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女皇三嫁《上》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内容简介】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但请你原谅我必须比你先走……      如果当质子维系两国和平,是她唯一可以为百姓做的,      那麽她这个失宠又患有心疾的南烈国大公主为何不答应?      但他,东濬国最具帝王相的太子却宁愿放弃皇位也要娶她为妻,      可惜他的深情仍敌不过她「奸细」的身份,当两国烽火一起,      为了保他周全也不让他为难,她只能违背与他的白首之约,      用自己的血来祭奠战死的东濬将士亡魂……      出版日期:2011年02月11日           楔子      「珩哥哥、珩哥哥,你瞧瞧我这黄金牡丹珠花好不好看?是父皇送给我的六岁寿礼,他说我日後会像牡丹花一般娇艳动人。」      「珩太子,别理会小萝儿,她母后早就失宠了,你来听我弹琴,父皇说我手巧心细,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他日必是帝妃皇后。」      「哼!凭你也配,也不打盆水照照,当今最受宠的嫔妃非我母妃莫属,她可是咱们南烈国第一美人,现下又怀了龙子,皇后之位除了她之外,谁敢来抢……」      「你—」      一副趾高气扬的皇家娇儿不过六、七岁模样,却是盛气淩人,一点也不把其它姊妹看在眼里,骄蛮的言行着实不讨喜。      但她母妃云妃是当朝圣上最宠爱的嫔妃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她也女凭母贵地成为宫中最娇贵的小公主,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与她争宠。      不过纵使如此,长居深宫内院的皇女们,个个都有颗欲嫁好儿郎的少女心,一有好人选便使出浑身解数的争夺,不让他人捷足先登。      而年方十四,身形颀长,长相俊秀的东浚国太子便是众女的目标,不论是哪一宫的金枝玉叶,纷纷精心打扮地围在他四周,无不娇言软语,争奇斗妍地盼能得他青睐。      更甚者,争抢着要做他的新娘子,你一言、我一句地想赢得如意郎君全部的注意力,浑然不觉自己的行径已有连皇家礼仪,有如市井小民般呱噪,俗不可耐。      不堪打扰的东浚国太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表面上仍维持着虚应的敷衍态度,毕竟身为南烈国客人,总不好让主人家太难堪。      他状似欣赏的轻睐花团锦簇的御花园,实则有意摆脱身後喋喋不休的皇女们,希望她们别来烦他。      蓦地,清泉般的黑瞳微微一敛,一抹清雅的身影独坐垂柳拂面的池塘边,神色悠然地以手中糕饼喂着池中鸭群。      她静静的坐着,衣着淡雅并不华丽,身边仅跟着一位年岁稍大的宫女,她脸上无欲无求的平静笑容反而引起他的关注。      他认得她,孩提父皇到南烈国来访时,两人曾是玩伴,因此对她印象深刻,算是小有私交。      眼见一干皇女又吵着要他从中择一为妃,为一劳永逸杜绝不必要的纷扰,他便信步走向柳树下戏鸭的小公主,解下身下的玉佩送予她。      「我,东浚国太子东方珩以此玉佩为信物,定下我东浚国太子妃。」      「什麽」      「你怎麽可以……」      「是呀!太过份了,为什麽是她?」      「不可以,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太子妃……」      在一片不甘心的喧闹声中,一双清澈如湖的莹眸讶然,十分无措地望着东浚国太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的承诺对她而言是个惊喜,但却让她陷入差点丧命的危险中。      那一日,她一如往常地带着侍女在池边发呆,心中微喜地抚着挂在胸前的定情玉佩,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盼早日等来如意郎君。      谁知此举让深受圣宠的一名小公主瞧个正着,她心眼小又爱计较,心有不甘东浚国太子的有眼无珠,竟舍弃美玉就璞石。      根本被宠坏的她越想越生气,不管会有什麽後果,气呼呼地走到池塘边,二话不说地将看不顺眼的皇姊推入池里。      那一年,几乎香消玉殒的小公主重病不起,冰冷的池水冻伤她的心肺,也落下难以医治的病根,昏昏沉沉了三个多月才悠悠转醒。      可病情虽好转,原本健康的身子却变得虚弱,天天得吃补药方可保命。      而这场病也让她忘了和东浚国太子的约定,她和他的那段互许终身的记忆遗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      唯独莹白色的螭龙玉佩始终垂挂胸口,伴着她成长。            第一章      上统元年,风起云涌。      南方大地上群雄争霸,瓜分了一片江山相继立国,也让百姓们各有其主,又几年的征战,强国并吞弱国,於是乎演变成四方大国各雄据一方。      其中东浚国盛产美玉及以手艺精巧的陶器闻名天下,因为国土临海,所以百姓大都善泅水,少有人不谙水性。      东皇虽後宫佳丽无数,可子嗣不旺,十六岁娶太子妃,却迟至四十岁才生下第一个龙子立为储君,如今六十五岁,包括太子在内,仅共三名子女。      南烈国风调雨顺,气候地理条件为四国中最优,是一粮食大国,盛产大米,而且遍植桑树养蚕,蚕吐丝结成丝绸,故绣功亦是天下一绝。掌权的南王生性多情,拥有众多嫔妃,儿女数目更是惊人,其中以皇女居多。      可惜不知风水出了什麽问题,连年发生早夭憾事,南王在位期间已折损六名皇女、两名皇子,死因不明,难以追查。      西临国则位处百业不兴的贫瘠土地上,多高山和荒漠,土质不适耕种及放牧,地底一掘开尽是石砾,水源缺乏。      无法种植,导致西临国常陷入缺粮的窘境中,大都得仰赖进口他国粮食。      幸好盛产铁矿,每年生产的铁砂足以供应其它三国,以此稳固根基。      不过,好战的天性也为人所忌惮,这个兵器强国不时觊觎物产半饶的邻国,备受威胁的各国严阵以待,以防犯境。      而北越国为女皇掌权,北方气候乾燥,放眼望去是广大的草原,棉花和马匹是主要经济来源。      饮食习惯和成长环境,让该国子民不论男女皆高头大马,个个擅骑术、精于驯马。      不过,百姓们虽慓悍却不好战,全部乐天知命,好歌舞,乐於释放本性中的热情,少有算计。      而在这看似和平的年代,其实暗潮汹涌,表面上友好,私下却相互制衡,彼此不信任缔结多年的邦谊。      譬如交好数代的东浚国和南烈国,两国往来最为密切,物产也最半饶,生活习性十分相近,是不容切割的兄弟国。      但是,随着东皇的日渐老迈、南王的误信谗言,彼此间早就产生嫌隙,稍有一方行为失当,即有可能引发一场风波。      为此,两方的君王都陷入苦恼。      没人希望战火再起,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长久的平静一旦被打破,恐怕牵连甚广,再无一处乐土。      「父皇,你何必镇日忧心,珞儿看得好心疼,国家大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底下臣子们当为你分忧解劳,鞠躬尽瘁。」      望着模样娇俏的爱女,眉头一舒的南王呵呵一笑。「有朕的小公主为朕发愁,朕可就宽慰不少,你这抹了蜜的小嘴总哄得朕开心。」      「父皇,人家是真的舍不得你太操劳嘛!瞧瞧你又多了一根白头发,珞儿好心急,想帮父皇多分担一些。」嘴甜的小公主腻着父皇撒娇,活似有多关心他的身子。      「哎呀!朕的小公主还真令朕窝心,小小年妃就懂得替朕担忧呀!」他眼中含着笑意,轻抚他宠爱有加的小公主。      看着与爱妃相似的容颜,南王不可否认对她多有偏袒,心口发软地给予其它子女所得不到的父爱。      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国家社稷为重,皇室家务事倒在其次,帝王的重心大都放在储君身上,鲜少注意到其它表现不突出的皇子皇女。      然而子女众多的南王沉溺嫔妃的软玉温香,除非是深受宠爱的妃子所生的儿女,他爱屋及乌的给予格外的关注,否则失宠的龙子凤女难以亲近他半分。      「人家说的是真的嘛!父皇别取笑珞儿,看你为了国事烦心,珞儿心有不舍。」天真无邪的小公主眨了眨圆亮双眸,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好、好,朕不笑你,你就开开心心的当你的小公主,无忧无忧的长大。」为父者别无所求,只求儿女平安顺心。      南王把这年仅十一岁的小公主给宠上天了,浑然不知她娇美的外表下藏了多少心机。      「父皇,你是不是在操心和东浚国的关系?珞儿心里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她故作不经意,但眼皮下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南玉珞不是什麽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被惯坏了,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想得到什麽就一定要得到,女凭母贵地享尽一切荣宠。      但是有件事,即使事隔多年,她还是心有不甘,无法忘怀地成为她心底欲拔之而後快的一根刺。      那就是东浚国太子居然无视她的存在,当着她的面将信物给了本就令她嫉妒的皇姊,最叫她不甘的是,直到今时今日,受尽娇宠的她,在地位上仍比不上早已不受重视的皇姊。      青,是南烈国至高无上的颜色,平民百姓未经允许不得染於商号旗帜与布料上,更不要说是裁缝成衣穿戴在身,甚至就是皇室成员中也不是人人都能穿青衣,得地位够尊贵才行。      在南烈国中,也只有四名皇子皇女得此殊荣,分别是皇后所出的太子南青澜、皇女南青瑶,端贵妃之子南青锋,昭贵妃之子南青云。      名字中间有「青」的他们同时也为皇位继承人,若是太子不幸亡故,以此顺位递补。      也就是说,唯一可以以女身为帝的,只有大公主南青瑶。      也难怪凡事爱争宠的小公主南玉珞不服气,相信有不少皇子皇女亦同样不平,一样是南烈王的子女,待遇却不尽相同。      可惜不管她力争几回,疼她如宝的南王仍遵循祖上体制,未色令智昏而改其名为青珞,同享皇位继承权。      只不过男权至上的南烈国重男轻女,从未考虑过女帝称皇,太子南青澜多年前死於一场意外,南王属意生性敦厚的三皇子南青云为继位太子,根本从未考虑过立明德皇后所出的女儿为储君。      「呵呵……你这小脑袋能挤出什麽建议,说来让朕听听。」南王的语气是取笑,并未当真。      不安好心的南玉珞眼珠转了一圈。「父皇,为了更巩固两国的邦谊,不生风波,何不送个人过去,告诉东浚国说我们南烈国是诚心与他们维持长久和平,绝无兴战的念头。」      「送个人过去……」龙颜微蹙,似在沉吟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是呀!父皇,以前也有其它国家的皇子在我们国家一住就是十年、八年的,为的是展示交好的诚意,我们如法炮制并没什麽不好。」她笑得可人,一脸贴心的小女儿样。      其实两国的交情并不差,双方人民也往来热络,互通有无,早已是相依的唇齿,利害关系一致。      可是近年来少雨,粮食欠收,丝绸类织品也大为减产,南烈国自顾不暇,没多余的民生用品可供出口,导致东浚国颇有微词。      虽然不致引起太大的纠纷,气候异常非人力可以控制的,但是小小的摩擦总是免不了,偶生龃龉,嫌隙日大。      南王挂怀在心的便是目前难解的紧绷气氛,若无妥当法子加以解决,积怨一深,难保不会形成国与国的对立。      「而且呀!这个人的地位不能太低,至少也要是个够份量的公主,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们没诚意,故意派个小角色戏耍他们。」哼!这一回她一定要拔除眼中钉,南烈国第一公主非她莫属。      「公主?」他的女儿中有谁能担此重任?      南王有些被说动,目光一敛的思索着妃子们所生的皇女。      一双龙目先扫过眼前已见姿色的小公主,眸心眯了眯,随即摇摇头。他宠虽宠,还不到昏庸愚昧的地步,这个女儿模样讨喜,嘴儿又甜,以後必定是艳容不下爱妃的倾城佳人。      可惜那眸性呀!唉,还是别指望的好,本来西线无战事,恐怕她一去搅和,不开战都不行。      一见父皇的眼神往自个儿看了看,似失望,又似是感慨,南玉珞顿感一阵不悦。「父皇,儿臣就算想为你分忧解劳也不成呀!谁叫人家的身份不如人。」      「啐!朕的小公主谁敢碎嘴,你有这份心,朕已感欣慰。」皇女乃天之骄女,只有人不如她,岂有她不如人。      南王慵懒的斜倚软榻,左肩传来软香阵阵,素白纤指拎起剥了皮的葡萄,轻婉地送至他唇边。      即使已有一子一女,半姿绰约的云妃依然艳丽无双,媚眼如丝的勾着魂,柔若无骨的身子偎着南烈国最有权势的男人。      「谁说的,大皇姊就曾讥笑我出身不正,纵有公主之名也不配当个皇家人。」她嘟起粉艳小嘴,状似委屈地中伤长她两岁的大皇姊。      「真有此事?」南王眉头一拢。      「当然有喽!她常仗着自己是先皇后—明德皇后所生的嫡长女,看不起我和母妃,不时出言讥讽我们是飞上枝头的乌鸦,即使再修练几年也成不了凤凰。」她编派不是,无中生有。      南玉珞的小心眼是被宠出来的,空有容貌却不长慧根,尔虞我诈的宫廷内斗她不懂,她只知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她对南青瑶妒恨有加,大皇女所拥有的尊贵和地位是她所望尘莫及,她除了暗暗饮恨在心,并无法改变现状。      皇后虽然已归天,但娘家势力仍在,且大都居高官要臣,南烈国不可或缺之栋梁,就算是南王也敬重三分,称之为忠良。      这也是後宫嫔妃恨之入骨的一件事,後位虚着已久,可至今仍无一人能登上,只因南王的心中并无皇后人选,空着後位是为了凭悼助他登上帝位的先皇后。      他曾爱过她,但是……      「珞儿,斟酌言语,不可妄自猜臆,你皇姊受先皇后教诲甚多,该是你有所误解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有所偏颇。      一听父王轻责,骄蛮的小公主跺脚发嗔,「人家说的全是真的嘛!不信你问母妃,她把父皇你送我的珍珠钗饰扔进池塘,说猪不用戴银钗珠簪。」      事实上是她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看人家不顺眼,抢了先皇后留给女儿的遗物便往池里丢,盛气淩人不许大公主拥有比她质感更好的珠钗。      此事被南青瑶压了下来,并未声张,生性善良的大公主不愿因一点冲突而引起无谓的纷争,徒增後宫的不平静。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的隐忍退让令气焰高张的南玉珞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地以除去她为人生一大快事。      「嗯,珞儿……」南王并不全然相信片面之词,半信半疑的凛着龙颜。      「皇上,珞儿或许还小,说的话当不得真,可皇上信不信臣妾?」媚眼横送秋波,云妃娇媚地口吐兰芷香气,纤纤玉指抚向皇上胸口。      宠姬樱唇微启,南王的心窝全酥软了。「爱妃是朕的心头肉,你说的话朕岂有不信之理。」      「皇上的信任让臣妾好不动容,能得君宠是臣妾最大的福气,可是……」她故作痛心,泫然欲泣。      「可是什麽,爱妃别吊着朕呀!有话但说无妨。」纵有万丈豪情,一见美人亦折腰。      云妃低垂美目,握着龙手轻抚挑弄。「可臣妾确实出身不高,也难怪青瑶公主多有诽语,臣妾认了也就罢了。」      「胡说,朕的女人岂是人人可以轻贱之,你既为朕的妃子,便是千金之躯,何须忍气吞声。」青瑶这丫头太不知分寸了,连他的妃子也敢轻蔑。      「父皇,何不把大皇姊送到东浚国,一来可缓和两国不安的局势,二来也突显我国力求和平的诚意,青瑶皇姊的身份尊贵无比,总不会被说随便送个人过去滥竽充数。」南玉珞在一旁献计,与云妃互使眼神。      「这……」怕有愧于先皇后,南王犹豫着。      「皇上,还迟疑什麽,你想等到我们和东浚国的嫌隙加深,人民受不了不断扩大的冲突而发生动乱吗?」她要争,替子女和自己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皇上他……皇上他……他下了旨……」      大声嚷嚷的侍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的直奔离皇上寝宫最远的凤雏宫,也就是大公主的居所。      她人未至,声先至,带着痰音的轻咳因她的喳呼声而轻扬。      「咳、咳!侍香,慌慌张张地出了什麽事,稳着点,别失了规矩。」深宫内院耳目众多,行为稍有偏差便落人口实。      「出大事了,公主,天大地大的大事,我……呼!好喘,我听到皇上他……公主你……送到东……当人质……」胸……胸口好痛,喘不过气来。      跑得太急的侍女气息不稳,话说得含糊不清,嘴里含着一颗卤蛋似的,叫人听得一头雾水。      一杯清水送到面前,她仰起头,呼噜噜地往喉头灌,顺了顺气。      「慢慢来,没人跟你抢着说话,是父皇的寿辰到了,准备大肆庆祝一番吧!」每年一到这时候,宫里总是特别忙碌,大张旗鼓地为一年一度的盛事展开筹画。      鹅蛋脸,杏仁眸,唇红齿白,皮肤欺霜赛雪吹弹可破,一身天青色薄衫绣裙,如瀑青丝斜插一支双飞燕垂穗银钗,钗上刻着皇家独有的烈火图样。      浅眉敛笑,举止秀雅,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南青瑶拥有不凡的气度,年虽才十三岁,但是眉眼间的贵气一看即知非寻常人,落落大方,仪态从容。      论起容貌,她不及南玉珞娇艳,身形也稍嫌薄弱,少了丰腴体态及玲珑有致的身段,甚至带了一丝不甚健康的病容。      可由里而外散发的气势浑然天成,即使衣饰不够华丽,身上除了一支银钗并无其它珠宝衬托,犹胜皇妹三分清妍,娇贵中多了正统公主风华。      她,便是出身不凡的嫡长女,青瑶公主,皇位继承人之一。      「不是皇上的寿辰,是有鉴於我国与东浚国日趋紧绷的局势,皇……皇上打算送公主到东浚国,以示友好之意。」不想主子再瞎猜,侍香一古脑地说出。      「什麽父皇他……他要我质抵东浚国」真的吗?      消息来得突然,饶是向来沉稳的南青瑶也愕然。      「皇上实在太过份了,在众多的皇子皇女中偏偏挑上公主,他不晓得公主从小体弱,得用名贵药材保命才能一世平安吗?」侍香为从小服侍的主子抱不平,忿忿然道。      惊愕过後,脸色微白的南青瑶眼神黯然。「只怕父皇早忘了我的存在,在他诸多的儿女中,我是最不出色的一个。」      「谁说的,公主可是明德皇后所出的大公主,身份之尊贵其它皇子皇女都不能及,除了太子他……呃,公主,奴婢失言。」瞧她嘴拙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提公主的伤心事。      年长公主两岁的侍香一脸愧色,非常自责一时口快。她打小服侍着主子,对宫里发生的大小事知之甚详,太子的过世,不论对谁都是一大打击。      尤其是和他同母所出的公主,手足感情深厚,太子的死让公主肝肠寸断,曾一度哭到昏厥而差点断气,跟太子去了。      「今非昔比,哪可相提并论。」她苦笑着,幽然一喟。      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不在,纵有再多的恩爱,一旦人不在了,哪来昔日情份可言。      自古哪个帝王不多情,红颜未老恩先断,在母后还在世时,父皇对发妻的情意已经薄了,偶尔的关心也不过是出自於责任罢了。      「才不是这样呢!是云妃在皇上耳边嚼舌根,还有玉珞公主一直编派公主你的不是,说你有多麽骄纵专横,容不下自家皇弟皇妹,不断怂恿皇上要给你个教训,压压公主日益高张的气焰。」她越说越气,说得两眉都横了。      「我的气焰日益高张……」南青瑶不免好笑地抿起唇,舌间微带苦涩。      到底是谁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了?      云妃这些年得到的圣宠还少吗?连带着,商贾人家的父兄也加以受惠,受封五品、七品官员,以非料举制度的管道进入朝廷体制。      若非受制于皇家祖训,以其受宠的程度,平民出身的云妃恐怕早就晋升为贵妃,或者是当朝皇后。      她想必很不甘吧,一直以来,她处心积虑就为爬得更高,私底下铲除异己的动作并不少,甚至为霸住皇上的宠爱,不惜在宫中膳食下药,让不少怀了龙种的妃子因而小产。      这些见不得光的宫廷丑事不时耳闻,虽然有人意欲只手遮天瞒天过海,可是仍传进她耳中。      皇兄的意外坠马身亡,她心里多少有数,绝非单纯的马匹受到惊吓而扬蹄後仰,导致马背上的太子遭抛甩,头断,当场死亡。      「公主,云妃和玉珞公主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明知你是南烈国大公主,身份淩驾庶出的皇子皇女,居然一再游说皇上要你」出使「东浚国,做一名亲善友好的和平使者。」侍香气愤不已地为主子叫屈。      谁不晓得「出使」两字只是表面话,实际上和人质、阶下囚没两样,万一两国真兴战火,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质子。      「侍香,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她可以容许她不经大脑的喧嚷,不代表其它人亦有容人的雅量。      「还怕他什麽,咱们都快被赶出宫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我是舍不得公主你受了委屈。」侍香说得哽咽,眼眶微红。      她五岁就进宫了,因为模样清秀又手脚伶俐,所以分派到凤雏宫,伺候当时年仅三岁的大公主,年妃相近的两人玩在一块,是感情甚笃的儿时玩伴。      稍长些,皇后、太子相继过世,大公主逐渐失势,凤雏宫便乏人走动,主仆俩更是情同姊妹,在偌大的皇宫中相互扶持,争得方寸之地存活。      皇上不是完全地遗忘了这个女儿,该有的赏赐不曾少过,可是不知为了什麽,十来名宫女忽然一个个不见了,不是出宫嫁人,便是家有老父,请求尽孝返乡,或是家有急事,一出宫门便未见回转。      如今的凤雏宫不复往日的光景,宫院寂寥冷清,有几分秋风乍起的萧瑟感。      「侍香……」别再说了,说得我心慌。南青瑶心口难受,不愿相信父皇听信片面之词便决定牺牲她。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何况是亲生子,他怎狠得下心送她到邻国做质子。      一抹轻愁笼上两眉,略带苍白的玉颜上,尽是无法言说的苦闷和抑郁,及一缕沉重的失望,重重地压垮纤薄细肩。      「恭喜你了,大皇姊,终於如愿以偿,得见你许久不见的心上人了。」      心上人?      蛾眉一蹙的南青瑶不解其意,面露困惑,不自觉地握紧胸前的螭龙白玉,略带询问意味的望向衣裾熏香,服饰华美的来者。      「皇妹的恭喜所谓何来。」      见她端庄得体、落落大方,本来就有气的南玉珞更加不高兴了。「少来了,别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恶心嘴脸,谁不知道你的心早飞到东浚国,巴不得和心底那个人双宿双飞,互诉情衷。」      哼!大皇姊有哪点比她好了,话少得像一颗石头似的,也不懂得装扮自己,素白着一张脸不施脂粉,宛如山魈魍魉,东浚太子居然舍她就她,简直有眼无珠。      虽然多年过去,当初的允诺,也可能是一时兴起,因为两国之间并无正式文定,所以这件事也无人再放在心上,但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曾有此事发生。      「我真的听不懂皇妹在说什麽,身在深宫内院,皇姊少有机会接触外头的人。」除了自家兄弟姊妹外,就是宫中侍卫了,她还能认识谁呢!      南青瑶九岁那年落水,高烧数日不退,虽然最後有惊无险的从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但还是留下令人遗憾的後遗症,她不但身体变差,记忆也因而残缺不全,忘了某个她悬挂在心的人。      「何必睁眼说瞎话,再装就不像了,我看你一颗心雀跃得快飞上天了吧!」嫉妒她的南玉珞说得满嘴酸,一脸不快。      「皇姊毋需虚言,若是皇妹羡慕皇姊的好运,皇姊愿意让贤。」不管她所指为何,她均无争夺之意。      退让是为不起冲突,有皇兄殷鉴在前,她更低调行事,不敢掉以轻心。      「让贤?」一张日益娇媚的小脸顿时扭曲,怒不可抑。「你得意不了多久,一到了东浚国,别想有大公主的皇家待遇,你是人质,一个低声下气的质子,父皇不要你了,你等着吃苦受罪,当个落魄他国的失宠公主—」            第二章      繁花落尽,夏转凉,秋风残卷黄叶,匆匆间,雪山白了数个年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四季更迭,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临海的东浚国每到五月的月圆之夜,总会举力盛大的烟火灯会,地方官员与大户人家联手施放各式烟火,将黑夜燃亮如白参。      百姓们则家家户户悬桂红灯笼,门口斜插茱萸,三牲素果拜祭天地,以感谢神明护佑风调雨顺,带来民留国强的好结果。      通常在十五的早上,主要街道上已摆满小摊,有的应景卖灯笼、吓人面具,有的是胭脂水粉,有的是绸缎、布匹,叫卖声不断。      尤其是居中的公子,一身锦衣玉带,气度不凡,眉宇间带着据傲神色,剑眉朗目、气宇杆昂,虽不色厉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仪,不怒自威。      「太……咆,公子,你也出来一整天了,该回去了啊!」唇红齿白的小厮尖着嗓音,催促着自小服侍的主子,唯恐哪里出了差错。      昂藏六尺的锦衣男子嘴角嘴笑,目光精锐地望向河中央的船只。「华灯初上,正是市井繁华之际,你要我错过这最精采的一幕?」      「可夜幕低垂也代表危机四伏,谁晓得待会会不会闯出不长眼的小贼,要是公子有个损伤,小的十条命也赔不起呀!」他这颗随时会掉的脑袋只是暂对寄放在脖子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摘了去。      「小玄子,你太祀人忧天了,太平盛世哪来的贼寇,区区宵小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容貌出众的男子语气轻狂,似乎对自身的本领颇为自豪。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总有个意外,公子别为难小的,小的真的担当不起。」树大有枯枝,再昌平的国家也有盗匪横行。      细皮嫩肉的陈玄二十有三,身形略显瘦小,他一脸忧虑地左顾右盼,惶惶不安,一颗心老是吊着,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是游兴正盛的主子怎麽也不听劝,兀自我行我素,当是天子脚下无人敢聚众滋事,率性而为的越走越远,来到皇城外郊的河提,观看一年一度的灯会。      他是急得头发快发白,主子倒是乐得道遥,惬意无比地把玩造型精巧的纸灯笼,不时啧啧称奇。      「司徒,你说这皇城里有人敢找我麻烦吗?」一脸狂捐的东方珩笑眸透释,问向身侧神色清朗的俊秀青年。      对方一双丹凤眼似在笑,有些风流样,但是眼神刚正,与外貌极其不符。      「难说,知道你身份的人当然不敢这次,冒着杀头大罪得罪你并不划算,可是市井小民中总有为非作歹的地痞无赖,他们目无王法,横行霸道,真要对上,难免生场风波。」司徒遥玉谦恭的口气中夹带一丝戏谑。      深幽黑眸似感兴趣。「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      「不可,稍有闪失,牵连甚广,你别活活吓死你的小厮,他胆子很小。」禁不起惊吓。      他意有所指看了小玄子一眼。      「是呀!公子,小的胆小如鼠,没有扛大事的肩膀,你就随便逛一逛,千万不要出手,揽祸上身,你可是我朝的支柱!」打蛇随棍上的小玄子赶紧劝道,要主子以自身安危为上,别强出头。      「你们两个真是扫兴,瞧这灯火水景相辉映的美景,人生有几回得见。」长及二十四岁,他也没看过几回,长年在宫中修习课业。      生性狂妄又自负的东方珩,乃东浚国太子,打小就被视为未来国君培养,所学皆与治国安邦有关。      身在帝家有诸多下便,除了随父出使各大邦交国外,少有出宫的机会,与平民百姓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不解民间疾苦。      有监於此,他才打算在登基前,深入了解百姓的生活,以亲身所见为根本,知民所苦、解民之忧,做个圣明之君。      「美景虽让人驻足流连,但见多了也没啥乐趣,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灯天人散尽。」司徒遥玉暗示以国事为重,勿迷失虚幻中。      「司徒,你越来越像老学究了,昔日那个爱风花雪月的少年郎哪去了。」他倒是怀念无所忌伟的儿时玩伴,那时的淘气最叫人开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食君体禄便任重道远,要不是你跟我过不去,现在我还是无官一身轻的闲云野鹤。」也不致落个太子少保,处处为他胆前顾後。      司徒遥玉话中的埋怨,勺出东方珩一丝不在意的狂笑,面无愧色地赞许自已的知人善用。      当初的确是他要了些花样,激好友入宫应考,以司徒的才能,日後必定是他最重要的左右手,岂能错放。      贤君还是得良才强将辅佐,方可国言民强。      本来父皇有意拔耀另一名举人为状元郎,但在他一番耳语下,那人与状元错身而过,而好友在他有意的操弄下拔得头筹。      并非他对另一人有意见,而是身边安插的人马以自己人较为妥当,身为东浚国储君,他要考量的是怅远的将来,而非眼前的短利。      所以只好对那人说声抱歉,状元一位他给了人,以後定有补偿,共同为东浚国尽一份心力。      「司徒大人,你别顾着发牢骚,好歹劝劝我家公子,他只身在外兹事体大,不可等闲视之。」为什麽就他一个人劳心劳方,担心这、担心那?没有武功的小玄子跟得满头大汗,身手俐落的两人走得轻松自如,他却得东躲西闪的避开人群,累得他气喘如牛才能稍微跟上他们的脚步。      每年的灯会总会涌进大批的人潮,外来客更是不少。还有穿着胡服的外邦人士,龙蛇杂处的城外易生事端,不小心一点不成呐!      「小玄子,你话太多了,下次再多嘴……」东方珩斜眸一院,意含警告。      「公子,小的也不想多嘴呀!明年三月你就满二十五了,太子妃人选早该做定夺,宁馨郡主她……」人家都等了他好些年,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贴身太监提起表妹,东方珩黑眸倏地一沉。「不许提起此事。」      甯馨是他姑母端硕公主的独生女,姑母当年爱上已有妻室的护国大将军,硬是逼妻为妾,以公主封号嫁入将军府。      毕竞是强求来的婚姻,夫妻俩婚後并不和睦,姑丈的心仍在被眨为妾的元配身上,对姑母的蛮横介入虽未到怀恨入骨的地步,但也无法付出深厚情意。      姑丈原已有两子两女,因为姑母的缘故,嫡子沦为庶出,世袭的爵位也遭到取消,对此,疼惜孙儿们的两老极其不满,更加难以接纳姑母。      姑母因此郁郁寡欢,她嫉妒元配如夫人的备受宠爱,无奈这桩婚姻是自己强求来,能够怪谁?在好不容易受孕後,她还巴望着丈夫能回心转意,给予夫妻情份。      可惜对早已子女成群的姑丈而言,她肚里胎儿其实可有可无,并未放在心上。      临盆之际,姑母阵痛了三天三夜,姑丈一次也没来探望,在差点难产坐下一女後,姑母才知丈夫陪同小妾返乡探亲,独留她一人饱受生产之苦。      这件事伤她甚深,从此一病不起,不到三年光景便撒手人寰。      而母丧後的宁馨,在将军府内如同孤儿,父兄姐妹没人肯与之亲近。      滥用权势逼人就范的父皇後悔了,他心疼皇妹的早逝,也不舍宁馨自幼丧母,所以将人带进窝来,交由母后抚养,打算日後许配给他这个东宫太子,成就一段佳话,也让皇妹走得安心。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父皇这番盘算恐怕是白费心机。      「可是皇上已经着手进行立国妃念大典,要宣布公子的继位,同时策立太子妃。」不是他不说就没这回事。      东浚立国日一到,朝臣聚集庙堂,祭拜开国先烈。      「父亲他太急了,我可没应允婚事……」蓦地,他脑海中浮起一张清妍娟秀小脸。      低咒一声,东方珩有些烦躁。身为储君的他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忙着充实自己,却忘了当年的承诺,多年来不闻不问一时心血来潮所允诺的小人儿。那个瞳眸清激如水的小公主还在痴等着他吗?或是南王已做主许人,是他人的妻子。      思及此,飞扬剑眉为之拢紧,心下微愠,不知是气自已的失信,还是想到亲手挑选的太子妃琵琶别抱,让他大为光火。      不自觉的,他趋走越快,快到让人有几分诧异,无从猜测他在心烦什麽。      夜色越深,灯会就越热闹,像是不肯错过本年度的盛会,涌聚的百姓携家带春的,把皇城外郊挤得水泄不通。      人多就拥挤,一挤就容易走散,低头闷行的东方珩根本没发现身後的太监公公没跟上来,他一径地往前走,停在卖银饰、绣荷包的摊子前。      「啊!有小偷—」      「小偷?」      耿直的司徒遥玉一听群众中有人遭窃,立即眸光一利地梭巡四周,从人群中找出仓惶而逃的背影,锁定目标。      足尖轻点,他丢下太子殿下追贼去。      可是情况有点失控了,一传出有扒手出没,所有参加灯会的人都开始惶恐,担心荷包不翼而飞,你推我挤地不想让旁人近身。      东方珩也在其中,他被某个肥胖的妇人推了一把,身体自然而然的往前倾,跨出两步。      结果他才刚站稳,身侧的老汉又是一阵推挤,接着一盏没挂好的花灯被风吹落,眼看就要往他鼻前三寸处砸落。      他倏地往後一跳,双手搭放在卖布的摊贩板车边,十指一抓,避免身子倾倒。      只是,这布料的触感似乎……不太一样,非常柔软,软得仿佛女子的某个部位。      「公子,你不觉得你把手放错位置了吗?」轻软的女子声音压低地扬起。      「我放错……」一双清冷的澄眸映入眼底,东方珩心口一颤,顿感似曾相识。      「啊—可恶的冬徒子,你竟敢欺负我家小姐,侍香我这条命不要了也要跟你拼……」一团黑影扑了过来,东方珩错愕地松开手,面色暗红地退了一步,低视一空的掌心,那引入遐思的柔软物竟是一名姑娘家的……丰盈双峰?      「小姐、小姐……呜呜……都是奴婢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呜……」要不是她觉得无聊,硬拉着公主出府逛逛,也不会遇到不学无术的狂蜂浪蝶。      「好了,别哭了,只是被碰一下,你别哭得我好像只剩下一口气。」清丽娇颜半处於阴影处,忽明忽暗的灯火照不出她脸上神情。      「什麽只是被碰一下,小姐是金枝玉叶,怎麽可以任人轻薄,奴婢去向你讨回公道。」谁都不能轻贱她的主子。      「侍香……」      一身秋香色衣裙的女子伸直皓腕,仍拉不住怒气冲冲的侍女,她内心苦笑的慨然,脸色赔淡地失去从容和平静。      人在他国,身不由已,就算受了委屈又能向谁倾诉昵!她们是微不足道的质子,能不招人非难是万幸,哪能讨得尊重?      南青瑶望着万灯齐放的盛况,心里想的是凤雏宫的登火虫,每到夏季对分,它们总是一闪一闪地漫飞,陪伴孤寂的她。      「你这不要脸的下三滥,居然趁着人多的时候轻薄我家小姐,你站着别动,我侍香非打死你不可!」她要保护冰清玉洁的主子。      侍香冲过去想打人,但对方身体一闪,她扑了个空,差点撞到筑堤的石块。      「在下并非有意的,还望姑娘见谅。」东方珩小有愧疚,拱手致歉。      「什麽有意无意,分明是见我家小姐貌美,起了淫邪之心,你敢做不敢当,我非要捉你去见官不可。」让衙役重贵他二十大板。      一听要见官,原欲解释的东方珩双眉沉凝。「小小贱婢怎敢放肆,人多拥挤,难免有所碰触,你道貌美,我见如魍魉,何来美貌可言。」      从未受过气的太子有些动怒;心高气傲的他向来自视甚高,纵有绝世佳人立於前也目不斜视,哪由得平民百姓指贵他见色起心,意图非礼。      本有愧色也一扫而空,目空一切地院视胆敢冒犯他的主仆,王者霸气显露无遗。      「你……」这人未免太可恶,得了便宜还卖乖,竟说天人之姿的公主不美。      侍香很不服气地双手擦腰,摆出泼妇駡街的茶壶状,准备和人大吵一顿,扡卫主子清白。      「侍香,别和无谓的人呕气,这世上多得是衣冠楚楚的败类,你若与他起争执,岂不是沦为同一类人。」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人比比皆是。      「小姐……」公主就是太善良了,老是不计较他人的过失。      心思单纯的侍香听不出南青瑶拐弯抹角的讽意,但是五官俊逸的东方珩却沉了目,对有双清亮眸子的女子上了心。      「你说我是畜生?」      抿着唇,南青瑶从阴暗处走出,一张清丽娇颜在灯火下绽出绝美光彩,引人心动。「畜生会说人话吗?」      他眼一眯,看不清是恼是怒。「口齿真伶俐,你是哪家的闺女?」      「是哪家的女儿很重要吗?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就该平白受辱。」东浚国的民风不过如此,欺压善民,上行下效。      想起这些年身为人质的待遇,她只能说皇妹如愿了,她确实如其所言地受到种种苛待,而父王也像遗忘了她的存在,不曾派人来探望她过得好不好。      「我的道歉并未被接受。」言下之意是她们主仆不识好歹,刻意刁难。      「你的道歉出自真心吗?为何我只看到一个不肯认错的狂徒?」看他的衣着谈吐,必走出身官宦世家,而且地位不低。      向来不与人交恶,谨守礼法的南青瑶,也说不上来是什麽原因,一见到眼前霸气跋扈的男子,就忍不住出言几句,削削他的威风。      若是今日之前,她大概只会吞忍,默默地退开,尽量保持庸碌模样,不露锋芒以明哲保身。      树大招风,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她对皇位并无野心,但是其他人并不这麽认为,只要有一丝丝威胁,定难以容忍。      「你想要什麽,银子吗?多少,给个数字,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他语出不屑,一副急於将人摆脱的狂傲。      「无光不成影,公子如此财大气粗,凭的可是自己的能力?」他的话惹恼了南青瑶,但她仍面如静期,恬静淡雅。      很少用如此苛贵的重话,但对方蔑人的言语着实伤人,即使修养一等的圣人也会发火,何况是拥有七侍六欲的凡人。      她的言行已经够退让,不求讨回公道,只要一个发自内心的道歉,给予起码的尊重,无心的过失可以被原谅。      没想到他毫无诚意就算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仿佛她与侍香是无理取闹的村妇,纠缠不放只为从中捞些好处。      是可忍,孰不可怨,人若不自重,她又何必重之。      「你就那麽迫不及待想吸引我的注意?」见她目有恼意却强行克制,东方珩顿生兴意地出言调戏。      闻言,她神色骤变。「你竟敢指我对你……心有好感,你太狂妄了!」      不折不扣的狂人。      「不是吗?我看你也长得标致,小有姿色,不如我将就将就,迎你当我的十三妾。」既然被当成登徒子看待,那就逗她一逗无妨。      本想走人的东方珩一见她故作冷静的有趣表情,隐藏在道貌岸然下的玩心不经意被挑起。      突然间,他很想看她失控时是何等模样,是美目轻珠,娇羞嗔骂,或是怒目横视,抡起粉拳追打他过十条街。      「你……」      「小一」      正想义正辞严地喝斥一番,孰料忽地被推开,森寒银光划开眼前。      蓦地,南青瑶神色一紧,目中藏着不明幽光,她跟着一下立即退开,拉着侍香闪入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尽量隐去身影,与黑暗教合。      在这短短数年间,她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就算人无害虎意,山里的大老虎也会见人就吃,这是它们天生的嗜血本性。      不过她很快地就发现,蒙面的黑衣人并非冲着她而来,招式淩厉地攻向推开她的锦衣男子,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好大的胆子,是谁指使你。」不想波及百姓,东方珩抽出系环在腰间的软剑,边回击边往岸边退,拉开安全距离,以免误伤无辜。      「到阴曹地府再问阎罗王吧!」黑衣人长剑向前,直刺心窝。      文武双全的东方珩闪身一避,提剑回刺。「可惜阎王不收。」      一声闷哼伴随血花溅开,武功不弱的黑衣顿时皮开肉绽,左手臂的衣袖被划破,多了道长长的伤口。      「阎王不收我来收,明年的今日是你的祭日!」见血冒出,黑衣人似被激怒了,攻击更为猛烈,不置人於死地誓不甘休。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想杀他,没那麽简单。      东方珩的根骨奇佳,是练武奇才,举凡教过他的师父都大为称奇,直道他是举世罕见的武学人才,无不倾囔相授。      自古以来,被毒害、谋杀的太子并不在少数,高处不胜寒,身为东浚国皇位首位继承者,他比别人更了解习武防身的必要性,因此也特别用心的习练武艺,务求精益求精,不想他日死於非命。      所以意欲未吐杀他的黑衣人并未占到上风,反而节节败退,胸前、背後、握剑的手,几乎都有剑释挑过的痕迹,血珠不断滴落地面。      没料到他身手不凡的杀手惊骇之余,思素者逃脱之道,拿钱办事不表示要命通掉,来日方长,终有一天能完成诛杀任务。      提岸旁,人声鼎沸。      河道中,灯火通明,映出千万盏摇曳生姿的灯笼。      灵机一动的黑衣人为了脱身,高举长剑,扛断系灯的长绳两端,剑身盘烧两圈,以流星锤的方式将数十盏火光灼灼的灯笼抛向紧追在後的男子。      没想到迎面而来是烫手的烛火,闪避不及的东方珩以剑挥开,却阻档不了四散的火星。      他浑然不觉衣摆着火了,提剑欲追赶黑衣人,不捉到人,无法逼出幕後主使者。      但是黑衣人何其狡猾,他咧开一口白牙冷笑,顺手捉了位七岁大男童朝东方珩丢去,趁他张手接人之际隐人人潮,再无踪影。      「该死,让他给溜了。」到底是谁想杀他?谋害当朝太子视同谋反,当诛九族。      布帛燃烧声清珩可闻,焰红火光窜起,面色冷厉的东方珩眯起鹰眸,精芒四进,似乎感觉不到近身的热度,兀自想着谁可以借由他的死得利。      皇弟吗?      他唯一的兄弟。      但是可能性不高,安於本份的二皇弟从无称帝的野心,他比和尚还清心寡欲,一心当个闲散郡王。      「咳!你……你的衣服着火了!」很想坐视不理,但良心过不去。      「什麽?」低头一视,他蓦然发愣。      虽然不想多管闲事,让他吃点苦头,可是人有慈悲心,心生不忍的南青瑶见火快烧到他的背,小手用力地一推。      扑通一声,身後的河面诫起一大片水花。      见人载浮载沉,侍香小声地说:「小……小姐,他好像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      水中早鸭的东方珩喝了好几口河水,他挥动着双臂呼喊,拼命地仰起头吸气,可是身子却往下沉,水面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气泡。,一      骤地,又一声扑通,身如银鱼的南青瑶快速游动,闭气泅入河底。      \      第三章      「哈啾、哈啾、哈啾一一」      五月的河水虽不若早春雪触时冰冷透体,可是泡在沁凉的水里还是不太好受,尤其是夜晚的冷风一吹,浑身湿透的身子是直打哆嗦。      而心肺曾经受损的南青瑶更是咳声连连,她奋不顾身的救人,後果是让自己染上风寒,小脸微红地发着烫。      但是夜色昏暗,没人瞧出她的不适,加上她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异状,强撑着晕兹将湿林林的男子拖上岸。      幸好附近的渔户借了他们千净衣物,梳洗过後换上保暖布衣,又喝了姜汤,这才稍稍驱走一些寒意,暖了手脚。      「小姐,你又病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到药铺抓帖药……」侍香不放心,小声的询问。      「不打紧,老毛病了,用不着大惊小怪。」她轻声安抚,不希望亲如姐妹的侍女太过操心。      她这身子骨还有人比她更清楚吗?不就是些死不了的小病痛,平时折腾着,让她不好过,好提醒她皇兄的死於非命。      生在忧忠,死於安乐。      有时她不禁感谢这一身病痛来得巧,要不是她已是半个废人,大概也逃不过宫阁的内斗,沦为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她心知肚明,大她两岁的二皇兄有称帝的野心,精心部署着通行无阻的帝王之路,以期有一天能接下帝位,一统江山。      可惜父皇属意生性秉良的三皇兄,在昭贵妃的护航下,掌握兵权的娘家是一大势力,二皇兄的胜算不大,除非三皇兄不在了……      陡地,她心口一惊,非常不安,仿佛压着重物,沉郁难舒。      「都怪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搭救,他千脆庵死算了,省得拖累别人。」口不饶人的侍香嘟嘴说着气话。      「好了,别指责人家的不是,是我推他下河,理应由我将人带上岸。」她只是错估了一件事,以为近海的东浚国百姓个个善泅。      没想到竞有例外。      「听到没?还不感谢我家小姐,若非她不计前嫌地帮你,现在的你不是烧成木炭,便是一具浮屍。」死状连亲人都认不出。      侍香十足的护主心切,得理不饶人,狠狠地给了记大白眼。      穿上平民服饰仍不掩王者气势的东方珩拱起手。「姑娘救命之恩铭感五内,请随在下回,一回寒舍,必以厚礼相谢。」      他本想说随他回宫,但忽觉不妥,话到嘴边又往里吞,面上有着几分不自在的窘色。      身为东浚国太子却不谙水性,能不汗颜吗?此事若张扬出去,恐怕滑夭下之大稽,一国储君居然是畏水鼠辈,连起码的鸭子划水也不会。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他对眼前的弱质女流大为改观,瞧她娇小的身影不及他肩高,竞有勇气跳下河,搭救对她出言不逊的陌生男子。      此等义举非人人敢为,河深濡急,又是深夜,就算河边灯火万盏,也难以照亮河面景况,她贸然下河,危险程度不下沉溺其中的他。      「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用不着……咳、咳!放在心上。」南青瑶不想太招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做为人质的悲哀,凡事不由已,她不能有任何不当的举动,或是和某些人过往从密,否则必被放大审视,加深两国由来已久的猜忌。      五年了,父皇不曾梢来只字片语,归国之日遥遥无期,她不知是否还可期盼。      风雏宫的云昙应该开了又谢了吧!苦苦等不到惜花的主人。      「小姐,你又咳嗽了,不吃药不行,我们上街找个大夫瞧瞧。」侍香轻手拍着她的背,一脸忧心。      「我不……」府里的开销用度已经够拮据,不需要再为她的药钱费心。      真要度不过,监管她的官员自会请来太医,一国公主若客死他国,东浚国难辞其咎。      「我家中有医术精良的大失,不如让他们为你把把脉,诊断一番。」东方珩主动提议。      「他们?」听起来好像是大富之家。南青瑶思付着他的出身。      「姑娘是因我而染上风寒,理应尽一点心力,若是百般推辞就显得故作姿态。」他故意激她,以身阻挡她的去路。      「可是……」清妍小脸露出为难,苦思不着婉拒之策。      