【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一次次回到过去》作者：阿七木【完结】 备注： 目视暗恋七年的方擎走进婚姻殿堂 婚礼上，林航不禁想，如果当初的自己勇敢一点告白的话 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陌生女人出现，对她说：我给你回到过去的机会 PS：本文回到过去的契机和山P的求婚是一样的，都是通过照片神马的 但是故事内容绝对绝对不一样~~~！ PPS：虽然是愚人节开的坑，但这绝对不是玩笑 ☆、Chapter 01 　　“林航，方擎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五月的一天，我刚下班，莫小令就打电话过来，“咱们班群里都闹疯了！大家都嚷嚷着要去呢。” 　　外头下着雨，我左手举伞，右手拿电话，僵立在雨中，许久才在莫小令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清醒过来，“恩，刚刚方擎打电话来告诉我了。” 　　又听莫小令憧憬猜测了一会婚礼会如何浪漫，我才挂了电话。 　　回家，掏出钥匙开门，将滴着雨水的雨伞放到阳台撑开。我抬头看，被雨水冲刷的城市阴暗，灰蒙蒙的，总是让人压抑。 　　胸口突然发闷，我走回客厅，紧紧的关上所有门窗，拉上窗帘，才挡去些许雨滴打在窗上的声响。 　　我一个人住在单人公寓里头，听着那些响声，淅淅沥沥，是很美妙，但又像在无情的敲打着自己的心。它们在问：你不后悔吗？ 　　***************** 　　时间一晃就过去。 　　“你就穿这身衣服过去？”五月中，从外地赶回来的莫小令一早就跑到我家，兴奋地像只喜鹊，我不堪其扰，躲回房间找出一身像样的裙装穿上。 　　“怎么了？”裙子是去年买的，棉麻质地，暖人的米黄色，“穿着很舒服。” 　　莫小令一脸“你没搞错吧”的表情，“参加婚礼……我还是第一次看人走森女路线。” 　　我无言。 　　因为在广告公司工作，不必外出公关，我们设计部的穿着一向是随自己所好，喜欢朋克的弄个爆炸头，喜欢精英的穿三寸高跟鞋，而我最爱舒适，又懒，衣柜里多的是这类套头穿上就能出门的衣物。 　　“算了算了，你没穿牛仔裤，我已经很庆幸了。”莫小令认命，拉着我的手走出门。 　　外头的阳光有些烈，打车来到酒店，搭乘电梯来到所在楼层，一开门，就看到几个高中同学在不远处谈笑。 　　莫小令激动的跑了过去，“诶诶，石头你们也来了？” 　　“那是当然，方擎结婚，哥们们能不来捧场？” 　　一眼望去，宾客中有不少高中同学。方擎竟然能让毕业后散落天涯的同学们重新聚首，实属难得。 　　我笑着待在莫小令身边，看她和大家侃得起劲，忽然肩头被人拍了拍，我诧异转身，见到来人后，微笑颔首，“严寒，你也来了。” 　　“恩。”严寒笑了笑。他人高马大，皮肤微黑，眉眼极具男子气概，并不英俊，但属于让女人一看就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类型。 　　严寒和我们是高中校友，那时我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印象。直到上了大学，在校食堂偶然相遇，没想到他和我进了同一所大学，自那次之后，我们才渐渐熟络起来。但也只是偶尔联系罢了，我一向不擅长和异 　　□往。 　　方擎的婚礼请了专门的策划公司策划，整个会场布置得温馨浪漫，百合花，粉红气球，蕾丝飘带，但凡到场的女宾客没有一个不赞叹的。 　　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婚礼便开始了。 　　灯光霎时暗下，一抹黄色光束打到了会场中央的红地毯上，后门打开，在音乐声中，新郎挽着新娘徐徐走近我们的视野。 　　有多久没见方擎了？ 　　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年后的班级聚会，那时候还没听说他要结婚，甚至他都没有提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成了已婚人士了。 　　他慢慢的走过我的面前。整个人像是一株挺拔的小白杨，脸部轮廓分明，眉眼清俊，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便闪烁出些许梦幻的浮光。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能用肆无忌惮的仰慕目光注视他了。我贪婪的看着，终于体会到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感觉是什么。 　　在这种状态下，你会忘了眨眼，忘了呼吸，忘了心跳，甚至忘了你是身处人海，周围有相识的同学，还有他漂亮可爱的妻子。 　　他们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装扮成一个爱心形状的舞台。 　　灯光渐渐亮起，婚礼主持人登场，开始叙述起新郎新娘相遇相知相守的美丽故事。 　　“诶，林航，新娘和你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啊。”耳边传来莫小令惊讶的话语。 　　我一愣，看向远处与林航并肩而坐的女孩，仔细回想，“我没见过她……” 　　“新娘和我是一个学院的。”身边的严寒忽然开口，“你没见过，是应该的。” 　　他略略羞涩的笑了笑，大概是不习惯主动搭话，脸颊都有些红。 　　我和莫小令点点头。 　　介绍完女方的心路历程之后，便是男方。 　　我们这一桌在会场的左边，他们正好坐在右方，我不用费劲，就能轻易的看清楚他的脸。 　　早已褪去了少年青涩的他更加优秀得体了，他侧着头不知跟新娘说了什么，惹得新娘捂嘴轻笑，空出一只手捶了他一拳。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他们情真意切，不容任何人插足。 　　我难掩酸涩，垂下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没事吧？”严寒递来一张纸巾，满目担忧，我扯起唇笑了笑，“没、没什么……” 　　我只是在后悔、不甘而已。 　　最初遇见方擎的明明是我，可最后，怎么会变成她陪伴他左右呢？ 　　我没有错过方擎的少年时期，也参与了他的大学时代，我相信他的生活里有无数我的影子，但我，终究也只是个影子。 　　可有可无。 　　那个女孩才是他的太阳。 　　如果我当初不胆小，不害怕，义无反顾的告了白 　　，会不会还像今天一样后悔？ 　　“这是我们高三运动会的照片啊……”莫小令拽了拽我，满是追忆往昔的表情，“还记得么林航？咱们班可是英勇的夺了三连冠啊，高中生活也因此才没有遗憾。”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会场顶头偌大的LED屏幕上，播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方擎被两个男生架住悬在半空，苦笑不已。周围还有两个女生，一左一右的站着，手举“高三（13）必胜”的横幅，背景是高中操场边的梧桐路上，夏末的天气，梧桐叶泛着夺目的青黄。 　　那年运动会，方擎独揽200米、400米、接力赛、跳高、掷垒球五个项目，风采无人可及。每当轮到他参加比赛时，操场上尖叫的分贝都能高上许多。 　　“啊，仔细一看……林航，后头那个侧着身子的，是你么？” 　　认真鉴赏照片的莫小令有了重大发现，激动的捣我的肚子，“诶诶，还真是你啊，你在那干嘛呢？”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相片左边的角落里，一脸迷茫朝镜头看来的，不是我是谁？ 　　相片中央的方擎笑得抢眼，两个男生霸气威武，另外两个女孩也娇羞可爱，这五个人构成了整张照片。如果不是熟识的，还真发现不了原来我也隐藏其中。 　　只是任我如何细想，都回想不出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只好苦恼的摇摇头，“我忘了。” 　　忘了。 　　多简单的理由。 　　发明这个词的人真是聪明。 　　不过，如果能在说“忘了”的同时，真的忘掉那些不愿拥有的情感的话，就好了。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舞台边的方擎，喉头哽咽。半晌，他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缓缓的回过头，向我看来。 　　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善意的点头问好，我猛地垂下眼，慌张的收回那带着悔恨的爱恋目光。 　　“如果……如果当初告白，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又喝掉一大口冰啤。啤酒喝下去的瞬间，喉管一阵冰凉，我微微头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周围竟然都安静了下来。 　　奇怪。 　　我困惑的望着身边。 　　所有人都像是被试了定身术一般，音乐停住，舞台上的主持人保持着鼓掌的姿势，连飘在上空的粉色气球，都愣是停在了半空中。 　　莫小令激动的和石头谈笑。 　　严寒斯文的剥虾。 　　方擎依旧侧着脸，目光直直看向我。 　　我僵硬的转动脖颈，发现除了我，大家都动弹不得。 　　惶然站起身，我语带颤抖的推搡着莫小令，“小、小令，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怎么都……” 　　莫小令自然不会回答我。 　　我彷徨无措，站在偌大的寂静得能听到自 　　己呼吸、心跳的婚礼现场，只觉得整个视野都在高速旋转。现在的状况脱离了我的认知范围。 　　深呼吸许久，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哟哟哟，别告诉警察叔叔哟。”头顶上空突然响起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看去。 　　她漂浮在半空中，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脸蛋极其漂亮，浓妆艳抹却不粗俗。只是她手中拿了一只不符她气质的可爱的羽毛笔。 　　“你……是谁？”我迟疑着问，“你……是恶搞节目的主持人吗？” 　　她听后哈哈大笑了足足十秒钟，才轻巧落地，站在了我身边，“笨蛋，不是你一直在召唤我吗？” 　　我大惊，“召唤你？”她用的是哪门子二次元的词汇。 　　“是啊，一直在说‘如果当初告白了会怎么样’‘如果说出了那些心情现在一定不会后悔’这些话的，不是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神仙，当然知道。”她风姿卓越的撩了下头发，“怎样，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回到过去，做出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敢做的事？” 　　她微笑着逼近，眼眸微眯，闪烁出的光狡黠奸诈。 　　我咽了口口水，向后退了一步，“你在唬我吗？” 　　“哦？”她挑眉，自负中带着笃信，“你回去一趟，不就知道我有没有在唬你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是咱想了很久一直想写的 　　里头的女娃多少有自己的影子吧 　　因为咱的确是暗恋了一个男娃七年啊撞墙，不过他还没结婚就是了~（即使这样你也木有机会 　　于是咱很恨高中时代的自己胆小怕事不敢告白啊 　　所以就写这个文了 　　不会像木头那篇跳脱，这个是真正的蛋疼文艺有桑文哟~（拍飞 　　照例吼一句：求花求收藏~~~ 　　收藏此文章★～点我收藏我吧～★ ☆、Chapter 02 　　头钝钝的疼痛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旋转，刚刚喝下的啤酒在体内搅动，惹得我想大口呕吐。 　　这样难受的感觉持续了五秒，恼人的晕眩才渐渐消失不见。 　　耳边重新响起了人声。 　　我试探的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总是擦不干净的会反光的黑板，头顶嗡嗡转动却没有多大效果的破旧电扇，铝合金窗，手臂下被画得面目全非的单人课桌，前排男生刺猬似的后脑勺，还有…… 　　“大家按顺序将自己的凳子搬到操场外的指定区域，方擎，谷涛，你们两个维持秩序，现在，一组的先走。” 　　讲台上站着的，是我高三时的班主任。 　　我错愕的向后看去，大家都是蠢蠢欲动的欣喜模样，青涩的脸庞不加修饰，所有情绪都一股脑的表现在上面。 　　公认的班对趁机并排而走，语文课代表连搬凳子的时候都背着文言文，还有班长大人，他耀武扬威的站在班级中央指挥着，“快走快走，到了场地不要喧哗，按原来的位子坐好。” 　　“看，回到过去了吧？” 　　那名陌生女人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我茫然四顾，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却被后面的人拍了一掌，“发什么呆呢，轮到我们了！” 　　是17岁的莫小令。 　　我迟钝的抄起板凳，跟她并排走出班级门口。外头一片喧闹，大家都在为即将开始的运动会而忙碌兴奋着，我却不在状态，结巴的问，“小、小令……” 　　“干嘛？”高中时的莫小令梳着羊角辫，扭头的时候总会甩到我，“咦？你脸色不对哦，没吃早饭啊？” 　　她的眼睛明亮，单纯的为我担心，“没关系，等开幕仪式过去了，我们就到小卖部里去买关东煮。”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前面。 　　楼道很是拥堵，你来我往的同学们奋力挣扎，我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艰难移动，在被人推搡、踩脚后跟的真实感受中，不得不相信，我是真的，回到了高三那年的运动会当天。 　　“到底……怎么回事？”我愣愣的自言自语。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是想改变自己和他的关系吗？重新回到这一天，拿出勇气，最起码……也要改变自己在那张照片上的位置。” 　　陌生女人的声音重又响起。 　　我听得头重脚轻，恍恍惚惚的随着人群向操场移动。 　　“机会？” 　　“是的，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不再后悔。” 　　“不再后悔……”我喃喃。 　　她的嗓音中染上笑意，“要好好把握哦。如果你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说不定未来和他并肩而立的，就是你了。” 　　这个假设太有诱惑力了。 　　我不禁眼露憧憬，目光越过重重人群 　　，看到了走在前方，和体育委员谈笑着的方擎。 　　他身为班委，正和体育委员两个人合力搬着一张桌子，以供摆放葡萄糖以及饱腹食品。方擎整个人就像个发光体，走到哪，哪里就有一束颜色独特的光照着。 　　就这么一路看着他向操场挪动，高中时的莫小令和现在一样，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可爱的女声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说，“听说二年级那个小帅哥会参加5000米跑哦，等他跑过我们班这的时候，我要大声的帮他喊加油！” 　　运动会分为内外两个场地，内场专供参赛者比赛，外场则是坐着各个班级，大家按年级班级分类，围了大半个操场。 　　到了班级划分到的场地，莫小令神勇的抢到前排，双手抓着铁栏杆，一张可爱的小圆脸卡在两根生了锈的栏杆之间，“呜呜呜，好像坐牢哦。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帅哥从眼前跑走，太折磨人了！” 　　我坐到她身边，探头探脑的。 　　“你在找谁呢？” 　　“诶？”我缩回脑袋，红了脸，“我、我忘了带作业来写，在看老师在不在，想回去拿。” 　　虽说如此，我还是趁机偷瞄了后头正在准备入场参加开幕仪式的方擎一眼。 　　他个头高，长得帅气，即使是人山人海也十分扎眼，再加上我的私心，要找到他就跟在夜空中寻找星星一样简单。 　　当然，前提是不多云，不下雨的夜晚。 　　七点四十，开幕式即将开始。班上但凡是参加了比赛项目的同学都站起来列队，到操场中央的草坪上集合。 　　莫小令抱怨着从包里掏出校服穿上，“真丑……” 　　我诧异的看着她，“你也参加了比赛？” 　　她甩了我一个白眼，“你犯什么糊涂呢？还不都是你使坏给我填了女子组扔铅球。还装傻！” 　　她气呼呼的走了，我坐在位子上闷笑起来。 　　是啊是啊，我记起来了。高中那会，正处于更年期的班主任下令班上最少要有一半女生参加比赛，以免阴阳失调。霎时怨声载道，女孩子们平常光顾着聊天写功课了，哪有时间做锻炼？连体育课我们都是走两圈便跑到树荫底下乘凉的类型，要我们参加跑步，还不要了我们的命？ 　　但班主任心意已决，班长为了巩固地位，每到下课时间都来游说我们。几个体育成绩不错的女生相继报名，最后还剩一个扔铅球的名额。 　　“不用你们取得什么成绩，只要参加就好，随便找一个人吧，啊？”班长可怜兮兮的站在女生堆里。那时莫小令正好去了厕所，我心头一动，偷偷摸摸地帮莫小令报了名。 　　“作为补偿，小令这个月的值日，你们男生帮忙做了。”我还是有良心的，积极帮小令争取了好处。 　　班长笑呵呵的说好，捧着最终参赛者名单乐颠颠的奔向了办公室。 　　待莫小令回来后，我先告诉她我帮她争取到了一个月都不用打扫卫生的好处，而后在她乐不可支的情况下，说，“不过你也要付出的。” 　　“付出什么？” 　　“你先答应。” 　　她权衡许久，点头应了。 　　17岁的莫小令可真蠢，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套，“参加扔铅球比赛。” 　　“林航，你……你阴我！” 　　她气得脸通红，抡起小粉拳砸我。 　　我一边讨饶一边往后退，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教学楼朝阳的一面是阳台，一排总共有六个班级，我们班在最东头，每到课间都人来人往。想要下楼，就必须得路过我们班。 　　我连忙转过身向被我撞了个满怀的人道歉，待看清对方之后，我面红耳赤僵在原地，与他愣愣对视几秒后，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莫小令，拔腿跑进教室。 　　缘分。 　　打打闹闹而已，居然就撞到了方擎。不是缘分是什么？ 　　那时的我是这么幼稚且自说自话的肯定着的。 　　而光顾着害羞高兴的我，压根没注意当初被我猛力撞到，并且踩了脚掌的方擎其实脸色隐约发青的低吟了一声。 　　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一刻，我一定要轻柔的扑到他怀里，然后娇羞礼貌的说声“对不起”。 　　这样，最起码我的校友录上，方擎不会写上“力气蛮大，脚力很猛”这八个字评价了。 　　原本被遗忘了的过去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一个追忆往昔的时间，操场中央的运动会开幕仪式就已经开始了。 　　一排排身穿校服的运动员精神抖擞的环绕操场。走过主席台时，班长挥舞大旗，全班运动员齐声喊出口号。 　　这场景看起来着实好笑，年轻莽撞的我们愣头愣脑，会因为紧张而踏错步，因为害羞而不敢大声喊，因为校服太丑而嘟起嘴。 　　这年少时代，明明如此鲜活鲜嫩，我却在几年之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自私的记得对方擎的暗恋，这样的我，是不是太对不起曾经的自己了？ 　　左右看看，每个班级的场地上都只坐了几个人看守，几乎倾巢而出。我皱起眉，努力回想，终于想到这天早上，方擎似乎是在跳高时，不小心磕破了膝盖。 　　“去买创口贴。”我左拳击右掌，想出了奇招。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时班委们只顾着准备吃喝，压根没考虑过会有人受伤，所以当初方擎才会在磕破膝盖之后，不得不暂时离场前往校医室处理伤口，从而错过了400米跑。 　　这或许是他的遗憾。若是我及时提供了创口贴和酒精消毒，方擎应该就能赶上400米比赛，从而… 　　…记得我的存在。 　　我果然阴险。 　　为了确保万一，我决定溜到摆放饮用水的桌子里翻找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创口贴。 　　我们班的区域是在操场的西面，这里有一条水泥路通往学校后门，路西边种着梧桐树，正好给我们遮了太阳，而路东，则是并排建了四个篮球场。 　　篮球场的地势比水泥地要低半米，周围一圈是三阶台阶，若是有篮球比赛，大家就能坐在台阶上观赏呐喊。 　　桌子就摆在篮球场上，我顺着台阶走下，偷偷摸摸的查找一番，果然没发现创口贴，忍不住窃笑起来，拔腿便想往校医室跑。 　　可我太激动了，或者是老天看不惯我奸诈的做法，在迈上最后一阶台阶时，我的左脚竟然被台阶绊了一下。 　　眼看就要凄惨的以脸冲地，我认命的闭上眼，却在鼻尖几乎要贴到水泥地的那一刻，被人用力拦腰抱住。 　　大、大力士…… 　　要知道高三时的我，因为被忧心忡忡生怕营养跟不上的母亲精心喂养，体重飙到了126斤。 　　我松了一口气，头都不好意思抬的迭声道谢。 　　对方倒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环在我腰部那一圈肥肉上的手。 　　不敢看对方是什么表情，我脸红到脖子根，埋头奔跑到因为开幕式的进行而人烟稀少的小路上。 　　“你……你小心点啊……” 　　跑出了十几米，救了我的人才开口说话。 　　我忍不住停下回头看，可还没看到他的脸，他就已经转过身，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那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我停在路中央想了好久，无果，重新踏上买创口贴的征程。 　　一定要完美完成计划！ 　　人受伤的时候心墙极好攻破，我要利用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将我骨子里的温柔借创口贴发挥出来。 　　风风火火跑到校医室买了几片创口贴，又买了一小瓶消毒酒精和一打纱布，我幻想着自己蹲□子，帮方擎处理伤口的情景。 　　我动作轻柔，将他从伤痛中带出，而他则感激的看着我，目光闪烁，隐隐含情。 　　“小姑娘，小姑娘，你脸怎么红了？” 　　被迫清醒过来，在校医困惑的目光中，我红着脸羞愤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的运动会真的很happy~ ☆、Chapter 03 　　跑过体育馆时，我停下来脚步。 　　不是跑不动了，而是不经意间，看到了映在体育馆外侧那片玻璃墙上的自己。 　　我怔忡着走近。 　　玻璃中的我是17岁，体型微胖，穿着印有蜡笔小新的卡通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又土又愣。脸蛋也是平常，留了偏分刘海的短发，因为胖了些，眼睛被挤小，脸颊肥嘟嘟的，虽然莫小令总是夸我皮肤好手感好，但我并不喜欢。 　　谁不想要窈窕的身姿？骨感美人才漂亮呢。 　　也正是因为我胖嘟嘟的，潜意识里才会自卑，觉得配不上闪闪发光的方擎，就算喜欢，也只是偷偷的注视，从来不敢表白。 　　怕被嘲笑。 　　我能想象得到，万一大家知道了平凡无奇的自己居然有胆量喜欢方擎之后，会有什么表现。 　　青少年是热情的，纯洁的，可爱的。可正是因为天真，说出来的话才更加残忍。 　　他们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愿意曲意逢迎，心里想了什么，便脱口而出，才不管听到这些话的当事人心里会有多难过。 　　我垂下眼，心里的不安和自卑，破土而出。 　　莽撞的冲过去帮方擎贴创口贴，真的好吗？我能克服那些暧昧的不屑的目光，忠实自己吗？ 　　我害怕。 　　浑浑噩噩的走回观赛区时，莫小令已经回来了。 　　她一把拉下我，佯装生气，“你怎么不等我就去小卖部了？买了什么，给我看看。” 　　我讷讷的任她翻我口袋，“你买创口贴干什么？” 　　“我、我想万一有人受伤了，大概用得上……”终究还是自卑的，时隔多年，拥有了成年人心智的我，还是被外貌、流言打败，眼睁睁的放走唾手可得的机会。 　　“哎呀，你怎么尽想坏的方面呢，呸呸呸，乌鸦嘴，我们班会一路领先取得三连冠的！” 　　她抽了我一下，抢过我手中的创口贴和酒精，准备塞到包里。 　　巡查纪律的班长眼尖看到，“诶，莫小令你拿着什么？” 　　“林航买的创口贴。”她笑着举起手中的东西，“有这点钱还不如买几个面包吃实在呢。” 　　班长笑，而后拧眉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放到桌上吧，保不齐就派的上用场呢。” 　　说罢，他便拿着创口贴和酒精走了。 　　我满心懊悔，可事情进展到如今地步，还能怎么办？ 　　长叹口气，我叫住班长，“这还有纱布呢。” 　　“啊？” 　　“万一受伤了，用纸巾不卫生，还是用纱布比较好。” 　　“哦哦，没错没错。”班长憨憨的挠着脑袋，“林航，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细心的。” 　　被你夸了我一点都不开心。 　　在班长诧异的目光下，我黑着脸走回原位。 　　由于 　　怕比赛场地人员聚集过多引起骚动，只有挂着特殊标牌或者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才可以入场。 　　我嫉妒的看着莫小令用别针将号码牌别在自己胸前，“早知道我自己报名参赛了……” 　　这样，还能插科打诨，去瞅瞅在操场的另一端，正在参赛的方擎。 　　“你嘟囔什么呢？”莫小令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撇撇嘴，合上手中的杂志，“只是觉得无聊。”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我们拼死拼活在赛场上比赛，你没点贡献不说，居然还敢嫌无聊？”她揪起我的耳朵，“林航，你给我好好地写加油稿！” 　　她气势汹汹的和其他比赛成员向操场迈步。 　　我捂着耳朵，哼哼唧唧的看向场内。 　　200米男子组比赛似乎开始了。只可惜200米只有那么点远，方擎根本跑不到我们这边来。 　　失望。 　　“徐鸣，这是写好的加油稿，你送到主席台去。” 　　班长的一声吼让我眼前一亮。 　　送加油稿…… 　　我猛地扭头，吓了后排正津津有味看漫画书的同学一跳。 　　“林航，你干嘛？”不理他的疑问，我站起身，走到徐鸣面前。 　　他正数认真的着加油稿。 　　“那个……”高中时代，我由于体型问题一直自卑，极少和男生交谈，腼腆且怯懦，只有跟女生混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展露本性。 　　所以当我主动跟徐鸣攀谈的时候，他明显的愣住，“呃……林、林航？” 　　“恩。”我点点头，神色严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抢过他手中的一叠加油稿，“这个，我帮你送。” 　　“诶？可是我……” 　　不等他回绝，我就跟被追杀一般狂奔而去。 　　有加油稿护航，我顺利的通过检查，悠然的漫步在操场上。 　　“砰——”一声枪响，我顺着声源看去，果然是主席台下的赛道在进行200米半决赛。 　　我立刻跑过去，撕破脸皮，跟个猴子一样挤开赛道边观赛的人，抢了个极好的地点。 　　“嗷……”似乎有人被我踩了一脚，我头也没回的道了歉，专心看向赛道终点。 　　方擎不负众望获得小组赛第一，同班同学冲上去对着他的脑袋一阵蹂躏。 　　又过了两分钟，裁判宣布参加决赛的学生名单。 　　身边有人说了声借过，我让让身，目光没从方擎身上挪开一秒。 　　所以，直到参加决赛的六个小伙如疾风般从我面前飞过时，我才隐约从他们中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方擎率先冲到终点，严寒紧随其后。 　　高中时代的严寒……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他比方擎还要高几公分，身材更是强壮，体型修长的方擎往他身边一站 　　，居然像是只弱小无力的白斩鸡。 　　只能说严寒实在是太强壮了。 　　那时，最受欢迎的就是方擎这类成绩好，个性好，打篮球还好的清俊男孩。严寒由于体格太过孔武，有种不合年纪的成熟，总会让同龄女生觉得很恐怖。 　　前三名被校方邀上主席台颁发奖状。那金牌完全是个山寨货，粗制滥造，颜色艳丽，但戴在方擎身上，便怎么看怎么闪亮耀眼。 　　爱屋及乌这个词果然很对。 　　我心满意足的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上主席台，送上加油稿之后，习惯性的向下方的赛道看了看，不期然的，居然跟严寒对上了眼。 　　我下意识朝他点头微笑，直到他微红着脸疾步离去才反应过来。 　　24岁的我和严寒相识多年，才会这样笑着问好，现在的他根本不认识我。 　　我苦恼的揉揉脑袋，算了算了，马有失蹄，着眼未来才是正经大事！ 　　一路小跑跑到场外，精疲力竭的我一屁股坐到小椅子上。没过两分钟，参加扔铅球比赛的莫小令回来了。 　　“第三，我居然得了第三名啊！”莫小令一张脸灿若夏花，举着铜牌炫耀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羡慕吧？我真该谢谢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臂力这么强悍呐！” 　　“你在给我施催眠术么？”我挥开她的手，“谁要对你这种人羡慕嫉妒恨，浪费我感情。” 　　“羡慕嫉妒恨？”莫小令纳闷的重复了一遍，“欸，这个词不错，不错！” 　　我这才想起来这年头非诚勿扰还没开播呢。 　　头疼的听莫小令一遍一遍重复着那三个词组，我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让她遗忘，操场上却又响起了一声枪响。 　　“哦哦，4×400接力赛！”莫小令两手扒着栏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做着实时转播，“第一圈是爆发力极强的方擎，方擎第一，第一，他跑过弯道，保持领先，近了近了近了，同志们，喊啊——” 　　“方擎加油！！！” 　　呼喊声震耳欲聋。 　　我捂着耳朵大吼，“方擎加油！！！” 　　我也真是悲催，不跟大伙保持一致，偏偏挑他们喘气的时间喊加油，这下好了……大家喊的时候我休息，大家休息的时候我呐喊，一高一低，此起彼伏，配合得无比默契。 　　方擎跟踩了风火轮一般跑到了终点。 　　莫小令默默的看着我，“林航，你居然敢搞特殊？” 　　我用脑袋抵住铁栏杆，恨不得一头撞晕过去，“没、没有。” 　　“没有你单独喊加油？你、你你你居然敢用这种方法引起方擎的注意，我我我……我不跟你玩了！” 　　“……”17岁的时候，我们威胁朋友的手段都是这么幼稚么？ 　　小插曲过后，我们班毫无疑问的获 　　得小组第一。 　　第二组是偶数班级，没我们什么事，大家就又萎靡下来，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写加油稿的写加油稿，该看漫画的看漫画，该聊天的聊天。 　　莫小令扯着我说，“你猜我扔铅球的时候看到了谁？高二的那个可乐小帅哥，他一直盯着我看，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我看了她胸前挂着的铜牌一眼，“他大概是被你的臂力震慑到了吧。” 　　莫小令没听出我的话外之音，娇羞的绞着衬衣下摆，“唉，他果然是注意到我了……” 　　我顿觉无力，双眼放空看向操场，又是一阵枪响，我看着那道奔跑而来的熟悉声音，轻声说，“啊，严寒……” 　　“恩？你说什么？” 　　“严寒。”