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恋着你》作者:梦筱二   【文案一】   财经记者夏沐,高傲冷艳、双商碾压,   最近却被知情人曝出贪慕虚荣、势利拜金,只爱金融大亨纪羡北的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沐呼了口气,她跟纪羡北这次是真的完了。   看到新闻后,纪羡北面色如常。   各媒体记者都在发信息问他怎么看待此事。   他故意曲解:我的女人,不只爱我的钱,难不成还爱其他男人的钱?   记者:…我们的意思是,她只爱钱,不爱您这个人…   纪羡北:她爱我的钱,我爱她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文案二】   熟识纪羡北的所有人都说,他对待感情像谈生意一样,   理智、冷静、没有人情味,那是因为他们没看到他对夏沐无原则的样子。   一句话简介:他用他全部的爱和温暖去救赎她。   财经记者 VS 金融翘楚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沐,纪羡北,任彦东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大学时,夏沐认识了金融界的翘楚纪羡北,成为男女朋友。步入职场的夏沐认识了另一位商界奇才,任彦东。随着工作上的接触,任彦东被夏沐吸引,一步一步陷入。工作上,夏沐经常莫名受到排挤,她靠着自己的智慧一次次化解危机。在工作上取得成就的同时,感情上也收获满满,可就在和纪羡北领证当天,又被媒体曝出,她这几年只爱纪羡北的钱。而纪羡北选择了信任和陪伴,顶着舆论压力领了证。夏沐也没退缩,和纪羡北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作者文笔流畅,故事情节不狗血不落俗套,感情描写细腻到位,男女主的互动甜而不腻。 第一章   纪羡北打来电话时,夏沐正被表白,周围太吵了,手机铃声被起哄的声音淹没,她一点都没听到。   呼叫还在继续,纪羡北一边听手机一边开门,家里漆黑又冷清。   放下行李箱,他轻触玄关处的几个感应键,屋里瞬间灯火通明,窗帘缓缓合上。   手机里,音乐声停了,夏沐没接。   纪羡北左手搁在领口,开始漫不经心的松解衬衫纽扣,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给夏沐发了条信息:【睡了?】   夏沐连手机铃声都没听到,信息声就更没注意。   突然被好友表白,她一时懵了。   “任初,任初。”有人小声喊。   任初没反应。   快被急死的同学忍不住踢他一脚,任初没跪稳,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他正紧张着,莫名火气来了,猛的回头。   同学朝他使眼色,小声提醒:“花,花。”   任初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光顾着表白了,花都忘了给,他双手捧花递给夏沐:“126朵,你喜欢的数字。”   是她生日。   “怎么了?”许曼拉了边上的一个同学问,这边被堵得里三层外三层,她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   “任初表白了。”同学矮,热闹看不到,直接站在椅子上。   许曼一愣,她酒喝多了,去了趟洗手间,这才几分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跟谁表白?”   同学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许曼说什么她没听到。   许曼轻拍她一下:“任初跟谁表白了?”   “当然是夏沐啊,再过几天我们就都离校了,也不知道哪年才能见到,我要是男生我肯定也跟她表白。”   许曼:“……”   今晚她们新闻系大四毕业生在饭店聚餐,散伙饭都吃到最后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任初竟然会跟夏沐表白。   任初还单膝跪在地上,夏沐盯着他都快看了半分钟,一个字也没说。   他紧张的都不敢看她。   实在没法等了,一秒一秒的,就像钝刀割肉一样,他被虐的五脏六腑都疼。   不管了,他全当夏沐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再次抬头跟她对望:“夏沐,我喜欢你快四年了…”说着,不由咽了下口水,没想到表白第二遍还不如第一遍说的溜。   宴会厅里安静的跟期末考试的考场一样,围观的同学也跟着忐忑,更好奇。   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等着任初。   任初更紧张了,声音微颤:“夏沐,做我女朋友吧,我决定不出国了,也不读研,我留在国内跟你一起打拼,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紧张到快窒息,手心冒汗,说完都不敢看夏沐。   不知道谁不小心踢了一脚桌下,空啤酒瓶倒在大理石地面上,乒里乓啷滚出好远,声音刺耳,衬得周围更静。   任初用力攥着怀里的花束,紧张尴尬的不知所措。   “夏沐,给我们任初同学一个回应啊,你再不说话,我跟你们几个老师就要去挂心内科瞧瞧了。”坐在邻桌的班主任半开玩笑说着,几个老师也附和着笑了声。   在他们眼里,这一对男才女貌,特般配。   夏沐这才回过神,垂眸跟任初对望。   “对不起,咱俩不合适。”她终于开口。   唏嘘一片。   围观的同学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校草竟然被拒绝了。   压抑的沉默被一阵轻缓的手机铃声打破,夏沐不用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谁,这是她给纪羡北设置的专属铃声。   她摸到搁在包里的手机,按了静音。   “任初,你还真傻,赶紧起来吧,人家早跟社会上有钱有势的男人在一起了,不会看上你的。”坐在夏沐不远处一个醉醺醺的女生单手支着头,双眼发红,眼底全是对夏沐的不屑与鄙夷。   夏沐直直的跟那个女同学对视。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她也不管。   夏沐在学校有个绰号,冰山美人,就连笑的时候眼神都是淡的,何况现在是这么一个情况。   宴会厅一下子冷了几十度。   夏沐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女同学,她和纪羡北的事就连她宿舍的室友都不清楚,她怎么会知道?   各种讽刺又复杂的眼神投向夏沐,她倒是淡定,一个字都懒得解释。   “我看你们今晚都醉了,时间已经不早,别闹了啊,都早点回宿舍休息吧。”班主任也感觉尴尬,主动站出来圆场。   这边,任初还是愣怔的看着夏沐。   女同学的八卦声越来越大,夏沐一直都是老师和领导的骄傲,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全国性大学生竞赛,成绩斐然。   去年还随学校领导去常青藤名校进行学术交流,全程担任了校领导的翻译,标准的纯美式发音赢得了在场的一致好评。   她还是每年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又被评上优秀毕业生。   真要出了跟社会上有钱男人不清不楚来往这样的事,系里和学校方面都是脸上无光的。   “行了,你们都别再瞎想八想的。”一向沉默寡言的许曼开口说话,她话从来不多,学习成绩跟夏沐和任初不相上下。   八卦的目光全汇聚到她那边。   连夏沐都看向她,好奇她要说什么。   许曼也是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人家大一时跟大四的学长恋爱不行?学长现在工作三年,成熟多金有错吗?你们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   许曼和夏沐关系一般,从来都是被比较的对象,这个节骨眼上,许曼的话就变的格外有分量和信任度。   夏沐自己也恍惚了下,压根没想到许曼会给她雪中送炭,又不由皱皱眉,纪羡北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毕业三年的学长?   来不及多想,她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给许曼。   任初站起来,嘴角扯了个暖意的笑:“这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子,没有爱情,我们还有三年多的友情是不是?”   他当初并不是学新闻学,为了夏沐,他转系了。   聚餐散了。   夏沐打车回到学校,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校园里比白天安静许多,她沿着河边小路往宿舍走。   一路上都有不知名的虫叫声,不时还有小飞虫撞到脸上。   夏沐揉揉脑袋,任初的那些话还在耳边飘着。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玫瑰,昏暗的路灯下,还是娇艳欲滴。   纪羡北也喜欢送她玫瑰,一般都是九十九朵。   当初他追她,每次见面他都送,在一起了,他还是坚持送,后来看久了她对各种花都已经无所谓。   不过手里的这束花跟以前的都不一样,是一个少年全部又纯粹的感情。   她的宿舍是混住的,有不同系还有不同届,回到宿舍,大三的小学妹已经睡着了。   其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她没开灯,借着窗外的路灯灯光,把鲜花放在桌上,对着黑夜发了好久的呆。   手机屏幕亮了,之前调了静音,夏沐拿起来,是任初:【方便的话,可以出来一趟吗?不会耽误你太久,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她也有话要跟他说,回他:【好,在哪见?】   任初:【宿舍东门的河边吧。】   消息发出去,任初深呼了口气,晚上喝了不少白酒,后来又喝了几瓶啤酒,现在脑仁疼的厉害。   他对着手机愣怔几秒,又发了条信息出去:【三叔,我决定了,还是去你公司上班。】   任彦东回的很快:【呵,半夜脑子被踢了?】   任初:【我是认真的,下个月就去报到。】   任彦东的电话随即进来,任初接通,从话筒里听到了三叔打开ZIPPO点烟的动静。   “三叔。”   “嗯。”任彦东顿了下,吐出烟雾才说话,揶揄道:“大半夜的发酒疯?不是说要去外边闯荡?还坚定的就要从事你那记者的工作。”   任初闷声道:“我今晚跟我喜欢的女孩表白了。”   任彦东笑了声,已经猜到:“被拒绝了?”   “嗯。”   “出息!”   任初舔舔牙齿,沉默半晌,还是跟三叔说实话:“她想做个财经记者,我进入金融圈子,以后还能暗中给她点人脉资源,她也能少受别人欺负。”   “……”任彦东被烟呛的直咳嗽,忍不住骂道:“任初,你能有点男人样么?!”   任初喝了酒,胆子也大了:“三叔,你不是很有男人样,那我三婶呢?”   任彦东被气的笑了:“我现在就能给你找好几个三婶。”   任初:“那不是爱情。”   任彦东一噎,半晌后忍不住奚落他:“任初啊,我大哥大嫂怎么把你养成了个傻白甜?”   任初不想跟一个感情流氓谈论爱情的美好,岔开话题:“三叔,说好了啊,我下个月就去上班。”   还不等任彦东回答,话筒里有别的声音插进来:“哥,纪羡北今晚不过来了,说赶飞机累了,明晚过来。”   任彦东回:“嗯,那明晚一起玩吧。”   那边的对话结束。   任初好奇:“三叔,我听我爸说,你跟纪羡北不是竞争对手嘛?”   任彦东:“嗯,怎么了?”   “那你们还一起玩?”   任彦东:“以后跟你再细说,要去上班也行,别在我跟前再提你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听着闹心,还起一身鸡皮疙瘩。   任初酒精上头,话多了起来:“三叔,她真的很好,好到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三叔,以后有机会,我让她采访你一次,你就知道,她跟一般女孩不一样。”   任彦东无语的笑了,“你有完没完了?挂了。”   “任初?”夏沐在不远处喊他。   “这边,夏沐。”任初收起手机。   夏沐走近,两人今晚在散伙饭时都喝了不少酒,靠近了全是酒味,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任初看到她还是紧张,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今晚的事…真的对不起。”   虽然许曼替她解释了,不过大家还是更喜欢另一个更刺激的版本:她跟有些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一样,为了钱,跟有钱的老男人在一起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不信的,她那么优秀那么努力,无需靠着任何男人就能活的很好。   他宽慰她:“夏沐,那些话你别放心上,你也知道的,很多人都喜欢八卦,还喜欢往不好的地方揣测。”   说着,他就忍不住自责:“都怪我,我要不表白就没这些事了。”   夏沐看着他:“要道歉的也是我,当时在宴会厅我不是故意要晾着你,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没事的,夏沐,你别放心上,换谁都会那样,谁让咱俩平时走的那么近,就跟好哥们一样。”   夏沐没再接话。   四周一下陷入了静默。   任初张张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合适,他嘴不笨,可到了夏沐跟前,就干吧了。   夏沐盯着他看,看的他眼神都无处安放,任初索性别过脸看向夜色下的小河。   “任初,你别为了我不出国,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庸俗贪婪,找男朋友首先看他是不是有钱有势,其他的都不重要。”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六月的天热的发闷,任初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他说:“夏沐,你别这么贬低自己,你…”   夏沐打断他:“你不了解我。”   一句话刚说完,手机屏幕又亮了。   她低头瞄了眼。   任初也下意识看向她手机,大屏幕上来电人‘仙贝’两字清晰入眼,看到那两个字,他别开眼,看昵称应该是她室友或好朋友。   其实任初不知道,仙贝,羡北,纪羡北。   纪羡北太显眼,夏沐随手给他取了个绰号。   屏幕还在闪,今晚他第三遍打来,难得那么有耐心,搁平时他顶多打两遍。   夏沐犹豫了下,划开接听键。   纪羡北磁性却又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睡了?”   夏沐:“没睡,还在外面。”   纪羡北没说话,她解释句:“刚才吵,没听到你电话。”   “嗯。”纪羡北没深究她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问她:“要不要回来住?”   “你出差回来了?”   纪羡北顿了几秒才沉声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声音里有丝不满。   夏沐眯了眯眼,这两天光顾着忙工作入职的手续,早把他的话忘在脑后,她找了个借口:“今晚酒喝多了,有点糊涂。”   “那回来住,我给你醒酒。”他加重了醒酒二字。   “……”   “我二十分钟后到。”   通话结束,任初已经猜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什么都没必要再说了,只跟夏沐讲,他就在北京,老同学之间以后要经常联系。   夏沐点点头。   任初转身时,心里疼的要命,比表白遭拒更难受。   