不让她有所迟疑的东方珩霸气的执起柔暂小手握紧。「跟我走。」      「你……」男女授受不亲,岂可迹矩。      南青瑶没机会把话说出口,身形高大的男子已大步地往前迈开,她莲足瞒珊地被拖着走,差点因跟不上步伐而跌倒。      不过随後她发现男人有颗敏锐的心,一瞧她走得慢,便缓下脚步配合,从容不迫地慢行缓步。      说实在的,他的体贴让人有着小小的感动,先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一个素味平生的陌生人能有此心思,实属难得。      也许她真错怪他了,在拥挤的人潮里,你推我挤的,肤体碰触在所难免,她太小题大做,误以为他存心轻薄,若真有意,以他的武功,她和侍香又岂能全身而退,早遭淩侮。      只是……唉,她发出无声的幽叹,不着痕迹地拉拢衣襟。之於姑娘家而言,名节重於生命,他的无心之举实已令她名声受损。      唯一庆幸的是,今夜过後两人再无交集,只要不刻意提起,谁也不知道曾发生过的小播曲。      南青瑶以此自我安慰,不让自己想太多,指尖的热度逐渐升高,她的心跳也出奇地快速,面色潮红。      「咦!你在开什麽玩笑,这是你家?」      耳边传来侍女的气愤声,始终低垂的清眸微微一抬,不解地看向停在牌楼前的男子,讶然自己不知不觉走过半座城。      是恍神了吗?完全没注意行进的路线。      「我忘了一提,我姓东方,单名一个珩字,东方珩就是我。」他以为她听闻他的姓名必会大惊失色,东浚国百姓皆知太子名讳。      可是南青瑶并非东浚国子民,加上除非必要,她鲜少出人质府,东方珩眼中的「常识」,她确实不清楚。      不过「东方」是国姓,东浚国国君复姓东方,这点她还不至於愚味不知。      「小女子姓南,南方人士。」她回礼,自报姓氏。      他一征,眼底讶色一闪而过。「你不晓得我是谁?」      都已经到了宫门前,她还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未免太过荒谬。      是故作无知,或别有所图……      「我并非东浚国百姓。」她言以蔽之,解了他的困惑。      「你不是……」原来如此,难怪不认识他。      东方珩放不多疑的心,毕竞刚遭人行刺,难免疑神疑鬼,杯弓蛇影。      「小姐,你看清楚点,他把我们带到什麽地方,又是朱红色大门,又是带刀侍卫站岗,简直就是皇帝住的宫殿,他真当自己是东宫太子不成。」以为遭人要胁,侍香不满的囔着。      「咦!这……!巍峨高墙,红漆朱门,两旁卫兵高举长矛……她苦笑,不是外观相似,而正是气势雄伟的皇宫,他们所在之处是东皇居所。      南青瑶望着十来尺高的宫墙,内心感慨万分。母后在世时,她曾是座上嘉宾,随着父兄受人爱戴,多少人羡慕她是南烈国第一公主。      如今却是仰人鼻息的阶下囚,别说盛情款待,就连三餐也得看人脸色,一如受制予人的愧儡。      「你存心耍弄人是不是?不想负贵就说一声,我们也不一定要你知恩图报,反正忘恩负义的畜生多不可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不要太过份了。」      欺负人欺上了瘾,拿人寻开心。      「侍香,别在宫门前大肆喧囔,我们回府吧!」此地不宜久留,迟了恐生事端。      认出是东浚国皇宫,南青瑶当下心生警惕,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是非之地。      「等一下,我设有唬弄人,在下的确住在里面。」他伸手一拦,不让人离去。      「你是皇亲国戚?」啊!是了,他姓东方,必定与皇室有所关系。      东方珩避而不谈,隐瞒身份。「跟我来,入宫後便知分晓。」      他很想看看她得知他是太子时是何种神色,大惊失色,或是欣喜若狂,那张过於平静的娇容让他有种想摧毁的冲动,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她还能处之泰然吗?      说穿了,不过是骨子里的劣根性作祟,想借由不同凡响的「家世」达到惊吓他人,逼出表像下本性的目的。      可是当他气势淩人地走上前,一如既往地走过宫门,两支长矛头突地朝外,档在他前方,声音宏亮地喝阻他再往前走。      「何人擅闯皇宫,可知其罪当诛?」侍卫大声一喝,表情冷肃。      从未被拦阻过的东方珩当下沉目。「放肆,连我也敢挡。」      「不论你是谁,没有权杖一律不得进出。」这是规定,谁也不得不从。      「谁说我无权杖,我……」他探向腰际,长指抚过粗糙的棉布,他蓦然一顿,神色阴郁地想起落河之际,随身权杖也掉落河中。      如今的太子如同寻常百姓,穿着平民衣物,脚上是鞋式过时的旧鞋,一头黑发以三文钱一抽的细绳束於脑後,模样落魄得像是临海一带的捕鱼郎。      少了光鲜的衣着,及可供辫识的信物,东方珩即使身份尊贵,但在不曾见过太子本人的侍卫眼中,他和路过的行人没两样,一切照规矩办事。      「快走,不许档路,皇家大门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逗留,闲杂人一等速速离开。」      侍卫之一打了个手势,随即十数名士兵由四面八方涌至。      「我是闲杂人等,你这个不长眼的奴才……」怒极了,他凝眉喝斥。      「算了啦!千麽打肿脸充胖子,不就是爱说大话的落水狗,别再装模作样惹人嫌,小心卫兵大哥下手不留情,在你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哼!果然是骗子,专门招摇撞骗,满嘴谎言。      为之气结的东方珩横锑一眼,冷瞪出言奚落的大嘴侍香。      「侍香,别造口业,与人为善,不与人交恶。」多一个朋发好过多一个敌人。      她时时提醒自己。      「可是小姐,你自己看看他嘛!明明嘴上说得好听,硬要我们跟着胡走一通,结果到头来竟是空口白话,我这双鞋都快磨破底下。」她还打算穿到来春呢!手边上仅剩的银两容不得换新鞋。      南青瑶好笑地轻摇臻首,侍女的夸大其词不是第一回了。      「侍香并无恶意,她只是心直口快些,还望东方公子别介意。」      他由鼻孔哼了一声。「太过鲁莽的奴婢只会为主子招祸。」      「公子有下榻处吗?城门就快关了,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的居处还有几间空房,你就委屈一晚如何?」见人有难,她晃法置之不理。      「家中长辈无二话吗?」毕竞是独身男子,易生流言蜚语。      她但笑不语,清亮眸心慢慢黯了下来,微带苦涩和无奈。      怎麽说得出口她是不受宠的公主,因云妃的蛊惑和皇妹的煽动,一国之君割舍骨肉之情,将亲生女儿送至船国做质子,从此不闻不问。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有没有听见小玄子在唤你?快出来呀!别让奴才找不到人……公子、公子,奴才的脑袋要掉了,别害奴才……」      小玄子活着河岸,不断地高喊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焦急万分地左顾右盼,他两条腿快跑断了,还是无法在万头攒动中找到主子。      他越找越慌,也越找越晚,最後的烟花放完之後,夜已深沉,观赏灯会的人潮慢慢散去,一摊接一摊的摊贩也收了,萧瑟的夜里只剩他一人独自徘徊。      凉风一吹,偌大的广场只有灯火相伴,找不着人的他心里急了,不争气的眼泪也跟着流满面,泪水与鼻涕止不住,难看至极。      逼不得已下,他只好赶紧回宫,向皇上禀明详情,调派人。手寻找太子,就算会掉脑袋也没办法,谁叫他把人搞丢了。      就在小玄子踏入宫殿时,城门落闩了,有家归不得的东方珩跟着南青瑶行至皇城外郊,一处外观富丽堂皇的行宫。      乍见门口悬挂的紫檀牌区,深隽的草书字体令他大为吃惊,此处竞是—      「人质府」      这……怎麽会?装扮朴实的主仆俩怎会是质子?他记得父皇提过,人质府内大都是客国的公主和皇子,或是该国的重要人物,以使臣身份长期进驻,期限不定,有的就此终老东浚国。      但实际上,他们就是毫无自由的囚犯,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监控,不能有朋发,不能与他国的质子来往密切,甚至出入府邸要向上通报,得到允许方可外出。      「很意外吗?看你的表情好像进入一座华丽的鸟笼,它美则美矣却缺乏生气,是不上锁的死城。」质子们是游魂,整日晃来荡去,无所事事。      「华丽的乌笼……」十分恰当的比喻。      雄梁画栋,水榭楼阁,鹅印石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墙面,照亮一室阴暗,也照出使人心寒的凄凉与寂寞。      这就是人质府吗?为什麽感觉有股寒意袭来,那风……很冷,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而她却不知已待了多少个日夜。      「不用感到惊讶!人质府的人像圈养的牲畜,地位低人一等,我想贵国皇帝对俘虏也是这样的待遇吧!」说是来客,待遇却远及服侍大官的婢仆。      「不可能,父……呢,我是说皇上一向善待人质,每月拨下的款项足以令客国娇客过得奢靡。」他不敢说能如在祖国一般畅快过活,但起码的开销绝不吝啬,力求质子们住得舒心。      人质的存在形同互不侵犯的约束,亏待不得,他姨母之女,受封圣德公主的表妹亦在他国为质,若有妄动,她同样也会受到伤害?      这是确保邦交不变的玫策,虽然有臣子上奏废除,宣称是不仁道的行径,但是各国行之有年,想改变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      「你觉得多少算奢靡昵?瞧瞧这金碧辉煌的假像,我们连做件衣衫都捉襟见时,得省吃检用才得以温饱。」南青瑶越说越小声,近乎耳语,听不真切。      东方珩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她含在嘴里的话。「你们过得不好吗?」      「寄人篱不算是好吗?」他是东浚人,她不好多做评论。      说好嘛!那就太过矫情,人质府官员个个仗势欺人。,言行上从不掩饰轻蔑,让人质们知道自己是下等人,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      更甚者,若不顺从他们,打压尚在其次,严重时只给冷饭冷菜,或是发馊的隔夜饭,让人洗冷水澡,卑劣的行径罄竹难书。      可若说不好,却也有它的便利处,至少在南烈国时,後宫女子不得植自出宫,她贵为公主也只踏出宫门几次,不像这几年能偷偷出府,亲身体会百姓的生活。      有利也有弊,优劣各半。      「算了,别听我这些惹人牙疼的牢骚话,侍香应该整理好房间了,我领你过去。」惊觉说太多的南青瑶连忙打住,她後退两步拉开距离,严守男女之      她没有能落人口实的本钱,一旦闺誉有损,伤及的是南烈国的颜面。      「等一下,你是哪一国的质子?」他越瞧她清丽秀美的容貌,越觉得在哪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有差吗?不就是吃闲饭的蠢虫。」她自嘲地抿唇一笑。      「南是南烈国皇族姓氏,你若不是公主便是郡主,再无其他可能。」他推论判断。      南青瑶笑得很淡,一抹月光投映在她身上,村得她有如欲乘风而去的广寒仙子。「公主也好,郡主也罢,在这里有什麽差别。」      「告诉我,你的全名。」他抓住她,想要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放开我,不要让我後悔引狼入室。」她目光清明,直视他鹰般双瞳。      不畏不惧、不卑不允,她清越坚毅的态度折服了东浚国太子。「你一向都这麽逞强吗?」      「客气了,东方公子,我只是遂循先祖教海,不让自已有愧於夭地……」一阵晕兹袭来,她体力不支,身子微晃。      「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他伸手一扶,手上的重量出手他意料的轻。      眉头轻皱的东方珩惊愕的低看怀里人儿。她简直比他养的鹰儿还不具份量,只稍轻托便可离地。      骤地,一块系着红线的白玉滑出她衣领,倏地殊起的黑瞳盯紧那枚璃龙玉佩,内心的冲击难以言谕,她是……她是……      答案呼之欲出,他却难以置信,天底下竞有如此巧合的事。      「我……没什麽大碍,只是有点头晕……!她挣扎地要站直身子,可是有人却不肯松手,固执地搀扶。      「你中间的名字是青,南烈国大公主南青瑶。」他不记得她的模样,却晓得将贴身信物给了谁。      当年的印象已十分模糊,算算,他们长达九年不曾再见过面,而他也快忘了曾有的约定,直到看到这枚家传玉佩。      许多记忆在刹那间涌现,荷花池畔的公主,安安静静地丢着糕拼,喂食池中的水鸭,不与喧闹的皇子皇女们一同胡闹。      她有双出奇灵秀的眼眸,无垢又澄澈,仿佛他东浚国最纯净的乌玉,乾净得不掺一丝杂质……      东方珩望着同样港净的眼眸,心中有着了悟,原来他的似曾相识不是错觉,她是他亲口定下的太子妃。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南青瑶讶然,平静面容出现一抹慌色。      「我是……」      正想道出两人的过往,一只有些磨损的绣花鞋淩空飞至,十分精准地砸上他後脑。      「你想对公主做什麽,立刻把你的脏手拿开,别以为弱质女流好欺负,我们可是南烈国使者,你休想动什麽歪念头—」      护主心切的侍香因「眼见为凭」而怒发冲冠,非常神勇地以印击石,咚咚咚地从远处跑近,大声嚷叫。      不过不能怪她不分青红皂白,任谁瞧见东方珩此时的举动,不产生误解都难,他一只大掌掌握柳腰,另一手则轻握柔美,两人几无空隙地贴合。      乍看之下,是人高马大的蛮横男子强接了娇柔佳人,他弯身低视的侧影仿佛不轨的人,正欲侵犯娇艳欲滴的嫩唇。      「侍香,别在夜里喳喳呼呼,小心吵醒其他人,我身子不适,有些头晕,东方公子不过顺手扶了我一下。」唉!她这莽撞的性子几时才改得了。      侍香手中拿着两尺长的木棍,闻言僵住,尴尬地千笑。很轻很轻地将「凶器」放下。      「我想这是你的鞋子吧!」脸色难看的东方珩指着绣花鞋,口气不善。      「呢,这个……」她直接千笑,手脚僵硬地拾起花鞋。      她哪晓得是看错了,明明是他……咦,男俊女娇,两人站在一块好登对,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相得益彰……啊!不对、不对,她在胡思乱想什麽,公主是瑶池仙女下凡来,怎麽能配满嘴诳语的骗子。      侍香拼命的摇着头,想摇去脑中的产生错觉,她有些粗鲁地推开神色不佳的男子,表情凶恶地警告他不要靠公主太近,她的主子自己照顾,用不着外人费心。      「侍香,你拽痛我胳臂了。」她在慌什麽呀?该防的不是他,而是那些隐在暗处,看不见的豺狼虎豹。      「啊!公主,奴婢放肆了,你痛不痛?要不要上药?我瞧捏肿了没……」侍香心急地想查看主子伤势,关心之情溢於言表。      见她自责不已,面容如花的南青瑶绽开娇美笑唇。「别紧张,我没事,你先领东方公子到西厢房歇息,夜深了,是该就寝。」      「公主……」在她心里,公主比谁都重要。      「去,别耽搁了,明日还得起早呢!」她语气轻缓地催促。      「是的,公主。」侍香不甘不愿地横起眉,在前头带路。      有话想说的东方珩知道时机不恰当,他目光深沉地看了面带倦色的人儿一眼,心想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说分明,待他明日回宫後。      只是世事多变,这一出城门竟回不去了,他成了流落民间的太子。            第四章      「这是你们的早膳?」      东方珩难以置信地瞪着桌上的粗食淡饭,那种无法言说的震撼冲击他的心,刊那间,多了涩然的心疼。      以民间百姓来说,半条腌萝卜、一碟酱菜、少许的小鱼千和剁碎的妙肉末,配上半锅稀粥算是半盛了,能填饱肚子最重要。      可是座上的人儿并非出身低贱的贩夫走卒,而是堂堂的一国公主,眼前的膳食对她而言太过寒酸了,简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羞辱。      这种情形持续多久了?为什麽没人往上呈报?是谁压下来了,或是刻意苛待人质?      还有,是所有人质府的质子都受到同样的待遇,还是只针对南烈国的公主?监管官员不晓得这些质子一旦回国,有可能担任朝中要职,甚至位极人臣吗?      突然间心火一起,他怒不可抑地想扫落一桌菜肴,将失职官员一并捉到眼前,施以严惩,勒令改善三餐的膳食。      「有什麽问题吗?我们向来吃得清淡。」接过侍女递来的粥腕,南青瑶似无怨色,心平气和的夹起酱菜配着清粥入口。      「未免太清淡了,根本不是人吃的食物。」千贝呢?燕窝呢?起码以老母鸡垠煮十二个对辰,以其汤汁熬煮粗粒晶莹饱满的月光米。      南烈是米粮大国,年年出产的白米居四国之冠,晶莹饱满,宛如月光,白净中邃着特有香气,烹煮时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身为该国的公主,没道理连自己国家的米饭都吃不到,仅能用价格低廉的劣质米掺和,熬出一锅微黄的粥。      南青瑶闻言,蛾眉微扬。「我想我们还有影子,应该尚未成为鄂都子民。」      「我不是说你们不是人,而是……」他恼怒地指着简单菜肴,忿然。「以你的身份,合该有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而非一只盘子装不满的粗食。」      「有必要这麽愤慨吗?有得吃就吃,何必在乎吃了什麽,人生在世并非事事顺心,知足方能常乐。」人不计较便能安乐过日。      刚来的头一年,她的确因为回异于宫中的生活而夜夜哭着入眠,几次想逃回国,恳求父皇收回成命,不愿质抵让她吃尽苦头的异国。      可是又想到若不是她,来的可能是更吃不了苦的皇弟、皇妹,她那股冲动就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反正病痛缠身的她除了当质子也不可能对南烈国有更大的贡献,何苦拖着其他人一起受累,她牙关咬紧就撑过去了。      也许是安逸日子过多才会多毛病,反倒是一来到事事亲为的东浚国,她的身子骨好了许多,不用夭夭用药滋补。      只是落下的病根治不了,天气一转凉便手脚冰冷、胸口发闷,稍没注意到加衣保暖,一入夜立即病倒,没躺个十天、八天起不了床。      「就是嘛!还有得吃就该偷笑了,这萝卜是我上市集挑的,我们自己找只酒坛子腌上个把月,东浚国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官员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连要一斗米都要七催八赶,廷了十来夭才肯给……」      「侍香,别说了。」隔墙有耳。      「公主,我不说间着更生气,他们还要我们拿银子琉通才有好脸色,不然就是一张晚娘面孔,好像我们欠他们很多似的……」侍香越说越气,大吐苦水。      「真有此事?」他居然毫不知情,一直被瞒在鼓里。      「来了东浚国五年,我们哪还有什麽银两,能变卖的全变卖了,连公主的首饰也典当得差不多,一」在人质府里什麽都要靠自己,没人肯伸出援手。      「侍香,你真该绞了舌头,你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她心思太单纯,永远也学不会宫中的尔虞我诈。      「公主,人家也只是心疼你受苦嘛!你是我们南烈国大公主,为什麽得受一群奴才的欺压。」侍香不甘心地多了怨言。「都怪东浚国昏君,一定是他治国不严,这些狗官才敢刻苛人质,让我们吃足苦头。」      「侍香……」南青瑶无才地抚着额,哭笑不得。      「父……皇上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被不良臣子蒙蔽了。」几只沟渠老鼠坏了朝纲,落人话柄。      「哼:那些官员不是他授命任职的吗?要是连自己臣子是什麽德行也不清楚,他这个皇上是怎麽当。」烂泥敷上墙,充充场面。      「……」东方珩当场哑口无言,面上无光的自我苛贵。      她说的没错,若是知人善用,揪出营私舞弊的官员,人质府也不会乌烟瘴气,身为东浚国太子,他难辞其答。      若非因缘际会来到此处,恐怕弊端会一直持续下去,让质子们饱受恶官的茶毒。      「侍香,去把屋里的东西拿出来,待会还得上街。」见侍女口无遮拦地胡说一通,头疼不已的南青瑶只好先支开她,免得她又不知收敛地说上一堆。      忠心耿耿的侍香是她的朋发、好姐妹,陪伴她走过风风雨雨的宫廷斗争,可是口快的个性实在叫人忧心,要是哪一天失言得罪了权贵,她如何保得住她?      南青瑶的忧虑并非庸人自扰,事实上,侍香不只一次心直口快开罪了人质府官员,要不是她事後以金钱摆平,侍香早不在人质府,被赶到街上行乞。      在这里,人质最为卑微,监管官员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区区一个侍女算什麽,他们看不顺眼,随时都可以撵走。      「是的,公主。」侍香赶紧把腕里的粥吃完,空腕一收就走出花厅。      「你们要上街?」东方珩不无意外。通常人质要出府得先通报监管官,监管宫再上呈礼部,经由礼部核审再通知监管宫是否放行。      「做点小生意糊口。」山不转,路转,总有办法改善目前的窘境。      「什麽?做点小生意……」他被粥哈了一下,脸色涨红。      「用不着太吃惊,除了我比较愚昧外,他国的质子客有生财之道。」言下之意,私下做买卖维生的人不只她。      东方珩利眼微眯。「你是说你们必须赚钱养活自己?」      小巧可人的菱嘴微句。「何不跟我们去瞧瞧,增长见识。」      南青瑶用意是让他去磨练磨练,别异想天开地以为自已是皇亲国戚,虽然他们初见时,他是一身锦衣,可不表示他能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宫,谎称皇室中人。      可是出人意外的,不像做粗活的东方珩一肩扛起用布包住的重物,一路健步如飞的走向人质府外的小市集,几条商街琳琅满目,贩售各种民生用品。      只是东西扛久了也会累,养尊处优的太子当然吃了不少苦头,还被硬拗着抛头露面,兜售姑娘家自做的小玩意。      「你为什麽会泅水?」南烈国以平原居多,少有湖泊,养在深宫内院的她不可能有机会泅泳。      「东浚国人人善泳,你为何溺水?」她反问他,不解他何以是个例外。      戳中他最不堪的心事,东方珩眼神闪烁,避重就轻。「是我先问你,回答我。」      「可是我比较好奇你为什麽是早吗子一只,你们不是打一生下来就是一条鱼,身谙水性。」不会游泳的人简直是异数。      「那是……她,我……」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她取笑的神色下,脸皮绷得死紧,没好气地说出老掉牙的旧事。「我幼时曾被扔娘放在澡桶里,她走开一会,我口鼻连水,差点溺毙,从此畏水。」      他不是没尝试过克服心中的恐惧,但是水一淹到胸口,濒死的感觉立现,他立即慌了手脚,拼命打水,又一次沉入水底。      反履几次後,他放弃了,反正不会泅水又如何,那并不妨碍他治理国家,哪怕有朝一日得统御水师出战,他也是坐在船舱内指挥他们英勇的东浚男儿杀得敌人片甲下留。      「原来有这段遭遇,难怪在河里我抓着你时,你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那时她以为他死了,救上岸也只是一具屍体。      「我说完了,换你。」他僵着脸,不想多提那段蠢事。      「我?」南青瑶俏皮地眨眨眼,露出慧点神采。「我有答应你吗?你不晓得姑娘家的心事是秘密,不可以随便说出去。」      其实她之所以会游泳,是因为当年在前来东浚国途中,她救了一名被仇家追杀的妇人,对方伤势痊癒後收她为徒,教她泅水和闭气功,及如何辫识百毒。      师父陪了她两年,某夭夜里不辞而别,仅留下书信告知将有远行,他日有缘必定重逢。      自此,她再也没见过师父一面。      「你……你欺骗了我……」他好笑又好气,空出一只手企图抓住她,来个严刑拷打。      粉色糯裙轻飘,曳过街头。「不不不,是你太不用心,没把话听清楚。」      「狡猾的小女人。」他眉眼染笑,指尖扯过她滑溜青丝。      好滑、好细、好柔软,宛如一匹上等的黑缎,金阳下闪闪发亮。      东方珩贪恋她一头如瀑发丝,抓不住的细发得过手心,他顿感怅然若失,好像,有什麽从心口溜过,他想抓却失手。      「是聪慧的大姑娘,我可没想过算计你。」一走出人质府,她显得神采奕奕,语气轻快。      「你……」      「小姐,李家布行到了。」侍香一开口,两人随即打住无伤大难的斗嘴。      布包一打开,东方珩才知那是一件件精绣,描花绘鸟地绣出绝妙好景,栩栩如生的花鱼鸟兽仿佛跃於绣面,活灵活现。      可奇怪的是,绣工一绝的绣品竞乏人问津,一脸和善的老板连连挥手,还好心地指出瑕疵。      「褪色?」      怎麽会,她用的是人质府官员给的绣线,照理来说品质应该不差。      「是呀!姑娘,你自已瞧仔细了,这些绣线都是染了色的劣质品,一下水全褪了色,你绣得再好也没人买。」可惜了她的好绣功。      老板为她的刺绣天份没能好好友挥而大感惋惜。      看了看色彩混杂的绣品,南青瑶苦笑地轻摇臻首。「没想到人质府官员竞欺我至此,真是无话可说呀!」      早知道他们暗中动了手脚,她也不会为了省下银两好采买冬衣,要求他们送上十色丝线,让她赶得及绣出成品售卖。      如今为时已晚,她手头的银子不多了,仅能再维持个把月。      蓦地,心头难受之际,一只温热大掌轻轻拂上她不知何时拢靠的眉心。      「到此为止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你,我为你出头。」      「你?」她愕然,但心底流过一阵缓流,暖了眸底秋波,轻漾流光。      「你说什麽,有胆再说一次?」      留着八字胡的监管官陈启文捻着半白的胡子,气呼呼的千瞪眼,那一副仗势欺人。的小人嘴脸着实丑陋,横眉竖目地以官位压人。      而他身後是长相狠琐的师爷,和四名连成一气的副官和低阶官员,几人一字排开,颇有几分威相人的架式。寻常百姓见了肯定心生畏惧,大喊大人英明。      可惜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目光如炬的昂藏男子,他风采逼人、面如冠玉,眉宇间扬散不容忽视的霸气,宛如夭生的王者。      虽然一身粗衣声却难掩慑人气势,一千官员先是不可一世的抖眸耽人,接着气焰越来越弱,有些站不住脚的想逃,不想与他正面交释。      他给人的威胁性太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若不小心应对,准栽在他手上。      「陈大人嗓门别太大,若是惊吓了公主,你担待不起。」东方珩神色冷唆,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鼠目往神情平静的女子一膘,陈启文转怒为笑,故作客套地搓着手。「不知公主传唤下官到此有何吩咐,你有任何交代,下官一定使命必达。」      虚伪。侍香在一旁小声的轻吟。      「吩咐倒是设有,只是有件事想请教,咱们东浚国几时国库空虚了,怎麽连点像样的绣线也给不起,这要传到南烈国,人家可要笑话我们是个穷国。」兵穷马困,正是并吞的好时机。      南青瑶面无表情的任由东方珩代为发言,她一派悠闲地吸着热茶,状似惬意。      「呢,这个……呵……可能是忙中有错拿到要销毁的瑕疵品,下官实在过意不去,望请公主海涵。」一滴冷汗得下额侧,表面恭敬的陈启文心里咒駡着。什麽东西,也胆敢孤假虎威,找他的麻烦。      给烂绣线又怎样,能拿他奈何,整座人质府由他掌管,他想怎样就怎样,有几人敢管,他的靠山可是很硬的,设人扳得倒。      现在给他们机会显显威风,待会就知道得罪他的下场,几条丝线也想抓他的小辫予,未免太天真,真是自找苦吃。      「嘴上说着过意不去,可我没听见一句如何补偿,你们想当没这件事搪塞过去吗?」东方珩冷笑,一双令人发寒的黑眸闪着利光。      陈启文一撇嘴,呵呵於笑,「怎麽可能,可别平日冤枉了下官,下官哪敢心口不一,唬弄了咱们的娇客。」      这死家伏,穷追猛打的,真把不发威的他当病猫不成。      「是吗?那就让我看到东浚国的富裕,前年南烈国不是送了一批上等丝线,拿来瞧瞧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狗官在人质府作威作福,真当朝中无人了。      「你怎麽知道有这事?」陈启文暗暗吃惊,不敢掉以轻心。      那批南烈国三皇子派人送来的珍贵丝线早被他转手卖了大半,所剩不多,除了内务部官员外,没人清楚绣线流向。      其实不只丝线,还有不少昂贵的御用品,仁慈为怀的南青云虽与大皇姐并不亲近,但是他深知当人质的苦间,因此每年会送些祖国特产,以慰大皇姐思乡之情。      可是南青瑶一样也没收到,她以为没人在乎她的死活,殊不知全被不肖官员私吞,中饱私囔,变卖成银两买屋置地藏娇。      更过份的是,陈启文和为数不少的同傣将朝廷拨下来给人质的月银,也一并收入私人银袋瓜分掉。      所以人质府的质子生活过得不如意,全是这些人的私欲所致,而非朝廷的迫害。      身为太子,东方珩深觉有必要彻查此事,因此决定留下来查明真相,他认为小小的监管官员胆敢如此欺上瞒下的胡来,背後定有靠山撑腰掌控。      只是他不晓得牵扭的范围有多广,与暗杀他的刺客是否有关?      「我和宫里的某些人有点交情,这点小事不算是秘密。」他故意透露点玄机,引起慌乱。      和宫里的某些人……陈启文心头一慌,面露惊色。「敢问是哪位娘娘或是皇子?」      在皇宫也只有皇上的妃子才够份量,至於太子和二皇子应该不管这些琐事,他们管的是国家大事。      「太子!」      「太……太子?」他一时惊得口吃,差点双腿一软,往下一跪。      「太子说了,若不好好善待质子,你就提人头来见。」他留着他还有用,以他为饵钓出藏身幕後的那个人。      「你……你真认识太子殿下?别随便编个人就想骗例本官。」他半信半疑,心存戒慎。      东方珩冷眸低垂,笑得张狂。「不如你去问问司徒大人,文武双状元司徒遥玉会给你答案。」      听他扯到太子宫人马,新料状元司徒遥玉,陈启文顿对头皮发麻,信了大半。      「对了,陈大人,公主要的丝线呢?」这只是开端,贪赃枉法者绝不轻饶。      如大梦初醒,回神的陈启文赶紧打躬作揖。「下官马上派人选来,请稍待片刻。」      太子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转身,他立即叫人送上绣线,不可耽误。      「还有……」      「还有?」他胸口卜通跳了一下,神色惊恐。      「听说质子们过得不太好,有人从中扣取生活费用牟利?」他语轻如絮,却字字重如千斤,将人压得大气不敢喘。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谁这麽大胆,敢偷朝廷的银晌中饱私囔,下官一向奉公守法,按月发送月银。」他的背全湿了。      「是不是有这事大家心知胜明,我会在人质府待上一段时间,有或没有我自己会看,到时太子若问起,我一句不保留地悉数告知。」他没有一句威胁言语,却成功收到威吓的成效。      陈启文的手心都出汗了,心惊胆颤的辫白,「下官……下官……下官是好官,望请转告太子明监。」      一抬出太子,他张狂的气焰一下全夭了,消沉得如丧家犬,哪敢耍官威。      「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东方珩举手一挥,神态据傲。      「是、是,下官告退。」吓出一身冷汗的陈启文巴不得赶快离开,这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太精明了,他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一身官袍的他急切地想离去,担心再多待一刻钟,胆汁也外溢。      「等一下。」娇软嗓音轻扬。      又怎麽了?不肯放过他是吧!「公主还有事?」      「帮我侍女换床新被,都旧了。」她受到的待遇都不好了,何况是侍香,她跟着她吃了不少苦。      公主……侍香感激地红了眼眶,今年冬天她不用穿着厚棉袄上床,有新被好暖身了。      「是,都换了,包括公主的寝居。」他故作馅媚地讨好。      南青瑶看了看他暗藏怒意的眼神,好笑在心。「如果方便的话,我屋里少了新春上市的碧螺春,给我放个三、五斤吧!」      「什麽,三、五斤?」那要多少银子呀?      「有问题吗?」她承认,她有些「趁火打劫」的心态,趁机试他的底线。      「……下官马上命人去采买。」他的心在滴血,揽了好久的银子飞了。      「还有……」      她还没说出口,妻子跟人跑了似的陈启文忽然声音拔高—      「还有完没完,下官只是小小的……」一记男子的冷哼传来,令他当下脖子一缩。「没事、没事,公主请说。」      捂着嘴,她轻笑出声,美目轻睐冷着一张脸的东方珩。「不用紧张,我只是看院里有块空了许久的荒地,我与侍女平时闲来无事可做,要你拿些刨土的工具和种子,我们想试种些菜。」      「吓……吓出我一身冷汗,早说嘛!这是小事,看你要多少种子都成。」他拍拍胸膛打包票。      没事了吧?他可不可以走了?      陈启文一脸受惊不轻,哀求高抬贵手的神情,令人发噱。      「陈大人,你公事繁忙,先走一步无妨。」适可而止,要求太多就贪了。      一听公主金言,人质府的官员无不争先恐後地夺门而出,每个人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      那个谈笑用是的男子太可怕了,不用刀剑就让人丢盔弃甲,未战先败,整个人由脚底凉到头顶,如坐针毡。      南烈国公主上哪找来的厉害角色?还与太子搭上线,日後他们还有油水可捞吗?      「他们被你吓跑了。」恶人无胆,果不其然。      「哼!作贼心虚。」要不是要钓出大鱼,一个也跑不掉。      「太子的名讳挺好用的,早知他有威吓作用,我就搬出来用上一用。」她不无感慨地说起玩笑话。      「如果我说我就是太子昵!」他有意无意地试探,双眸有神地凝娣她的反应。      南青瑶呵呵地低笑,「别逗了,当了一次大爷就想攀天了吗?脚踏实地比较实际。」      他也笑了,只是笑得很无奈,他说的是实话却没人相信,反过来遭人取笑是痴人说梦,少了权杖就不是太子了吗?      东方珩看着贴服於她雪白冰肌的璃龙玉佩,心口一荡,那阴郁的幽撞慢慢热了起来。           第五章      「你说什麽,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是他听错了,还是对方口误?      堂案前,一名男子倏地抬头,他眉目朗秀,堪称俊逸,面皮薄嫩宛如女子。      他是北方人,却有着南方人的细致五官,脸型轮廓偏阴柔,但又不致被误认为女儿家,秀气中多了几分俊朗和冷然。      以东浚人的审美观来看,他绝对是个翩翩美男子,唇辫微抿,眉形细长,鼻挺眼大,他扬眉一笑的魅力足以迷倒半座城女人。      可惜貌若洛安的他仍略逊一筹,有个夭性不爱张扬的男人比他更受欢迎,一双连不笑都迷人的桃花眼风靡全城,夺走他所有风采。      那个人是他的死对头,也是他最痛恨的物件之一,因为那人,他头一次尝到何谓恨意。      「那个男人也不知打哪来的,平空出现在人质府,还自称与太子颇有交清,让人质府官员方寸大乱。」简直是凶神恶煞,他一出现,什麽好处全落空。      男子沉吟了一下。「形容他的长相。」      太子宫的人马他知之甚详,全在掌控中,鲜少有人是他不识得的,说是了若指掌点也不为过。      「他身长六尺,体格精实,两道浓眉黑又密,像是两把倒插的剑,眼睛嘛很骇人,仿佛能一眼看透你在想什麽,让人直发毛,鼻子……」      吃了闷亏的监管官员得不到利益,慌忙地赶来向靠山通风报讯,加油添醋将把事态说得严重,十分气愤地诉说前因後果。      由於有利可图,沾得上边的官员不在少数,其中以面容俊秀的男子获利最半,他也是操控全域的主使者,以利喂养党羽,壮大实力。      他一边评枯着局势,一边听着陈启文形容坏事者的样貌,心头顿对打了个突,此人的模样听起来似乎与太手十分相似……      等等,莫非真是他?      太子失踪一事在朝野中流传,找不到主子的太监心急如焚,因此回宫享告,圣上知悉,立刻下令全力寻找太子。      如果陈启文遇见的那名男子真是太子,那就表示他出了城,不在皇城内,任凭皇上派出多少人手也不可能在城里找到人,而城外地大茫茫,要找人更不容易。      呵呵,这是老天给他的大好机会,流落在外的太子呀!这回看你还往哪跑,你不死,我就没有出头天。      「呃,大人,你在笑什麽?」感觉有点……阴沉。      「陈大人,想不想把所有好处都拿回来?」诱之以利,人人趋之若鹜。      「想,当然想,我快被钱荒逼得走投无路了。」他回答得极快,一肚子苦水想吐。      惯於挥霍的人一旦没钱作威作福,那比死了还可怕,少了银两的陈启文连美妾也供养不起,她半夜卷走了首饰,跟一个油贩走了。      「咐耳过来,我教你一条生财之道。」只要没了阻碍,大半江山将落在他手中。他是有才华的,谁也比不上他。      「真的?」喜出望外的陈启文走近,赶快将耳朵靠过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耳语後,狼狈为好的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笑意,眼神一对上,互有算计,似乎对远大的前景抱极大的期盼。      人是贪心的,有利可图为什麽不要,只有傻子会把银子和权力往外推。      这厢讨论的是如何打开僵局,再创新局势,想要封官进爵,就要心狠手辣,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陈启文不过是一枚棋子,冲释陷阵有他的份,可是万一事蹟败露,他亦是身先士卒的那个人。      请君入瓮的设局人已将计画全盘琢磨得天衣无缝,他自负才奢过人,精心策划凡近完美,谅谁也看不出他牵涉其中。      而於此同时,人质府正在翻上整地,一片荒芜翻出新上,一块块的菜圃方正成形,只差播下种子,等它发芽,长出嫩叶。      居安思危,这是南青瑶身为质子多年的心得,凡事靠自已总是比较妥当,政局随对在变,谁知今日的朋发不会是明日的敌人。      虽然东方珩取笑她多虑,但她仍坚持已见,不仰赖他人,有了菜圃就能自给自足,不用担心再来几个贪官污吏,搜括他们仅有的财物。      「休息一下,喝口茶吧!」瞧他累出满头大汗,真有些过意不去。      南青瑶小心地跨过堆积杂草的小土堆,满脸笑意地迎上前。      「怎麽是你送菜来,侍香呢?又跑到哪偷懒了?」真是个被主子宠坏的懒娜,常常不见人影。      「她有事,一时半刻抽不出空,由我来送也是一样的。」不过是一杯茶而已。      东方珩接过茶色清澈的碧螺春,小口轻吸。「再怎麽说你是千金之躯,她一名小小侍女怎能放下主子不管,真应了那白恶奴欺主。」      「恶奴欺主?」她嘴侍一笑,娇颜染上一层光彩,「你误会了,东方公子,是我交代她去办事,并非她故意放着正事不做。」      正在後院煎药的侍香不知有人在前头讨论她,她手指熟枪地从腰际掏出一只药包,轻轻打开,将黄色粉末倒入煮沸中的药炉。      这本来是她驾轻就熟的差事,不过固为良心有点不安,手抖了一下,一些细末不小心被风吹走,沾在一旁碌硒的绣巾上。      「什麽事这麽重要,非要赶在这一刻力妥?」东方珩着实不解。      其实他早就发现,每到特定时辰,侍香便会消失不见,大约一、两个对辰才会现身,遮遮掩掩地把一瓷盅带进南青瑶房里。      起先他不以为意,姑娘家总有不好道给外人知的私密事,他若多问,反而让人尴尬了。      可是次数一多,不得不心生疑窦,她们主仆俩究竟藏了什麽秘密,令他好奇又在意,他不喜欢这种被瞒在鼓里的感觉。      「这……」她迟疑了下,不想张扬打小带来的毛病。「她,没什麽,就是一些绣线的问题,说了你也不会懂。」      她撤了个小谎,扯开话题,不希望他追根究底。      南烈国大公主身子骨差是众所皆知的事,但是南青瑶刻意隐瞒,叫人以为她健康无碍,为的是不给别人增加麻烦,博取同情。      「是吗?」他唇线一抿,小有不悦。      她眼神回进,不敢直视他。「这边的上翻得差不多了,过三天能播种了吧?」      见她有意回避,他顺着她话尾一接,「你想种什麽菜?我们东浚国靠海,土地盐份较高,不是什麽菜苗都种得活。」      「咦!是这样吗?」她托着香腮思付,神情专泣。「啊!对了,该好好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我们,单靠我和侍香,恐怕得个把月才能整理出一小块地。」      「不用客气,我白吃白住这些夭也该有所回报,何况你两只胳臂时加起来还没有我的晚粗」我怀疑你拿碍动锄头。「东方珩开着玩笑地执起她的皓晚,想与自己的粗腕做一比较,谁知五指一触及凝脂白玉,脸上的笑意变淡了。      清朗的眸光赔沉,多了一小簇火苗,他深不可测的双撞凝视着,一股不知名陌生的侍嗦暗生,将眼前人儿的娇容刻上心版。      清丽婉约的贞静公主,是他少年对期定下的新娘,玉佩为证,夭地为媒,为什麽他不能拥她入怀,尽情地疼爱她?      思及此,东方珩握着她的大掌放开,晚抬高,以指摩挲那比花瓣还柔嫩的嫣红唇辫。      「东方公子,你……」她想提醒他此举不宜,但是游移的指腹在唇畔流连,她呼吸一室,红了梨颊。      「叫我东方,或是咐,我允许你直呼我的名讳。」她有双动人的菊剪水畔,明亮又充满灵性。      他允许?好倡狂的口气,心弦一动的南青瑶看着他菜鹜不逊的神情,脑中顿时有所领悟,以他不凡的气度和谈吐,绝不是平凡百姓,更非骗子。      可是,他到底是何身份呢?是皇室宗亲,或是被赐姓的功臣之後,与东浚国太子又有什麽渊源,能让他以此为筹码,威胁人质府官员。      「瑶儿,你在想什麽这麽入神,神色认真得让我不知该不该打断你?」她恍神时会垂下蝶般长捷,微动两下,模样迷人。      「没什麽,我……等等,你刚叫我什麽来者?」她大概走神,听错了。      「瑶儿。」他眼底嘴笑,神色带着纵容。      南青瑶一听,粉嫩小脸雾时通红一片。「于礼不合,东方公子太造次了。」      「瑶儿、瑶儿,喊起来挺顺口的,倒是公子这称谓听着刺耳,下次不许再喊。」她是他的太子妃,他可不许她拿礼教那种死物阻隔在两人之间。      「东方公……你……呢,靠得太近了,我……」轻嗓雾然而止,她目光越过他,看向远处某一点。「      耳力过人的东方珩早她一步察觉身後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装没发现魔着脚尖,偷偷摸摸从他後头走过的人影,想看看这对主仆在搞什麽鬼。      南青瑶不做解释的匆匆告退,他假意土设翻好,拿着锄头翻动几下,一见两人鬼鬼祟祟的闪入屋里,他立即放下锄头,足尖一点,快速地来到门边,推开一条细缝往里瞧。      「公主,这药你要趁热喝,别又凉了才入口,你的身子禁不起折腾,要勤喝药才好得快。」公主好像又瘦了,脸上微带憔悴。      「行了,别像个老嬷嬷爱唠叨,我的身体自已清楚得很,再多的药也根治不了这一身老毛病,不过夜里好眠了些。」      「公主,你不要说丧气话吓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老天爷向来疼惜好人。」      侍香心疼着受苦盼主子,两眼泪汪汪。      她涩笑。「哪天我若不在了,你就想办法回南烈国,我在床底下藏了一包首饰,够你变卖当回去的盘缠。」      夭有不侧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必须为侍香做好打算。      「公主,我生气了,你怎麽可以抛下侍香不管。」就算是死,她也要跟着公主。      「我……」她也不想,可是世事难料。      「我不会让你有事,夭下之大,我相信总有个良医能医治你的病。」原来这就是实情。      「东方公子?」南青瑶惊愕地捂着胸口。      嘎吱一声,东方珩推门而入,他信步走到侍香面前,端走她手上胃着白烟的汤药。「快喝,不准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你……你把腕给我,我自己会喝。」他怎麽躲在门边偷听?      「我喂你。」从未服侍过人的太子殿下舀起一匙汤药,稍微吹凉才选到她嘴边。      「我不……嗯!好苦。」苦得舌尖全是那股难闻的味。      他轻笑。「有那麽苦吗?瞧你像个孩子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真的很苦嘛!不信你自个儿尝尝看。」她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像在撒娇,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东方珩当真尝了一口,入口的药味让他一拧眉心。「是很苦,下回我带山楂片让你去苦味。」      「下回?」她微征。      「你不会以为我只喂你这一回吧!到你病好之前,你的每帖药都由我亲自喂。」侍香这丫头肯定拿她没撤,还是由他亲自监督怕苦的她把汤药喝光比较妥当。      「东方公子,你不用费心,我有侍香照料……」一只长茧的长指抵住她唇辫,不许她拒绝。      「叫我珩,还有,不必再身和翅来煎药,以後需要什麽药材尽管开口,不论多昂贵,我都有办法弄到手。」      清风徐徐吹来,花香为伴,栽下的种子已发芽,细小的一抹绿意,煞是讨喜。      午後的金阳和照,整治完人质府官员的东方珩闲来无事,便在中庭舞刀弄剑,锻链体魄,增进武功修为。      在他一番小小施压下,南烈国公主及其他国家的质子生活明显获得改善,而总是欺压人质的陈启文也一反常态,对各国娇客相当礼遇,和善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东方珩还是无法放下戒心,他没忘记灯会那夜的遇袭,以及陈启文背後的主使者,加强自身的武艺有利无害,意外往往在最不设防的一刻发生。      陡地,有树枝被人拨动的细微声响,他目光一锐,软剑向前一递。      「谁?」      树叶动了动,一只手拨开椅树枝哑,一个男人缓缓地从树後走出。      「是我。」温润的嗓音似在笑。      「是你?」原来是他。      「可以把剑收起来了吧!剑释对着我眉心,让人有饱受威胁的危机感。」他还设活够,不想太早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别在我练剑的时候出现,不然後果自负。」边说边领着他往暂对居住的厢房走去,他还无意暴露身份,自当小心。      「少些唠叨吧!太子殿下,你不晓得皇城内为了找下落不明的你已经人仰马翻了吗?」只差没把地给掀了,看他有没有藏在哪个地洞里。      一脸笑意的司徒遥玉说得悠哉,实则在心里埋怨太子太会躲了,让大夥筋疲力尽的上夭入地,只为寻找安然无恙的他。      「你怎麽查出我在这里?」关上房门剑眉一挑,他开口询问。      司徒遥玉叹口气,「我们在城郊分手,我想你若来回宫里,必定遇上些事,仍在城外徘徊,哪像小玄子病急乱投医,一急就请皇上下令在城内找人还封城……」      於是循线追踪,一户渔家给了他若千线素,他又在附近探问,最後听说人质府似乎出现些变动,有个神似太子的男子住进去。      「我便来瞧瞧,一探究竞,没想到误打误撞,真让我找着人。」这下不用担心太子出事,皇上也可安心。      东方珩哼了一声,「找到我值得开心吗?你只顾着抓扒手,我却差点遭刺客刺杀。」      「什麽,真有此事?」他大惊。      「先不提这事,我修书一封你带去给小玄子,让他向皇上报个平安。」封城对百姓诸多不便,他亦深受其害,无法入城追查意欲谋逆的主谋。      很快的,他写好简短的家书,以蜡封戚,交由司徒遥玉带回皇城。      他没提日前遇险一事,只简单解释微服出巡,探访民情,目前安全无虞,勿寻勿念,择日返朝。      「你呢?什麽时候回宫?」太子只身在外,总有些不妥。      「不急,我还在查一件事。」那事没着落前,他怎麽也不安心。      桃花眼一眯,似在笑。「不是为了南烈国的大公主?」      司徒遥玉半带戏谑的话其实出自担忧,因为东皇属意的太子妃人选是端硕公主之女甯馨郡主。      