我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指着越跑越近的人对莫小令说，“你瞧，这不是严寒么？” 　　“什么严寒，我还暖春呢。”莫小令瞪着飞跑过去的严寒，“你怎么认识他的，长得人高马大的，不是你的审美啊。” 　　我反应过来，支吾了一声没说话。 　　还好莫小令是个单细胞，不一会就忘了这件事，蹦蹦跳跳的从化学委员那借到了假期作业。 　　“赶紧的赶紧的，把答案记下来。” 　　我连忙翻出圆珠笔将答案抄到了作业本背面。莫小令伸长了脖子放风。 　　“ABCBD、CACCB——”做着和回忆中如出一辙的事，我抄着抄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低调，就算有作业抄，也不用乐出声来。”莫小令严肃的对我说。 　　我一看她的脸，更绷不住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她很诧异。而我根本不能跟她解释我大笑的原因。 　　重新回到17岁，在青春洋溢的操场上看比赛，加油呐喊，趁机抄作业，我忽然发现17岁的自己好幸福。无忧无虑，在情窦初开时有一个优秀的男孩供我暗恋，那段时光青涩美好，如同第一缕晨光，照亮了24岁的我。 　　时间毫不留情的向前走着，我匆忙跟上，一路走一路丢，学会了杞人忧天、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丢了年少的纯真、孩子气，和知足。 　　一时间感慨万千，我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正要开口，就听身后骚动起来。 　　“方、方擎受伤了！”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Chapter 04 　　方擎受伤，那等于我们班少了主力运动员。其他班级有幸灾乐祸的交谈声传来，被莫小令一一瞪了回去。 　　不一会，同学们就围到了篮球场上。 　　方擎坐在桌旁的小凳子上。 　　他穿着宽大的四角运动短裤，两条腿又直又长，右腿膝盖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连我在一旁看了，都觉得感同身受的疼。 　　“跳高决赛了，在助跑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你小脑没发育完全啊。”和他要好的体育委员损他，“虽然伤势不重，但接下来的400米比赛，估计是不能参加了。” 　　“没关系的。”方擎温和的笑着，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腿上的伤势影响，“400米跑一下没有问题。” 　　班主任皱着眉头，“先去校医室处理一下吧，比赛换人，方擎你休息就好。” 　　说罢，班主任便示意同学们让出条路来，好让方擎和体育委员通过。 　　班长这时候喊，“哎哎，不用去校医室，林航早上买了创口贴和酒精，在这消毒就成了。” 　　目光霎时聚集到我身上。 　　这多嘴的班长，我只想当无名英雄！ 　　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对着众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便面红耳赤的走出了人群。 　　大家渐渐散了，只有班委还在篮球场上帮方擎处理伤势。我趁莫小令不注意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此时蹲在方擎身边，温柔细心用纱布擦去血迹的，是卫生委员简乐乐。 　　恩，这个女孩……正是之后和方擎交往的女孩。 　　失望瞬间袭上心头，我垂下眼，自嘲的笑了笑。 　　都得到千载难逢回到过去的机会了，我居然还拿不出勇气。怕被嘲笑，怕被揶揄，怕从方擎嘴中听到否定的话语，所以选择逃避。 　　我做了一切准备，却将成果拱手让给他人。 　　而对方恰巧还是简乐乐。我该说什么？命运么？还是咎由自取？ 　　颓然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上午的比赛结束。 　　虽然及时处理了伤口，方擎却还是在班主任及同学们的坚持下没有参加400米比赛。 　　我在莫小令的催促中收拾好东西，顺着人流挪动的同时，脑中蹦出“不管我做任何事，结局或许都不可能改变”这个想法。 　　中午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午餐，午休时莫小令和我去了后院湖边的长椅上坐着，阳光温暖，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那个美艳的陌生女人再次出现，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羽毛笔戳着我的脑袋，“你的努力呢？我还以为你是有了觉悟，才把你送回来的。没想到你居然还犯和以前一样的错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在她的怒吼声中惊醒。 　　莫小令睡眼惺忪，“怎么了？” 　　“唔……到时间了。 　　”我指指手表，伸了个懒腰，便和莫小令手挽着手走向观赛场地。 　　途中路过一片小树林。 　　莫小令童心大发，硬是要拉着我进去体验一下爱丽丝梦游仙境，我吐槽她“这树林就一巴掌大小，你要梦游仙境，得先变成拇指姑娘。” 　　“哼，重要的是感觉，感觉你懂么？真没浪漫细胞。” 　　我百无聊赖的跟在她身后，小树林里蚊虫极多，我摘了跟狗尾巴草四处挥动，待到要走出去时，莫小令忽然停下脚步，拽拽我的手臂，小声说，“唉唉，那不是那个什么……暖春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树林外头，有个人躺在草丛上熟睡。 　　“人家叫严寒。” 　　“差不多嘛。” 　　“明明差很多吧……”你都喊成反义词了。 　　她嘿嘿一笑，放轻了脚步，从严寒身边走过。我跟上，忍不住多看了严寒两眼。 　　阳光细碎的洒在他的周身，斑驳一片，衬得他阳刚的五官多了分稚气。 　　目光扫过他的手臂，手肘处有一点擦伤，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脚步顿了顿，从裤兜里掏出片创口贴。它轻飘飘的落到了严寒胸前。 　　下午的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九月底的太阳依旧毒辣，不少女孩都戴起了遮阳帽，我那会根本不懂白皙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只觉得穿长袖衬衣防晒太热，戴帽子影响视线，涂防晒霜更别说了，那油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所以纯天然无防护的我只能让出前排观赛的好位子，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迫于班主任就在不远处，我不得不掏出纸笔，费力写起了加油稿。 　　这些稿子最重要的就是要赞扬运动员无私奉献的精神，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种话绝对不能少，最好能用到排比句，欲扬先抑，总分总之类的手法。 　　可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哪里还能写出那么具有青春活力的东西来？ 　　我眉头打结，能挤死一只蚊子。 　　咬着指甲，我竖起耳朵偷听广播里正在播报的加油稿，在心中记下里面的一些句子，而后奋笔疾书。由于太过专注，我连身边坐了一个人都没注意到。 　　“那个……谢谢你。”直到对方率先开口了，我才反应过来。 　　抬头看去，入目的是方擎那张白的不像话的脸。 　　女孩子们想方设法的美白，却总是不见效果。而男孩，用最劣质的肥皂洗脸完全不懂防晒是怎么一回事，却能拥有看不见毛孔的白皙肌肤。 　　上帝真的公平吗？ 　　我看的出神。 　　方擎移开目光轻咳一声。 　　“啊，那个我……”我清醒过来，干笑道，“你说什么？” 　　方擎成绩好，是老师眼中的宝，而在同学眼中，他更是 　　像小王子一般被簇拥着。但他从未表现出清高和傲慢来。他为人温和，处事低调，临考试了，还会划出重点供我们参考。 　　这样的男孩有谁能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我说谢谢你。”方擎轻笑，指了指被纱布覆盖住的膝盖。 　　我瞬间明白过来，急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过热情，方擎的笑脸僵了僵，便起身离开了。 　　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在心中叹息一声。 　　笨嘴拙舌的蠢货，永远不知道怎么和男生说话！ 　　所以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能顺利恋爱，轻易的和陌生男孩找到话题交谈的女生。 　　他们拥有我不具备的超能力。 　　之后的比赛项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昏头昏脑的坐在后排，才发了一会呆，居然就到了四点半。 　　运动会即将结束，班长兴奋的拿着积分表对班主任报告，“我们班又是第一。” 　　这是当然。 　　虽然大家心里都笃信着，但在校领导报出“冠军是高三（13）班”时，我们还是激动的尖叫起来。 　　大家争相吵嚷着，大笑着。 　　莫小令扑到我身上，“这第一名也有我的贡献在里头！” 　　我点头，“当然当然。” 　　被喜悦的气氛感染，我望着远处主席台上举着奖状，变成了一个模糊人影的方擎，扬起一抹笑。 　　我竟然不后悔。 　　没能按计划进行，帮他处理伤口，甚至还帮他和简乐乐搭了线，我居然一点都不后悔。 　　大概是因为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了。 　　自卑，害怕众人的揶揄，春心萌动而不表露，这是那份少女独有的可悲可笑却可爱的情怀。我还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地步，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这些。 　　但终有一天，我会可以。 　　况且，就算我真的鼓起勇气做了想做的，那么，就真的能改变未来了吗？ 　　蝴蝶振翅虽然能引起暴风，但我未必可以。 　　方擎是我年少时的仰望，或许，我可以做到不和他并肩而立，也能觉得幸福。 　　颁奖仪式结束，各班级按顺序退场，我自愿留下来打扫卫生，为的是当方擎他们拍照的时候，能找到机会强行插.入，避免像过去一样只落得个在犄角旮旯露面的悲惨境地。 　　学生们果真是个垃圾制造机，整个区域内满是纸屑和食物包装袋，我坑头扫地，扫完了水泥路，便走到篮球场清理，恍惚中听见有人喊方擎的名字。 　　抬头，不远处的水泥路上，正是方擎等人。他无可奈何的笑着，被体育委员和徐鸣架住悬在半空，简乐乐和另外一个女生举着班级横幅站在两旁，而手举相机，准备按下快门的，正是班长大人。 　　怎 　　、怎么搞的，我地还没扫完呢，你们怎么就照上了！ 　　我“啪”地扔掉手上的扫帚，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一个箭步就想窜到水泥小路上。 　　可惜……第一阶台阶或许和我有仇。 　　我又被它绊倒，险些落地，幸好身后有人路过，及时拉住了我的手臂，避免了我的血光之灾。 　　“谢、谢谢。”我恨恨的瞪着那块仿佛成了精的台阶，向对方道谢。 　　对方笑得局促，“你、你总是会被绊倒呢。” 　　嗓音熟悉，眼睛所看到的那双大脚也很眼熟，我困惑的抬头看去，背光而立的，居然是严寒。 　　他的笑，如记忆中一样腼腆。 　　我愣愣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而电光石火之间，另一边的班长大人，按上了快门。 　　一束白光照射过来，我举起手臂挡住眼睛，一阵天旋地转。 　　 ☆、Chapter 05 　　　　“林航，这照片里的不是你吗？” 　　耳边响起莫小令久违的询问。 　　我怔了怔，四顾周围重新活跃起来的酒宴会场，还没能从瞬间的时空转移中回过神。 　　待莫小令再次催促的问了一遍，我才轻点了下头，“恩，是我。” 　　我回来了。 　　“诶？你怎么会在那里？”莫小令说出和过去一样的问题。 　　我装作回忆的皱眉想想，笑道，“我在那里差点绊倒，被人拉住，才免得破相。” 　　“哈？你小脑没发育完全啊。”莫小令骂了我一句，而后八卦的问，“谁救了你谁救了你？” 　　我故弄玄虚，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 　　桌前多了一份水果沙拉，我侧头看去，是严寒。 　　他迎上我的目光，局促的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也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莫小令眯着眼来回巡视我和严寒，压低嗓音，“喂，我怎么觉得你和暖春之间的气氛好诡异。” 　　我听后一僵，过去的莫小令从来没喊严寒叫做暖春过。难道是我回去了一趟的缘故？ 　　抬头看向照片，里面的我还是和过去一样，茫然的看着镜头，傻乎乎的样子惹人发笑。 　　但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说我记起了当初的自己也是因为险些绊倒而被严寒拉住，只是那时的自己太过目中无人，眼里面除了方擎有具体的长相，其他男生一概面目模糊。 　　我对莫小令说，“你想多了吧。” 　　“哪里是我想多了，还有，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变开朗了，怎么回事？” 　　我愣了愣，勾唇，“你想多了。” 　　莫小令狐疑的看了我一会，“还有，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你高三那年就说了‘羡慕嫉妒恨’这组词了，你说我做证人，去告光头，能赢钱么？” 　　我差点被西瓜汁呛住，严肃的看向她，“小令，你真的想多了。” 　　“……”她撇撇嘴，不再说话。 　　酒桌终于安静下来，我向方擎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他恰好看来，眼露笑意，指了指相片中少年的腿，说了句话。 　　看口型，依稀是“谢谢”两个字。 　　是啊，这也是和过去不一样的。 　　我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在方擎心底埋下对我的感激了，不是吗？ 　　“这样，你就心满意足了？” 　　四周又猝然寂静下来。 　　我僵硬的坐在位子上，“你、你怎么……” 　　“我怎么还会出现？”对方嗤笑一声，“还不是看不过去你太胆怯太可笑，同情心泛滥才出来的！” 　　我无辜的看向她，“可是，我觉得现在这样，还挺好的……” 　　“挺好什么？”她一个箭步窜到我身边，攥紧我的前襟，神色严肃认真，“你扪 　　心自问，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其他女人谈笑，从今以后他的温柔只会给她，而自己只能默默的坐在角落里舔舐伤口，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被她的质问问倒了。 　　没错，我不甘心。 　　人总是贪婪。在运动会的时候，我觉得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为他单方面付出了就心满意足。而刚刚，在方擎对我微笑着说“谢谢”的时候，我又开始动摇起来。 　　加把劲，再加把劲，搞不好我就能成功了。 　　忍不住在脑中擅自幻想着。 　　女人看出我的心思，斜斜勾起唇角，“那么，你还要再回去一次吗？” 　　“诶？”我惊讶，“还、还能再回一次？” 　　如果这次回去的话，我一定亲自帮方擎处理伤口，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女人用食指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努努嘴，“你看屏幕上的照片。” 　　我顺势看去。 　　LED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并排站着五个人，分别是石头、徐鸣、莫小令、班长和方擎。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灯笼，穿着蓬松的羽绒服，因为大笑的缘故，面前升腾起一团白雾。 　　这是高三那年的元宵节。 　　我回想起来，那年元宵节正好是周末，吃完晚饭后，我们一大家子人前往旧街看花灯和戏曲表演。旧街是那年才新建好的城区观光项目，小桥流水，街上的房屋都是青砖绿瓦，中央的小广场上建了个三层高的塔供人参观，一楼空着，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搭上舞台，邀戏曲班子来唱曲。 　　我本来是百无聊赖的跟着父母逛花灯，却在听曲的时候，撞见了莫小令。她说班上有几个人组织了元宵聚会，正在旧街上闲逛呢。 　　而后，我被莫小令拽走，这才知道原来方擎也是那几个人中的一员。 　　我以为这是缘分，一路上跟在大部队后头小鹿乱撞，但始终没有勇气像小令那样大大咧咧的上前攀谈，以至于到了最后拍照的时候，我只好缩在一边装作兴致勃勃的看花灯。 　　可悲。 　　我默默的看着照片的右上角背对着镜头将花灯举过头顶的自己，心里暗骂了一声。 　　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了，那时候的我怎么就这么的不争气呢？看方擎一眼会脸红，说一句话肯定要结巴，平时在上学的路上看见了，就鬼使神差的放慢骑车速度，偷偷摸摸的尾随方擎，活像个不入流的跟踪狂。 　　喜欢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的放低自己，用卑微的姿态仰视他呢？ 　　我就不能……拿出些魄力和胆色出来，让他刮目相看吗？ 　　“怎么样，要再试一次吗？” 　　我被那道动听的女声蛊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而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喂，喂喂林航，你站着睡着了？”身体被猛烈摇晃，我惊醒，看向说话的人。 　　莫小令纳闷的皱着眉，“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玩呢，说话啊。” 　　“啊？我……”居然……这样就回来了？ 　　耳边是旦角依依呀呀的唱腔，空气冰冷，我将脑袋往围巾里又缩了缩，没有一点开口说话的欲望。我最是怕冷，到了冬天恨不得能变成熊到山洞里冬眠。若不是这次被爸妈死啦硬拽，我才不会出来。 　　举目望去，青石板路上人山人海，墙根底下都是贩卖花灯的商贩。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跑过，举起五光十色的花灯，映出她圆嘟嘟的可爱面容。 　　我傻帽似的靠着石狮而站，四处观望，终于在人流中发现了我们那一大家子人。 　　爸妈和印象中一样，正颇为投入的听着昆曲。姑姑和姑父一边打闹一边拍照，苦了我那脸皮薄的哥哥。 　　莫小令的嗓门大，不一会就吸引了我妈的注意力，她笑，“同学们也在，那你去玩吧。” 　　说着，我妈就将她的手机塞到我手里，“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 　　高三时候的我还没有手机，我急忙将手机放到兜里，还没来得及说话，莫小令就活泼可爱的对我妈说了声“谢谢，阿姨再见”，拉着我蚯蚓附身一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我微叹着气，紧跟莫小令身后，嘟囔了一声，“你这手劲是越来越凶残了……” 　　以前怎么没注意莫小令是个怪力女来着？我的手腕居然都被她握疼了。 　　终于挤出了看戏的那一堆人，我松了口气，正想抱怨莫小令的臂力，就听她大叫起来，“嗨，嗨嗨，石头，班长，我在这呢！” 　　莫小令站在石阶上高亢的挥舞双手，骨血里有用不完的力气和冲劲一般。 　　不远处的男生终于发现了她，抬手示意后，便向这走来。 　　冬夜清冷黑暗，商贩的叫嚷和小孩的哭闹交相辉映，远处有花灯，流光溢彩的倒映在人工湖上，衬得湖水清澈，波光粼粼。 　　我愣愣的看着那潭微微晃动的湖，它上头有一座小小的拱桥，行人川流不息。桥头上站着两个人，他们手挽着手相视而笑，男生细心温柔，见女孩穿的少，就将自己的围巾取下，围到了女孩的脖子上。 　　恰巧有礼花燃放，砰的一声，五彩亮点在夜空中徐徐落下。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去看，绚烂火花下，男孩伸手，轻轻的拥抱住女孩。 　　我眼眶一阵发烫。有没有搞错，居然让才刚刚回来的我撞见过去的我不曾见到的景象。 　　原来方擎，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和简乐乐交往了。 　　心中酸酸涩涩，嫉妒不甘和落 　　寞齐齐涌上。 　　莫小令没有察觉我的情绪变化，而是问着已经走过来的两个男生，“其他人呢？” 　　“就快到了吧，约好了这个点在这见面的。” 　　过了一会，方擎和简乐乐一前一后的来到这边。 　　我注视着缓缓走近自己的方擎。光与影中，他侧身而立，淡笑着与班长交谈，所有独具匠心的花灯和绚烂明亮的烟火仿佛都是衬托他的背景。 　　他是那么的优秀，并且遥不可及。 ☆、Chapter 06 　　花灯展上，不少摊位的花灯都是手工制作并且独一无二的。 　　女孩子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没人能抗拒这些美好的事物所携带的魔力。 　　我站在一家摊位前，怔忡地凝视着其中一个兔子花灯，不禁想，或许女孩子们是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和这些东西一样可爱、一样耀眼、一样独一无二。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出我五米开外。我不禁焦急的跟了上去，途中不小心推到一个人，那人没站稳，多米诺连锁一样，碰到了他脚边的一个小女孩。 　　女孩才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粉色的棉袄和鹅黄色的靴子，手里本来拿着漂亮的灯笼，现下摔倒了，小女孩立刻嚎啕大哭，引得她的父母对那撞到孩子的男人一阵批斗。 　　“我们宝宝细皮嫩肉的，你怎么不看着点？还好没摔着脸。”妈妈心疼的抱起小女孩，“哎哟手都破了，疼不疼？妈妈给你吹吹……” 　　我这个罪魁祸首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脑中灵光一闪，心情多云转晴。 　　恩，我可以假装摔倒，引起方擎的同情心。或者用些窍门，让他误以为是他撞到了我的，这样一来，绝对能让他注意到我，到时一鼓作气，告白成功！ 　　我真佩服我自己。 　　这么想着的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男人结巴的道歉声，“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道熟悉的嗓音…… 　　我诧异回头看去，被我撞到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严寒！ 　　我记得过去的元宵节灯会里并没有遇见他啊，怎么这次他会出现呢？难道又是蝴蝶效应？ 　　趁他还没发现我，我连忙弯下腰，隐没在人群中。 　　心神不宁的回到莫小令身边，她已经吃上了冰糖葫芦，“你刚才去哪了？喏，这是你的。” 　　我接过糖葫芦，满脑子想的都是严寒被我撞了而被训斥的事。 　　上次回到运动会，就是他救了我，我这次回来非但没有报恩，反倒一不小心又害了他。 　　他可真倒霉。 　　都说一心不能二用。 　　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我一边愧疚一边吃糖葫芦，一不留神，就把一整颗山楂吞进了嘴里。 　　旧街上的东西物价虽然高了些，但物有所值，这颗山楂巨大无比，卡在我的喉咙里不上不下，上面还有糖衣，噎得我直翻白眼。 　　“小、小令啊——” 　　“林、林航你真退化成弱智啦？”小令率先发现，尖叫一声，嘴里骂着我，手上却不停的帮我拍后背顺气。 　　不知哪位好心人递来一瓶矿泉水，我一把夺过，拧开瓶盖便将水灌进了嘴里。 　　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管一路向下，冷得我直哆嗦。 　　喝了大半瓶，那枚顽强的山楂才终于 　　落入了我的胃袋。 　　我九死一生，趴在莫小令肩头直喘气。 　　班长和石头几人一点有爱同学的精神都没有，抱在一起哈哈大笑，我悲愤的斜去一眼，却见方擎站在我身边，头微微低着，看着我的目光无奈中夹杂着笑意。 　　我镇定下来，低声问莫小令，“我手里的水是谁给的？” 　　“方擎。”莫小令剥夺了我吃糖葫芦的权利。 　　大部队又重新行走起来，我跟在队尾无力望天，有没有搞错，我柔弱美少女跌倒受伤的计划还没实施呢，这出戏一唱，我在方擎心里肯定变成了一个粗心大意，逮着吃的连嚼都不嚼就直接咽嘴里的贪吃鬼了。 　　之后的我谨言慎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开口说话，也时刻低头注意脚下，避免被未知生物绊倒丢人。 　　莫小令只以为我被山楂卡得喉咙疼说不出话来，却不知道我正在物色时机，待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之后，就假装摔倒，博取他人同情。 　　就这样，终于让我等到了好时机。 　　简乐乐因为想吃棉花糖，和莫小令结伴离开，而班长等人则专心致志的围在一个扔套环的摊位前玩游戏，方擎落单，站在卖花灯的摊位前，目光细细的扫过一个个花灯。 　　“这个流星的花灯好，开关一开，你瞧，五颜六色的。”花灯老板热情的介绍。 　　我一步一挪的靠近方擎，心跳咚咚如擂鼓，明明说服过自己无数遍了，主动靠近他时，却还是会紧张害羞。 　　爱情的魔力。 　　“这、这个挺好看的……”我鼓足勇气开口说，“还有这向日葵的，也蛮漂亮。”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方擎先惊讶了一下，而后才笑着搭话，“你也觉得好看？” 　　“是、是啊。” 　　他回复我了。 　　我窃喜，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恶魔小触角的也很可爱，不少小孩戴在头上，那样子可逗了。” 　　“是吗？”方擎拿起我说的触角头箍花灯，左右看了看，竟带到自己头上，“好看吗？” 　　方擎爱笑，在学校里，除了听课或是写试卷的时候，他总是面带笑意的。可现在的笑又和平时的笑不一样，带着些同龄人该有的活泼和俏皮，眸光比头顶的灯光还明亮。 　　我忙不迭点头，“好看好看。你再试试米老鼠的，这个是蓝色。” 　　我忘乎所以，拿起一个米老鼠头箍递给他。心里提着一口气，怕他会眼露不耐，却见他真的摘下小恶魔，戴上了米老鼠，心里一阵荡漾。 　　恨不得现在就有个照相机把头戴幼稚发箍的方擎给照下来。 　　我盯着他一直笑。 　　他纳闷，“我戴这个很可笑吗？” 　　“不是。”我摇摇头，掩饰性的移开眼，问向老板，“买两 　　个头箍，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的报了数，我往口袋里掏了掏，半天，对方擎尴尬一笑，“我没带钱……” 　　“……” 　　买下头箍后，方擎递了一只到我面前。 　　我疑惑的看着那只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米老鼠，“给、给我的？” 　　“恩。” 　　拿过米老鼠头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我一阵紧张，脸上燥热起来，片刻后才敢抬头道谢。 　　“不用谢，只是觉得这米老鼠的耳朵，应该会挺衬你。” 　　……是说我像米奇一样可爱还是像老鼠一样惹人嫌？ 　　我纠结的思考着。 　　耳边一阵嘹亮的吆喝唤回我的神志。想到回到这里来的目的，我握紧了手中的头箍。 　　人生只有一次18岁，我何其有幸能够重来一回，若是不把握住机会，大概连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吧。 　　可是恐惧、紧张却像一张巨大的细密的网，铺天盖地向我袭来。我无处可逃，悲惨的在里面挣扎，许久，我挣扯出一个小小的洞。 　　是方擎给了我那份力量。 　　“那个方擎，我、我想跟你说……” 　　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我深深呼吸，开口说，只是话还未说完，方擎便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简乐乐，抬手挥了挥。 　　他的脸上染着那抹最让人心动的笑。 　　简乐乐拿着一团粉色的棉花糖走过来，笑嘻嘻的挽住方擎的手。方擎被她扑得向后退了一步，站稳后，佯装生气，“质量越大，惯性越大，你不知道么？” 　　简乐乐捶他，“不许拐弯抹角骂我胖！” 　　我是局外人。 　　过去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目睹过他们的相处，所以心存侥幸。但现在看了，才明白“即使你拼尽所有，他也不会回头”这种感受有多凄惨。 　　还想故意绊倒引起方擎的注意呢，别丢人了吧。 　　还想趁机告白，妄图当个第三者插足呢。 　　还想在纸条上写“明天偷偷向班主任密报方擎和简乐乐在交往”这句话，教唆过去的自己使坏呢。 　　我的暗恋，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复杂了？ 　　那份纯真的美好，到哪里去了？ 　　最想让方擎永远开心的人，不是我才对吗？那我又怎么可以搞这些小动作，让纯粹的少年情怀都变得肮脏。 　　喜欢的心情，可以倾诉。但不是在这样的时机下。 　　方擎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我何必自讨苦吃，纠缠不清呢。 　　我垂头丧气的跟在队伍最末，手里还拿着那个方擎送的头箍。这明明是他送我的，我该欣喜激动得尖叫才对，心里却涌上酸楚来。 　　鬼使神差的带到了脑袋上，莫小令吃着棉花糖笑看着我，“哈哈哈，你带上之后更像熊了，胖嘟嘟的，好可爱 　　哦。” 　　我拍掉她的手。 　　因为怕我受寒影响学习，我妈给我准备的冬衣都是臃肿保暖的羽绒棉袄，本来就不瘦的我穿上之后变得更加恐怖，只是那时候的我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她摧残我的花样年华。 　　我大步向前走，小令嬉笑个不停，动不动就伸手来抹我的双下巴。到最后我被她撩拨得恼了，大手一挥，终于将她推到了一旁，而我，也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原理，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Chapter 07 　　　　我摔倒在地上时，方擎恰好转过身和简乐乐在说些什么。 　　他无疑看到了这幅窘样，错愕之下，竟然微微张开了嘴巴。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羞愤欲死。 　　大地…… 　　我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自力更生的爬起，心中凄凉的质问着，你为什么不趁机裂开一条大缝让我钻一钻！ 　　莫小令在一旁哈哈大笑，“谁让你推我，活该，活该啊林航！” 　　