夏沐看着他的背影,又劝他:“任初,你那么优秀,没必要为了年轻时没意义的爱情,把自己的前途都耽搁了,不值。”   她的话理智又没人情味。   任初没回头也没回应,冲她挥挥手。   夏沐在河边站了几分钟,酷夏的风吹在脸上半点都吹不散酒气,让人更燥热。   想起纪羡北马上就要到,她抬步朝校门口走去。 第二章   宿舍区离学校北门挺远,夏沐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晚上喝的白酒后劲大,现在她上下眼皮直打架,头重脚轻,走路都有点发飘。   都快半夜,门口的学生还是络绎不绝,三五成群,有进有出。   夏沐眼神迷离,四处扫了眼,没看到纪羡北的车,她就站在大门边的花坛前等着。   头疼欲裂,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她掐着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   突然一阵汽车喇叭鸣笛声,伴着一声“夏沐!”   夏沐抬头,几米外有辆出租车停下,后车窗降了大半下来。   纪羡北右手搭在车窗上,穿着黑色衬衫,领口的纽扣散了好几粒,两袖也挽到小臂上,头发松松软软,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   夏沐晕乎乎的,他这是刚洗过澡?   纪羡北一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还不过来?”他语气特别不耐。   夏沐歪着头,半醉半醒,故意作对:“太远了,我走不动。”   纪羡北没下车,就这么平静的望着她。   两人对峙着。   过了好了一会儿,夏沐大脑缓慢转动,意识到这是学校门口,想到什么,她慢慢朝汽车走去。   “我以为你自己开车来呢。”她小声咕哝着。   纪羡北没接话,把车门打开,自己向里面移了个位置。   夏沐坐上来,车里立刻被浓浓的酒精味充斥,纪羡北长臂绕过她身后将车门拉上,跟司机说回到刚才上车的地方。   汽车驶离。   夏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纪羡北蹙着眉心,不悦道:“你喝了多少酒?!”   “不知道。”可能是一斤?也可能更多?   谁知道呢。   反正所有老师和领导她都敬了酒,还有相处不错的同学。   喝的时候没感觉难受,回到宿舍也还行,这阵子浑身都不舒服,特别是胃里,灼烧感越来越厉害。   她调整了下坐姿,侧过身抱住他结实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只想睡一觉。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尽量喝饮料,实在躲不过就喝点啤酒。”说着,纪羡北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他对视。   “当耳旁风了?”   午夜,路上的车不多,出租车开的飞快,车厢里忽明忽暗。   就算光线不稳定,他眼底的眸光也是幽而深的,在质问她。   这种不满的眼神夏沐最招架不住,特别是她现在理亏。   她用力抬起手臂,五指并拢遮在他眼前,她想了想措辞,有点儿强词夺理:“那我还天天跟你说,不许抽烟不许抽烟,你不是还抽?”   学着他的语气:“当耳旁风了?啊?”   纪羡北:“……”   夏沐手臂一直举着,时间长了有点酸,放下来搭在他肩膀上,她身体歪在他身上,胃里难受,她一直动来动去,裙子的肩带滑下来。   黑色的连衣裙趁得胸口的肌肤跟凝脂一般。   大概是喝多的原因,两颊微红,眼神迷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风情万种。   纪羡北把她裙子的肩带拉上去,“这条裙子以后别穿了。”   “为什么?”   “不好看。”   夏沐望着他,想了又想,很确定:“这裙子是你送我的。”   顿了几秒,纪羡北说:“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夏沐还想反驳两句来着,出租车停了下来。   “下车。”纪羡北把她的手机拿上。   夏沐朝窗外看一眼:“这是哪?”   “给你买瓶水。”   下车后,夏沐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纪羡北伸手扶住她:“夏沐,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酒量还行,在家时他们经常喝红酒,她几杯都没问题。   现在这情形,至少得八九两。   夏沐揉揉脑仁:“我没喝多少。”   纪羡北懒得理一个醉鬼,把她塞进自己的车里,给她去买水。   结账时,手机响了,发小唐文锡打来的。   “有事?”   “你没在家?”   “嗯,在外面。”纪羡北从钱包里抽出钱给收银员,收银员见是一百的,一瓶水只要几块钱,就多问了一句:“您好,有零钱吗?”   “没有,你找零吧。”   电话那头的唐文锡问道:“你在便利店?”   “嗯。”   唐文锡说:“那正好给我带点吃的上来,我饿死了,家里一点干粮都没有,结果你又不在家,我就在你门口等着了啊,你快点。”   他跟纪羡北住一个小区,隔壁楼栋。   两人刚一起从国外回来,他回到家洗过澡饿了,就去纪羡北家,结果门铃按了好几分钟就是没人回应,原来跟他一样,去买吃的了。   纪羡北收起找零的钱,拿上水往外走:“我没空。”   唐文锡:“………………”   纪羡北说:“夏沐喝多了,你要吃东西自己去小区的便利店买。”   唐文锡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你说什么?你去找夏沐了?在照顾她?”   “你耳朵没背。”纪羡北打开车门,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拧开水递给夏沐,夏沐渴的难受,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纪羡北关上车门,去了路边继续跟唐文锡打电话。   唐文锡单手叉腰,愤愤不平道:“你能照顾她,就不能顺手给我带点吃的上来?!”   他知道这样的问题纪羡北不会回答,继续吐槽纪羡北:“你不是说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的不行,连任彦东约你去玩你都推了,合着不是你累的不行,是去会情人了?”   纪羡北拿出烟,点了一支。   “什么叫情人?”   唐文锡要疯了:“行行行,是你女朋友!”   纪羡北:“夏沐喝多了。”   唐文锡:“……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一遍,我耳朵不聋呢!”   纪羡北吐了几个烟圈,椭圆形的烟圈清晰漂亮,几秒后,烟圈形状模糊,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他不紧不慢又说:“夏沐喝了酒就会半夜找水喝。”   之前给她打电话时,他已经准备睡了,知道她毕业聚餐,应该会留在宿舍住,没想到她喝多了,他才改变主意去接她。   唐文锡揉揉心口:“那么大的人了,自己没手没脚?”   纪羡北没再接茬,问他:“你还有没有别的事?”他要挂电话了。   唐文锡默了默:“哥,你不会对那个夏沐是认真的吧?”   要说认真也不应该啊,因为就只有他知道纪羡北和夏沐在一起的事,纪羡北从来都没带夏沐出来玩过,他一直猜测大概纪羡北觉得夏沐那样的家庭,实在上不了台面,带出来没面子。   纪羡北漫不经心道:“你今晚废话怎么那么多?”   唐文锡叹口气:“哥,跟你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   “那就别说了。”   “……”唐文锡差点被噎死,还是决定一吐为快:“不是我说夏沐坏话,她就不该去做记者,她要是进了演艺圈去当演员,绝对影后的最佳人选。”   “什么意思?”纪羡北的语气明显不悦。   唐文锡也不在意,还是继续大实话决定让纪羡北清醒:“夏沐跟你在一起哪有半点真情?她图你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她那个心思深的……”   纪羡北打断他:“唐文锡,我看你一点都不饿,是吃撑了!”   他把烟掐灭。   唐文锡识趣的岔开话题:“明晚任彦东还去会所,你去吗?”   “去。”纪羡北把烟头丢掉,走向汽车。   纪羡北打开车门,几分钟时间,车厢里全是浓烈的酒精味。   夏沐歪在副驾驶座上,笑意朦胧的望着他,媚眼如丝:“大半夜的跟小情人打电话呢?”   纪羡北没理会,给她系好安全带。   夏沐把手里还没喝完的水给他,把瓶盖也一并给他。   纪羡北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几秒后他接过瓶子和瓶盖,拧好又递给她,水还有点凉气,她拿着瓶子贴在脸上。   脸颊太烫,敷着凉凉的水瓶,舒服不少。   “今晚我们系的男神跟我表白了。”夏沐突然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纪羡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随即轻踩油门离开。   “嗯。”他敷衍的说了个字。   夏沐脑袋很沉,至于他说了什么,什么表情,她也没太关心,其实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表白的事,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大概是脑袋不听使唤了。   “我拒绝了他。”   纪羡北余光扫了她一眼,没接话。   夏沐自顾自说着:“真羡慕跟我同龄的女孩。”   “羡慕什么?”纪羡北沉声问。   “没什么。”说着,夏沐打了个哈欠,随即迷上眼睛。   没再继续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纪羡北问她:“宿舍里的东西收拾好了没?哪天让司机带回来。”   “不用,都搬了。”   “嗯?”纪羡北不明所以,看向她。   夏沐:“都搬到我出租屋里了。”   纪羡北淡淡的看了她两眼,收回视线看前方的路。   没得到回应,夏沐强撑着睁开眼,半笑着看他,扯了个谎:“你那个房子太大,你出差不在家我一个人住着害怕,我那个小窝住着有安全感。”   想了想,又瞎编一个理由:“离我公司也近。”   纪羡北始终都没开腔,她一个人说也没意思,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夏沐侧侧身,调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继续闭目养神。   租那个十几平方的房子也花了不少钱,位置不算偏,就是环境不行,隔音效果也差。   本来想租个好点的,房租又太贵,考虑挺久还是算了。   房子是纪羡北出差期间她租的,也没跟他事先说一句,租好了后想说来着,又觉得没啥必要。   他三十多岁了,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要是哪天他突然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她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什么时候上班?”   “啊?”夏沐回神,没听清他说什么。   “几号正式上班?”   “下月十五号。”她说:“上班前我要回家一趟。”   “早点回来。”   “有事?”   “带你出去玩。”他抽空看她一眼:“送你的毕业礼物。”   夏沐笑:“听上去不错,行啊,反正我也不想在家待时间长。”酒精上头后话就会多起来,她今晚的话明显比平时多好多。   她像自言自语:“回去看看我妹夫,我妹妹说我妹夫情况好像好了点,也许不用多久就能从ICU转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妹看花眼了,她说我妹夫手指动了下。”   又絮絮叨叨的:“我妹跟我说,我爸前两天催她打电话给我,说村里有个媒人给我弟介绍个对象,女孩长得不错,也看上了我弟弟,就是女孩家里嫌我家房子太旧不想结这门亲事,我爸就要我跟我妹出钱给盖房子…我妹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后来他又打电话骂我妹,说我们是白眼狼。”   她自嘲一笑:“建房子要用钱了,想起我们是他闺女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妹夫都快不行了,他还成天想着钱钱钱…”   纪羡北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她爸爸的重男轻女,他是前所未闻。静默几秒,还是跟她说:“你卡里不是有钱?那是给你的零花钱,你随便用。”   “我扔了也不给他。”夏沐揉揉胃,难受的不行。   纪羡北看着她:“少说两句,眯眼睡一会。”   到家,纪羡北给夏沐喝了半杯水才让她去洗澡。   夏沐困意上来,眼睛都睁不开,要不是纪羡北有洁癖,不许她醉醺醺的不洗澡就睡觉,她真想直接倒在床上埋头大睡。   换洗的衣服都没拿,她直接去了浴室,简单冲洗过,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纪羡北大概在楼下浴室洗了,还没上来。   十多分钟后纪羡北关了楼下的灯进来,往床上一瞧,夏沐横在床中间,看样子已经睡着。   她长卷的黑发铺在白色床单上,床单湿了一团。   浴巾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上下都是若隐若现。   纪羡北的身体一阵燥热,出差十几天,光是想着她,身体就会有反应,何况现在这样一番美景。   他边解衬衫的纽扣边朝她走过去,她身上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酒精味。   他脱了衬衫,直接覆上去。   两人中间隔着一条浴巾,他也没抽走。   低头含住她的唇,用力咬着。   夏沐疼的嘶了一声,使劲掐他的腰。   纪羡北顾不上疼,加深了这个吻,他抬手熄了卧室的灯。   夏沐就知道他会用这样的方式给她醒酒。 第三章   第二天醒来已经九点多。   夏沐是趴着睡的,空调被全都被她卷在身上,两只手臂霸占着两个人的枕头,纪羡北几乎被她挤到床边,她一条腿还横在他小腹上。   她睡相本来不难看,规规矩矩的,自从跟纪羡北在一起,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去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纪羡北最开始时也不满,后来都忍了,时间一长,就纵容了她的这些小性子,可她的坏毛病却很难再改过来。   夏沐小心翼翼的把腿从他肚子上拿下来,将身上的被子扯了一半给纪羡北盖上。   纪羡北是真累了,不然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从来不赖床。   他睡的很沉,给他盖被子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夏沐盯着他看了几分钟,他肩膀上、胸前都有抓痕,她昨晚留下的。   她用力揉揉脖子,平躺着缓了一会儿,起身到衣帽间找了睡衣套上去,到楼下找水喝。   喝了一大杯温水,终于解渴。   夏沐的胃咕噜咕噜直叫,昨晚只顾着喝酒了,饭菜没怎么吃,现在饿的难受。家里没什么吃的,她从冰箱里拿了个面包,放在烤箱里热一下。   在楼下浴室简单洗漱了一番,烤面包也好了,抹上果酱,她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的吃着。   今天没什么事,她吃过东西还可以去睡个回笼觉。   宿舍里还有点零零碎碎的东西,她明天要去学校一趟,把东西打包带过来。   租的那个房子她临时没打算住,要是哪天跟纪羡北闹别扭了,也许会回去住两天。   