不是说南烈国公主不好,而是少了政治因素,无利益可言,举凡历朝君王皆立本国女子为後,以防枕边人有异心,军情外泄,危及国本。      「你是大内探子吗?把我身边的人事物查得一清二楚。」他反消,不予以回应。      他唱然。「身为太子有诸多事身不由己,我以朋发的立场劝你一句:好自为知,你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帝王路。      好友的关心让东方珩缓了神色。「我知道了,日後还得仰赖你的辅佐。」      其实他早在为以後铺路,司徒是未来宰相的不二人选,他舍新料进士曲琼华而向父皇力荐他,在於他相信好友的才能,他日登基为皇后,司徒必是他的左臂右膀。      「拜托,先别把话说死,我还想当几年闲云野鹤。」志下仕途的司徒遥玉最怕好友说出他的盘算,他对高官厚禄一点也不感兴趣,对政事更是视如畏途。      闻言,他笑得恶意。「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误交损发是你最大的错误,现在的局面谁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若不入朝为官,你的麻烦只多不少。」      「你……」他当初怎会瞎了眼,把老虎当成猫了。      悔不当初呀!      「等等,不要开口,有人来了。」耳朵一竖的东方珩听到朝房门口走近的脚步声,他举起左手,阻止好友说话。      司徒遥玉的动作十分敏捷,敲门声一起,他立即转身跳窗而出,上了油的门板未再嘎咦作响,它由外往内被推开,来者只看到一道黑影飞快地横越眼前,一闪而逝。      「咦!我好像看见……」是猫吗?还是风摇动树叶的暗影。      大概是眼花了,最近常精神不济,嗜睡又易疲倦,老觉得心口微微抽痛。      「瑶儿,你在看什麽,外头的风景有我好看吗?」东方珩闪身向前,档住她朝外瞧的视线。      霍地,霜赛雪的芙颊染上红晕。「别再喊我的闺名,於礼不合。」      「可我偏爱低唤你的名,青瑶青瑶,青绿色瑶花,本国最娇艳的水中莲,只生长在长年积雪的高山上,沁骨泉水堰塞却终年常温天池里,是东浚国才有的罕见奇花。」他话中有话,意思是她本该长在东浚国,为他所有的一朵娇贵名花。      瑶花色绿,形如水莲,花形硕大如掌,三年结苞,十年才开一次花,花有异香,能传千里,只长在流动的雪触处,气温一唆便立即枯萎,连根溃烂成泥。      这是东浚国才有的国花,象徵高傲贞洁。      「你……你别老是轻薄我,我是个质子,你……你不该靠我太近。」她不想他因为她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俊难男子,她怎会不心动,在朝夕相处下,他的难容气度,他的不凡谈吐,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魅力,皆深深地路在心坎上。      可是她不能有所表态,身为处处受限的质子,她代表的是一个国家,公主的身份是无形枷锁,无法有感情纠葛,她不能害了他。      有五彩炫目的绣色。      他失笑,将她垂落的发丝拨向耳後。「瞧你高兴的,我都有点吃味了。」      什麽绣线嘛!比他重要吗?      不过陈启文也算识相,将功补过,懂得用精美绣线讨她欢心,以此为赔礼。      「胡说什麽,人怎麽和微不足道的线比,你帮了我很多,我无以回报,唯有绣功足以见人,我绣件披风给你如何?」她红着脸,请求同意。      一针一线,针起针落,绣花绣鸟绣壮丽山川,以线串情,绣出丝丝情意,将说不出的心事绣在摊开的布帛上,缝成挂念和相思。      东方珩似有所悟的扬唇一笑。「那就绣上一龙一凤吧!龙在天际翱翔,凤随龙舞,翩然相伴。」      听出他的暗示,她的心整个乱了。「龙凤是帝后的象徵,不能随便乱绣,鹰吧!鹰扬晴空,我先去挑块布……」      心慌意乱的南青瑶连忙逃离他的注视,神色局促地往後院走去,晾在竿上的绣布也该收了。      蓦地,布上有些许的黄色粉末,她不解地以指沾了些嗅闻,因无臭无味而放大胆以舌轻尝,以为是姜粉或是花粉。      但是舌间的骤麻让她心头大惊。这是天下七大奇毒之一,多年前师父教过她识百毒,地一试便知,而且心存疑惑。      这毒是他国质子所有吗?用意为何,为什麽会出现在她的院落,目的是自保或是毒害他人。      「怎麽了?脸色不太对。」担心她又发病了,尾随其後的东方珩趋前一问。      面一凛,她刻意挤出一抹微笑。「没事,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痛不痛?我瞧瞧有没有流血。」真是的,多大的人,还这麽漫不经心。      见他眼底的关心,心口一暖的南青瑶没多想地握住他大掌。「别忙了,我替你量身,这是我第一次为男人缝绣衣服,绣差了不许嫌弃。」            第六章      「真的可行吗?不是在作梦?」      用了三日夜的时间,南青瑶以彩晶粉掺和的绣线绣出一只展翅的大鹰,雄伟气昂,目光精锐,乌亮的黑羽中闪着耀目金光。      可是她没枯计好绣线的份量,鹰体过於硕大,以至於鹰尾部位的羽毛短缺,没能绣出完整的鹰形。      她因此而苦恼着,递寻不着替代物。      见她无精打采,失笑不已的东方珩心生怜惜,便提议到出产地采买,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用老挂怀绣线不够用。      质子离开居处远至外地,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南青瑶不存任何奢望,听过也就算了,他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      但是,她怎麽也没料到真能成行,直到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她还以为在梦中,不敢笑得太开心,怕梦醒得早,一切成空。      「不用捂着嘴偷笑,大声的笑出来,你不是在作梦,我们正在前往秋水镇途中。」粉晶贝的故乡。      「我……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出远门,除了市集外,我没到过其他地方。」好不真实,让人怀疑是美梦一场。      她说得好不开心,眉宇间染上轻快喜色,但是夭性敏锐的东方珩听出她欣喜下的压抑,以及飞出牢笼的落寞。      是欣喜,也是难过,她是个人,却如同牲言被圈养,脚上拖着无形的千斤重石,让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笼中鸟,再无欢颜。      「你整张脸都快贴到窗上了,坐好,不要乱动,以後有得是机会带你出游。」他顺手将一件外袍往她肩上一披,眼泛柔情。      「出游?」回过眸,她笑颜一层。「你有这份心我十分开怀,我会记着你对我的万般好。」      她的语气是不用勉强,人要惜福,不可贪来,能有一次远行她便心存感激,不敢多想。      「你以为我是说来逗你开心,不相信我有能耐哈你游遥三川五岳?」黑畔一低,近到她鼻前。      面色一赧。「你……你别把气吹在我脸上,这马车上还有别人。」      脸色不佳的侍香瞪大双眼,一脸防心地坐在马车的另一端,她怀里包着装满糕点的竹篮,付度要是东方珩要敢对公主有不轨举动,她的篮子马上砸过去。      她是只凶悍的小母鸡,对主子的忠心日月可鉴。      「我只看见清灵如月的你,那红滥槛的小嘴真是动人,让人想一亲芳泽……」      他轻笑着,偎在她耳畔低声呢喃,挑动芳心。      「东方……珩,你坐回你的位子,别再来打扰,此程路途遥远,我想小睡片刻,稍做歇息。」她借装睡来逃避自己舞动的心。      「是吗?那你就睡一会吧!别又着凉了。」他拉了件薄毯盖在她身上。      就这样放过她吗?      当然不。      马车行过一处百花盛开的平原,一抹狡色掠过东方珩眼底,他好整以暇的抖待坐榻,笑意灿然停在嘴角,眉一扬,忽喊,「哎呀!外头怎麽有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毛色雪白,眼珠透着红光,巴掌大小还真讨喜。」      「什麽?有小兔子,在哪里?我没瞧见……」不察有异的她飞奔而至,凑到他身侧的窗子好看个仔细。兔子呢?通体雪白的小毛球。      东方珩咧嘴笑,「你不是累了吗?睡不着呀!」      「我是听见有兔子……」宏亮笑声从男人上下起伏的胸膛发出,她面上一红,始知上当了。      「瑶儿,你害羞的模样真叫人心动,我忍不住要对你为所欲为。」他扣住她细腰,俯下身,在她唇上一零。      「你……」涨红脸的南青瑶心惊不已,急着想抽身。      但是她发现自己起不了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轻轻一揽,她落入温热的怀抱中。      虽然很慌,但她很快明了了一件事,她中了他的计,先是以小兔子为饵引起她的注意,再让她主动投怀送抱。      了解个大概,她有气恼,更有三分女孩家的羞意。没想到正中下怀,羊入虎口,他双手一张抱个满怀。      「别在我身上磨磨蹭蹭,我不是柳下惠,有些事难免把持不住,你不想我现在就要了你吧!」他说得露骨,眸色转深。      南青瑶蓦地一僵,耳根发烫,一动也不敢乱动。「你……你不能做个……君子吗?」      「食色,性也,我颇认同老祖宗的名言,若不行周公之礼,咱们的小公主、小皇子打哪来?」他笑着偷喻她白玉耳垂,一指轻抚柔嫩娇唇。      「休……休要胡言,你又造次了,要让人听见,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除了当朝天子,谁家孩儿敢称凤女龙子。      「怕我脑袋掉了吗?」抚着殷红朱唇,他心猿意马。      「怕。」即使有一天他不在身边,她也希望他活得好好的,自在地顶着好皮相映骗其他女子。      她不能为他而死,因为她是南到国公主,肩负国家使命,可是她能用自一己的方式保他周全,不因她而权道性命。      「我的瑶儿……」那一声毫不犹豫的「怕」,触动他刚硬的内心,眼神一柔,东方珩动情地落下吻。      他的瑶儿呀!他用心珍惜的人儿,真想毫无保留的占有她。      他想马上恢复太子的身份,用真实面貌面对她,让她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疼惜,不用对时搞着心,忧虑两人之间不存在的问题。      「等一下,你的手往哪搁,侍香在看。」惊觉他越了线,她好不慌张地想把人推开。      低笑出声,他收固履在浑圆上的大掌。「她睡着了。」      「可能,她一向浅眠,一点声响就会吵醒她。」为了她多病的身躯,侍香不敢熟睡,她一翻身,立即惊醒。      「好吧!我点了她睡穴。」他认罪。      「你点了她的穴……什麽时候?」刚才还睁着两颗大眼珠,怎麽一会工夫就沉睡不起。      「在你装睡时。」他一言戳破她的徉装。      「我……我是真的倦了。」她眼神飘移,心虚不已。「不过陈大人也挺有心的,一听我们要出远门,不但未加阻拦,还贴心地准备舒适的马车,让我们一路不必受颠簸之苦。」      「礼多必诈。」他合在嘴里咭浓。      「咦!你说什麽?」她没听清楚。      为免她担心,扫了游兴,他双臂一收紧。「想亲亲你,在你肚里装进一个我们的孩子。」      人不可能说变就变,一下由贪得无履的殉官变成爱民如子的好官,陈启文的贪婪根深蒂固,不会因一点小教训而有收敛。      除非有鬼,否则他怎会一反常态,竭尽心力的安排路上所需,笑意不减地夥同一干人质府官员列队欢选。      从马车一出现,东方珩就心生怀疑,暗暗警觉着,他没阅过眼,仔细聆听四面八方的动静,唯恐生变。      正当他这麽想着,怀里的人儿娇嗔地糙打他胸睦,同对一股过於浓郁的花香飘至,从窗口钻入鼻间。      起先他不以为意,但随即马车的速度加快,他听到车夫惊恐地喊了一声「马儿发狂了」,顿生不祥念头。      是意外吗?还是人为操控?      「怎麽了,为何马儿加快?」她感觉到车轮振过石子的震动,摇摇晃晃的车身像要肢解了。      「别慌,我们可能遇上一些事了。」他看向窗外,平坦的草原已然不见,马车正朝四凸不平的崖坡冲去。      她先是一骇,继而冷静。「接下来我们该做什麽,静观其变吗?」      不想往坏处想,她沉着应对,不露慌色,即使她心慌得十指发颤。      「你相信我吗?」他问。      她看了他一眼,坚定的点头。「信。」      有她的信任,东方珩信心大增,也更感责任重大。「必要时,我们得跳车。」      「那侍香呢?」她不忘一路相随的侍女,不忍她遭遇下幸。      「她先下车。」      穴道一解的侍香还没睁开眼,突然被狠瑞一脚,没来得及喊便连人带篮的一同滚下车。      连翻数圈的她滚到草丛里,一身草屑沙,连口鼻都沾满尘上,她呸了呸,吃痛的起身,马车已宾士好一段距离。      她惊慌,连忙拔足追赶。      可是两条腿怎麽跑得过马车,距离越拉越远,她也越心急,烧过一个弯道,她惊叫失声,等在马车前方的竟是一处断崖。      「公主—」      南青瑶闻声骤地往後一看。「好像是侍香的声音。」      「顾不得她了,抱紧,不要放手。」他只在意她的安危。      「我们真要跳车?」她颤了一下,脸色发白。      「没错,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冒险一试。      深吸一口气,她露出乾涩苦笑。「好的,我只想说我很怕,你听过後就把它忘了。」      东方珩知道惊险时刻不该发笑,可是她坦率的言语让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我忘了,你把眼睛闭上,风声一过就没事了。」      「真的吗?」她心悬半天高,落不了地。      马车声辘号作响,嘶吗不已的马儿边跑边跳跃四蹄,马车因它的狂乳而摇晃得更厉害。      说实在的,在车内的人别说站直了,连坐都坐不稳,似乎随对会被甩出车外。      「我怎会骗你,我还想当你的丈夫,为你档风遮雨,与你生儿育女。」他再次许下承诺,一世夫妻情缘。      「珩……」      南青瑶的低唤扰在舌间,一阵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有种飞上青夭的飘浮感,风打在脸上有点疼,好似钊去一层皮。      可是这点疼比不上落地时的撞击力,虽然她被东方珩紧紧抱在怀中,震动肺腑的痛仍叫她冷抽了口气,面色惨白。      「都过去了,你可以睁开眼了。」好险,差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缓缓地掀动羽捷,她心有余悸的开口,「我听到马的惨叫声……」      「它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一掉入万丈悬崖,必死无疑。      「那我们……真的逃过一劫?」她仍难以置信,嘴唇抖颤。      「是的,没人受到伤害,车夫比我们更早跳车……」突地,他身子一僵。      刚站起身的东方珩正要安慰受到惊吓的公主,不料危急过後还有人欲取他性命,一支长箭破空而至,射向他没有防备的後背。      幸而箭头未伤及要害,崖底卷起的风使其偏了方位,一箭刺穿他左上臂,当场血流如注。      他看了看,发现那特制的箭羽是皇城所有,目光一沉,森冷如冰。      看来该连根拔起了,不能任其坐大。      刺鼻的药味飘散着,炉下的炭火烧得通红,眼躯红通的女子一如那烧灼的火苗,眼底尽是泪水洗过的红丝,模样可怜。      遇袭的东方珩以为没事,只要抹点刀剑药即可,谁知箭上有毒,他们一行人一入秋水镇,当夜就毒性发作,手臂肿得比大腿还粗。      高烧不退的他陷入昏迷,不时发出叫人听不清楚的呓语,痛苦地扭动身躯,若没人压住他,恐怕会伤及自身,加重伤势。      所幸他中的毒不难解,南青瑶依着师父教过的方法调配解药,几帖药服下後,他泛黑的手臂流出黑血,慢慢的,血色变红,消肿。      她彻夜不眠地照顾他,不肯由别人接手,衣带不解乱了云鬓也不在意,一心只在他的伤势上,唯恐生变。      当东方珩从深沉的昏迷中醒来,他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顶上的纱帐极其陌生,不是他的太子宫。      耳边一道细微的酣声引起他的注意,头一转,侧趴在床活的睡颜映入眼中,中箭前的情景一一浮现,嘴边笑意随即扬起。      心柔了,多了深情。      望着跟前的绝美容颜,他的心在发热,温暖的爱意涌迁跳动的心窝,堆满她恬难倩影,再无空隙容纳其他。      拥有如此红颜,夫复何求,他能不感谢老夭将她送来身边吗?      「傻瑶儿,明明身体不好还熬夜看顾我。我值得你这麽做吗?」他不舍地抚着她眼下黑晕,心疼她的痴傻。      本来就浅眠的南青瑶心系心上人的伤势更是睡不沉,一感觉有人轻触面颇,立即由打晚中惊醒,神色略显慌乱。      她这模样又让人心口一疼。      「没事,别不下,是我碰了你。」东方珩轻声安抚,不想她太过忧心。      「你……你醒了?」翁翁秋眸多了水气,欣喜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怕只是短暂的转醒,并未退烧,仍处於昏昏沉沉的状态。      「别担心,我很好,只是手臂有点酸疼,没法举高。」感觉骨头僵硬,沉重得不太像是自己的身体,颇为难受。      闻言,她眼中含着泪光。「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心像被万剑穿过似的,痛得不能自己,如果可以,她好希望替他疼。      「那你渴不渴?我去倒茶给你喝。」      「瑶儿,过来。」他出声阻止她迈开的脚步。      南青瑶轻手轻脚地走回床边坐下,脸上尽是疲惫不堪的痕迹。      「你辛苦了。」他握起她的手说。      光是这一句话,她努力克制的泪像冲开水闸,抽抽噎噎的哭出声,抽动不已的纤肩像承受不少重负,伴随着哭声一上一下。      「真是的,怎麽哭了,我平安无事该欢喜大笑,你这一哭,我的心都拧了。」      他好笑地拥她入怀,轻拍玉背。      「我……我是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嘛!」幸好他没事,不然她也不活了。      「好好好,你高兴哭多久就哭多久,就是别给我哭厥了。」他轻哄着,不希望她弄坏身子。      「我才不会……!她抽了抽鼻,一阵宣泄过後,想到更重要的事。」你饿下饿,要不要吃点甜粥!「      珩受伤後,他们下榻在秋水镇一间客栈,因为临海,所以海风强劲,拍打着窗权啪啪作响,也由窗缝沁进微凉的冷风。      「很饿,但我比较喜欢吃你。」他眨着眼,语气轻他,故作急色鬼样。      刚清醒过来的东方珩有些虚弱,但他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逗弄她引她分心,不想她一心挂念他的伤而愁眉不展,两眼泪汪汪。      不过他也庆幸受伤的是自已,而非心爱的女子,他身强体健足以撑过这次危难,但身体赢弱的她绝对禁不起丝毫损伤。      她羞恼地横娣一眼,粉拳轻挝。「这张嘴该用绣线缝了。」      「可缝了就不能亲亲你的小嘴。」他作势要偷香,笑得邪气。      「东方珩,你好可恶,我不理人了。」她使起小性子,实则是撒娇。      「不理我可不成,我还要跟你生娃娃昵!」一个像他的小皇子,一个似她的小公主,童稚笑声缭烧膝下。      「你……」她嘟起嘴,却不知该说什麽,喟然一叹,轻偎他胸前。      「不哭了?」他笑道。      低声笑语传入耳中,南青瑶忧然大悟。「你是不想我难过,才故意说那些混帐话气我?」      「不,是真心话,我要姿你为妻。」      「……我是南烈国公主。」她眼神黯淡,笑容苦涩,不敢允婚。      「那又如何,我是东浚国太子。」门当户对,十分相配。      她当他在闹着玩,苦中作乐地说:「你若是太子,就娶我回宫为妃吧!」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顿时眉开眼笑的东方珩将她紧紧抱位。      只是……      「瑶儿,你压到我的伤处了。」大概又流血了。      她一听,惊惶的抽身。「怎麽不早说?没伤到你吧!要不要重新上药?」      「抱着你的感觉太好,我舍不得放手。」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太忙。      「伤口要是裂开了,止不住血,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如来。」南青瑶不放心,也恼他的轻浮,只想轻薄她而不考虑自身的伤势。      「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不开怀畅笑。」她是万灵丹,能治百病。      本想念他两白,可是一看到他手臂上包紮的伤,她心口一软。「那支静是冲着你而来,是谁想加害你。」      一提到差点致命的危机,黑眸转冷。「这件事我会处理,那人该慌张了。」      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他就该有心理准备,离死不远了。      「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有人要狙杀你?」她越想越不安,他真实的身份似乎超出她的预测。      「都说我是东浚国的东宫太子了,公主还不信我。」他一撇嘴,语气不正经。      她叹了一声,「你妄想当太子想到走火入魔,所谓高处不胜寒,古来帝王皆寂宾,我大皇兄如果不是身为太子的话,也许尚在人世。」      大皇兄的意外坠马真是意外吗?没人敢往下查,大家心知肚明他因何而死、谁是凶手。      可是就连父皇都不追究了,循私宠妃,谁哪敢多嘴,任由真相石沉大海,成为後宫的一场悲剧,久了也无人问起。      「你累了,瑶儿,好好的睡一觉吧!我不是南烈国皇子,不会死於非命。」宫廷斗争,他还会不清楚吗?各国皆然。      所幸东浚国只有两名皇子和已经出阁的公主,二皇弟与他虽非同母所出,但自幼丧母,与他一起为母后所抚育,兄弟俩从小感情甚笃,无争权之虞。      「可是你受伤了……」她眼皮渐渐沉重,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      「皮肉伤而已,不足挂齿。」他拍背的手劲极巧,让人昏昏欲睡。      「我……好困,我想回房……」她挣扎着要下来,谨守礼教。      东方珩看似不出力的扣着她的背,气息更轻柔。「我受伤了,记得吗?你要留下来照顾我,我还有半张床空着,你先殊一下限,等会我再喊你起来煎药。」      「好……!南青瑶合上眼,连日来的劳累让她体方到达极限,她一松却下来,马上进入梦乡。      另一方面,在皇城某处,有个俊秀男子正沉着脸,将手中的热茶泼向新纳的小妾,她尖叫一声,捂着脸,夺门而出。      「又失败了。」      一名黑衣人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我射中他了,可是风太大,吹偏了箭头,所以……!      「我不听理由,我要见到的是屍体。」人死方可安心,高枕无忧。      「属下在静上抹了毒,太子应该活不了。」除非他命不该绝。      「应该?你知道这句话会害多少人人头落地。」包括他。      「属下知错,属下立刻补救失误。」这一回,他不会再失手了。      「不必了。」他冷冷地说。      「咦?」不必?      「因为坏我事的人都不该存活。」他倏地抽出短刀,刺向黑衣人左胸。      眼明手快,他一刀解决了下属,反手抽刀,伸舌一舔刀上鲜血。      「太子殿下,不是我存心与你为敌,是你跟我过下去,档了我的路,我只好下手为强,先除了你。」      怒不可遏的男子阴沉着脸,手中刀刃映出他森冷眼神,他思素着下一步该怎麽走,好在太子回宫前杀了他。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早就事蹟败露,因为下属所用的箭是他所给,特制的箭羽再再指向皇城当朝为官者。            第七章      秋水镇的彩晶贝的确是绣线染料的珍品,其壳一经研磨成粉後,加入其他配料调匀,色彩相当鲜艳,难怪价格居高不下。      受静伤的东方珩在休息数月後,体内的毒大致排清,他坚持已无大碍,在采购不少由彩晶粉调制的绣线便起程回人质府。      其实他的伤并未痊癒,但是顾及南青瑶的安危,尽快回府才能避开刺客的狙杀,有官卫的保护,杀手断然不敢轻易出手。      而他也准备着手搜集某人的罪证,将他绳之於法,不让同样的事再度发生。      「公主,这药我来煎就好,你到一旁休息去,别抢了奴婢的工作。」公主是何等尊贵,色能做下人的活。      侍香一如既往的把主子当成天,啥啥呼呼地将公主赶到旁边纳凉,自个儿抢过药炉就等着生火添柴,把三腕水熬成一腕汤汁。      打五岁时起她就在宫中当差了,也十分幸运的遇到个好主子,两人情同姐妹的度过十来个年头。      屈指一数,她也二十岁了,在一般人家早就成亲生子,身後拖三、四个喊娘的小萝卜,和丈夫吵吵闹闹地当对欢喜冤家,再做个小生意,日子应该过得去。      可是她十五岁就随公主从南烈国来到东浚国,一眨眼,姑娘家的大好青春全耗在主子身上,连个论及婚嫁的对象也设。      但她没一句怨言,主子到哪就跟到啦,把自己摆在最後地照料公主,只要她安好,自己吃多少苦都不打紧。      如此尽忠的侍女,难怪南青瑶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由着她大呼小叫、目无尊卑,相知相惜地想当一辈子姐妹。      「侍香,你忘了还有我的药吗?你一人能跑两边,同时顾好两个炉子吗?」她根本是分身乏术,顾得了东边,顾不了西边。      「对喔!公主的药还在炉子上呢!」她像刚想起来,气恼地以掌心拍额头。      南青瑶好笑地拿过药包,将药材倒入药盅。「别恼火了,煎帖药而已,不费劲。」      「可是公主的身子……!她实在不放心,夜里还听到几声轻咳呢!      「你看我不好好的站在你跟前,我这病不好也不坏,不会因为顾着炉火就病倒。」拖着拖着,也拖出心得,三折肱为良医。      其实南青瑶的身子这几年好转不少,起码头晕和心绞痛的症状鲜少发作,她还以为是换了地方,加上事事亲为,让她身体变得强健。      谁知自从那回跳下水救东方珩後,以前的毛病又—回头找上她,逼得她不得不按时吃药,肥身躯当成药罐。      「公主,你是千金之躯,东方公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再费心了吧!」      不就是伤了手臂嘛!一个大男人干麽要人伺候汤水,又不是残废了。      本来侍香对满口大话的东方珩很有意见,看他不是很顺眼,不过看到他舍身救公主,也就放下成见了。      只是她还是不希望公主太劳累,这几日的奔波似乎又削弱了公主的体力,带有一丝病的脸略显苍白,她看了好不心疼。      尤其是她在药里又加了……呢,应该没什麽大碍吧!传话的人说顶多虚软无力罢了,不会造成伤害。      侍香清秀的脸庞蒙上愧色,心里如针在刺,怪不舒坦的。      「再吃几帖药补元气,他臂上的伤口大致结痴了,别再拉扯好得更快。」偏他逞强,每日必晨起练剑。      想到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南青瑶面色柔和,嘴边的笑意不曾停过。      「好吧!公主的心上人嘛!当然不想假手他人,我这多事的侍女可设坏人好事的习惯,你们尽管去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她笑得暖昧,眨着眼取笑主子的小秘密。      她发恼的嗔斥,「好你个侍香,说那什麽浑话,小心我罚你掌嘴。」      「不用公主责罚,我自己来。」她笑着自打耳光,闹着玩。      她没好气地一横目。「得了,去煎药吧!我若没了你侍香就等於少了两只胳臂了。」      主仆俩没分际地笑闹一会,嘻嘻哈哈地说着打小到大的趣事,无忧无虑像是不解世事的孩子,不去想明天是什麽光景。      炉灶上的汤药正滚着,侍香看公主精神甚好,也就没催她回房休息,一转身,她走向後院,将烧干的药材倒掉,重新煮一盅新药。      熏风微送,带来一丝香气,池里的荷花全开了,有红有白,煞是美丽。      初夏的蝉声呻吻的发出低吗,西落的日头催促飞鸟归巢。      「咦!怎麽又看不清楚了?」      本来惬意赏景的南青瑶微微一惊,她站起身看向远方,原本清珩的景物却成了雾落茫一片,她必须很用力的眯起眼才能稍微看见是何物。      之前她以为是刺绣用眼过度和天色已晚的固素,固为她出现眼花时是夜晚,也就没放在心上,认为只要休息必可恢复。      可是现在是修晚时分,为什麽会……她当下不安,感觉一丝不对劲。      陡地,她在朦胧中瞧见地上多了只银制耳环,她认出是侍香所有,正好汤药也熬好了,她心想就顺道送过去吧!      南青瑶将耳环收在腰袋里。她用布巾包着热腾腾的药盅,一步步走得缓慢,视力也慢慢恢复。      一路经後院,她看见背对她的侍香扬着风,替炉火加热,樱唇一启想唤她,谁知这时候侍香突然拿出小药包,将黄色粉末倒进药炉里。      她一惊,倒退数步。      这才忆起前些日子在绣布上看到的剧毒,有段时间她曾暗中观察其他质子有无异样,後来没人出现异状,她才安下心,淡忘了这件事。      怎麽也没想到那毒是下在她的药中,施毒者还是她最信任的好朋发。      震惊不已的南青瑶悄然走开,不愿相信眼前的景象,她宁可自欺是看错了,那个下药人不是她最贴心的侍女,不是她……      一只手扶住差点跌倒的人儿。「小心点,要撞到柱子了,瞧你魂不守舍的,出了什麽事?」他大老远就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步履有点不稳。      这才回神的南青瑶抬起头,呐呐的看着他。「我……我……」      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她只知心很痛,喉间像梗着硬物,有些喘不过气。      「先进屋里再说,你的脸色发白……!似受了什麽惊吓。      东方珩接过她手中的汤药,一手搀扶她柔弱的身子。      「我的脸真的很白?」她问得好轻,几乎是低如蚊纳,眼中光芒尽失。      他伸手抚向她玉额。「你的病又犯了吗?吃药了没?」      「药……!她像是想起什麽,眼中骤地发出微光。」我把药煎好了,你快趁热喝。「      「好,你别心急,我这就把药喝了。」他端起腕就口,也不怕烫地喝得满摘不剩。      「你喝完了……」真好,他的伤很快就会痊癒了,而她的病……微亮的莹光又赔了下去,多了不明的阴晦。      侍香为什麽在她的药里下毒?她真要地死吗?      还有,是谁给的毒药?她已经是有家归不得的质子,谁还当她是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後快不可,她能碍着谁的路?      面容清冷的南青瑶自以为够冷静了,历经母丧、兄死,由尊贵的南烈国大公主沦为受制的质子,她都一一撑了过来,她以为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击垮自已,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却差点击溃她千锤百链的心志。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究竞为什麽事烦心?」她有心事企图。隐瞒,却瞒不过他的眼。      「我……」她欲言又止。      东方珩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以指轻梳柔顺青丝。「你我之间还有什麽不能直言,你是我认定的妻。」      「……」她幽然地望着他,一声叹息逸出檀口。「如果被你非常亲近的人背叛你,你会怎麽做。」      侍香一直是她小时最窝心的玩伴,成为质子後,每当夜里想家睡不着时,也是她陪在身边,说起南烈国的乡野故事哄她睡觉。      侍香是她唯一的朋发,是她倾诉内心话的物件,许多不能向外人说的事也只有她知道,两人一起度过很多艰难的时光。      光是这份患难之情,她就无法揭穿她,若不是侍香的陪伴,她可能早就死於日复一日的寂宾。      「那要看这人。是出自个人意愿,或是受人胁迫,与我亲近的人必定有深厚情谊,若是前者,我无法饶恕,他辜负的不只是我的信任,还有两人多年的交情。」      「而後者,则要看他受人威胁的程度,找出背後的原因,能帮则帮,虽然彼此问的信赖出现裂痕,但只要肯用心修补,还是能重修旧好。」      这是东方珩的看法,一件事发生了,找出解决之道才是上策。      「若是有一天我在你茶水里下毒,你会原谅我吗?」她说着假设。      他一顿,目光深远地凝望她饱含痛楚的双眸。「你不会。」      「我说的是假使。」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心肚皮,谁也不能预测。      「你爱我。」他信心满满的说,对她的爱意溢满眼眶。      朱唇一咬,她含着便咽。「你把我的心掏光了,我还剩下什麽?」      「有,我把我的心放进你的胸口,你拥有我不悔的真心。」他,宣告着不渝的爱。      「珩,你……你让我想落泪。」南青瑶动容地忍着泪意,不让它流下。      「不许哭,欢喜的泪一滴也不准掉,我要你笑颜逐开,展番开怀。」她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从今而後,他会好好疼宠她,不让她再受一丝苦痛。      听着霸道话语,她破涕而笑。「珩,不管将来会发生什麽事,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是你背後那支看不见的长剑。」      她宁愿伤的是自己,也不愿伤他。      「承认你是对我有倍的了吧!你这公主顽固得很,总是用礼教把我推开。」终於,他等到她的爱。      东方珩将她接得死紧,温柔的眸心笑眯成一条线。      「有情又如何,终究难比翼双飞。」她和他之间不可能共结连。      听她说着丧气话,他好笑又心疼地轻拧她俏鼻。「信我一回,我不会教你失望。」      她笑得空洞。「成为质子的那一天,我已经忘了期待是什麽。」      没人在等她回国,那座白墙砌成的牢笼里,只有数不清的凄楚和沧桑,那些曾有的笑声已被风吹远,再也听不到。      「瑶儿,不要灰心。」他执起她垂挂胸前的白玉。「还记得谁送你的吗?他的承诺一直都在。」      「他?」南青瑶征然地盯视他大掌中的玉佩,有些迷惘。「我九岁那年落水,病了几个月,一些事都记不得了。」      「咦!」她忘记了两人的约定?      东方珩忧然明白她为何未持仃情信物,前往皇宫寻人,不然他一定接她入宫,收在羽翼下呵护。      可惜相遇太晚,她平白受了不少苦头,让不肖官员欺淩了五年之久。他的出现是为赎罪,弥补她他这些年的忽略。      「二皇子,你这手棋下得太温吞了,若要成为人上人,要多点霸气才行。」      身为翰林院官员,一身官袍未却的曲琼华大声叹息,指拈黑子,吃掉白子,此局胜负已分,他却眉头紧夔,不想赢棋。      「探花郎棋艺精堪,我甘拜下风。」玩棋嘛!有趣就好,何必在乎输赢。      「不是微臣棋艺精堪,而是你雄志未展,未能如大鹰展翅,翱翔天际。」他暗示着,也不悦那句「探花郎」的称谓。      曲琼华面容清俊,眼梢微勾,带了几分阴美,他有着过人的好文采,才智更胜文武百官,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拣梁。      可是为人有些刚腹自用,并自视甚高,区区一个采花郎,他觉得屈就了,也不肯接受状元郎司徒遥玉有他的好才情,他认为自已才是进上之首。      「呵……天太高,我怕摔着,脚踏实地才安稳。」他没有雄心壮志,飞得高,也摔得惨,何必自找苦吃。      「二皇子何必妄自菲薄,有微臣在底下托着你,怎麽也摔不着你。」他可以是他的左右手,辅佐他手步青云,一飞冲天。      「免了、免了,要是连你也压扁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习於安逸的东方淘连连挥手,对他所提之事毫无兴趣。      「二皇子该相信微臣的能力,如今朝中大臣都指望你来统御大局呀!」他极才鼓吹,不遗余力地想将才德中上的二皇子推向上位。      他呵呵低笑,不以为然。「朝中大事有皇兄撑着,轮不到我出头。」      可怜的皇兄为东浚国做牛做马还不得歇息,他想想都觉得喘不过气来,龙椅他坐不起呀!他没有忧国忧民的可敬情操。      「但他若不在了呢?」曲琼华语带双关,眼底闪过肃杀之色。      闻言,淡然的美意凉薄了。「曲探花,大逆不道的话我可不想再听到,若有人胆敢对皇兄不利,我绝饶不了他。」      他不笨,岂会听不出他言下之意,想借由他扶摇直上的官员不在少数,他得到多少好处,他们也跟着沾光,无不想尽办法把他往上拱。      只是这些人把他想得太简单,虽然论起才智,他是比不上文武双全的大皇兄,可好歹是宫中长大的皇子,後妃间的争宠他看得可多了,她们为得龙心所使的手段绝对比官场斗争还要丑陋。      「二皇子不晓得太子失踪已久吗?也许出了事,回不来了,你该为自身的将来预做打算。」他必须登上帝位,否则他永无出头日。      「太子失踪?」他思付一下,随即展眉大笑。「皇兄是真龙转世,吉人自有夭相,他兴致一起出去玩上几夭,不打紧的,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      可惜不会有那麽一天。曲琼华阴沉着脸,目光清冷。「置朝中大事於不顾,未尽儿臣之孝,令皇上忧心,二皇子不想取而代之?」      「没你说得那麽严重,就是贪玩了些,我想皇兄自有分寸,择日必归。」取代皇兄?他想都没想过。      「二皇子若有顾虑,微臣愿意倾一己之力助你……」他不可能一辈子屈居人下。      「曲大人好兴致呀!公事之余还来陪二皇子下棋。」不忘出出馊主意,给人找麻烦。      耳边传来熟悉的嘲蟾声音,曲琼华当下冷了脸,背脊挺直。      「司徒大人不用守着太子宫吗?你的靠山一旦倒了,你也势如江洪,一泄不起。」      都是他,是他抢了他的锋头,让他在朝堂上出尽糗态,将状元一位拱手让人。      「多谢曲大人的关心,不过,有才能的人不论走到哪都能受人赏识,你的金言怕是难以成真。」司徒遥玉一脸桃花笑,特别刺眼。      「你是指我没有才华?」黑子握在掌心,差点被他担碎。      他摇着头,一派闲适。「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聪明才智该用在对的地方,造福百姓,别心胸狭隘,为一己之私而做出後悔莫及的举动。」      「司徒大人尽管放心。我知道自已在做什麽,例是你,太子少保的官位不知还保不保得住。」他冷笑着,咬牙讽刺。      「说实在的,这位置我一点也不希罕,若不是冲着和太子的交清,真想挂冠求去,做个潇洒闲人。」这苦差事可不是人千的,谁要谁拿去。      司徒遥玉的眼神对上二皇子,两人似有默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他竟敢蔑视他求之若渴的位置,太可恨了。      「啊!对了,曲大人,这支箭你可曾见过,太子请人送进宫来,要我查查谁这麽胆大包天,敢用它来伤害皇亲国戚。」他像是随口一提,不带恶意。      一见那特制的箭矢,曲琼华立即脸色大变,狭长眼眸睁大,几乎有转身逃走的冲动。      但他力求镇定,僵着脸,装作与已无关。在这重要时刻绝不能自乱阵脚。      因三大强国环伺,而西临国又因缺粮常犯具他小国,所以在东浚国为官的官员,不管官职都略懂武功,朝廷也会依客个隶属的官职而特制箭矢分发,目的强身,瀚林院官员岂只上百,他不过是其中一员,没理由怀疑到他身上。      只是向来自负的他无法原谅自己的硫忽,竟将朝廷配给的箭矢留在现场,成为重大罪证。      「朝廷这麽多官员,我哪能一一识得,你去问别人吧!」一说完,他神色下豫地起身。「二皇子,微臣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陪你下棋。」      他一拱手,有些负气的甩袖,未等二皇子有回应,不敬地掉头就走。      「曲大人设空,就由下官降二皇子下棋消遣消遣。」司徒遥玉拱手作揖,主动提议。      「也好,不过你得让我三子,否则我治你侮辱皇室宗亲的大罪。」二皇子故作严肃地开起玩笑。      「哎暖!这岂不是小人招数,以权压人,二皇子与曲大人对弃对可曾要人相让。」「不公手呀!让三子还有什麽趣味。      「这也计较,他是探花,你是状元,当然是你技高一筹,我不阴你一局,可要输得惨兮兮。」输得太难看有辱颜面。      尚未走远的曲琼华听到两人的对话,更加气愤难当,那回眸一膘竟充满令人寒毛一竖的恨意。      状元、探花,状元、探花!他面色阴狠,无法忍受在二皇子眼中,他竞然不如死对头司徒遥玉。      哼!他有比他强吗?他一定要让他们瞧瞧,谁才是真正满腹经纶的一代名臣。      冷嗤一声,他毫不犹豫地走出皇宫,钻入一条暗巷,他将一样类似地图的东西交由等候在那的灰衣男子,身形隐没黑暗中,由另一出口离开。      过了好一会,巷口无人走动,长相平凡,引不起人们注意的灰衣男子才由巷子里出来,他先谨慎的左顾右盼,确定无人跟踪才出城。      而他的目标竟是人质府,熟门熟路地走向南烈国公主所居的院落,一名侍女焦急地打开後门,十分慌张地将人迎进。      「公子他……他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什麽话要你传达,他决定什麽时候来接我回去……」她好想他,相思催人发狂。      「等等,你话太多了,公子可不想一个多话的人替他办事。」开口的男人嗓音沙哑,似乎曾伤了喉呢。      其实他是故意压低声音,以防有人认出他的来历。      「对……对不住,是我太心急了。」她只是想快点知道会手的心里是否惦记着她,一如她的殷切盼望。      「公子吩咐的事你有照力吗?」主子的计画不容出错,务必贯彻。      「是,我全做了。」她点了点头。      「那好,继续把药下在公主的补品里,我会向主子呈报你的功劳。」男子从怀里取出药包,交到她手中。      她颤巍巍地收下。「公子他没说什麽吗?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能不要我。」      男子像是不耐烦地膘了她一眼。「快了、快了,事成之後,公子必会派人接你回宫。」      「那公主呢!」他登基为皇,公主也不必再为人质了吧!      他顿了顿,笑得意味深远。「有你就有她,没人会将你们分开。」      「是这样吗!」她有些担忧,怕事情被揭露後,公主不谅解。「对了,那药真的不会有事吗?我看公主的气色越来越差。」      「你不相信公子?」男子脸一沉,威严立现。      「没、没有。」她颤了一下,卑微地缩着脖子。      「好好做,主子不会亏待你的。」他又交代了几句,便循原路离开。      根本没注意灰衣男子何时离去,侍香满脑子想的是朝思幕想的那个人,她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一直暗通款曲至随公主来到东浚国。      两颊微红地回想两人云雨交欢的情景,她站在风中傻笑,兀自怀抱着不可能实现的美梦,浑然不知连日来特别关注她的公主正在不远处看她,神色讶然又带一点伤心。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难怪侍香要背板她,自古以来最难度的是情关。      南青瑶默然地拭去眼角泪滴,决意为侍女隐瞒,不揭穿此事,她认出与侍香交谈的男子正是南烈国二皇子府的侍卫长,当年便是他护送她们到东浚国。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二皇兄竟以自身收买她的侍女,哄骗她在药里下毒。      侍香呀侍香,你何其傻,竟中了美男计。      而她能不帮她吗?从二皇兄决心杀她的手段来看,断无给她解药的可能性,若是中断下毒事件,有危险的反而是侍香。      为了侍香,她只有柄牲自已了,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获得幸福。      只是,她注定要负了另一人,她没法和他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叹息声很轻,南青瑶返回房里,她想趁着还看得见的时候绣鸳鸯盖头,就算不能陪心爱男子到老,至少在有生之年一偿心愿,拜堂成亲,成为他的妻。           第八章      「你……你是太子?」      乍见金碧辉煌的宫阉,难以置信的南青瑶睁大灵璨晶眸,久久回不了神。      要不是身侧男子暗推她一下,大概是不生根动不了,把眼前的一切当成虚幻一场,不似真实。      红色琉璃瓦、雪白珍珠墙,两人合抱的大柱漆上铜漆,燕檐高耸向两端拉翘,以玉铺成的廊道竞长达百尺,辉映着一盏盏手工精巧的水晶宫灯。      这是真的吗?      「我早说过我是太子,你偏不信,硬要我收敛言行,别走火入魔太深。」一身锦衣的东方珩取笑她,虽回宫权杖仍寻不回来,但有太子少保开路,谁还敢力当!      「太子是人人可当的吗?你那时的样子,说出来有几人相信。」她看得出他有不凡家世,不怒自威的气势绝非常人,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到他的身份尊贵至此。      突然间,她惶惶不安,太子等於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她能嫁予他为妻吗?      更甚者,古来帝王坐拥三宫六院,即使他待她真心,日後必志不可免俗的广纳妃嫔,她不晓得自已是否有母后一样雅量,与人共事一夫。      父皇的多情是後宫女子心中的痛,即使她贵为皇后的母亲也争不过年轻美貌的妃子,最後郁郁寡欢,芳华正盛的年岁便香消玉殡,与世长辞。      虽然父皇因心中有愧,至今未再立新後,但是後宫女子只多不少,照样纵情美色之中,将母后得不到的宠爱给了别人。      心思百转千回的南青瑶蓦然失笑。她都已是对日无多的人了,还计较这些干什麽,说不定还等不到他笑迎新人,她已毒发身亡了。      「这下你眼见为凭,可别再笑话我爱说大话,拿太子当青菜萝卜,自己玩得开心。」他故意逗她,装作架子大的威风太子。      美目轻膛。「给了梯子就忘了下,你是太子又如何,我是南烈国公主,地位与你相当。」      都是龙子凤女,双柄高枝。      「说得好,公主配太子,相当益彰,我们是夭造地设的一对俪人。」他仰起头,开怀大笑,楼着她贴近胸口。      「可我是质子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她眼神一暗,笑容转淡。      「有我在,怕什麽,我东方珩想要的女人,谁敢阻止。」他狂妄的说。      东方珩自幼学的是帝王术,驾驭臣子,号令三军,统治国家。他习惯发号施令,天子外,他最大,他想做的事,在东浚国境内,还没人敢有异议,皆马首是胆的以他为依归。      「你认为东皇会同意吗?我们植自决定的婚事并未经过他同意。」太子完婚,兹事体大,岂能草率行之。      苦笑的南青瑶在心里叹息。当初他说要带她回家,拜见长辈,顺便提起两人私定终身的亲事,她一直觉得不妥,要不是拗不过他,她也不会出人质府,陪他回家,给两人一个相守的机奋,可他口中的惊喜却成千不拆本扣的惊吓。      东方珩满金笑意地偎向她耳畔。「父皇是明理之人,向来尊重我的意见,你安心地当我的太子妃。」      「可是……」她有种预感,事情不会如他所想的顺利,定有波折。      「别可是了,你先在我的寝宫休息一会,我去见父皇,跟他提起我们的事。」      他迫不及待地想姿她为妃,再也不愿忍受孤枕独眠的折磨。      有情必有欲,相爱的人若不渴望肌肤相亲,那真是圣人了。      而他尊重她,不愿草率的要了她,想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让她正式成为他的太子妃,名正言顺的双宿双柄不委屈她。      「要这麽快吗?」她还没调适好心情。      他低笑,「我还嫌太慢呢!」      洞房花烛夜,凤冠霞被的玉人儿含羞带快,等他掀红盖头,喝交杯酒,共度一夜春风。      想到她在他身下宛转承欢,东方珩眼神如炽的盯着清婉佳人,巴不得立刻和她成为一对交颈失妻。      