我一点和她玩闹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之前还想着怎么优雅华丽的摔上一跤引起方擎的注意呢，没多久被现实击败，放弃了这个想法，却没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我想要使坏了呢？现世报立马就来了。 　　头上的米老鼠耳朵也被我这一摔抛到了不远处，有人拾起来递给我。我道谢接过，因为太丢人了，始终低着头，恨不得连耳朵都闭起来，让那些哄笑都滚得远远的。 　　可那人却一直站在我身边没走开。 　　我奇怪不已，刚想抬头，就听莫小令喊道，“咦，你不是那个暖春么？” 　　我：“……” 　　世界真奇妙。 　　方擎等人也走了过来，他似乎是认识严寒，充当中间人介绍了我们一群人。 　　班长和石头还在取笑我，徐鸣则是和简乐乐一起挑着花灯，莫小令在严寒身边窜来窜去的，“傻大个你怎么会在这？” 　　“啊，家、家里人一起出来玩。”严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是啊是啊。”莫小令呵呵笑，“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因为这巧遇，严寒自然而然的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他和方擎两个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交流了关于化学的艰深问题，听得我们一群人眼角抽搐。 　　“呃……元宵节这么个大好日子，你们能别提倒胃的硫酸和三价铁离子了么？” 　　简乐乐实在受不了了，“方擎，跟我去那拍照！” 　　说罢，就将方擎拖到了描绘着喜庆图案的城墙下，摆起姿势来。 　　简乐乐长得可爱，虽说是中等身材，但胜在皮肤白皙，性格开朗，活泼健谈，和班上许多男生的关系都不错。她今天穿了一件短短的乳白色羽绒服，脚上踩着棉靴，和沉默寡言的我比起来，不知道要亮眼多少。 　　周围一片暖暖的七色光，来往的人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照亮在霓虹中。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并肩而站的方擎和简乐乐，恍惚不已。 　　我再一次怀疑，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我做的这些，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意义。不管我有没有告白，结局或许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女人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空响起，我抬起头，喃喃，“ 　　可就算我告白了，方擎也还是会和简乐乐……” 　　“最起码你做了，不是吗？与其什么都没有做就后悔，还不如豁出去，这样，你总归会死心，不是吗？”女人低声说，“你现在被拒绝了，会心痛是必然，但是随着时间消逝，你便会淡忘今晚的悲伤，也能下定决心不再喜欢方擎。” 　　……她说的很有道理。 　　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么多年都没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被拒绝也没关系，因为经过这件事之后，我会彻底死心，搞不好回到24岁，参加方擎的婚礼时，我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是来救赎我自己的。 　　我想通了，抬脚向方擎走去，可才走了两步，口袋处传来一点怪异的触感。我纳闷的低下头，看见一只手灵巧的从我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连带着的，还有我妈的那只手机。 　　我猛地按住口袋，扭头看去。 　　对方却已经偷窃成功，猫着腰混入了人群之中。 　　我大怒，使劲推开阻碍着我前进的人，顾不上害羞，尖叫道，“抓小偷抓小偷！” 　　人群霎时骚动起来，大家纷纷低头查看自己的贴身财物，也正因为此，让我看清了唯一一个只顾着逃跑的人影。 　　穿着火红马甲的，出来当小偷居然还敢穿的这么扎眼，有没有职业道德！ 　　我艰难的移动着，浑身力气都聚集到了手脚上，也不管会推倒得罪人了，没头没脑的往前拱。 　　没错没错，我记起来了。过去的元宵节我妈的手机也被偷了，只不过是在照片拍完之后我才发觉，那时被老妈劈头盖脸骂了许久。 　　被母亲训斥的场面记忆犹新，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身后有人赶上来，对我说，“我去追小偷，是哪一个？” 　　我看向来人，顾不上现在的自己和严寒一点都不熟，伸手指着前方的一点，“红马甲那个，严寒你快追，我随后！” 　　话音刚落，人高马大的严寒便越过我，奋力挤出人群，朝小偷跑去。 　　又是他帮了我。 　　我恍惚的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莫小令挥着手喊我，神色焦急，“快回来林航，惹毛了飞贼，你会被捅的！” 　　班长和石头也目露担忧。 　　而方擎…… 　　我茫然四顾，许久，才在一座石狮旁，看到了浅笑着帮简乐乐拍照的他。 　　我很喜欢他。 　　喜欢到每天吃饭会想念书会想连上厕所也会想的地步。 　　但是他的眼里没有我。 　　所以一切都只是徒劳。 　　可即便知道了自己的付出根本不会有回报，我也还是舍不得就这样忘了他。 　　这是暗恋，是构成我青春回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了今后对方擎自说自话的执着，我固然会轻松好受许多，但，那并不完整。 　　深刻的执念，早晚有一天会消弭的。不需要我自作主张，擅自改变过去的我所做的决定。 　　鼻头发酸，默默凝视方擎的眼上蒙了一层雾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回头看去，朦胧灯光中，高大的身影渐渐跑近。 　　是喘着粗气，衣服变得凌乱，微微狼狈的严寒。 　　他弯腰，双手抵住膝盖喘息了许久，才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五六个手机，摊在手掌上，“好、好不容易追到他，哪、哪个是你的？” 　　再烦乱忧郁的心情也会被打乱。 　　我哭笑不得，从里头挑出我妈的手机，“剩下的怎么办？” 　　严寒指指前方正在巡逻的保全，“给他。” 　　他又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我揣好手机，走回到莫小令身边，“追回来了。” 　　“也就是暖春他体格壮，唬住了小飞贼，否则凭你怎么可能！”莫小令恨恨道，“以后可不许再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阿姨交代？” 　　“怎么会有事……”我嫌她唠叨，“你怎么总是往最坏的可能上想。” 　　“我能不想么我能不想么？”她戳我的脑门，“对于一个吃糖葫芦都差点被噎死的我，我不多操点心还能怎么办！” 　　严寒恰好回来，听小令这么说，忙问怎么回事。 　　班长很热情地将我之前的山楂事件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 　　最后不可避免的又被取笑了一番。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估计这件事能被他们念叨好几年！ 　　方擎终于结束了帮简乐乐拍照的任务，见我欲哭无泪，而其他人则欢腾不已，轻声问我，“怎么了？” 　　你会告诉暗恋的人自己有多蠢么？ 　　我难得对方擎甩了个白眼。 　　他愣了愣，又扭头问莫小令，这女娃立马滔滔不绝的告诉了方擎。 　　简乐乐也被逗笑了，只有方擎在微笑之余，对我说，“以后遇到小偷，还是不要追了吧。” 　　“诶？” 　　“小命要紧。”与我对视的那双眸子如同一个漩涡，“不过没想到，林航你原来这么糊涂又热血。” 　　对啊。 　　整个人顿时怔忡。 　　时间不早，班长建议大家在湖边拍一张合照。 　　我被莫小令挽着，来到镜头前，身后是严寒和方擎，另一边依次是石头、徐鸣。简乐乐在这轮帮我们拍照。 　　隐隐约约的传来方擎和严寒交谈的声音，我茫然的看向相机镜头，唇角终究是微微上扬了起来。 　　原来的我，就是糊涂又热血的啊。 　　在青春的路上磕磕绊绊的长大，我成熟了，却也忘了糊涂时的自己，热血时的自己了。 　　只是一味的埋怨过 　　去的自己太笨太胆小，而忽略了其实当初的我过得有多么快乐。 　　少女的心思最难猜。 　　24岁的我嫉妒心发作，所以想要和方擎在一起。而18岁的我，只想要每天能看到方擎就好。 　　简乐乐开始倒数三秒。 　　我扬起真心实意的微笑，简乐乐按下快门，有人在我脑袋上方说，“啊，你、你的米老鼠歪了……” 　　“诶？真的吗？” 　　在我扭头询问的一瞬间，闪光灯亮起。 　　身体再次经历了那熟悉的天旋地转，我紧紧闭着眼睛，呼吸不能。十几秒后，听到了莫小令的惊呼，“啊啊，这是我们元宵节拍的照片。” 　　回来了。 　　我挣开眼，LED屏幕上的照片，已经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张了。 　　照片上多了两个人。 　　侧着脸向上方望的我，和眼眸微垂，笑着帮我挪正米老鼠耳朵的严寒。 　　还有，原本脑袋上空无一物的方擎，这次也戴上了一个幼稚的恶魔触角。 　　“方擎也真是，干嘛选这一张……”莫小令趴在桌上哀嚎，“有两个没看镜头不说，我也因为笑得太欢，脸变得好大哦！” ☆、Chapter 08 　　　　“就是啊，为什么不选有我的那一张。” 　　一个人气鼓鼓的说，她重重坐到小令身边，带起一阵气流。 　　我偏头看去，片刻后才认出她竟然是简乐乐。 　　高三结束后，成绩中下的她自然是没能考上本科，好在家里有些钱也有点人脉关系，便去了首都念专科。 　　自那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再见过她。 　　大一暑假的高中聚会我因为有事而没能参加，所以到了隔年春天，我才在莫小令嘴中得知原来她竟然已经和方擎分手，和另一个同校的男生交往了。 　　说是异地相恋太过辛苦，不能天天相见的感情果然还是维持不下去。 　　我听后沉默了许久。 　　怎么能因为身处异地，就分手呢？方擎那么优秀，简乐乐应该知足才对，怎么可以变心。 　　那时的我忘了，自己恋慕且触摸不到所以才心心念念的，不代表别人也非得珍惜不可。 　　简乐乐拥有了一段和方擎共同度过的欢乐时光，于她于方擎，已经是美好的回忆。和平分手，其实并没有给双方带来多少伤痛。 　　是我自以为是了。 　　而我也是因为从未拥有过，才一直把方擎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搞不好如果拥有过，我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就像隔壁商业街一家小店里的连衣裙，没买到时我天天想时时念，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完美最适合我的裙子，待好不容易存上钱买下来了，却突然发觉，它怎么变得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 　　颜色没有那一件明亮，剪裁没有这一件细致，款式更是过时，总之处处能看出不妥来。 　　人啊，最喜欢的，果然是从未得到过的。 　　心下五味陈杂。 　　莫小令瞥了眼嘟嘴抱怨的简乐乐，“你也不想想，新郎会在结婚典礼上放自己和前女友的合照吗？如果方擎放了，他才真应该去看脑科。” 　　简乐乐咕哝一声，沉默的喝起了酒。 　　莫小令是闲不住的，见简乐乐很是郁卒的样子，立刻奸笑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凑到简乐乐身边，“唉唉，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当年你和方擎真的是因为人在异地才分手的？方擎这么个潜力股你还真舍得放手啊。” 　　简乐乐白了她一眼，“年轻时候不懂事，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说罢，她举起一杯啤酒猛地灌入口中。 　　她脸上的表情倒真是有几分后悔，但其中并无痛心。也是啊，这么多年了，对年少时恋情的感觉，大概早就平淡下来了吧，现下更多的，是对过去那份单纯的怀念。 　　哪里会有那么多像小说中那样撕心裂肺的初恋呢？ 　　花季雨季中的我们，会因为篮球打得好而喜欢上一个人，会因为功课优异而仰慕上一个 　　人，更会因为无意中的一个错身、一个眼神、一次小小的交集，而丢掉一颗心。 　　心动的瞬间我们还是懵懂，所以日后才会忍受不住孤独和寂寞，寻找另外一份寄托。 　　我不也是这么喜欢上方擎的吗？ 　　高二那年暑假我们提前开学一个月，为的就是争分夺秒的学完高三课程，以便之后有更充足的时间复习迎考。 　　那年夏天多热啊，从家骑车到学校，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差点把我给烤干了。 　　坐在拥挤的教室里，墙壁上的电风扇一点都不管用，还发出吱吱呀呀燥人的声响，我恹恹趴在位子上，昏昏欲睡，任凭汗珠一滴滴从腮边滑落。 　　大家都是被酷暑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有勤恳的生物老师在讲台上挥汗如雨。黑板上书写了一整版的板书，上头反着光，我根本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老师停下笔，问，“有谁知道这题的答案是什么？” 　　听到有问题了，同学们才勉强拿出些力气，假装认真的思索起来。但没有一个人回答。 　　时间一点点流逝。 　　在秒针走动的细小声响里，我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水分，也快要跟着流干了。 　　老师叹了口气，不愿再浪费时间，点名叫人回答。 　　不是我。我瞬间安心，重新趴在了桌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十六分之九。” 　　一道清澈的嗓音传来，让我顿住了闭眼的动作，愣愣转过了头。 　　我以为，在我跋涉的无边沙漠里，涌出了一眼甘泉。在喝下它的一瞬间，凉意袭来，沁人心脾。 　　他就站在那里，比坐着的我们高出那么多。 　　空气因为夏日的燥热而微微晃动，他穿了一件冰蓝色的T恤，浅色牛仔裤，细碎的头发被转动过去的电风扇一阵阵吹拂起来。 　　怎么……他那里，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凉快又惬意呢？ 　　他一点都不怕热吗？为什么都不流汗，在大家都快要被折磨致死的境地里，他怎么还是微笑着的呢？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眼对我的冲击力是有多大。 　　耳边有老师满意的赞扬声，同学们稀稀拉拉的惊讶声，和签字笔在纸上写动发出的沙沙声。 　　谁能知道，我的初恋，是从一句“十六分之九”来的呢。 　　“林航，林航？”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惊醒，暗叹自己果然随时随地都在缅怀过去，看向对方，“怎么了？” 　　严寒腼腆的将一盘糕点推过来，他眼中有小心翼翼的担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东西不合胃口吗？先吃点东西吧。” 　　和魁梧的身形不同，严寒倒是意外的细心。 　　我低声道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小蛋糕。 　　在没回到过 　　去之前，我的记忆里没有多少严寒存在的片段，回去之后我才发现，搞不好是因为过去的我太在意方擎，而忽视了其他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 　　小令还在挑剔着屏幕上那张照片，什么采光不足天气太冷取景太差，听得简乐乐跳脚，直说，“莫小令你是故意的吧，你摆明在说我摄影水平差是吧！” 　　莫小令纳闷的瞥了她一眼，悄声说，“胡扯，我那是在给照片上的自己那么丑找理由，你这笨女人！” 　　无论何时，小令都快乐得让我妒忌。 　　而举目望去，一派喜气洋洋，似乎只有我是苦着一张脸。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我该斑秃了。 　　自嘲的笑笑，看向方擎那边，发现他正在和新娘比划着什么，再看照片，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向新娘解释头上所带的恶魔触角。 　　单是这样，也挺好。 　　目睹年少时光最喜欢的人步入礼堂，豁达的祝他幸福，有什么不好呢？ 　　“当然不好。” 　　阴沉的女声传来。 　　我咀嚼食物的动作僵住。 　　“祝你幸福之类的鬼话，是白痴才会说的，正常人会拼命努力直到对方认可自己！”肩头被人箍住，一阵猛烈摇晃，“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让你回去两次，居然、居然都无功而返！”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怒其不争”的女人手下逃脱。 　　躲开她的十指，我退到角落，安抚她，“你、你冷静一点，你摇得我有些想吐。” 　　“吐？吐有什么用。”她冷眼怒视我，“如果吐一场可以把伤心、回忆这些东西都吐走的话，我让你吐，但事实上呢？你有真的在喜欢那个男人，后悔没有努力过的自己吗？” 　　她说话的口气很严厉，像是训导主任。 　　我闷闷的杵在角落里，哑声说，“可是……不用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当初暗恋他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有未来。能喜欢上他这么优秀的人我很开心，而这些年的心情，我拥有了，时刻品味它，我也就心满……” 　　“别说这么圣女的话，我才不信你这么快就觉悟，明明十几分钟前，你还心酸懊悔。” 　　女人言辞犀利，她似乎能瞬间洞悉我真实的想法。 　　我沉默，说不出话。 　　女人便用羽毛笔指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 　　“诶？”我慌张抬头，愣愣看了她许久，才讷讷的，“算、算了吧，我……不想再……”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女人脸上扯出一抹狞笑。 　　“这可由不得你。” 　　天旋地转中，耳畔模糊响起她的话语。胃中的食物翻搅恶心，我在头晕目眩中张嘴欲吐，而这次，我是真的吐了出来。 　　“唉，让你别乱吃东西，不听，这下好了吧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座磁白马桶，“高考完了就在家死吃，八辈子没见过冰棒啊！” 　　我嘴角抽搐，静下心来环顾了下四周，才恍然大悟。 　　我、我身处的地方，竟然老家那所旧房子的狭小卫生间，而身后用力拍打我的背部，顺带严厉斥责我的，不是我妈是谁？！ 　　“有、有没有搞错……”我呻.吟，瘫坐在地上，腹内几番搅动，我立刻扒住马桶，再次痛苦的呕吐起来。 　　那个女人，居然不征得我的同意就强行将我送了回来，她到底有什么意图！而且，为什么要偏偏挑我呕吐的时候，不知道呕吐的时候不仅身体难受，泪眼模糊的瞪着自己的呕吐物，视觉上的杀伤力也很大吗？！ 　　我吐得头晕脑胀，脚步虚浮，好不容易洗了把脸，便陷在了沙发里再也不想动弹。 　　妈妈帮我泡了杯蜂蜜温水，“喝了吧，有点力气就上学去把志愿单交了。” 　　志、志愿单？ 　　我猛地睁开眼睛，“妈，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我妈甩我一个白眼，“抽什么风呢，我上班要迟到了，你在家喝了水吃了药，就赶紧上学去，晚上去聚会的钱我放这了，别忘了拿。” 　　说着，她就拿起钥匙走到玄关，临出门的时候，叮嘱我，“出去了别乱吃东西。” 　　门“砰”的关上。 　　我僵坐在这安静的旧房子里，许久，拖着虚弱的身体四处找手机，最后终于在爸妈的卧室里看到一个带有日期的闹钟。 　　“7月14……”我呼出口气，“原来是这天。”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一见钟情那一段，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夏天真的好热 　　但学校里又有那么多不怕热拼命打篮球的男生= = ☆、Chapter 09 　　拿了志愿单和钥匙，我骑车来到学校。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还在上着沉闷的课，只有高三那幢教学楼活泼异常。 　　大家被压抑了这么多年，高考终于结束，当然是拼命一般的要将心底的喜悦发泄出来。 　　我走在楼梯上，躲过追逐下楼的男生，恍惚的站在教室门口，举目望去，都是欢笑着的同学。被这样轻松愉悦的气氛围绕，我竟然抬不起脚步踏进去。 　　心底早已没了当初的欢欣，我是个格格不入的人。 　　后背被人一撞，我回神，扭头看去。 　　“林航你杵在这干什么呢？”莫小令咯咯笑，“外头太阳大，走，咱们进教室说。” 　　我和她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她迫不及待的问，“你填了哪所学校？” 　　今天是考上本科分数线的学生来交志愿单的日子，所以来的人不全，几个成绩好的早已跑到老师办公室去认真询问，在场的只有生物老师，他耐心的回答着学生的问题。 　　我们这拥挤的教室难得空旷起来。 　　而方擎……我环顾四周，终是没能发现他的影子，大概，是跑到班主任那里去了吧。 　　我将单子递给莫小令，心下失望，伏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不论怎样，这热烈的太阳总能瞬间吸取我的精神和活力，让人疲惫不堪。 　　想到他时，依旧心悸，而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的那句喜欢，今天的我，能否将它倾吐而出呢？ 　　我想敲破那个笼罩住我的壳。 　　莫小令看了一会，噗嗤笑出来，“你、你的第一志愿竟然是北大，第二是清华……哈哈哈，林航你太混了！” 　　我被她拍得肌肉酸疼。 　　“有什么，大家都是这样填的吧。”我嘟囔，“过过干瘾也是好的么……” 　　小时候，我爸总是问我，“航航长大了要干什么？” 　　那时候我就严肃的板起脸，认真回答，“我要去北大，然后买一座大房子，有两个厕所，两个！” 　　天知道那时候的我为什么如此执念厕所，还非要两个。 　　从幼儿园开始，我的大学目标就是北大，期间有一年还迷茫过是不是上清华比较好。但随着年岁见长，我渐渐的意识到，那两个学府，大概是此生与我无缘了吧。 　　年幼的我真是想太多了。 　　莫小令笑得浑身发抖，我撇撇嘴，将头扭向一边闭目养神。 　　她却突然说，“唉，暖春，你站我们班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我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去。 　　严寒…… 　　站在门边的他愣了愣，才挠着后脑勺，干笑着一路走来，背着光的他显得更加高大，一团面目模糊的黑影就这么来到我的面前。 　　我仰视得脖子都酸了。 　　他终于坐下来，挑了 　　莫小令隔壁的位子。 　　“你来干嘛？”莫小令语调轻快。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严寒似乎飞快的瞥了我一眼，脸上表情有些怪异，他僵直坐着，“恩，来填志愿，随便、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怎么会走到我们班门口？要知道他所在的物化班可是在我们楼下的教室。 　　莫小令却没在意，而是大大咧咧的将我的志愿单拍到严寒面前，“嘿嘿你看，林航她居然填了清华北大！” 　　严寒的脸色霎时苍白，他愕然，“林、林航她的成绩这么好？” 　　莫小令立刻摆手，“不是不是，她填着玩呢，真正要念的是第三个学校。” 　　严寒看了一眼莫小令手指的地方，才呼出口气，“这样……” 　　我偷偷打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看够了没有，那我交给老师了要。”我故意拉下脸来，抢过他们手中的单子，起身走出教室。 　　莫小令跟上来，“唉，等等我嘛，我跟你念一个学校怎么样？” 　　志愿单上莫小令的确填了和我一样的学校系别，但最后由于成绩原因，还是被配到了第二志愿，所幸两个学校在一个城市，因此我们念大学的时候也时常结伴出游。 　　至于严寒……经历了这么一遭，我不禁开始怀疑他能跟我在一个大学，是不是他故意为之的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故意这么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他所念的专业的确是我们学校最好的，没有委屈他的高分，大概只是巧合吧。 　　我暗暗想，跟着莫小令走出学校。 　　岔路口，我不禁回头望。 　　夕阳下的学校宁静，落日余晖打在那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教学楼上，一切都变得美好。 　　寒冬腊月，我心里诅咒着校长。三伏酷暑，我精神萎靡，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为了能解放，我们付出多少？而那最恣意飞扬的青春，又被它桎梏了几成？ 　　但学校，不管它如何残忍，终究是我们永生难忘的地方。 　　里头承载着我们的欢笑和泪水，是陪伴着走过我们纯真年代的可爱的地方。 　　而在我大三的时候，我脚下的这块土地，会因为市政规划，被夷成平地。我连拍照留念都没来得及，暑假时奔跑来这，只剩下一间简陋的传达室。 　　我拍拍莫小令，“带相机了么，我们去学校拍点照片。” 　　以前的我怎么没想过要在学校里拍照留念呢？ 　　莫小令眼露困惑，“带是带了，准备去散伙饭的时候给大家拍的。”她跟着我往回走，“你好好地怎么想起来在这拍照了？” 　　我抢过她的相机，走到紫藤架下，这是学校特意辟出的一块地方，供学生摆放自行车，一眼望去看不到头，阳光 　　照在自行车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你快过去，我给你拍。” 　　她顺从的让我拍了。 　　一路从车棚拍到后操场，我连厕所都没放过，眼见相机要没容量了，才讪讪罢手。 　　莫小令要死要活的将我拖到小卖部，“我不管我不管，你给我买根冰，否则我就把这些照片全删了！” 　　我怒视她，愤愤掏出两块钱买了两个花脸。 　　在小卖部外的太阳伞下休息了一阵，莫小令抬手看看腕表，“差不多时间了，走吧。” 　　“恩？”我眨眼，“走去哪？” 　　“散伙饭呐，真脑残还是假糊涂。” 　　我恍然记起。 　　我们班的散伙饭，的确是在今天，定的就是学校边上的一家中档餐馆，组织活动的班长请来了班主任和生物老师，记忆中我们似乎是和另外一个班一起合办的，但到底是哪个班……当初的我一门心思扑在同桌的方擎身上，压根没注意过。 　　说到方擎，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他。 　　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失落，我闷不吭声跟在莫小令身后。她却冷不丁停下脚步，害我撞到她背上，“嗷，你干嘛停下来？” 　　她飞快示意我噤声，压低了嗓门，眼中闪烁着精光，“那边……是简乐乐和方擎……” 　　“诶？”我惊讶，伸长脖子去看，被她压住，“你白痴啊，动作这么大会被他们发现的！” 　　说着，她拉着我小心翼翼的贴墙而走，顺利移到一根圆柱子后。 　　蝉鸣恼人，但伴着偶尔吹来的热风，我们终于是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内容。 　　“我们俩不在一个地方，所以……还是分手吧。” 　　我听见简乐乐抽泣着说。 　　如同被惊雷劈中，我头重脚轻，不禁想到底是我自己过去的记忆出错还是现在所见的只是幻觉。 　　方擎和简乐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就要分手了呢？ 　　 ☆、Chapter 10 　　　　小令明显不知道我是有多么震惊，她倒抽口气，兴奋的拽住我的手，“这么历史性的一刻，居然被我们目睹了！” 　　我忐忑不安，生怕这一幕之所以会提前发生，是由于我的缘故。 　　方擎和简乐乐又说了些什么，便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我出神凝视方擎的背影，落日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瘦而长，落寞孤单。 　　简乐乐不会知道，在她走之后，方擎停驻原地，呆呆看了她的背影有多久。 　　而方擎也不会知道，在这一处隐蔽的角落，我看了他多久。 　　没戏看了的莫小令失望叹息，挽着我的手向校门口走去，“唉，异地恋嘛是靠不住的，这个时候选择分手，其实比较明智。如果拖拖拉拉的，反而更不好受。” 　　我浑浑噩噩的跟着莫小令。 　　不一会就走到了酒店，上了二楼，班长和石头站在门边，“你们来啦？快进去进去，找个位子随便坐，还差几个人，人齐了咱们就开饭。” 　　包间里笑闹声一片，不少男生已经等不及向老师敬起酒来，女生则含蓄的坐在位子上轻声交谈，莫小令拉着我坐下，她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方擎居然来了，他动作倒快呢。” 　　我抬头望去，坐在我斜对面的，不是方擎是谁？ 　　他侧身而坐，端着酒杯，似乎在等待那敬酒的人潮散去，好向班主任道谢。 　　那干净的脸上，已经没有落寞和伤心了。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如此迅速的转换过来吗？ 　　我怔怔望他，心情突然间变得复杂。 　　下意识寻找简乐乐，可看遍了在场女生，我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 　　有人拍拍方擎的肩。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不开心？我错愕看去，站在方擎身边的，竟然是目露真挚的严寒。 　　他怎么来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看得出方擎在不开心？ 　　早体会到严寒比他的外面要来的细心体贴得多，我却没想到他居然敏锐到这种程度。连目睹了全过程的我都在认为方擎已经在短时间里恢复了。 　　原来，方擎没有。 　　是啊，感情受挫这种事，或许能够通过面部表情来遮掩，但真正的感受，恐怕还是会透过眼睛，表露出来吧。 　　是我看轻了方擎对简乐乐的喜欢。 　　以为他们不过是花季雨季的小打小闹，这段两人懵懂的初恋，说放下，便能放下。 　　还是说，我是在潜意识里，巴不得这种想法，是事实呢？ 　　人来齐后，班长站起身，高声让我们安静，“同学们，大家一起来敬我们可爱的老师一杯！” 　　“哦！！！”男生豪迈，女生腼腆，但大家都不约而同举起了手中啤酒，向主桌的两位老师 　　遥遥敬酒，“谢谢老师对我们的栽培。” 　　“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来，想让老师醉酒到吐吗？安的是什么心！” 　　很快，男生那边就哄闹起来。 　　我们团团围在桌边吃东西，聊着高考之后发生的生活窘事，还交流八卦，这个说某某老师当了第三者，那个说谁和谁终于分手了。 　　大家讨论的不亦乐乎，小令怀揣一个惊天秘密却不能说出口，憋得她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我递给她一块鸡翅，“忍住，我们不能说。” 　　