之前她实习时,办公室的同事有次闲聊说到,女人婚前要有套自己的小房子,如果受了委屈又没法回娘家,那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就是个心里安慰。   她想着卡里的钱,连付个五环内小公寓的首付都不够,关键是她还欠外账,两年前问纪羡北借了一笔钱,估计两年的工资都不够还的…   想到钱和房子,夏沐的胃口就一般般,把面包勉强吃完。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钟。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知道纪羡北还要不要去公司,她去了楼上准备喊他起床。   刚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浴室的门正好也打开,纪羡北已经洗过澡,头发丝还有亮晶晶的水滴。   长裤穿好,他正在扣衬衫的纽扣。   “要去公司?”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两人同时问出口。   纪羡北先回她:“不去公司,中午要出去吃饭。”   夏沐点点头,他去哪里吃饭,跟谁一起吃,她从来不问,以前他每次都会跟她说,她不认识那些人,不感兴趣,后来他也说的少。   “不睡了?”纪羡北又问一遍。   夏沐:“睡,刚才饿了,下楼吃了点东西。”   她几步走到他跟前,把他衬衫衣摆整理了下,趁机在他腹肌上摸了两下,然后开始胡闹,他扣一个纽扣,她就解一个。   纪羡北没吱声,垂眸看她,继续扣纽扣。   夏沐与他对视,眼神狡黠,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来。   几分钟后,纪羡北的衬衫依旧是开着的。   纪羡北无奈的望着她:“闹够没?”   “没。”   纪羡北放弃了纽扣,双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拉进:“那你来扣。”   “我近视眼,扣眼太小,我看不清在哪。”   “……”纪羡北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下,在她唇间落了个吻:“睡觉去吧,中午晚一些我让保姆来做饭。”   夏沐环着他的脖子:“走不动。”   纪羡北半抱着她往前走,夏沐黏着他,跟着他的脚步后退,退到床前,直接倒在上面。   她抓着纪羡北的衬衫领口不松手。   纪羡北低头亲了她一会儿,她才松开他,他站直开始扣纽扣:“今天不去学校的话就多睡一会儿。”   “嗯。”夏沐双手枕在脑后,抬腿把脚敲在他的小腹上,大脚趾勾着他的肚脐眼玩。   纪羡北被她这样闹惯了,一点也不烦得慌。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纪羡北的手机,他瞄了眼,正在扣纽扣,就对夏沐说:“帮我看一下。”   “万一是你哪个小情人发来的,多不好。”夏沐说着,还是拿过他的手机点开。   是袁奕琳发来的:【纪大哥,我已经出发去餐厅啦,差不多十一点半到:)】   原来中午是跟袁奕琳出去吃饭。   袁奕琳跟她一所大学,同届、不同班级,她和袁奕琳大一时就认识,没交情。   袁奕琳的舅舅是她们新闻学院院领导欧阳教授,欧阳教授还是纪羡北的老师,他们关系一直不错,她当初和纪羡北认识也是因为欧阳教授的关系。   夏沐按掉屏幕,把手机丢一边。   纪羡北抬头:“谁?”   “袁奕琳。”夏沐揶揄他:“你跟她关系还不错啊,你这刚回来就要去联络感情。”   纪羡北面色如常,解释道:“袁奕琳去了电视台工作,是我介绍过去的,欧阳老师已经表示过谢意,但袁奕琳非要再单独请我。”   他直白拒绝了袁奕琳的邀约,没想到昨天她索性订好了餐厅,直接把地址发他。   因为欧阳老师的关系,他也不能不给她台阶下。   夏沐若有所思的望着他:“袁奕琳去了电视台?”   “嗯。”纪羡北多说了句:“财经频道。”   夏沐顺着他的话问:“财经频道记者的工资是不是比我的工资要高点?”   纪羡北:“…工资再高,也不许你去。”里面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不适合夏沐。   夏沐‘呵’了声:“既然你都不看好这份工作,那你还找关系让袁奕琳去?”   纪羡北:“她自己愿意。”   夏沐说:“那我也愿意。”   纪羡北瞅她一眼:“我不愿意。”   夏沐翻了个白眼。   纪羡北扣好所有纽扣,把衬衫衣摆抚平塞进西裤里,无意间抬头就跟夏沐深幽的眼神对上,他问:“看什么呢?”   “看你穿个衣服都这么性感,让女人无法自拔。”   “……”纪羡北睇她一眼:“好好说话。”   夏沐回瞪他一眼,拉过被子继续睡觉。   略顿,纪羡北问她:“袁奕琳刚才说什么?”   她语气戏谑:“说想你了,让你赶紧去餐厅。”   “……”   纪羡北把她的被子往下拉扯了一些,覆在她身上:“说话怎么那么呛,就不能温和点?”   夏沐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纪羡北无奈的亲着她,亲了一会儿他起来去了衣帽间,从里面拿出两个包,某品牌今年夏款的限量版。   他以前买过包给夏沐,但她从没用过,说学生要低调。   现在她马上就要上班,对包的品牌肯定会有需求,出差时路过包的专卖店就给她挑了一个,又顺便给袁奕琳买了一个。   “夏沐。”   “干嘛?”她眯着眼在酝酿入睡的情绪。   “在纽约买的包,你选一个,另一个我送给袁奕琳。”   夏沐始终都没睁眼:“她请你吃饭,你送她包,这是要常来常往?”   纪羡北淡淡道:“没时间跟谁常来常往。”他说:“袁奕琳之前送了我一个ZIPPO,我还礼物。”   静默一瞬,她问:“送你ZIPPO?”   纪羡北很坦然:“嗯。”   他帮袁奕琳的工作安排妥当后,欧阳老师带着袁奕琳一起请他吃饭,饭桌上,袁奕琳当着欧阳老师的面把那个ZIPPO送给他表示感谢,他没收,说见外了。   欧阳老师大概也没多想,非让他收下,说东西也不值钱,让他别嫌弃,只是孩子的一点心意。   他要是再坚持不收,会让欧阳老师误以为他是嫌弃东西便宜,看不上眼,只好收下。   夏沐幽幽道:“ZIPPO一般都是女生用来送给喜欢的男人的,你用着还习惯?是不是很喜欢?”   纪羡北也没生气,耐心说着:“没拆开,直接让秘书拿去处理了。”   当时想着回来把这事跟夏沐说一声的,结果当晚出差,后来就忙忘了。   以各种名义送他礼物的女人太多,他也没把那个ZIPPO放心上。   纪羡北就着这个话题,对夏沐说:“你送我一个?”   他现在用的ZIPPO还是从唐文锡那里拿来的。   夏沐‘呵’了声:“我送给你?你就等着吧,你那个ZIPPO我都想扔了,以后不许你再抽烟,从今天开始戒烟,每天至多抽两支。”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又问:“袁奕琳送你礼物好歹有个借口,是为了感谢你,你突然要送她包,唱的哪一出?”   纪羡北没多解释,只说:“送她包,自然有我的用意。”   夏沐懒得多管,喜欢他对他有想法的女人她都数不过来,他也从来不会让她烦心,自己都能应对处理好。   她的一个学姐给过她一条特别实用的忠告:别去花心思和精力应对女人,那是很愚蠢的做法,只要把自己男人调教好就行。   纪羡北又催她:“选一个喜欢的。”他打开包装盒,拿着两个包站在床前。   夏沐看都没看:“两个都喜欢。”   纪羡北:“……”   忽的笑了,难得他低笑出声。   他说:“那就都给你留着。”他把两个包放在她那边的床头柜上。 第四章 (捉虫)   纪羡北把那两个包放好,又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现在就传几张某品牌包的样图过来,特意叮嘱句:限量版。   夏沐睡不着,睁眼望向他:“打电话就去书房,吵的我没法睡!”   纪羡北把手机搁一边:“心静了自然就睡得着。”   夏沐剜了他一眼,把脸埋在枕头里,继续酝酿入睡的情绪。   她还是趴着睡,被子胡乱裹了一些在腰间,腿脚都露在外面,脚还搭在床边,没个正型。   纪羡北伸手把她脚踝捉住,放在床上,摸摸她的脚心,冰凉。   他用力把她压在身下的被子拽出来,给她盖好,又将空调调高几度。   夏沐不耐道:“你干嘛呀!我热死了!”   “放心,热不死你。”纪羡北把遥控器收起来,“女孩子夏天尽量别贪凉,对身体不好。”   她斜视他:“谁说的啊?”   “我妈。”   夏沐这才想起来,他妈妈是妇产科有名的专家,据说找他妈妈看病要提前好几个星期预约,因为一周只坐诊一个下午。   她笑着问道:“诶,我要是找你妈妈看病,是不是要找你预约能方便点?就说我是你朋友的女朋友。”   纪羡北顿了下,在床边坐下,把她翻个身面对着他,两臂撑在她身侧:“你看什么病?哪里不舒服?”   夏沐:“也不算大病吧,宫寒,月经量少,手脚冰凉,以后好像不易怀孕。”其实她看过医生了,就是跟他开玩笑的,也不会真的找他妈妈看病。   纪羡北摩挲着她的脸颊,问她:“想要孩子了?”   夏沐半开玩笑:“对啊,要不给你生一个?”   纪羡北望着她,知道她是一时瞎胡闹,不过她真想要也可以,她马上就毕业,也够了法定婚龄。   “可以,现在就生一个。”纪羡北说着就要掀她的睡裙。   “烦死了你!”夏沐推他。   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她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嫁给他,要生孩子,也一定是在领证之后。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她看的太多,多少女人上赶着给男人生了孩子,最终也只能是个私生子。   纪羡北抱着她:“现在嫌我烦了?刚谁说要生孩子的?”   夏沐抬手搂着他的脖子:“我瞎说的,我才刚毕业,什么工作经验都没有,我拿什么生孩子?”   纪羡北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夏沐望着他。   打算什么时候生?   他那样的家世,爱情和婚姻从来都是两码事,他妈妈虽然是医生,可嫁给他爸爸也不是高攀,是两家联姻,他外公家的权势据说跟那个任家不相伯仲。   她有自知之明,他的家庭,她嫁不进去。   她特别清楚哪些东西是可以靠争取成为自己的,也明白哪些东西是她这样的女生连幻想都不该有的,徒劳无功。   夏沐和他对视几秒,敷衍了句:“三十岁之前没打算生孩子,要是万一哪天想生了,却因为不好怀孕,那不是连哭都没地方?学姐说有些病最好趁着年轻调理。”   纪羡北问:“你宫寒是自己瞎猜的,还是以前看过医生?”   夏沐:“我妹妹租房子的那个房东大姐,她家里以前就是中医,她自己也会把脉,给我把过脉,说是宫寒气虚,还给我开了方子。”   又说;“前几天跟学姐聊天,她说宫寒的话尽量早调理,我这才去医院检查了下,医生说是。”但她不想吃中药,就没拿药。   纪羡北不悦:“去医院怎么也不跟我说?”   夏沐:“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当时你忙我就没多说,现在不是跟你说了吗。”   纪羡北又问:“真的只是宫寒?”   夏沐:“我骗你做什么!检查的单子还在楼下茶几的抽屉里,不信你自己看。”   纪羡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夏沐搂着他的脖子,“这个也不算大毛病,不用再找你妈妈看,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纪羡北的手机震动几下,他拿过来,是秘书发来的包的图片,他点开图,递到夏沐面前:“选一个。”   夏沐瞧了眼图片,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偏就不顺着他来,她说:“刚才你不是送了我两个?够用了。”   纪羡北:“不是给你的。”   夏沐淡淡的眼神上下扫他几下:“给袁奕琳?”   “嗯。”   她也没看,把眼眯上:“最便宜的那个。”   纪羡北失笑,跟秘书说就要第三张图片上的那个包,又把吃饭餐厅的地址发给秘书。   纪羡北欲要起身,却被夏沐手脚并缠,将他拉来了回来,他没坐稳,趴在她身上,无奈道:“又怎么了?”   夏沐指指的喉结处:“你的胎记快消失了,我给你重新种一个。”   纪羡北不由摸了下喉结,以前夏沐老爱咬这个地方,留下紫红色吻痕,衬衫衣领也遮不住。   有次出去玩朋友调侃,他半开玩笑说这是胎记,发小唐文锡也附和着他,说不是吻痕,是胎记,因为从小就见过他那个紫红色的东西…   大家恍惚,见唐文锡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信以为真。   后来夏沐更是肆无忌惮,每次亲密,她都会吮吸那个地方,这两年喉结部位的‘胎记’就没消失过。   这次出差时间长,颜色已经淡的看不见。   “你轻点!”纪羡北皱了皱眉。   夏沐松开牙齿,又亲了亲,挺满意自己的杰作,拍拍他的脸颊:“走吧,再不走,有人要望眼欲穿了。”   纪羡北没急着离开,把她睡衣往下拉,埋头在她胸前,这次喊疼的换成夏沐,他舍不得,吮吸了几下就放开。   “睡一会儿吧,我让保姆一点钟过来做饭。”   “嗯。”   戴好手表,纪羡北离开卧室,又到客厅拿上夏沐的检查单下楼,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坐上车他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通后,问他:“出差回来了?”   “嗯,昨天夜里到的。”   “中午回家吃饭吧,你爸今天也在家。”   “不回了,约了人。”顿了下,纪羡北问道:“妈,宫寒要怎么调理?”   那头沉默一瞬,纪妈妈不答反问:“谁宫寒?”   纪羡北也没隐瞒:“夏沐。”   妈妈知道夏沐的存在,两年前就知道,有次逛街看到他和夏沐吃饭,但他没看到妈妈。   后来妈妈侧面问他那女孩是谁,他实话实说,说是他女朋友。   当时妈妈问他:女孩多大,做什么的?   他说:十九岁,大二学生。   妈妈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妈妈以为你跟某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你怎么也找学生了?你这是作孽你知道吗!   他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后来妈妈又说:那女孩年纪轻轻的,能跟你在一起,心思也不会简单,你们这种感情,长不了。   两年多过去,妈妈也没再过问这件事。   没得到回应,纪羡北看了下手机,通话还在继续,他喊了声:“妈?”   “听着呢。”纪妈妈说:“以为你们早散了。”   纪羡北淡笑说:“您怎么就巴不得我分手呢?”   纪妈妈依旧是很严肃认真的口气:“不是巴着你们分,是你跟那女孩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起去的,迟早要散。”   纪羡北手肘抵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片刻后低声说:“就算过得到一起,也迟早会散的,六七十年后,我们都老了死了,不就散了?”   他在表明跟那女孩在一起的决心呢,纪妈妈‘呵’了一声:“你倒是看的挺明白。”   纪羡北:“这都是您跟我说的。”人生几十年,别指望下辈子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下辈子没人知道,要把这辈子过好,别留遗憾。   母子间的对弈,他胜了一筹。   纪羡北又叮嘱妈妈:“我跟夏沐的事,您先别跟我爸说,我有我的打算。”   纪妈妈:“你现在翅膀硬了,还怕你爸?”稍顿,话锋一转:“不过说不定不等你爸知道,你跟那女孩就结束了。”   纪羡北:“……妈,您盼我点好行吗?”   纪妈妈想了想:“那祝你下个月就能做爸爸,怎么样?够诚意吧?”   纪羡北一噎,趁着这个话题:“对了,妈,帮我拿几副调理宫寒的中药。”   “不来看我怎么开?”   “前几天在你们医院看过,是你们副主任看的,所有检查单据和病例我一会儿拍给您,夏沐最怕吃中药,开了药方她也没去拿药。”   “…行,那你把东西都拍了发给我看看吧。”   纪羡北特别叮嘱:“对了,不用医院代煎,回来我让保姆自己煎。”   纪妈妈应了一声,不忘提醒他:“我答应给她拿药,不是代表认可她,在我这里,她现在只是个病患,而我是医生。”   