不能再看她了,不然他就走不了……      「小玄子,好生伺候着我的爱妃,不许有一丝怠慢。」他该走了。      「是的,主子,奴才一定无微不至的伺候公主。」被委于重任的小玄子尖着嗓音回答,挺直腰杆,好不肃然。      「嗯。」他点了点头,欲走还留地在香唇上落下一吻,这才甘心离去。      涨红脸的南青瑶抚着唇,羞於见人的垂下臻首,丝丝甜蜜溢,於心口。      但是她的担心也并非设有道理,质子的身份确实是一大阻碍,纵使她贵为南烈国公主,可在东皇眼中仍是低人一等的阶下囚。      东方珩兴匆匆地来到父皇寝富,他以君臣之礼说明日前发生的事,未多着墨简单带过,而後才是父子亲情,闲聊琐事。      当他提起欲迎娶南烈国公主对,东皇东方耀明皱起眉,他没打断爱於滔滔不绝的话,却面色凝重地不发一语。      「父皇,我希望尽快举行立妃大典,将此喜讯诏告夭下。」他要东浚国百姓分享他的喜悦。大赦租税三年,举国欢腾。      「那宁馨郡主昵?」他属意的太子妃。      他愣了一下,面有难色,「这事和她有什麽关系,我一向视她如妹。」      「你是装傻还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明知道朕有意将宁给你,你今日带了南烈国公主回宫,欲置她於何地?」外孙女断然不能受到委屈,他答应过皇妹要善待她。      「父皇此言是让儿臣为难了,儿臣对甯馨向来无男女之情,也末给过承诺,勉强在一起只有痛苦。」他大胆直言,不怕触怒龙颜。      东皇大喝一声,「胡闹,婚姻大事岂容你自己做主!」      「儿臣是真心喜爱青瑶公主,她知书达礼、端庄大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望父皇成全。」他极力争取,不容妥协。      「非她不可?」瞧皇儿坚持,东方耀明抚着胡须沉吟。      「是的,儿臣心意已决。」非卿莫娶。      东皇耀明的双眸透着深意。「那就一王二妃吧!同对迎娶两名妃子。」      他只称妃子,未称太子妃,意思是名份未定,打算待太子对公主的热度退了,再封赐正妃及侧妃,让外孙女得以太子妃身份荣登皇后之位。      此举是不想父子俩因一名异族女子而伤了和气,另一方面也是为外孙女铺路,入门无大小,日後才有封後优势。      可惜他想得两全其美的方式,儿子并不领情,东方珩眉头一拧的反对。      「父皇,儿臣只有一个人,无法分身,洞房花烛之夜如何宠信两名妃子。」他自认能力不足,新婚夜该是欢欢喜喜,与新娘缝绪终宵,而非享齐人之福,奔波于两张喜床。      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以瑶儿的心性,不可能受此屈辱,她是堂堂公主,有她的骄傲在,如果真这麽做,她铁定求去。      「那就先陪宁馨郡主吧!等她有孕在身,我也就安心了。」长子为嗣,定是嫡生。      「安心?」黑撞蓦地一眯,迸出锐光。      惊觉话说得太快,东方耀明以轻咳掩饰,「朕是说等你宠幸了宁馨,她也就不会胡思乱想,安心地当你的宠妃,婚後你若偏爱南烈国公主,她也不好计较太多,两女为姐妹一起伴你左右。」      天底下有哪个男子不爱左拥右抱,美人在怀的滋味妙不可言,何况他是储君,日後的女人只多不少,一旦即位,充实後宫是当务之急,皇嗣不半是东浚国皇室之痛,望他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目前儿臣只想娶公主一人。」刁蛮任性的宁馨若加进来搅局,他这婚还结不结成。      「你就这麽不懂事,朕会害你不成。」太过固执可不是好事。      南烈国公主究竞给他下了什麽蛊,迷得他神魂颠倒,不从皇命。      东方珩把手一拱,态度诚恳,「请父皇体恤儿臣,执着所爱。」      「你……你……唉!罢了,真是羽翼丰的鸟儿,心也野了,朕管不住你。」儿女的感情事,他是插不上手。      「多谢父皇成全。」他打蛇随棍上,先一步叩谢皇恩浩荡。      被自己皇儿将了一军,东方耀明笑得不欢呀!「你这孩子,真让朕又爱又恨,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尽做傻事,朕真担心你被这儿女私情给误了。」东皇随口埋怨道。      「父皇别为儿臣忧心,偶尔为之的傻事也是一乐趣,当年父皇不是也为了立母后为正妃而与太上皇大吵一架,扬言要放弃皇位。」此事曾蔚为佳话流传。      年轻时的血气方刚被小辈提起,面子挂不住的东方耀明吹胡予瞪眼睛,恼怒地一挥手。      「去去去,少拿联与皇后的旧事相提并论,你想姿谁就姿谁,肤不管了,去叫礼部开清单出来,婚礼要盛大。」      东皇的妃子虽多,但大都是为传宗接代而纳的美人,皇朝中人都晓得,在众多女人之中,他最爱的还是皇后,每每宠幸妃子之後,总会回到皇后寝宫,夫妻同床共枕。      父亲痴心,儿子也不逸多让,专情的东方珩没打算再纳妾,他已想过日後一登基为帝、将废除後宫,有公主相伴便已知足。      「儿臣告退了。」      东方耀明虽不愿意儿子迎娶南烈国公主,但是站在为父的立场,他也不得不同意,毕竟要与儿子朝夕相处的太子妃,总要他自己中意才行,否则硬逼他娶了宁馨,他也担心发生在皇妹身上的悲剧会再度上演。      接下来数日,东方耀明慢慢地接触到南青瑶,她的善良和聪慧软化他根深蒂固的偏见,渐渐认同她为未来的太子妃。      不过,回到皇宫後,东方珩与南青瑶相处的时间反而变少,一方面他忙着督促礼部筹备婚礼,一方面他持续追踪着好友的「力案」进度。      「查出来了吗?」      「查?」一双桃花眼轻睐,司徒遥玉撤撤嘴。「太子殿下忙着风花雪月,却把苦差事丢给我,你於心何忍。」      「少废话,拿到他的罪证了没?」      司徒遥玉正了正色。「他很谨慎,城府深沉,所有的证据一到他手上立即销毁,连人也不例外。」      「杀人灭口?」恶之徒居然如此狡犹。      「我会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为止。」百密一硫,他不信那人还能逍遥多久。      「好,这事交由你负贵,我要他再也不能搞鬼。」末了,他顿了顿,眉开眼笑地朝好友肩上一拍。「记得备妥大礼来喝杯喜酒,你是太子宫人马,不能不如席。」      张扬,太张扬了,分明陷他於不义,他已经是很多人的眼中打,太子还故意张扬两人的好交情,想害他被人追杀吗?      司徒遥玉万般感慨,在心里苦笑。      「公主,休息一下,你一直在揉眼睛,是不是进了异物,不舒服?」      连日来为了赶制鸳鸯红盖头,南青瑶的视力越来越差,不到停晚,她已几乎看不清楚侍女的长相。      可是地仍一针一线的绣着,不肯歇息,她怕来不及绣好自己的喜帕,纤指摸索着绣布,以手感穿针引线,绣出碧波荡漾处,公鸳在前头游着,母鸯依偎在後,紧紧相随。      但是以她日趋虚弱的身子,她等得到共效於飞的哪一夭吗?      没人敢给她保证,她也不晓得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没事,是绣得太久,两眼有些酸涩。」大概快看不见了吧!      「就别绣了,千麽为难自已,东浚国的绣功是比咱们南烈国差一点,可也不算太糟,你就让他们去操劳。」凡事亲力而为太辛苦了。      她扬唇浅案。「别让人听见你这番话,不然可有人要给你脸色看了。」      种芋的说芋好,却把种瓜的批评得一无是处,不遭人怨才奇怪。      担心人家听到她的小话,侍香赶紧看看四周。「公主,你别吓我,奴婢胆子小。」      胆子小也敢在她的药里下毒。这话她没说出口。「不管在哪都要谨言慎行,深宫内院并非寻常人家,一切小心为上,哪天我若不在了,谁来维护你。」      她真的非常忧心。      「公主别吓奴婢,你这病会好的,快把药给喝了,凉了就苦口。」侍香端着汤药走近,脸上微带一丝不安。      「喝药?」南青瑶看了看要命盼毒药,竟集笑如花。「侍香,有些人是你永远瞧等不到的,不要太相信对你甜言蜜语的入,口蜜腹剑,你绝对猜不到他何时给你一刀。」      二皇兄不会留下对他无用的棋子。      「公主在说什麽,怎麽奴婢一点也听不懂?」她心慌地手拱了一下,盅里的汤药溅了几滴在乎背上。      她低喟,「无知最幸福。」      希望她永远也不必懂,懂了只会心碎。      不希望有人受伤的南青瑶笑得涩然,她端起汤药。小口小口的喝着,乌黑的汁液映出她眼底的悲伦,她饮进的是她对侍女的关爱,以及自己的死期。      「公主,你就别再绣了,上来躺一会,我帮你把绣帕收好,一」婚期还早得很,不急於一对。      侍香正打算把绣架上的喜帕收起,宫外忽然传来嘴杂的声音,声音之大让人不得安宁,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      她好奇地想出去看看是发生什麽事,可是她没走两步,小玄子的尖细嗓门先传至,他瘦小的背影左摆右晃的,似乎在挡什麽人。      「你这奴才也敢档本郡主的路,还不让开。」鹅黄色宫服一闪而过,一名模样娇美的女子扬唇喝斥。      「郡主也不能不讲理呀!这里是太子寝宫,没有太子的允许,谁也不能植闯。」他是奴才没错,所以更不能不听主子的吩咐。      「谁说我不能来着,以前形哥哥常让我来这里玩,太子寝宫我比你还熟。」她骄蛮地推开他,硬要闯进。      「郡主……」呜!他这条小命真要不保了。      很没用的小玄子被人一推就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又赶紧爬起,抱着郡主大腿,死都不放。      「狐狸。精在哪呀!赶快给本郡主滚出来。」她抽脚一瑞,像颖球的小玄子又滚了好几圈。      「狐狸。精是在叫谁呀!」真没规矩,大呼小叫的穷嚷嚷。      见到宁馨郡主就仿佛看见南烈国小公主南玉珞,两人长相不同,可骄纵的个性如出一辙,想起不快的往事,侍香不高兴地站上前。      「你就是南烈国公主?长得不怎麽样嘛!我随便挑个倒夜壶的宫女都比你称头。」嗯哼,她放心了,这般姿色哪比得上天生丽质的她。      「你到底是谁,没事像只疯的乱吠。」公主才不理会没教养的女人,谁像她品德低劣。      「哼!你连我是谁都不晓得也敢住进太子宫,小玄子,告诉这个鼻孔朝天的丑女,我是什麽身份。」她不配和她说话。      「我是鼻孔朝天的丑女……」她哪里丑了,二皇子还赞她美若天仙、垮婷绰约。      「咳、咳!侍香姑娘,这位是宁馨郡主,深受皇上宠爱。你就……」小玄子揉着发疼的腰背,小声嘀咭。      「什麽,得罪不起?」真的假的,与皇后亲如母女,又是东皇疼爱有加的外孙女。      以为她惧了,宁馨高傲地抬高下颖。「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当太子妃,太子哥哥是我的,以後我会是东浚国皇后。」      「皇后?」清润的轻嗓低扬,带着讶然。      「你……你又是谁?」怎麽又多了个女人?      一瞧见莲步款款的身影,址高气扬的宁馨风目睁大地看清妍美娇容,当下心底拉起警钟,备感威胁。      「郡主不是要找我吗?怎会问我是谁呢!」凭着模糊视力,南青瑶打量着盛装女子。      「你是我要找的狐狸精?」她抽了口气,有种遭人戏要的怒意。      她轻摇臻首,发上的金步摇也跟着轻轻摇晃,光彩夺目。「我不是。」      「你不是南烈国公主?」喔!还好,认错人了。      「我是。」她再度给了答案。      见她点头,怒色冲上宁馨眼眸。「一下是,一下不是,你到底是不是珩哥哥打算迎娶的女人。」      可恶,要着她很好玩吗?待会就知道她的厉害。      她笑得温婉。「郡主切莫动怒,若是要找与太子有婚约的人,我想你没找错。」      「那你还不承认自己是狐狸精,把我当傻瓜要呀!」她怒不可遏,气得小脸涨成猪肝色。      南青瑶把头轻摇。「第一,我是人,不是狐狸;第二,你未指名道姓,贸然闯入,谁又晓得你要找谁。」      「我管你第三还是第二,你耍了我是事实,我要你立刻搬离。皇宫,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这里有她宁馨郡主就设有南烈国公主。      她失笑。「郡主似乎没有权利赶人。」      「谁说的,就凭我是日後的东浚国皇后。」後宫妃嫔都要听她差遣。      「啧!至少也要等当上皇后再说,现在什麽也不是,要什麽威风嘛!」一旁的侍香说着风凉话,嘲笑她往自已脸上贴金。      她的话一出,转了几圈陀螺的小玄子心有同感,捂着小嘴吃吃偷笑。      「你又是什麽东西,竞动降逆本郡主,活腻了,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打小就以为自己会是太子妃的甯馨本性并不坏,但是在皇上皇后的骄纵下,难免娇了些,常以未来皇后自居,要别人顺从她。      侍香的多嘴自然得罪这位娇郡主,她恼羞成怒,遂一使眼神要随身侍女掴掌赏罚,不许他人说她一句不是。      南青瑶见状不得不出面缓颊。      「郡主切莫生气,侍女出言不逊,我当好生管教,别折损了你的矜贵。」此话一出,自是给人台阶下。      郡主的侍女巴掌高高扬起,可她还有分寸,不敢真的打档在侍香面前的公主,她好歹是太子钦定的太子妃,地位崇高,她一名小小奴婢得罪不起。      「哼!你也别得意,珩哥哥是未来的东谈国国君,他日登基後,不会只有你一个妃子,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离开,别和我争,我有宠我的皇上和皇后,你争得过我吗?」她表态後宫之首非她莫属,旁人休要争一席之地。      宁馨这番话让南青瑶默然了,她知道帝王最多情,坐拥後宫三千粉黛,可是由别人口中说出备感刺耳,她脸色微白,心口微微绞痛。      「要让一个人在後宫消失非常简单,你若想多活几年就聪明点,就算你当上太子妃,珩哥哥的心也不会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他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绝不会让我受到半点委屈。」      下够了马威,甯馨十分满意自已造成的效果,头一甩,又带着十数名侍女离去,她相信吓得脸色惨白的南烈国公主不敢和她抢堵哥哥。      「不会让她受到委屈……」难道就该委屈她吗?      顿感心痛的南青瑶面色浮白大口地喘着气,脉息忽然变快一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连忙以绢帕梧嘴,以手势挥退小玄予。      他一走,那股腥甜再也抑不住,一声重呕,粉色绢帕瞬间被鲜血染红。      「公……公主,你吐血了……」怎麽会?她下的毒应该不会,致命……      「我……我不会有事,这件事不要告……告诉任何人。」她眼前骤然一黑,什麽也看不见。      「可是你吐了好多血,不请太医来诊治不行。」是她害的吗?还是被宁馨郡主气出病了?      侍香很害怕,怕自己会害死誓死保护的公主。      明明细如柳枝的胳臂却突然非常有力,紧紧抓住她手臂。「尤其是太子,没必要让他心生恐慌,我的病……无药可救。」      半晌後,双目又重见光明,虽然不甚清明,但已足够。      「公主……」侍香只是捂着嘴吗咽,不知道该说什麽。           第九章      太子成亲是何等喜气洋洋的一件盛事,举国欢腾、百官齐贺,诸国来使选上大礼,百姓们夹道欢呼,大放鞭炮,抛撒鲜花,祝贺声连连,响彻云霄。      而新娘也非等闲人物,乃南烈国第一公主,为人教厚,风采迷人,仪态万千,堪称世间女子之典范。      吉对到,锣鼓喧夭,数百只五彩嫔纷的鸟儿由皇宫上空飞向八方,一条条彩带系於鸟足,悬空拉成鲜艳图样,象徵国泰民安、富足康乐。      司礼官一身枣红色礼袍,昂然立於九十九阶长道左侧,他高举凤羽礼杖,大喊乐起,宫中乐师整齐和谐的弹奏起才七乐。      一袭金黄色袍服的太子俊难出尘,他由十二名礼宫开路,缓缓走上百阶长道,项上金冠熠熠生光,绚烂了明媚夏阳。      一身凤冠霞被,风华绝代的南烈国公主坐着凤辇,随着轿宫的脚步往上行,来到帝后所在的宫殿上。      一名嫁得美满的官家夫人充当喜娘,满脸笑脸地走上前,将公主扶下桥,送到太子身侧。      此时,身穷薄妙的宫女载歌载舞,口吟一一      「百年好合,佳子佳媳,夫妇和睦,早生贵子,花开并蒂多子孙。」      「一拜天地。」      藏不住笑意的东方珩扶着爱妃,两人一同向外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又一转身,踩到裙摆的太子妃差点跌跤,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个大校,幸好太子及时出手搀扶,她红着脸,与夫婿同跪东皇,深深的一叩首。      「夫妻交拜。」      夫妻是同辈,用不着跪,他俩面对面低头互拜,脸上的幸福千金也买不到,流露着对彼此的爱意和深情。      「送入洞房。」      司礼官一喊完,迫不及待的东方珩没等到乐官演奏完毕,便想把太子妃带走,根本不管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      他这举动引起哄堂大笑,观礼者全取笑他太过猴急,第一次娶妻难免急了些,万一吓着公主,大好的新婚夜就得孤枕独眠。      被这一笑,向来霸气的太子也红了脸,走得徐步。      但是不知道谁嘴碎说了句「下回纳妃就习以为常了,凡事一回生二回熟,当下被太子狠瞪一眼,请出皇宫。      「终於娶到你了,我的瑶儿,我娇艳如花的太子妃。」他的妻、他的爱妃、他孩儿们的娘亲。      东方珩的喜悦溢於言表,他笑得嘴都阉不拢,快要咧到耳朵後了。      一进入布置成喜房的太子宫,他立即掬握嫩白柔美,放在厚实大掌又搓又揉,似要将纬纬玉手揉化在掌心,沁入身体里。      「还没掀红盖头,你别先把我的手给拧了。」她羞答答地提醒,喜帕下的脸蛋比红莲还娇艳欲滴。      「不急,我想好好品味我们的新婚夜。」她这手儿多袖珍呀!他一只手便能包履她双掌。      「可我头上的凤冠压得我好难受,这一身行头的,我没力呀!」皇后的赏赐不能不戴,却重得她连头也抬不高,只能低着臻首。      「是重了些。」他好笑地取下南海珍珠项链翡翠玉镯、各式宝石戒指、金镯子、金链子……林林总总,不下五、六斤,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吃不消。      「耶!凤冠昵?你别给留着。」这男人,好生可恶,故意欺负人。      东方珩俯在她耳边低笑。「哎呀:爱妃急着洞房呀!本太子还不想春风一度哩!」      她娇哼,「太子若是别有金屋,那麽就请移驾,本宫不选了。」      瞧他说什麽浑话,明明是自己急色还赖到她头上,气不气人。      「呵……生气啦?逗着你玩,别真给我睡冷板凳,我这就来掀你的盖头。」他笑着拿起金秆,挑开鸳鸯喜帕。      美目盈秋水,蛾眉似远山,胭脂轻抹,淡施薄妆,好一天仙下凡来。      东方珩看傻了眼,为眼前清艳出尘的美人二度动心,目不转睛地盯着精心妆点的娇颜,不敢相信世上竞有如此娇艳女子,而且是他的妻。      他的心热了。      深浓的幽撞黯了黯,吐息粗浊。      「你瞧个什麽劲,莫非我的妆弄花了?」他盯着她不放,让人好害羞。      唇辫报了掀,未发一语,半晌後回过神的他赶快替她拿下凤冠。「你的绝色让我看呆了,都忘了这珍珠凤冠有多重。」      倏地,红晕漫颊。「嘴里说着好听话,可心里打着坏主意。」      「嗯!是挺坏的,你准会捶我肩头。」他眼一眨,带点染上情欲的邪气。      东方珩贴在她粉腮,小声说着羞人的私密话,在她嗔怒地粉拳轻褪时,轻握柔美,坐上喜床,与她并肩而坐。      「你呀!没个正经,哪个太子像你一样爱逗弄人。」她软着娇音,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      他笑道:「闺房内没规矩,咱们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说些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也开心。」      抚着比豆腐还嫩的芙颊,他发出满意的喟叹,轻轻以指描绘着,顺着水得编动几来到丰润小嘴,他动情地喻上那抹艳红。      情生意动,一发不可收拾,一股烧灼的欲念从下腹生起,东方珩的眼里充斥着凝脂细肤,长指若受到引诱的解开第一颖盘扣……      「等一下,还没喝交杯酒。」她红着脸,推开他。      「先让我尝点甜头再喝。」他一把压倒她,对娇躯上下其手。      「珩,你不想和我长长久久、共度白首吗?」酒,音久,象徽天长地久。      他一僵,抚着额头低吟,「公主,你让英雄折腰呀!」      嘀嘀咭咭的太子低喃着什麽美人当前,英雄气短,他这受「美色」勾引的新郎馆为妻捧来美酒一杯。      其实,根本还不到喝交杯酒的时候,喜娘没入房说两句吉祥话前,依礼,太子得先出去接受文武百官、各国朝臣敬酒,酒过三巡方可离席。      可是这位太子太心急了,奉宵一刻值千金,岂能耽误,既然抱得美人归,那还等什麽,门一关,喜袍一脱,入洞房了。      「偌!交杯酒,喝完後可别扰我兴头。」太子也是男人,巴不得把娇妻拆吃入腹。      艳容娇媚的南青瑶捧起他脸庞,细细观看。「你真俊逸,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听到爱妃倾慕的赞美,他小有虚荣,全身轻飘飘的。「你也是绝艳佳人,我的至爱。」      「瞧你这张害人的俊容,不知偷了多少女子芳心。」她所爱的伟岸男子,亦是他人的倾心恋慕,她们的心因他而动。      龙凤烛垂泪,双喜字映红,南青瑶那双清眸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她在心里描绘出他的模样,说上一千句、一万句的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陪你终老!对不起,我必须辜负你的深情夕对不起,我对你的爱有期限,短暂如昙花一现夕对不起,骗了你,我的誓言无法成真;对不起,我给不起你要的皇子皇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烛台上垂流的蜡油是她不能流出的泪。      「瑶儿,你在赞美我生得俊,还是在奚落我风流。」他咬着牙,语带凶恶。      银铃般的笑声轻快流泄。「我知道有不少人等着当你的妃子,她们个个婀娜多姿、妩嵋动人。」      「瑶儿,你到底想说什麽?」他抬起她下颚,直见微带水雾的明眸。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要的不多,只有一个要求。      见她眼底盈波,东方珩想到适才仪式上,工部尚书钟良那一番该死的话,他软了声调,「我不会纳妾。」      闻言,她笑了,却笑得让人感到一阵酸楚。「哪个帝王不嫔妃环伺呢?我指的不是这件事。」      她不但不阻止,还希望他广纳佳人,早早忘了她。      「那是什麽事?」他吻着她细肩,轻轻扛开云锦腰带。      「至少一年内不要有其他女人,让我慢慢习惯不能独占你的事实。」一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吧!她能活那麽久?      他一听,用力一咬!甚至咬出血丝。「我说过我不会纳妾,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给我听仔细了没,爱妃。」      那一声爱妃好沉重,南青瑶心拧得发痛。      「如果我死了……啊!你打我……」好痛,他结结实实的打了她……那里一下。      「你敢再说一句惹我生气的话,你这小屁股就等着肿上好几天。」大喜日子说些晦气话,岂不叫人动怒。      目眶一红,她双手一环,紧紧抱住他肩头。「我也不想,可是我的身子不中用,我怕……怕它拖累你。」      「傻瓜,怕什麽怕,我都不怕了,不过是小小病痛,明日我叫太医给你诊诊脉,咱们宫里还怕没有珍贵药材治你的病吗!」她是祀人忧天。      「珩,我爱你。」她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露齿而笑,对着她樱桃小口一亲。「我亦然,今生今世唯你是我的妻。」      有这句话就够了,不论真假,她死也螟目。      视线时清时糊的南青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牢记他的脸。然後主动选上香喻,不顾含蓄,与之唇舌交缠。      她突然的大胆行径让东方珩意外,但是他欣然欢迎,翻身一k=S,将娇软身子压在身下,双手并用地解着嫁衣。      他喘息。      她低吟。      飞落的衣衫一件叠着一件,红色妙帐垂落,掩住雪嫩娇躯。      东方珩赤裸着精壮上身,下身只着了件单薄亵裤,而他指间句着绣有牡丹的肚兜,往後一扔,长指朝柔嫩大腿内侧探去……      「不好了,太子,大事不好了,快开门,臣有事享告,请快出来一下。」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骤起,正在兴头上的东方珩一抹脸,表情难看地下床着衣,边走边低咒地走到喜房外附议事厅。      「你们最好有要紧的事,打断我的好事……」蓦地,他眉头一皱。      等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是一队披上戎衣、佩带长剑的宫中侍卫。      看到此等阵仗,他当下一敛心神,神色由恼怒转为严厉,目光中多了事态严重的肃然。      「什麽,南烈国三皇子在巡视两国边境对被刺杀身亡?」      南烈国三皇子南青云是南王属意的下任皇位继承人,为人仁慈耿直,小有奢谋,母亲貂贵妃又出身忠臣之家,是为储君第一人选。      南王已拟旨准备语告天下,三皇子为南烈国太子,三年後南王退位,由太子登基,一统江山。      谁知圣旨尚未颁布,人就惨遭横祸,死得不明不白,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一条人命就这样断送异地。      爱子惨死,南王大怒,他听信谗言认定是东浚国所为,大张,旗鼓调兵遣将,挥军南下,直通东浚国皇城。      「这可怎麽力才好?南烈国大军已攻至京城周边,再迁逼个几十里,咱们皇城就沦陷了。」      不知是南烈国将士用兵如神,或是有其他不明原因,大军竞然一路长驱直入,似知其通关要道,行军奇侠的挺进到皇城外三十里处,驻紮兵营。      眼看就要破城而入,百姓惶恐,为了安抚人心,东皇东方耀明此刻正在御书房与守城的将领们商议,并召来文武双全的太子共商大计。      而在这些不安的臣子中,有一人似乎过於平静,他在一片惊慌中还故意提起目前的险况,加深官员的恐慌,让人人心惶惶,虽然东浚国官员都略懂武功,但欠缺实战经验,大敌来临难免恐慌。      东方珩看了开口的人一眼,眸色微沉。「先不要自乱阵脚,事情还有转因的余地,不是全无讲和的机会。」      误会解释清楚了,战事自然消弥,以两国长久以来的发好,不致闹得太僵,他是这般认为。      「人家都打到我们脚底下了,我们可以坐视不理,任由百姓受到残害吗?太子未免太过仁慈,以为妇人之仁能成就大事。」曲琼华故意曲解,想让太子的威信扫地。      「曲大人言重了,太子之意是两国若不开战,以和平方式解决眼前僵局,可免去一场生灵涂炭,难道要血流成河方可止战。」一旦两军交战,死伤的是无辜战士,以及老弱妇孺。      从後方站出来的男子,玉面严肃,正是太子依赖的左胯右臂司徒遥玉。      「司徒大人此言差矣,谁也不希望见到流血事件,可是对方若要借此挑畔,随便用一个理由侵犯我国国土,谁敢保证南王真正的用意不是并吞东浚国。」哼,知道他的厉害了吧!谁还敢小看他。      太子没什麽了不得,还不是被他玩弄於股掌中,一时的看走眼就该付出代价,这一次的行动便就证明他的才智远在司徒遥玉之上。      曲琼华眼底嘴着冷笑,冷看群臣为了南烈国的进犯而慌了手脚。      「曲大人在挑起大家仇视的心结吗?在事情尚未明朗前,谁也无权妄自猜测。」此事来得突然,并不单纯。      「南烈园三皇子死在两国交界处,这事能不闹大吗?难不成是他们自己人杀的,嫁祸给我们,好有藉口出兵。」他轻哼,却暗自得意。      为了争夺皇位,自古以来骨肉相残、手足闹墙,没有什麽事是做不出来的。      南烈国三皇子的死确实出於自己人之手,还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他怎麽也料不到二皇子心机深沉,预先埋夥在必经之路伺机杀害。      皇子之死事关重大,当然要找个替死鬼,嫁祸都国是一石两鸟的好办法,一来摆脱自身的嫌疑,师出有名,二来取信南王,留下晓勇善战的好印象,将自己推向帝王之位。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让我听听太子的竞见。」兵临城下,总要有个退兵之策。      东方耀明声音一起,纷扰之音立即平息。      「形儿,你看这场战打是不打,南敬文那老糊涂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派兵攻打,杀害南烈国三皇子这黑锅我们背不起。」没人愿意挑起战争,让好不容易赖以生息的土地再受蹂躏。      神色冷肃的东方珩声音坚毅,「父皇请宽心,儿臣会派人先到南烈国阵营问明详情,再另行协议。」      「要是协议不成呢?」唯恐天下不乱的曲琼华再出招。      黑眸微眯,进出利光,「天底下没有协议不了的事,只要拿出诚心!」      「太子的诚心到底在哪一边呢!你力排众议非要娶的太子妃不就是南烈国公主,谁晓得枕边细语说了什麽,也许人家手腕高明,将太子迷得晕头转向,你的心就偏了。」      此言一出,底下臣子赫然想起新立的太子妃乃南烈国公主,深受影响地讨论起她的种种,交头接耳说着心中疑虑。      毕竟质予的身份是阻止两国交战,如今她贵为东浚国太子妃,南烈国反而兴兵攻打,这其中若不是别有隐情,岂会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我是东浚国太子,未来的国君,断无可能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太子妃虽是南烈国公主,但已是我的妻子,我会秉会处理,绝无偏担。」先安定军心,再行对策。      东方珩似有若无地朝司徒遥玉投以一噪,後者会意地一领首。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太子信誓旦旦,但人心肚皮,太子妃毕竟是南烈国公主,怀有异心也是正常,有人指证看见太子妃在成亲的三日前曾瞒着你出宫,将一张东浚国地田交由皇城外的南烈国士兵。」      这招借刀杀人使得阴毒,曲琼华将太子最在意的人推上火线,就是要他痛苦,以泄心头之限。      要不是太子提拔自己人,档下他的出头机会,今天也就不会有这场峰火,要怪就怪太子私重,强压有能者,他不过是还以颜色罢了。      「什麽,是太子妃?」      「夭啦!太可怕了,她居然是那种人,里应外合想吞了东浚国……」      「她是奸细,把她捉起来,不能让她跑了……」      「是呀!奸细,绝不能放过她,要用她的血祭告我们前线的死伤战士。」      群臣愤慨,议论纷纷,沆瀣一气的将愤怒的矛头指向南烈国公主南青瑶。      「人证在哪?」有凭有据才能定罪。      曲琼华身後走出一名五官平庸的男子,眼神有些闪烁的东飘西移「我。」      「你……」      正当东方珩要问明真相,还妻子一个清自时,城外鼓声大作,军情告急,什麽话也来不及说的太子披上战甲,冲向城墙御敌。      而此时独自被留在喜房的南青瑶心里发慌,她眉头深锁地倚在口跳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什麽事,为何太子一去不回。      越想越不安的她想找个人询问,当她走出太子宫,侍香匆匆忙忙地朝她奔近,上气不接下气的尚未开口,一大批手持刀剑的侍卫层层包围,将她逼回太子宫。      「你们想要造反吗?胆敢擅闯太子寝富。」莫非太子出事了?她心头一紧。      「是你想谋逆才是,仗着有点姿色蛊惑太子,其罪当诛。」啊呵,要是太子一回宫看到太子妃身首异处,一定很有趣。      「你在胡说什麽,我已是太子妃了,怎会有二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分明是诬陷,罗织不实安她个通敌罪名。      「用不着再装了,公主,你们南烈国火军已越过边界,长驱直入东浚国国都,还有什麽好狡辫。」      「什、什麽,你说南烈国的军……」她身形一晃,顿感一阵黑雾袭来。      怎麽会……他们没有理由开战,父皇难道全然不顾她的安危……摇摇欲坠的南青瑶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      「贵国的三皇子死了不会也是你指使的吧!最毒妇人心呀!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自愿带领侍卫围住太子宫的曲琼华语多犀利,针针见血。      三皇兄他……「不、不可能,他……他还活着……」      啊!是二皇兄所为,一定是他为了铲除异已,痛下毒手,如果连最微不足道的她都是威胁,他怎会放过真正挡路的大石头。      「都见到屍体了还能作假吗?你这南烈国细作真厉害,把我们英明神武的太子骗得团团转,你一定非常得意吧!」可怜的公主,注定要做替死鬼。      「我不是细作,我不会出卖太子。」南青瑶捂着发疼的胸口,大声驳斥。      他呵可冷笑,「这可就难说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然太子怎会受到迷惑,坚持迎娶人质府的质子。」      「因为我们两情相悦。」她不怕人耻笑地大声宣告两人不渝的爱情。      「呵呵,是你单方面的勾引吧!太子根本是中了你的美人计,一时不察才陷入温柔乡。」他极尽言语上的羞辱,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太子呢?我要见他。」她必须亲口解释她没有背叛他。      曲琼华挑眉笑着。「别指望太子了,他被你害得千夫所指,现在正气得巴不得一刀杀了你。」      「他不相信我……」屏弱的身子又晃了晃,连退数步。      「请回房里待着吧!公主,别逼我做出下当的举动。」他手一挥,身後侍卫拔刀相向。      琅抢地走回喜房,南青瑶倔强地不让侍香扶持,她看到稍早掉落地面的红盖头,上面有个太子匆匆离去,践踏过的足印,她心痛难当地感觉他踏碎的是她的心。      突地,一口腥红由口中喷出,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十章      两国交战触海岸边,一支万人军队驻紮在此,营区中的帅帐里,手拥舞妓的南青锋一边饮酒作乐,一边与下属研讨迁攻路线。      他自信满满,一脸得意,一副准会打赢的张狂模样,他为塑造自己的神勇形象,特意差人打造黄金盔甲,一身金光闪闪,好不威风。      原本南王还在考虑要不要打这场仗,但是为了在父皇面前有所表现,二皇子大进馋言,徉装手足被杀害的悲痛,自动请缨为弟报仇。      可事实上,所有的事全是他与东浚国的内奸共同谋划,各取所需地安排这场戏。      「大家不必担心,东浚国不是我们的对手,很快的,我们就能凯旋归国。」而皇位便是他囔中之物。      「可是听闻东浚太子智勇双全,调兵遣将颇有大将之风,恐怕不是那麽好对付。」将领之一提出所忧,不敢放下戒心。      一提到实力不弱的东方珩,南青锋不屑的嗤哼。「怕什麽,我们有内应传递消息,他们军队的一举一动我全了若指掌。」      「是公主吗?」有人这麽问道。      南青锋大笑一声,「别太抬举她了,凭她也配,不过是快死的代罪羔羊。」      如果连己方将士都相信南青瑶是奸细,东浚国官员怎会不信,她硬生生的成了万夫所指的罪人。      「公主快死了?」什麽意思,她不是娇弱些而已吗?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别提她,省得扫兴,我们这回立了大功,回国後人人有赏。」      一听有赏赐,大夥精神一振,恨不得出营杀敌,立下战功。      可还是有人不甚乐观,担心好大喜功的二皇子太过自信反而输得一塌糊涂,骄兵必败。      「二皇子所说的内应是否可靠,他不会中途变节吗?要是有人以利相诱,难保不会反过来将我们一军,大挫士气。」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横了一眼,「周将军大可放心,那人要的只有我给得起,旁人动摇不了他。」      高官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势,试问天底下有谁能给予相同的承诺。      「况我手边有和他签仃的协议书,若是他敢轻举妄动,做出不利我军的事,这纸协议便是他的催命符。」他冷笑着。      「不过我们该如何打赢这场仗,总要有个计画……」周将军苦思战策。      南青锋豪气地丢出东浚国地图。「看到那处悬崖了没,我要你先在他们行进的官道上理下炸弹,将所有人逼到悬崖,然後……」      他说着小伎俩,兵不厌诈。      「似乎可行。」只要困住主将,士兵必然有所忌惮。      「还有,父皇会再增兵三万攻向东浚国南侧,到时候他们腹背受敌,也没有能户再战。」此役必胜无疑。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当然要做好万全准备,南烈国的皇子中也只有他尚可担任大任,父皇不看好他,难道又要损失一名皇子。      而他母亲端贵妃也会在後推波助润,让他能一战天下闻智,与帝位更为接近。      「什麽?援军竞多达三万余?」周将军眼露惊讶。他一直以为此役意在示威,如今看来二皇子似乎另有打算。      多了三万精兵为助力,士兵们的士气更为高昂,仿佛胜券在握。      「各位,喝完这杯酒咱们整装上阵吧!将东浚国军队杀个片甲不留,为惨死的三皇子报仇雪恨。」      「是—」      喝声同起,举杯齐敬,将士们信心十足地拿起武器,走向最前线的战场。      喝声同起,举杯齐敬,将士们信心十足地拿起武器,走向最前线的战场。      杀!杀!杀!杀声震天。      在一片杀声中,远在三、四十里外的太子宫里,从昏睡中醒来的南青瑶隐约听见咚咚咚。的战鼓声,她披衣下床,心中慌乱。      真有战争吗?      非要开战不可吗?      太子呢?他是坐镇皇城中指挥战局,还是身披战甲出城应战?他有没有危险?      会不会听信了谣言而误会她,让两国紧张的局势更不可化解。      实在没法宽心的她在窗前走来走去,不对跳望远处的战火。她不能让太子和南烈国士兵打起来,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蓦地,她灵光一现。      「公……公主,你不要用有所求的眼神看我,我什麽也没办法帮你。」侍香害怕地後退,背抵雄刻祥兽的石柱。      「找件宫女的衣服给我。」唯今之计,她只有亲自上场,以大公主身份阻止南烈国发兵。      虽然希望渺茫,值得一试。      「公主是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自幼到大的情谊,侍香不难猜出主子的下一步想做什麽。      「我要出宫。」她神色坚毅,一脸无惧。      「不行啦!公主,外头侍卫重重包围,连只小鸟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个人。」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才要你帮我。」她非出宫不可。      南青瑶对她耳语一番。      侍香先是为难,继而推辞,之後勉为其难的点头,想尽办法弄来一套宫服让主子换上。      其实她非常不愿意公主涉险,她身子又不好,宫外又兵荒马乱的,要是伤到公主一根头发,她难辞其咎呀!      可是拗不过主子的坚持,只有依她一回了。      「站住,谁准你们出入。」侍卫挥剑指向宫女打扮的两人。      「不让我们出宫,你想害死公主呀!公主又发病了,得回人质府拿药,你们要是不放行,公主有个万一,太子一回宫看你们怎麽交代。」侍香很凶的双手擦腰,大声喝骂!      「这……」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主意。      毕竞是拜过堂,正式策封的太子妃,即使有奸细嫌疑,太子没做处置前,还是不能让人出半点差错。      思前想後,他们做了个决定。      「她可以出宫,你不行。」侍卫指向低着头,乔装成宫女的南青瑶,允许她离去。      因为大家都识得大嗓门的侍香,她是公主身边最忠心的侍女,有可能替公主传递消息给南烈国,让他们派人来救人。      而宫女是东浚国人,自无可能出卖自己的国家,由她出城较为妥当。      於是手,身形纤细的南青瑶一人出了城门,步履瞒珊地走向峰火连天处。      但是她病得不轻,又身中奇毒,明明很急却走不快,每走几步路就得停下来喘口气,越走越慢,像是与乌龟竞速。      脸色苍白的她怕赶不及,便向当地渔家询问,抄近路前往两国交战的海岸边,以免体冷不支而错过最重要的一刻。      陶海的东浚国风浪甚大,当她气喘吓呼地爬到悬崖边时,底下波浪汹涌澎湃,一波波的拍打潜藏下面的暗瞧,地势相当险要。      稍做休息後,她才有力气俯瞰此时战况。      忽然间,一阵轰声响起,脚下的土地震动,没站稳的南青瑶跌向崖顶的大石头後,头部着地,昏了过去,没人知道石後躺了一名昏厥的女子。      「东方珩,投降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念在你早我们南烈国驸马爷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东浚国人善泳,就算情况危急也能跳海求生,不必接受南青锋的威胁。      可是风火崖是全国最险唆的海域,瞧石密布,暗潮多不可数,如果勉强跃下,只怕九死一生,难逃生天。      而东方珩不诸水性,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      「责国三皇子之死与我国无关,何必苦苦相遏,查出凶手是当务之急,免去千戈令万民受苦。」      咦!这声音、这声音……是珩!黑暗中出现一抹光亮,昏昏沉沉的南青瑶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看个清楚。      马蹄声杳乱,伴随着鼎沸的人声,她一度以为听错了,差点又昏厥过去。      不过凭着坚毅的意志,她摸着光滑的石面,以突出的尖锐处划破掌心,利用痛意逼迫自己清醒。      「死人不能复活,而你,东浚国太子,就一命抵一命吧!让我砍下你的头颅回国交差。」只要他一死,军队便可班师回朝。      南青锋没想过东方珩不是打不过他,而是不想与他正面交择,他仍顾着两国情谊,不愿伤了和气,希望有其他解决方式。      可是他的咄咄逼人令人忍无可忍,不得不出手还击。      「不要逼人太甚了,我国的退让不是怕你,你若一再迁逼,休怪我剑下无情。」看来是非战不可了。      闻言,他张狂地仰头大笑。「丧家犬莫要狂言,尽管放马过来,看我杀得你片甲不留。」      此话一出,对阵的两军开始鼓噪,喊杀声不绝於耳,战事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候,站在东方珩左後方的东浚国军队中,有一名肤色黝黑的士兵举起弓、搭上箭,手臂缓缓地抬高,猫准东方珩。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地等着大战开打,没人注意到士兵的举动。      视线模物的南青瑶其实已经看不清楚所爱的男人,但是一道银色冷光忽地闪过,她一怔,周葫良看去,模物不清的视力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明。      「小心,有暗箭—」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从石头後窜出,以身体档下射向东方珩的箭,拉弓的人力量惊人,竟将纤弱的她射向半空中,以美丽的弧线飞落悬崖。      「那个人是……那个人是……瑶儿?」征住的东方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眼前的战局要紧。」知其性情的司徒遥玉敏捷地奔至他身侧,伸手籍制他手臂,以防他一跃而下。      「那是瑶儿,我的瑶儿:」意识到发生什麽事的东方珩心神俱裂,悲痛交加的大吼。      「想救公主就必须击退南烈国大军,否则救起她也是死路一条。」司徒遥玉分析战情,望他以国家为重。      「他们伤了瑶儿,我最爱的女人,他们……」怒火燃撞,他强压下悲痛。「我饶不了他们。」      高大的身躯一挺,他抹去脸上一抹!热,那是南青瑶滴落的血花,燃起他全身无法克制的愤怒和……恐惧。      他要杀回去,为了他的瑶儿。      「全力反攻,不必留情。」      太子一声令下,士兵振奋,杀声震天地冲向敌军,一吐被追赶的怨气。      原该来支援的三万精兵不知何故在中途转向了,乍闻此消息的南青锋先自乱阵脚,再见东浚国大军士气如虹,原先的自信大大地减弱了一半。      将领气不旺,士兵第一个感受到,面对杀气腾腾的东浚军,他们未战先怯,兵败山倒。      东浚国大胜。      「找到人了没?」      南青瑶舍身救太子之举,让东浚国将士大为感动,相信她不是南烈国细作,她以死才表清白的勇气任谁都无法不动容。      战事稍歇,东方珩带了一批亲信在海边搜寻,谙水性的士兵一次又一次的渗入海里又浮起,反履不下数百次,只为找种箭落海的太子妃。      其实大家都不抱生还的机会,只求找回全屍,从万丈悬崖掉落,又是一静穿胸而过,以公主屏弱的身子来说,不可能撑得过如此重创。      可是太子不死心,坚持她一定还活着,甚至调派船只,亲自上船寻人。      「到底找到了没?你们这麽多人一起下水,难道什麽也没看到吗?」真是急死人了,再找不到人,太子都要往下跳了。      「司徒大人你别催,我们已经尽力了,这附近的海流濡急,一不留神就被大浪给卷走了。」他们也想尽快找到人,海水越来越冷了。      「要再尽心一点,海里很冷,太子妃撑不住……」他想说撑不住的是太子,他脸色惨白的像要赴刑场。      「找到了、找到了,卡在石头缝里,我们马上把公主送上岸……」      找到了……胸口一紧的东方珩握紧拳头,神情绷得死紧,他脸上是海风吹拂不开的阴霾,黑眸布满痛到没有知觉的麻木,看着全身滴着水的人儿被抬上岸。      「瑶儿、瑶儿,你不能失信,你答应过要与我做失妻,我们,一会生一窝小捣蛋……」不可以,不可以对他太残忍。      「太子,她……她没气了。」司徒遥玉别过脸,不忍看好友悲伤。      「不,你骗我,她不会有事的,我的瑶儿很坚强,她……」他抱起冰冷的身体,眼中的坚定化为滑落的泪珠。      「她死了。」这是事实。      「不—」东方珩悲愤的呐喊,痛哭失卢,紧抱着湿透的身躯不肯放开……      【上集完】请看: 【寄秋】女皇三嫁《下》      【寄秋】女皇三嫁《下》      【内容简介】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论你在哪、不论要付出什麽代价,      我绝不让你孤单无依……      好不容易网罗天下名医救醒因中毒而沉眠的爱妃,      东方珩没想到伊人睁眼後却坚持要回「娘家」,      拗不过她,他强忍不舍派亲信送她回祖国,就盼着她早归,      结果等到的竟是她被拱为女皇并欲择良婿共治天下的榜文,      好,如果当女皇是她的宿命,那麽他会用鲜血替她巩固皇位,      但老冬烘一句「你是他国储君必有二心」就想拆散他和她,      门都没有!大不了,这个太子他不当了!      出版日期:2011年02月11日            第十一章      「赵将军,你领兵五千,拂晓出击,先攻粮草,令敌军弹尽粮绝,以浓烟为信号,告知行动。」      「是的,太子,末将立即点兵集结,在琴明前抵达南烈国军营地。」赵勇领命,领首示意。      「左副将,你由西侧坡地带三千人马悄然靠近,这是一支夥兵,暂且按兵不动,我要你等待最佳对机动手。」攻其不备,击溃军心。      「太子的意思是要我阻断他们阵形,以游击方式各个击破吗?」他搜长快攻,速战速决,人数少才方便行动。      东方珩点头。「南烈军并不弱,但领军者不懂得行军布阵,这是我们的优势。」      