她沉痛点头，“放心，我的原则……不允许我说出来！” 　　饭菜很快见底，男生们灌醉了老师，终于将目标转移到女生这边来。所幸他们还算有良心，只需要女生小喝一口意思意思就罢。反观他们豪迈饮酒的样子，我不禁想，他们该不会是趁机大喝，来过酒瘾了吧。 　　那马尿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空气变得有些浑浊，大概由于中午的呕吐和想得太多，我头有些晕，忍不住站起身走出了包厢。 　　得去卫生间洗把脸才好。 　　通往卫生间的过道空无一人，我伸了个懒腰，疲惫的扭动脖子，眼看卫生间的标示近在眼前，我半睁着眼拐弯，却没想到里头恰好有人出来。 　　两人迎面撞上。 　　在这种谁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撞起来是最疼的了。 　　我捂着脑门，倒抽了口气。对方则是捂住胸口，闷哼了一声。 　　尴尬中，做了像是主动投怀送抱并且感受到对方躯体体温的我不禁面红耳热。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着往后退，抬头一看，才发现我撞到的竟然是严寒，“呃……” 　　回来之后，我和他的交集，是不是有点多过头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耳根发红，支支吾吾的绕过我，垂着脑袋走开。 　　我还闷在原地懊恼皱眉。 　　他忽然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转过身来，“那个……你要进的……好像是男厕。” 　　他指指墙壁。 　　我顺势移动目光，在看到那蓝色的小人之后，眼角抽搐，捂着脸跑进另一边的女厕。 　　隐约中，我听到有人憨笑。 　　而等我回去之后，餐厅里的同学居然已经走了大半。 　　“怎、怎么了？”我一头雾水，餐桌怎么都撤了，我还没吃饱呢。 　　“大家都去隔壁街的KTV啦，走吧走吧，我们也赶紧去。”小令挽住我的手，“唉，你去厕所怎么这么久，吃坏肚子，在上大号？” 　　方擎就在不远处和班长说着什么，他似乎有听到，目光惊愕的瞥了我一眼。 　　我的脸都绿了，狠狠揪了莫小令一把，疾步走出包厢。 　　“唉，你等等我嘛，走这么快做什么，小心肚子会饿。” 　　不用你咒，我的肚子已经在饿了！ 　　大部队定的KTV就在隔壁街，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便来到目的地，还在途中遇到不少之前撤离，却因为喝得有些多，脚步踉跄嘻嘻哈哈的同学。 　　唯恐他们做出当街撒尿这种混事，我和莫小令跟他们一起慢悠悠的走。 　　虽然已经有部分同学离开，但多少是两个班，依旧要开两个豪包。 　　坐进我们班的包间，里头已经有人跟着歌曲在跳舞机上蹦了起来。大家兴致高昂，拍着手掌哄笑，我坐在角落，恍然目视这再次发生在我面前的一幕，不禁想笑。 　　与此同时，我也想到，原来之前我忘了的和我们班一同举行散伙饭饭局的，竟然是严寒所在的物化班。似乎是由于教我们两个班化学的是同一个老师，而两班班长也有私交，才会如此决定。 　　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过去的我是粗神经到什么地步才会忽略？ 　　身边突然有人坐下，鼻端传来淡淡酒气，我下意识看去，心跳一窒。 　　“唉？石头你来啦？去唱歌，唱歌唱歌！” 　　而另一边，莫小令推搡才刚落座的石头，逼着他在众人注视下献歌一首。 　　石头是个老实人，斗不过牙尖嘴利的莫小令，挠挠头，便红着脸，让坐在点歌机前的男生点了首《同桌的你》。 　　石头的同桌……是班长。 　　在场的同学纷纷哄笑起来，尤其在石头开唱的那一瞬间，都对班长暧昧的眨眨眼睛，“感情很好嘛……” 　　班长喷出一口可乐，“石头你瞎点什么呢！” 　　石头很是无辜，“要怪，就怪你不是女人吧。” 　　大家笑闹得更欢了，小令抢了个视角极好的座位，带领大家吵道，“嗷嗷，班长害羞了！” 　　……连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令太能闹了。被她逮住，不被她玩弄尽兴，她绝对不会罢手。而这样跳脱如同阳光耀眼的她，终有一天，也会遇见那个让她宁愿变得黯淡的人…… 　　我垂下眼睫。 　　难道喜欢一个人，注定在这份美好的心情中，让自己受伤吗？那么，我还要将这份感情，在今晚，勇敢的公之于众吗？ 　　我看向身边坐下的人，他动了动，似乎很不舒服，低低呻.吟了一声。 　　他抬手要拿桌上的冰可乐，只是手上无力，拿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我看不过去，帮他拿起来，打开，递到他面前，“喏。” 　　“……谢谢。”他就这么仰躺在沙发上，疲惫而缓慢的喝着可乐，喉结在昏暗灯光中上上下下，没有间隔的，他竟然一口气喝光了那罐可乐。 　　大家气氛正好，一首接一首的唱。 　　他半睁着眼，出神注视着场中央，唇角微勾，有寂寞的味道 　　。 　　我沉默，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同样的，也隐藏了暗恋的情绪。但是，我不忍心他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喧闹的包厢里，似乎只有他是融入不进来的。 　　“……方擎……”我深呼吸许久，眼眶发烫，明明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对自己来说是有多么的有弊无利，但还是忍不住，“你……不去找简乐乐吗？” 　　他顿了顿。 　　昏暗中照来一束亮光。 　　那抹转瞬即逝的光照亮了他干净的侧脸，那眉那眼，早已不是当初我一见钟情的清俊。 　　在我若有若无的美化下，他已经成了我心底最完美的存在。所以他一直微笑，一直优秀，连遇到难题而轻皱的眉头，都是可爱的。 　　但我忽略了，这样的他，缺了丝人气。 　　真正的他，或许会有许多我难以想象的不堪和坏脾气，更加会因为失恋和郁郁寡欢。 　　他眼底有轻易便能捕捉的沉痛难过。而我，怎么能故意装作没看见呢？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我扯扯唇角，压抑着喉头的微苦，“异地恋什么的……应该是可以克服的。方擎，你不去找她吗？” 　　他怔怔看着我。 　　“去找简乐乐好了，她都哭了，她一定也很难受。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为什么……要理智的说分手呢？” 　　这时的我们，才十八岁啊。 　　就算初恋是懵懂的，但也足够让我们铭记一辈子了。 　　“去找她，再争取一下，不是很好吗？” 　　而我的暗恋，也可以让我铭记一辈子。 　　本来是想借着酒劲对方擎告白的，可看到他的样子之后，我忽然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的告白，未免太卑鄙了。 　　这和趁火打劫，趁人之危，有什么不一样呢？ 　　所以，这次决定不说那句喜欢，是为了他。 　　我想，只要方擎笑一下，我就愿意将那句话永远埋在心底。 　　我给他加油鼓劲。 　　而他，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他苦笑，抚额思考许久，终于是站起身，跑了出去。 ☆、Chapter 11 　　“……方擎，你去做什么？”被围攻的班长分神询问。 　　方擎站在门边，并没说话，只是对大家挥挥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在笑。 　　包厢大门缓缓合上。 　　我看着那扇门，屋外和屋内仿佛两个世界，他们被这扇门隔绝开，而我和方擎，也因为我刚才的那些话，走到了两极。 　　还有谁会比我更无私奉献？ 　　自嘲一笑，我怔然拿起方擎刚刚喝光的可乐罐，指尖无意识在上面滑动。 　　“林航，林航？”小令笑嘻嘻的跑来，我鬼使神差的，竟然将那可乐罐塞进了包包里。 　　“……”小令明显也看到了我的举动，她眼角一抽，“你在干什么？” 　　我摸摸鼻子，强装镇定，“没、没干什么……” 　　她狐疑打量我，片刻，“切，今天心情好，饶了你。” 　　我呼出口气，偷偷抹了把冷汗。 　　万一她知道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把我的行为定义为变态。 　　小令一把拽起我，“走走，水喝多了，跟我一起去厕所，顺便买些零食回来。” 　　我不敢有异议，乖巧的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KTV的包间隔音性能并不强，轻而易举便能听到从其他房间里流泻出的亢奋歌声。莫小令笑了一路，等她进了卫生间，我便晃到不远处的自选超市。 　　超市里头的东西价格奇高，我看了两眼，又瞅瞅闲聊着的服务生，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正倚在墙边等莫小令出来，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侧过身看去。 　　“你、你好……”严寒局促的笑着走过来，他手里拎着两塑料袋矿泉水，看样子是充当苦力刚刚回来。 　　我想到吃饭时出糗的自己，不自在的咳了声，才对他点点头。 　　这个时候，我和他并不熟，本以为他会就这么走过去，却没想到他顿了顿，竟是径直来到我面前。 　　“……”我错愕不已，与他对视。 　　他挠挠头，笨拙的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水递到我面前，“恩……喝、喝点水吧。” 　　“……”瞪着那瓶水，我越发纳闷，但人家好意给我，不接就显得不礼貌。 　　“我、我看你吃饭的时候……也没吃多少。”他像是受到鼓励一般，将两个大口袋放到地上，略略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奶糖，“恩，这个……给、给你吃。” 　　我眼睛都快直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我久久不拿，他有些慌，“我、我就是看你没吃多少东西，担心你会饿，不、也、也不是担心，就是……唔……你、你瘦了好多，注、注意健康……” 　　高三结束时，我由于努力用功念书，不知不觉瘦了十几斤。然而当时的我非但没有加以保持，反而在暑假我一天两个巧乐滋的胡吃海塞下，那些脂肪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所以才怎么说来着？女人最好的朋友是脂肪，它对你不离不弃，誓死忠诚。 　　我一直看着他手中的奶糖，没有抬头。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能猜出他现在的模样。 　　杵在昏暗走廊里的他，笨嘴拙舌，说出来的话大概永远都和心中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憨憨笑着，眼底有隐藏的局促和不安。 　　恍惚间，我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谢谢。”我接过那包糖。 　　他呼出口气，抿抿嘴，扬起抹羞涩的笑，拎着两包水离开了。 　　可他刚走两步，迎面便跑来一个女孩，那女孩子大概是喝了些酒，脸上通红，一见到严寒，竟然是停了下来，猛地扑到了他怀里。 　　这、这是什么状况？我一下子愣住，居然有陌生女孩会对严寒投怀送抱。 　　严寒也有些慌神，他无措的朝我看了一眼，才推开女孩，讷讷的，“夏、夏木姐，你怎么在这？” 　　听他的口气，两人应该是认识。 　　我放下心，恰好莫小令从卫生间出来。 　　她挽住我的手，“走吧，咱们去外面的超市买，这里物价忒高。” 　　我点点头，最后用余光看了严寒一眼。 　　他正头痛的和胡言乱语的女孩沟通，一张脸皱成包子，苦哈哈的样子着实好笑。 　　我自然而然的笑了出来。 　　小令拉着我走进电梯，目露困惑，“好好地你偷着乐什么呢？” 　　我撇撇嘴，没说话。 　　“装神秘，说，你到底怎么了？”她眯着眼凑近我，“撒尿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你在跟人说话，是谁？” 　　我不动声色，“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撒尿，文明一点。” 　　她哼了一声，跳出电梯，目光如炬，“休想岔开话题！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谁谁暗度陈仓了？” 　　结果直到买完零食回来，小令也没能从我嘴里撬出任何信息。 　　她对此十分郁闷，直夸我的嘴堪比和河蚌。 　　回到包厢，小令大方的将零食散给众人吃，正好班长也买了些爆米花和扑克牌回来，大家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 　　呼喝声一片。 　　我坐在小令身边看她斗地主。 　　小令的运气不错，摸到的都是好牌，再加上她脑袋灵活牌技高超，斗的其他三人屁滚尿流，连输三盘。 　　“快快快，愿赌服输，钱呢？拿来拿来。”小令邪笑着抢过三人手中的十块钱，对我挤挤眼，“回家的时候，我请你吃夜宵。这可是我的血汗钱呢。” 　　班长听后都快哭了，“莫小令，敢不敢留两块钱给我们当路费！” 　　小令眉飞色舞，指指手中的牌，“那就看你们这局能不能拿出些男子汉的气魄来啦。” 　　连在一旁观战的我都觉得班长他们好可怜。 　　大家唱得起劲，包厢门被人打开。 　　班长抽空看了一眼，笑道，“哟，严寒，你们不是在隔壁吗？怎么有空过来串场子。” 　　他局促笑笑，放下几瓶啤酒，“送你们喝的。” 　　男生们欢呼着一拥而上。 　　我坐在原位，眼睁睁看着严寒和班长一边隔空说话，一边坐到了我身边。 　　“……” 　　“……” 　　“你、你好……”过了几秒，他像才看到我一样，对我点点头问好。 　　我忍不住诧异的瞥了他一眼。 　　他的行为举止怎么这么奇怪？ 　　但两人终归是不熟，我没好意思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只坐在边上，依旧看着小令打牌。 　　“那个……我、我……你要吃巧克力吗？” 　　半天，严寒吞吞吐吐的开口。 　　他一直垂着头，导致他讲完了一句话，我才反应过来他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包厢里灯光闪烁，我茫然的瞅着面前那块放置在男生手掌心里的巧克力，顿了顿，接过，“谢谢。” 　　又是牛奶糖又是巧克力，在他眼里，我到底是多能吃？ 　　硬着头皮将巧克力剥开放进嘴里，严寒才缓缓的勾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对、对了……”他突然又说，单手挠着后脑勺，很是急切的样子，“刚刚那个人……是我二嫂。” 　　刚刚哪个人啊？ 　　还没等我想明白，他就接着说，“真的，我没有骗你，她来这里参加同学聚会，喝得有点多，所以才会……才会扑到我怀里的。”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走廊里遇见的女孩子。 　　迎上他急切诚恳的目光，我困惑的蹙着眉，“原来是这样……” 　　“对对，就是这样！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你不要误会。”他飞快的点着头。 　　我一头雾水，下 　　意识的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解释给我听？” 　　“诶？”他怔住，明亮的眼睛渐渐染上无措和尴尬。 　　气氛变得奇怪。 　　严寒咳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可乐掩饰的喝了起来。 　　我嘴角一抽，“那个……” 　　“唔？”他苦着脸看我。 　　我指指可乐，有些无奈的，“你喝的那罐，是我的……” 　　“啊？”他过了一会才明白，嘴里的可乐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喷了出来。 　　“噗——”的一下，让身边四个打牌的免费洗了个澡。 　　“……”他们打牌的动作顿住，片刻，齐刷刷向严寒瞪来凛冽的目光。 　　“暖春你嘴巴抽筋啦！好恶心啊混蛋！” 　　“严寒，你你你……你给我滚回你们班的包厢！” 　　“对、对不起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被四人群攻的严寒站在中央，都快要哭了。 　　“说对不起就能解决事情啦？”小令二话不说抡了一拳头上去。 　　我张了张嘴，想要帮严寒求情，却被小令推到一边，“林航你不许帮他说话，今天不教训教训他，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就在这里闹得欢天喜地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打开。 　　大家纷纷抬眼看去，来人正是方擎。 　　班长第一个问出声，“你怎么回来了？” 　　方擎笑了笑，走进屋来，我们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带乐乐过来唱歌。” 　　众人反应过来，起着哄将方擎和简乐乐拱到中央，“唱歌，唱情歌，唱妹妹你坐船头那种情歌！” 　　方擎无奈的接过话筒，“别闹了你们。” 　　“哟哟，还不好意思呐？不许违抗组织决定，让你唱你就唱！” 　　我站在人群的最外边，满目都是方擎和简乐乐默契对视后的浅笑。 　　心头陡然失落的同时，我竟对身边的人说，“他们这样……挺好的。” 　　身边的人愣了愣，问，“为什么？” 　　“恩？”我抬头，这才发现身边站着的居然不是小令，而是严寒。 　　此时他眼露困惑，认真的，“你不是喜欢方擎吗？为什么还会觉得……他们在一起蛮好？” 　　顿时如置冰窖。 　　我暗恋方擎这件事，严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啊 　　航妹子，懵了吧╮(╯_╰)╭ ☆、Chapter 12 　　　　对于方擎的暗恋，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虽然每每轮到他值日，我都会舍不得走出教室，只为了看他背对着我擦黑板的样子。 　　小令不止一次的在窗外奇怪的问我，“喂，有粉笔灰飘下来，你干嘛不和我出来聊天？” 　　这时候我就拿作业当掩饰，或者说前一天晚上忘了背课文。 　　所以直到方擎结婚，她都不曾发现过我喜欢方擎，反而时不时的劝我，“哎哎，好歹谈一次恋爱吧，那个什么，严寒虽然长得高壮了点，但人不错，你就凑合一下吧。” 　　感情这种事哪里是能凑合的，况且严寒对我根本没有意思，我为什么要和他凑作堆。 　　可是现在……严寒居然看出我喜欢方擎。 　　这不能不让我震惊。 　　镇定情绪，我决定装傻，“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根本、根本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败在了严寒那双仿佛能看透我的眼睛下。 　　我垂下头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知道。” 　　他别开脸，嘟囔了什么，但我只能看到他脸颊在动，根本没听清楚。 　　这应该是他不想说的意思吧。 　　我识趣，不再去问，只央求他，“千万别乱说。” 　　他点点头，脸色有点差，“我不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 　　这我就放心了。 　　拍拍他的手臂当做是感谢，我坐下来，然后就听到石头在招呼众人，“快结束啦，大家出去，在路边拍个全家福怎么样？” 　　“好啊好啊！”小令第一个支持，她拉住我，“快走快走，我们站第一排去。” 　　事实证明第一排的人永远只能蹲着，否则后面的人该怎么露脸？ 　　被强行塞上包，拉下楼，等人都站定了，我才想到，这张照片拍完，我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了？ 　　可怎么觉得这半天下来所经历的，让我恍惚不已，更重要的是，现在我最遗憾的，不是没能向方擎说出心情或者后悔劝他和简乐乐复合，而是严寒。 　　这个小子，他今天晚上的行为，真的让我…… 　　没等我想明白，负责拍照的石头就扬声喊道，“大家都来看我的脸，笑一下，对，但不是取笑我长得丑那种笑，要拍喽，1、2、3——” 　　白光闪烁，在我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严寒从KTV大厅里走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是带着失落…… 　　“看到这张我就生气，暖春，都是你喷了口可乐出来，害得我的衣服都染色了！” 　　耳边响起小令熟悉的抱怨，我睁开眼，看到她正恶狠狠的揪住严寒的耳朵，“一直到现在你都没给我一个正儿八经的道歉，喂，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严寒可怜巴巴的皱着脸告饶，“对不起 　　对不起，那、那你想怎么办？” 　　小令眼中精光一闪，“你帮我把今天的份子钱给了吧。” 　　“噗……”这下换我把嘴里的啤酒喷出来了。 　　莫小令，你是不是太抠门了点。 　　“林航，你吃糖葫芦会卡到，喝酒也会被呛，脑袋回路是不是有问题啊！”小令敲了我一下，跑到石头那里吃喝起来。 　　我无奈摇头，瞥见身边的严寒坐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可我问了，他又迅速的移开了目光。 　　突然发现严寒的举止不像往常那样腼腆却自然，而是局促的，其中夹杂着害羞。 　　在这几次回到过去的经历中，我没能向方擎告白成功，却相通了许多，但更让我惊讶的是原来我和严寒竟然有那么多我未曾注意过的交集。 　　复杂的看了眼严寒，我抬起头。 　　大银幕上，蹲在人群中第一排的我被小令勾着肩，茫然无知的样子很是可笑，特别是那一头短发，都被夜风吹乱了，而眼睛根本没有看镜头。 　　我是看到了从KTV走出室外的严寒。 　　而方擎呢？ 　　他和简乐乐站在第二排的最右边，都浅浅笑着，残留着稚气的面容还未刻上悲伤。 　　他们复合了，但依旧抵挡不了爱情的消失。 　　早晚都是分手。 　　我忍不住长长呼出口气，来往于过去和现在让我疲惫不已，特别是在重新领悟到过去的自己对于那份暗恋的珍惜与真诚之后，最开始的单纯只是想要将心中埋藏了多年情绪的念头，已经在变质了。 　　不同了，回到过去，我不单单是在告白。 　　更多的，是在体验。 　　体验那段曾经属于我，却又一下子消失不见的时光。 　　“你在胡说什么？” 　　“……” 　　忽然响起的女声让我浑身僵硬，这个人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我没好气的瞪她，“我哪里在胡说？” 　　“怎么不是胡说！还去体验时光呢，你哪里有那么伟大，忘了吗？最开始的你不就是想去告诉方擎你喜欢他，然后期望回来之后，自己可以成为婚礼的女主角？！” 　　女人颇为犀利的指出。 　　我愣了愣，“你、你乱说什么。” 　　“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无所谓的挑着眉，随意坐在一张空位上，大喇喇的吃着酒席上刚刚摆上来的炸虾，“别我戳破了，所以在心虚吧你。” 　　什么心虚。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她所说的想法，但经过这几次回顾，我已经不再执着，况且……看向远处正垂首窃窃私语的那对新人…… 　　“他们两个才是一对。”我低语，“那个新娘子……他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就 　　决定结婚。她才是他的真爱。” 　　这一事实让我如鲠在喉。 　　我和方擎相识超过8年，最终不过是他勉强算是聊得来的朋友。 　　这或许是命运，爱情的红线原本就牵在他们两个人的小指上，任我再努力，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已经放弃了。 　　“谁说认识才几个月？”女人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你看那张照片。”她扬扬下巴，我顺着看去，大银幕上的照片已然更换，如今摆放着的是大学时的篮球场，照片中央站着的是五个高壮的男孩子，都是大汗淋漓，顶着夏末的阳光灿烂大笑。 　　这是大一那年，我清楚记得。 　　那似乎是严寒第一次主动联系我，他发来短信，说正在篮球场参加新生篮球赛，方擎也在。 　　吸引我踏入篮球场的，自然是“方擎”这两个字。 　　他的确是在，中途还作为外援上场打了十几分钟，而后严寒的班级获胜，这张照片证实比赛结束后的留念。 　　“你看看角落上的女孩子是谁。”女人伸出手。 　　我凝神细看，除了站在严寒身边的我，照片上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 　　她留着长发，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穿着水蓝色的连衣裙。 　　茫然看向会场尽头，被定住身形，和方擎低声交谈的女主人，我张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 　　过去的我，到底是目中无人到什么地步，才会忽略了她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航妹子你终于发现自己的混账之处了 　　目中无人呐，看不见严寒就罢了，还忽略了自己的情敌╮(╯_╰)╭ ☆、Chapter 13 　　婚礼刚刚开始的时候，主持人有介绍过新娘，严寒也指出过，她与他同系，所以我才会不认识。但我没想到，原来我们曾经见过面，甚至还在一起拍了照片。 　　这能说明什么呢？ 　　我喜欢方擎喜欢到天地间只能看见他一个人吗？ 　　这样子的我，未免太可笑了。 　　“甘心吗？她可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抢走了那小子。”女人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我。 　　我呼出口气，“这只能说明我和方擎真的没可能。” 　　这不是故作大方，而是相通之后的我才会说出的话。 　　来来往往这么多次，已经让心中的感情沉淀下来。 　　这份心情是最纯真的最原始的，可也是最不可能有未来的。所以就算我说出了那句告白，也没办法改变结局。而有了这位新娘，我更加肯定。 　　“谢谢你这么多次帮我回到过去，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做那些无谓的努力了。”我平视她，尽量将心中的想法通过眼神和语言传递给她，“暗恋不就是不说出口的恋情吗？所以，还是不要告白好了。”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你怎么解释从一开始就嫉妒新娘的心情，以及总是‘不小心’看新郎看到发呆的举动？” 　　“……” 　　“我是无所谓，但是你确定吗？确定即使今后看到这两个人在你眼前恩爱，也不会揪心难过了吗？”她摇摇头，而后呼出一口气，意味不明的，“况且，让你回去，也还有别的目的啊。” 　　“别的目的？”我皱起眉，警惕的问，“是什么？” 　　她耸耸肩，“这就要你自己去体会了，况且……”她对我眨眨眼，“你已经察觉到一些了，不是吗？” 　　“什么？”我困惑不已，可没等我问出答案，眼前就一阵晕眩。 　　耳边只有她的轻笑。 　　高速旋转中，我深深呼吸好让自己不吐出来，心里咬牙咒骂，她怎么可以在没经过我的允许下，就强行把我送回来！ 　　“同学，同学，你要吃什么？” 　　中年男性略略沙哑的呼声让我清醒过来。 　　我猛地一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透明隔板，而鼻端萦绕的，是荤油和着熟食的算不上好闻的气味。 　　“小姑娘，你到底要吃什么，快点啊，后面还有很多同学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看着眼露不耐的打饭师傅，忙不迭点了两个菜，刷卡，端着盘子离开。 　　这是午饭时间的食堂。 　　举目望去全是一边交谈一边吃午餐的学生，不锈钢托盘，味道总是偏淡的免费汤，以及换来换去，总是那几样的菜色。 　　我杵在食堂前方，浑浑噩噩的，四处搜寻哪里还有空位好让我见缝插针的坐进去。 　　“喂 　　，喂！”耳尖忽然被人揪住，我惨叫一声，还未看清来人，就听她叽里呱啦的训斥，“你耳朵聋掉了对不对，我又大喊又挥手，你就是看不见我对不对！” 　　这强悍的手力以及恶狠狠的语气，除了小令，不会有第二个人。 　　我忙躲开她下一轮的攻击，苦哈哈的揉着耳朵，这才想起来，新生篮球赛的那天，小令因为没课，的确是到了我们学校来玩，不过下午她因为要去打工，而匆匆离开，所以相片里才会没有她。 　　跟着小令来到她事先占好的座位坐下，我食不知味的挑起一根土豆丝，幽幽叹了口气。 　　小令白了我一眼，“你干嘛？林黛玉附身？” 　　我回瞪她，“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太饿而已。” 　　前一秒我还在酒宴上吃喝，下一秒就转移到食堂，就算我是牛有四个胃，也吃不消这样的进食速度。 　　况且，我还在想女人最后说的话。 　　将我送回来，不仅是要我诚实的勇敢的面对我的暗恋，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我注意。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努力回想过去几次的经历，我满脑子想到的只有方擎。 　　他总是淡淡的微笑，但没有一次是对着我的。 　　又叹一口气，我低头，将筷子上跳起的土豆丝放进嘴中，咀嚼时却发现餐盘里的那块红烧大排不翼而飞。 　　小令坐在我对面，吃得不亦乐乎。 　　“你为什么吃我的大排？” 　　她毫不愧疚，“你不是不饿吗？我好心帮你解决，不要浪费粮食。” 　　说完，她还将我盘子里的土豆丝夹起一大半，一股脑塞进了她的血盆大口里。 　　我忍不住眼角抽搐，“小令，你应该注意点形象。” 　　“要形象做什么？”她啧了一声，教导我，“女人，要为自己而活，不要顾忌其他人的眼光，洒脱自然才是美！” 　　这份洒脱自然，永远只会出现在小令身上。 　　而我，不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决定我只能是内向怯懦且寡言的。 　　索性将餐盘直接推到小令面前，我无聊的四处张望，很久没有来到过学校食堂了，这里面的氛围，油光锃亮的大理石地面，拥挤狭小的过道，还有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都是走入社会之后，所怀恋的。 　　扫过全神贯注仰视着电视机上篮球比赛的男生们，我正要收回目光，就和其中一个的眼睛对视上。 　　对方愣了愣，而后朝我扬唇微笑。 　　我也点点头。 　　每次回来，心中都会有茫然和无措，但大大咧咧的小令能够让我忘却心慌，而严寒，也渐渐的变得和小令一样，拥有了让我心境平和的力量。 　　他不张扬，没有方擎优秀，也没有他耀眼，但是却像是一株高大的翠绿的 　　香樟树，只有在灼热的阳光下，才能让人体会到他的好。 　　小令诧异的撇着我，“你在对着空气傻笑什么？” 　　我瞪她，“严寒在那里，我在对他笑。” 　　“啊？暖春啊！”小令激动的回过头，四处寻找，在看见严寒的那一刻高高挥手，“暖春，过来过来过来！” 　　她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而严寒那里，同伴们见居然有女孩子主动招呼他，纷纷起哄揶揄。 　　具体说了什么，即使不用听也能猜得到。 　　严寒红着脸解释了几句，就在哄笑声中，腼腆的走了过来。 　　他坐在小令身边，那头男生又是坏笑了一阵。 　　严寒抱歉的看向我，“不好意思，我的同学他们……开朗过头了。” 　　小令捂着嘴奸笑起来，“哪里哪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暧昧的眨眼，捣捣严寒，“喂，暖春，你和林航……恩恩？” 　　