纪羡北回:“那我替我媳妇谢谢汪主任您了。”他母亲姓汪。   纪妈妈:“……”   胸口闷着一股气,知道跟他多说无益,只道:“滚蛋吧,我要忙了。”   纪羡北:“嗯,妈您注意身体。”   “知道。”随即结束了通话。   纪羡北对着暗下去的屏幕若有所思的看了许久,随后收起来,继续看着喧嚣的车窗外。   袁奕琳的信息又进来:【纪大哥,我到了哦:)】   他回:【我也马上到。】   袁奕琳:【这么快呀?不着急的,我闲人一个,你先忙你的事情~】   纪羡北扫了眼,没再回。   十五分钟后,纪羡北到了餐厅。   袁奕琳看到他进来,赶紧站起来迎接,浅笑着说:“纪大哥。”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可她自己都能听出颤音来。   在心底暗骂了句没出息。   她今早五点多就醒了,既紧张又激动,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梳洗打扮。   花了一个多小时化妆,可化好后怎么都不满意,她又卸去,到美发厅找专业化妆师给她化了精致的妆容。   连衣裙也是跟妆容搭配的。   打过招呼,两人落座。   袁奕琳心脏砰砰直跳,都快喘不过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纪羡北吃饭,之前跟舅舅一起,请纪羡北吃过饭,不过后来也是纪羡北买单。   那次吃饭纪羡北比较随和,虽然话不多,但语气比较温和。   可今天,饭还没开始吃呢,她就莫名有了一种压迫感。   点餐时,纪羡北跟服务员交代了几句,袁奕琳不自觉瞄了他两眼,他脖子上那处明显的吻痕映入眼帘。   袁奕琳的心就跟针扎了一下似的,不算疼,但滋味真不好受。   她知道纪羡北这样的男人,不会没有女人,可亲眼看到一些欢爱的痕迹,还是特别不舒服。   点过餐后,纪羡北主动问她:“工作入职的事情都安排妥了吧?”   袁奕琳赶紧点头:“都好了,下月一号去报到上班。”她又说:“我舅舅让我好好谢谢你。”   纪羡北刚端起茶杯,放在嘴边顿了下:“见外了。”   在袁奕琳眼里,纪羡北拿水杯的动作都令人着迷,她忍不住偷瞄他。   纪羡北还算体贴,时不时找个话题,这顿饭吃的不算冷场。   袁奕琳家在南方,说起她老家,她笑说:“纪大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我们家乡那边玩玩,那些不是很有名的江南小镇也非常有特色,我来给你做导游。”   纪羡北用餐完毕,他放下刀叉,用餐巾轻拭嘴角,微微颌首:“有机会的。”   服务员过来结账时,纪羡北没抢着买单,袁奕琳付过账,心里跟抹了一层蜜似的。   之前纪羡北脖子上那抹吻痕给她带来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反正他现在的这些女人也嫁不进纪家,她没必要放心上。   袁奕琳拿过结账小票,嘴角都是上扬的。   之前舅舅为了她工作的事特别感谢过纪羡北,请纪羡北吃了饭,可最后还是纪羡北坚持买单。   这回纪羡北没抢着付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直到纪羡北的手机铃声响起,袁奕琳才回神,只听他说:“对,十二楼的西餐厅,靠窗边。”   然后见他朝门口挥挥手。   袁奕琳顺着他挥手的方向看去,一个职业套装的女人走过来,手里拎着某奢侈品牌的手提袋。   这是…送给她的?   肯定是。   不然纪羡北不会让人送到餐厅来。   她心跳不由加速,极力按捺住那份惊喜。   旗舰店的工作人员把手袋递给纪羡北:“纪总,您的包。”   “谢谢。”纪羡北接过来。   工作人员又客套的寒暄两句,转身离开。   纪羡北直接把手提袋给袁奕琳:“送你的。”   袁奕琳兴奋的都没缓过来,两手紧紧抓着手提袋,平复好心情才说:“谢谢。”   又佯装把包还回去:“这包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纪羡北没接,示意她收好。   袁奕琳没再假客气,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又看,她不是买不起这个包,家里条件在老家算是富豪级别。   她有好几个同品牌的包,有一个比这个还贵。   可这个包对她的意义不一样,是纪羡北送给她的。   她说了好几遍谢谢。   纪羡北淡笑说:“不用跟我客气,你马上毕业,当做送你的毕业礼物,也感谢你送的那个ZIPPO。”   特意停顿下,他接着说道:“那个ZIPPO我女朋友也喜欢,说挺特别。我不懂你们刚毕业的女生喜欢什么礼物,选这个包也是她给的建议。”   袁奕琳的笑僵在嘴角,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她都还没开始表明自己的心意呢,他这就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她? 第五章   纪羡北和袁奕琳在餐厅楼下分开,他没问袁奕琳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只叮嘱她路上小心。   大白天的,其实那句话也是多余的。   袁奕琳紧紧攥着手提袋,劲使大了,骨节都泛白。   望着纪羡北的汽车离去,她心口像塞了一大团吸了水的棉花,又堵又沉,压的她喘不过气。   舅舅来了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回:【刚吃过饭,马上回。】   舅舅:【嗯,自己打车回来,别给羡北添麻烦。】   她自嘲一笑,她就是想给他添麻烦,他还得乐意的呀。   车里。   纪羡北收到母亲的信息,让他到医院取药。   他惊诧:【这么快?】   纪妈妈没回。   若有所思,纪羡北吩咐司机:“去前面常去的那家花店。”   “好的。”汽车渐渐拐向右转道。   等了几分钟,手机振动了下,纪羡北以为是母亲,没想到是保姆,保姆问:【羡北啊,晚上想吃什么,我好提前准备。】   他跟保姆说:【阿姨,您直接问夏沐就行。】   保姆回过来:【小夏已经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怕你吃不惯,就再问问你想什么,我多做一个菜。】   纪羡北好奇,问保姆:【夏沐晚上要吃什么菜?】   保姆:【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   纪羡北:【……知道了,我不一定在家吃,您随便再炒个素菜吧。】   看着手机,保姆给他的那条信息: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他无奈叹口气,最后莫名失笑。   这个小祖宗,又生气了。   快到花店时发小唐文锡的电话进来:“哥,你在家吗?”   “有事?”   “恩,就是晚上任彦东找你谈投资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你跟我聊什么?”纪羡北推门下车,朝花店走去。   “如果前景不错,我也打算入股。”   “行,见面聊吧。”纪羡北看了眼手表:“我半个小时左右到家,你去找我。”   “中午好。”花店的老板在门口打招呼。   纪羡北摁掉电话,冲老板微微颌首。   这两年他都是在这里买花,跟老板都熟悉了。   “还跟以前一样吗?”老板笑问。   “只要一朵玫瑰,包一束99朵的康乃馨,再给我张卡片。”   “好咧,稍等。”   老板吩咐店员包花,自己去找了张精美的卡片,将卡片和笔一并递给纪羡北,纪羡北想了片刻,在卡片上写了几行字。   纪羡北快到医院时给母亲打了电话,汽车开到门口只等了几分钟,母亲就匆匆赶过来,手里提着药袋。   头发挽成发髻,一丝不苟。   穿着白大褂,但难掩高贵的气质。   “妈。”纪羡北拿上康乃馨下车。   “哟,受宠若惊啊。”纪妈妈也没客气,直接接了花,还放在鼻尖闻闻,她每个生日和母亲节都能收到纪羡北的花,平日里他是从来不买花的。   纪羡北拿过药袋,随手打开看了眼,好多副:“几个疗程的?”   纪妈妈:“两个疗程,要是不严重的话,这些药都吃完后估计差不多,平时注意自己调理,特别是生理期,别受凉。”   纪羡北点点头,纪妈妈看到了花里的卡片,仔细瞧了瞧,卡片上写着:   汪主任:   谢谢您的药,感激之情无法言表,一束康乃馨略表谢意~   祝您身体健康,永远美丽!   来自您病患的家属:纪羡北   纪妈妈淡淡的眼神扫向纪羡北:“故意给我示威呢?”   纪羡北淡笑:“哪敢,只是替夏沐表示下谢意。”   纪妈妈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悉数吞下,纪羡北也感觉到了,直言:“妈,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说了你也是当耳旁风,何必对牛弹琴。”纪妈妈摆摆手:“赶紧滚蛋吧,我下午还有台手术。”   纪羡北:“我这段时间忙,过几天我回家吃饭,您跟爸注意身体。”   他刚转身,又被纪妈妈叫住:“羡北。”   “恩?”他回头。   纪妈妈犹豫了下才说:“今天中午跟谁一起吃饭的?”   纪羡北如实道:“欧阳老师的外甥女,袁奕琳。”问:“怎么了?”   “喜欢那女孩?”   “呵,这话从何说起?”   “从你送人家女孩包说起。”   纪羡北一愣,纪妈妈解释:“刚才科室里有个姑娘恭喜我,说我马上要有儿媳妇了。”   那姑娘正好在那家餐厅跟男朋友吃饭,没想到遇到纪羡北送包,姑娘还拍了张照片给她看,她以为是夏沐,没想到是另一个女孩。   那女孩长得没有夏沐高挑,但也算是个小美女,朝气蓬勃,小家碧玉型。   纪羡北言简意赅:“那女孩的确对我有意思,也暗示过我,包我是以夏沐的名义送的。”   又补充句:“夏沐知道我跟她一起吃饭。”   纪妈妈松口气:“我不希望我儿子成为我眼里最瞧不起的那类男人,不管我对夏沐印象如何,但你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尊重、专一是你起码要做到的。”   说着拍拍纪羡北的肩膀:“别成为你二叔那样的男人,自己爽了,情人老婆都痛苦,情人生的孩子也受罪,还被人瞧不起。”   纪羡北点点头,“妈您进去吧,我回去还要跟唐文锡谈点事。”   坐上车,纪羡北一直盯着那袋中药看,夏沐连西药都不吃,说苦,所以要怎么让她把那么多中药给喝下去?   夏沐正吃着饭,门铃响了,她又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饭才起身去开门,从可视频里看到了唐文锡那张欠扁的脸。   她和唐文锡一直都不对付,唐文锡瞧不起她,她也没好脸色对唐文锡。   门铃还在响,夏沐开门,四目相对,彼此上下审视对方一番。   “我找纪羡北。”唐文锡说着就要进来,却被夏沐抬脚拦住:“他不在。”   唐文锡‘呵’了声,显然不信:“已经联系过他了,他说半小时左右到。”现在都快五十分钟过去。   夏沐语气很淡:“他的话你听听就算了,还真信啊?”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吓得唐文锡一个哆嗦,不由后退半步。   卧槽,这女人…有病吧!   他无语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唐文锡顺顺气,刚要打电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纪羡北,唐文锡呼口气:“你爬来的呀?”   纪羡北睇他一眼,没吱声。   “夏沐不让我进!她还真把自己当这屋的主人了呀!”   “她就是。”纪羡北瞅着他:“不让你进就对了。”   “………………”   纪羡北拿出手机,唐文锡不耐道:“哥,你赶紧开门呀,热死了。”   “忍着。”纪羡北拨出号码,那边接通:“喂。”   “帮我开个门,我在门口,唐文锡也在。”   “好。”   见纪羡北切断通话,唐文锡一脸内伤:“哥,你这是回自己家呢!还要经过她同意?”   纪羡北反问:“我带个男性回去,提前打声招呼不是基本的?”   唐文锡眉心蹙着,又无力反驳,他突然又发现纪羡北手里还拿着一朵花,不用说也是送给夏沐的,这简直……   他被气的词穷,觉得纪羡北是彻底魔障了。   门打开,夏沐和唐文锡互相点点头,算是招呼过,当着纪羡北的面,他们还是有所收敛的。   进屋后,唐文锡识趣的先去了书房。   纪羡北把花递给夏沐:“刚才在路上捡到朵花。”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催她:“先去吃饭。”   “我吃饱了。”   虽然只有一朵,但品种珍贵,包装的也精致。   夏沐拿在手里把玩着,用花瓣蹭蹭脸颊,见他手里还拎着个某医院的药袋,问:“什么药?”   “你喝的中药。”纪羡北提着药去厨房。   夏沐也跟着过去,她疑惑的表情:“我喝的中药?”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问道:“谁开的药方?”   其实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但又觉得不可能。   纪羡北放下药,接了半杯水:“我妈开的。”喝了几口水才说:“明天开始吃,让阿姨给你煎。”   “你怎么说的啊?”跟他妈妈怎么说的。   夏沐说完一直看着他,想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纪羡北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实话实说:“说我女朋友宫寒。”   夏沐似信非信,只当他开玩笑哄她开心了,不管怎样,他也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她扣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法式深吻。   因为唐文锡还在书房,他们就克制住没去滚床单,纪羡北松开她:“你看看电影,我还有事要谈。”   “恩,你忙吧。”   到了楼上,夏沐本想睡觉,上午纪羡北离开后她也没了困意,看了部英文原声电影,现在有点犯困。   刚躺到床上,妹妹就打来了电话。   “吃过饭没?”   “吃过饭没?”   几乎异口同声。   “刚吃,你呢?还在医院?”夏沐盘腿坐在床上,顺手拿着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早吃过了,从医院刚出来,小丫班级下午家长开放日,我得去参加。”妹妹那边很吵,还有汽车声,应该在路边。   妹妹叫夏楠,只比她小一岁,可已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了,她十七岁就有了孩子…   在她们老家,妹妹这个年纪结婚生子不足为奇,反而女孩二十五岁后要是还没结婚,别人看你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妹夫今天怎么样?”夏沐问。   “蛮好的。”顿了下,夏楠像是自言自语:“活着就好。”   “恩。”   沉默一瞬,夏沐安慰妹妹:“会有希望的,手指不是都动了吗?过不了多久,眼睛都能睁开了。”   “恩,会醒的,小丫还等着爸爸带去动物园呢。”夏楠自我安慰道,不想再继续这个可能毫无意义的问题,她说起别的:“对了,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爸应该会打电话问你要钱……”   夏沐打断她:“放心,我没钱。”   这几年断断续续发生的事,她基本就跟家里两清了,再往来也没意思。   夏楠:“恩,你攒点钱给自己留着,以后结婚,你自己陪嫁自己点东西,反正爸妈是不会出一分的。”   夏沐呼口气,岔开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问道:“小丫最近乖不乖?”   夏楠浅笑:“挺好的,一直念叨大姨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回去,告诉小丫,就说大姨给她买了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回去后还要带她去动物园玩,看老虎看狮子,呵呵。”夏沐表情和语气都是温和的。   “别瞎买东西,先不说了啊,我去幼儿园了。”   “嗯。”   通话结束,夏沐也没了困意。   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她转头,是纪羡北。   “没睡?”   “睡醒了。”   纪羡北走去衣帽间:“我现在跟唐文锡去健身俱乐部,晚上要谈事情,估计回来挺晚,你不用等我。”   “那我正好去学校,把东西收拾一下带回来,明天就不用去了。”夏沐放下抱枕下床。   纪羡北说:“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去接你,太晚的话,让司机去接你。”   夏沐勾着他的下巴,轻咬他的唇,又用舌尖轻轻亲吻刚才被她咬过的地方,望着他:“我不着急,不管多晚也等你去接。”   接着亲他的唇角,磨着他。   纪羡北被撩的不行,想加深这个吻,结果她迅速撤出他怀抱,撩完人就跑。   夏沐跑了几步又回头跟他说:“我们晚上都不在家吃,那我让阿姨晚上不用过来了,我们明天中午吃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   纪羡北:“……”   他眼睛微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夏沐笑,隔空给了他一个亲亲,拿着包哼着歌曲出去了。   直到她欢快的背影离开卧室,纪羡北才收回视线,无奈‘呵’了声,他出差前收了袁奕琳的ZIPPO,没及时跟她报备,她还记着呢。   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就是专门对付他的。   每次他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让保姆做那个菜,还叮嘱保姆买菜场里最辣的那种辣椒,保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按照她的要求来。   她能吃辣,再辣的辣椒她都吃的下去,吃完后就抱着他亲,亲的他唇舌火辣辣的难受…… 第六章   宿舍里,只有夏沐一个人,正是考试周,大三的学妹成天泡在图书馆复习,其他两个室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之前已经搬的差不多,宿舍里剩的东西没多少,没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妥当。   门口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还有聊天声,室友回来了。   “咦?夏沐,你在啊。”两个室友一前一后进来,关上门。   “恩,回来收拾一下。”夏沐拧开水杯,坐下来喝口水,又问:“你们准备啥时候撤?”   她两个大四的室友,一个本校保研,一个出国留学,现在成天没事就在校园里晃荡,毫无压力。   “快了,我下星期准备回家,猪猪还要玩几天,她八月份才去美国,说在家闲着也没事。”司徒彤彤问夏沐:“你入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夏沐点头。   猪猪补了个妆,征求夏沐的意见:“你今晚要不要跟男朋友约会?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呗。”   期待的眼神。   猪猪是绰号,不是因为胖,是因为贪吃。   猪猪和司徒彤彤只知道夏沐有个校外的男友,至于姓啥名谁长什么样,一概不知。   她们问过,夏沐只说是一个老相识,认识好多年,就这样敷衍过去,后来谁都没再提这事。   “我晚上没事,去哪吃?”夏沐问。   猪猪看向司徒彤彤:“我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   司徒彤彤想都没想:“行啊。”   夏沐担心:“现在这个点,估计没桌子。”   那个川菜馆就在学校北门西边一点,菜味不错、价格实惠,平时去那里吃饭都要排队,现在毕业季,就更难等到桌子。   猪猪:“就我们仨,坐大厅里的小桌子吃就行了,肯定有位置。”她下巴冲司徒彤彤微扬:“走吧,现在就去,我饿死了。”   司徒彤彤鄙夷的眼神:“你饿死了?刚才是谁讹了我一个汉堡吃?”   猪猪翻白眼。   去饭店的路上,猪猪挽着司徒彤彤,两人不时笑闹,夏沐跟她们隔得并不远,几步之遥,慢慢悠悠的走着,偶尔会插上几句。   但怎么看就像是素不相识的两拨人。   猪猪和司徒彤彤这边是繁花锦簇的热闹,夏沐是遗世独立的孤高冷傲。   司徒彤彤突然转脸:“诶,夏沐,以后多找我玩啊,没事回学校吃吃食堂的菜,怀怀旧。”   她研究生还是在这个校区读,连宿舍都只隔了几栋楼。   夏沐淡笑:“好。”   她跟猪猪和司徒彤彤同住一个宿舍四年,不同系,她课余时间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兼职,周末节假日还要跟纪羡北约会,跟她们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猪猪叹口气:“真羡慕你们。”   司徒彤彤看向夏沐,笑说:“夏沐,满足我们猪猪一个愿望吧,她老早就想傍女神,攒了好几年的勇气,马上就要毕业,她要是傍不上你,心里还不懊糟死,估计做梦都能气醒。”   “去你的!”猪猪不好意思,佯装生气,踢了一脚司徒彤彤。   夏沐凑近猪猪几步,伸手搂住猪猪的肩膀,难得开玩笑,故意在她耳边说:“喜欢我就早说呀。”   猪猪比夏沐矮了十公分,真有种男人搂着女朋友的感觉。   猪猪一脸懵,没忍住爆粗口:“卧槽,我男朋友搂我时我心脏都没跳的这么快。”   不好意思的双手捂脸:“完了完了。”还原地跺了下脚。   她从大一住进宿舍那天起就把夏沐当成女神。   在猪猪印象里,夏沐从大一开始就早出晚归,早上她和司徒彤彤没起床,夏沐就去操场跑步,她们起床时,人家夏沐早就吃过饭去背英语。   晚上她们在宿舍闲聊,夏沐不是做家教就是泡在图书馆。   她们睡了,夏沐才回宿舍。   有时候好几天都跟夏沐碰不到面。   她早就想挽着夏沐在学校逛上一圈,好几年的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   快到校门口,迎面走来几个女生,走在中间的女生个头不高,不过气质突出,几个女生围着她边走边说笑。   司徒彤彤和猪猪都看向那边,夏沐余光扫了眼,淡淡的看向前方的路。   “听说你们系的袁奕琳进电视台的财经频道了,别人硕士学位都进不去,她本科毕业就进去了,还是编制内。”司徒彤彤收回视线,跟夏沐说道。   “我也听说了,我一个老乡跟袁奕琳一宿舍,说袁奕琳好像有个挺厉害的男朋友,家里有权有势,就是她男朋友帮她安排进去的。”猪猪津津有味的说着八卦。   “哦,对了,刚才她背的那个限量版的包也是她男朋友送的毕业礼物。”   有女生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就是杀气重重的江湖,一点都不假。   夏沐对这些八卦都不关心,她淡淡一笑,没发表任何意见。   饭店比预想的还要火爆,等桌子的人都排到了门口。   “咋办?等还是换一家?”猪猪问道。   司徒彤彤:“不排队的,菜不好吃,菜好吃的要排队,你自己选吧。”又问夏沐:“你饿不饿?”   夏沐:“还好,要不就等等?”   三人就这样一致决定。   饭店面积本来就不大,厅里连站着等桌子的位置都没有,只能在门口,天气闷热,不时饭店会刮过来一阵空调凉风,舒服不少。   “夏沐?”   夏沐和猪猪她们一起转头,是夏沐的同班同学,也过来吃饭。   几人都认识,互相简单打了声招呼。   “人都满了,没位置。”猪猪告诉她。   “我们的人早就过来占了包间。”女同学征求她们意见:“要不要一起?”   “都有谁啊?”猪猪问。   女同学:“都是我们班的同学,你们也熟悉。”又加了句:“我们都是AA,位子也没坐满,过不过来?”   猪猪:“去去去,必须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到桌子,再站下去我要中暑了。”   进了包间,包间里雾气腾腾,呛死人,就要毕业,男生已经无所顾忌的吞云吐雾。   众人看到夏沐进来,愣了下,所有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任初,他之前说有事不过来,后来又说没啥事了,就跟着同学一起热闹一下。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今天见面,多少有些不自在,任初冲夏沐浅笑,夏沐点头回应,在靠门边的地方坐下。   刚开始大家还有点顾忌,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之后菜上来,边喝边聊,氛围又活跃不少。   “诶,夏沐,你怎么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呢?”有同学很纳闷。   夏沐直接道:“上研究生不仅赚不到钱,还要花钱,上班多好。”   同学附和着笑笑,说能力比学历强。   任初用余光偷看夏沐,她笑的敷衍,他知道夏沐家里穷,可她要面子,从来不申请助学金,都是靠自己课余时间打工赚钱。   他想帮她,让她跟他一起出国,钱他出,又怕会伤了她的自尊,一直没敢提。   饭桌上有一瞬的沉默,猪猪赶紧岔开话题聊起八卦,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学院里的风云人物,袁奕琳。   袁奕琳长得漂亮,虽然不及夏沐,可也算她们系里排上名的小美女,主要家境富裕,穿戴都是名牌。   同学眼里真正的白富美。   有个做院长的舅舅,又是校学生会副主席,追她的人都排队。   现在她进了电视台,还是财经频道。   虽然工资不算高,但工作体面、人脉资源广,以后她接触的圈子跟他们就不再一样。   “幸运的事都被她一个人占去了,听说她还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一个女生羡慕的口吻说道。   所有女生都开启了八卦模式。   夏沐默默低头吃菜,她们聊什么她都没往心里去。   桌上的男生见女生聊八卦聊得那么起劲,无语又无奈,插不上话又不能打断,硬着头皮听下去。   夏沐没想到她们几个女生八卦袁奕琳能从饭前八卦到饭局快结束,几个男生中间试图转移话题,压根没用,没聊几句又被她们把话揽过去,继续聊袁奕琳。   说的最多的都是袁奕琳那个厉害又令人羡慕的男朋友。   夏沐吃的差不多,跟边上的许曼说了句,起身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没急着回包间,在洗手间旁的窗边站了一会儿。   马上快十点,不知道纪羡北那边有没有结束,要是还有一阵,她就先打车回家,回宿舍还是要听猪猪和司徒彤彤八卦袁奕琳,她耳朵都受不了。   纪羡北有应酬时他一般不回信息,打电话倒是会接。   夏沐打开通话记录找‘仙贝’,她在他通讯录里的备注一直是‘旺旺’,正好凑一对。   会所里。   他们一行人刚吃过晚饭移步到这里,打牌的打牌,游戏的游戏。   任彦东没参加,刚才和纪羡北一直在聊事情,两人都没喝酒,到了包间他让服务员开了瓶红酒,要了半杯。   纪羡北去了洗手间,他一人靠在沙发里,悠悠品着酒。   “三哥,跟我们一起玩游戏?”一个漂亮女人走过来邀他,“他们还没过来,人少不好玩,三哥你跟我们一起呗。”   任彦东在这,她们几个女人的魂都被勾了过来。   她们最想睡的男人有两个,一个纪羡北,一个就是任彦东,她们跟纪羡北太熟悉,关系一旦捅破就失去了他这个朋友。   任彦东不一样,她们跟他只认识,不熟悉。   刚在洗手间时她们几个说要是钱能把任彦东给搞定,她们会拿出几年的零花钱睡他一夜,关键他不缺的就是钱。   睡不成能接个吻也行啊。   美女手里也拿着高脚杯,跟任彦东轻轻碰了下,“三哥,有兴趣吗?”   任彦东轻抿一口红酒,问:“什么游戏?”   “挺刺激的一个游戏,去过看一下就知道怎么玩。”   “规则?”   “输的人找个不认识的女人接吻。”   “你们玩,我跟纪羡北还有事谈。”   不等美女说话,那边唐文锡揶揄:“怎么样,我就说你魅力不够,三哥肯定不过来,你非不信,女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美女瞪一眼唐文锡,“滚,瞎说什么呢,三哥是有正事要谈,哪跟你们一样闲的难受!”   “你要倾国倾城,三哥肯定从此不早朝,是不是啊?三哥。”他们中不知谁嬉闹着。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任彦东看了眼,是纪羡北的手机,他伸手拿过来,跟美女又碰了下酒杯:“接个电话,失陪。”   “那下次有空我们再一起玩。”美女也爽快,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离开去那边玩游戏了。   屏幕上显示备注‘旺旺’,他把声音消了,放一边。   纪羡北从洗手间回来,任彦东下巴对着茶几一扬:“你的电话。”   跟夏沐聊了几句就结束通话,纪羡北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抬眸对任彦东说:“我现在就回,你呢?再玩一会儿?”   任彦东:“我也回了。”   他看向唐文锡,他跟几个人玩的正起劲,顺口问了句:“你坐我的车?正好顺路。”   纪羡北下午出来时跟唐文锡一起,自己就没开车,便点头道:“那麻烦了。”   两人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一起离开。   坐上车,纪羡北跟任彦东的司机说:“路过Z大时麻烦停一下,我在那边下去。”   司机应答。   任彦东淡笑:“是要去Z大操场跑步?听说那边夜跑的人不少。”   纪羡北刚打开邮件,抬头,如实说:“去接女朋友。”   任彦东点点头,他对别人的感情私事不感兴趣,没再多问,意兴阑珊的侧脸看着窗外。   纪羡北回完邮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则财经新闻:“听说你们远东集团要收购一家科技公司,准备进军这个领域?”   任彦东转头:“嗯,有这个打算,人工智能是未来发展的趋势,我本身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准备试一下。”   纪羡北微微颌首,直接道:“萧华集团也有收购科技公司的打算。”   他们纪家和萧家关系一直不错,生意上各方面都有合作。   任彦东:“嗯。”   他们远东和萧华的一场并购竞争大战即将拉开。   他看向纪羡北:“萧家人向你旗下的信托公司融资了?”   纪羡北:“目前还没,应该快了。”   任彦东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和纪羡北即便这次有了合作,也是利益上的妥协,面和心不和,纪羡北偏向的自然还是萧家,还是会继续给萧家提供资金支持。   他跟纪羡北之间是竞争大于合作,以后对立的地方多了去。   夏沐这边。   饭吃过,包间里所有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八卦聊完开始天南海北的胡侃。   夏沐偶尔聊两句,任初没心思说话,只默默看着夏沐,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就开始给其他同学添水,顺便给她杯子倒满,连倒水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他把这顿饭当做了和她的最后一顿饭,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   这顿饭最后由夏沐结账,她说自己之前忙,一直都没机会请大家吃饭,今天补上。   夏沐瞅了眼时间,纪羡北差不多快到。   她站起来:“抱歉,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大家心照不宣,猜测她是不想跟任初待一块,觉得尴尬,他们就没勉强她,还催她赶紧回去。   从饭店出来,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燥热难耐。   纪羡北还没到,她闲着无聊,又热得慌,就去对面的便利店买饮料。   