「嗯!太子言之有理,南烈国二皇子根本空有野心而无实才,要打败他易如反掌。」打赢一仗的左虎小有得意,口气狂妄了些。      「不可轻敌,骄傲乃兵家大忌。」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小心为上。      挨训的左虎惭愧地低下头。「是的,太子,属下一定谨记在心。」      神色严唆的东方珩微微领首,自从南青瑶中静落海後,他就再也不曾笑过了,一张轻抿的唇始终紧紧闭阅,仿佛世上荐无令他愉悦的欢事。      南烈国二皇子领军攻他东浚国,造成无数百姓与言牲的损伤,峰火连天,生灵涂炭,民富国强的盛世已惨遭破坏。      更甚者,南青锋竞敢派人潜伏在他的军队里,欲取他性命,结果千钧一发之际,误伤了他心爱的女子,使其伤重坠海。      那海水是那麽冰冷,浪涛汹涌,瞧石尖锐如利刃,当了无生息的人儿遍体鳞伤地躺在他怀里,胸口处还插着半截断箭,推心刺骨的痛如海中浪潮,冲向他脏六腑,令他几欲发狂。      为了东浚国,为了替他档死的至爱,心术不正的南青锋必须狠狠摔上一跤,知道他的容忍不是毫无底限,激怒他只是自寻死路。      「李统领,你是正规军,我拨给你八千人马上前叫阵,当看见赵将军生起的浓烟对,全力迁攻无妨,那对他们已慌了手脚。」无粮为继,任谁都会恐慌。      「我了解,趁乱攻击使其方寸大乱,失去防备能力。」用兵最忌敌未至,先自乱阵脚,人一慌便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哈!而我就在他们逃走之际跳出来是不是,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预见胜利在即,左虎兴奋莫名,急着一展身手,驱敌於百里之外。      「切记穷寇莫追,以防有诈,我不希望看到无谓的伤亡,东浚国需要你们,你们的父母妻儿也等着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他不容许再有憾事发生。”      太子的吓嘱令在场将领默然了,有人甚至红了眼眶,他们深刻体会到太子心中的痛,无法挽回的不幸在他身上留下无形伤疤,怕是难以癒合。      「太子,请你宽心,我们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绝不会如太子妃中箭落……噢!你干麽踩我的脚。」他还要上阵杀敌,万一脚被踩残了,怎麽大显威风?      李统领狠瞪有勇无谋的左虎一眼。「少说一句。」      谁不知晓太子妃中箭一事是军中大忌,说不得,否则就是在太子伤口上撒盐。      偏偏左副将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出兵在即,他肯定被围殴。      「各位将士,我东方珩只有一句话要说,今日敌人兵临城下残害我同胞,保家卫国不单是你们的贵任,更是我的,不要给我随便牺牲,我会是你们最强而有力的後盾。」上下一心,其利断金。      「太子……」      东方珩以一句话激励了军气,将领们动容,誓死效忠。      化悲愤为力量的太子用兵如神,他在後方运筹帷幢统御大军,士兵们为护卫家园奋勇杀敌,令敌军闻风丧胆,反观南烈军因主帅不善带兵而节节败退,连三万援军也被困宽百尺的西罗河,没法她援。      不到月余,南烈军被赶出东浚国土地,战败的南青锋夹着尾巴逃了,战事宣告结束。      接下来,就该清算东浚国叛徒,所有隐身暗处的影子将被一一揪出,不容他们再兴风作浪。      「你们这些银衣卫想千什麽,胆敢串众侵入我府邸,不知道我是谁吗?」他堂堂翰林院士的府邸,岂能容人乱闯。      身着宫服,威武高大的大内侍卫一字排开,精悍如神兵,个个精神抖擞,精芒外射,威风凛凛的气势令人心生三分惧意。      「奉太子旨意,缉捕你归案。」侍卫长董元风声如洪钟,不假辞色的直接道明来意。      「太子?」指尖忽地一颤,眼底阴影暗生的曲琼华心头一惊。「太子捉人也要师出有名,我犯了东浚国哪一条律法?别为铲除异己而乱安罪名,好巩固他太子的地位。”      哼!他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被唬住的人,他暗中进行的事天衣无缝,不可能让人有发难的名义,想与他斗智还早得很,东浚国有才之上胜过他的能有几人?      「请曲大人配合,不要逼我等动用武力。」      他自负地嗤哼一声,「我乃朝廷命官,要拿我就拿出公文,纵使太子是高高在上的龙子,也不能无视法纪残害忠良。」      「曲大人,你太不识好歹了,真要我等亲自押解你吗?」董元风面上一凛,下最後通碟。      「有本事你来缚绑我双手呀!我曲琼华可不是你们这些泛泛小辈,天地之大任我邀游。」他一使眼神,内室鱼贯走出他私下培养的黑衣侍卫。      夭地之大任我邀游,好大的口气,他这句话言明夭大地大他最大,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谁能奈他何。      曲琼华太恃才傲物,认为自己才是才智兼备的将相之材,旁人人难以望其项背,只能徒呼负负地景仰他过人才学。      一见他不仅不束手就擒,反而招来家卫抵抗,董元风目光一沉。「那就多有得罪了,刀刘无眼,若有误伤,望请见谅。」一说完,他立即下令行动,银衣卫训练有素的神速包围曲琼华,伴随金属交击的铿锵声,他们迎向意图做困兽之斗的黑衣人。      刀起剑落,刀光血影,一番激战後,素质精良的银衣卫渐占上风,以淩厉剑式将黑衣人逼向角落。      曲琼华见状大惊失色,开始有大势已去的危机感,他为人奸诈地往後移动脚步,想借由大厅下方的秘道逃出生天。      「哪里走—」      神色狼狈的探花郎头发散乱,被眼尖的侍卫长一举成擒,五花大绑的像颗端午粽,丢向坐在紫檀大椅上的太子脚下,动弹不得。      「啧!这是谁呀!怎麽一身狼狈,活似庙前的臭乞丐。」      一阵揶揄,刺耳又令人难堪。      「快把我放开,这算什麽,总不能因为我不是太子的人便故意找我麻烦,我不服。」他挣扎着想弄松绳索,不甘心威风尽灭。      「你不服?」一脸冷笑的司徒遥玉代太子走上前,戳戳他脸皮。「你有什麽好不服气,自己做了什麽缺德事心知肚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底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只要有心,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退早水落石出,叫人百口莫辫。「司徒遥玉,你休要得意,诬陷人也要讲求证据,我为人坦荡荡,没有不可告入之事,你想阻碍我前程,还得多长些智慧。」他仍满脸傲气,语出不屑。      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知悔改的曲琼华仗着朝廷命官身份,根本无惧无畏,气焰之嚣张叫人傻眼,他完全不担心有人搜出罪证,让他银档入狱。      「证据!」冷冽沉音出自太子口中,目光精锐的东方珩冷视谋逆奸佞。      「没错,太子要办人也要有凭有据,你擅自掳绑皇上亲封的官员,此等行径简直目无王法,堂堂太子与盗匪有何差异?」他说得振振有词,似乎自信没人办得了他。      「是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死到临头扰不自知的人,眼神深不可侧。      「你最好尽快为我松绑,别蓄意刁难,否则我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太子也一样讨不到便宜。」包准他吃不完兜着走。      自觉被埋没的曲琼华仍企图拉拢二皇子,推举他为皇,再以自身能才辅佐,架空二皇子实权,他在後操控这个傀儡皇帝。      可目空一切的下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生心血尽付流水。      「李统领,将人证带上来。」他要证据,他就给他证据。      「人证?」曲琼华蓦地伍住,心想:哪来的人证?为他办事的人全让他天了口,死无对证了。      一名形销骨立的男人在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走迁太子宫,他左颖下方有道横过颈部的鲜明刀疤,深度几可致命。      「曲琼华,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此人你可识得。」      东方珩一扬手,底下侍卫便将蜷伏在地的人犯拉起,让他正视自已所造的孽。      「他……」曲琼华冷抽了口气。「臣……臣不认识。”因为心虚,他谦卑了,不再以「我」自称,而改为臣。      为什麽这个人没死?他明明在他胸口捅上一刀,又怕他没断气地划开他咽喉,才求万无一失啊!      气焰高张的曲琼华终於有一点点慌色,他眼神闪烁,呼吸短促,一颗薄汗由额侧冒出,顺颊得下,滴落衣衫。      「五月灯会那夜,他蒙面刺杀本太子,事隔月余,再次在秋水镇近郊下药使马儿发狂,他埋伏一旁拉弓放箭,这些事你也不知晓?」他问得云淡风轻,却句句犀利得令人胆脚心惊。      「此事臣确实无从得知,他……呢,行刺太子,其罪当诛。」      东方珩将那支特制的箭矢往他面前一柳。「箭则为翰林院官员所有,而且当时内务府太监为做区分,还依你的名字在箭尾刻上昙花。」      琼华,琼花,也就是夜昙的别称。      「什……什麽?」他忽地全身虚软,几乎站不住脚。      「还有……!他顿了一下,一名士兵被丢了迸来,脸上有明显被揍过的伤痕。      「他在我与南烈军对阵对从我背後偷袭,你还敢说与这人素不相识吗?」      「这……」曲琼华面色如上,气力全失。      该名小兵不是别人,正是他胞弟曲琼月,从小以力大如牛着称。      因此拉弓一射,娇弱的青瑶公主便被惊人力道射穿,身子腾空,落入万丈悬崖。      「你与南烈国二皇子私下有书信往来,我国地图也是你给他的,你嫁祸太子妃无非是为自已脱罪,此等阴毒伎俩是我朝之耻。」若非他私通都国也就不会引发这场战争。      「我不……」乍见太子出示他与南烈国二皇子所签仃的协议书,他当下再无言语,喉头紧锁。      神色冷唆的东方珩骤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籍握他下颚,逼迫他抬起头。      「你可知我为何拔耀司徒而不是你?」      「因为你的私心,想起用自己的人巩固东宫的势力。」曲琼华恨恨的说,两眼布满壮志未酬的怨恨。      「不,你错了,我的用意是让你先进翰林院编撰,待日後我的皇嗣出生後,再调任你为太子太傅。」他没有忽略他的才识,早有重用之意。      「你……你说什麽?你要我……我是太子太傅……」下一代储君的老师?      「司徒的心性太过散漫,必须由我在一旁鞭策才肯有所作为,而你自我要求高,才智学识旨是我朝少有,由你来教导小皇子,我十分放心,可是……」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因过於自负、而走偏了,把自已推向不归路,即使才华洋溢也难逃一死。      「我想南烈国三皇子的死你也脱离不了关系,所以明日将由李统领亲自押送你至南烈国,连同罪证一并交由南王发落。」一挥手,要董元风将人带下去。      瑶儿,我这样的处置你可满意,揪出为乱者为你洗清冤屈,消弥两国的动荡不安,还以原来的手静,你应该很高兴吧!      东方珩幽深的瞳眸中藏着哀伤,隐隐浮动着泪光。      「太子,借一步说话。」司徒遥玉抢在太子回宫前,先一步拦下他。      「有事?」东方珩面色摸然,似这世上已无能引起他兴趣的事。      「这样下去好吗?太子妃她……我是说你该振作一点,别因为太子妃的事而一跟不振。」国家需要他,东浚国百姓也期望他开创新世面。      「你的劝告我会听迁去,不过再给我一些时间,不会太久的。」他痛苦的说道,每呼吸一次,心口便深感疼痛。      东方珩明显的消瘦一大圈,神情憔悴,眼行叹丝,气色不佳的像生了一场重病,让人忧心他随对有例下可能。      「不是我要催促你,而是你该有身为太子的自觉,重情重义并非坏事,但是要权衡轻重,你已经荒废两事甚久……」连向来最闲散的他都看不下去,直道情字害人不浅。      有此殷监,以後他绝不重蹈履辙,年妃到了就挑个姿色平庸的女子为妻,生几个黄口小儿,一生庸庸碌碌无妨,就是别涉及情爱,沦为像好友一样,深情不悔的痴情种。      「司徒,别为我担心,我会有分寸的,你去忙吧!西南一带的水患就偏劳你了。」百姓为重,他不会一直委靡不振。      「你……算了,再让你沉淀几天,若是你再这副死气坑沉的样子,可别怪我用我的方式让你清醒。」太子之于东浚图太重要了,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摇头又叹气的司徒遥玉说了几句出自肺腑的重话,便心情沉重的离去,他明白这段时间对太子而言太难熬了,但除了等待外,他什麽忙也帮不上。      风是凄冷的,入秋的枫叶红似南青瑶流尽的血,踩着白玉为砖的廊道上,痛失所爱的东方珩面上凝郁,难有欢愉。      他走进熟悉的太子寝寓,却已是物是人非,华丽的宫殿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将他重重困住,让他有飞不了的伤悲。      「瑶儿,你在作梦吗?梦里可有我相伴?别再贪睡了,快点醒过来,我在梦外等着你,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吧!少了你的世间好寂寞……」      修长指尖抚着四陷的脸颇,昔日秀婉的娇颜已失去光泽,只剩下淡淡的呼息起伏着,向深爱她的他说着她还活着,并未死去。      被风吹动的妙帐报开一角,露出躺在金黄云锦床褥上的憔悴女子,那几无血色的惨白面容竞是谣传中静身亡的太子妃—南青瑶。      「你很累了是不是?为了南烈国和东浚国的交战而心力交瘁:你不必再忧心仲仲了,我已经把事情解决,并把陷害你的坏蛋揪出来,送到你父皇手中,战争结束了。」瑶儿,你为什麽还不醒来,想折磨我到几时?      原来南青瑶落海前,她反应机敏的点了全身几处大穴,将中箭的伤势减到最低,给自已留下一丝生存的机会,她并不想死。      为了见心爱男子最後一面,她使出师父所教的闭气功,也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龟息大法,她以假死状态幸存下来。      可是命是保住了,经过治疗後伤口也已无碍,却因中毒太深而昏迷不醒,仿佛沉睡的海底珍珠。      即使如此,东方珩仍细心的照顾她,衣带不解地哈伴左右,他这般深情与用心,连年过半百的老御医都深受感动,更加勤翻医书想找出解毒之法。      「……你在怪我新婚夜扔下你不管吗?相信我,瑶儿,我丝毫没有怀疑过你,只是情势紧急,我不得不出城应战,没来得及向你说个分明,你……」他忽地便咽,眼神忧伤。「不该做傻事,万一你有个万一,要我如何独活?”      神色痛苦的东方珩不断对床上人儿低喃,不见厌烦地一遍又一遍,只求妻子能睁开眼,回应他的执着。      他的深情让身後的侍女红了眼,看着日渐虚弱的公主,自贵甚深的侍香这才明白二皇子骗了她,他接近她,只是想借由她的手害死公主。      她好後悔为爱而痴狂,以为替喜欢的男人做一点事是爱的表现,殊不知反而害了,待她如姐妹的主子,她心如刀割。      「太子殿下,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公主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度过这次的劫难,她会……好起来的。」她泪水盈眶,说着自欺欺人的安慰话。      任谁瞧了此时躺在床上的南青瑶,十个有八个说她活不了,另外两个是劝他们准备棺木,将後事办得风风光光,她时日不多了。      虽然大家心里有数,可是没人敢说出口,就怕打击到太子。      「你说她是不是又瘦了,我该不该命令御厨熬煮些滋补粥品为她补补身?」他掬起骨瘦如柴的小手,那毫无重量的纤细让他好生心痛。      「够了,太子,你已经为公主做太多了,她……若知道你吃得少又不肯安歇,她不会开心的,求你让奴婢照顾吧!奴婢不会让公主有一丝不适。」她才是罪该万死的人,是她害了公主。      无视跪在脚旁求他的侍女,东方珩目不转睛地凝视妻子。「下去吧!不要打扰我和爱妃相处的对光。」      「可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以手背抹去颊边泪水。「太子,你会累倒的,公主不乐见……”      「出去!」他低喝。      侍香垂头丧气的往外走,走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手上捧的药盅又返回。「公主该吃药了,我喂她……」      她话还没说完,东方珩已一把抢过汤药,他一手扶起妻子,让她轻靠在怀中,再细心地吹凉冒烟的药,小口小口地哺进她嘴里。      昏迷中的南青瑶不能吞咽,喂入口中的汤药由唇畔流出,他见状以巾帕轻轻拭去,再把盅里的药含在嘴里,以口亲喂。      此情此景叫人感动又伤感,相爱的人为何不能相守,非要残忍地折磨他们,让人尝尽悲痛。      「御医在宫外候着,要不要传他们进来?」虽说药石固效,总还有一丝希望。      「传他们规见。」东方珩神色温柔地抚着妻子发丝,以指代梳替她整整发。      「是的,太子。」      七、八名蓄胡的御医鱼贯走入,其中以头发半白的老御医为首,依宫规向太子行礼。      「免了繁文褥节,先替太子妃诊诊脉,看她今日的情况是否好了些。」他说对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手指扰不停地梳理妻子长发。      「是,太子,冒犯了。」老御医诚惶诚恐的上前。      其实太子妃的脉象十分微弱,不管把几次脉都一样,必须非常地专注,才能摸到几乎快要停止的脉搏。      只是太子不肯放弃,执意与老夭抗衡,他们这些御医只好全力以赴,拿出看家本领,看能不能救回气若游丝的太子妃。      可魁,实在强人所难呀!太子妃所中的奇毒他们没人见过,不知是何毒如何解,众人束手无策。      「怎样,太子妃的病情可有起色?」他深幽的黑瞳不看任何人,一径停留在妻子脸上。      「这……」老御医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知诊断後的结果。      「说。」东方珩沉下音。      考虑了一会,他才据实以静。「太子妃所中的毒已蔓廷全身,损及五脏六腑,若再找不到解药,恐怕她……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他顿时浑身僵直,神色冷唆。      「以臣估计,最多不出七日,太子妃中毒太深了」他们无能为力。      「真的没办法医治?」他的瑶儿绝不是短命鬼,不是!      「臣等尽力了。」唉!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尽力了?」东方珩倏地一怒,拂袖站起。「一个个是废物,皇室养你们何用?治不了爱妃,我要你们陪葬。”      群医闻言,惊恐地下跪求饶。      「太子息怒呀!臣等无能,令你失望了,可是天下良医甚多,或许能补臣等之不是。」      「你是说还有人比你们的医术更精堪?」瑶儿还是有救的?      老御医拱手一揖。「夭下事无奇不有,奇人异士更不在少数。既然有人能制毒,必定也有解毒者,只要广召能士进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不放弃,总有希望。            第十二章      广召东浚国良医,即日起入宫为病危的太子妃医治,如解其危,赏全千两,赐良田百亩,官封太医院五品官,以为答谢。      宣建二十五年九月太子手?      老御医为求脱身的一番话,令东方珩燃起一丝希望,他行文全国,贴格各市集巷道,徽召东浚国医者,以其医术全力抢救太子妃。      第一日,涌进千名大夫,为的是赏金千两和良田官名,纷纷自称神医,诊人无数,定可治其病。      可惜经由众御医一阵口试後,全数刷下,还因谎称医术过人而重贵二十大板,逐出皇城。      第二日,从远地赶至约百人,这回有七人通过御医的考验,进入东宫为太子妃诊治,七人齐力盼能诊出所中何毒。      只是一样无功而返,说法与老御医无异,皆是毒入心肺,冤药可救。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接连数日无人揭榜,身形更显赢弱的南青瑶是进气少,出气多,面色由苍白渐转蜡黄,胸口的起夥更为微弱,仿佛已趋静止,若不仔细的盯着瞧根本无法发现。      看到之情形,东方珩面如死灰,失去生气,整个人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不吃不喝地坐在床沿。寸步不离的守着至爱,两眼不敢闭合,唯恐爱妃在眼前断了气。      金乌升,月兔落,一日又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的等候最难熬,他开始痛恨起老天的不公,也为时间的流逝感到绝望。      到了第七日,即辰交替的时分,再也承受不住的太子跪倒在地,他轻握几乎一施力即断的小手,压抑不住的泪水夺眼眶而出。      看着心爱人儿口鼻不断溢出黑血,他心痛得不能自己,身为东浚国太子却连最爱的女人也守护不了,他要这太子之位何用?      第一次,他动了不如归去的念头,为了所爱,甘愿放弃别人梦寐以求的皇位。      「太、太子,外……外面来了位古神医,他说他可以试试,是司徒……司徒大人找来的世外高人。」喜出望外的侍香跑得急,喘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司徒找来的神医?」东方珩退速的起身,眼角残留末千的泪痕。      「立刻请他进来。」      「是。」      侍香比谁都开怀地笑咧嘴,三步并作两步地迎进年约六旬的驼背老叟,他一头白发白眉白胡,穿着件旧白袍,脚步略带蹒跚地走进来。      乍看之下,有几分仙风道骨,像是长年茄素的修道中人,但是一开口就要万两黄金的诊金便显得市侩。      他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已年妃大,活不了多久,要良田高位有何用,还不如拿些银子享福,过过有钱人的生活。      「好,只要你能治好太子妃,不论任何要求,我皆应允。」不计代价。      东方珩一点头,白发老者便趋前,以指按住手腕,专注在病人几无动静的脉搏上。      他先是拧眉,继而神色凝重,接着翻看充血的瞳仁,再以银针紮其自行封住的六处穴位,抽出银针观看针上的变化,沉吟甚久才开口—      「太子妃中的是一种叫千日喜的毒,此毒提炼自南疆特有的绿蛇毒液,再加上一百种毒花毒草所制成的黄色粉末,它加入汤水型无色无味,但毒性奇将,饮上千日才会毒发身亡。」真是太奇怪了,怎麽会中这种毒昵?      东方珩一听他能说出南青瑶身中何毒,既惊讶又欣喜。「可有法子好解?」      绝望的心又生起一丝希望,鹰般双撞迸出光彩。      「有得医,可是药材难找,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草,要找齐有点难度。」他走遍大江南北,总欠缺那几味。      「古神医莫非忘了身在东浚国皇宫,太医院的药材任其取用。」举凡奇珍异宝,大都在皇宫之内。      「啊!」他轻呼一声,往额头拍去。「瞧我糊涂的,竞设想起你是太子,取珍贵药材容易。要千年何首乌、手臂粗的人参,以及北海珍珠磨出的粉末。”      白发老者开起药方,要人快快收齐,他得先瞧瞧成份纯不纯,是否具有疗效。      在等侯太医院送来药材时,白发老者忽然纳闷的问出心底疑惑。      「这千日喜是南烈国才有的奇毒,为何会出现在咱们东浚国皇宫?」太古怪了。      「什麽?这是南烈国人下的毒……」他们竟对自己国家的公主下毒?      匡郎一声,一只铜盆落地,东方珩不经意的一膘,忽见侍香神色慌张地收起打翻的水盆,似有不安,当下心里有了底。      「而且是每日不间断的不在饮食里,或是汤药中,为时至少有三年,才会在於日後的今夭毒走全身,难以根治。」这毒一开始并无微兆,到後期才会出现目胶和心绞痛的症状。      「只要凑齐神医所说的药材,太子妃就有救了是不是?」她一定要平安无事,听他亲口说出对她无尽的爱意。      看古神医摇头,东方珩胸口一阵紧缩,等待他说下去。      「这药得用活人血做药引熬上一个时辰,连续七天才能解毒。」      「什麽,活人的血?」他大惊。      「且一旦做了药引,就必须用同一令人的血。」      正当他们在讨论要用谁的血时,太医院已送来指定药草,不想妻子受苦的东方珩毫不考虑地取来刀子,打算割腕盛血。      谁知腥擅的血味已经传至,一声不吭杆在身後的侍香抢先一步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冒出,直滴的流入腕里,很快地盛满一腕。      见她取了药材便要去煎药,本不愿用侍女血充当药引的东方珩才勉为其难地同意。      本来奄奄一息的南青瑶连饮了三天的药後,面色稍见血色,苍白的模样渐渐恢复了生气,呼吸变强了。      到了第四夭,沉睡了许久的人儿,吃力地眨动几下蝶翼般的羽捷,慢慢地睁开那双莹亮水肆。      起先她有些畏光,很快又合上了眼,让人以为是幻觉。      又过了好一会儿,涩涩的清眸适应屋里的光线後,这次比较不费力了,而且视线不模糊,她清楚地看见背对着她的男子正在吹凉一腕粥。      「珩……」      很轻很轻的低唤,仿佛树叶落在地面的声响,轻得几不可闻。      但是背脊一僵的东方珩忽地停下动作,似激动又似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手指竞发着颤,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你怎麽了?为什麽……」      那一句由千涩喉呢发出的瘩咽嗓音,令他顿对眼框泛红。「你睡太久了,瑶儿。」”再见恍如隔世,想笑的南青瑶却落泪了。「你好狼狈,是谁把你折腾得不成人样?」      「除了你,还有谁会令我心心念念,茶饭不思。」他笑着走近,眼中却含着欣喜若狂的泪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便咽地伸出手,想抚摸他憔悴面容。      可是白暂的细臂一抬高,还没碰到人便虚软无力的垂落。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句话吗?你能平安醒来便已足够。」他握住她柔暂小手,放在脸鹿轻轻摩挲。      抽位着,她呜咽不已。「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从此天人永隔,没想到,一」      「嘘!别哭,才刚醒来别太激动,你得好生休养才能快点好起来。」东方珩柔情似水的喻去她眼角泪滴,轻声低哄。      他的瑶儿回来了,老夭爷设带走她,他俩注定要相守一生。      她轻轻领首,却又止不住内心的狂喜。「珩,抱着我好吗?让我确确实实地感受你在我身边,这一切不是出自我的空想。」      许久未展的笑唇在冷唆容颜上绽放。「傻瑶儿,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你是我的心。」      他不敢用力,双手极其轻缓地抱起瘦弱娇躯,温热掌心贴着玉背,将巨爱楼入怀里呵护,怕伤及她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      可是实在等得太久了,久到让他的心发痛,结实臂膝不小心施了劲,紧紧地拥住她,以身体来感觉她还跳动着的心。      卜通!卜通!卜通……他和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强壮和屏弱,刚毅与娇柔,柔和的金阳照出两人相依偎的身影。      「珩,你压痛我了。」她重重的一喘息,蛾眉因痛而擎起。      他失笑,稍微松开手臂。「你该多吃点饭,每一个时辰就喂你一回。」      「那不是成了头猪,我会吃撑的。」她撒娇的一嗔,怪他太呵宠她。      「瞧你这风一吹就跑的身子,还敢跟我嫌撑,我的瑶儿匀称有肉,可不是一根抱的都是骨头的瘦竹竿。」他故意嫌弃她体态下丰盈,好哄她多加餐饭。      既然健壮如东方珩都瘦了一大圈,粒米末进、饱受毒素侵袭的南青瑶肯定更瘦得不成样子,形销骨立,瘦骨嶙峋,一层浅青色薄肤履盖骨骼上头,形容枯稿。      唯一庆幸的,巴掌大的鹅蛋脸本来就小,减了些肉也不至於难看到哪里,反而突显灵灿大眼的娇柔,我见扰怜。      「我是不是变丑了?」她勉强抚着自己清瘦面颇,眼神惊惧。      东有形深情不减地凝望。「在我心里,设有一名女子比你更娇艳迷人。」      「给我一面镜子好不好?」她恳求着。      他徉怒地瞪大艰。「你不相信我?」      「珩……」他只会哄她,根本不说实话。      「美丑只是外在的皮相,当年华老去,谁不会变丑,我在意的是你仍好好的活着,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相爱。」这便是最大的恩赐。      南青瑶动容地将手放在他左胸。「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待我的好。」      即使他日他登基为皇,她也会学着忍耐,当个宽宏大量的好皇后,掌管他後宫众多嫔妃。      「我会一直待你好,从现在到日後的每一天,我的心意不会改变,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真爱。」他想等她身子再好一点,再告诉她立後不纳妃的决定。      「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甘……」粉色唇辫忽地被封住,还有些刻意地咬上一口。      一张娇颜倏地晕开一抹驼红,羞得不敢见人。      「以後不许把那个字挂在嘴上,我不爱听。」因为她,他才明白什麽叫害怕。      那时候看见她被一箭刺穿心窝时,他当下的感觉是痛彻心,恨不得那一箭是射在自己身上。      若非司徒紧拽住他手臂,晓以大义,他肯定尾随其後,跃入浪欠百丈的崖底。      她的落海让他死过一回,而他有生之年不愿再尝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南青瑶恬静的露出笑唇。「你是我携手要过一生的人,我会为你保重,不再让你忧心如焚……」      蓦地,她瞧见床边的矮几上摆的空药腕,心下一惊。      「侍香呢?怎麽不见她人?」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体内的毒,而是侍女的去处,若是大夫有来,必定诊断出她身中奇毒,她不想心中有鬼的侍香担忧,对对害怕东窗事发,被人查出是她下的毒。      「……有种药得到皇城外的凉山才买得到,她自告奋勇为你买药去。」为了安抚妻子,东方珩随口扯了个谎。      每天一腕血是十分惊人的份量,放完第四腕血的侍香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现由御医照料着,以补血药材滋补,以防血不够再用三天。      「公主,求求你披件外袍好不好?不要以为能下来就好上大半,你的身子还赢弱得很,要多休息才能更快康复,一唉!到底要我念上几连才听得懂,我都说得口千舌燥了。」真是的,老要她跟在後头吓吩,她都快成唠叨不休的老嬷嬷了。      喝完七夭以人血为药引的汤药後,毫不知情的南青瑶已耐不住久躺,在「狱卒」东方珩不在对,偷偷地掀被下床。      人若昏迷不醒,倒是无所谓,连痛的知觉都无,如何还在意有的没的?      可是一睁开眼後,她面对的,是几乎像软禁的日子,一天除了三餐外,固定有银耳炖莲子、燕窝、鱼汤、血蛤之类的补品俄养身体,还有数不清的各类糕点等着她品尝。      而她的活动范围仅限於一张床,除了翻身、擦澡外,大家一致认为她能躺就多躺着休息,最好一动也不动,这样有助於伤势的复原。      忍耐了三、四天,终於再也躺不住,全身骨头酸痛,渴望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而她也真的这麽做了。      可惜她的小娱乐很快被发现,变得非常小心翼翼的侍香有如害怕小鸡走丢的老母鸡,跟前跟後地不离寸步。      「心情放松点,别太紧张,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着,我不会害你挨駡的。」      她自认身子好得差不多,想到院子走走。      侍女的嗓门比主子还大声,双手擦腰怒视。「你又知道了,太子一板起脸非常可怕,我才不要为没有照顾好公主而挨他白眼,太子只对公主一个人好,其他呀!视如草芥。」      侍香夸张的表情和劝作,逗得南青瑶捂嘴一笑。「哪有你形容得那麽恐饰,太子有太子的威仪,总不能要他嘻皮笑脸,说些逗趣事。」      「哼!公主若不信大可问问司徒大人,听说他们私交甚笃,是多年好友,肯定给公主最中肯的回答。」她抖开白色狐裘,朝公主纤弱的肩上一披。      深秋的午後,在暖阳的照射不是有些暖意,但事实上仍微凉,一不留神还是有受寒的可能。      不放心‘的侍香总是一再叮咛,差点害死公主的阴影扰留在心底,督促她更加用心不让公主有任何差错。      不过也因为内心有愧,她行事更容易惊慌,一点小事就疑心生暗鬼地自已吓自己,不时咬着手指头喃喃自语,稍有风吹草动便惊跳起来。      但一切看在眼里,南青瑶很想跟她说清楚,叫她不用担忧,可是始终找不到恰当时机。      「侍香,茶水满出来。」她轻喟一声,眼底多了一丝无奈。      「呃!我恍神了……」原本要倒杯热茶给主子暖胃,却因她心不在焉而失了准头,茶水溢出杯沿。「公主,你不要动,小心烫到手,奴婢马上收拾。”      南青瑶温柔地握住她慌乱的手,笑得宽容地说:「你的手比我还凉,衣服不够保暖吗?要不要裁两件新衣暖暖身?」      「公主我……」她欲言又止,神情充满愧疚。「奴婢不配公主待我好。”      她轻拍侍女的手以为责罚。「瞎说,我不待你好又该待谁好,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陪着我,在我伤心难过时分享我的愁绪,与我共同度过这苦涩的日子岁月,我早被孤寂逼疯,无法遇到相知相守的太子。」      侍香之於她的重要性,一如水之於鱼。      「公主别把奴婢说得太好,其实奴婢不是好人,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她想说出实情,可是口一张却发不出声音。      她怕得不到谅解,自己的所作所为比土匪还可恶,简直天理不容。      「侍香,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南烈国皇宫的事吗?我有一只非常喜歇的金丝雀,有一天它突然死了,鸟颈被人硬生生地扭断。」南青瑶没有揭穿侍女,反而用怀念的语气淡起幼时情景。      「奴婢记得,公主还为了这事哭了好些夭,直说是自己害死它。」      「那是父皇选给我的,当着所有皇子的面,戏称我有女皇的面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不过是皇上的玩笑话,谁会当真呀!」南烈立国以来从无女子掌权。      她笑了笑,水眸幽深地塑着远处。「皇子当中有人听进去了,有一天他以为我没瞧见,悄悄地将手伸进鸟笼里,用力一掐,鸟儿的预子就断了。」      「什麽?是哪个皇子这麽恶劣,连只鸟也不放过。」侍香忽然有种感觉,公主这时提起此事自有她的用意,只是身为侍女的她太过每钝,听不出话中之意。      又是一笑,她没说出何人所为。「所有的侍女中就你陪我最久,其他人不是突然被调走,便是离奇的失踪,你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奴婢不知。」她摇着头。      「因为有人企图孤立我,甚至用利诱,或是威胁的方式逼他们远离我。」她顿了顿,似要说到重点。「我们离开南烈国的前一年,不是有个叫霜儿的侍女投井自尽了吗?”      「他们说她想念故乡的家人,因为回不了家而想不开,所以才一死了之。」傻了点,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熬个几年没被王孙贵胄收入房就能离京了。      「错。」      「错?」她愕然。      「当年才十几岁的二皇兄就以玩弄各宫侍女为乐,越是不肯顺从者,他越是玩得起劲,霜儿虽大他七岁但性情刚烈,硬是被他强占了身子而珠胎暗结。」她说到二皇子对,目光由远处拉回,清澈明净的看向脸色微白的侍女。      「是……是二皇子所为?」怎麽可能?当时他明明和她在一起,还扬言只爱她一人。      「霜儿不是自愿投井的,她来找我哭诉这一件事,要求我替她做主,可是那天夜里她就死了,屍首在井里被发现。」她苦涩地一抿唇。「自杀的人胸前会插把刀吗?而且那把刀镶着宝石,属於二皇兄所有。”      「什麽?二皇子杀了霜儿姐……」她全身抖颤,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真相。      「霜儿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後一个,他利用与他有染的侍女为他做事,以爱为名牵制她们,让她们以为他是真心的,终有一夭给子侧妃名份,但是,身为皇子,他无法选择婚配物件,不论正妃侧室,都必须经过皇室认可才成。」      听到此,侍香终於明白公主的意思,她心防溃堤,痛哭失声,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奴婢错了,公主,你罚我绞首吧!是奴婢在汤药里下的毒,整整三年,从不间断,二皇子他骗了我……」她泣不成声,悔不当初。      「你起来,我没怪过你,一切是二皇兄的诡计。」他只是想除掉她罢了,好确保没人跟他争夺皇位。      大皇兄死了,三皇兄也遭遇不幸,青字辈的皇子凤女中,只剩下她与二皇兄,论起资格,嫡生大公主绝对是一大威胁。      「奴婢该死,奴缚罪该万死,奴婢听信二皇子的谎言,差点害死公主……」一想到此,她直朝地上叩头,磕得血流满面。      「好了、好了,你别再磕了,我身边只有你,要是连你也不在了,以後我受了委屈,还有谁为我出气。」她弯身扶起侍女,心疼不已地以丝绢按住她流血的额头。      「公主……」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喳,十分感激公主的宽容。      「快去擦药吧!我……」她身子忽地一晃,心口微微抽痛。      「公主,你怎麽了?是不是又发病了?」侍香赶紧一扶,不敢有丝毫马虎。      公主待她恩重如山,不计较她一时愚蠢,她拼了命也要保护只为别人设想的公主。      「我……没什麽,大概站久了,有点脚软。」她笑着掩饰身体上的不适。      其实看似康复的南青瑶并末完全好转,头晕目兹和心绞痛的毛病仍在,她没说是不想众人再为她担心。      但是不说不代表就会没事,轻忽身体发出的警讯,代价通常是很大的。      「奴婢扶你回房休息。」只顾着难过,忘了公主的玉体不能吹风。      「不用了,我……」一只大掌揽上纤柔柳腰,顺势带入怀中。      「瑶儿,你又不听话了。」      「珩,你下朝了。」她略显心虚地缩缩玉预,徉笑。      东方珩拥着妻子走回寝宫,直接带她回床。「下次再让我瞧见你的双脚落地,我就处死那名叫侍香的侍女。」      愕然一征,她仰起头。「你……你听到了?」      他重哼一声,「我早就怀疑她,已着手调查,谁晓得我的爱妃竟然瞒着我。」      「她与我情同姐妹……」她脸色暗了下去,不想他对侍香下手。      「所以她还没死。」他话带狠意。      舒眉一笑的南青瑶拥住丈夫。「谢谢你,珩,你是因为我才放过她吧。」      「没有下一回。」他反手拢起她乌黑发丝,满意它恢复原有的光泽。      「嗯!」她轻轻领首。      「还有,我饶了她不代表不惩罚,等你身子养壮了,我非让你生十个、八个皇子皇女不可。」他狠狠喻了她。      羞红了脸,她笑唇如灿阳,紧紧依偎最爱的男人。            第十三章      「不好了,公主又吐血了,快去通知太子,公主她不行了。」      改不了称呼的侍香一声惊呼,所有太子宫的侍女和侍卫都惊惶失措地白了脸,脚步杂还地奔走,急於通报正与大臣们议事的太子。      东方珩得知後立即脸色大变,顾不得商议的军国大事,形色匆匆地丢下众大臣,步伐略显淩乱地冲回寝宫。      他慌了,也十分焦虑,短短的一段路,他竟汗湿了衣衫,手心出汗,全身毛发没有一根不战傈,显示他有多慌张。      尤其当他看到浸濡鲜血的被褥,以及躺在黑稠血泊中的人儿,他呼吸为之一窒,全身血液冻结,不敢相信眼见的情景。      「古神医呢?快传唤他,我要知道太子妃的身子出了什麽问题。」不是没事了吗?为何又出现异状?      「启享太子,古神医已在赶来的途中。」银衣卫沉稳回报。      没人敢轻怠此事,一经通报,快速传抵太医院,让正在钻研药草的古神医即刻前来太子宫。      「走开走开,别档路,让我好好瞧瞧……嗯!嗯!怎麽会?这脉象真是奇怪,明明毒早就解了呀!为什麽又有中毒迹象?而且比上一次更严重……」真      是古怪至极,他活了大半辈也没遇过这种情况。      「你说瑶儿又中毒了?」不可能,他特意派了暗卫注意她的饮食,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再下毒手。      自从得知爱妃体内的毒是亲近的侍女下的手,东方珩便特别派出他训练多年的影子卫士藏身暗处,一方面保护妻子,一方面观察有无可疑人物出没。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了某些人的毒辣手段,竟然再一次得手。      黑眸突然淩厉地扫向一旁同样面有焦色的侍香。      人只要犯错一次便会留下污点,他的怀疑情有可原,何况受到毒害的是他至爱人儿,事关已则乱。      「别吵,我把不到脉……啊!不是又中毒,是一番两脉。」喝!太阴毒了,居然下必死无疑的剧毒。      古神医震惊万分的大吼一声,东方珩的心则跟着一沉,面色凝重。「一番两脉是什麽意思?」      「唉!我只能说下毒的人实在太歹毒,根本不让人有活路走,他这毒有两种脉象,前脉只要用血当药引就可解毒。」      「问题就在後脉得用天下另一奇毒相攻,若是到後脉对未以毒攻毒而以血为药引,反而加速毒素蔓延,命在旦夕。」      「敢问神医有何解法,我立刻命令御医们配合你。」不论多珍责的药革,或是他的血,绝无二话。      古神医面有难色地看了他一眼。「这毒的狠厉在於不让人有生还机会,它後脉裁得深,令人以为解了前毒就设事……」他顿了一下,颇为遗憾的说:「要是早两天……不,只要早一天发现异象,或许还救得回来。”      或许还救得回来……或许……东方珩精瘦的身躯微晃,面露痛楚。「神医的意思是……」      他双手一摆,十分无奈。「没得救了,拖不过今晚子时。」      「什麽?」过不了今夜?      黑眸皆张,他心痛得站不住脚,跌坐在椅。      「有什麽遗言要交代得赶快,我可以替她紮两针,让她暂对清醒一刻钟,过了就什麽也不用说,她眼一闭不会再清醒了。」长眠不起。      不罗唆的古神医取出银针,在南青瑶身体重要命门各紮一针,吐完血陷入昏迷的她才慢慢转醒,疲累不堪的张开失去光彩的水肆。      「珩,你怎麽了?脸……脸色好难看。」她心头一抽,疼得紧,却强颜欢笑,徉装一点病痛也没有。      「你吐血了。」东方珩一脸深情地抚着爱妻娇颜,尽量不露出眼底的痛意。      他们都在为彼此着想,不要对方因自己而感到愧疚。      她偏过头,笑得有如春花绽放。「原来是吐血呀!我还当尚未圆房就有妊娘现象,吓着你了吧!」      「是吓到我了,你太不乖,老是不听话,让我总是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眼皮底下。」他语气轻柔地说着喝喝私语,情真意切又夹杂一丝痛苦。      「咯咯……你哪看得住我,母后还在世时常取笑我是顽皮的小公主,好动又淘气……」容颜苍白的南青瑶笑意渐止,眼底蒙上一层哀伤。「这一次我过不了是吧!”      他一斥,「胡说你会好起来,有古神医在此,什麽疑难杂症也难不倒他。」      闻言,她虚弱地笑。「用不着瞒我了,瞧你眉头都打结了,我大概心里有数了。」      「瑶儿……」他想说她着错了,喉间多了便意。      「不怕不怕,我不怕死,你也不要怕好吗?人终究会走上这一条路。」只是早晚而已。      「但不是你,你还没看够这秀丽山川,尝逼山珍海味,实现与我白头到老的约定,怎可轻易言死。」他把这双小手紧紧抓住,地府鬼差就带不走她了吧!      不愿面对事实的东方珩妄与天争,以为手不放开便能留下爱妻。      她想笑,却咳出一口黑血。「不……不要为我难,如果我比……你先走一步,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找个贤良女子为後,让你不……不寂寞。」      不要为她伤心,她会走不开。      南青瑶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声音也虚软无力,必须靠得近,才听得清楚她在说什麽。      「不,我说过这一生只要你这个妻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眼神坚定的说。      「珩……!她好舍不得,舍不得与他分开。      「你若不在了,我亦不独活。」格相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她一听、既惊且忧伤。「不许做傻事,不许,你听见了没?」      东方珩万分柔情地轻拥她。「心若死了,活着也惘然。」      「你……」她震惊,却也动容他用情至深,两行清泪滑过桃腮。      「瑶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论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有我相伴心」她是他的心头肉,割合不了。      默默流着泪的南青瑶只是摇头,没法说出心里的感受,她太心痛他的执着,也悲怜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条情路竞走得如此坎坷。      不过她也庆幸能遇上真心相待的良人,让她明白什麽叫爱,虽然留下遗憾,但是该满足了,她原以为将终老异乡,身如浮洋,无所依咐。      「公……公主的眼睛在流血,鼻子也……」血花如泪水般溢出。      侍香捂住几乎哭出声的嘴巴,指着那沐目惊心的殷红。      「血……」东方珩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摸然地拭着不断流出的鲜血。      一刻钟过去了,他怀中人儿不知何对悄然合上眼,无才垂落的小手仍搁在他手心,可是再也听不到她妙语如珠的言笑晏晏。      他,变得沉寂安静,只是一遥又一遥地重复同样的动作,抚摸娇色渐失的脸庞。      哀莫大於心死,人若绝望了,这个世界也再无颜色,死寂一片。      「太子,你快下令另寻神医,救救公主,地不能有事。」为什麽他无动於衷,真想眼睁睁地看公主断气吗?声嘶力渴的侍香大声吼叫,急如热锅上的妈蚁。      「不必了。」东方珩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既遥远,又陌生。      「不必了?」他是什麽意思?      「终究难逃一死,何必费心,瑶儿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何苦在她临终前还要折磨她。      「太子……」      见他真放弃最後一丝希望,悲痛不已的侍香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苛贵,泪流不住地奔出太子宫,想找司徒遥玉来救命。      既然他找得到古神医,一定可以再觅得另一位神医,命悬一线的公主要靠她奔走了。      此时,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来到宫外求见,她自称能医治太子妃的奇毒,长相平凡的她背了一只药箱,看似普通村妇。      