她在说些什么？ 　　我和严寒都面露困惑。 　　“唉，一个两个都是木头。”小令夸张的叹息，端起餐盘，“我吃完了，暖春，请我喝奶茶。” 　　“啊？哦，好、好的。”严寒听话的站起身，掏出饭卡，“林、林航你要喝什么味道的？” 　　我端着餐盘向回收处走去，回答他，“你也要帮我买吗？不用了，我的饭卡里还有……” 　　“你闭嘴啦！”小令打断我的话，对严寒说，“林航喜欢原味的，记住，原味，加西米露哦。” 　　严寒严肃点头，在确认了一遍之后，小跑着往食堂隔壁的奶茶店去了。 　　我奇怪的看着小令，“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严寒很特别？” 　　从酒席上我就察觉到这一点了，回想过去，小令和严寒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这样亲密。而也是在我回到过去之后，小令才慢慢变得在意严寒的。 　　难道……因为这几次旅程，我不小心改变了小令和严寒的关系，让小令喜欢上严寒了吗？ 　　可是，小令明明有喜欢的人，而且算算时间，他们就要相遇了。 　　这样……我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纠结得头痛不已，我恍惚向回收区走去，却不小心被人撞到，身上被洒上了酱油汤汁。 　　“对、对不起！”撞上我的女孩子慌忙道歉，她拿出纸巾，帮我擦着衣角处的脏污，“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要不然你把衣服脱给我，我帮你洗干净吧？” 　　我回过神，挥手说“没关系”，却在看清女孩子的脸时，猛地愣住。 　　小令帮我将餐盘扔到回收处之后，就不耐烦的让对方离开了，“林航，回宿舍洗衣服吧。” 　　我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头重脚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出门一趟实在是太累了，看演唱会也是个体力活T_____T 　　终于休息过来了，咱要恢复更新啦~~~ ☆、Chapter 14 　　　　严寒不一会就拿着两杯奶茶跑回来，见我魂不守舍地望着门口，衣角又脏了一滩，不禁惊讶地问，“怎么了？撞到人了吗？” 　　小令抢过奶茶，猛地喝了一口，才说，“不是，一个冒失的女孩子撞了林航。” 　　“这样。”严寒将奶茶递给我，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来一张，刚刚接触到我的衣角，又反应过来，红着脸，“你、你擦一下吧……” 　　我愣愣接过，往门口走。 　　小令似乎是笑了一声，朝严寒低语了几句。 　　我没听清，也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小令在和严寒说些什么悄悄话。 　　现在我的整个神经，都被刚刚偶遇的女生占据。 　　记忆袭来，我恍惚想起在大学时代的确是有过一次被人在食堂撞到，而后报废了一件T恤的经历。 　　难道就是这次吗？ 　　一路恍惚的来到宿舍楼下，我刚要进去，就听身后的严寒说，“等、等一下。” 　　小令安静地杵在一边，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 　　我疑惑地和严寒对视，“还有什么事吗？” 　　想起手中的奶茶，我道谢，“下次我会请你吃冰的。” 　　“诶？啊……不、不是这个……”严寒害羞地挠挠头，踟蹰犹豫的样子简直能憋死人。 　　还好我也是个慢性子，等了几分钟，严寒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下、下午三点，我们系举行篮球决赛，你……你有空吗？” 　　我愣了一下。 　　这件事，不是应该发短信告诉我的吗？怎么提前了。 　　但转念一想，过去的我也没在食堂遇见严寒，更别提获得一杯免费奶茶。 　　什么事都在改变。 　　因为我的重新来过，而有所不同，是无可厚非的。 　　大概是我太久没回答，严寒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片刻，他干笑着，“方、方擎会来。” 　　“诶？” 　　“方擎……”他垂下眼睫，整个人沐浴在斑驳的树荫底下，让人看不清表情，“我约了他来学校参观，所以……下午的比赛，他也会来。” 　　我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反倒是一旁的小令长叹了口气。 　　“……这样，你要来吗？” 　　严寒终于抬头，重新和我对视。 　　面对他带着期冀的目光，我下意识点头，“好的。” 　　爬楼梯的时候，我想，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或许就算严寒不抬出方擎，我也会答应他。 　　这是什么原因呢？ 　　一定是由于长大后的我已经和他有了交情的缘故吧。 　　我能够重新回来，心态却不会变回原来的。所以面对事情时的态度以及思考模式，也多少会有所不同。 　　所以，当我下午准时来到篮球场，在众多男生中找到方擎时，除了淡淡的心悸 　　，已经没了最初的酸楚和不甘。 　　我对方擎的感情，也会在一点点的时间中，被消磨吧。 　　场中央，严寒已经做好了准备活动，拍着篮球跃跃欲试。 　　他长得高，担任小前锋，负责和后卫搭档快攻进球。这些东西我原本不懂，是在过去看球时，方擎讲给我听的。 　　小令已经在三十分钟前离开学校，到打工的书店工作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搜寻整场，终于找到了在球场对面，和另外两个陌生的女学生坐在一起谈笑的人。 　　中午的时候，忘了问严寒她叫什么名字。 　　但我知道。 　　那张精致简洁的请帖上，写着她和方擎的名字。我甚至还违心地祝福过她。 　　“顾可，你带防晒霜了吗？借我擦一下。” 　　伴随着阵阵热气传入耳中的，是女生们略尖的嗓音。 　　我收回目光，走到方擎身边，干笑了一下，“你也来了。” 　　方擎这才看见我，之前的他都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场中的比赛。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似乎对篮球无法招架。 　　十个人抢一只球，很有趣吗？ 　　“这次比赛，严寒他们很有可能会赢。” 　　“恩？” 　　“比赛。”方擎好笑地看着我，“你是被严寒强行拉过来的吧，难为你了。” 　　他递给我一瓶水，“顶着大太阳。” 　　我笑了笑，接过矿泉水，心脏无法遏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我分不清这害羞和心跳加速里面，是习惯多一些，还是单纯的心动多一点。 　　趁方擎不注意，我偷看他的侧脸，深刻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层暖暖的光。 　　很奇怪。 　　我渐渐地平静下来，手中的矿泉水也多了分分量。 　　“乐乐呢？你和她，还好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刚说出来，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这种时候特意提他的女朋友，我是真的完全不要有想法了吧。 　　方擎轻笑一声，眼里有一抹暗淡，“还好，不过她的课业似乎很忙。” 　　我了然，识趣地不再多问。 　　课业忙，才开学而已，能有多忙。 　　之后我们便没有交谈，专心致志地望着场中央的严寒奋力拼搏，时不时我还会跟着大家激动地惊呼出声。 　　没想到他的三分球居然那么准。 　　高高的个子当真不是百长的。 　　在球场上的严寒，比平日中的他要活力、自信、青春得多。 　　方擎夸道，“严寒打球很厉害，以前我们经常一起，还记得吗？高二的时候，我不小心砸到你，还是他去替我捡球道歉的。” 　　“诶？”这突然的回忆让我愣住，傻傻地和严寒对视，我不停搜寻记忆，终于找到了塞在犄角旮旯里的一个画面，“ 　　原来砸到我的是你。” 　　当初我只顾着走路，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篮球砸中，顿时眼冒金星，恍惚中听到有人跑到身边慌张道歉，但是我赶时间，只挥挥手表示没关系，就揉着脑袋离开了。 　　“那次我的头好像还肿了一块包。”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方擎笑出声，如果不是他眼中有抱歉的神色，我还以为他完全是在听笑话，“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太内向了。” 　　“内向？” 　　“对啊，你不好意思和陌生男生对视吧。”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场中的严寒，“严寒去向你道歉的时候，你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他很受伤呢。” 　　我困惑不已，“他受伤什么？” 　　方擎明显愣住，随后才笑道，“你还不知道啊……” 　　我更加纳闷了，他这是什么语气？ 　　方擎故意卖关子，只眨了眨眼，就转移话题，“不过那次是我不对，迟来的道歉，你接受吗？” 　　他的那张笑脸，杀伤力实在太强。 　　干净礼貌的男孩子向来能击中包裹了冰墙的心脏。 　　我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被刻意压制或者选择性遗忘的心情随即复苏，速度快得让我差点脱口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 　　可我终究只是呆傻地看着方擎发愣，而后尖锐的哨声吹响，严寒喘着粗气跑过来，“水，水。” 　　我茫然递过手中的矿泉水，仰头看他一上一下的喉结，耳尖还在发烫。 　　方擎，这个名字注定不会从我心中抹去。 　　不论我是否还暗恋他，不论他是否和其他女孩子结婚，走过一生。 　　毕竟，他是我的初恋。 　　休息了一会之后，严寒平复喘息，他难得对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刚张口想要说什么，就被不远处的队长招呼过去，商讨下半场的对策。 　　“严寒很不错吧。”方擎又忽然开口。 　　“啊？”我回神，“什么？” 　　他低笑，“你还是那么喜欢发呆。” 　　他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的熟稔让我惊慌，“对了，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我完全被他拎着鼻子走，“哪一声？” 　　他眼睫微垂，呼出一口气，“乐乐，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在毕业的时候，就要放开她的手了。” 　　他郑重其事地对我道谢，反倒让我尴尬起来。 　　这件事，我也犹豫很久。如果让他知道我所想的，他还会感谢我吗？ 　　其实，我是知道你和简乐乐一定会分手，才会说出那段话。 　　劝你去复合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多少隐蔽的阴暗，你不知道吧。 　　我苦笑起来。 　　方擎略略疑惑，“怎么了？” 　　我摇摇头，口袋里的手机正好震动起来，我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小令 　　传来的“安全到达目的地”的短信，正回复着短信，就听方擎惊讶地说，“你这手机挂件和我是一样的。” 　　“诶？”我心头一跳，眼见他拿出手机，在阳光下摇了摇那只橡皮西瓜，“居然……真的一样……” 　　“对啊。”他也觉得惊奇，凑近我仔细地瞧了瞧，“你不会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商店买的吧。” 　　我僵硬点头。 　　他笑得更加开心了，“缘分啊，林航。” 　　我扯扯唇角，低下头，掩饰脸颊突兀的红晕。 　　才不是什么缘分。我暗想，那是悲哀的我自行买来安慰自己的东西。 　　我只不过是无意中看见方擎买了它。 　　而后就鬼使神差地也进了同一家店，买了同一个挂件，可笑地以为这样挂着，就能和他心有灵犀。 　　以前的我有幻想过被方擎发现而说好巧的一幕，但从未实现过。 　　现在我都要忘了，却发生了。 　　刻意为之的小动作果然是可笑且无耻的吗？ 　　就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方擎被叫去顶替场中一名脚腕受伤的队员，严寒不知怎么的跑到了我面前，瘦长的影子将我整个笼罩起来。 　　我抬起头，看向他带着汗水的微黑脸庞。 　　他深呼吸了片刻，拳头紧握，用不高却坚定的嗓音说，“林航，如果……如果比赛赢了，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重心在慢慢转移啊╮(╯▽╰)╭ ☆、Chapter 15 　　　　恍惚地看着严寒重新跑进赛场。 　　方擎套了球衣，和严寒击掌而笑，信心十足。 　　天气炎热，在场的男生除了方擎之外长得都有点对不起观众，所以围观的女孩子并不多。 　　除了对面那几个大概是作为班委不得不出席的三人。 　　其中一个就是顾可。 　　在我怔忡的不加遮掩的凝视下，她明显感觉到，也朝我看来。 　　过了两秒，大约是认出了我就是她中午在食堂撞到的人，她抱歉笑笑，隔空对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摇摇头，再次神游天外。 　　顾可和我不同，甚至和跳脱的简乐乐也不同，她是典型的小鸟依人类型的女生，五官精巧，个头不高，很容易激起异性的保护欲。 　　如果不是知道她会在未来和方擎结婚，我或许会主动坐过去，和他们聊天。 　　但我知道了。 　　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她是在装柔弱，装开心，装温柔，连漂亮都是装的。 　　“呼……”我为自己的恶毒汗颜。 　　篮球赛进行到尾声，越来越大的欢呼表示着场内运动员的完美表现，我一头雾水，看不懂他们之间的传球有多漂亮，只知道方擎不停地快攻进球，而严寒仗着人高马大守在篮筐底下拍苍蝇。 　　机电系男生不少，但像他那么大只的，还真是少见。 　　我曾听不少人揶揄严寒，“长这么大个，为什么不念体校，进国家队。” 　　没两分钟，比赛正式结束，获胜方毫无悬念的是严寒的班级。 　　大概也只有我会在观看高.潮迭起的篮球比赛时还会觉得无聊吧。 　　双方队员握手致敬，方擎晃着脑袋走下场，我忙站起身，局促地递给他一瓶水。 　　“唔，谢谢。” 　　他笑着接过，脑袋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我闭了闭眼睛，才没让自己晕倒在他的笑容之下。 　　见他仰起脖子一口一口地喝着矿泉水，喉结随之上下移动，男生过于白皙的肌肤简直要在这烈日下融化了一般。 　　胸口猛地刺痛。 　　这熟悉的刺痛在提醒我，是时候该说出那句话了。 　　不管未来是怎样的，不管我是否已经放弃了，我应该有勇气和权力说出那份感情。 　　这样对我来说是解脱，对方擎来说，也是。 　　骄阳似火，蝉声阵阵。 　　夏末的天气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巴不得立刻来一场瓢泼大雨，好浇熄心中的憋闷。 　　“方擎。” 　　意识逐渐飘离，我哑声说，在他低头看来的那一刻，迎视上去。 　　所有的感情都蕴含在眼睛里，如果他有哪怕一丁点的重视我，是否就会明白这么多年来我心中的想念？ 　　“你知道……”我呼吸开始不稳，深吸口气 　　，才接着说，“你知道……我……我喜……” 　　方擎的眼睛有一瞬间几不可见地睁大了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他已经猜到，是他也在等我说出口，还是这只是自然反应而已？ 　　都说女人是敏感纤细的动物，他们总会从种种事迹上挑出对自己有利的从而加以证明，所以就有了那么多自欺欺人的，有了那么多不愿放弃的，有了那么多傻子。 　　我也是吗？ 　　我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在即将碰到方擎的手臂的时候，身后有人喊，“林航。” 　　“……” 　　“我有话对你说。” 　　蝉声陡然大了起来。 　　视线忽近忽远，头皮一跳一跳的，让我晕眩。 　　方擎看了看我身后的人，唇角勾起一丝碍眼的“我明白”的笑，识趣地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怔怔凝视他的背影。 　　记起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看着他。 　　不同的是，那次他在为简乐乐伤心。而这次，他是……在开心吗？ 　　我错愕的望着他兴高采烈的和队员们谈笑，呼吸不顺，直到身后的人继续开口。 　　“林、林航……” 　　僵硬地转过身子，入目的是挠着后脑勺不安地看着四周的严寒。 　　见我终于和他面对面了，他局促笑笑，“比、比赛赢了。” 　　“恩。” 　　“所以……”他抿抿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而后在我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把伸手抱住了我。 　　“小心！” 　　我就这么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脑门甚至还磕在他的胸口上，“咚——”的一声，脑仁似乎都在晃。 　　“哇，英雄救美啊。” 　　他抱着我转了个身，用物体击中他的后背，连带而起的震动叫我瞬间清醒过来。 　　纯男性的，陌生的浓烈的气息被吸入胸腔。 　　我一下子推开他，脸上烧得通红。 　　一颗篮球砰砰落地，弹跳了几下，被人拾起。 　　我顺着那人的手向上看去，拾起篮球的人，正是方擎。 　　眼神和他遇上，他淡笑着，还促狭的眨眨眼。 　　……他，是什么意思？ 　　我茫然抬头，不敢置信只下竟然有些想笑。 　　他在撮合我和严寒吗？ 　　“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严寒担忧的询问，我摇摇头，终于是没能扯出笑容。 　　仰视着高了我一整个头的严寒，他和方擎不一样，是低调的含蓄的男人，从不张扬，也不显眼，却在我回到过去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并且，让我记起了原本已经遗忘了的，关于他的记忆。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和他的关系的确是比过去亲密了些，可如果会让方擎误会，我会…… 　　“我喜欢方擎。”轻声地，我对严寒说。 　　我垂着头，没有看他的脸，只知道对面高大的男生忽然垂下了手臂，指尖轻微地颤抖着。 　　“唔……恩。” 　　过了会，他回答，语气中还带着笑，“我、我知道啊。” 　　“……” 　　“……刚刚、刚刚那个……只是意外罢了，哈、哈哈……”他笑着跑开，走到方擎身边，勾住对方的脖子，“不要误会啊你们，刚刚是谁扔的球？”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笑着的，我的眼睛却酸胀了起来。 　　我想，我开始知道严寒要对我说什么了。 　　手机震动起来，我接听，还没开口，话筒另一端的人就大声吵嚷起来，“有没有搞错，今天遇到个衰鬼，被人揍了不说，还要我载他去医院！” 　　小令的嗓门百年如一日的大。 　　我抠抠耳朵，轻咳了声，确定嗓子里头已经没了莫名的哽咽，才开口，“你怎么了？” 　　虽说这么问，我却是知道小令遇到了什么事件的。 　　这也是回到过去乏味的地方之一，接下来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你全部都会知道，所以就缺了新鲜感，人也变得无趣许多。 　　但是……眼神不自觉飘到严寒身上。 　　但是每次回来，他都带给我许多未知。 　　我甚至不知道这份旅程，到底是让我来鼓起勇气告白的，还是让我来擦亮眼睛，重新认识他的。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啊！”小令的吼声让我回神。 　　“听、听到了，我一会就去医院，带着银行卡，对、对，你确定他不是骗子吗？” 　　在小令的炮轰之下，我挂了电话。 　　照着过去的剧本念台词，还蛮费劲的。 　　原来的我是担心小令被骗，现在的我却是为她开心。 　　粗神经大力气的莫小令，也遇到了爱情。虽然这份爱情会让她难过，但过程中的甜蜜却是我羡慕和嫉妒的。 　　暗恋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恋爱中的美好。 　　小令遇到了一个因为失去爱情而打架闹事的男生，双方的个性都是倔强，闹起别扭来会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甜蜜起来的时候，却让我恨不得去看牙科。 　　总算是有样事件让我分神了。 　　“对不起，刚刚没能和你说上话。”眼前忽然出现的女生让我吓了一跳。 　　呆呆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我回应，“没、没什么……” 　　曾经的我，原来也和顾可面对面的交谈过。 　　在之后的几年里，我怎么会忘记她的存在呢？ 　　“中午那件衣服……”她好奇地问。 　　我笑笑，“污渍洗不干净，我用来当睡衣了。” 　　她一听，眼中的抱歉更浓，“对不起，都是我走路没注意，要不然我赔你一件衣服好 　　了。” 　　“不用了不用了。” 　　我忙摇手。 　　刚才说当睡衣就已经是骗她的了。因为一想到自己的衣服是顾可弄脏的，心里就又说不出来的厌恶，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就算心智成熟，我也没能豁达到穿着情敌送来的衣服上课逛街。 　　虽然情敌是我臆想的。 　　在顾可眼里，我连情敌都没资格当。 　　因为，我连明确的喜欢，都没对方擎表示过。 　　光是和她说两句话，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嫉妒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甘。 　　但能怎样？ 　　“我们来拍照吧？奖牌奖状也拿来了！” 　　学生会的动作神速，不消一会就写好了奖状，红彤彤的奖状乡土气息浓厚，任谁都不愿意拿在手上，最后是作为班委的顾可接手。 　　她站在中央。 　　参与比赛的六位男生分别站在两边。 　　我识趣地没上前凑热闹，方擎却朝我挥手，“林航，来，站我边上。” 　　“……合适吗？”我故意装作为难地回答。 　　方擎捣了严寒一拳，“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的拉拉队，要没有你陪我聊天，我不可能发挥这么好。” 　　严寒苦着脸瞥了他一眼。 　　我走上前，站在了方擎身边。 　　严寒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 　　我梗着脖子，也没去看他，只是在拍照的人按下快门时，忍不住侧过头，对方擎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时空扭曲，熟悉的呕吐感袭来。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脑袋里还在想，最后脱口而出的告白，对方有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严寒受伤了。。。 ☆、Chapter 16 　　“这张，就是新郎新娘初次见面时照的照片。” 　　男主持的声音让我停止晕眩。 　　意料之中的回来了。 　　完全是头脑发热才说出口的告白，有没有成功地传达给方擎？ 　　我忐忑地睁开眼，向前方的舞台看去，主持人正兴高采烈的向在场宾客介绍，“大学新生篮球赛，不同学校的新郎新娘通过这个契机相遇，才会有后来的故事。” 　　方擎和顾可听后相视而笑，他们默契，相爱，没人能够打扰。 　　我失望地垂下头。 　　看来，最后关头的那句喜欢，方擎是没听见吧。 　　“你怎么知道？” 　　“……” 　　“你凭什么以为一句简单的喜欢，就可以改变他和另外的女人结婚这一个事实。” 　　女人的话总是犀利，她能洞穿我所有的想法，并且毫不留情地指出。 　　其他人又被定住，我苦恼地面向女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她惬意地拿走我面前的啤酒，大口喝光了，才喟叹，“装笨很有趣吗？” 　　“……” 　　“还是你依旧将头埋在沙滩里，不想面对现实？” 　　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没错，是我太小看结婚这件事了。 　　不过一句喜欢而已，凭什么能让方擎放弃婚姻？他和顾可的感情，岂是我一句喜欢就能干扰的。 　　况且……我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只是口头上说句喜欢就能赢得暗恋人的欢心，那么世上哪里还有那么多暗恋，那么多伤悲。感情是艰难的，最艰难的一点，就是两情相悦的机遇是那么的小。 　　日久生情，也是需要一方的努力付出，才能赢得的结果。 　　“那么，我要做什么？”我求助她，她却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自己的感情，当然是你自己做决定。我无权干涉。” 　　她耸耸肩，随意地挥了下手，周围就又吵杂起来。 　　我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哇……原来是方擎救了她，他们两个才会认识的。”小令忽然惊呼起来。 　　我诧异看去，“你说什么？” 　　“你没听刚刚主持人介绍吗？”小令讲出事实，“那天篮球赛结束之后，他们去学校后门的小吃店庆祝，过马路的时候那个顾可没看路，在差点被车撞到的时候，被方擎拉了回来。” 　　“……篮球比赛……结束之后……” 　　“对啊。”小令瘪瘪嘴，“她的眼睛还真是摆设，我记得她还有在食堂里撞到你吧。” 　　小令啧了一声，“不知道是真迷糊还是装的，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好像被人用力砸了一棒槌，我懵然，忍不住抬手撑住额角，才制止住晃动的视线。 　　原来，他们是在我离开之后，才相识的。 　　命运按照它原来的轨迹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不论我是否有回去过，他们终究会在我不在的时间地点，悄悄地萌生出感情。 　　“喂，那这么说来，方擎……”简乐乐眉头紧皱，“他……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嘛！” 　　同桌的人听到她这一结论，愣了几秒后，惊呼出声。 　　“这么说来，还真是……” 　　“哇，看不出来，方擎这小子很能干嘛。”最多的是这种调侃，“怎么样乐乐，时隔多年才知道真相，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简乐乐气鼓鼓地喝酒，眼睛狠狠剜了前方与人谈笑的方擎一眼。 　　“早知道是这样，我才不会因为当初劈腿而内疚！” 　　“……”揶揄的笑声猛然断裂。 　　小令抚额，“乐乐，你刚刚那个消息……也很劲爆。” 　　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半斤八两吧。 　　我呼出一口气，在如山的铁证下不得不承认，当年的方擎的确是…… 　　有谁能接受暗恋了多年的人居然是个会脚踏两只船的混蛋？ 　　原本的他那么美好，是住在水晶球里的玻璃人，干净纯洁，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某一天醒来却突然发现原来他的身上也有吹不掉的灰尘。 　　只是他掩藏的好，才会那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发觉。 　　心情复杂地吃着水果，忽然有人开口，打断了大家的交谈。 　　“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 　　“方擎没有脚踏两只船。”说话的，是坐在我身边的严寒。 　　“当初是顾可主动，方擎也明确地告诉她他有交往的人。”严寒扫视众人，诚恳且严肃的，“多年朋友，方擎不是这样的人。” 　　“可即便这样……”小令咕哝一声，随后觉得没有意义，就挥了挥手，问严寒，“话说回来，既然你知道有人在追方擎，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其他人都放弃了这个话题，讨论起其他内容来。 　　只有小令不满地瞪着严寒，“害我还以为方擎是年纪到了，在大街上随便就拉了个女人来结婚。” 　　我也好奇。 　　如果早几年就知道方擎已经有其他交往的人，给我时间缓冲，我也不会就这么恍惚的带着阴郁的心情来参加婚礼。 　　面对小令的逼问，严寒无措地拧起眉，他掩饰地喝着啤酒，眸光似有若无地瞥向我，“不想说而已。” 　　“为什么不想说？”小令才不是那么好被打发的，“大家在一个城市念大学也是缘分吧，知道对方的交友状况又怎样，你们还不都知道我有一个不靠谱的混蛋男友！” 　　哪里有人这么损自己喜欢得人的。 　　我好笑的拉住小令，“你吃东西吧，别再逼严寒了。” 　　“我哪里有逼！”小令瞪了我一眼，“林航 　　你越来越奇怪了，怎么觉得你似乎成熟不少？才几分钟的功夫。” 　　心脏咯噔一下。 　　不得不说爽朗的小令其实非常敏感，她居然能感觉到我因为这几次旅程，而看透许多。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人才会变得成熟。 　　不搭理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朝严寒尴尬笑笑，“小令她……” 　　“恩，习惯了。”他立刻说，而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直到我疑惑起来，他才说，“早知道你会想现在这么难过，我一定会早早告诉你。” 　　我一头雾水，“告诉我什么？” 　　“方擎和顾可的事。”他苦笑，“我以为……瞒着你，就能让你不难过。” 　　“……” 　　“到底还是错了。” 　　他喝光啤酒，对我抱歉地点点头，而后起身离开，“我去拿些饮料来。” 　　只剩下我呆坐在桌边。 　　目视他穿过会场，走到场边，和服务生低声交谈，我心口揪痛，渐渐的，眼睛都湿润起来。 　　他又在为我着想。 　　我到底是做过什么，居然能让他如此地为我付出。 　　看向大屏幕上还在被主持人讲解着的照片，上面的我们在烈日下虚晃地站着，眼睛微眯，因为刚刚结束军训的缘故，皮肤都是可笑的微黑。 　　我侧着脸，站在方擎身边，隔着方擎站着的是严寒。 　　和过去的不一样了。 　　原本的我，是站在方擎和严寒之间的。原本的我，还懵懵懂懂，眼中只看得到方擎，没有明白严寒对我的感情。原本的我，也没有残忍地对想要对我告白的严寒说“我喜欢方擎”这句话。 　　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严寒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只顾着自己，以为全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把自己推到高高在上的长情且纯情的皇位上，忘了其实还有许多人，也是如此地付出着，喜欢着。 　　过去的一幕幕回放在眼前。 　　我为了帮方擎去买创口贴差点被绊倒，是严寒扶住了我。 　　我为了向方擎告白而被小偷摸了手机，是严寒帮我追回了它。 　　我为了方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方擎。 　　