付款时,手机振动,是纪羡北的信息:【你出来吧,马上就到。】   夏沐:【你往大门西边一百米,我在便利店门口。】   车上,纪羡北让司机靠边停,他准备下车。   任彦东问:“我在这里等你们?”   纪羡北:“不用,我跟她走回家。”   两人客套寒暄几句,纪羡北下车,司机驱车缓缓驶离。   这是任彦东第一次见到夏沐,隔着车窗,隔着人行道边的灌木丛,隔着纪羡北,距离不算近,但看的很清楚。   五官冷艳。   站在路边,正微微仰头喝水。   她穿着五分长的浅灰运动裤,黑色紧身体恤,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套衣服,却被她穿出不一样的味道。   有种性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穿再保守的衣服都遮不住,她就是这样的。 第七章   手机响了,任彦东淡淡收回视线,扫了下屏幕,是侄儿任初。   “三叔,你在哪啊?”任初声音急促。   “在北京。”任彦东半开玩笑,他不经意看向窗外,夏沐笑的明媚,对着纪羡北。   他转过脸。   “……三叔,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爸妈知道我要去你那里上班,气的挂了我电话,我爸妈要是去找你,你就说是你非让我去上班的,我是被逼无奈,三叔,你最爷们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任彦东笑:“万一要让你失望了呢?”   任初:“…三叔,她家里穷,在北京没背景没后台,想要在财经圈里混下去,不容易,她又长得好看…”肯定会有男人对她不怀好意。   有些话任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合适。   他呼口气:“我就是想帮帮她,不让她受欺负,三叔,我真的不能去读书,我要是再读个三年五年,她受欺负我也帮不上,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得说服我爸妈,先不说了,等你好消息。”   任初不给任彦东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任彦东:“……”   还真是个情种。   等他再抬头,汽车早已离开学校的那条路。   咕咚一声,夏沐咽下嘴里的水,打量的眼神把纪羡北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她嘴角噙着一抹不可思议的笑:“你受什么刺激了?”   走近,纪羡北不满的睇她一眼。   夏沐问:“怎么想起来穿运动装?”她很少见他穿运动装,平常都是西裤衬衫。   纪羡北:“衬衫洗了。”   夏沐:“……”   说的好像只有一件衬衫一样。   她也没心思管他穿什么,好奇;“你怎么下车了?我过去就行。”   纪羡北牵过她的手:“我们走回去。”   夏沐没动,盯着他看:“你今晚喝多了?”   纪羡北没吱声,把唇凑近她的鼻子。   夏沐没闻到任何酒精的味道,他拽着她往前走。   路上的学生络绎不绝,认出夏沐的人不自觉就会盯着纪羡北看,还一步三回头。   “你昨晚来接我还怕影响不好,专程打了出租车过来,今天怎么想起来跟我一起走回去?你不怕被认出来?”夏沐侧眸。   纪羡北:“今天过后你也不用再去学校,别人怎么议论无所谓了。”   跟她对视:“你不是羡慕跟你同龄的女孩?以后不用再羡慕任何人。”   夏沐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纪羡北看着前方,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半晌,夏沐终于想起,她昨晚喝了点酒,好像跟他说过她羡慕同龄女孩。   她们过的无忧无虑,不用十几岁就为生活奔波,可以肆意享受校园恋爱,想牵手就牵手,想亲吻就亲吻。   她以为纪羡北不会懂她在说什么,没想到他竟然意会了。   看来他今晚事情谈的挺顺利,心情不错,不然他不会这么闲,特意穿上显年轻的运动装,带她体会恋爱的感觉。   “想起来了?”纪羡北问她。   夏沐回神,淡笑着:“昨晚酒精上头了,说话变得矫情,我现在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你不用当真。”   纪羡北觑了她一眼:“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伸手:“水给我喝点。”   夏沐把手里的半瓶水递给他,纪羡北左手握着瓶身,夏沐右手拧开瓶盖,纪羡北喝完后,夏沐又把瓶盖拧好。   两人默契的都无需言语,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一直未分开。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没说话,慢悠悠在人行道上晃着。   离学校已经很远,拐上另一条路。   没有学生,路边安静不少。   “下周我把工作安排一下,下月初我们去旅游。”纪羡北看向她:“这几天你考虑下想去哪里玩。”   夏沐:“我想去波恩小镇。”   “四五月份的波恩最好看。”略有停顿,纪羡北想了想,还是决定:“就去波恩吧,明年春天再带你去一次。”   夏沐挽着他的手臂:“这次你请我去,等明年春天我有钱了,请你去波恩旅游,怎们样?”   纪羡北看了她许久,沙哑着声音:“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时迎面会走来嬉闹的小情侣,又是求抱抱,又是求亲亲的。   夏沐问了一个自己也感觉挺无聊的问题:“纪羡北,这么多年你为爱情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是什么?”   问完她又觉得不太妥,“如果涉及到你不想说的隐私,这个问题作废。”   纪羡北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那作废吧。”   夏沐浅笑:“看来被喜欢的女人伤的不轻,知道你也被爱情伤过,我心里就舒服了,也高兴了。”   纪羡北无语:“……你这是什么心里!”   夏沐:“小人心里。”   纪羡北也一时无聊,他说:“伤害谈不上,不过那个女人倒是经常气我,最擅长用的武器就是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   夏沐被气笑了,更好奇的是:“你为我做过什么疯狂的事?”   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记忆不差,回想一下这几年,和纪羡北的相处平平淡淡,连惊喜都不多,别说什么疯狂的事情。   纪羡北笑:“三十岁的人,喜欢上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不够疯狂?”   夏沐也笑:“照你这么说,那我也够疯狂的,十几岁的年纪,竟然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了。”   纪羡北:“……”   他手臂一缩,把她拉近:“谁是老男人?”   夏沐抱着他的腰,把唇凑到他唇边,也没主动亲,深邃的眸子望着他。   纪羡北知道她这样子是在索吻,垂眸跟她对视几秒,低声说:“回家的,想亲多久都满足你。”   她永远知道怎么拿捏他的分寸,淡笑着:“纪羡北,你刚才不是说,我以后再也不用羡慕跟我同龄的女孩了吗?她们疯狂时就会这样。”   最终,纪羡北还是选择了纵容她。   他扣住她的腰,低头覆上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街上跟一个女人拥吻。   回到家,只有壁灯亮着,保姆已经回去。   夏沐眉头紧锁,嗅嗅鼻子,顺着那股特殊的苦药味一路找到厨房,炉灶上炖着一个药罐,大概刚熬好不久,药罐四周还散着热气。   纪羡北也跟着进来,夏沐回头:“不是说明天开始喝的吗?”   “晚一天不如早一天。”纪羡北从消毒柜里拿出碗,把药倒出来。   碗马上就要装满,“要喝这么多?”夏沐对着深褐色的中药开始发愁,那么苦,怎么喝?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就算这药是治她的病,可真不想喝。   从小到大,她唯一能称得上矫情的就是不愿喝苦药。   “以后早晚各一碗。”纪羡北把碗给她。   知道她不会痛快的喝下去,给出诱惑:“一分钟内把一碗都喝下去,奖励一千块钱,两分钟喝完,奖励两百块。如果不喝,每碗给我一千块。”   夏沐:“……”   狐疑的看着他。   纪羡北看了眼手表:“开始计时,再不喝,可要给我钱了。”   夏沐从来都不会跟钱过不去,端起碗,眯着眼,一手捏着鼻子,咕噜咕噜,没用半分钟就喝个精光。   喝完后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纪羡北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她赶紧喝了几口白水。   夏沐拍拍心口,还是恶心的要命,要不是治病,给她两千她都不喝。   缓了缓,她问纪羡北:“这药需要喝多久?”   “两个疗程的。”纪羡北也感觉渴,把她喝剩下的白水都喝下去。   夏沐笑着:“是不是两个疗程的药都是这样的奖励办法?”   纪羡北惯着她:“嗯。”   夏沐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下,又想起:“我下周要回家,还要把药给带着?多麻烦。”要是中间断了,又起不到药效,就白吃了。   纪羡北一愣,他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只觉得保姆小火熬出来的药比医院代煎出来的好。   他想了想:“我让我妈再煎一副,成品的药就好带了,回家你热一下就行。”   夏沐不想来回麻烦他妈妈:“我自己把另一副药拿去医院代煎就行。”   “太麻烦,找我妈省事。”纪羡北边说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夏沐没看他在跟谁聊天,提醒他:“煎好的中药安检过不去。”   纪羡北还在低头看手机,语气显得有点漫不经心:“提前给你先快递过去,你到家时药也差不多到了。”   夏沐的手机突然响了声,有信息进来。   纪羡北给她转了一千块,刚才喝药时的愁眉苦脸早就不见踪影,她麻利的点开接收。   纪羡北无语的笑了:“收钱的积极性倒是挺高。”   “那是,要是对钱都磨磨唧唧的,人生还有什么动力?”夏沐把钱又从零钱包里提取。   纪羡北放下手机,把她环进怀里,低头在她唇边亲着,问她:“嘴里还苦不苦?”   “苦。”   “张开。”他沙哑的声音诱惑着她,舌尖轻轻扫着她的唇瓣。   夏沐一个哆嗦,被他蛊惑。   她把手机搁在琉璃台上,顺手环住他的脖子,嘴巴微微张合,他的舌探进来。   纪羡北用舌尖在她舌根、腮边轻轻舔着,像是要把中药残留下的苦味全部亲去。   夏沐被亲的全身一阵战栗,不自觉向他贴近。 第八章   热吻结束,纪羡北亲了亲她的额头:“去洗澡吧。”   “嗯,我去楼上洗。”   “洗过澡早点睡。”   纪羡北松开她。   “你还要出去?”夏沐问。   “不出去,去书房处理点工作上的事情。”   夏沐上楼了,纪羡北在楼下浴室简单冲过澡就去了书房,回复完邮件,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妈,之前开的药,您再开一副,让药房代煎,我明天去找您拿。】   纪妈妈:【你要是不喊我妈妈,我还以为你在吩咐你秘书。】   纪羡北笑:【我是您秘书。】   纪妈妈说不敢,问道:【怎么又要代煎?】   纪羡北把原因简单说了下。   纪妈妈:【你倒是事无巨细。】   纪羡北:【为了您将来的孙子孙女,我责无旁贷。】   纪妈妈:【呵!】   纪羡北:【妈,晚安。】   纪妈妈没再回。   纪羡北放下手机,倒出烟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着,手机铃声响起,他余光瞄了眼,来电人:唐文锡。   纪羡北点上烟,才不紧不慢划开接听键,顺手打开免提。   “哥,出大事了!”声音急促。   “说。”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了这事就能不发生?”   “…………”   纪羡北不耐烦:“不说我挂了啊。”   唐文锡:“说说说,就是夏沐学校论坛上出现了不好的帖子,说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纪羡北夹着烟的手指微顿:“说具体点。”   唐文锡:“我一个在Z大当老师的同学给我一个链接,说上面有我,我赶紧看了下,没想到是有人匿名贴了几张夏沐半夜从五星级酒店出来,上豪车的照片,别的没多说。”   “我的哪辆车?”纪羡北问。   “不是你的,是我的。”   “……”   唐文锡自己都被自己呛了下,赶紧解释:“有次你跟夏沐去那边吃自助餐,都喝了酒,我正好在附近,就把你们带回去。”   纪羡北想起来了,问道:“照片上都有谁?”   “一共两张照片,第一张我和夏沐站在汽车前…”互怼,唐文锡没敢直说,到了嘴边又改了措辞:“在汽车前闲聊,你背对着我们在花坛边打电话。第二张是夏沐开车门,准备坐上去。”   顿了下,他问纪羡北:“我把帖子地址给你?”   纪羡北弹弹烟灰:“不用。”他关心的是:“你开了什么车?”他没什么印象了。   唐文锡:“兰博基尼。”   纪羡北:“…我知道了。”又问:“这个帖子只在她们学校论坛上?外面的网站有吗?”   “暂时没有,不过这事不好说,可大可小,我马上跟群里的人说一声,要是有了,让他们处理一下。”   “嗯,学校那边的事我来处理,你就跟你同学说夏沐是你朋友的学妹,只是卖朋友面子替她介绍工作,不熟悉。”   切断通话,纪羡北摁灭烟头。   豪车、有钱的男人、情人关系,这样的字眼夏沐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她本来就活的自我,谁都影响不了她。   可学校有老师。   欧阳老师。   那是她感情里唯一的软肋,她最在意的恩人。   思来想去,纪羡北还是拨了欧阳老师的手机。   “羡北啊,这么晚了,有事?”   纪羡北也没绕弯子:“老师,你们学校论坛上的热帖您看了没?”   欧阳老师实话实说:“在看。”   刚才外甥女袁奕琳给他打电话,还担心这事会不会对他影响不好。   毕竟是他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竟然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   他也在愁着怎么跟校领导解释。   纪羡北直言:“老师,第一张照片里那个背影是我。”   “??”欧阳老师仔细一瞧,还真是。   “夏沐不是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是跟我。”   “…………”   欧阳老师诧异的说不出话。   “老师?”   “你说你跟夏沐…”欧阳老师还是不敢置信。   “是,我跟她大二就在一起了,老师,我是欣赏她,喜欢她才在一起,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   欧阳老师紧握着手机,一直沉默,纪羡北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指责什么?   他问纪羡北:“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样的事要是不澄清,会影响一个女孩子的名声,网络时代,谣言都能杀死人。”   他说:“夏沐年纪轻轻的,人生才刚开始。”   纪羡北说知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要澄清一下?”   “我暂时没打算公开和她的关系。”   欧阳老师把这话的潜台词理解为,纪羡北那样家世背景的人,肯定不会娶夏沐,更用不着为一个女孩去伤神费心。   