然太过悲痛的太子绝望了,不再相信有人能救回爱妃,他神色冷摸地要来通报的侍卫请人回去,只想一个人陪着妻子走完最後一刻。      但是……      「师父!是你吗?你快来救救公主,她快要不行了……你一定要救她……」      背向皇宫朱门的女子昂首望天,似在等待什麽,突地一道惊喜的拔尖声音传来,站立的两腿突然被抱住。      「你还是这般鲁莽,没个定性。」都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不长进。      「师父……呜呜……公主她……公主中毒了,她……吗……!侍香只顾着哭,一句话零零落落的说得不完整。      「我晓得了,把眼泪收起来,别让人笑话了。」唉!她早算到青瑶有此一劫,才教她识百毒,没想到那丫头……      「师父……!侍香粗鲁的以手背擦泪,又哭又笑,极其好笑。      女子笑着以手上折柳轻打她一下。「我是青瑶的师父,不是你的师父,别口口声声地喊我师父。」      说了几百连了还改不了口:真是个鲁直丫头。      「人家跟着公主喊习惯了嘛!不叫你师父要喊什麽?」      她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好吧!就随你了,我的爱徒身在何处。」      「师父,你跟我来。」破涕为笑的侍香推开档路的侍卫,理直气壮地宣称要为太子妃治病,大摇大摆地带着女神医入宫。      看似三十出头的谷若虚已经快五十了,她面皮光滑,神色沉静,外表平庸却散发着一股通世气息。      她走进皇宫,并未被帝王家的华丽所迷惑,目光潜净地直视前方,径直走到太子寝宫。      「人生在世最看不破的是情关,一陷情海便翻身无望,直至天顶。」可怜天下有情儿女,甘愿为情所苦。      「你是?」似轻喃,却重而有力的传进耳中,心如死灰的东方珩霍然一震。      不等谷若虚解释,一旁的侍香兴匆匆的开口—      「师父是公主的师父,她懂医术,识百毒,公主的闭气功就是师父教的。」她语露崇拜。      「你懂医?」他只听见这一句,偏头看去。      她神色从容的一点头。「是的,你不用怀疑我别有用心。」      闻言,他黑瞳微敛。「你有把握救活瑶儿!」      她笑道:「救不了就不会专程走这一趋,她还负有夭命,不能死。」      「夭命?」他不解。      「天机不可泄露,日後你必会知晓。」她语带保留,不多做解释。      谷若虚从药箱中取出一只银白色瓷瓶,她扛开塞布,例出颜色鲜艳的金丹,作势要放入爱徒口中。      「等一下,我怎知它是不是有毒?」东方珩伸手一挡,不放心侍香带来的人。      她一挑眉,笑他多心。「死马当活马医了,以她现在这模样,还有害她的必要吗?」      他怒视。      「我给她服下的是天下至毒,毒性之强神仙难救。」一般人吞服立即暴毙,七窍流血而亡。      「什麽?」是毒?      「这毒还得运气化开才能釉入骨血之中,你帮我扶起她,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刻了。」      深吸了口气,只能将希望寄在她身上的东方珩扶起昏死过去的妻子。      谷若虚闭关了三天,将全身一半的内」渡给唯一的徒儿,她以毒攻毒化开南青瑶体内的奇毒,再以自己修行多年的功力修补她的五脏六腑,驱寒气理心肺,使之强健,邪风难侵。      再吃几帖药,泡在药澡桶里疗愈,短短数日内,原本瘦骨嶙峋的公主已恢复原来模样,脸色红润的似抹上胭脂。      这一次的她真是康复了,完完全全摆脱病痛的折磨,头不晕、目不兹,心口绞痛的毛病也好了,只有热泪盈眶的开朗笑容。      她好久没有这麽轻快了,可以大口地喘气,踩着翩翩舞步,拿着蒲扇扑蝶,不用再喝难以入口的苦药续命。      「别在阶上跳上跳下,立刻给我停下来,稍有精神就想作乱了吗?」东方珩怒气冲冲地抱住爱妃、不让她伤着自身。      「人家闷得慌嘛!想出来走动走动,师父说我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卧床调养。」她撒着娇,粲笑如花。      「差不多是没好的意思,你再让我心惊肉跳的话,下回我专为你盖幢高阁,将你锁在阁里,不让你进出。」省得他提心吊胆,有操不完的心。      她故作反省地低下头。「好啦!我保证下次不吓破你的胆。」      「还有下次?」他眼一沉,目露凶光。      噗嗤一笑,她开怀地拥着他。「珩,我爱你。」      「哼!别以为说一句好听话就能让我息怒,你一次又一次的吓我,吓得我这太於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他数落着,但脸上却带着宠溺笑意。      「那我把我的面子给了你,不就补回来了。」面子是无形物,计较了,就是为难自已也为难他人。      他嗤哼,「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装上你小女子的面容能看吗?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女子娇颜,男子身躯,那模样浮现眼前,南青瑶忍不住笑声轻扬。「的确有些,太子委屈了。」      「哼!你还敢取笑我,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差点一夜白发,连颖心都给狠狠捏碎了。」他这多灾多难的爱妃,让他又爱又恨。      一想起危在旦夕的险关,东方珩心有余悸,不敢去想女神医若晚来一步,他该如何面对痛失所爱。      暖意拂上娇艳芳容。「我针线不错,绣功一绝,你碎掉的心我一针一线缝补起来。」      「要缝上很多年了。」他弯着身,在她耳边低语。      一针线,缝补两颗虽然创伤累累却依旧相爱的心。      情深,爱浓,交织出不离不弃的缘份。      她笑道:「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缝,陪你白头到老。」      「不再失约?」他望着她,神色复杂。      南青瑶拉出挂贴胸口的堪龙玉佩放在乎心,再与他掌心相贴。「说好了要来迎我为妻,怎麽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      「你想起了?」他惊喜。      「嗯!师父治好我的病,连带着我失去的记忆也回来了,为了你送我的仃情信物,还和其他公主闹得不愉快呢!」她没说南玉珞嫉妒玉佩在她手上,心有未甘索性将她推入池塘,以致她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笑声金亮的东方珩掌履她柔芙。「那是我的不是!为夫在此赔礼。」      「哎呀!你别不太认真,害我都脸红了。」她羞报粉颊,娇艳动人。      虽然成亲已月余,可是其间发生不少事,她与太子同睡一床却无肌肤之亲,因此尚无为人妻的自觉。      「还有更令人脸红的事,要不要我一一描述?」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小声说着夫妻间的闺房之乐。      桃腮轰地红成一片,不胜娇羞。「别来闹我了,让人听到了多难为情。」      「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他情生意动地零着粉唇,调戏妻子的举动也益发放肆。      他是当朝太子,又身处太子寝宫,他与爱妃来点浓情蜜意又何妨,谁敢来打扰。      偏偏好事多磨,胆子不小的人确实不少,而且乐於挂他的男性雄风,打断兴致正浓的温存。      「咳、咳!公主身子刚复原,气血尚不补,请太子节制,别太冲动。」      一听是师父的声音,南青瑶羞怯的想推开丈夫,但他不准,反而接得更紧,以挑畔的眼神直视朝两人走近的谷若虚。      「我与爱妃逗着玩,与你何千?」扫兴。      谷若虚温笑地一晃脑。「莫为一时快意而铸下遗憾,民妇只是来提醒你一件事,公主的身子弱,还不宜受孕,至少得再休养一年方可生儿育女。」      他一听,当下脸色一沉。「你要我一年後才能碰瑶儿?」      她不晓得那对男人是非人的考验吗?心爱人儿躺在怀里却碰不得。      「太子误解民妇的意思了,不是不能磁,而是得留神点,别让她怀胎,此刻有孕,对母亲是极大的负担。」稍有不慎,胎死母伤。      他沉吟一下。「我明白了。」      皇嗣方面他不急,待会吩咐下去,让御医准备不伤身的避孕药丹。      「还有,公主渡过三次大劫,自是否极泰来,现在还剩一劫,那劫无需挂心。」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什麽叫还有一劫,给我说清楚!」东方珩惊骇地大声咆哮。      她但笑不语,转头看向爱徒。「有惊无险,化险为夷。你要记住一件事,有得必有失,人与人的缘份是前世修来的,有些人只是来陪你一段,你要惜福而不怨天。」      「师父……」她说得她全然不懂,悟不出其中深意。      「我该走了,日後相见怕是遥遥无期。」夭机不可泄露,她也只能帮到这里。      她一怔。「师父要离开了?」      谷若虚将食指往天一指。「天地有多大,尽在我心矣,天涯为我家,心宽常自在。」      留下令人难解的禅语,她不待挽留的告辞离去。      知道还有劫难等着历经千辛万苦的南青瑶,东方珩实在无法掉以轻心,他调派银衣卫镇守太子宫,加强巡逻。      另一方面也因为成亲那日南烈国举兵来犯,令太子立妃仪式并未完成,因此他陈情东皇,再娶南青瑶一次,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东皇知晓之前的事是误会一场,让舍身救人的公主平白蒙受不白之冤,为表歉意,他对这婚事乐见其成,不再有异议。      只是万事俱备,却出了变数。      「什麽,你要回南烈国?」      新娘子不在,这场婚礼要怎麽办下去?      「两国联姻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回国享明父皇,告知此事。」为人子女者,总要克尽孝道,不可私定终身,留人话柄:      南青瑶还顾着一丝父女情,想得到父皇的祝福,亲自为她披上嫁衣,送她出阁,由南烈国嫁到东浚国。      「成亲後我再降你回去。」东方珩不想妥协,企围用强硬态度留下她。      她失笑。「那也得你抽得出空呀!何况我是南烈国第一公主,并非一般官家千金,岂能草率下嫁,若无皇家仪队相送,难免落人话柄,坏了两国邦谊。」      也许地不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女,但公主的身份并不假,即使不受重视也狡关一国颜面,南烈国丢不起这个脸。      之前是因不知他是东浚国太子而入了宫,木已成舟,已在筹备中的婚事并不容打断,加上她又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才允了婚事,不想遗憾的离开。      如今她身子好转,得以长相厮守,有些先前忽略的事宜不能得过且过,她要顾及地不只是两人而已,还有两国百姓。      「你没为我想过,我怎麽放得下心让你独自回南烈国。」她要面对的不仅是年妃老迈的南王,还有野心勃勃的南烈国二皇子南青锋。      「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不会太久。」她也舍不得离开他。      她的坚持让他败下阵来,面对最心爱的女子,他很难硬起石肠拒绝她的要求。      虽然边患连连令他走不开身,不过他特派亲信数名和勇猛副将左虎,以三十名精兵护送她回抵南烈国。      孰料她一去不复返,再无消息传回,让人不由得忧心忡仲,无心国事。      太子重情,举国皆知。      但对百姓而言,他的多情并非好事,因为在数日後,他也消去踪影,将尚未处理完的政事推给无心帝位的皇弟东方殉。            第十四章      「什麽,大公主没死?」      半人高的白玉花瓶蓦地被推例在地。散落满是水珠的富贵牡丹,它硕大的花形何其珍贵,千金难买,却被人一脚踩过。      满脸阴色的南烈国二皇子愤怒不已,他握掌成拳,不相信自已机关用尽的计谋竟然功败垂成,没能如愿地除了碍眼的绊脚石。      女人之于他不过是随手可弃的衣物,见猎心喜便穿来一试,腻了就赏赐手下,以色相诱换取他们的忠心。      而风雏宫的侍女便是他利用的物件,用来监控看似心如止水的大公主,他只消三、两句甜言蜜语,再带上床几度春风,她们就会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的依照他的指示办事。      没想到他处心积虑的安排竞出了纰漏,让早该命绝的公主逃过一劫,坏了他布好的局。      「你们是怎麽办事的,没把毒药交给那名侍女吗?」成事不是,败事有余。      南青锋有过的女人多不可数,他早就忘了侍香是谁,也不记得她的名字,他只以侍女称之,不在乎棋子的死活或曾有过的欢爱。      承诺算什麽,总有些傻女人会当真,他挂在嘴边说了不下上百回,却没一次实践过。      「启享二皇子,属下确实将千日喜交给那侍女,也亲眼见她下了毒。」他必须确定了才能回主子。      「那麽大公主为什麽还活着,还私下与东浚国太子论订婚事?」她的命有那麽硬吗?连天下奇毒也毒不死她。      「据属不得知,是有一名女神医入宫,解了大公主身上的毒。」他多方探查才得知的消息。      「什麽神医,一番两脉的毒是说解就解得开吗?没用,你们只会把过错推给别人。」要是得手了,他大可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有谁来抢他的帝位。      南青锋一脸阴鹜,不甘心计画好的妙计尽付流水,还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带兵攻打东浚国败北而归後,父皇对他的信心大打折扣,不只一次唉声叹气三皇子的早天,也感慨他的不争气,让南烈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甚至还提起身在东浚国的公主,似乎对她多有愧疚,想用皇位弥补她,好让已故皇后的族人不再埋怨他冷落嫡生而独厚庶出。      毕竞在南烈国後宫里,年岁大到足以接掌帝位的皇子并不多,只要具有威胁性,手段残忍的南青锋立即除去,不容坐大。      就连皇上最宠爱的云妃所生之皇子,也在五岁那年天折了,死因不明,查不出何人所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她来将我一军,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父皇已经在怀疑三皇弟的死因不单纯,他得再想个办法扭转劣势。      一心争权的南青锋转着恶毒心计,想用最快的方法取得帝位,就算南青瑶赶得回来也大势已去,无法再与他一争高下。      「公主已从东浚国如发,不日便会抵达南烈园国都,不知二皇子有何对策,是否要属下在中途截杀?」人一死,危机使解除了。      「太迟了,要是你们又失手了呢?我岂不是被你们拖累了?」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能让自己冒任何险。      「属下不会再失手,誓死完成任务。」急於建功的下属妄想赏赐,主动请来戴罪立功。      他想了想,两肩紧锁。「不妥、不妥,三皇兄的死已让父皇暗生疑心,若是大公主再死於非命,我这嫌疑还洗得掉吗?」      「可不是死无对证了吗?」下属暗示东浚国送来的囚犯已死于牢里。      为防消息走漏,套出合谋者是谁,南青锋的手下买通狱卒,故意严刑逼供,再假装错手,活活打死和二皇子有书信往来的曲琼华。      引起两国交战的「主犯」已死,自是无必要再往下查,三皇子之死最後不了了之,冤死在自己人手中。      「你不会用自己的猪脑袋想一想呀,偌是接连死了两位有可能继任皇位的皇子皇女,唯一得到好处的我不就摆明是主使者,苦无证据的父皇还会放过我吗?」他根本是把脑袋往断头台选,存心送死。      被骂是猪的下属不免嘀咭两句,「若是皇上不在了,咱们也省了不少麻烦。」      若是皇上不在了、皇上不在了……骤地,南青锋两眼一亮,脑中多了令人发指的念头。「你说得好。」      「我!」莫名被称赞的下属不知道自己说对了,满是纳闷。      「只要皇上不在了,南烈国就是我囔中之物了,哈哈哈……」      他仰起头大笑,神色倡狂。      面面相觑的下属从他狂笑声中,隐约听出一丝不寻常,心里大为不安。      可是没人敢开口询问,怕听到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们效忠二皇子,同时也是南王臣子,若是主子的想法如他们所料,接下来的发展便得三缄其口,谁也不想人头落地。      隔日一上完早朝,身上朝服尚未却下的南青锋已兴匆匆的赶往御书房,他身後带了两名仅披薄纱的异国美女,金色头发,碧绿色眼珠,身材妖娩惹火,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引人遐思。      「父皇,你瞧我带了什麽礼来送你?」他一使眼神,两名异国女子便曼波起舞,极尽擦人的扭动水蛇腰。      虽然南王年岁已高,在房事上早力不从心,可毕竞还是个男人,见到姿态诱人的美女仍不免心猿意马。      「咳、咳!成何体统,肤批阅奏摺的御书房岂可淫秽乱之,还不把人给肤带下去。」喝!那对椒乳可真大,两手怕是捧不住吧!      手心发痒的南王怕失了帝王威严,连忙握紧毫笔,假意批示。      「父皇,你不想摸摸弹性甚佳的肌肤吗?还有胸前那双峰之壮观呀!我朝女子恐怕无人可及。」他刻意强调丰硕巨乳,让人想入非非。      「这……」似乎有股甜香,令人心痒难耐。      「父皇日理万机,偶尔是该慰劳自己一下,来个娱乐节目也不错,奏摺放着又不会跑,只是晚一天看而已,可她们是难得一见的佳人,错过就可惜了。」他不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引君入贫。      「……」色不迷人人自迷,後宫嫔妃众多的南王有些动摇了。      南青锋投其所好的送上美酒一坛。「有酒有美女,岂不快哉。」      「你……你真是坏了规矩。」他想维持皇家尊仪,却因拥美入怀而破了功。      御书房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所有的奏招皆在此批示,两名伺候的太监一左一右的帮着磨墨,翻开奏摺让皇上批阅,让一国之君不致过於劳累。      不过他们另外还身负一项重责大任,那就是试毒,举凡送到皇上面前的膳食,包括水酒,他们会一一以银针测试,确定无毒才能让皇上入口。      二皇子连献的荀萄美酒也不例外,小柱子公公先用银针试了试,小安子又浅尝一口,看看是否有中毒迹象,若无异状方可饮用。      身为帝王连自已儿子都得防,实在可悲,怪只怪万万之上的一国之君权倾夭下,任谁都想爬上龙位,受臣民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父皇,儿臣敬你一杯。」酒一入喉,开怀尽兴,醉卧美人膝。      「啊……不可贪杯,就一杯,别多了。」尚未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南王理智犹存,知晓喝酒误事。      「不多、不多,儿臣就这一杯,可是美人喂酒就不能不喝了,莎耶、莉娜,还不拿出看家本领逗我父皇开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南青锋话音一落,两位身材惹火的异国美女齐向南王敬酒:但她们用的不是酒器,而是红艳的丰唇,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进南王口中。      美人送怀投抱,岂不乐哉,口口相哺只嫌酒香,不怨酒少,一口接一口地口沫相濡。      可是越喝越多的南王忽觉不对劲,一向酒量甚佳的他为何感到胸口间痛,好像有什麽要冲出来似的,喉间一阵灼热。      「这酒……不对……」他突地揪紧胸前龙袍,气血翻腾得厉害。      「没什麽不对,香醇甘润,入喉微辣,由深山最甜美的冷泉制成的美酒。」他神色得意地例了一杯酒,仰头一饮。      「可是我……我的肺腑快……快被撕裂……」好痛,仿佛有十把刀在钊着。      「酒没问题,有毒的是美人香唇。」他抬起其中一名异国女子下颚,以指轻抹她唇上的胭脂。      「什麽,她们是……」他呕出一口黑血,整个人瘫软在案头。      「皇上—」      小柱子、小安子还没来得及走近皇上,两道银光闪过,两人暂态倒地,气息已绝。      而御书房里多了数名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二皇子身後。      「你……你这个不有子孙,竟敢……拭君……」他千防万防,却忘防他的野心,连亲生父亲也能眉头不皱一下的下手。      「哈啥……父皇,你怎能怪儿臣不孝昵!谁叫龙位太迷人了,你要是不退位,我哪坐得上。」他是唯一档路的人。      南青蜂没有半点愧疚,有的是皇位即将到手的倡狂和自满,他认为成大事者不构小节,杀一、两个人有什麽关系,这是成就大业必然的柄牲。      骨肉亲情算什麽,他照样杀!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三……你三皇弟的死也与你有关?」他不问个清楚,难以螟目。      「不只三皇弟,当年大皇兄的坠马也是我动的手脚,他太碍事了。」太子之位哪轮得到那只软脚虾,他临死前还劝他兄弟要以和为贵,勿争权夺位。      笑话,他不争不夺能落在自己头上吗?父皇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从来就不是他。      「你当对还那麽小……」他又吐了一口血,伸直手臂往前一抓却什麽也抓不着,跌落在地。      「年妃小才让人不设防呀!不然我哪能一再得手,把碍眼的人全除掉,父皇,看在我是唯一能为你送终的皇子,玉玺在哪里……」      「大公主回宫,请求觐见皇上—」      南青择正打算逼问玉玺的下落,以此为证登基为王,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他当下惊愕得慌了手脚。      「该死,她怎麽提早三天回国?」他低咒着,匆忙向外看了一眼。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这个时候,分明是跟他过不去。      「二皇子,要不要连大公主也……」侍卫做了抹颈的手势。      他狠瞪一眼。「你没听见很多人尾随其後的脚步声,你们几个有几分胜算。」      「这……」似乎有些冒险。      「还不快退,那两名舞姬就当是打赏。」反正他也玩腻了。      「谢谢二皇子。」几名黑衣人连忙叩谢,惊喜万分地带走异国美女。      没找到玉玺的南青锋实在不甘愿,临走前他又翻箱倒柜一番,把桌上的奏摺全扫向地面,有些落在一息尚存的南王身上。      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砸伤人,待会是死人一个,重要的是传国玉玺。      逼近的脚步声几乎就在门外,他也顾不得找不找得到玉玺,立即由窗口跳出,不让人发觉他到过御书房。      「不知道父皇变成什麽样子了,身体是否健康,许多年不见,竞有些近乡情祛。」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麽呢?是先问候,还是先行礼?      南青瑶苦恼万分,毕竞母后死後,她便鲜少与自己父亲亲近,而她又刻意远离权力核心,父皇说不定已认不出她是他女儿。      「公主,你别担心,血浓於水,再多年不见也是父女,谁也抹不去至亲天性。」公主太多虑了。      「希望如此,父皇似乎不喜欢见到我……咦!什麽味道?」有酒、有脂粉味,还有……血腥味?      蓦地一惊的公主没等通报,她飞也似地冲迸御书房,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差点因此而昏厥。      不过她强撑着,执意上前。      入目的第一眼,她瞧见被抹断预子的太监,艳红的鲜血不断由颈肩冒出,染红了身下的窑花白石,看得出刚死亡不久。      那麽,父皇呢?他……只蠕动的黑色手掌引起南青瑶的注意,她脸色大变,飞奔而至,慌乱地拨开压在龙袍上的奏摺。      「父皇,我是瑶儿,你的大公主,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眼眶退速蓄满泪,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朕的大公主,你是瑶……瑶儿。」南王无力地睁开眼,涣散的眼神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儿。      「父皇,女儿来迟了,你……不要怪我……」要是再早一步,她就能救到他。      「不……不怪你,是我……老眼昏花,养虎为……」他太疏忽了,美色当前竞忘了三皇子的惨死。      「是二皇兄下的毒是不是?」南青瑶没有犹疑地道出真相。      「你……你早就知道他……他有意谋反?」南王撑着最後一口气,他不想走得不明不白。      她含泪点头。「是的,我特意赶回来就是要父皇提防他,没想到还是漫了一步。」她不该以为二皇兄还有良知,不致彩;父。      为了及早回到心上人身边,南青瑶已经尽速赶路,轻装上路,不带负累,因此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好几天抵达南烈国。      只是他们赶得再快,也快不过心狠手辣的二皇兄,他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地痛下毒手,彻底清除障碍,让帝王之路畅行无阻—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朕要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养不教,父之过。      若非他的纵容,不让宗人府追查大皇子的死因,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谁料得到他小小年妃有颗歹毒的心,当初他误以为是端贵妃所为,固此冷落她,不再召寝,谁知是那头狼心狗肺的畜生。      「别这麽说,父皇,不是你的错,儿臣替你召来御医,也许还有得救,一」她举起皓腕晚,欲召唤太医。      南王倏地抓住她的手,似乎已用尽全身气力。「来……来不及了,朕……朕有几句话要……要告诉你。」      「父皇……」她泣不成声。      「朕不是不喜欢你……你这个女儿,你刚也生对白白嫩嫩的……和皇后十分相似,朕相……相当喜爱……」      可惜皇后善妒,不喜他亲近其他嫔妃,两人不时为此事起口角,最後越闹越僵。      她赶他走,不许他身上站染她以外的女子香气,他一恼之下也杠上了,皇后不来低头,他绝对不会先去找她。      斗来斗去把夫妻情份斗薄了,而後有新人入宫,他也忘了曾有过的恩爱,沉溺在温柔的女人香,满足身为帝王的虚荣。      「你太像她了,朕一看见你就想到皇后,她……她是朕今生亏欠最多的女人,朕……朕违背了当初和她的誓言,所以朕对不起……」因为负愧在心,才不愿与模样相仿的女儿碰面,怕忆起太多伤心事。      「父皇你不用再说了,儿臣明白。」她哭着点头,了解帝王家的诸多无奈。      「瑶……瑶儿,那、那里……」他指着柜上的龙形石镇,「父皇要拿那块石镇?”她一誉眼,会意的侍香立即将石镇取下。      「玉玺……交……交给你……绝不能落入二……二皇子手中。」他不配为南烈国君王。      「这是玉玺!」她震惊地一转石头底座,硕大的碧绿色玉玺落入掌中。      「给你,朕的公主,朕把……把江山交……交给你……」一说完,南王似完成世代交替,面容和善地合上双眼。      「父皇、父皇……不,父皇—」握着她的大掌滑落,南青瑶悲痛地抚屍号淘。      东浚国的银卫衣和左虎不胜唏嘘的退出殿外,不做打扰。南王一死,很多事誓必有所改变,他们更要提高警觉,以防万一。      而身为南烈国子民的侍香则双膝落地,跪叩国君王驾崩,她一样泪流满腮,以侍女身份恭送南王前往西方极乐。      南王死了。      死在他亏负甚多的长女怀中。      「这里发生什麽事?为何传来哭声……啊!南青瑶,你居然拭父!」去而复返的南青锋故作震惊,指着跪在南王屍首身侧的南青瑶大喝。      他原已走远,但走到一半忽生一计又折返,他想到一石二鸟之计,假装无意闯发现父皇驾崩,将拭君的罪名推给晚到一步的大公主。      一来,有了人当代罪羔羊他完全没嫌疑,三来,又能顺势除掉长久拔除不掉的眼中打,一举数得,他何乐而为,全是老夭爷的帮忙。      「我拭父?」她眼眶含泪,缓缓起身,掌心、身上还留有父皇未干的血迹。      「眼见为凭还敢狡辫,你还不远速认罪,招认罪行。」这次看你还能不死吗?      「你哪只眼看见我拭父了,人证在哪?物证为何?我为何拭父?」她仰起头,目光澄净如面镜子。      乍生的王者气势,令他竞心口一颤,微微瑟缩。「你……你和东浚国串谋,想并吞南烈国……」      「你还想把罪过推给谁,三皇兄的死是东浚国所为吗!」她口气淩厉,不假辞色。      「哼!他们以为随便送一个人过来就能抹煞事实吗?谁知道是不是自导自演,想引我方上当。」他硬是把白说成黑,扭曲真相。      「我在当场。」她看得一清二楚。      「咦!」她也在?      南青锋没料到安静恬雅的公主,竞有伶牙俐击的一面,面容正有几分神似仪态万千的皇后,令人有种皇后仍在世的错觉。      其实他不惧怕南王,反而对皇后心存惧意,因为雍容华贵的帝妻才是真正狠角色,她在世对曾多次看穿他的小把戏,命人毒打他成伤,并佃吓他不许妄为,否则小命不保。      因此他一直不敢在她眼皮下使坏,真到她过世,他才有机会谋害她最疼爱的大皇子。      「明明是你造的孽还敢抵赖,害死那麽多人还不罢手,连皇上也不放过!」根本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耳边听着叫嚣声,他不屑地侧过头。「你又是谁?胆敢对本皇子无礼。」      「你……你不识得我?」虽然已知二皇子无情,但他用素不相识的鄙夷眼神一睨,她的心还是受伤了。      「你是哪宫的侍女,谁允许你私闯御书房,是不是公主的同谋,里应外合毒杀皇上?」他咄咄逼人,急於将人定罪。      「我是侍香!」她朝他一吼,不敢相信他竟绝情至此,她整整陪伴了他两年呐。      「我管你是丁香还是夜香,通通有罪,一并拿下问罪。」他手一挥,身後的黑衣人立即上前,准备捉两人。      但是殿外的银衣卫一听见里面有动静,一刻也不退疑的闪身而入,以己身守在公主两侧,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便拔刘相向。      一边是黑衣人,一边是锦衣卫,双方形成胶着不下的对峙。      「公主,你想抗命?」南青择怒斥。      「你带了这些人入宫又意欲为何?」皇宫有皇宫的规矩,不论官位高低,私人府邸卫士不得带进宫。      「我……我来护驾。」他支吾地拚出个楚脚藉口。      「为什麽要护驾,莫非你事先得知有人要行刺皇上?倘若如此,就该动用宫中侍卫,保护皇上才是他们首要任务。」她振振有词地回击他的破绽。      口才不如人的南青铃恼羞成怒。「哼!你敢说你不是东浚国的细作,父皇在你没回宫前还活得好好的,结果你前脚才踏入皇宫,父皇就死了,不是你所为还有谁,你明明和东浚国太子旬搭上……」      「住口,你太放肆了!」意图混淆视听,抹黑她与粉的人格。      「你敢叫我住口,我可是堂堂的二皇子,父皇死後就数我最大。」她一介女流还不配命令他。      南烈国重男轻女,皇子的地位向来高於公主,但是……      南青瑶拿如御赐的公主权杖。「我乃皇后所出,正统皇嗣,论起身份,你在我之下。」      「你……你竟敢……」以势压人。      「若要辨个是非,就在众臣子面前吧!由他们来做仲裁。」           第十五章      皇上驾崩是何等大事,南烈国举国哀悼,百姓换上素衣、别上白花,禁止饮酒作乐一个月,一切庆典全部取消。      而南王的死因则留待国丧後再行审理,文武百官皆丧服披身,敲钟十三响,浩浩荡荡地选帝王棺木入陵寝,长眠地底。      但是空悬的帝位该由谁继承,那又是众巨头痛不已的麻烦事。      一派主张由大公主登基,她是嫡生皇长女,背後又有兵部尚书的舅舅,护国公是她外公,三位姨娘分别是将军夫人、左丞相长媳、皇叔怀南王的继室,执掌兵符乃皇后表舅平西郡王,势力何其庞大。      一派则坚持男帝继位,直批女子无用,其拥戴者为保守派的右丞相宇文治,他门下学生甚多,经他引荐,不少人入仕为官,自成一股势力。      不过无论两派人。马如何争论,各为其主,南王的死才是关键,两位皇位继承人一定有一位是凶手。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而拭君者终将自食恶果,与帝位无缘。      「你们干麽用怀疑的眼神看我真正的谋逆者是她,她用毒杀害了父皇!」作贼心虚的南青锋先声夺人,意图营造公主有罪的假像。      二皇子的为人,在场的臣子大都心知肚明,他行事卑劣,阴狠狡诈,无容人难量,早就觊觎帝位已久却苦无机会。      反观公主的人品正直,贤淑善良,端庄雍容,具有皇家风范,这是心思阴险的二皇子所不能及的。      只是她与东浚太子过从甚密,还有传闻已私定终身,她身为质子五年,难免产生异心,加上两国之前曾因三皇子的死引发战争,她的心偏向哪一边很难说。      何况先皇死时她就在身边,很难不多做联想,除非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谁说过父皇死于毒杀,除了下毒者,你我不可能知道父皇的死因。」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为求公正会平,涉案者皆不能介入宗人府的调查,举凡死因、凶器和各项罪证,大公主和二皇子都不得询问。      「谁……谁说我看不出来,别忘了我可是目暗你行凶的铁证,父皇的死状我瞧得一清二楚:绝对是中毒没错。」他虚惊出一身冷汗,眼神里多了慌乱。      南青瑶面色平静地提出反证,「你根本没走近父皇身边,以你当对与父皇的距离,断无一眼看穿的本事,何况还有我档在前头。」      「你强辞夺理,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是你想尽办法要诬陷我。」他一口咬死她,看她怎麽脱身。      仗着二皇子身份的南青锋有情无恐,从无女帝登基的南烈国需要的是他,不是仁慈有余、刚硬不足的公主,宗人府一定偏向他,不使皇嗣断绝。      就算最後查出是他下的毒手又能奈他何,父皇一死,储君非他莫属,在皇室宗亲中,还设人有能力制裁他。      「是吗?那我以你那日所站的位置来侧试。」她使个眼色,立即有人搬来两具「屍体”,「在我左右後方各躺了一名男子,体形与方位均模拟父皇死时的情形,现在请你瞧仔细了,谁是中毒者?谁无大碍?」她指着两具「屍体”。      「什麽?」他大惊。      「我没有作假,一切由太医院配合执行,他们在其中一人身上下了与父皇所中的一样的毒药。」要取信於他,就必须有人以身涉险。      他一听,大惊失色,惊慌地冲向前大吼,「太医怎麽可能取得东浚国特有的奇毒「玉姚子」?那是东浚皇室用来毒杀叛徒的罕见毒药……”      一阵譁然,底下官员开始交头接耳,露出了然神情。      「连太医都不知道父皇所中为何毒,你又如何得知是东浚国奇毒「玉姚子」?”她声音清脆,铿锵有才。      南青锋顿对脸色一变。「你不是说太医下了一模一样的毒……」      他在辫白的同时,以为已死的两人突然一跃而起,左边那人。一把抹去刻意涂上的药膏,恢复未中毒前的模样。      「你骗我?」      她不否认地点头,「是的,我骗了你,而且也由你的态度得到了证实,父皇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不是我!别想混淆视听,栽赃到我身上,你才是由东浚国回来的人,毒也是你带进宫,为了报复父皇将你送到东浚国做人。质。」南青锋说得振振有词,一副她绝对是凶手的样子。      当初他使用东浚国毒药毒杀南王,用意便是要嫁祸即将归国的大公主,他想赶在她回国的前两天造成事实,到时已掌握大局的他便可下令逮捕她,祈杀宫门外。      谁知千算万算还是出了纰漏,在他还没布置好陷阱前,她竞然出现了,让来不及的他只好仓惶而逃,再另行他法咬住她。      「看来我不拿出实证,你是死不认罪。」她素腕一抬,徉装死人的左虎钾出一名全身是伤的男子。「此人是谁,你应该认得吧!”      「他……他是……」他两眼膛大,有些慌了手脚。      「在场的大人应该都见过他,他是二皇子府的侍卫长,本宫请求刑部高大人协助,在他身上搜出名为「玉姚子」的毒,而他本人也招供了,毒是二皇子给的,抹在舞娘唇上,以美色为饵诱惑皇上,使之毒发身亡。”      谋害皇子、公主,可以说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但杀害皇上,那可就另当别论,本来就不赞成拭君的侍卫长在事发後良心不安,便想逃离二皇子,以免受到抄家天族的牵连。      南青锋怎麽可能放过背板他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得知他一切的秘密,因此派人追杀,永绝後患。      谁知逃无可逃的侍卫长不是遇到昔日同袍,而是落入高大人手中。      「胡说胡说,一派胡言!他被大公主收买了,我是皇上亲儿,不会做出泯天天良的逆伦事,是他们联合起来想让我百口莫辫。」可恶,早该斩草除根,留下个祸根危害自己。      「二皇子是在质疑本官?」低沉威武的声音宏亮如钟,震得人心一摄。      若说南烈国哪位官员最值得尊崇,相信文武百官绝无异议地推举严正贤明、断案神准的高大人,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从不畏惧权势或偏担达官贵人,一概按律法审理,勿枉勿纵。      他一站出来便代表公正,是为民喉舌的好官,连南王生前都赞誉有加,特封南烈国第一清官。      「我……我……」面对千夫所指的谴贵眼光,南青锋气势稍减。      「你当日与东浚国内奸串谋的书信我并未全部呈交,还留有几封,你有勇气展信一阅吗?」她当时就暗留一手,以防他中途拦截。      「什麽,你还扣下书信,没有全部销毁……」他一开口便知露了马脚,牙一咬,赶紧收口。      她苦笑。「我早料到你不会让谋害三皇兄的物证送到父皇面前,你会毁屍灭迹并不意外,心性多疑的你怎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南青瑶将摊开的信纸交给高大人,由他看过後再传给其他大臣,众臣阅信後露出讶然神情。      「南青瑶,你是回来跟我作对的吗?你好好地当你东浚国太子妃没那麽难吧!」他咬牙切击,忿忿的怒视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打。      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不是争不过,而是不想争,若我真想要,你机关算尽也赢不了,要不是你一再逼迫我出手,皇位由谁来坐我一概不在乎,我从设想过和你争什麽。」      真的是迫於无奈,不得不出面阻止他继续为恶。      「你骗人,要是无心皇位,你回来干什麽?」他不相信有人置权势如故展,不屑一顾。      南青瑶略带忧伤地说:「我只是想得到父皇的祝福,由南烈国出阁,以皇室公主的身份正式嫁入东浚国皇室,促使两个联姻,不生战事。」      「你……你有这麽无私?」她当真不想要?那麽唾手可得的皇位就是他的了。      暗自窃喜的二皇子想着,一得到大权,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下大公主首级,一举拔除肉中刺,让他更能坐稳帝位,无後顾之忧。      她十分无奈地看着他。「我虽然身为公主,却也只是个渴望有人来爱我的平凡女子,一个女人最大的心愿还有什麽,不就是觅得良婿,嫁人生子。」      「好,若真如你所言,那我就不追究你拭父的滔天大罪,等我一继位为皇便把你风光大嫁。」他自以为还能条件交换,得到宝座。      「不追究?」恬静面容蓦地一厉,威仪立现。「种种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认为自己还脱得了身。”      为什麽到了这时候,他还是没有丝毫悔悟,皇位真的那般诱人吗?让他不惜逆伦拭父也一定要得到。      他冷笑地一摆手,神色张狂。「什麽证据,我一样也没瞧见,你嫁人去吧!别来阻碍我的登基大典。」      「你还想登基?」她面露难以置信,不知他何来的狂妄,但是为了权死的皇子们及父皇,她必须有个交代。「南青锋,你瞧瞧这是什麽?”      「有仟麽好瞧,不就是一块碧玉……玉玺?」他散漫的神色一瞧见御印,倏地迸射出豺狼见到猎物般的贪婪。      「皇上玉玺在此,你还有什麽话要说。」她想给他最後一次机会。      毕竞同是皇家血脉,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只要他肯悔改,她不致赶尽杀绝。      怕就怕执念过深,即使有意给一条生路,也档不住其对权力的偏执。      果然不出南青瑶所料,一见到玉玺就两眼发亮的二皇子死性不改。      「给我、给我,把它给我,它是我的,玉玺是我的,我是南烈国新君……」拥有它便是一国之君。      他狂笑着,冲过阻档的人墙想夺下她手上的玉玺,殊不知他已走向灭亡。      「拿下他」      高举传位玉玺的大公主从容不迫,神态沉着的下令捉拿二皇子。      「是。」      带刀侍卫上前缉拿,双手被扣于身後的南青锋讨协无悔意,他大声咆哮,奋力地挣开籍制,发红的双限死命的盯着大公主手中的玉玺。      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一定要得到它,谁也不能跟他争……      「南青锋,你认不认罪?」她心头发涩,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个梦。      他仰头大笑,神色狰狞。「认什麽罪,你一个女人能成什麽大事,这个国家还不是要靠我,我是万万人之上的君王,你是我一根手指就能捻死的小蝼蚁,云泥之别难以比拟。」      「你还想杀我?」到了这地步他还执迷不悟。      以为权势在握的南青锋整个豁出去了,大言不惭地说:「杀你又如何,大皇兄、三皇弟,以及其他不幸早天的小皇子,甚至是皇上,他们的鲜血我的双手全沾上了,为得天下不拘小节,他日开疆碎上定记我一笔半功伟业。」      「什麽?皇上真是二皇子毒害的?」      「太可怕了,连小皇子也不得了手……!      「听到没,大皇子、三皇子的死也是他主使的……!      群臣议论不休,愤概不已。      「你们都给我闭嘴,我是皇上,谁敢再多说一句就拖出去斩了。」南青锋一撂完狠话,又转头看向南青瑶。「你最好有本事处死我,不然我先拿你开刀,再发兵攻打东浚国,这次我不会再失败,我要东浚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一阵抽气声。骤起,群臣骇然。      「你……你真是……」掩面痛心的南青瑶不想再看到他。「高大人,二皇子所犯的罪当受何种烈罚?”      「谋逆犯上,拭君拭父,按律当斩。」      「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不……」这个皇位她要不起。      「陛下,放眼皇室只有你能胜任先王位置,万不能推辞。」      「可是……」她无意皇位。      「请陛下为夭下苍生着想,你想置南烈国百姓于不顾吗?」      「我……!好大的帽子一扣,她能说不吗?      「请登基吧!陛下。」      不断示威、威胁要大兴战争陷百姓于水深火热的二皇子在罪证确蓄之下,被斩首示众,二皇子府姬妾及一干人等於以遭散,罪不及旁人。      二皇子死後,揭露他种种阴谋的南青瑶被先王亲信拱上帝位,成为南烈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并于隔月初五举行登基大典。      这对大部份臣子而言,是继国丧後最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女皇登基虽不在预料之内,但她的果决与聪慧有目共暗,堪为明君。      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至少拥戴二皇子那派的人马就相当愤慨,不豫将臣服女人脚下。      而对南青瑶来说,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比任何人都苦恼,希望群臣另寻贤君,志不在此的她只想回到心上人身边,与他做对比翼双飞的恩爱夫妻。      「公主……啊!不对,要改口了,陛下,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吗?」      南青瑶被拥立为女皇後,东浚国银衣卫为了避嫌,已悉数退出皇宫,回到自己国家,只剩下本身是南烈国人的侍香。      「我头痛。」快要爆开似的,烦躁得很。      「头痛?奴婢立刻为你请太医来……」女皇身份尊责,不能有一丝闪失。      「回来、回来,别给我找麻烦,我指的头痛是头很大,你看看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摺,我的头怎麽能不痛。」她光看就头痛,想不透为何有处理不完的国事。      肯定有人在整她,故意把大大小小的事往她身上丢,看她有多少能耐以女儿身撑起一个国家。      接任皇位虽非本意,但她也不想让人瞧扁,以为女子好欺负,就算会累死自己,她还是会夙夜匪懈,挑灯夜战,把刁难当成磨练,一一克服。      「公……陛下,你不能说我,要改朕,还有呀!能者多劳,谁叫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这些事你不处理要交给谁?」她只是无才无德的小侍女,帮不上主子的忙。      她没好气地横了一眼。「连你也不放过我……好好好,别瞪大牛眼,是朕,我……朕从没想过要当上南烈国君王,这重贵大任我哪担得起。」      光用想的就觉得累,浑身乏力。      「陛下别想得太多,凡事尽力而为嘛!又没人要你得立即做出一番功绩,来日方长,慢慢来,迟早你会学会当个皇上。」她不做,多得是想做的人,可惜他们不是陛下。      「慢?」她苦笑,托着香腮‘凝望窗外。「太子能等朕多久,如果一直无法离开,你认为他可以永无止境的等下去吗?”      这一刻,她想的是直奔夫婿怀中,对他倾诉无尽思念,说起离别後的弧寂与心痛,紧紧抱着他、感受他沉稳的心跳声。      相思难耐,情爱磨人。      可是她什麽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忍受啃咬着心窝的疼,将想念压在心底,仅因她贵为天子,身不由已。      「这……」也不敢打包票的侍香陪着傻笑,说不出安慰人的话。      「罢了、罢了,不为难你了,这件事与你无关,肤只是心烦而已,找个人吐吐苦水。」幸好还有侍香为伴,不然这日子要怎麽熬下去。      侍香摆上熏香,为她安神驱躁。「陛下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有什麽事不能解决,总可以想出办法与太子相会。」      「那见了面之後呢?」她挑起蛾首。      「当然是双宿双飞!你们是拜过堂的失妻,应该在一起。」想法单纯的侍香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麽我们该在哪里双宿双飞,东浚国还是南烈国?」一为女皇,一为储君,谁也丢不下自已的国家。      「咦!我没想到这一点……」她乾笑地挠挽头,一脸傻气。      「要是等你想到了,朕这位置就换你坐了。」若非苦无能人,她又何须烦得难以入眠。      「陛下明知奴婢驽钝还取笑奴婢,实在太……」可恶了。侍香跺着脚,不手地抱怨道。      此时门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打断她小小的不满。      