我拼了命地奔跑在过去的人生上，直视前方，从不回头，所以也假装没有听见那一直跟在身后的，清晰却小心翼翼的脚步。 　　伤害一个人的感情。 　　如果有一天，我对方擎说喜欢，他却抢在我前面，确定地说他有了其他喜欢的人。那么我会有什么反应？ 　　将心比心。 　　我会傻乎乎地笑出来，忍着眼泪和心酸，不仅如此，还要帮他解释说出“我和他没有关系哦，是你们误会了”这种话吗？ 　　所有的一切变得清晰，小令奇怪地问，“你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 　　我擦擦眼角，“没什么。” 　　“没什么会流眼泪？你别说那是汗。” 　　我扑哧笑出来，看向小令，“真的，只是想了许多。” 　　“想了许多？” 　　“是，想了许多……原来不愿意起想的事情。” 　　小令更困惑了，“你说话这么深奥是想憋死我吗？” 　　“小令，我决定了。”呼出口气，眼泪也全部憋回去，我坚定地说，“下次回去，我要说出那句话。” 　　“哈？你要回去哪里？” 　　我没搭理她，只是扬起下巴四处张望，寻找女人。 　　下次，我要回去告白，不害怕不自卑也不再瞻前顾后，然后，就彻底地，结束这段感情。 　　因为太过专注于它，我到底错过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再回去一次吧= =+ ☆、Chapter 17 　　　　这是我第一次期待女人快些来到。 　　屏幕上换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室内拍的，有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跳跃进来，零碎地打在并排而坐的几人身上。 　　最中间的一对年轻夫妇微笑着，两边分别坐了我和小令，而我们身后站着的，则是三名男生。 　　从左到右依次是严寒，方擎，以及程谟。 　　程谟就是小令口中的“混蛋男友”。 　　小令和程谟的相遇颇具戏剧效果，两人称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属于欢喜冤家的类型。 　　我是目睹着小令一步步沦陷，满心以为就算我的暗恋路途漫漫，但最好的朋友总归是牵手了对的人。 　　却没想到有一天小令会哭着对我说她已经和程谟分手了。 　　“那个小子，以前花天酒地，还因为每次出门时带的女人都不一样，害的兄弟们只好一律喊对方为大嫂，这也就罢了，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听筒里小令的嗓音沙哑，带着哭腔，但极力克制着，“他有喜欢的人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一个好笑的青春爱情故事。 　　程谟是男主角，未曾谋面的女人是女主角，而小令是个悲惨的炮灰。 　　“程谟他啊，是因为她要结婚了，大受打击，才成天惹是生非的。” 　　“你说巧不巧，正好他发疯的时候就被我遇到。”小令停顿片刻，“如果我昨天没有不小心听到，我还傻乎乎地被他骗着，以为他对我的爱有多深。” 　　“林航，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小令自嘲地笑着，“他说，莫小令，许岩回来了，所以……你走吧。那个许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混蛋，不是去结婚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小令失控地大吼，我安静地听着，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能体会小令的伤痛，毕竟我除了暗恋，没有其他的感情经历。 　　但我愚蠢地拿出得知方擎和简乐乐在交往时的心情，默默地想，小令现在，大概要比我当时还痛上百倍吧。 　　我是从未得到，失去的时候，会疼。 　　小令是爱情正浓却得知这个消息，失去的时候，心脏是被连根拔起的。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在小令面前提程谟的名字。 　　最怕的就是平日里没戏没法大大咧咧的小令的脸上出现落寞的神情。 　　所以在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看向了小令。 　　她举着酒杯，前一秒还在和石头谈笑，下一秒就整个僵住，直到石头疑惑地喊了两声，才掩饰地扯起唇角，表情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喝酒的动作也利落许多。 　　照片是大三那年，我们来帮严寒的大哥和大嫂所开的书局打扫卫生时拍的，初秋的天高而远，至今我还能记得 　　空气中飘荡的桂花香。 　　严寒大嫂泡茶的手艺是一绝，而严寒的大哥，更是温柔和煦，打扫卫生结束之后，不仅请我们吃晚餐，和发了我们一人一百当劳苦费。 　　如想象中一样，周遭陡然安静了下来。 　　我激动的站起来，“让我回去！” 　　女人吓了一跳，狐疑地打量我，“你……食物中毒了吗？” 　　“……” 　　“要不然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女人诧异地，“就连第一次你都没像这次这么迫不及待过。” 　　我干笑着，该怎么说好呢。 　　只是忽然想通了而已。 　　抛开羞怯和脸面吧，将心中的话正当光明地说出来。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做什么要遮遮掩掩，瞻前顾后。 　　告白之后的结果，大概是不能再和方擎做朋友，一时的脑热后两人见面都会尴尬，但是没关系。 　　因为那句话已经憋了足够多的年份了，再不说出口的话，我怕自己的心会烂掉。 　　而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我要回去看看，严寒他……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 　　如果真的有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表露过？ 　　“……是你太迟钝了，好吗。”女人吐槽道。 　　我疑惑地“恩？”了一声，“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当然知道，你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那傻子，我会可能不出来吗？”女人走到我面前，轻笑出声，“他付出的，其实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我心头一抖。 　　“而你付出的，也一样。”女人拍上我的肩，“那小子，一定也不会想到，有像你这么一个人，傻乎乎地喜欢了他许多年。” 　　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我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可悲。 　　如果没有回到过去的经历的话，我恐怕连说话的次数都要比现在的少。 　　回想起来，我和方擎的交集多是依靠着小令和严寒，如果没有他们两个，我在高中毕业之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 　　而现在，因为回到过去的我多少鼓起勇气做了一些事情，导致就算没有小令和严寒，我也能够正常地和方擎发短信。 　　就算是问候短信也好，这已经是过去的我所无法企及的了。 　　要告白，会自卑害怕，担心不再能够参与对方今后的生命。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明，他是真的不喜欢你啊。 　　不说出那句话，不捅破那张纸，和平相处的时刻，其实也是在拉扯着你的心。 　　我诚恳地请求女人，“对不起，请让我再回去一次。”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次机会，换来我终究悔悟。 　　女人长时间沉默地看着我，许久，轻叹一声，“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我真正 　　的意图吗？” 　　“诶？”我奇怪，“真正的……意图？” 　　她点上我紧皱的眉心，语重心长的，“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太感情用事了。以为长情和痴情是世间最好的美德，却不知道，其实喜欢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既是让自己难受，也令对方尴尬。” 　　我细细品读这番话，一头雾水，脑袋都要打结。 　　“好好地看看四周吧。” 　　“四周？”我听话地扭头四顾。 　　女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那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女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带着“真是那你没办法”的表情，挥挥手，“你回去之后，好好体会吧。” 　　“诶？” 　　就这么被刺目的白光笼罩，我昏昏沉沉地，忽然明白过来，“体会……她是想让我仔细地体会严寒……是怎么对我的吗？” 　　终于站稳在地面上，我试探地睁开眼，入目所见的，居然是…… 　　“程谟，你在做什么？快来帮我擦窗户！”小令拔高嗓音喊。 　　站在我对面眼眸闪烁的程谟回道，“你过来看看你朋友，脸色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小令从书架一边探出脑袋，不耐地瞥着我，“林航一直都这样半死不活的，程谟，你快点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程谟撇了撇嘴，又看了我一眼，才施施然走到了小令身边。 　　“不是说我们去约会，为什么要来这里打扫卫生？”程谟冷着脸问。 　　小令根本不管他心情不好，只扔给他一块抹布，“擦窗户去。” 　　“喂，你居然敢让我去……” 　　“你去不去？” 　　“……去！”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体格高大，神色凶狠，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程谟乖乖擦窗户，过去的我也目睹过这一幕，还羡慕过小令有让对方心甘情愿俯首帖耳的能力。 　　我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吵着闹着走下去。 　　却没想到程谟的心居然可以在容纳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再让小令住进去。 　　我回来了。 　　有三个任务。 　　第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方擎告白，而后做一个无牵无挂，不再为暗恋他而心痛纠结的傻瓜。 　　第二，认真的，诚恳的，平静地和严寒相处，不再自作聪明地打断他的话。 　　第三，我要让程谟知道他错得是有多离谱。 　　既然他可以对小令说出那么残忍的话，那么，我要为小令讨一些公道回来。 　　“林航，呆站着做什么？”身后响起成年男性温和的嗓音，我扭头看去，是严寒那位体贴的哥哥，严肃。 　　我其实有怀疑过严寒的爸爸是不是太懒才会 　　给两个儿子直接安上了词组当做名字。 　　我讪讪一笑，弯腰扫起地来。 　　严肃不放心地说，“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的，你可以到那边去和天天喝茶。” 　　夏天是严肃的妻子，是个高挑且精致的美女，现下正怀着五个月大的宝宝。 　　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即将有乖巧可爱的孩子，还有一间温馨的书局，这是我的心愿。 　　所以我才会尤其羡慕夏天。 　　曾经的自己，妄想着在书局中陪伴着我的会是方擎。 　　扫到书局的后半部，我站直身体，捶了捶酸痛的腰，余光一扫，就看到了方擎站在书架上细心地将书本转移到手推车上。 　　他负责的是清扫书架。 　　“累了吗？”眼神和我相遇，他笑着问。 　　我脸上一红，摇摇头，没有说话，就继续弯腰扫起地来。 　　扫了片刻我忽然想到，我来的第一个任务，不就是告白吗？ 　　那么……四处没人，静谧的气氛伴着金色的太阳，空气中甚至还有淡淡的花香，这不正是告白的好时机吗？ 　　咽了口口水，我握紧扫帚，紧张地走到书架旁。 　　方擎侧脸看了我一眼，就继续收拾起书本来，“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严肃。” 　　他语气中带着笑。 　　我也跟着哼笑了一声，像个傻瓜一样。 　　“方、方擎……”深呼吸，我开口。 　　他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初秋的天气真好，空气吸进肺里的一瞬间，清凉惬意，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我挠挠头，努力扯出笑，终于遵循自己的意愿，将那句埋藏了多少年的话，顺利地说了出来。 　　“方擎，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秒。 　　方擎看向我，神情复杂，“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终于憋出来了！林航GJ！ 　　咱也GJ~~~！哈哈哈 ☆、Chapter 18 　　有汽车呼啸而过，沙尘扬起的声音。 　　我愣在方擎面前，距离他不过三米，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悸动，“你……你……知道？” 　　眼眶忽然发烫起来。 　　我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暗恋是被对方注意到了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我偷看他打球，是我放学后远远地跟着他骑车回去，还是这日复一日中的注视和倾心？ 　　方擎垂下眼睫，笑容有些僵硬，他似乎是不想看我，只慌乱地整理着书本，低低地，“知道。” 　　我被忽如起来的喜悦砸晕了。 　　还以为这种奇怪的兴起的告白会被他嘲笑，却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回答。 　　方擎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终于在我的期待中开口。 　　“就像……你知道严寒喜欢你一样。”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不是我心中所想的。 　　他现在单身，连暂时要好的女性朋友都没有，说我在告白的一瞬间没有幻想过他会拥抱我，那是假的。 　　我多么希望他会感动地回答我，“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喜欢你。” 　　但这是幻想。 　　女人说的没错，一个告白而已，它能有多大的作用？你指望它能改变现状，让未来的方擎和你走入婚姻殿堂吗？ 　　如果我真的想要和方擎有未来，那么除了告白，还有许多努力要做。 　　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意识渐渐回笼，我这才记起刚刚方擎所说的话。 　　“就像……你知道严寒喜欢你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所带给我的震撼，远比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告白这件事要多得多。 　　我轻咳一声，握紧扫把，“严寒……我……” 　　“林航，不要再假装看不见了。” 　　方擎依旧没有看我，语气中有责备，收拾好这个书架的书之后，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我愣愣站在原地。 　　方擎离开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脑袋里朦胧一片，没了思考能力的我只是毫无意义地发着呆，直到有人喊我，“林航？” 　　我茫然转身看去，“恩？” 　　严寒担心地走向我，“你脸色不好，需要休息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我是身体不好在会脸色差，难道不能因为心情不好才反常吗？ 　　垂下眼睫，我将扫帚塞进严寒手里，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双手捂住脸，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的确是要安静下来好好理清思绪。 　　我对方擎说我喜欢他。 　　方擎说他知道，并且，就像我知道严寒喜欢我一样。 　　严寒喜欢我。 　　如果不是重新回来过，我不会发现原来严寒对我有另外一种感情。毕竟在过去的时 　　光里，严寒在我的人生中所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出镜率还算是高的异性。 　　但那次篮球赛之后，我却明白了。 　　他喜欢我，但是我心有所属，于是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一道白光在脑中闪过。 　　我怔怔垂下手臂，自嘲地抿了抿嘴。 　　方擎的意思是，他也不能给我回应吗？ 　　他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论我告白与否，我都不能成为和他牵手走在夕阳下漫步的人。 　　这个事实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大脑放空坐在位子上，我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渐渐的眼皮变得沉重。 　　睡一觉算了，一觉醒来，大概就能忘记自己一时冲动的告白，也能厚着脸皮和方擎继续做朋友。 　　早知道会这样，我绝对不会将告白说出口，就算憋到自己内伤，也不会轻信女人的话，受她鼓动，以为戳破那层纸会是最好的方法。 　　方擎不喜欢我，我这么做了，不是让自己丢脸吗？ 　　迷迷糊糊地熟睡期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再睁开眼，就到了中午了。 　　小令双目无神地坐在我对面，见我醒来，欢呼着，“你终于睁眼了！大哥说要请我们吃午餐，走吧，到隔壁拉面店去。” 　　我揉着眼睛，疲惫地扭动脖子，“其他人呢？” 　　“已经去了。”小令走在前面，“不过方擎忽然说有事，就先走了。” 　　“诶？”我停下脚步，“他走了？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小令没有回头，所以也没看到我的脸色变得奇怪，只啧了声，“那混蛋居然敢逃掉打扫任务，太可恨了！男人一张大就变滑头，你看方擎，他哪里还有高中那会的清新温和啊。” 　　我没回应小令，只是苦笑，方擎会离开，大概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的缘故。 　　他是怕我会尴尬吧，所以才体贴地离开。 　　方擎哪里变滑头了，他和我最初喜欢上的时候一样，不阴寒也不热烈，是恰恰好的温度。 　　走进拉面店，迎面扑来一阵香气，严大哥他们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对我们招手。 　　小令欢快地跑过去，挤开程谟，“你做严大哥边上。” 　　“为什么？”程谟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地站了起来，挪到严肃身边。 　　小令自然是紧挨着沉默，她笑得意味深长。 　　我拧着没走过去，发现唯一的空位，居然是在她和严寒之间。 　　想到方擎的话，我顿时头皮发麻，尴尬地坐了过去。 　　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令，真真让我无力应对。 　　“暖春，有叫饮料吗？”小令欣赏着我纠结的表情，对严寒说，“林航喜欢喝橙汁，橙汁。” 　　“唔。”严寒笑着应声，走到柜台买饮料。 　　严 　　大哥和夏天暧昧地看了我两眼，相视而笑。 　　鬼都知道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况且严寒还是严肃的弟弟，搞不好…… 　　我摸了摸手臂，让长辈误会，事情可就大条了。 　　没错，严寒为我做的事情我的确感动，但感动不是心动。 　　有人说爱情是友情燃烧的产物，但是从朋友到恋人，如果今后吵架的话，岂不是很难做？ 　　宁愿还是当朋友，这样对大家的伤害都会降到最低。 　　况且从上次篮球赛的事件之后，我已经刻意地伤害了严寒，还有哪个傻子会听不出我的意思，仍旧坚持着那份年少时的喜欢呢？ 　　就连我，对方擎暗恋了七年，都在刚刚被他隐约拒绝的一瞬间，有了放弃的念头。 　　橙汁买来，严寒给众人倒上，点好的拉面和套餐也陆续上桌，一时间桌上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 　　“啊，那个拼盘好像不错。”看到隔壁桌上菜，小令嘴馋地说。 　　程谟看了两眼，“你想吃吗？那去买好了。” 　　“好啊！” 　　两人牵着手向点餐台走去，我目送他们离开，趁另外三个人在讲话的时候，拿起辣椒酱往程谟的碗里倒了一大半。 　　我可没有因为感情失利而忘记程谟的所作所为。 　　这次回来，也是要帮小令整治程谟的。 　　就算他们现在是恩爱的，程谟或许也在真心付出，但我不能认同他怀抱着将就的，为了气另外一个女生才和小令交往的心态。 　　一颗心被提了起来，我生怕被其他人看到，慌张下在收回手臂的时候，差点打翻了小令的杯子。 　　“没事吧？” 　　听到动静，严寒转头问我。 　　我干笑，摇了摇头。 　　严寒眼露担心，“你的脸好红，是太热了吗？” 　　我又摇头，紧张得鼻尖沁汗。 　　所幸严寒只是纯粹的担心我，没有看到程谟那碗面条上的牛肉块下，有了一大坨辣椒酱。 　　就算是再爱吃辣的人，也会被辣到吧。 　　垂头吃东西，我在小令回来的时候，心头一抖，期待地注视着程谟坐下，一边嘲笑小令胃口太大，一边看也没看地夹起牛肉填进嘴里。 　　更让我暗爽的是他还吃了一大口面。 　　“……” 　　程谟的脸色开始涨红。 　　我咬咬嘴唇，低头吃东西。 　　小令开心地吃着卤水拼盘，“你怎么了？干嘛突然不讲话？” 　　程谟费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抓过橙汁猛地喝完，这才呼出口气，“靠，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牛肉面这么辣！” 　　严肃大哥颇为诧异，“怎么会，他们家的牛肉面不是很辣啊。程谟，还是你太不能吃辣了？” 　　夏天嘲弄地哼了一声。 　　“大嫂……你怎么……” 　　夏天面无表情，根本不想多做表示。 　　她大概是在想不能吃辣的男人很丢脸吧。 　　程谟被那声讥笑气到，脸色越发难看，咬咬牙，竟然是硬着头皮把那碗面全吃了。 　　就算我是始作俑者，也为他的勇气叫好，要知道他可是那种吃川菜会被辣得拉肚子的类型。 　　大概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娇惯着，胃娇嫩得很，也因此被小令吐槽过很多次。 　　轻咳一声，我擦干额角流下的汗。 　　严寒奇怪地看着我，“林航，你真的……很热吗？” 　　我躲开他的眼神，只觉得我刚刚倒的辣椒是不是太多了。 　　果然，不等小令关心，程谟就重重放下碗筷，颤抖地环视了四周一圈之后，捂着肚子飞奔到了洗手间里。 　　“……恩……”小令扬扬眉，“大家不用在意，这就是逞强的后果。” 　　看到小令漠不关心的样子，我不禁同情起程谟来。 　　他和小令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都没好好了解过程谟，就对他痛下杀手，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 　　回到书店，休息了一会之后，便开始继续打扫。 　　我接下方擎遗留的工作整理清洁书架，来到最后一排时，看到严寒和夏天站在小阳台里，两人都神情严肃，不知在说些什么。 　　探听他人的隐私可不是我的兴趣，我转身离开，却不小心左脚绊到右脚，重重撞到了书架上。 　　书架因此而晃动起来。 　　不好的预感袭来，我不安地抬头看去，最上排那些书，果然晃晃东东地就要摔了下来。 　　关键时刻，有人拉了我一把。 　　在我撞进对方胸膛的那一刻，书籍也相继跌落在我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JJ改版了，丑得要死T________T ☆、Chapter 19 　　　　“怎么了？” 　　严寒和夏天听到声响，慌张地跑了进来。 　　我揉着额头从对方怀中扯出，脸颊微红，尴尬地对严寒笑了笑，“没、没什么，我不小心撞到书架，是……是夏木姐救了我。” 　　“啊……”严寒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 　　而救了我的夏木……她是严寒的二嫂。 　　之前我们也见过面，高中毕业那年狂欢的KTV里，喝醉了酒抱住严寒的女孩子就是她。 　　不过那时候夏木和严寒的二哥还没有结婚，现在则是地地道道的严家人了。 　　说真的，一开始听到她和夏天同姓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姐妹，不过就姐妹而言，两人不论是长相气质个性，都差太多了。 　　并不是说夏木不好，而是她欢脱又可爱，乍看起来，我都比她要成熟稳重。 　　幸好是她救了我，撞进她怀中的那一刻，我的额头才没有那么疼。 　　女人的胸部果然柔软，虽然夏木的……咳，不是很大。 　　感激地向夏木道谢，她大笑着摆摆手，“没办法，谁叫我乐于助人，话说回来，我救了林航，三弟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这赤.裸裸的揶揄令在场的几个人都坏笑起来。 　　我心头一惊，当下觉得无地自容。 　　过去的我迟钝，从未注意过严寒，所以不知道原来在严家人的心中，我和严寒是铁板上定钉的关系，就算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在将来的某一时刻，也一定会成为。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严寒脸颊涨红，无措地瞥了我一眼，慌张道，“二、二嫂你在说什么！二、二哥呢，你们怎么回来这里？” 　　“来参加什么学术论坛会，你二哥没来，我的天终于摆脱他了。”夏木的脑袋果然缺根筋，轻易地被严寒转移了话题，“你不知道，你二哥他恨不得买条狗链子拴住我的脖子啊！” 　　她苦着脸抱怨，表情丰富可爱。 　　夏天面无表情，只掏出手机，不咸不淡地，“……需要我打电话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严合吗？” 　　“大嫂！”夏木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的震惊神情，当下就抱住了夏天嗷嗷大哭。 　　严寒苦笑着，对我说，“有这样的两位嫂子，很让人头疼呢。” 　　我也忘了尴尬和无措，“对啊……严大哥……当初到底是怎么攻克下夏天姐的啊……” 　　和严寒相视而笑。 　　有暖色的金光照进屋来，窗外秋高气爽，微风吹起落叶，气氛安静祥和。 　　片刻，我才反应过来，唇角的笑变得僵硬，移开了目光。 　　“我、我去看看小令的进度。” 　　“唔……” 　　严寒也干咳着扭过头，没事找事地安抚夏木，“二嫂，你还是打电话告 　　诉二哥一下吧，要不然你私自出门，回去的时候……一定很惨。” 　　夏木抖了抖身子，泪眼朦胧。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做都做了，现在打电话回去，我也会死得很惨啊！” 　　和夏木的接触不过两三次，也看过严寒的二哥，很是健谈风趣的一个人，哪里有夏木说得那么恐怖。 　　严大哥这时走过来，将手机递给夏木，用幸灾乐祸的语气，“恩……二弟找你。” 　　夏木那个样子，仿佛天都塌下来了，战战兢兢地接过电话，视死如归。 　　我忍不住笑出来，而后不再掺和他们的事情，走到储藏室找小令。 　　来到门口，我还没开门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讲电话。 　　“我知道，对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程谟的声音。 　　因为中午无意中吃了辣的缘故，他的嗓音变得沙哑稍许。 　　“可笑，不是你先抛下我的，我为什么要留在原地等你？”他冷笑一声，刻意装得冷血无情，“对，你过你的日子好了，别再来打扰我了。” 　　可不知怎么的，我却能从中感受到他对对方的心情。 　　感情这种事，是越遮掩，越盖不住的。 　　你无法控制心中涌现出来的想要见对方，想要拥抱对方，或者只是听听对方的声音的欲.望。 　　程谟是在意小令的，否则不会答应小令来帮书局打扫卫生，毕竟照他的个性和身份，打扫这件事未免也太丢脸了。 　　可他心底最深处的人却不是小令。 　　人很奇怪，那些扎根在心底不能自拔的人，往往是伤我们最深的。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什么，程谟开口，嗓音中多了份焦急，“你受伤？可能吗？不要再这样拉拉扯扯了，对你对我……都没有意义。” 　　可他即便这样回答，过了半晌，还是问了地址，将电话合上。 　　有脚步声响起。 　　我连忙缩进阴暗角落。 　　程谟从储藏室里走出来，面容阴鸷，有隐隐的自我厌弃和担心焦虑。 　　他在前台找到小令，轻咳一声。 　　“干嘛？”小令正专心地整理着柜台，看到来人是程谟，脸上瞬间就挂上了笑容。 　　程谟有片刻恍惚，可他咬咬牙，还是对小令说，“我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叔叔的饭局不能不去。” 　　“哦。”小令歪歪头，“现在吗？才下午一点多诶。” 　　程谟颔首，将抹布放到桌上，就说，“告诉严大哥他们一声，抱歉我要先走。” 　　小令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关键时刻却很是体贴，这时候她的心里纵然是舍不得程谟提前离开的，却还是笑着说，“知道了，你走吧，晚上记得发短信给我。” 　　程谟也笑了，他长时间看着小令，终究是柔软了 　　目光，倾身吻住小令的额角，“拜拜。” 　　小令红着脸，狠狠捶了程谟一拳，见程谟吃痛地揉着肩膀推门而去，才勾起唇角。 　　直到程谟消失了，小令才将目光收回来。 　　我目睹了全部过程，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好。 　　这毕竟是小令的感情，我可以插手吗？ 　　教训程谟没关系，反正不会影响事件的进展，但是……但是如果忍不住将实情提前告诉小令，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能回到过去已经够逆天的了，再改变小令的感情，这能被允许吗？ 　　打扫到现在，整个书局已经很干净了，恰好要安慰因为在电话里被狠狠教训了一番的夏木，严大哥便泡了茶，招呼我们坐下聊天。 　　我记得过去的打扫卫生可没有今天的内容丰富。 　　我没有差点被书本砸到，夏木也没有过来，一切平静祥和，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克制住了想要倾吐心情的冲动，没有对方擎说出那句不能收回的话。 　　他在听到之后，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他好。 　　