「启享陛下,护国公及左丞相、右丞相等人在门外求见,可要宣召?」      「护国公和左丞相、右丞相?」他们来千什麽?准没好事。      南青瑶抚着阵阵抽痛的额际,勉强端正坐姿,手儿一扬。      「宣他们连来吧!」      反正不遂他们的意,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烦她,况且新帝即位不能不懂礼数,还是得做做样子,免得打坏君臣关系。      「是。」      尖细的宣召声一起,加起来都好几百岁的老臣低头而入,先行君臣之礼再论辈份,在新帝的恩泽下一一平身。      「外公年岁已高,若有要事找肤,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朕是晚辈,自当过府聆听教侮。」这等大阵仗想吓谁呀!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黄口小儿不成。      年妃小不代表阅历浅,这些年的质子生活让她尝尽人情冷暖,与娇生惯养的鸟儿相比,她已是羽翼丰满的鹤鸟,大翅一层足以翔空。      「不敢不敢,老臣岂可教侮陛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才不得不来打扰陛下安宁。」老态龙锺的护国公仍身强体健,声音宏亮。      不急着接话,南青瑶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众臣一眼。「什麽要紧事让你十万火急,一下朝就往朕这儿奔,连让朕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故意状似玩笑的理怨,稍显帝威,让臣子们心中有数,她才是天子,臣子们当知分寸,别给造次了,当她无知好欺。      「陛下,你当知如今皇室子嗣不盛,臣等恳请陛下早日择婿,为南烈国开枝散叶,一振我国朝纲。」尽快生下小皇子方可确保皇家血脉源源不绝。      「等……等等,是谁的提议?」他们疯了吗?竞要她嫁人。      「臣。」      数张口同时应声,有志一同地力劝女皇择夫。      千瞪眼的南青瑶美目一膛,柔音微高。「朕与东浚国太子已仃下婚约,且在东皇面前行礼拜过堂,我是东方珩的妻子,断无可能再嫁。」      这些人脑袋坏掉了吗?明知她已是东浚国太子妃,还成群结党地来烦她,存心要她下不了台阶是吧!      「陛下所言是对我朝典律的不敬,南烈立国以来从无君王私下为己说亲,甚至是结亲,有失礼统。」护国公仗着长辈身份先跳出来说话。      「可是朕已经成亲,这是事实,不容忽略。」她是南王,同时也是人妇。      「陛下可曾想过南烈国百姓,你无媒无聘自行议婚,可是辱及我朝颜面,使万人羞於见人。」      「外公说得严重了,顶多再以皇室仪式行礼罢了,何须搬出百姓来压朕。」她回国的用意本是如此,只不过因为父丧而延後而已。      「陛下太过看轻自己了,试问陛下要以公主身份下嫁,或是女皇之姿招赞,你能离开南烈国吗!」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这……」左丞相的话道中她内心之忧,她正为无法抉择而苦恼。      右丞相宇文治一脸鄙夷的撂下重话,「女人果然担不了大事,为了区区儿女私情就罔顾黎民百姓,所以说让女子称帝实非我国之幸,陛下的心太过狭隘,不是以为全国表率。」      「宇文治,你太放肆了!」竞敢顶撞她,无视君臣之礼。      一旁的老臣们都劝右丞相收敛点,别正面冲撞圣颜,陛下年轻不懂事,再教教就成了,犯不着出言不逊。      但是一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宇文治和二皇子一样,都是深具野心的入,不满现状而欲攀上高位,不愿屈就女人之下。      「陛下认为臣说错了吗?南烈国子民有成千上万,而陛下只有一人,你要柄牲这万万人来成就自己的私欲,臣蔑视之。」女人还是滚回家生孩予吧!      「你……你这个……」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无力反驳,因为右丞相打着的是皇室礼统旗帜,以民为重。      「陛下反省了吗?」他口气轻蔑,似乎早已看穿她的无能。      面上一凛的南青瑶咽下恼意,美目一巡。「好,如卿所奏,朕择日选夫。」      她一口应允,但主要是为了拖廷时间,反正是「择日」,并未仃在哪一夭。      但是不放过她的宇文治接着施压。      「就仃在登基後的第三日完婚,请陛下尽快选定夫婿。」他心中已有人选。      「什麽?」这麽快!      「若陛下心里尚无对象,臣愿推荐小儿宇文浩……」      没让他说完,南青瑶以女皇姿态宣告,「朕要公开微夫,只要他国皇子愿意入赘皆有资格,传朕旨意,贴格行文。」      「是。」众臣叩首。      在众多欢喜的面容中,唯有宇文治沉下了脸,他眼神冰冷地瞪向背对众臣的女皇,暗暗痛恨她的不受控制。         第十六章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夭大的好消息,你猜我瞧见谁了……」      斜倚软榻的南青瑶,无精打采地托着桃腮,有一下没一下地移动臣子为了讨好她而送上的玉制棋子,百无聊赖的跟自已下棋,打发时间。      侍香闯入时,她正用白棋弹向黑棋,黑棋全倒,散落一地,一旁伺候的太监连忙拾起。      「告诉你别再冒冒失失的,要举止得宜,怎麽老是说不听,要是让那些唠叨的老臣瞧见,又要说你的不是了。」她能明着护她,可躲不掉暗地的流言伤人。      「陛下,人家是太高兴了嘛!加上一急就忘了。」她先是一吐舌,接着规规矩矩地拉好裙摆,装作得体有礼。      她斜睨一眼,要笑不笑地旬着唇。「现在还有什麽事值得高兴,夭要垮了吗?还是地崩了?」      瞧她眉开眼笑的,还真叫人气闷,主子烦心得很,她却愉快得让人想掐捏她双颊。      唉!她真是闷慌了,才想着无聊事,那些拿呼6法压她的臣子也是真心为南烈国着想,她就算想怪他们多事,也无从怪起。      只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择夫仪式,她的心便纠结成团,益发地想念远在他国的男子,她没想过他们的缘份竟那麽短,过不了一个春季。      早知道就不回国了,也就不会两地相思,硬生生地断了好不容易能厮守一生的情缘。      「陛下,你可以不用愁眉苦脸了,我茬殿外偷看了一眼,求亲者里有司徒大人……!太令人惊讶,他们居然也来了。      「司徒遥玉?」她一讶。      南青瑶的反应是挑起眉,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陛下,你别抢奴婢的话!让奴婢说完,是司徒大人和太子殿下,他们两人在求亲行列中。」她一口气说完,怕又被拦下。      「什麽,珩他来了?」她骤地脸色一变,坐直身子,没摆好的棋子被她皓晚轻轻一挥,全都东倒西歪了。      「陛下,你坐稳了,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她故作神秘地掩嘴偷笑。      「惊喜?」珩的到来对她而言已是夭大的惊喜了。      侍香抿起唇,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奴婢要送陛下一份大礼。」      「礼?朕已是一国之君了,还有什麽没有,要你一个侍女送朕大礼。」她赏赐给她还差不多。      「哈!这项大礼陛下绝对不容易获得,而且是陛下非常想要的。」她见了一定会喜极而泣。      南青瑶无趣地捧了一口,「少打哑谜了,快把你得意非凡的大礼送上来。」      「是,陛下。」      侍香本来想用跑的,非常迫不及待,可是一想到宫里多如牛毛的规矩,为了不让主子遭人非议,她只好违背本性的轻步慢行,尽量表现得端庄温婉。      过了一会,两名穿着宫中侍卫的男人跟在她身後进来,径直走到女皇面前,闭目休憩的南青瑶仍未睁开眼,只觉得多了人影晃动。      「侍香,你觉得朕还不够烦心吗?还带了人让朕烦上加烦,朕都要怀疑你的豆腐脑袋是不是装了稻草。」还笑,待会不罚她数上一千颗豆子才怪。      「我来逗你开心不行吗?」侍女的娇笑声被低沉的男子嗓音取而代之。      这声音……这声音……身子一僵的南青瑶倏地张开莹亮水肆,泪水马上盈眶。      「珩?」      「见到我不高兴吗?明知道我不善泅水还企图用眼泪淹死我。」她瘦了,却也更艳光四射,散发着王者的尊贵气质。      「朕……我不是在作梦吧!你怎麽会……怎麽会在这……」这是真的吗?并非她思念欲狂所产生的幻觉。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没法相信眼见的事实。      「是我的功劳喔!陛下,我叫他们偷偷换上侍卫的衣服,再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侍香好不得意地邀功。      「你少说一句吧!别妨碍人家谈情说爱。」要识相点,不要惹人嫌。      「啊!司徒大人,你拉着我千什麽?我还得陪着陛下……」她的手快被他扛断了。      「闭嘴。」      司徒遥玉冒充宫中侍卫,他不仅带走喋喋不休的侍香,还假传圣旨「将一干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也一并摒退,让太子能与心上人独处。      他这算用心良苦吧!无人打扰才能畅所欲言,最好是补过洞房花烛夜,生米煮成饭,若是一举怀了小皇子,那择夫比试也省了,直接钦点太子为皇      夫。      「不是梦,你摸摸我的脸,它是热的,跟你一样真实。」太久了,他竞然能忍受这麽长的时间不见她。      南青瑶颤着手、抬起指尖欲触摸在眼前的面鹿,却又担心这是幻影,伸出去一半又往回缩。      但是一只厚实大掌选速握住她纤纤素晚,顺着柔嫩手背滑向仿佛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怕握疼了,包履掌心之间。      「真……真的是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她吸咽了,努力压抑内心的狂喜。      「傻瑶儿,怎会见不到我,我们约好相守一生,谁也不准失信。」他轻拭去她眼角泪滴,却忍不住心中激狂而低下头一亲芳泽,也喻去带着思念的眼泪。      「可是你是东浚国太子,我们怎麽有可能在一起……」      这是痴心妄想呀!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嘘!这事交给我处理,你不用着急,安心地等我就好。」他以指点住她红唇,不让她为此事忧心。      清眸含泪的南青瑶注视他好久好久,不断以双手抚摸刚毅俊颜,然後……      「珩,我想你。」      「我也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他忽地紧紧抱住她,似要将怀中人儿纳入身体里般的用力,一刻也不愿放开。      好久好久了,他的妻子,他唯一眷恋的伴侣,他怎麽能忍受让她离开那麽久,心如刀割的在午夜梦回对分思念她的一颦一笑,睁眼到天明。      「对不起,我答应你要回去的,但是……」眼泪扑簇鼓的顺颇而下,她哭得不能自已。      他狠狠地吻住她,又啃又吮地吻肿香艳红唇。「没关系,我报复你了。」      「珩……!她又羞又恼,粉拳朝他胸口一捶。      「我来了,来找我的逃妻。」他笑着接住她毫无力道的小手,放在唇边低零。      粉颊染上了晚霞颜色。「我处死了二皇兄,他下毒谋害父皇。」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不然你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拱上皇位,成为南烈国女皇。」探子的回报才让他确定心中所疑。      她微噘起香唇。「先说明这场择夫比试不是出自我本意,一群大臣拿着老祖宗的礼法逼我就范。」      她假意妥协,无非是想松懈他们的防心,不再紧迫盯人,让她有时间笼络人心,培植自己的人马。      君临天下若无人相辅。她只是名义上的女皇,人人都可欺她势单力薄,群起唱反调,阻碍她真正想做的事。      外公和舅舅、姨母们虽是她的靠山,但她还是需要拥有像侍香一般誓死效忠的亲信,才更能掌控朝中各大势力。      「我了解,光看你列出的八道比试关卡,我就晓得你有多不情愿了。」他宠溺地轻点她的鼻头。      比文采、比武、比行布阵、比国谋划策等等,一关一关下来,能胜出的人不会太多,也许就一、两个。      他看过其他国家的皇子後,内心更加笃定,这场比试定是由他拔得头筹,南烈国女皇只能是他的妻。      「是呀!我多辛苦,一边要纹尽脑汁想出不可能完成的难题,一边又要和找我麻烦的臣子斗智,让他们甘心臣服,我肯定白了好几根头发。」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她撒娇地寻求慰借。      在心上人面前,她不称朕,而是「我」,因为相知相爱的恋人之间不分阶级,他们有的是彼此,你我两人,不是太子和女皇。      「可怜的瑶儿,我来安慰你。」他一把将她抱上软榻,大掌抚向纤细腰肢。      「别……会被人瞧见。」她羞着红颜,轻推他令人脸红的健胸。      东方珩笑着以唇磨蹭她粉腮。「你哪只眼看见人影了?」      「我的侍女和太监……咦:怎麽不见了?」没她的吩咐竞敢擅离职守。      看来又要换一批伶俐点,不然宫廷中的斗争迟早斗死他们!      「可见你有多想念我,满脑子转的都是我的身影,繁星一般的眸子里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他顺势吻上莹白颈项,贪婪地又嗅又吮,小小的美丽红花一朵朵绽放。      她怕痒地钻来闪去,呼息短促。「别闹我了,随对会有人闯进来,要是让人发现了你,恐怕不太妥当。」      「谁敢未经通传就擅闯女皇的寝宫。」这在东浚国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      笑得无奈的南青瑶毫无女皇威仪,留恋地抚着他墨黑发丝。「多得呢!像是护国公,他说是探望外孙女,我那三个嫁得不错,却还希望我多给她们夫家好处的姨娘,一些先皇女眷……」      多不可数。      「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骚扰你?」东方珩目光冷沉,透着犀利。      「不算骚扰,他们自称是闲话家常。」真好笑,她被送去东浚国为质子对,怎麽不见热络相选,只有幸灾乐祸的窃笑。      「不过还挺有趣的,经由他们的口,我知道南烈国这些年发生什麽事,谁和谁有嫌隙,哪些人自成一派,谁被骂得最多,谁又尽得好处……」      他们都小看她了,以为她会相信片面之词,把佞臣当忠义。      做得好的官才会得罪人,但是想和利字站上边的人肯定都厌恶其到底,档人财路者何来赞语。      相反的,贪得多的人自是人缘佳,他有得是银两收买人心,见钱眼开是人之常情,只是拿人手短的人不会去想他的钱财从何而来。      说句老实话,这些常来走动的「皇亲国戚」帮她甚多,因为他们,她才明白谁值得重用,谁是该大刀阔斧除去的枯枝。      「看来你不寂寞嘛,还有人陪你寻乐趣。」他说得有几分酸意。      温玉手腕轻轻往他肩上一缠,她主动送上丰润红唇。「可是少了你,什麽都没味道了,空洞的心是一片荒芜,长不出一片叶子。」      更高无上的权力是无数白骨堆积而成,她站在高处,没有君临夭下的威风,只有不胜寒的萧瑟冷意,她眼睛看见的是鲜血开出的红花。      「真想把你偷走,我的女皇。」东方珩说得轻,却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如果可以,我愿意丢下一切跟你走。」可惜他们无法随心所欲。      「瑶儿,我该拿你怎麽力,你让我心痛,」真想把她藏起来,专属他一人所有。      东方珩枕在她颈边低喝,灵巧的手指解开粉色系腰玉带,伸手探入,似抚摸,似揉地膜拜雪白椒乳。      「珩,你让我迷乱。」她的身子变热了。      他呵呵低笑,啃咬香肩雪肌。「还能让你更迷乱,浑然忘我。」      「我……」      「陛下,玉珞公主又来了,你赶快躲起来……呢,怎麽有虫子飞进眼睛,什麽也看不清楚……」侍香边假意揉眼,边往外退,两颊红通通的。      唉!她是苦命的侍女,先在外头把风好了。      「躲起来?」东方珩不快地挑起眉。      「下回有机会再告诉你吧!矮柜下有条直通御花园的秘道,你暂且回进。」她也要溜了,有个蛮不讲理又爱事事与她计较的皇妹,说实在的,一点也不有趣。      女皇择夫,共八大关卡,一夭比试一道试题,赢的人才可以进到下一关,输的人退出,采淘汰制。      在比文采,诗词歌赋这一关,不少武将出身的候选者被刷下来,要他们拿剑上阵杀敌还比较轻松,一支比羽毛重不到哪去的毛笔却让人抬不起手臂。      於是,应试者已少了将近一半。      隔日,比的是骑射,以射下最多飞鸟的为优胜,活动的镖靶难射中,看似满天是飞云雀,但体积小,又善飞,刚一猫准又偏了准头。      第三天是蹴鞠,第四夭是猜谜,第五天则是对出女皇所写的句子。      秋水长天天亦?      此为上联。      应试者中很多人想不出下联而弃权,但仍有少数人勉强对上了。      当中最出色的莫过於—      伊人在水水连伊(涟漪)      一连过了五关,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东浚国太子东方珩便是其中之一,那句令人赞叹的下联便是出自他的口,当场博得满堂彩。      此时,女皇使者出面宣布休息一夭,让应试者养精蓄锐,再挑战最後的三关。      不过,在这些比试者当中,却有一人显得特别愤怒,他将拳头握得死紧,十根手指紮入掌心,宣泄不了的怒气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爹,你不是说你早透过关系拿到试题,为什麽这次的题目和你说的不一样?」害他出了个大糗,差点过不了关。      面带怒色的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定性还不足,有些公子哥脾气,文才武韬略懂,但不专精。      他是右丞相宇文治的长子宇文浩,是宇文治力排众议纳入的特例,他说服客大臣皇夫最好是本国人,以防有异心。      更重要的是,东浚国太子也在角逐的名单中,南烈国当然要推出能人与之抗衡,丞相之子不亚于皇子,足以在比试中争锌。      但事实上,他能过关全是宇文治私下放水,先将比试内容告知预做准备,他不赢也很难。      南青瑶就是发现有舞弊现象,因此临时抽卷换题,要应试者休息一夭,好从中查出谁是泄题者。      「别急,稍安勿操,我再好好琢磨琢磨。」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蜡封的试卷是谁掉的包?      为了公平起见,大臣们商议由女皇出题,在他们的见证下烧蜡封绒,再放入用八把锁锁住的铁箱里,监考官各有一把钥匙,八人一起开箱才能取出试题。      「再琢磨下去就要输了这场比试,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要让别人夺了魁,爹的计画不就全泡汤了?」他的太子梦也完了。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你给老夫长长脑,不要吊儿郎当,咱们的秘密可不能让旁人知晓。」隔墙有耳,谨慎为上。      「爹,你别那麽紧张,我有分寸,不会坏了你的好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试题,接下来的几关我可设什麽把握。」他是能混且混,不想太费劲。      「你哪一关有把握,要不是有我在一旁护航,你能撑过五关吗?」宇文治没好气地一瞪眼,恨铁不成钢。      二皇子还在世时,他尚未想过二篡位改朝换代,不过为了拥有更多的权力,他曾经与二皇子密谋,想要独揽大权。      也就是说,一个国家不需要两个丞相,多了个地位相当的左丞相老是牵制他,做什麽事都绑手绑脚,连捞个油水也顾忌甚多。      可惜二皇子不懂得藏锋,过於躁迁,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让他连同受累,一相坐大的愿望落空。      而今让个女人检到便宜,靠着传位玉玺和长公主身份登上宝位,他怎麽也难以认同女帝治国的能力。      唯今之计只有取而代之……      「爹,你要一直在我耳边发牢骚吗?下一关还不知道要比什麽呢!你老就多费心点,探出个眉目,等我娶到女皇,你就跟着沾光了。」女人能做什麽,让她生个孩子,南烈国就等於是他的了。      深受其父影响的宇文浩对女子的评价并不高,他同样瞧不起女人,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除了暖床和生孩子外别无用处。      「是嫁不是娶。」他想得倒美,女皇嫁入府里,他养得起吗?      「不都一样。」他不在意地耸耸肩。      闻言,他差点出手掐死亲生儿。「不一样,娶是将人迎进门,而嫁等同入赘,你是赘婿,得看人脸色行事,一点地位也没有。」      「可这一切不是假的……」他搔了搔头,还是不懂其中的差别。      快被气死的宇文治连忙捂住儿子的嘴。「给我少说一句。」      「唔……唔哈……唔……」他比手划脚,似在说:你把我嘴巴捂住,我想说也开不了口。      有子如此,是宇文丞相的不幸,他只好认了。      不过他还是热中权势,对帝位充满野心,不甘屈服女子脚下的他又另碎一条蹊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与某个位元高权重的大人物搭上线。      当应试者回到南烈国为贵宾准备的居所後,他悄悄地替入人烟罕至的暗林中,取出信鸽,往上一抛。      像是识路的灰鸽朝天际飞去,越过小径和水榭,淩空飞向皇宫上方,若方位未变,是向着西边而去。      可是,它永远也到不了等待它的人手中,因为……      「公主,奴婢不敢了,奴婢不会再提起女皇,你不要处罚奴婢,奴婢自个儿掌嘴。」      啪啪声响个不停,膝盖流着血,手臂有明显藤条抽过痕迹的侍女不断拍打面颊,打得整张脸都肿了还不敢停手。      她是末蔚宫新迸的侍女,方年十五,长得清秀可人,十分讨喜,是内务府总管的侄女,套了点关系才人宫为婢,想挣份闲差。      先王在世对,这的确是闲差,备受宠爱的玉珞公主一直是後宫最得宠的皇女,因为云妃懂得孤媚之术而深受先王喜爱,连带着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大言不惭的自称是第一公主。      可真正的大公主回宫了,而且一夕之间成了南烈国女皇,把她好不容易扬眉吐气的风光给打压下去,让她怎麽不恼不恨。      在她气头上对,偏偏侍女不长眼,在她面前大赞新皇的好,什麽为女人争气,气度高难又雍容,美玉一般光洁气节,她一听,简直是火冒三丈,气得让人狠抽侍女一顿鞭子。      「哼!她有哪里好,不过运气比人强上一点,要是当日在御书房里的人是我,现在那个位置哪轮得到她坐,你还敢说她是万民所归,想气死我是不是?」南青瑶为什麽就是比她好运,她有哪点不如人了。      不甘被比下去的南玉珞气呼呼地砸着杯子,还端了侍女一脚。      「是,公主圣明,奴婢失言了,女皇仗着护国公等大臣的扶持才能坐上高位,公主金枝玉叶何必跟女皇计较,谁晓得那高位能坐多久。」另一名嘴甜的侍女赶紧奉承,让公主稍婚怒火。      「说得没错,她哪能坐得稳,不就是端上去的肥肉嘛!任人宰割。」一想到大皇姐可能做不了女皇,南玉珞的心情顿然飞扬。「你,起来吧!不用捆掌了。”      「是、是,多谢公主宽容。」打到嘴巴都歪一边的侍女连忙起身谢恩,不敢再。多话。      不过她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嘀咭着,若是先王遇害时,公主在场,她这会哪还能大发脾气,早就人头落地了,拭君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的二皇子哪会放过她。      「千丝、万缕,你们说说公主我长得如何?」她揽镜一照,抚颊摸发,神色自满。      本名不叫千丝、万缕的两名侍女跟了南玉珞最久,馅媚话也说得最流利。      「千娇百媚,闭月羞花。」      「国色天香,人间仙子。」      好听话人人爱,一味的吹捧更令人心花怒放,刚满十六岁的小公主,笑得可得意了。      不过……」      「既然我是南烈国最美的公主,没道理让那个女人抢先一步择夫,她凭什麽挑走最优秀的丈夫人选。」一想到此,她又开始火大了。      「女皇择夫是我朝礼统,就像太子登基也要立後是一样的。」侍女解释着。      「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挑一个为夫,她不可以比我先选。」她挑剩的才给大皇姐。      「公主……」她的任性令侍女们头痛万分。      「去把应试者名单拿来让我瞧瞧,我……」一阵拍翅声扰得刁蛮的公主更加心烦气躁,她一声令下,「把那只该死的鸽子打下来,我要烤来吃!”      当是女皇,吃了泄愤。      可是当侍女将打落的灰鸽拿到眼前时,南玉珞眼尖地瞧见鸽脚系了一张纸条,她好奇她打开一看。      蓦地,朱唇微掀,露出一抹贼笑。           第十七章      「陛下,该起身了,大臣们等着你上朝议……啊!陛、陛下,你怎麽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这样不行啦!要是让人瞧见了,女皇声誉就全完了,我、我……哎呀!奴婢不管了,真是羞死人了!」      高八度的尖音一落,掩着羞红的脸匆忙离开,离去前还不忘合上九尺高的门板,重重地一叩上,提醒里头的娇人儿该清醒,别再贪溺男欢女爱。      一阵低沉的浑厚笑声发出,震动伏趴在裸露胸口的娃人,倏地染红的玉颜不胜娇羞,她轻糙着「冒犯」夭子的男子。      「你还笑,叫你别逗留太久,天一亮就得走,你偏是精了心,让我没脸见入了。」红艳樱唇羞愧地呻吟,微带恼意。      「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两句话形容得真贴切,我这狠心人要渡你这条暗道了。」翻身一履,东方珩将泛着珍珠光泽的娇胴履於身下。      女人一旦经过情欲的洗练,益发地娇艳动人,眼波流动处媚态横生,令人一瞧欲罢不能的流连温柔窝,一再品尝娇蕊初绽的芳香。      「啊!别又来了,都让侍香瞧见了,你还能厚着脸皮欺负人呀!快起来了,天亮了……」噢!他怎麽又……好羞人。      「脸皮不厚哪敢夜探香闺,硬摘下你这朵种在云端的女皇花。」他笑着轻啄,双手不住的游移玲珑娇躯。      在被褥下的南青瑶同样一丝不挂,她在夜里被人吵醒了,这一夜就没得睡了,让某个兽性大发的采花贼蹂蹦了一整夜。      而这不是头一回了,打从侍香带人进宫的那一天起,得知御宅园有秘道直通女皇寝宫,那名不愿再孤枕难眠的贼子便趁夜替入,大行采花之实。      可怜的女皇陛下遭人强行侵犯还不得声张,引狼入室地处处掩护,让再三得手的淫贼食髓知味,每到夜里便来偷香。      还每次都让侍香撞个正着,她都快习以为常,当是女皇嫁了人。      「少闹我了,我待会还得上朝,你别让我软了脚,连龙椅也爬不上去。」筋疲力尽的南青瑶发着娇嗔,满布红癣的雪嫩身躯证明她被仔细的疼爱过。      他十分满足地低笑。「我喜欢软了脚这句话,可见我有多卖命取悦女皇陛下。」      东方珩说时还不忘咂弄丰腴椒乳,以舌轻转一圈又含入口中,啧啧有声的吮得她娇喘连连。      「在……在你的面前我不是女皇,而是爱你至深的寻常女子。」因为他,她才知道身为女人的喜悦,因爱而丰足。      「而我是爱你的痴狂男子,不是东浚国太子,你我是平等的,不分尊卑上下。」他深爱她,愿用一生来陪伴她左右。      瞧着俊难容颜,南青瑶心有不舍。「委屈你了,珩,让你千里迢迢来此追妻还遭受不公的待遇,我这妻子还真失职。」      她是他的妻,他却不能正大光明的与她出双入对,反而得瞒着众人耳目,私下相会,见不得光的如同偷情的奸夫,夜里来、天明去。      他摇着头,对着红唇喻了又喻。「瞧我现在多快活,软玉温香在怀,世上哪个男子如我这般惬意,能与爱妻享爱床第乐趣。」      他不在乎以什麽形式与她在一起,只要是她,便已足够。      「可是你是东浚国太子,能不回去吗?」他们的相处时间有限,终将分离。      长指抚平她眉间皱摺,东方珩神色愉悦地拥紧怀中人儿。      「这点你不用烦心,东浚国并非只有我一个皇子,父皇应该不介意少个儿子尽孝。」      他这番话若被东皇听见,肯定暴跳如雷,指着他鼻头大骂:不孝子,立刻给朕滚回来。      「等等,你的意思是……」她大惊,忙不迭坐起身子,难以置信的膛视他。      「不做太子。」东方珩故作不悦地又把她压回胸前,宠溺万分地以鼻头轻蹭。      「为了我?」      「不,是为了我自己。」他坚定的说着,黑眸盈满对她的深浓爱意。      水雾氰氢,浮上她双眸。「你会是一国之君,何苦为了我抛下帝位。」      他要她亏欠他多少可!怎麽能无私地只为她着想,成全她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小小奢望。      感动莫名的南青瑶满心喜悦,上扬的嘴角像是盛开地水中荷花,越开越娇艳,在水波荡漾处展现最娇美的动人姿态。      「我说过不是为了你,而是源自我的自私,我不能忍受你成为别人的。」一想到别的男人可能拥有她,怒火烧光理奢,令他几近疯狂。      太子之位虽是权力核心,但远不及佳人为伴的欢喜,如果得到所爱必须有所牺牲,他会毫不考虑地舍弃前者。      「珩,你让我无以为报,只能更爱你。」爱他,义无反顾。      他轻笑。「就要你不可自拔,沦为我爱情下的俘虏。」      南青瑶舒心地跟着一笑。「接下来的第六关、第七关,到最後一关,你可有把握?」      「怎麽,想泄题?」他取笑她。      她娇媚地一横眼。「人家是跟你说真的,别不正经嘛!我总觉得宇文承相之子宇文浩赢得有点侥幸。」      几乎全是险胜,看不出有什麽才华。      「夏荷花开开荷花,你是指这种韵脚不对的下联?」明显看出对得勉强,若是他人早就被刷下,而主考官却让他过关。      难怪他的小女人要喊停了,相当严重的放水嫌疑。      「若是改成:夏荷花开开荷夏倒也美景一幅,可第二个花字就放错地方了,有些委屈荷花了。」她写得是秋天,他对上夏天,根本是不伦不类。      「你这小脸一皱就不美了,他不会是我的对手,用不着放在心上。」他自信十足。      樱唇嘴涛一笑。「不美你也爱呀!谁叫你中了我的迷魂大法。」      她对自己深爱的男人有信心,不是他,谁也休想成为皇夫。      「好呀!你这妖女终於露出真面目,看本太子如何收了你。」他搔着她胳肢窝,同时落吻无数。      「别……咯咯……好痒好痒……女皇我命令你住手……咯……不要了,我投降……受不了……略……珩!我不行了……咯咯……」      一阵银铃笑声轻扬,让人一听身心舒畅,百忧尽散,眉心染上喜悦欣欢。      「谁敢阻拦本公主,你们嫌命太长了是不是,我来见女皇还要通报吗?立刻给本公主让开,不然我让你们没命见到明日的太阳。」      笑声骤停,一室的欢乐化为云烟,蛾眉一拢的南青瑶有说不出的无奈,喟然一叹,披衣下床。      有此骄蛮公主是南烈国皇室的不幸。      「不必纵容她,给她一顿好打就安份了。」脸色难看的东方珩目露凶光,愠色满面的匆忙着衣。      她苦笑。「终究是父皇宠爱的皇女,父皇死後,她和云妃都不好受,以前受她们母女俩欺负的嫔妃连成一气,不是很友善的对待,在我能容忍的范围内就由她去吧!」      「你喔!小心人善被人欺。」他怜爱地在她唇上一啄,为她心疼。      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身手矫捷的东方珩闪身躲入秘道中,但他并未走远。想亲眼见识南烈国最骄蛮的公主有多蛮横。      就在此时,怒气冲冲的南玉略也闯进女皇落榻处,她盛气淩人地抬高下颚,不仅不行君臣之礼,反而一开口便是一番怒责。      「怎麽,当上女皇就神气了,想见你一面还得等上老半夭,你知不知道父皇最喜欢的公主就是我,你胆敢对我无礼。」      她还当是先王在世时,态度一样蛮不讲理,事事爱计较,凡事一定要顺着她,不可忤逆。      「父皇已经死了。」无礼的人是谁,她当真无知至此吗?      她一窒,怒意更炽。「父皇死了就可以不用在意我的存在吗?你也不过是父皇不想要的女儿,当了几年人质还开心吧!少了你在面前碍眼,你不晓得父皇笑得多开怀,像年轻了十岁。」      见她。越平静,不甘示弱的南玉珞越想以言语打击,专挑她最介意的痛脚踩,不许她无动於衷。      「公主找朕有何事商议,早朝在即,恐怕无法多做耽搁。」沉着以对,不动如山。      「什麽朕,你也说得出口,要不是皇后的娘家当你的靠山,你什麽也不是,少在我眼前摆小人得志的威风,我不吃这一套。」她不会一直得意,很快的,她会沦为残败的昨日黄花。      见她仍不减嚣张跋鹿,南青瑶差点笑出声,「公主,你的时间不多了,看要长话短说,或是等朕下朝後。」      都几岁的人,还这麽爱争宠。      「你……你敢……」身後机伶的侍女拉了拉她袖口,南玉珞才忍住脱口而出的妒骂。「我已经十六岁了,父皇生前未为我指婚,所以我也要力一场公主择夫比试,而且场面要比你还盛大。”      「你?」她要择夫?噗地喷出含在口里的茶水,南青瑶神色古怪地睁着错愕大眼。      「你可以择夫,我为什麽不行?要是父皇还在世,他一定立即应允,毫无二话的招来各国俊才,一个一个站着让我挑。」她说得好不骄傲,仿佛她仍是南烈国最得宠的公主,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咳、咳!可能有点困难。」父皇!这是你宠出来的公主,你怎麽能两脚一伸,把烂摊子丢给我。      「哪有什麽困难,只要你吩咐一声,底下的人谁敢不诚惶诚恐的力妥,你不要自己找到丈夫就放我小姑独处,故意让我眼红地看你们夫妻恩爱。」      「小姑独处……」她再度忍住笑声,以手掩口,「良缘难觅,朕会为你留意,不过公开择夫就有点困难了,朕择夫是众大臣的美意,他们要力,朕也就随意了。”      她一听,非常不高兴。「你是说我得去找其他大臣,叫他们也为我力一场择夫比试?」      「我想不太可能。」她几乎要同情这个皇妹了,空长美貌不长脑。      「为什麽,你想独厚自己是不是,早该知道你是自私自利的小贱……人。」      南青瑶沉静的目光蓦地一凛。「你说什麽,再说一遍,朕是自私自利的什麽人?」      她真是把胆子养大了,连一国之君也敢口出恶言,毫无遮拦地辱駡。      「你……你……」看到贴身侍女面露恐慌,不断摇头示意,她才稍微了解到自己面对的是南烈国君王,而非昔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失宠公主。      「好,我可以不力比试,但我要从你这次的择夫名单中挑出一个当驸马。」      闻言,南青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个皇妹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比试选的是皇夫,并非驸马爷,就算朕同意,应试者也不一定认可。」      「我不管,你去想办法,拔得头筹者就是本公主的夫婿。」她一定要赢过她,不是最好的她也不要。      她忍不住冷消,「要不要连朕的皇位也让给你呀?」      什麽都要、什麽都要抢,她累不累呀!      「你……」她瞪大眼,似要用红绢十指抓花她的脸。「哼!不用你给,反正你也坐不久,我看你怎麽狼狈的摔下来。”      「什麽意思?」      南青瑶忽觉她话中有话。      她头一抬,以鼻孔眺人。「我为什麽要告诉你,你跟我过不去,我也绝对不让你好过,你等着当南烈国最短命的女皇吧!」      南玉珞留下费人疑猜的话後便率众离开,丝毫不把女皇放在眼里。      而这些看似嫉妒,实则威胁的话语传入秘道,东方珩一听落了心。不论公主说得有心,或是无意,都该列入观察。      是夜。月色赔淡、星子稀琉,吹动树摇的晚风凉透心头,时强时弱的让匆忙而过的身影忽隐忽现,仿佛与夜色融成一体。      在夜的掩护下,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      譬如一向最怕鬼,不敢一个人在夜里独行的玉珞公主,若是以往,没有七、八个侍女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她怎麽也不肯踏出寝宫一步。毕竟後宫是女人的战场,因爱生护,或争宠失利而枉死的嫔妃、宫女不在少数,鬼魅之说不时流传。      可是这一天的深夜里,生性胆小的她却披上狐裘大衣,作贼似的东张西望,趁着侍女熟睡时一个人溜出寝宫,鬼鬼祟祟地来到无人出没的御花园。      「咦:那不是玉珞公主吗?夜里不睡,她跑出来干什麽?」      正要前往秘道与爱妻幽会的东方珩蓦地停下脚步,冷锐黑瞳眯了殊,注视行踪可疑的公主,当下起了戒心。      想起她曾对女皇说过不敬的恶语,他足尖一旋,跟在她身後,看看她究竞想做什麽。      「喂!你来了吗?本公主可不喜欢等人,这里好暗,好吓人。」像随时有什麽东西会冲出来吓她。      她在跟谁说话?      正当东方珩猜侧着时,一道黑影从暗处走出,点亮的火摺子照出一张男人的脸,赫然是右丞相宇文治。      「劳累公主久等了,老夫早在此地等候多时,是公主没瞧见老夫。」谨慎多疑的宇文治确定没人跟踪才肯现身,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坏事的公主而身败名裂。      风一欢,树影晃动,一只小虫子掉落,恶人无胆的南玉略惊跳地闪入一座假山内。      「少说些无意义的话,我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麽样?」她明明怕又想装出什麽都不怕,双手互搓手臂,缩着脖子。      老谋深算的宇文治哈着腰呵笑。「这是砍头的大事,公主不怕吗?」      「怕……怕什麽?谁跟我作对,我就要谁难过,她根本不配当南烈国女皇,大……大臣们都瞎了眼,才会推举她为皇。」虽然皇弟年幼,不足三岁,不过也比流放他国的质子好。      南烈国女皇……她指的是瑶儿?面上一凛的东方珩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两人的对话。      「公主此言深得臣心,她一个女人能成什麽大事,不就胡闹一场,臣等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刻意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让小公主不疑有他。      既然瞧不起女人,又怎会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合作,她简直天真过了头,愚味至极。      「所以举凡让她不好受的事都算我一份,我要她从高高的云端跌落,从此一振不起,再也没法子跟我争长论短。」有她玉珞公主就没有南青瑶。      「是是是,公主的交代,微臣一定照力,她的倡狂只是一时的,公主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了。」事成之日也是你丧命之时。他在心里冷笑。      她得意地仰起头。「我不在乎谁称帝,不过我给你你要的东西,你得保证我的公主身份不变,依然可以享受目前的荣华富贵。」      没吃过苦的南玉珞自幼备受呵护,不知什麽叫人心险恶,她以为自己最聪明,没人可以比得过她,因此毫不在意地出卖血脉相连的大皇姐,只为求自身的荣华富贵。      完全没想到她趾高气扬威胁人的时候,她自已会不会遭殃,如果堂堂的女皇人家都不当一回事,她一个公主又算得了什麽。      心眼多但不长脑,单纯又不懂事,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可是没脑子的她只会被人利用,沦为随时可以柄牲的棋子。      「自是当然,公主助臣一臂之力,臣当有所回搬,他日臣成就了大业,绝少不了公主好处。」黑夜掩去他脸上的阴笑。      「嗯!很好,那我就放心,她那边若有什麽风吹草动,我一定马上派人通知你。」她答应当他的内应,除掉共同的眼中打。      一达成协议,南玉珞脸上堆满笑的准备回寝宫,但是她才一转身,身後的宇文治连忙唤住她。      「公主请留步,微臣的信鸽……」该还他了吧!他不能留下任何威胁到自己大业,甚至是性命的把柄。      他伸出手,涎笑地素讨私物。      「我吃了。」她说得理所当然,一副还满美味的模样,意犹未尽。      「吃了?」他训练了多年的传信鸽,她竞当一般鸽子吃下肚?      「怎麽,吃不得?」她还嫌小,不够塞牙缝。      他连连挥手。「是、不是,微臣的意思是鸽脚上的纸条公主留着也没用,不如还给微臣。」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张纸。      他飞鸽传书想传给谁?是他的同谋,或是密探?他们意欲如何?低头思忖的东方珩面色凝重,对未知的危险感到忧心,瑶儿不就是毫无野心的妇道人      家,怎麽一生多灾多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地,谷若虚的话闪过心头,他惊骇地记起心爱女子仍有一劫未过。南玉珞港允翅脸一斥,「宇文丞相,你当我是傻子不成,纸条要是给了你,万一你翻脸不认帐,我不是得不偿失。」      想骗她还早得很。      「公主言重了,微臣哪是这种人,这种往来书信还是留不得,你瞧二皇子不就是败在通敌叛国的信件上。」他晓以大义,希望她以前人为监。      「哇!拿我跟他比,我跟他可不一样,你做好你的事少罗唆,这纸条我会藏好,不会让人发现。」她是藏东西高手,谁也不晓得她藏在哪里。      她摆了摆手,不想理会老头子的唠叨,见夜越来越深了,风也越来越大,她拉紧狐裘大衣将自已包得密不透风,快步地走向树影摇动处。      在她走後,宇文治小心地留意四周是否有侍卫巡逻,趁着夜黑风高,他也很快的离开了。      当两人各自离去後,东方珩才从隐身处走出,心里想着,他们口中的纸条写些什麽?为何让人紧张不安?      当下他做了个决定,跟踪南玉珞回到她的寝宫,他由窗缝往里瞧,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放入墙上挂轴後的小洞。      「公、公主,你为什麽打奴婢的头?」深更半夜里,她又做错什麽事?      「瞧你都睡死了,要是有刺客替入宫里刺杀本公主,你能冲到我面前护驾吗?」偷懒的贱婢。      睡得不熟她无法溜出宫,睡得太熟她又嫌侍女警觉性太低,真是难伺候的任性公主。      侍女没二话的低头认错。「公主教训得是,是奴婢的疏忽,以後奴婢绝对不敢再打晚,誓死保护公主。」      「哼!算你识相,去打桶热水来,本公主要净身。」站了一身雾气,衣服都湿了。      「现在?」会不会太晚了点。      「怎麽,还不快去,等着我骂吗?」才夸她机伶,又变笨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公主稍候。」这大半夜的,厨房都灭了火,哪来的热水?苦恼的侍女灵机一动,赶紧唤醒其他侍女。所谓穷则变,变则通嘛!皇宫有一处专供嫔妃使用的温泉池,长年恒温,适合浸泡。於是一群侍女窜着木桶,来来回回好几趟,偷偷摸摸地舀起温泉送至末蔚宫,让善於挑剔的公主不再拿她们开刀。      温泉水滑洗凝脂,此对光着身子的南玉珞先伸一脚,试了试水温尚可,便整个人滑入云母石砌成的浴池里,满意地以水泼身,抹上香乳净身。      一面珊瑚屏风阻隔了视线,身段玲珑的小公主哼着小曲,愉快地玩着水花,浑然不察有道顽长身影,悄然潜入寝宫,无声无息地从身後走过。      挑水挑累的侍女倦得根本没法睁开眼,虽然口口声声誓死护主,可是睡意一来,欲振也乏力,频频点头打吨。      蹂足而行的东方珩小心的不发出声响,他隐身纱帐後又快速越过几根宫柱,身手敏捷的来到南玉略藏物处,他伸出手,探向挂轴後的小洞。      因为女人的手小,男人的手大,他摸索了一会才用两指夹出一张卷成细管状的纸条。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打算取走,就着微弱光线打开纸笺一看。      骤地,他瞪大黑眸,神色剧变,露出难以置信和一抹阴鸷。      信上只写了一行字—      六日後登基大典之对,女皇人头落地。           第十八章      六日後登基大典之对,女皇人头落地?      谁如此大逆不道,居然想杀害南烈国女皇?      仔细思量,再三琢磨,东方珩抽丝剥茧,以平时与大臣议事时所累积的经验多方去推敲,他判断以宇文治一人的力量,不可能在众臣面前动了他们刚拥立的新皇。      那麽,谁是他的帮手呢?谁又能在登基大典上出手,不怕死的谋害君王……      等等!      他忽地想到要在新帝的登基大典大动千戈,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本身未握有兵符的右丞相不可能调动军队谋反,只能求助於外力。      而这股势力势必强大,大到他有情无恐,笃定万无一失,甘冒株连九族之险。      「是西临国南宫狂,或是北。越国北越清雪?」      西帝好战狂妄,体形高大又镜勇善战,西临国以铁器闻名夭下,所产之铁砂制出的兵刀坚硬无比,向来为人所忌惮。      而北越国为女子当权,搜骑射的北越清雪人如其名,清冷孤傲如雪,据说身怀某种神通,能与兽类沟通。      势单力薄的宇文治为成就霸业,一定与其他国家串谋,东浚国不可能,那麽就是西临国或北越国了。      「你要我修改第八关的试题?为什麽?」      南青瑶错愕,也有些不解。都已经迈入最後一关了,还有必要改吗?      虽然比试到第七关,剩下的除了他还有宇文丞相之子,可是她有信心他绝不会让她失望,打败装腔作势的宇文浩。      「你相信我吗?」东方珩不答反问。      她坚定的点头。「我当然相信你。」      「好,既然相信我就照我的话去执行,我自有用意。」他需要时间部署一切。      不论西临国或是北越国,都是不好对付的强敌,尤其是前者,如果是西帝亲自领军,恐怕是一场激战,胜负难料。      而在此之前,他得先当众拆穿宇文治的西洋镜,叫大家看清楚他的野心,不让他再有机会伪装忠良,借此瞒过众人的耳目。      在他婚首认罪的同时,逼他供出和哪国串通攻打南烈国,他们才能预做准备,以逸待劳地迎战来袭的国家。      「修改试题不是问题,不过我要知道为什麽,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夫妻该同甘共苦,而非全由一人承担。      聪慧过人的南青瑶逐渐显露王者睿智,她一眼就看出东方珩隐瞒了与她有关的事,他不告知她,是为了保护她,唯恐她知情後心生忧虑。      但她心知肚明,身为南烈国女皇,她岂可毫无担当?即使是令人忧心的坏消息,她还是不希望被瞒在鼓里。      他叹了口气,抚顺她柔亮发丝。「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我们男人很难背着你干坏事。」      「少岔开话题,这和是男是女无关,你究竞瞒了我什麽?」她语气稍重,少了平日娇气。      「唉!你越来越有女皇的架式了,我快要招架不住了,你有淩虐皇夫的习惯吗?」他半带感概、半开玩笑的说。她能独当一面是他所乐见的。      她恼他,却也为他的恢谐而失笑。「珩,你在意我,同样的,我也关心你,你不希望我有事,难道我愿意看你出事吗?」      百链钠化为烧指柔,她动之以情,以一句温柔话语便将他软化。      「你呀!真懂我的死穴。」一个她胜过于军万马,他愿举白旗,不战而降。      「今日说了?」她睐了一眼,将他长满薄茧的大掌捧在两手间,轻柔地搓揉。      「被你这双黑玉一般的美眸斜睐,我还能不一五一十的招供吗?这事跟你皇妹也有关联。」他先起个头,让她心里有个底。      「玉珞?」她毫不犹豫地喊出南烈国最刁蛮的公主。      他露出赞许的眼神,意谓她猜对了。「某一夜我发现她与宇文丞相在御花园的假山内密谈……」      不想她心里难过,他进重就轻地带过,让她大概明白了宇文治的野心,以及南玉略对她的不满和护意,两人有协议地互慧其利。      