憋了这么多年，我没办法告诉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擎或许是为了我好才会选择这样做，但他是我的暗恋，转眼七年，分分秒秒都是真实地在这份感情下度过的，忘掉自己终于说出口的话，这比我下狠心忘掉对他的喜欢还要难。 　　“所以说，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啊。” 　　严大哥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他正苦笑着对夏木姐说，“你和小合从小就在一起，还不清楚他的脾气吗？如果不是担心你，他才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我的自由呢？！”夏木瞪圆了眼，一副为了自身权益奋力拼搏的样子，“他不当我是老婆，而是宠物啊，呜呜……被他管的，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和朋友没出去玩了。” 　　夏天姐冷冷挑眉，一针见血地问，“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你那前男友和刚刚毕业的男学生吧。” 　　夏木惊讶地，“哇，大嫂，你怎么知道。” 　　这下子，所有人都对夏木投去了无话可说的目光。 　　小令叹出一口气，在我耳边悄声说，“夏木姐真的好缺根筋，这样看起来，二哥不知道有多可怜。” 　　“对啊。”我点头，看着小令欲言又止。 　　两个念头在默默拉扯，搞得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令，紧张之下，竟然说，“不知道方擎现在在干什么呢……” 　　严寒就坐在我身边，听到我这声自言自语，笑意微僵。 　　小令可就没严寒的表情复杂了，她只是单纯地记恨方擎半途弃我们而去，当下就掏出手机，“我来打电话给他，让他请我们吃东西。” 　　“诶？”我一愣，“没、没必要吧，他、他他……” 　　方擎不想见我，却被小令强行拉来，到时候的场面会有多尴尬，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小令却不知道事情原委，只恨恨地，“他什么他啊，程谟是要赶饭局，他呢？分明就是偷懒啊，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不会知道。” 　　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小令皱起眉头，从我的口袋里翻出手机，“我的要没电了，用你的。”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小令打电话。 　　她不知道，其实程谟也…… 　　每每看到小令提到程谟就佯装不屑却隐隐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我都会愧疚。 　　我明明可以让她提前知道，减轻痛苦的。 　　电话打通，小令张嘴边让方擎赶快回来，请大家吃东西，可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小令竟紧紧地皱起来眉头，“方擎受伤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担忧和急切喷涌而出，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方擎怎么受伤了？” 　　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桌上的茶杯都因为我的撞击而晃动起来。 　　严大哥他们的谈话瞬间停下。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小令也难得结巴起来，“你、你怎么紧张做什么？” 　　我拿过手机，顾不上其他人会对我有怎样的猜测和想法，只问着小令，“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小令大概是没见过我也会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茫然地与我对视，“方擎……方擎他上楼梯发呆，结果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滚下楼梯？ 　　如果对方不是方擎，我可能会嘲笑一番对方的小脑没发育完全，但是方擎遇到这种事，我就只有担心，“方擎没事吧？” 　　小令僵硬地看了看四周，扯扯我的手臂，“你、你先坐下来吧，林航，方擎他没关系的，已经送到校医室去了，左手骨折而已。” 　　都骨折了，还是而已？ 　　我当下越过严寒，走了出去。 　　小令追上来，惊讶地问，“林航，你做什么？” 　　我眉头紧皱，急切地在路边拦出租车，“去看一下方擎。” 　　对，见面会尴尬，但是方擎都受伤了，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担心。 　　小令沉默下来，她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看向我的目光明显变得惊愕。 　　严寒这时从店内跑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我和小令的背包，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和你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抱歉，更新得晚了，因为五一嘛，恩，活动神马都都好丰富，所以…… 　　咳，大家都懂了（抱头鼠窜中 ☆、Chapter 20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的眉头还紧紧皱着。 　　小令和我并肩坐在后排，不安地瞥着我和副驾驶座上的严寒。 　　她欲言又止，想要对严寒说些什么，却碍于我在场，不能明确地问出心中的问题。 　　而严寒……我只是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稳重的，沉默的，他一直望着窗外，微垂的眼睫下，瞳孔是沉寂的。 　　一点都不像木讷且羞于言语的他。 　　虽然知道他的反常，有百分之八十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我还是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和他平心静气地交谈。 　　要对他说的，有很多。 　　对他的愧疚和抱歉，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了结的。 　　来到方擎的学校，在严寒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校医室。 　　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有女孩子的声音。 　　“对不起，让你帮我们搬东西才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自己心不在焉才会踏空。” 　　“对啊对啊，是方擎他自己的错，和你们没关系的。” 　　听起来有三五个人的样子，我踟蹰在门边，直到小令故意咳了一声，才跟在她和严寒的身后，走进了校医室。 　　方擎念的大学比我和严寒的要优秀许多，校园环境优美，路边种植着绿油油的香樟，连待在校医室里，都能隐约的闻见那清新的味道。 　　小令挑眉走到方擎的病床边，冷冷地敲了敲他被吊起来的左手，“哟，我们来看你了，怎么样，很感动吧？” 　　严寒和方擎的几个同学打了招呼。 　　他们似乎是认识，不一会就走到角落低声交谈起来，而那名女孩子，则是恨恨地瞪了小令一眼，气哄哄地离开了。 　　她的心思未免也太好猜了。 　　大概是故意让方擎帮她搬宿舍的吧，在方擎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她担心之余，搞不好还会有窃喜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生发出来。 　　因为，如果换成是我，我就会这么想。 　　毕竟方擎受伤了，就多了许多接触的理由，可以每天用“都是我的错”这个借口接近方擎，可以以此照顾方擎的饮食，运气好的话，短短几周的时间，就可以取得方擎的信任和好感，从而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 　　小令根本没在意女生的离开，而是大喇喇地坐在床沿，戏谑着，“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你擅自逃跑，不和我们一起打扫卫生的。” 　　方擎苦笑求饶，“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再念我？” 　　小令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老神在在的，“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而我，在听到小令那么说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更加不敢抬眼看方擎。 　　明明是因为我说了让他困扰的话，他才会那么做的。 　　小令完全不知道，还指责方擎 　　…… 　　“哦，刚刚就是你打电话来的吧。” 　　和严寒交谈完，方擎的两名同学便坏笑着来到小令的身边，一边挤眉弄眼一边问，“我听出你的声音来的，是你吧？” 　　“喂，你们……”方擎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紧张地想要制止两人的问话。 　　小令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立刻“哦——”了一声，交换了眼神之后，暧昧地朝方擎眨眼，“原来就是她啊，方擎。” 　　听到这句话，方擎不知怎么的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故意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将他们赶走，方擎才对严寒笑道，“不好意思，还让你们跑一趟。” 　　“这有什么。”严寒走过去，弯腰查看了一番方擎的手臂，“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爬楼梯还能踏空？是东西太重了吗？” 　　方擎摸了摸鼻子，含糊地恩了一声。 　　我始终站在门边，没敢移动过。之前恨不得立刻来到方擎身边查看他的伤情的动力早已烟消云散，如今剩下的，只有面对方擎时的紧张和惶然。 　　如果说爱情是甜蜜的，那么暗恋，就注定是酸涩的了。 　　自娱自乐这份情绪，早已经被过去的我挥霍光了。我是成年了的自己，明白了一味的不求回报，心里并不会圆满，也不能够踏实，最终在看到方擎和其他的女孩子结婚的时候，才会后悔。 　　那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鼓起勇气来到方擎身边，我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时间不早了，要去……吃晚餐吗？” 　　小令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好。 　　严寒自然是不会有异议，当下就扶着方擎。 　　“扶什么，我只是手臂受伤，腿好好的。”方擎笑着给了严寒一拳。 　　严寒挠挠头，陪笑着，“不好意思，脑袋有些糊涂。” 　　“有些糊涂？你明明是很糊涂！”小令呛了严寒一句，又瞪了我一眼，气冲冲地走在最前面。 　　方擎疑惑地问，“小令怎么了？突然……脾气变差了。” 　　严寒和我对视一眼，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反倒是前方的小令自己回头说，“还不是因为你！看到你就心烦。” 　　莫名的攻击下，方擎愣了愣，忍不住笑出来，“讨厌我吗？刚刚在校医室里你不是好好的。” 　　“那是……那是我没想起来！” 　　小令捶了下自己的脑袋，“你的钱包呢？今天你请客。” 　　方擎苦恼地任小令敲竹杠，我和严寒走在后面，失落地垂下眼。 　　小令对方擎突如其来的厌恶，大概是因为我吧。 　　一向是无忧无虑的小令从没发觉我对方擎的暗恋，在多次回来之后，我察觉出她想要撮合我和严寒的意愿，这样，小令的立场一定很复杂。 　　她是为我好的，我知道。 　　小令挑的是学校里小吃一条街的川菜馆，一坐下，小令点好餐，拉着方擎去买饮料。 　　周遭吵杂，是学生们青春气息浓郁的谈笑。 　　严寒帮我烫了茶杯，局促地，“这样……干净点。” 　　“唔。” 　　和严寒单独在一起，脑中的抱歉念头就不受控制的滋长出来。 　　过去的我，严寒对我来说只是同学。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会因为不太熟悉而尴尬，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立刻离开，手足无措。 　　但是还好。 　　毕竟，他没有像我这么蠢，因为不甘因为后悔因为忍不住，而将那份注定会让双方都困扰的心情说出口来。 　　捅破了那层纸之后，也许会有一时的快.感，但随之袭来的，却是连朋友都没办法做成的冲击。 　　“方擎……没事的。” 　　恍惚地盯着桌面，我快要融入在这欢快的氛围中，隐约听到身边的严寒低声说。 　　愣愣抬头，正好看见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他虽然高，体格却是瘦，初秋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衬衣，领口处露出些许锁骨。 　　过去的我似乎还夸过他的背影漂亮，肩胛骨和锁骨都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力量。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红着脸，含蓄地笑着对我说“谢谢夸奖”。 　　我想，能有严寒这样的人做朋友，或是做恋人，都会幸福。 　　可即便知道他的好，我也没办法就这样干脆地忘掉方擎，接受他的感情。 　　他到底是粗神经到什么地步，才会压抑着心中的苦闷，来安慰我“方擎没有事”？ 　　眼眶微微发烫，我对严寒说，“对不起。” 　　“恩？”他目露疑惑，“好好地……为什么要道歉？” 　　哪里能说“因为不能回应你的感情，所以觉得抱歉”，慌乱之下，我只好随口说，“没、没能帮大哥打扫完就跑出来，对不起。” 　　“啊，这个啊。没关系。”严寒摆手，恰好小令拿了橙汁回来，就站起身接过，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要干杯吗？” 　　“恩恩，干杯。”小令也站起来，顺手拖起我。 　　方擎用完好的右手举起酒杯，“为了什么干杯？” 　　“就为……你这个碍眼的人终于受伤而干杯好了。”小令歪歪头，笑嘻嘻的。 　　方擎叹息苦笑。 　　严寒和我无奈地举起酒杯。 　　灯光下橙色的果汁摇晃，折射出耀眼的光。 　　时空仿佛有一瞬间的扭曲，身体沉重，我在坐下来时不小心歪到了一旁，差点碰到前来送菜的小弟。 　　“小心！” 　　严寒就在我身边，眼疾手快地将我拉了过去。 　　小弟一边道歉一边将水煮鱼放到桌子中央。 　　手臂处传来男孩子掌心灼热的温度，我心脏咯噔了一下，赶紧甩开严寒，讷讷地坐直身子。 　　就算知道方擎不会给我回应，我也还是不想让他看到我和其他男生太过亲密。 　　小令却不知怎么了，刻意大着嗓门揶揄道，“严寒很细心呢，当你的女朋友一定会幸福吧。” 　　她捣捣我，“怎么样林航，反正你也单身，干脆就和严寒凑成一对好了。” 　　我猛地抬眼，看向小令。 　　她不是看明白我喜欢方擎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小令唇边的笑渐渐隐去，眼中有复杂的光闪过，终究是摆摆手，“算了，开玩笑的，你别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会让我有心理负担的。” 　　方擎配合着打哈哈，严寒顿了顿，也开口让大家举筷吃菜。 　　只有我头疼着，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给小令发了一条短信。 　　我很想知道，她这么执着地让我和严寒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令手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起来查阅，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之后，拇指动了起来。 　　“因为严寒喜欢你好久了。” 　　看到这个回复，我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小令先入为主，她在我之前察觉到了严寒的心情，为了我好，才会暗中帮助严寒，但是她没有敏锐到可以察觉出我的感情。 　　严寒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他吗？ 　　那么……我喜欢了方擎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也应该喜欢我，才对得起我的付出呢？ 　　小令，感情这回事，你还没受过伤，所以，现在还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抱歉，更新晚了，最近好多事，尼玛烦死了 　　所以咱会在周末努力更新的~！ 　　差点忘了下节预告：回来之后已经多久了？都过了之前拍照片的时间了吧 　　那么这次的照片会变怎样呢？（好吧一下子来了三个问号，你确定是预告而不是问答时间？= = ☆、Chapter 21 　　　　吃饭的时候，总有股微妙的感觉萦绕着我。 　　撇除不好意思在方擎的对面吃东西这一点，更多的，是我似乎忘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直到严寒跑去结账，我们在门口等他，无意中看到有学生拿着相机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才想起来。 　　“……照片！” 　　让我回来的照片明明是下午在严大哥的书局里拍的，可现在…… 　　愣愣地望着充斥着青春气息的校园，我头脑钝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错过了吗？所以我……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怎样，事情没有按着应当的轨迹行走，这突然的变动让我不知所措。 　　“什么照片，你想拍？” 　　身边的小令听到我的嘟囔，颇为诧异，“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拍照的，怎么突然会说？”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面向她，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告诉她我是以照片为契机回到过去来的未来的自己？谁会信呢？ 　　紧张到指尖轻颤。 　　我不怕自己回不了未来，最多的不过是自己再重新度过这几年罢了。我害怕的是，未来的生活会被我的举动统统打乱。 　　谁能保证我所引起的效应都是好的呢？ 　　“怎么了？林航，你的脸色……”严寒和方擎结账出来，见到我的样子，都难免担忧，“是刚刚吃的东西太辣了吗？” 　　严寒连忙转身，跑进小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喝一点吧。” 　　看着眼前被细心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我呼出一口气，强制镇定下来，安慰着自己，不会的，错过了一次拍照时机罢了，事情不会变的无法挽回。 　　“谢谢。” 　　仰起头，清凉的水顺着喉管缓缓流下。 　　我忽然想到，之所以会不能照原样拍照留念，是因为我对方擎的告白。 　　四个人走在学校后门的小吃街上，方擎已经被小令喋喋不休地叫去买沙冰，我和严寒并肩走在后面，连视线中方擎的背影都变的恍惚。 　　他不会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将那句话说出口。 　　而他也不会知道，将事情搞成这个局面的我是有多后悔。 　　暗恋本来就是注定要无疾而终的不是吗？ 　　为什么我还要不甘心地想要突破自我，妄想美好呢？ 　　心情些微的烦躁，我无暇顾及走在我身边欲言又止地严寒，只顺从地跟着小令的脚步，一言不发。 　　方擎的大学两个路口外就有一个小型商圈，小令见时 　　间还早，就怂恿我们去玩。 　　“程谟说这里新建的游戏厅很好玩，种类齐全，成绩好的话，还能兑奖！” 　　程谟这个名字刺痛了我。 　　我猛地抬起头，小令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后脑勺，“你干嘛？突然这么热情的看我……还在记恨我……咳……” 　　小令隐去的，大概是关于她撮合我和严寒而莫名痛斥方擎的事。 　　平常我也许会严肃地和小令谈一谈这个问题，但现在她要面对的，明显比我的严重许多。 　　程谟…… 　　如果我仅仅因为对方擎告白而衍生出这么多事，导致我不能回到未来的话，那么我是否可以任性一点，提前告诉小令，程谟他的心里，其实有另外一个人？ 　　这样，小令就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垮。 　　变成我不认识的，沉默寡言的小令。 　　做着心理工作，我下定决心，在晚上只有我和小令的时候，就告诉她实情。 　　不可以当着严寒和方擎的面把程谟的丑恶暴露出来，因为即使对方是不好的，深爱着他的人，也不会舍得他出糗。 　　爱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为什么行进到最后，都会掺杂心酸。 　　扯了扯唇角，我对小令干笑，“没、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件事情还没做罢了。” 　　“哦……”小令拖长声音，兴冲冲地问我，“是什么事情忘了做？” 　　她暧昧不明地眨了眨眼睛，“严寒很闲，他可以帮你一起做哦！” 　　她居然还没放弃！ 　　无奈地瞪着她，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严寒尴尬的表情，而前方的方擎，笑容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所幸小令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被不远处拥吻着的两个年轻人吸引了视线。 　　她激动地捣着我，“快看快看，这两个人还真前卫，居然……” 　　“小令，那、那里的沙冰很好吃，我们进去吧！” 　　严寒忽然紧张地说。 　　方擎也配合着将小令向后拉，“没错没错，快走吧，别在路上大呼小叫，多影响市容呢。” 　　只有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晚风吹来，眼睛干干涩涩。 　　“我看见了。” 　　被严寒和方擎一左一右驾着的小令忽然说。 　　我转过头，难免目露心疼。 　　“那个人好像程谟啊，哈、哈哈……”小令夸张地笑了出来。 　　严寒和方擎齐齐无措地向我看来，神色中都有疼惜。 　　“小令……” 　　“虽然多少有感觉到 　　，但是……”小令垂着脑袋，走进严寒刚刚极力推荐的冰店，趴在桌子上哽咽着，“我最近眼睛好像近视，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愣愣站在桌旁，抬手揉上她的头。 　　严寒最心软，努力笑着说，“小令，你想吃草莓味的还是香蕉味？” 　　方擎则是干脆跑到服务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了一个水果沙冰来放到小令面前，“你不是要吃吗？快点吃好了。” 　　小令红着眼睛，执着地问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再冷硬的心，也会被这眼神融化。 　　但是，如果这次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小令不会幸福很久。 　　活在谎言的世界里，有什么意思呢？ 　　我拿起纸巾，擦点小令腮边的泪，“不确定的话，为什么不出去再看一次呢？” 　　“林航！” 　　严寒紧张地叫住我。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嫌我说话未免也太直接了，但是不得不这样做。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小令可以幸福。 　　因为她陪伴着我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而在未来，我也亲眼目睹了她明明都期待着和程谟结婚了，却得知他和其他女人…… 　　我最羡慕的，是活泼的没心没肺的小令。 　　而不是故作坚强的她，被伤心之后，还要强撑着，告诉我她一点都没有关系的她。 　　“小令，下午的时候，我就听到程谟讲电话了。” 　　她渐渐停止了哭泣。 　　“他不是回去和长辈吃饭，而是我女孩子见面了。” 　　提前告诉小令这件事情，我的决定，是对的。 　　“……” 　　小令用手捂住脸，含糊的声音从指缝传出，“让你们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太扫兴了。” 　　严寒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方擎温和地扬起手臂，“比起你来，摔断了手的我更狼狈吧。” 　　我也坐了下来，“小令，明天……和程谟好好谈一下吧。” 　　“……恩。”小令郑重点头，她深深呼吸，“为了纪念我今天失恋，拍照吧。” 　　“诶？”我愣住，好好的，怎么会要拍照片？ 　　而不等我回神，小令就叫来了服务生，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对我笑了笑，“满足你的愿望了，不是吗？” 　　恍惚地看着服务生摆弄好相机，心中又期待又不舍。 　　小令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能从中感受到她心中对我们的感激和依旧存在着的，巨大的悲伤。 　　严寒 　　和方擎坐在另一边，都微笑着看着镜头。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 　　“要拍了，请笑一笑……”服务生礼貌地说。 　　我不知所措地凝视着闪光灯，在熟悉的天旋地转袭来的那一刻，说没有松口气，是假的。 　　和以前一样，顺利地回来了。 　　虽然时间不对，拍出来的照片，也完全不同了。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成果。” 　　耳边响起女人久违了的声音，我睁开眼，向后看去。 　　对方举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有些许赞许。 　　“你能说出那句话，我很欣慰。” 　　周围的人依旧被定住，我忙不迭跑过去，“可是……有许多事情都变了，那么……” 　　“放心，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小子的骨折和小丫头的提早失恋，都是在那种境况下，顺其自然地发生的。” 　　“所以……”看向小令，我担忧的心平静下来。 　　“是的，没关系。”女人回答，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做的很好。” 　　话音刚落，女人就消失了。 　　我还沉浸在她偶有的夸奖中。 　　周遭猛然喧闹起来，我怔怔向后看去。 　　舞台旁坐着的，依旧是方擎，和他清丽可人的妻子。 　　我想，如果我的心意已经成功地传达给他，他还是没有选择我的话，那么就是说明，我和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沉重的心终于落下地来。 　　从此以后，我不用再挂念着对他的喜欢了。 　　因为事情的结果，就已经是这样而已了。而今后不论我是否还要继续喜欢他，都不会让我不甘或嫉妒。 　　毕竟这是强求不来的感情。 　　我能够像今天这样，已经很满意了。 　　小令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你怎样，干嘛离群，站在角落里傻笑。” 　　我诧异地摸了摸唇角，“我笑了？” 　　“是啊。”小令打了个酒嗝，看向大屏幕，“这张该死的照片，又让我想起程谟。” 　　她豪爽地挥了挥手，“不想了，走，林航，陪我去上卫生间。” 　　被小令强拉出会场，倚在走廊中，我发着呆等她出来。 　　结果小令没出来，倒是隔壁的男卫生间里走出来两个人。 　　他们的长相倒是面熟，可没等我想起来对方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指着我，“啊，这不是林航边上的女孩子吗？” 　　……林航边上的女孩子？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们……认错人了吧。” 　　我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我的名字就是林航，而他们说的…… 　　小令这时走出卫生间，她正要对我抱怨什么，就听那两个青年不约而同地，“哦，林航，两年没见，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可爱嘛。” 　　“……”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其实都想好下面的内容了，就是没有动力写出来 　　夜，在还在扣扣上找你了，想和你商量……但是你为毛一直不上线T_____T ☆、Chapter 22 　　　　一时间，我们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小令茫然地看着那两名青年，又询问地看了看我，“他们是谁？” 　　我摇头，“不认识。” 　　就从他们把小令认成我这点，我就可以肯定，对方和我们的交集一定不多。 　　小令警惕地撇向两人，让两人无奈地叹息，“我们可是见过面的啊，林航！” 　　又是一次…… 　　小令眉心都皱了起来，“你们乱喊什么，我的名字是莫小令，她才是林航！” 　　说着，小令就挽住我的胳膊，向前走去，“明明不认识还乱搭讪，有没有搞错啊，现在的男人怎么都……” 　　小令猛地停了下来。 　　我奇怪地看去，“怎么了？” 　　小令指指身后，“你不觉得……他们很面熟吗？” 　　我点头，“是有点，但是……” 　　但是的确没有印象。 　　后面的两人听到我们的悄悄话，苦笑着迎上来，“当然面熟了，我们是方擎的同学啊！之前在学校的校医室里，你们不是因为方擎摔坏胳膊来过吗？” 　　另外一个点头应和，“对啊，我们不是还聊过天吗？” 　　“话说回来，我一直以为你叫林航……” 　　在解释完身份之后，我和小令对视一眼，脑中浮现出当初的景象。 　　难怪觉得面熟，原来是他们。 　　在校医室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该如何解决与方擎之间的尴尬，导致我直到这两人要离开了，才抬起头象征性地微笑，目送他们离开。 　　而小令，该是早就遗忘了吧。 　　