虽然他刻意避开伤人字眼,尽量少提及两人的对话内容,不过以南青瑶对皇妹的了解,她知道他还是轻描淡写了,以他的方式保护她不受皇妹的言语伤人。      鬼魅骇人,却不及人心的可怕,利慾薰心的人用尽心机来算计,泯天天良的拔除所有绊脚石。      「他们联合起来要置我於死地?」她做了什麽,值得他们大费周章想除掉她。      哀莫大於心死,她对皇妹的纵容到此为止,既然她不知悔悟的越走越偏,那麽也该有承担後果的一天。      「痴心妄想的弄臣把戏,听听就算了,用不着往心里搁,他们还没那麽大的本事动了你。」他眼露厉芒,勾唇冷笑。      有他在,谁也休想动她一根寒毛。      「可是如果串谋西临国或北越国呢?那引起的事端绝非我个人存亡。」而是全面性的开战,生灵涂炭。      百姓何其无辜,流离失所,骨内分离,根本是人间炼狱的写照,祸及万千子民。      因为一己之私而造成的战事,她无法谅解,也不能原谅,若有一兵一卒因为皇妹的任性而折损,身为南烈国女皇,她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循私。      东方珩苦笑,轻拥她双肩。「我没说出心中的臆测,你倒是猜出七、八分,这也是我心中所忧,西临铁足,北越马肥,一旦打起来,想占取得上风并不容易。」      「不会是北越国。」      「这麽肯定?」未得到确切证据,他一律抱持怀疑态度。      「在还没到东浚国当质子之前,我见过北越清雪几次,她性情清冷,不兴风浪,除非这些年发生什麽变化,否则她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发。」只可惜当时她为了明哲保身而未与北越清雪亲近,错失结盟为姐妹国的机会。      他稍作沉思。「还是把北越国列入观察名单中,人心难侧,也许宇文治私下允诺了北越清雪什麽,我们不可不防。」      「人心难测……」她虚弱地一笑,难以展颜。为什麽不能和平相处,共同谋求各国的福利呢!权力真那麽诱人吗?      见她愁眉不展,东方珩的心里也不好受。「给我时间,我会解决这件事。」      「你要我改变试题就是为了此事?」原来是她太信任人了,以为经过二皇兄事件,野心份子会因此沉寂,不兴风作浪。      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想得不够周到,自己想以和为责,带国家走向盛世,但别人却不这麽认为,他们的心是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      「嗯!我们要采取拖廷战术,把对我们不利的局势扭转过来,以此试题做为刁难,让对方分身乏术而无法事先布局。」扰乱他们的阵脚,使其全盘计画泡汤。      南青瑶了悟地亮了双眸。「你的意思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以为胜券曰在握却突生变数,不得不改变计策而急就章。」      人一乱就容易出错,一步错,步步错,终自导致天亡,自食恶果。      「孺子可教也,我似乎小看你了,女皇陛下。」她比他想像中还要聪颖,一点即通。      她谦虚地一摇头。「没有你,我什麽也力不到,是你指出我的盲点。」      由宇文治以强硬手段笼络众大臣,将其子列入角逐皇夫名单,她就看出他不满足於现状,意图拉抬自己的地位到更高层次。      只是她低枯了他的野心,以为国丈头街便是其目标,依君臣之礼,他得低头,但是按照辈分,为帝者却必须喊臣子一声「爹」,够让他威风的了。      没想到他要得更多。      「不,是你太仁慈了,总想给别人机会,认为良心未泯者若能真心改过向善,便是国家社稷之福。」她把百姓放在第一位,个人置於最後。      她给别人机会,别人却不会给她机会,到头来,她一点机会也没有,因为对方不可能给于相同的仁慈,让她再掌权势。      「珩,你觉得我胜任女皇一位吗?我要听老实话。」她深感怀疑,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快,也多到令她负荷不了,身心俱疲。      东方珩深情款款地捧起嫣红小脸,目光柔和。「谁说你不称职呢?在我看来,设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南烈国女皇。」      她轻笑。「不准、不准,你有私心,不过你的安慰话语让人宽心。」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嗯哼!质疑我,不如求证第三人。」他是私心重,夭下财富不如她展眉一笑。      「第三人?」她微微一征。      「你们来说句公道话,我所言有假吗?」他眉一桃,看向某处无风自动的竹市。      「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哪来的第三人……咦!你们什麽时候来的?」她居然一无所觉。      两道人影前後的从市後走出,一个带着不自在的千笑,手里捧着已经不冰的冰糖莲子,一个明明很严肃地板起脸,却因为那双桃花眼让人感觉他在笑。      「陛下,奴婢是来伺候的,不过有太子在,奴婢不便打扰。」侍香如是说道。      「我等随太子前来南烈国,自当扛起保护之贵,随侍在侧乃份内之职。」司徒遥玉的藉口冠冕堂皇。      说穿了,两人不过刚好躲在同一处,行偷听之实。      「你……你们……不知是被谁带坏的,学着说起场面话了。」真是滑头,巧言如簧。      侍香与司徒遥玉故意左顾右盼,装糊涂,以轻咳掩饰偷笑。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东方珩敛眸撇清。「别看我,我只会偷香窃玉,不善鸡鸣狗盗。」      「你还有脸扯浑话,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就是跟你学的。」他是坏格样。      不然两人之前可没这癖好,规规矩矩的,安份守已,不做引人非议的举动。      他笑着辫驳。「她是你的人,你把侍女宠上天,不能赖在我头上。」      看了偷扮鬼脸的侍香一眼,南青瑶顿感哭笑不得。「侍香,朕把你宠坏了。」      「没坏、设坏,陛下请喝莲子汤,退退肝火神清气爽。」她学机伶了,赶紧送上冰糖莲子。      「你这张嘴抹蜜了……」      正当南青瑶喝着莲子汤时,东方珩朝司徒遥玉一使眼神,两人默然地走到另一边,低声交谈。      「司徒,我要你回国。」越快越好。      「回东浚?」他面露疑惑。      「我会修书一封,你拿给父皇,传我手谕调兵遣将,整装待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做好万全准备以各不时之需。      他微愕:「战事再起?」      「有可能,但我希望备而不用。」他说得语重心长,倍感无奈。      「我知道了,我先回国,留下银衣卫。」他是太子,身边不能没调派的人手。      「嗯!」他一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友间无需言语,自是默契十足,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彼此都可为对方柄牲,情同手足。      「这是什麽意思,身为女皇就可以说变就变吗?任意更改比试的题目,我不服,我要求女皇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履。」      一看到比试题目,宇文治父子都傻了,征立在当场,他们无法相信试题这麽简单,却又是困难至极的事。      对盛产米粮和丝绸的南烈国而言,绣功是绣工赖以为生的绝活,好的绣线更是锦上添花,织就出举世无双的完美绣品。      刺绣的活儿养活了不少百姓,他们以此为业,一针一线绣出惊艳世人的作品,名闻遐迩他国无不争相购之,带来富饶生活。      绣线是南烈国绣工不可或缺的好帮手,没有它,就没有冠绝天下的好绣功。      因此以百姓最重要的民生物品为试题再适合不过,只要是南烈国人皆识得各种绣线的出处,并以此自豪。      照理说,这题目对本国人宇文浩相当有利,甚至可以说是放水让他过关,东俊国太子怎麽可能比南烈人更了解绣线。      但是事情总出入意表,第一个发出异议的人不是东方珩,而是当定皇夫的宇文浩。      「你凭什麽不服,朕出的试题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是她择夫,不是他。      「这……」他顿时哑口,忿忿然地抿紧双唇。      「还有,试题在开封前,只有朕一人知晓题目为何,你说朕更改比试内容,是你胆大包天偷看了试题,或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帐泄题。」她面色严厉,扫视在座的大臣。      众臣哄如寒蝉,一动也不动地正襟危坐,唯恐被点到名,成了女皇口中的混帐。      「我……我……呢!我是猜的。」他声音转弱,失了气焰。      「猜的?」南青瑶一托香腮,笑意不达眼底。「敢对朕咆哮的,除了宇文丞相外,你是第二人,你们父子俩对朕好不发善呐!”      被女皇金口一提,同样感到不满的宇文治假意惶恐,拱手辫称,「臣与小儿效忠陛下,绝无二心,更非咆哮之举,全因天生嗓门大,令陛下有所误解。」哼!再让你得意几天,过了登基之日就换我称霸。      宇文浩身为宇文家长子,是要传递香火、传宗接代,怎麽可能入赞帝王家,就算他自己愿意,右丞相也不肯,牝鸡岂可司晨。      於是宇文治千方百计将儿子排进择夫的名单上,并用尽一切办法让他连过七关,仅剩一关便可脱颖而出,坐上「皇夫」的位置。      他的狼子野心计画在女皇正式登基那一日,皇夫虽然在登基大典後三日才进行策封,但那一天皇夫及其家眷可出席观礼,而且就坐在女皇左侧後方。      到时候他便可安排杀手混入家春中,趁女皇不注意对由身後刺杀,她人头落地,他登高一呼,由皇夫继任皇位,登基仪式照常举行。      毕竞夫妻本为一体,妻死夫代天经地义,皇夫也算是皇室中人。      何况西临国大军一压境,谁还敢有异议,女皇驾崩,群龙无首,这时不论谁出面称帝都会受到拥戴,让南烈国不致被并吞,流传千秋万载。      前题是宇文浩必须打败所有应试者,拔得头筹,以上计谋方可成立,任一环节出了差错便会打乱全盘布局。      「那是朕多心了,原来朕的臣子皆忠心耿耿,不生二心,朕甚感欣慰,宇文丞相,令公子对朕出的试题可还有怀疑。」朕在给你机会,别让朕失望了。      高坐殿堂上的南青瑶语多警示,仍希望他及时醒悟,以一己之私带领国家走向繁荣,为国尽忠,为君分忧,为民谋利,盼勿有谋逆之心。      可惜早已利欲薰心的宇文治听不进去,他满脑尽是她目前所坐的皇位,弓已拉满,蓄势待发,就等那毫无失误的最後一击。      权力使入迷乱,忘却忠孝仁义。      「臣……甚为满意。」他咬着牙,言不由衷的回答。      他当然怀疑,女皇此举无疑是对他起了疑心,知晓他暗中动了手脚,才会临时抽换题目,让人有被例打一耙的错愕。      但他什麽也不能反驳,只能暗暗吞下闷亏,否则他敢直言自己收买了女皇身边的礼官,借由他封卷时的眼偷猫试卷内容吗?      「既然宇文丞相愿意接受朕的试题,那麽为求公平起见,朕也该询问东浚国太子,若对此次关卡有异议,请在比试前提出。」      她以饮茗动作掩住眼中遂射出的光亮。      一见到心上人,忍不住雀跃的南青瑶稍稍红了粉颊,但她尽量克制住,维持表面上的冷静,不让朝臣看出女皇偏颇的心。      不过她忽地一亮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不少眼尖的臣子一抬头便瞧个正着,内心小有腹诽:女皇太不庄重了,但没人揭穿她。      假意为难的东方珩微皱了一下眉。「陛下这题目对我来说。太难了,一来我东浚国不以巧绣闻名,哪知绣线好坏,二来以我太子的身份,怎可纤尊降贵,去接触民间女子闺房之物。」      仅剩的两名应试者面前,一名太监手捧履盖红绸的银盘,绸布一掀开,盘中是掺有彩晶贝粉末的绣线,光一照射,五彩嫔纷。      此次的比试题目便是回答绣线的出处,点出令其色彩鲜艳的掺合物为何,在指定时间之内将其物呈上便算优胜。      彩晶贝乃东浚国特有之物,东方珩故意装作十分困难,还把南烈国引以为傲的绣功比喻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妇女手工,无非是为松懈宇文治父子的防心,让他们掉以轻心,以为可以轻松过关。      「嗯!说得有几分道理,是朕强人所难了……」她故作沉吟,一脸苦恼。      「陛下,臣也不想落人话柄,因此有个提议,不知陛下可愿一闻?」比什麽绣线,全是女人家的东西。      她一摆手,神色情懒。「爱卿但说无妨。」      「第八关已是最後一关了,为了不让东浚国太子认为我朝有护短的嫌疑,不如将一日期限改为三日如何!」他有把握在三日内命人找出相同绣线和调染原料。      「三日嘛—」她琢磨甚久,有意无意地看向心之所系的伟岸男子,询问他三日时间是否足够。      心有灵犀的东方珩眼中含着宠溺笑意,面上却异常冷肃地报唇。「三日是对本太子太苛求,绣工是南烈国闻名夭下的手艺,你们自是知之甚详,於我有亏。」      「那太子的意思呢?」她从善如流。      「至少要六日,我方可参透其奥秘。」六日内必可部署完毕,擒贼於网中。      南青瑶会意地一点头。「宇文丞相,太子的请求你可愿通教?!      「这……」他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绽放异彩的绣线。「臣同意。”      其实他对绣线也不甚了解,以他鄙视女人的心态,怎会关注在这等小事上,因此他也需要时间去寻找。      三夭是赶了些,南烈国腹地广大,较偏远地区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回,多宽限些日子对他是有利的,他比东浚国太子多了点胜算,因为他熟悉自幼生长的土地。      「爹,你怎麽可以同意……」明明就快赢的比试,为何要一延再延?      「闭嘴。」宇文治低声的喝止儿子。      他不同意,难道要正面与女皇杠上,让她颜面尽失,万一她恼羞成怒,他们父子俩也别想称帝了,直接打入大牢。      面容温煦的南青瑶软嗓轻扬。「双方既无意见,朕在此宣布这次比试正式开始,六日後静候佳音。」      她一说完,立即垂目,怕不小心笑出声,让人瞧出异状,她的皇夫人选只有一个,也早已是女皇入幕之宾。      「好。」      声音一落,比赛开启。      不过是掺有晶粉的绣线而已。有何难度?      自信满满的宇文治父子带着家仆离去,他们不以为意的先回府休息一日,未有任何寻访动作,把此次比试当是检到的便宜,暗自窃喜。      隔日,宇文治才打发府内女眷上街采买,他照样与歌妓饮酒作乐,静候好消息。      可令人惊讶的,不过是绣工用的绣线罢了,宇文家的女眷竞遥寻不着,出价再高也无法购得相似的彩晶绣线。      到了第三天,宇文治稍微皱起眉,原本要与西临国商议出兵一事也耽搁了,他将信鸽拿来用在传文客地官员,务必找出绣线的出处。      第四日,他已坐立难安,神色焦虑,西临国来信也顾不得拆阅,一心等待下属来报。      一天又过去了,第五日午後,他脸上不再有笑意,眉头深锁,难以置信已方竟毫无进展,被不起眼的绣线难倒了。      为此,他更加积极的奔走寻物,浑然忘却处心积虑的计画,他想只要赢得胜利,一切照旧,不会突生变故。      可是待第六日到来,他的信心彻底被击垮,因为他与其子两手空空前来试场,而东浚国太子则双手捧满彩晶神采飞扬地走向女皇。           第十九章      朕诏告全国百姓,东浚国太子东方珩文才武略皆优於各国皇子,历经八回比试拔得头筹,於朕登基後三日册封为南烈国皇夫,钦此。      此格文一出,宇文治父子恨得牙痒痒,目皆尽裂地绷着脸,不甘心机关用尽还是徒劳无功,平白便宜了东浚太子。      两人忿忿然离开,其愤怒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他们仍不改谋逆之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关在内室里苦思良策,徉病不上朝,只为在登基日称帝。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殊不知私下的一举一动早被东方珩派来的暗卫全面监控,他们与谁联系、准备枷何行动全都了若指掌。      除了还不知晓哪国会派兵前来,大致已掌握得差不多,只待宇文治父子自投罗网。      腊月初五,女皇登基日,万人空巷。      为了这一天,几乎全国官员都挤进南烈国的皇室宗祠,纵横排列站在灰白石板的广场前方,恭迎盛会。      而百姓们则蜂拥而至,纷纷挤在皇宫侍卫围起的警戒线外,欢呼声不断地迎接新帝即位。      「女皇登基,群臣跪拜—」      礼部尚书高声一扬,不只是地方官员,连围观的百姓也一起跪下,五体投地。      「女皇即位,我朝之幸,皇恩浩荡,纬廷千秋万世,南烈国基永吃不倾……请东隐寺太子为女皇加冕。」      太子是寺庙住持之意,东隐寺乃南烈国宗教信仰之圣地,东隐寺太子即宗教之首,人民之信仰依归,民间地位不亚于女皇,有国师之称。      历代帝王即位皆由太子戴上皇冠,以此象徽君民一心,同为南烈国效一己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後矣。      「等一下!」戴冠在即,右丞相宇文治率众前来,声音宏亮地阻止登基大典。      「右丞相休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护国公挺身而出,大声厉喝。      「本相不服,南青瑶身在上位却循私舞弊、偏担私情,有意置我南烈为东浚的附属国,其心已异,不配为我朝帝王。」她今天非死不可。      此言一出,底下群臣议论纷纷,连百姓也窃窃私语,探讨其话中的真实。      「胡说!比试八关有众臣见证,你不能因为令郎落败而胡言乱语,陛下乃天命所归,心向南烈,绝无可能因私忘公。」左丞相也站上前,反驳诬陷之      语。宇文治冷哼一声,「那麽各位不妨问问女皇,最後一关的彩晶绣线出自何国?」      他不信她敢在众朝臣前回答。      「东浚国。」      一道低沉男音从女皇左侧後方传出,代替其回应宇文丞相的质疑。      「看呀!他就是东浚国太子,与女皇有私情的男人,他们在东浚国就勾搭上了……」一对奸夫淫妇。      一片譁然。      「宇文治,斟酌你的措词,你此刻羞辱的是我朝女皇!」为官公正的高大人大声一喝,不许他出言不逊,冒犯天威。      皇者,国家首领,轻慢不得。      「我可没胡说,你们只要到东浚国探听一下,便可知晓女皇还是公主身份时,曾嫁给东浚国太子为妻,名实相符的东浚国太子妃。」她无可狡辫。      「什麽,女皇嫁过人了……」      「天啦!她是东浚国太子妃呐!」      「嗤!她怎麽还公开择夫,岂不是戏耍人嘛!各国皇子都被耍了……」      「比试不公,女皇带头舞弊,她实在太不应该了,有负百姓的期望……」      喧嚷声此起彼落,有的是出自内心的臆侧,有的是故意带头吵闹,鼓动大夥反皇,让南青瑶无法顺利登基。      这些人是右丞相宇文治安排的,先煽动人心,他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计画。      「女皇是我的妻子值得意外吗?如今我已身为皇夫,谁嫁谁娶有何分别,我们确实是夫妻。」东方珩面色冷唆,高声疾呼。      他亲口证实与女皇是夫妻关系,底下的人反而静默了,为他决决王者的气度而震慑住。      「当然有关系,你是东浚国太子,日後必定执掌东浚国,那我朝女皇该夫唱妇随随你回东浚国,还是直接把南烈国朝政交给太子你昵?」他说出大家心里的隐忧,众人因此惶惶不安。      「皇失不是该入赘吗?宇文丞相未免多此一问。」东方珩撤嘴讽笑。      遭到嘲讽的宇文治大为光火,恼羞成怒地挥着手,「入赘只是表面,谁知道你是否包藏祸心,以情爱迷惑涉世未深的女皇,怂恿她双手奉上南烈国。」      涉世未深?      扶额轻喃的南青瑶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无奈。她这些年的遭遇,加上两次差点中毒身亡,她的人生历练还不够吗?      一张利嘴天花乱坠。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我已通过择夫比试便是皇夫,也以坚定的行动显示决心,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丞相,有何资格评断我与女皇的感情,夫妻间的闺房事还要说给你宇文丞相听不成。」他有意激怒他。      「你……你……我……我是朝廷命官,自是以南烈国事为重,不容他国侵占我朝。」他竞敢……竞敢指一人之下的他只是……小小的丞相?      东方珩挑眉一嘲。「不然宇文丞相意欲为何?想说此次比试不算数,直接让你不中用的儿子当皇夫,将我拉下来就无履巢危机?」      宇文治用力一瞪,恨不得扯下那张张狂面容。对方之言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但被抢先一步说出,他便无颜再提。      「宇文丞相若没事就请回座,勿千扰女皇登基。」礼部尚书以礼相待,望他勿生事端。      不顾体统的宇文治一把推开礼官,食指指向南青瑶。「她,不配为皇。」      他这句话,惹恼了不少保皇派大臣,护国公、左丞相、兵部尚书,乃至於皇叔怀南王一并起身,以行动维护女皇。      皇家儿女不配为皇,试问还有谁敢称帝?他的话无疑侮辱到在场的皇室中人。      不过女皇南青瑶倒是心平气和,不为所动,她笑着扬起手,让挺身护她的外会、舅舅、姨父们退下。      「朕不配为皇,那谁配坐朕的皇位?」她胸有难量,准他提个名字。      「我」字差点脱口而出,宇文治微带得意地一打手势,一名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儿被带出。「小皇子名为玉悼,是昔嫔所出,乃先皇子嗣,我朝无女子为皇的前例,臣愿辅佐皇子登基,廷续男帝传承。”      「他?」看着吸吮大拇指,神色无辜的幼弟,南青瑶忍不住笑出声。「若朕不让呢!”      「那臣就逼你让出皇位。」他暗使眼神,要弓箭手拉弓。      「哦?怎麽逼,朕倒要瞧瞧!」她一脸兴味,托着香腮轻睐。      他大笑,「只要你一死就不得不退……」      宇文治自信满满地扬手一挥,等着破风而至的箭矢穿透女皇胸口,结束她短得可怜的在位期间,即将喷洒的鲜血让他异常兴奋。      可是等了半天,他安排在塔楼上的弓箭手却毫无动静,他心一急,便要唤如前夫官员问,以及侍卫宫女的人马,以武力逼迫女皇退位。      孰料他才一张口,数条人影被从高处丢下,死状凄惨、面部朝上的他们赫然是他的人马。      再一回头,身後出现一队宫廷侍卫,他们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抵住一千党犯,绳索缚手,押至女皇跟前,听候发落。      「他……他们……」他骇极,脸色刷地发白。      怎麽会?他明明策划得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为何会……等等,西临军!西临军为什麽还不出现?他们理应在此刻现身,助他一臂之力。      宇文治为对已晚的想到自己有几封西临国传来的书信尚未展阅,这些对日为了彩晶贝一事疲於奔命,压根忘了回履信件。      「宇文丞相,朕这位置你认为还该不该相让?」她给过他机会,可惜他毫无悔意。      闻言,他蓦地沉下脸。「你不该为皇。」      「呵……那让你来坐朕的位置如何?」她毫不恋栈,只求一个苦民所苦的明君。      「我比你更适合当南烈国国君,皇位是我的,这江山也是我的,女流之辈凭什麽妄想帝位。」就差一步了,触手可及。      被逼急了,盛怒之下的宇文治不假思索,当着众臣的面道出欲自立为王的野心。      此时,大家也明白了他想篡位,丞相之位仍然满足不了他,这一连串的风波全是出自他的私心。      「给朕拿下!」不再纵容的南青瑶面色凛然,女皇威仪立现。      「是!」      早已等候一旁的侍卫长立即下令拿人,将宇文治及其党羽团团围住,剑尖朝内,逼迫他们放弃做困兽之斗。      不甘心帝位落空的宇文治竞冲向侍卫,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一败涂地,未能成就大业,赤红着眼朝殿上的女皇咆哮。      「你不可以拿下我,我是当朝丞相,我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南烈……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她!红颜祸国,你们别被她骗了,她的心已偏向东浚国……」      叛国者无诚信可言,不论他怎麽振臂疾呼、大吼大叫,没有人心生同倍,反而一个个露出鄙夷神色,要求斩立决,以傲效尤。      「众卿勿躁,朕还有事要问他。」南青瑶沉稳的嗓音一扬,众臣安静。      当初部署这一切,就是为了揭穿宇文治的真面相,让他在群臣前婚首认罪,登基之日也是真相大白对,让所有人知其恶行。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背後的那股势力,与他合作的人究竟是谁?      「宇文治,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供出与你串通的国家,朕可以饶你不死。」终究是先王遗臣,得饶人处且镜人,不必非要见血。      「和我串通的国家?」他冷冷一笑,反问她,「你为什麽知道我有谋反之心,而且在这一夭布置好陷阱等我跳入。”他一生心血尽毁於一旦。      南青瑶眼神一柔,望向含笑相视的男子。「多亏了东浚国太子及早发现你的阴谋,他与朕商议布下眼线,并想出对策防止你对联不利,今日得以揭穿你的奸计全赖他的英明睿智,朕甚为感激。」      她将一切功劳推给东方珩,让南烈国子民对他感恩在心,不再在意他东浚国太子的身份。      原来是他,一宇文治心火大织,但垂目掩下满怀恨意,「只要我说出谁是我的同谋,你真会放我一马?」      「君无戏言。」为免生灵涂炭,她愿以此做为交换条件。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好,我告诉你,你俯耳过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一旁的东方珩察觉有异,正要阻止他靠近南青瑶,谁知老奸臣猾的宇文治趁侍卫硫于防备时,抽出怀里预藏的匕首朝女皇一刺……      「不—」      一道尖锐的女声惊呼,喷洒而出的鲜血溅洒南青瑶胸前,那入目的红色让她心如刀绞,痛得她流出晶莹泪珠。      「不—」      一道尖锐的女声惊呼,喷洒而出的鲜血溅洒南青瑶胸前,那入目的红色让她心如刀绞,痛得她流出晶莹泪珠。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做?朕的慈悲害了你……」不该是她,不该是……      侍香一口血吐了出来,南青瑶颤抖地一抚侍女失去血色的玉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别……别为我伤心,陛下……不,我可以再叫你……你一声公主吗?」好痛,可是她无悔。      南青瑶抱着她,用力点头。侍香不能死,也不该死,这些年若没有她的陪伴,她也不可能活着回南烈国。      「奴……奴婢不能再伺……伺候公主了,你要保……保重身体,不要再……再生病了,奴婢谢谢公主为了保护……奴婢而不揭……不揭穿奴婢下……下毒的事……奴婢终於能……偿还公主的……恩情……」她不欠人了,可以安心下地府向二皇子讨还情债。      「侍香,你不要再说了,朕会救你,朕保你手安无事……」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她所在意的人。      眼神涣散的侍香伸长手臂,像要抓位某人的手。「太、太子殿下,公主就交给……交给你了,希望你代……奴婢好好照……照顾公主,她有时很不听话……」      东方珩倏地握住她逐渐失温的手,予以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她一生。」      「那我就放心了……」一说完,她慢慢合上双眼,嘴边带着一抹恬静笑意。「不,侍香一”      忠心的侍女以身体档下极首宇文治的匕首,以死换取主子的平安,女皇抚屍痛哭,不能自己。      在场的史官记下一笔。      「你们捉着我千什麽?还不放手,不知道本公主是谁吗?竟敢胆大妄为……」      宇文治一见死的不是女皇,而是她身边的侍女,他又惊又恼的自知死期不远,便用刺杀女皇的匕首别颈,当场死亡。      他一死,就无人得知是哪一国与他串通,群臣为之紧张,召集各军情官员碎室商议,看要如何避免两国交战,累及百姓。      擅长行军布阵的东方珩也在其中,他在登基大典上的表现令人激赏,众大臣乐於听取他的意见,共商大计,抵御外敌。      他已经俨然是南烈国另一帝王,口吐之言甚受众臣重视,领首连连听命行事,君臣上下一心,共同为国家社攫尽一份心力。      但在这之前,南青瑶还有一件事要做。      「玉珞公主,见了朕为何还不下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妹呀!让人感慨万千。      「我为什麽要跪你,你又不是死了……啊!好痛,你们居然推我……」可恶,她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      出言不逊的南玉珞被身後的侍卫一推,强押跪地,但她仍刁蛮任性,不停地叫嚣,不把女皇放在眼里,还咒她去死。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错吗?」如果她有悔悟之心,尚可轻惩。      她仰起下颖,十分据傲,「我哪有什麽错,你马上叫他们把我放开,否则本公主绝不饶了你。」      「本公主?」她失笑地扬唇,为皇妹的天真感到可悲。「宇文治死了。”      「什麽,他死了?」她蓦然一征,莫名的心慌涌了上来。      「後宫禁地男人不得植进,为何他能顺利地带出玉悼皇弟昵?」她真希望皇妹没那麽傻,轻易受人利用。      「我……我哪知道,小皇弟爱玩嘛!不小心就玩到宫外去了。」      她眼神闪烁,不肯承认自己强行抱走昔嫔之子。      「玉珞,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招来。」妇人之仁,她的仁慈已害死侍香。      一想起护己而柄牲的侍女,南青瑶眼底仍有掩不住的哀伤,她俩自幼相处,情同姐妹,就算不毒谋害她亦可原谅,可身为帝王的她却救不了侍女的命。      她的慈悲是一大弱点,却也是改变不了的本性,琴民百姓要的,便是她一颖慈善之心,苦民所苦,爱民如子,共用太平。      「就跟你说我什麽也不晓得,要招什麽,我要回去歇息了,命人扛我回宫。」      她用命令的口气指使女皇,一点也不知道事态严重。      南青瑶喟然一叹,「你真以为朕不知情吗?给你机会是希望你能反省,可看来朕对你是太纵容了,你让肤太失望了。」      「你……你什麽意思?我什麽也没做,你不可以乱安我罪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有些慌乱了。      「你明知宇文治有意谋朝盖位,你不但知情不报,还暗中助其一臂之力,你对得起皇室对你的宽容吗?」身为皇室中人却反倒促使南姓天下履亡,她愧为公主。      饮水当思源,她吃皇家的米,受皇家的照顾,一切的荣华富贵全是皇家给的,她没有一丝感激之清,却因一己之私反咬了给她权贵生活的皇家。      「我哪有……」见大皇姐目光冷冽,自知事蹟败露的南玉珞虽然心头微惊,可是仍不见悔意。「反正你又没事,有什麽关系,我只是没告诉你宇文丞相要造反而已。”      看她依旧故我,南青瑶动怒了。「我是逃过一劫,有惊无险,可是你想过琴民百姓的安危吗?因你一时之念,他们有可能遭受战争之苦。」      「仗就打仗嘛!没什麽大不了,之前二皇兄还不是带兵攻打东浚国……」认为事不关己,她说得不痛不痒。      「住口!你居然不当一回事。」她痛心,南烈国有此只为自已着想的公主是百姓的不幸。      她愤恨的一吼,「他们的死活关我什麽事?我是公主,又不是低鄙贱民!」      「你……你……」南青瑶气得差点咬断银牙。「好,朕明白了,朕不该滥用仁慈,你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那我可以走了?」她以为没事了,兴高采烈的准备起身。      「是的,你可以走了。」娇生惯养的她永远不知道人间疾苦。「来人呀!取下公主的皇家配饰,传朕旨意,即日起摘除南玉珞的公主封号,眨为庶民,逐出宫外,终生不得再入皇宫。”      「什麽?」起身到一半的南玉珞神色一僵,以为听错了。      「朕对你已经够宽厚了,叛国是死罪一条,无可宽贷,宇文氏一族已於午门斩首,而皇妹你犯的罪不值得原谅,朕让你去体会黎民百姓的生活,今後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仁至义尽了。      「不,我不服,你不能把我赶出宫,我是公主、我是公主,谁也别想……啊!你们干什麽?我的公主权杖还我……印信……不许拿……放手、放手!」她又叫又骂,想抢回代表公主的信物。      「把她带出去,朕不想见到她,日落前将她逐出皇宫。」她捂着耳,怕自已心软。      「是,臣等领命。」      侍卫将哭闹不休的南玉珞拖出女皇寝宫,勒令她在太阳下山前离开,否则他们将强行执行女皇命令,驱逐她出宫。      尽管南玉珞死也不肯被眨为庶民,还有云妃以死相护,但是皇命一出,概不收回,她仍然被迫离开从小生长的深宫内院,沦为平民百姓。      「很难过吧!」一双手臂从後揽住神色衰痛的女皇,轻拥入怀。      「虽然我们打小就不亲,她还处处看我不顺眼,找我麻烦,可她终究是我皇妹,我……唉!不能说不痛心。」她不狠下心,不知又有谁将因她的仁慈而受伤。      南青瑶的心很痛,她知道皇妹本性不恶,只是被宠坏了,皇室生活养大她的无知,才让她态意妄为,不晓得自已的行为将琅成何等灾难。      可是她不能不狠下心将她送走,设吃过苦的皇家娇儿是不会有体恤他人的心,她必须去看、去听、去学习,去教入百姓生活,否则骄纵的个性永远也改不了。      「别再想了,一切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早该给她一点教训了,幼鹰不驯,终至啄主。      她苦笑地拉住他的手坏在腰上。「我也不想去想,但是一回头,侍香不在了。」      真应了那一句「有惊无险,化险为夷」,可她不要用侍香的命去换她的平安,她宁可侍香还活着。      「有得必有失,你师父不是这麽说过吗?她要你放宽心,所有的事早已泣定,想挽回也挽留不了。」东方珩低头啄吻她玉额。      「只是有点寂寞……」少了跟前跟後的涝叨声,真的很不习惯。      「有我在还寂寞,你这话真伤了为夫的心。」他故作不满,发出埋怨语。      「你跟侍香又不一样,她是能和我谈心事的姐妹……啊!你怎麽咬人?」她揉着耳廓,吃痛地膛着目。      「你有心事敢不告诉我?」他做出凶恶样,好似她对不起他的百般爱怜。      其实东方珩的用意是不要她再难过,南玉略的离宫和侍香的死并,非她的错,生离死别固然非人所愿,可一味的自责反而苦了自已。      她轻声一笑,「珩,你一定不可以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傻瓜,又想多了,我都追到你身边了,还有什麽不放心。」知道她的不安,他用力抱位她。      「你和大臣们商议得如何?在军事上,我方能占优势吗?」即将到来的战事令人忧心。      东方珩抚着她乌黑秀发笑道:「有南烈与东浚联手,还能不旗开得胜?」      美目轻抬,睐了睐堪蓝晴空,她幽幽一叹,「希望如此。」            第二十章      「赵将军,我要你领军三万,挡住西隘口,阻止敌军来犯,一兵一卒都不许越过三线河。」      西隘口一过便是河,三线河一沦陷,咐近城镇立即遭受战火波及。      「是。」      「左副将,守西门的责任就交给你,一万兵马够用吗?」      「够了,末将还怕人多了抢我口粮,让我饿着肚子没力气杀敌。」      左虎的话一出,不少人咧开嘴,取笑他贪吃。      「李统领,水路方面就拜托了,我军擅长水战,在海面拦截确保敌军无後援。」断其後路,粮食短缺,敌方必败。      「我知道了。」李统领一领首。      东方珩从东浚国调来自已的亲信,他以父子亲情动摇东皇的决定,出兵援助南烈国,数万兵马暂时紮营两国边境,以各敌军来袭时能及时出手。      他急宣各将领入宫商议,以他们的见解,加上他的分析,进行兵才部署,在南烈国各重要关口派上驻兵,严密防范敌军动静。      根据探子来报,已知是令人头痛的西临军,由狂妄至极的西帝南宫狂亲自领兵,整支军队已经出发,不日便会抵达两国交界。      所以他们必须更谨慎的用兵,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念,彪悍和好战的西临军不易应付,稍有疏忽便是前方战士的死伤。      不过东方珩对南烈国的用心,以及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调兵遣将的严谨态度,让看在眼里的南烈国众臣大才折服,服从他为大军统帅,毫无二话。      由於近日来发生的几件事,他处变不惊的沉稳表现获得南烈国百姓的认同,不少人开始接受他,也把他的功绩与女皇并列,直赞他有帝王风范。      「殿下,皇上有点不太高兴,你知道吧?」左虎一挑眉警告他所做的事已经触怒龙颜。      他的「有点」是含蓄的说法,事实上是大为光火,东皇差点要带人来押回太子,他震怒得把太子最喜欢的月湖填平,扬言他敢合弃皇位而入赞南烈国立即迁行锁国玫策,禁止两国互有往来。      不过看了太子的信後,似乎平静许多,未再摹怒地口出威胁,但仍看得出来还是非常不谅解,对着皇后发了一顿牢骚。      「父皇不高兴的事很多,不差我这一件,他睡一觉就忘了。」他笑得颇含深意,似乎早有对策安抚东皇。      睡一觉就忘了?他说的是哪门子瞎话。「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皇位?」      很难理解,皇位只有一个,而当上君王有无数的美女,坐拥後宫。      「等你遇到令你倾心的女子,你便会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弱女三千,他只取一瓢饮。      江山如此多娇,他却只独钟一朵属於他的瑶花。      左虎一脸畏色的摇头。「免了、免了,要是落个连家也归不得的下场,那就真应了那句红颜祸水。」      明明是掌握权势的未来君王,呼风唤雨,威风得不可一世,卸甘愿因儿女情长而舍弃到手的权贵,真是傻人一个。      「红颜祸水指的是朕吗?」      一声娇软嗓音,吓得左虎差点跳起来,他脸色微窘地故作镇定,正经八百地摆出威武不能屈的忠心将士模样。      「末将拜见太子妃。」一声不响的现身,虎胆也被她吓破了。      南青瑶轻笑地摇头。「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      「在末将心里,你还是恬雅温婉的太子妃。」其实他狡猾得很,想太子重回东浚国,故而不愿改口。      「左副将,你喊她太子妃,日後二皇弟立妃後,你要唤她什麽呀?」跟他要心眼,胆量要够大。      一只不重的胳臂往肩上一搁,左虎顿对冷汗直胃,感觉左肩异常沉重。「呃,末将先回营了,还有很多事得忙。」      借着操兵,他一溜烟赶紧开溜。行兵打仗他在行,论起斗智甘败下风,他可不想被太子……前太子盯上,不然准吃不完兜着走,谈笑用兵的主帅最可怕。      「看来你的威仪尚在,他似乎相当畏惧你。」长得人高马大,却是耗子一只。      东方珩笑着抱住女皇装扮的妻子。「只有你不怕我,还把我当小厮使唤。」      「吟!说什麽话,我哪对使唤你了,现在你可是南烈国的大红人,连我这女皇都得小心伺候你,不敢得罪。」她说着娜榆话,深以丈夫的成就为荣。      「怪了,我怎麽闻到一股醋味,酸溜溜的。」他故意东嗅西嗅,嗅着嗅着就将她发丝往後一燎,朝细颈一零。      「你哟!老是闹我,也不怕别人瞧了笑话。」他总是我行我素,无视他人的存在。      「谁敢笑?」他横眉一扫,一群掩唇偷笑的将士正襟危坐,神色肃穆。      「瞧!南烈国的官员多认真,为将起的战事全神贯泣。」嗯哼,这还差不多,精神抖擞,目不斜视。      想起野心家挑起的峰火,南青瑶笑得疲惫。「这场仗会打很久吗?」      「不一定,要看彼此的耐性,不过我方根草充裕,西帝采取的战略只能是速战速决。」西临国缺粮,快攻对其较有利。      但他们这一方也不差,只要防守得宜,以伏击方式攻其不备,至少能削弱对方一些实力,让敌军小有顾忌而不敢贸然进攻。      不杀只伤是他的战略方针,伤兵一多,行进速度就会被拖慢,也会造成士气低迷,无法一鼓作气,是军事上大忌。      「我朝有平西将军、威武侯、胜德王爷……他们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我想……」      食指轻点丹唇。「我必须亲自领军,才能清楚的看清敌、我两方的战况,战场上瞬息万变,王帅不在,军心难凝聚。」      打仗最怕贪生怕死的将军,主帅守在後方,士兵哪有冲锋陷阵的勇气。      「可是我会担心,刀剑无限,万一……!南青瑶愁眉不展,一想到血流成河的景象,她的心窝一阵抽紧。      「没有万一,令师不是说过,三大死劫一过自会否极泰来,你会鹿荫我平安归来。」若他有事,谷前辈定会预先告知。      她笑得勉强。「虽然这是安慰话,但我安心了许多,你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      东方珩深眸含情,凝望了她一会。「为我披上战甲吧!瑶儿。」      「战甲?」她微微忧了下神,目光退缓地望向厚重盔甲。真的要开战了,这不是在作梦。      「我说的话记牢了吗?一切要按照我的安排部署,兵力分布我算得精准,若无突发状况,全在控制之中。」他目光如炬,炮烟发亮。      「嗯!我是南烈国女皇,我会肩负保国卫民的贵任。」她提振起精神,不让儿女私情牵绊住。      第一次为男人披戴战甲,南青瑶显得笨手笨脚,她还因为护晚太重而差点滑手,在东方珩的帮助下才笨拙地扣好打扣。      这就是良人出征的心情吧?一则以忧,一则以喜,忧心他与敌人对峙,安危难料,欢喜有功国家,直下伟业,凯旋而归。      男儿志在四方,枕戈待旦,不像女人家只能针蓄刺绣,一针一线缝制戎衣,等待远方的良人归来。      「要送我出城吗?」他问。      「我是女皇,怎可不选战士踏上征途?」她要一直看着他背影,目送他消失在远方。      穿上战甲的东方珩威风凛凛,卓尔不群,他一手牵着墨黑战马,一手握着心爱女子柔芙,缓缓走向军队集合处。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英气焕发的战士,个个权直背脊,站稳脚步,面无惧色地排列成行,手中刀剑磨得锋利,银光闪闪。      那是准备迎战的南烈国好男儿,他们不怕死、不畏苦、不忧难,跟着英明领导的主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必胜的决心。      「珩,答应我,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她忍着便咽,坚定地面对。      「我尽量。」战场上哪能保证毫发无伤,有伤才能更振奋士气。      她一听,柳眉例竖,怒色满面。「不要敷衍我。」      他苦笑家有悍妻,她发起火的模样艳丽动人,叫人舍不得离开。「好。」      除了好,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她何其聪慧,岂会看不出她给的是两难的要求。      为了不再依恋这份温柔,东方珩霍然上马,他做了个手势,主旗扬起,马声嚏嚏踏着步,就等他一声令下,全营开拔。      突地,远处扬起一阵风沙,马背上的东方珩眯起黑眸,跳望那由小而大、由远而近的小黑点,渐渐拉长成一人一马拉缓狂弛。      「报!」      远远传来军情快报,众人心口倏地绷紧,以为前方战况危急,急需援军驰援。      「西……西临军突然转向朝北方而去,似……似乎要到北越……」咦!到北越国?那这场仗还打不打?      「真没想到……」一声啼笑皆非的轻喟从东方珩唇畔逸出。      「没想到什麽?」呢浓软音一接。      「没想到我放下东浚国太子的身份,舍弃即将拥有的皇位,甘愿做你背後的男人,可是到头来我还是登上帝位,与你平起平坐,成为南烈国男一位君王。」真是始料未及,令人错愕。      南青瑶闻言,噗嗤一笑。「谁叫你表现得太出色,过人才智淩驾众人之上,众臣不想浪费大好人才,只好把你推向龙椅。」      人家是一战闻名,珩却是因为军事上的才智,以及对政治的精碎分析,深受大臣们赞赏,纷纷提出建言,推举他为南帝。      妻为皇,夫为帝,两人同心,开创南烈国新局势。      在当事人反对无效,南青瑶含笑应允下,东方珩正式成为南烈国新帝。      而帝王成亲何等重大,夫妻皆是九五之尊,不可等闲视之,在护国公等人的安排下,一龙一风奏桥烧行京瓷一圈,沿路有童子抛擞喜糖和铜板,让百姓们都能同欢。      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灶火不熄,忙坏了御厨,而庙里长生灯亦长燃,百姓们燃灯祝贺帝夫皇妻长命百岁,情火永燃,恩爱情长。      一嫁口头约,二嫁红烛泪,三嫁龙风舞。      「女皇陛下,你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了,为什麽我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他的直觉非常灵验,很少出错。      「有吗?」她眨着澄澈美眸,笑意难掩。      黑眸微微一眯。「你不会想把国事全推给我,效法众大臣,自己一人道遥的绣着花朵吧?」      她又眨眼,笑唇迷人。「我是这种人吗?夫君太冤枉人了。」      能者多劳嘛!她是柔弱女子,本该待在深闺相夫教子,缝缝补补,让丈夫一展长才。      「还说我冤枉你,前几天我就见你绣着小鞋……嗯,不对,这鞋子未免太小,谁穿得下……」他拿起不及两寸的小鞋,长指兜着转圈。      南青瑶若无其事的取下绣上一只小鸡的小鞋。「不就是你的皇子皇女。」      「仟麽皇子皇女,我哪来的……」蓦地,他睁大眼,惊愕地望向她手坦小腹。      「你……你有了身孕?」      她轻笑出声。「你不是琴应父皇要为他添孙添福气,好让未来的南烈国君喊他一声皇爷爷,我这媳妇也算孝顺了,替你略尽孝道。」      原来那日东皇同意长子卸下太子身份,是因为东方珩使了小心机,先动之以情,让抱孙心切的父亲以为他妻子已怀了小皇孙,他日若登基为王,孙子虽为南烈君王,可还是得照礼来,喊东皇一声爷爷。      心喜之下,东皇也就动摇了,改立二皇子为储君,来年继承大统。      而两国联姻,对南烈和东浚百姓皆有益处,自此邦交也更为稳固。      「你……太好了,我们将要有个小皇子或小公主了,我……我当爹了……」他感动得红了眼服,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她轻拍他手背,笑道:「有劳你了,皇上爹爹,我这妇道人家怕力不从心,以後那些奏摺,大臣们的唠叨就由你概括接收了。」      「什麽?你等一下,你要我包力军国大事,而你闲来无事绣花、品茗、听小曲?」她不是这意思吧!      南青瑶淘气地一眨眼。「你要孕妇为公事劳累吗?」      「瑶儿……」他呻吟。      家国夭下。      天下家国。      一帝一皇,共治共荣,平等天下。      —出自《南列国帝志》      南烈国皇室礼规一改再改,由南青瑶这一代开始,一皇一帝,男女平等,共同统治南烈国。      而两人的故事也一代传一代,为百姓津津乐道,恩爱事蹟被後人歌颂,久久流传。      【全书完】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