毕竟这两人是平凡的男性长相。 　　而他们居然会把小令认作是我……这未免让我惊讶。 　　怎么可能呢，我和小令不论是相貌还是个性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时候看你坐在病床边很亲密地和方擎说话，我们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你是林航。”他们笑着解释，而后上下打量我，“原来是你啊……” 　　这意味深长的语气，让我心头一跳。 　　“为什么……会以为是我？”下意识的，就将心中想的问题问了出来。 　　对方愣住，而后摸着鼻子，笑得些微尴尬。 　　“啊，我、我们快回去吧，婚礼应该有新的进程了。”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就算我不好意思说出来，小令也不会罢休的。 　　果然，小令挑眉倚在墙边，目光直直地锁着两人，“你们都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勾起一抹笑，小令拍上其中一人的肩，眼眸微眯，装出危险的样子，“快说吧，否则……我不保证会对你们做什么。” 　　即使是心下恍然的我，也被小令的举动逗笑。 　　能回到过去，这件事真的太过奇妙。 　　明明在我的经历中， 　　十多分钟前，小令还在为程谟伤心欲绝，而现在……她居然已经恢复，成为了一个有担当并且自主独立的女人。 　　虽然个性还是一样。 　　我想，这就是时间的能力吧。 　　它的确能够治愈许多人的伤。 　　只是有些伤疤太过深刻，即使在时间的洗礼下，也还是无法彻底消除。 　　“呃……”大概是没想到小令会这么野蛮，那两人对视一眼，投降道，“认输认输，告诉你，不过……” 　　又瞥了我一眼，“现在想想，那件事可能是假的吧。” 　　“所以说到底是哪件事啊！”小令不耐地拔高嗓门。 　　青年猛地一抖，哭笑不得地对我说，“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文静的你比较可爱。” 　　你觉得这算是夸奖吗？ 　　我都不想对他们露出好脸色。 　　还好他们不再插科打诨，“其实就是方擎，你们知道，那小子长得不错，在人群里很出挑，所以知道他大一和女朋友分手之后，就有许多女生主动追她。” 　　我和小令一同点头。 　　这的确是事实，要说方擎在学校里行情不好，我才会不信。 　　有股奇怪的骄傲情绪升腾起来，我憋住笑，问，“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方擎就被追怕了，到了大三的时候，主动对对方说其实他有了喜欢的人。” 　　“……” 　　走廊里没有一个人经过，只有不远处的婚礼会场时不时传出一阵欢呼声。 　　好像有人用锤子砸了我的后脑勺一样。 　　我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在那个时候，方擎就已经喜欢上顾可了吗？ 　　而且却还傻乎乎的对他告白。 　　这一定也造成了他的困扰。 　　小令惊呼了一声，“是谁？他喜欢上谁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小令的激动让对方有了动力继续说下去，他们嘿嘿一笑，居然指向我，“方擎说，他喜欢的人，叫林航。” 　　“……” 　　“个性有些迟钝，但是又很顽固，有发呆的坏毛病，更重要的是，只会发庆贺过年过节的短信给他。” 　　眼眶陡然酸胀起来。 　　突然的讯息打得我脑袋发懵。 　　小令错愕不已，她瞪圆了眼睛，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可能，我还以为方擎他……” 　　“我们当然也怀疑过，但是那小子把手机递给我们，上面存储的短信，都是林航发来的。”他们顿了顿，“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认错你吗？因为那次打电话，方擎摔断了手，是你用林航的手机打来的吧。” 　　小令恍然大悟。 　　我也记起，那次的确是小令她手机没电，才会抢过我的。 　　原本是想让逃离打扫任务的方擎请大家吃东西，却被告知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虚弱地 　　靠墙站着，许久说不出话来。 　　那两位青年见我这样，还以为我被打击到，都干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也许是假的吧，你别乱想，方擎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啦，搞不好当初就只是不好意思，随便找了女性朋友来充数。” 　　他们为方擎开脱，安慰我，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其实我的心里，是有多么的五味陈杂。 　　为什么偏偏要在我放弃了之后，再告诉我会让我重燃希望的事情呢？ 　　方擎也许喜欢我。 　　就算是也许，也足够让我有新的力气，踏上未来的旅程。 　　因为过去的我，已经晦涩到天地昏暗。 　　两名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小令顿了顿，对我说，“林航，对不起。” 　　我迟钝地看向她，“为什么要道歉？” 　　小令抿了抿唇，“因为，我没有帮你啊。” 　　“帮我？” 　　“恩，就算知道了你喜欢方擎，我还是自说自话地撮合你和严寒。” 　　“……” 　　“……对不起，林航。” 　　我抱住小令。 　　她没必要说对不起，因为在过去的那种情况，无论是谁，都不会以为方擎喜欢我。 　　他掩饰，不让我们知道，或许到了最后，他也说服了自己他不喜欢我了。 　　否则，怎么会在我告白了之后，反而问我说，“你知道严寒喜欢你吗？” 　　那句话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没有人会知道。 　　回到会场的时候，四人合照被替换成了另外一张。 　　那是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为了给即将前往另外一个城市工作的小令践行而办的。 　　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一些大学同学，当晚大家玩得都很尽兴，而顾可，也参加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飘香舞台边上的方擎。 　　他斯文清秀，眼中脉脉含情，但看着的人，却不是我。 　　他过去……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心脏抽痛起来，我呼吸困难，伏在桌子上指尖轻颤。 　　“林航，你怎么了？” 　　严寒这时回来，他似乎是刚和大学同学们喝完酒，脸颊微微泛红。 　　“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吗？”他伸手，在触及到我眼皮的那一刻猛然回神，尴尬地，“不、不好意思。” 　　我坐直身体，“没关系。” 　　刚思索完方擎，严寒就出现在我面前。 　　他到底是拥有什么超能力，才能每次都在我茫然伤心的时候出现。 　　“你的黑眼圈，有些严重呢。” 　　我扯扯唇角，“恩，最近想的……有点多。” 　　严寒长了一张让人有倾诉欲.望的脸，而他的眼睛真挚，内心纯良，让我忍不住张嘴问，“严寒，你知道方擎他……” 　　听到方擎，严寒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我无措地愣住。 　　“你也觉得，太残忍了吗？” 　　女人的声音响在耳边。 　　严寒的身形定住，那抹苦涩依旧残留在他的眼中，让我不敢直视，只觉得喉头发苦，忏悔不已。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吗？” 　　我难过地对严寒说了句“对不起”，而后转向女人，“我要。” 　　再任性一次好了。 　　虽然说过很多次放弃，再也不留恋，但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想回去搞清楚。 　　方擎，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那么，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为什么会认错林航的原因揭开了 　　其实前面有线索的啊，为毛没人看出来>_< ☆、Chapter 23 　　女人这次很反常，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就挥了挥手。 　　我还诧异着她的随意，就被呕吐的冲动侵袭，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哇，我有那么可怕吗？” 　　晃动的感觉终于飘远，这么多次以来，我居然习惯了这奇怪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我张开眼睛，耳边就响起了起哄的声音。 　　“林航，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不让你喝酒了！”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石头那张因为喝高了而红光满面的脸。 　　“赫——”我倒抽口气，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我回到的地方，居然是大四毕业那一年的欢送酒会。 　　石头受伤地假哭，“就算我长得丑，林航，你也不可以这么直接啊！” 　　其他人干脆是捶着桌子笑起来，其中和石头关系最好的班长更是对我竖起大拇指，“好，做得好！林航，组织没有看错你！” 　　我抽了抽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人的动作，未免也太迅速了。 　　她这么干脆，没有对我耳提面命，反倒让我觉得不舒服。 　　大概是见我发呆发得很忘我，小令从角落里冲出来，“林航，你干嘛呢？你再不和石头喝，他都要哭了。” 　　回过神，眼眸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都是高中同学。 　　目光在扫过方擎的时候稍有停留，这时候的他正全神贯注地和同学打牌，根本没有精力注意我。 　　我呼出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急切，端起一杯啤酒，“石头，干杯。” 　　石头感动地对我眨眨眼，“林航，你果然是最可爱了！” 　　“……” 　　我和石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无奈地将酒喝掉，我想，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它能够麻痹人的神经，给人壮胆，还可以轻易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要知道，由于我的自卑和沉默寡言，和同学们的关系都只是点头之交，而和我关系最好的小令才是他们喜欢聊天打趣的对象。 　　石头心满意足地跑去撩拨其他人了。 　　我坐下来，随便吃了两口小菜，动不动就转过头看向方擎那边。 　　“喂，你到底在看谁啊？”小令这个大嘴巴，居然吵着问我。 　　我干咳，“没什么，你、你快点吃东西吧。” 　　毕业在即，有些同学已经找到了工作，所以我们这次聚餐就比以往的要高档一些，挑了一家平价酒店，开了一间包厢。 　　这个欢送会的主旨是庆贺小令要去其他城市开拓自己的新人生。 　　班长和石头等人纯粹是乘着毕业假期来凑热闹，而我，今天似乎是赶场过来的。 　　和大学同学刚刚结束散伙饭，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来，为的不是怕见不 　　到小令的最后一面，而是实在吃不消她的电话连环轰炸。 　　“话说回来，严寒居然还没有来！”愤愤吃着鸡腿，小令冷哼，“刚刚打电话过去就说在路上，他是在去月球的路上吗？！” 　　“……” 　　小令损人的段数越来越高杆，讽刺中带着幽默。 　　我忍不住笑出来，想也没想地就说，“严寒他在路上遇到一个摔倒的老人家，送他去医院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人都困惑地望着我。 　　我奇怪，“怎么了，我脸上粘东西了？” 　　小令摇摇头，暧昧地撞了我一下，“从实招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背着我和严寒打电话了？恩？恩恩？” 　　“……”看到小令的表情我就觉得，她实在是……有点欠揍！ 　　无奈地抚着额角，我夹了一筷子菜到小令盘中，“你吃东西吧，好吗？” 　　小令奸笑着吃了我的东西，她的眼中分明闪烁着兴趣。 　　我懊恼地掉开头。 　　一不小心，居然把之前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 　　不过送老人家去医院，的确是严寒会做的事情，另外还要赞叹一句他的运气不做，没有碰到不讲理的老人家。 　　吃完东西，小令坚持不懈地追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严寒迟到的事情，我不堪其扰，只好随便回了一句有和严寒发短信。 　　引来的毫无例外，是小令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在我头痛的当口，包厢门被打开。 　　我激动地抬头看去，对来人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严寒愣了愣，好笑地看着我，“怎么了林航，你……你被欺负了吗？” 　　我瘪瘪嘴，退到一边，让坏笑着的小令跑去荼毒严寒。 　　“喂喂，你是不是因为送老爷爷去医院才迟到的啊？” 　　“诶？你怎么知道？”严寒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 　　看来小令在大家眼中的悍妇形象是根深蒂固了。 　　严寒坐到桌边，脸色在小令一左一右的盘问下越发苦闷，我喝着饮料，欣赏着两人默契的配合，不用多想，嘴角就扬了起来。 　　“方擎，你可以认真打牌吗？！” 　　男生不耐的吼声让我回神，抖了抖身子，我看向来源，恰好和方擎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遇上。 　　“……” 　　“……” 　　脸颊猛地燥热起来，我张张嘴，还没想好要怎么打招呼，方擎就淡笑着转过头，一边安抚男生一边出牌了。 　　这么热闹的环境，能否让我有机会问清楚方擎的心意呢？ 　　或者那两名青年所说的根本就是糊弄我的，那么到时候，我该如何是好呢？ 　　对方擎告白，就已经让他为难了，现在还要自作多情，我的脸皮到底能有多厚？ 　　不知不觉就想了许多， 　　心情越来越低落，而手中的满满一听啤酒也在思索之中，被我一口一口地喝掉了。 　　“林航……你还要喝吗？” 　　直到小令问我，我才反应过来，当下扔了空瓶，摇头道，“不要来不要了。” 　　光是说一句话，我就能从空气中闻到酒味，血液也加速流动起来，我站起身，头脑微微发晕。 　　小令这时也吃饱了肚子，和石头、班长等人玩扑克牌，不过他们玩得是真心话和大冒险，已经赢了一盘的小令正在问石头的初.夜是不是和班长一起过的。 　　问题刚刚出来，石头就哭了，“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基佬，我有女朋友的啊！” 　　大家哄堂大笑，热闹的氛围让我觉得目光混沌，耳朵失聪。 　　奇怪了，这么青春的场面，居然给我“你真的老了”的错觉。 　　“我去一趟洗手间。” 　　和小令打了招呼，我便开门离开。 　　走廊中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在我眼里更显暗淡，晕乎乎地上了卫生间，出来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通红，忙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走出卫生间，走廊尽头有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定睛回想，确定是方擎无疑。 　　大概是包厢里的酒水喝完，他又输了牌，才会跑出来掏腰包。 　　正好给了我机会向方擎问清楚。 　　忐忑不安地走在略略昏暗的走廊中，心跳加速，为即将到来的答案而紧张着。 　　待会面对方擎，我一定会呼吸急促，指尖轻颤，也有过放弃的念头，但胆小的自己，是我不想见到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有必要做出能够让我心服口服，放弃所有的事情来。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不，那么，我可以挥挥手，从此看着方擎牵起顾可的手走向新的人生旅途。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是，那么……我该怎么做？ 　　这是之后我才要想的问题，如今，我只要放开胆子，问方擎一句“你有没有喜欢我”就好。 　　快要拐弯，我深呼吸口气，抬起脚步，正要走到大堂，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顿了顿，我转过身。 　　迎面跑来的，是脸颊微红的严寒。 　　他在我面前停下，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 　　我愣了愣，“有什么事吗？” 　　严寒抿着嘴，犹豫了片刻，对我笑了起来，“我输了牌。” 　　“输牌？”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出我的疑惑，严寒解答，“是大冒险。” 　　“唔。”我似乎有些懂了。 　　“赢的人让我向一直喜欢的女孩子告白。” 　　“……” 　　“所以我来了。” 　　他的眼中有羞涩和不安，但惟独没有却步。 　　严寒和我一样，都少了一个足够让自己提起勇气的契机。我 　　能够回到过去，而他，输了一把牌。 　　仅仅这样，就足够了。 　　我错愕地呆呆注视着他，眼眶酸胀，心脏也揪痛起来。 　　他的无奈和隐忍，我感通身后。 　　但是…… 　　“林航，我喜欢你。” 　　但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说出来呢？ 　　我以为他是可以沉默地忍耐下去，直到生命中有了另外一个值得去爱的女生出现的。然而他选择了和我当初一样的路。 　　“我喜欢你。” 　　严寒艰涩地扬着唇角，抬手将我圈进怀里。 　　这是他做的，最有勇气的事情了。 　　正如我迈开脚步，去向方擎索要答案。 　　愣愣地靠在他怀中，我闭上眼，有眼泪顺着腮边缓缓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终于写到严寒告白了！！！ 　　小子，你憋死咱了>_< ☆、Chapter 24 　　因为知道严寒是认真的，所以我有必要认真地回答他。 　　如果我问出和方擎一样的话，对严寒来说，未免是不尊重的。 　　“对不起，严寒。” 　　我擦擦眼角，退了一步，“你是好人，但是……” 　　“哈、哈哈，你在给我发好人卡吗？”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相识多年，我一直知道他的隐忍、付出和善意的体贴。他不想我太尴尬，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调节气氛。 　　但他总是忘了自己。 　　他不会难过吗？ 　　“我知道你喜欢方擎。”他依旧干笑着，眼神温柔，丝毫没有躲避我的意思，“但是，不说出来，就觉得……好对不起自己。” 　　我愣愣听着，觉得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没敢说出来，现在大学都毕业，我们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好歹……”他垂垂眼睫，“林航，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 　　“而你的回应，我也早就知道了。” 　　我怔忡地凝视他，眼眶再次发烫，只好掩饰地低下头，感激地回抱住他，“谢谢你。” 　　他愣了愣，苦笑，“我该说不用谢吗？” 　　话语中的苦涩和笑容中的坚强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但张开口，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能感受到之前因为急切而疯狂跳动的心在严寒身边满满平静下来，他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不管遇到多么无措的事情，转过身，他就会站在那里。 　　他安稳地，可靠地站在原地。 　　和方擎不同，他不会让我心跳加速，但对异性而言，却是会让我最愿意接近的一个。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愿意能喜欢上他，但是感情没得选，在你毫无预兆地心动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被折磨。 　　只是对我来说，暗恋是美好的，即使夹杂着痛苦。 　　和严寒沉默地并肩走回包厢，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才想起我当初的目的。 　　不是要追着方擎去问他答案的吗？ 　　我居然完全被严寒影响，而忘记了初衷！ 　　无暇顾及小令在看到我和严寒一起回来后促狭的目光，我环视一周，将她拉到角落，“方擎呢？” 　　她一下子拧起眉，“林航，严寒刚刚出去……不是对你告白吗？” 　　大概从严寒接到大冒险的任务的那一刻开始，小令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我干咳了一声，“对，但是……” 　　“那你还问方擎在哪里？”她不可置信地说，“林航，你不是应该和严寒在一起吗？你这样做，多对不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他啊。” 　　我愣神，余光扫到严寒坐在角落里被班长他们逼问到底是出去做了什么，轻声开 　　口，“小令……” 　　“怎么？” 　　“没办法，我只能对不起严寒。” 　　“林航……” 　　要在还念想着方擎的时候接受严寒，这对他来说不公平，而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 　　严寒是好人没错，但很多情况下，不是对方是好的，就适合自己的。 　　“小令，方擎呢？” 　　垂下眼睫，我不敢看小令失望的目光。 　　但她只是叹了口气，虽然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如此死脑筋，也还是说，“他刚刚出去买酒。” 　　“恩，我看到了，他没回来吗？” 　　“他……”小令欲言又止，狠狠心，“他打电话过来，说有事要先回去了。” 　　“回去？” 　　小令瞪了我一眼，“他说遇到顾可，觉得时间太晚，要送她回去！” 　　“……” 　　我自恋地以为，方擎对我也许会有一点点的爱情。但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哪里有那么多暗恋成功的好事。 　　不过是默默注视了一个人几年时间而已，什么行动都不敢，怎么会有结果呢？ 　　过去的我失败了，现在的我拥有了回到过去来的机会，可是我依旧踟蹰自卑不安，浪费了那么多机会的我，得到这样的回答，才是正常的。 　　呆愣地站在包厢里，我连眼泪都忘了流，只觉得一直以来支持着我行动的力量统统流失。 　　“林航，小令，大家说要去唱歌……” 　　严寒从身后走了过来，看到我发呆的样子，不禁问小令，“出什么事了吗？” 　　小令瘪瘪嘴，没有说话，而是拽着严寒走向门外。 　　“让她静一静，石头，你们不是说要去唱歌吗？快走啊！” 　　大队人马笑闹着离开，我站在陡然冷清下来的包厢里，看到严寒在临离开时，担忧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对他笑了笑，虽然浑身冰凉，指尖轻颤，也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方擎的电话。 　　和严寒一样，即便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回答，我也还是想要自己说出口。 　　不甘心和过去的自己一样知难而退。 　　人不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才显现出固执这份个性的特质吗？ 　　相识多年，这是唯一一次我主动打电话给方擎。 　　在电话拨通，耳边传来嘟嘟声的时候，我心跳加速，而当电话被接通，我更是呼吸一窒，直到对方问了好几声，才找回说话的能力。 　　“方、方擎……” 　　“啊，林航，有什么事吗？”比起我的忐忑，他一如既往的平和，嗓音通过电波传递过来，诡异地，依旧能令我脸红。 　　“我……我……”深深呼吸着，脑中不起然闪现过严寒对我告白时的场景。 　　他的勇气。 　　“我只是想问你，方擎…… 　　你有稍微一点……喜欢我吗？” 　　这句话，我终于问出口。 　　就想当初在书局里告白，说出口之前要百般酝酿紧张，等到真的说出来了，心情就会平静许多。 　　电话那端安静了许久。 　　我隐约能够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在问，“怎么了吗方擎，你的脸色……” 　　是顾可。 　　喉头发苦，我干笑着又问了一遍，“方擎，你有喜欢……” 　　“林航。” 　　他适时打断了我，声音难得冷漠，“你和严寒……好好地交往吧。” 　　“……” 　　“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我头脑发懵，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电话被无情挂断，我茫然地垂下手，坐在了沙发上。 　　他又逃避了我的问题，和我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一样，强行拉出严寒，让我愧疚，羞耻，忘了对他的追问。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搞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但我知道，他只能被我暗恋了。 　　“再见。” 　　关上包间大门，我说了一句。 　　背起包，我走出饭店，才在下着楼梯，就看到小令他们站在路边嘻嘻哈哈地闲聊。 　　“林航，你好了？走走，我们打车去唱歌！” 　　看到我，小令就笑着迎上来，“快，班长他们已经提前去定包厢了，严寒，愣着干什么？挥手招车啊。” 　　被小令故意凶狠地提醒了，严寒才收回投向我的担心的目光，憨憨地抬起手来。 　　搭车到KTV的途中，小令兴奋地对我说她到了外地工作之后有多么远大的理想和多么美好的未来，还似有若无地对我暗示“过去的就过去了，留在脑子里不是徒增悲伤吗？” 　　她甚至还拿出自己的事情来举例子。 　　“就算我这么聪明伶俐，不也还是被程谟那人渣伤了心？哎哎，想开点，中国不是就人最多了吗？” 　　我失笑，按住她的手，“别再说话了，小令。” 　　“林航，你没事了吗？” 　　“你再说下去，司机师傅都要罢工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严寒立刻认同地点点头，倒是司机师傅很和蔼，忙摇手，“没有没有，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很热闹啊！” 　　“……叽叽喳喳……”小令重复了一句。 　　这不是麻雀吗？ 　　到了约定的KTV，我们坐电梯上楼，到了三楼的时候有人上来，我随意看去，发现来人居然是刚刚被小令咒骂了人渣的程谟。 　　他显然也看见了我，神色微僵，在看到我身边的小令的时候，更是愧疚地欲言又止。 　　小令还迟钝地和严寒聊着天。 　　我捣捣她，“小令，遇到熟人了。” 　　“熟人？谁啊？”小令笑着转过头来，在看到程谟的那一刻，笑容立 　　刻隐去，“哟，好巧。” 　　到达六楼，我们走出电梯，严寒和我自觉地先行离开，小令则是被程谟拉着，不知在谈些什么。 　　程谟的眼神里不无挽留和悔恨，只是小令早已经跳出了他的魔咒。 　　我放心地收回目光，对严寒说，“小令不会被他哄回去的。” 　　严寒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越和严寒接触，越觉得他单纯。 　　我抿抿唇，停下脚步，“严寒，我决定不再喜欢方擎了。” 　　“诶？” 　　他被我突然的消息吓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暗恋只是留在时光里让我们偶尔回忆的，并不能当做未来人生的全部期待。” 　　他拧眉想了许久才了然，明白我想告诉他什么，但对视片刻，他还是对我说，“我还想继续喜欢你。” 　　“严寒……”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有这样的感悟，但是，不是现在。” 　　“……” 　　连我这个过来人都被他打败。 　　甚至隐隐觉得，我的暗恋比起他来，似乎少了份执着，多了份自怨自怜。 　　站在我的角度思考的，是他。 　　所以当小令狠狠骂了程谟一顿，笑着拥住我们走进包厢，而被班长突袭，拍了一张照片时，我竟然有了恋恋不舍的情绪。 　　我想，如果我可以留下来，和严寒接着度过之后的时间，真诚的面对他的感情，未来也许会不一样。 　　眼前白光一闪，我摇摇晃晃地站定，睁开眼睛，入目的依旧是方擎的婚礼。 　　大屏幕上，放映着一张没有男主角，也没有女主角的相片。 　　我、小令还有严寒傻乎乎地看着镜头，完全不在状况。 　　“这是新郎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位友人。”主持人解说。 　　周遭响起善意的大笑，不少宾客都回头寻找，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对我们点头示意。 　　只是眼中都掩饰不住笑意。 　　新郎相关的相片终于放映完毕，接下来是新娘的。 　　我坐在位子上，左边是还在愤恨方擎居然选了那张照片做压轴的小令，右边是苦笑不已，和方擎遥遥敬酒的严寒。 　　我顿了顿，也拿起酒杯，对方擎无声说，“幸福。” 　　他微怔，回过神后，对我浅笑，“快乐。” 　　而严寒来回看来我们几眼，竟然将酒杯伸到我们中间，阻止了我们的对视。 　　“林、林航。” 　　见我将目光投向他，他红了脸，局促地，“你、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所以……” 　　“……” 　　“所以……请不要和方擎相视而笑。” 　　……女朋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惊愕地瞪着严寒，耳边响起女人含笑的嗓音，“想知道？那你恐 　　怕又要回去，和这傻小子重新谈一次恋爱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篇文写到这里，就算是完结了~！ 　　对，和方擎的故事的确是完结了~~~但是和严寒的，明显木有，但是……恩，咱无力写了（抽！ 　　未完成的美不是很好吗？好吧，这是咱的借口（遁走 　　最后咱要感谢时针妹子，小凡还是爷~~~ 　　有你们的陪伴，咱才能写完这一阶段，否则，咱一定会坑！（捂脸 　　肉麻的话咱不说了，咱只鞠躬，谢谢，散退……（你滚回来啊喂！你坑爹啊=皿=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