纪羡北解释:“夏沐比同龄人成熟,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社会经验不足,要是公开了,我的身份能给她工作带来很多便利,但也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她不一定能应付的来。”   夏沐那样的性格,敏感又倔强,不等他父母说两句,她肯定会先撤了。   她把自尊看的比什么都重,他不许任何人去践踏,包括他的家人。   最关键的是他们差十多岁,他成熟有钱,她年轻漂亮却没钱,无形中别人就会往不好的那一面想。   他之前就是考虑到人言可畏,想要给她安静的校园生活才没公开跟她的关系,本来打算等她毕业适应了工作后再说,哪想到节外生枝了。   欧阳老师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纪羡北顿了顿:“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是他第一次求人办事。   欧阳老师也愣了下,对他说:“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纪羡北:“老师,我想请您让校方删去帖子,您再亲自出面澄清一下,就说是您让您以前的学生给她介绍工作才一起吃饭,不是论坛上揣测的那样。”   欧阳老师揉揉眉心:“目前来说,这是不完美中最完美的一种解释。”   于夏沐,于校方都是利大于弊。   通话结束,纪羡北松了口气。   他拿过烟盒,刚要倒烟出来,书房的敲门声响起,他又把烟放回原处,她不喜欢烟味,当着她的面,他从不抽。   他顺手拿了支笔,“进来吧。”   夏沐推开门,裹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膀,表情严肃,她盯着他看,像在措辞。   在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时,纪羡北说:“我都知道了,也处理好了,你上楼安心睡觉吧。”   夏沐眨眨眼,不可思议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纪羡北点头:“论坛上的帖子处理好了,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   夏沐迟疑了一瞬,绕过办公桌坐在他腿上:“你消息还真灵通。”她说:“我才刚知道,我室友跟我说的,你呢?”   纪羡北:“唐文锡,他朋友以为你是他女朋友。”问她:“你在学校得罪谁了?”前几个星期拍的照片,竟然现在才传。   夏沐:“我不用得罪谁,我的存在本来就让很多人看不顺眼。”   纪羡北失笑:“谦虚点行不?”   夏沐瞪他一眼,又回到之前的话题,纪羡北给她宽心:“这事你不用放心上,我去查清楚。”   问她:“有没有想到是谁?”   夏沐摇头:“反正不是袁奕琳,她刚跟别人说你是她男朋友,不会傻到转脸就把有你的照片贴到网上去。”   至于是谁,她一时想不出,也不关心。   她说:“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我也不是为了她们活的,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欧阳老师,给他抹黑了。”   纪羡北宽慰她:“没事,我跟欧阳老师通过电话,已经解释清楚,说你是我女朋友,不是论坛上传的那样。”   夏沐呆愣几秒,随即莞尔:“我很欣慰能有你这样智商在线的男朋友。”   纪羡北笑说:“谢谢女朋友的谬赞。”他想抽烟了,拍拍她的后背:“已经没事了,上去睡觉吧。”   他边说,边在记事本上随意写着,写来写去都是她的名字。   夏沐抽出他手里的笔丢桌上,倒出一支烟放在他指间,下巴微扬:“这才是你想拿在手里的吧?”   纪羡北:“……”   他无语的望着她,被气笑了。   她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往下滴水,大概刚才没来得及擦就跑了下来。   他把烟嘴塞进她唇间:“借放一下。”拿过她搭在肩头的毛巾,开始认真给她擦头发。   夏沐把烟放桌上,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   纪羡北把毛巾丢一边,抱住她回吻。   他耐心又温柔的亲吻着她。   夏沐被亲的喘不上气,她的浴袍被纪羡北丢在了桌子上。   她好不容易躲开他的唇,“我冷!”   “我把我的衬衫给你穿。”他诱惑的声音绕在她耳边。   说着,纪羡北从椅子上站起来,脱下自己的衬衫,把衬衫给她穿上,纽扣都还没扣上就将她转身,把她用力禁锢在怀里。   她后背靠在他身前,两人贴在一起。   夏沐忽然一个哆嗦,难耐的转头找他的唇,想要抚慰。纪羡北没给,只是用力握着她的腰,专心有节奏的运动。   她剜他一眼:“我记下这个仇了,我要连着吃一个星期的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   纪羡北:“……”   他低头去亲她,夏沐哼了声,转过去背对他。   纪羡北笑,炙热的吻轻落在她耳后。   夏沐不由瑟缩,纪羡北各种磨着她,夏沐忍不住溢出声音,两手紧紧抓住桌沿,可就是不转过身。   纪羡北把她往怀里又紧了一些,侧脸贴在她脖子里,低声哄着她:“宝贝,转过来。”   夏沐就是不顺着他:“脖子扭了,转不过去。”   纪羡北笑了出来,用手臂箍住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脸转过来,轻轻含住她的上唇。   夏沐心头一颤。 第九章   周五那天,夏沐回了一趟学校,去把宿舍里剩下的行李拿走。   几天过去,帖子的事平息的差不多。   大四毕业生忙着离校,在校的学生忙着期末复习考试,也没过多时间关注。   夏沐回校时正是课间,路上学生不少,有回宿舍,有去教学楼。   看到夏沐本人,还是勾起了一些女生的八卦心。   夏沐只顾走自己的路,对任何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她脊背笔直,淡淡的望着前方的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夏沐?”   夏沐闻声侧眸看向路左边,猪猪和司徒彤彤看见是她,从路那边跑过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猪猪问。   “把东西拿回去。”夏沐问:“你们要出去?”   “恩,去吃早饭。”猪猪笑:“睡懒觉刚起来,食堂没吃的了。”   司徒彤彤也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眼神,就算欧阳老师已经亲自澄清,大家还是更起劲夏沐跟有钱人见不得光的关系。   她和猪猪信夏沐说的,感觉夏沐那么清高又努力的一女孩,不会为了钱怎么样。   宽慰夏沐:“嘴长别人身上,你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夏沐淡笑:“我要是介意,就不会这个时候回来拿行李。”别的她没再多说,有些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跟她们说:“你们去吃饭吧,我拿过东西就回去了,以后常联系。”   司徒彤彤和猪猪笑说好,刚走几步,司徒彤彤又追过去:“夏沐。”   “还有事?”她顿下脚步。   司徒彤彤犹豫了下:“我听袁奕琳一个宿舍的人说…说跟你一起吃饭的人,其中有个是袁奕琳男朋友,她们还说…”   还说像夏沐这样的,就喜欢勾引人家男朋友,让袁奕琳当心点。   司徒彤彤没说出口的话,夏沐也猜的差不多,司徒彤彤提醒她:“如果袁奕琳找你,你就好好说几句,我知道你不屑于解释什么,但你沉默,人家就会误解你是心虚默认。”   夏沐点头,说了声谢谢。   路上人多,其他的话司徒彤彤也没再多说,跟她挥挥手,和猪猪一起向校门口走去。   夏沐想着司徒彤彤的那番话,漫不经心的回宿舍区。   兜里的手机振动,她拿出一看,是欧阳老师回复她了:【小夏啊,我已经到办公室了。】   她回:【好的,那我现在就过去。】   夏沐收起手机,从教学楼前面那条路转弯,绕到小河边的鹅卵石小路,抄近路去行政楼。   来之前她给欧阳老师发了信息,想去他办公室当面感谢。   从她大一入学到现在,欧阳老师对她一直都挺照顾,所有的恩情她都记着,还想着以后等她混出名堂,要回来好好感谢老师。   哪知道,最后快毕业了,还是给欧阳老师抹了黑。   到了行政楼欧阳老师的办公室,欧阳老师已经提前给她泡好了茶,冲她招手:“小夏,到这边来坐,尝尝我新买的茶。”   夏沐走过去,有些拘谨。   “你这丫头,坐啊,杵在那里做什么?”   “谢谢欧阳院长。”   “还是叫我老师亲切。”   欧阳老师笑呵呵的,把茶端给她,问道:“什么时候离校?”   “今天。”   欧阳老师微微颌首,又说:“反正也在北京,没事经常到我这里玩。”   “好。”   夏沐端着茶杯,手指碰触杯壁时,烫手,她赶紧缩回来。   看向欧阳老师:“院长,我…对不起啊,给您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一句话的事情。”欧阳老师一带而过。   有些话他不能说的重,毕竟她一个女孩,心思也敏感,再说,纪羡北都已经求过他。   他岔开话题:“工作入职都办妥了?”   夏沐点头:“嗯,下月十五号上班。”   欧阳老师温和的笑笑,又语重心长道:“社会不比学校,人和事都复杂多了,受了委屈难免,任何时候你能做到宠辱不惊,就谁都伤不到你。”   他说:“我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努力优秀的女孩子了,你身上的那股韧劲儿,都是我要学习的。”   夏沐认真聆听。   顿了下,欧阳老师语有深意:“夏沐啊,到达成功终点的路有很多条,不过从来没有捷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外在的东西总会随着时间流逝,它只够挥霍几年、顶多十几年,可内在的能力才华,够一个人用一辈子的,谁也抢不走。”   直到夏沐走出行政楼,欧阳老师的这番话还在耳边回荡。   她知道欧阳老师想表达什么:她应该靠自己,而不是用自己年轻的外貌从纪羡北那里换取暂时的成功。   她呼口气。   六月的十点多,外面太阳已经炙热烤人,进了宿舍楼的大门,一股阴凉的风吹过来,像进入秋天。   宿管办公室直对着大门,夏沐跟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转弯上楼。   她住在六楼,楼梯都要爬半天。   到了四楼,上面传来一阵嬉闹声,她抬头,上面一群人突然安静下来,也看到了她,那几人彼此递了个眼神。   她们眼神里的鄙夷和不屑,夏沐瞧得一清二楚。   楼梯转台擦肩时,“诶,我有话跟你说。”袁奕琳停下脚步看向夏沐,跟她一起的几个女生也驻足。   “你们去楼下等我吧。”   “好,有事打电话。”几个女生又瞥了眼夏沐,说笑着离开。   夏沐无视袁奕琳,依旧不紧不慢的朝上跨台阶。   “夏沐!”袁奕琳内心窝着火,要不是前几天舅舅那件事,她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跟夏沐说半个字。   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夏沐的假清高,明明家里穷的不行,非要死撑活挨,连助学金都不申请,穿的用的还一定要是品牌的。   就这样一个虚荣的女生,也不知道那些男生是眼瘸还是心瞎,竟一个个的都把她当女神。   袁奕琳轻蔑的眼神:“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本去盛气凌人。”   夏沐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寡淡的语气:“盛气凌人不用资本,只需要看谁不顺眼。”   袁奕琳:“……”   楼上又有人下来,袁奕琳忍着,没吱声。   等那拨人下去,走远,她才说话:“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干嘛还要求我舅舅?你知不知道我舅舅为了澄清你的事,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嘲讽舅舅,说她舅舅为人师表,竟然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给自己有钱的学生介绍漂亮女生,拉皮条…   还有更难听的。   夏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袁奕琳看不懂她在想什么,她也不爱关心,只把她想说的话说完:“既然我舅舅好心好意的让纪大哥给你介绍工作,你就别给我舅舅丢人现眼,去勾搭纪大哥的朋友。”   夏沐终于开口:“你想多了,我对我男人的朋友没有兴趣。”   袁奕琳欲要反驳,感觉哪里不对,这句话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错。   之前她一直不愿相信的,现在被逼着去面对。   她冷嘲:“呵,纪羡北跟你?”   夏沐懒得回应。   袁奕琳平复了下心情,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失态。   她跟夏沐对视,眸光锋利,她的不甘,夏沐的心高气傲,谁都不让着谁,她先打破了沉默:“人要有自知之明。”   夏沐淡淡一笑:“共勉。”   袁奕琳:“……”   两人又是一阵无声的对峙。   短短几十秒,袁奕琳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缓声道:“你还真以为纪羡北对你是认真的?他们那样的男人,玩够了就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她仰头时间久了,脖子有点酸,就往后几步,靠在转台的窗户边,双手抱臂,静静的捕捉夏沐脸上的表情。   夏沐的表情始终都风轻云淡,她瞧不出任何的气急败坏。   袁奕琳也没闲工夫琢磨夏沐在想什么,夏沐这样的女人,纪羡北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她没必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女人搭上自己的好心情。   楼上又传来女生的说话声,袁奕琳淡淡扫了眼夏沐,抬步下楼。   夏沐若有所思的看着袁奕琳的背影。   楼上的女生边说笑边打闹,是其他学院的小学妹,对她的事大概不太清楚,路过她旁边,并未有任何好奇的眼神。   回到宿舍,夏沐呆坐了一会儿。   从包里拿出三瓶香水,定制版,她特意让纪羡北找调香大师调出来的,是三个室友喜欢的味道。   同住这几年,她跟她们三人一直相处的很淡,从来没谈过心,她每天都忙的闲不下来,连跟她们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很少,她们对她倒是挺友好。   夏沐拿出便签纸,每张都写了几句简单的祝福语,和香水一并放在她们的桌子上,   四年大学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她拉上行李箱,提着一个旅游包,锁门离开。   有些人,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   夏沐一手提着大箱子,一手拎着包,走到三楼,手臂发酸,她放下来靠在楼梯扶手上休息。   手机响了,是纪羡北。   “什么时候回去?”   “要一个小时左右。”   “我去医院给你拿药,正好顺路到校门口等你。”   夏沐拒绝:“你不用过来,我自己回去。”   欧阳老师刚澄清,要是被同学看到她又坐别人的车,不管是豪车还是普通的车,都会掀起风浪,她不想再节外生枝给欧阳老师添麻烦。   纪羡北担心的是:“那么大行李箱,你一个人拎的动?”   夏沐:“你就是过来接我,我还是要一个人从宿舍楼拎下来。”   纪羡北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开门下车,夏沐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嘈杂声,问:“你到医院了?”   “嗯。”   “那你去找阿姨吧,我挂电话了。”   纪羡北没着急挂电话,回到刚才的对话,他说:“你那个行李箱太重了,我找个年轻的小伙子去楼上帮你拎下来。”   夏沐笑:“就不怕我看上人家小伙把你一脚给踹了?”   纪羡北:“找个你看不上的。”   夏沐又笑,忽然低声喊他:“纪羡北。”   “嗯?”   “你去求欧阳院长了是吗?”她说:“我一直以为欧阳院长澄清是因为出于对学院和学校领导的考虑。”   “没什么求不求的,一句的事,你也别多想,都过去了。”   静默数秒,夏沐说:“旺旺谢谢仙贝。”   纪羡北:“……”   被气笑了:“说多少遍了,让你别瞎喊!”   夏沐还继续说:“等我有钱了,我就去订制个大号的仙贝,天天抱着啃。”   “……”   纪羡北看到母亲出来了,跟夏沐说:“我挂电话了。”   “好。”夏沐又匆匆说:“你不用来接我,再有一个行李箱我也能扛下去。”   “力气这么大?以后喝多了,你背我回家。”   “看你表现。”   纪妈妈走出大门,离他只有几十米,纪羡北对着手机低声道:“宝贝,再见。”   夏沐:“……”   只在床上才有的称呼,他竟然大白天的这么喊她。   通话结束,夏沐盯着那个‘仙贝’的备注看了数秒,最后还是把备注改成‘旺旺的仙贝’。 第十章   纪羡北到了公寓楼下没急着上去,下车点了支烟。   太阳烤人,他找个树荫凉快。   小区不时有汽车进出,他心不在焉的看着来往的车辆。   刚才去医院拿药时见母亲精神状态不好,一问才知道,母亲昨晚没休息好,婶婶跟她哭诉了大半夜。   他叔叔不仅出轨,还跟情人生了孩子,私生女二十多岁,私生子六岁。   婶婶知道后伤心欲绝,跟叔叔闹离婚,叔叔不同意,离婚要进行财产和公司股份的分割,叔叔舍不得。   这事拖了大半年,始终没有个结果。   哪知道这几天叔叔竟然要安排那个私生女到分公司上班,也不知道谁跟婶婶透了口风,婶婶气的大吵大闹,昨天去他家里找他母亲哭诉。   手机铃声响,看到来电人,纪羡北蹙眉,刚才在医院时已经打过一次给他,当时他正跟妈妈说话,就没接。   犹豫了片刻他才接:“喂,二叔。”   “羡北,忙不忙?”   “您说。”纪羡北把烟头用力摁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揉捻,摁灭,扔进垃圾桶,坐上车。   “这事说来话长。”   “那您就简短点。”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纪羡北直言不讳:“二叔,要是让我替谁安排什么工作的事,您就不用开口了,肯定会让您失望。”   二叔一噎,他不是没有别的路子给女儿安排工作,但总不如在自家人的公司里放心。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就怕以后妻子破罐子破摔,会到女儿公司闹,让女儿无颜面人,可是去了纪羡北的公司上班就要安全一些。   妻子娘家的公司跟纪羡北的公司有业务往来,纪羡北一直都照顾他们的生意,妻子总要顾忌一些,不会到纪羡北公司吵闹。   只是没想到纪羡北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大概妻子又去纪羡北那里哭诉了,半晌后,他问纪羡北:“你什么都知道了?”   “您觉得这种事能瞒得住?”   “羡北,这是我年轻时的糊涂账,我亏欠那丫头太多,我一分钟父亲的义务都没尽到,我现在就想…”   纪羡北不想听,什么亏欠那个丫头太多,也无非是那个情人给他生了儿子,他怕情人不让儿子认他,就讨好那个女儿。   他打断他:“二叔,你的意思,你对我二婶和堂妹就尽到了责任是吗?你知道我二婶和堂妹这半年过的什么日子吗?”   那头沉默。   “二叔,别怪我没人情味,在纪家,我只认我二婶和堂妹,其他人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羡北,曼曼她特别聪明懂事,也讨人喜欢…”   “二叔,我还有事。”纪羡北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拿上中药上楼去。   夏沐已经回来,正在客厅整理自己的零碎东西,听到开门声抬眸,“回来啦。”   “嗯。”纪羡北换鞋进来,见她光脚盘腿坐地板上,不满道:“能不能好好把鞋穿着?”   他放下中药,在她边上蹲下来,摸摸她的脚,冰凉,将拖鞋给她套在脚上:“夏沐,我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夏沐正把小饰品分类整理,头也没抬:“你不是也一样?”   天天说戒烟,戒了快三年,也没少抽一根。   纪羡北拿手指敲敲她的脑袋:“就知道顶嘴。”敲完又给她揉揉,“中午想吃什么?”   “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不是说好连吃一周的吗?”   “……”   纪羡北凑在她唇边轻咬,“一到白天你就不长记性。”   夏沐翻个白眼。   纪羡北含住她的唇亲吻一会儿,起身去换衣服。   “你下午不出去了?”夏沐问。   “上午都把事情安排了,下周出差。”   她下周回家,他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下周。   “去哪?”   “纽约。”   纪羡北从衣帽间换了体恤出来,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化妆品呢?”   夏沐想了想:“面膜,我常用的补水那款。”   她把收纳盒关上,突然想起:“哦,对了,刚才有人打家里电话,我不认识号码就没接。”她又打他手机想跟他说声有人找,结果他关机。   夏沐看向他:“尾号是五个九,要不要回一个?”   “不用,以后再打来你就直接挂断。”   他把手机关了,二叔找不到他人,肯定先打了办公室的电话,最后直接打到家里。   挂电话时二叔说的那个曼曼,大概就是二叔的私生女了,二叔还指望着他能跟那个曼曼好好相处,呵,二叔大概是白活了五十多年。   夏沐若有所思看了他两秒,能让他失态去关机的,肯定是伤了他的心。   能伤他心的无非就是女人。   纪羡北走过来,抓住她两只手环抱住他的腰,他猜到她的疑惑是什么:“那个电话不是女人打来的,我二叔。”   顿了下,他说:“我二叔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我二婶知道了。”   夏沐一怔,用力抱抱他。   岔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帮我把这些东西抱到楼上。”   “好。”纪羡北把她的收纳盒抱起来:“放你化妆间?”   “嗯。”   夏沐跟在他身后一起上楼,纪羡北问她几点了,她看了眼手表:“马上快十二点。”   保姆还没来做饭,纪羡北又问她保姆今天是不是请假了。   夏沐摇头:“没,今天中午吃饭要迟一点,阿姨听说城西那边的菜场有全市最辣的辣椒,她到那边去买辣椒了。”   纪羡北:“……”   他一口气闷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   “夏沐,我真想一脚把你踹楼下去。”   夏沐挑衅的看着他:“你敢?”   他瞥她一眼:“改天用威亚把你吊起来,我踹你两下解解气。”   话音刚落,就被夏沐踹了几脚。   纪羡北:“……”   夏沐零碎的东西都整理差不多,客厅里还有一大叠专业课的笔记,纪羡北看到后也是一怔:“这么多?”   “嗯,我最值钱的东西。”夏沐随手拿了一本翻看。   “放书架上吧。”   夏沐望着他:“放你书架上?”   纪羡北反问:“不然呢?我还替你一直抱着?”   夏沐:“…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进你擅自进你书房?这些笔记说不定工作后都能用上,我每次进书房都要打电话给你经过你同意,多麻烦。”   她说:“算了吧,就放储藏间,我用着方便。”   纪羡北想了好半晌,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   “你确定没记错?”   夏沐把笔记分成两摞,不明所以:“没记错什么?”   他疑惑:“我什么时候不许你进我书房了?”   “刚认识你那会儿,有次你加班挺晚,我给你泡了杯咖啡送进去,你不高兴,说没事别进书房。”   自那之后她就没再去过他书房,之前那晚去书房找他,是因为帖子的事,她一时没了主意才进书房。   纪羡北还是想不起来,他唯一能想到说这话的原因就是:“当时我是不是正在书房抽烟?”   “好像是。”   那就对了,他说:“书房里都是二手烟才不让你进的。”家里那么大的地方,他只在书房抽烟。   夏沐把一摞笔记本抱起来塞到他怀里:“帮我把这个抱到储藏室放好。”踮脚,在他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这是快递费。”   纪羡北抱着那摞笔记本径直去了书房。   周一早上。   吃过早饭,夏沐对着那一碗中药拧拧眉,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刚放下碗手机信息声就响了。   她边喝白水边点开手机,没想到纪羡北给她转钱了,转了两万。   她抬眸看向纪羡北:“几个意思?”   纪羡北:“两个意思。”   他佩戴好手表,看下时间:“收拾一下,去机场了。”他跟夏沐都买了今天上午的机票,他的航班比她早一小时。   回来的机票也按时差算好,他比她先到机场,差不多要等她两个小时。   夏沐看看手机屏上未点开的转账红包,狐疑的瞅着他:“反常必有妖。”   “你就是那个妖精。”纪羡北又特意强调:“这是信誉奖励金。”   “信誉奖励金?这么拗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收了这钱要是不守信用,就会受到良心谴责。”   夏沐笑:“可是我没心啊。”   纪羡北:“……”   夏沐不管什么谴责不谴责的,先接收入账再说。   “诶,到底几个意思?”她抬头看着他。   纪羡北说:“你回家我就没法盯着你喝中药了,你喝没喝,剩多少,我也不知道。”   夏沐若有所思,“然后呢?”   “然后我多给你两万,你拿了钱,别给我耍赖,每天的药按时喝,别喝半碗倒半碗。”纪羡北又提提她耳朵:“听到没?”   “你烦死了。”夏沐打掉他的手,又问:“这两万块钱里是不是包括了每天两千块钱的喝中药奖励?”   “没,那个一次一次转给你。”   夏沐放下手机抱住他,“我今天怎么看我家大仙贝这么帅呢。”   “……”纪羡北拍拍她的后背:“松开,你现在眼里只看得见钱,我怕你把我的脸都看成红钞票。”   “哈哈。”夏沐笑了出来,“你能不能别这么损我?虽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纪羡北去了储藏室,没一会儿从里面出来,拿出一个精美的手提袋。   “这是什么?”   “芭比娃娃。”他把她行李箱的拉杆抽出来,把手提袋挂上去:“给你外甥女的。”   静默一瞬,夏沐莞尔:“谢谢。”   这一次,她轻轻抱了抱他。   去机场的路上,夏沐犯困,靠在纪羡北怀里睡了一觉。   昨晚两人疯狂到后半夜,早上又起的早,这一觉夏沐睡得很沉很香,一直到机场她都没醒,还是纪羡北把她喊醒。   纪羡北比她先登机,夏沐把纪羡北送到国际出发那边,他马上进安检,又叮嘱她:“坐火车时注意自己的手机和钱包。”   夏沐点头,她先坐飞机到省城,从省城到她老家那边没有高铁,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下了火车还要乘坐两个多小时的大巴。   秘书和助理都在不远处等着,纪羡北跟她说:“我进去了。”   夏沐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纪羡北伸手抱抱她。   两人分开。   回到国内出发厅,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安检,夏沐有纪羡北的白金卡,直接去了贵宾候机厅。   手机震动了几下,有微信红包,纪羡北发给她的,留言:【小财迷,出来收钱了!】   夏沐笑。   他一般都是转账给她,还是第一次发小额的红包。   她点开第一个。   金额:¥66.66   这是祝她一路顺风?   继续点开第二个。   金额:¥5.20   夏沐边走边收红包,拐弯处,她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撞上对面的人,她赶紧抬头致歉:“对不起。”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夏沐认出被撞的那个人是任彦东,她以前跟着欧阳老师去参加一个金融行业的论坛,在台上看过他,冷静、沉稳、睿智,和纪羡北势均力敌。   除了纪羡北,她最想采访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任彦东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纪羡北的女朋友,他一贯淡漠的语气:“没关系。”   抬步离开。 第十一章   夏沐在飞机上又遇到了任彦东,她对任彦东不算了解,那年的金融行业会议她被这个男人的才华吸引。   他给人的印象是淡漠,没想到站在主席台上发言却幽默风趣,许多观点新颖深刻,有着独家见解。   就像欧阳老师说的那样,任彦东的成功和纪羡北一样,靠的绝不是偶然跟运气。   回学校后,她搜了这个男人的相关信息,大多是出席商务活动的新闻,关于个人信息极少,只说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还有传言,他是任家老三,任家唯一经商的,但都没得到证实。   后来她再度关注这个男人,是听唐文锡说纪羡北的死对头是任彦东,中宸集团控股的信托公司和远东集团控股的资产管理公司一直明争暗斗。   从国内资本市场到国际资本市场,都有它们相杀的影子。   纪羡北是中宸的老板,任彦东是远东的最大股东,这两人在公共场合遇到免不了要客套寒暄,唐文锡说他们俩碰面时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剑拔弩张。   夏沐找到自己的座位,跟任彦东中间隔的不算远,同一排,她靠右边的窗户,他靠左边。   她不自觉的向左瞄了眼,他们中间的几个位置都是空的。   不知道是没人坐,还是人没登机。   任彦东在打电话,敛起一贯的冷淡,嘴角有了丝笑意。   忽然像有感应一样,他侧眸朝这边看来,还不等四目相对,她倏地转过去,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任彦东看到了夏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么巧,竟然同航班。   话筒里任初的声讨仍在继续:“三叔,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不仗义呢?不是都交代你不要跟我爸妈说实话?”   任彦东收回视线,揶揄任初:“傻白甜,就你爸那情商我差点都玩不过他,你觉得他会信你瞎编的鬼话?”   任初不让了:“你喊谁傻白甜呢!”   “任初,你得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你智商确实高,可是你那少的可怜的情商能瞬间把你智商平均到-1。”   “……”任初郁闷着:“三叔,我爸妈的意思还要我去留学吗?”   任彦东也不再逗他:“别愁了,我跟大哥大嫂说过,你下个月去上班,历练几年绝不比留学回来差。”   任初松了口气,他说:“三叔,虽然我情商不咋地,不过我的智商绝对应付得了我工作,不会拖你后腿。”   任彦东笑,忍不住打击他:“没事,你还小,等过几年长大了,情商说不定还能补救一下,讨个媳妇应该不成问题。”   任初差点被噎死,不服气:“谁小啊?我都二十了!”   他初中跳了一级,高中跳一级,比同届的小两岁。   说着,他叹口气:“可能就是因为我比她小,她才不接受我的。”   任彦东数落他:“有点出息行吗?”   任初没吱声,电话里沉默片刻,他低声道:“三叔,我上星期吃饭又遇到她了。”   任彦东稍显漫不经心:“然后呢?”   “还是觉得她最好,什么都好,没有人比她好。”任初笃定的语气:“三叔,你肯定没见过像她那么高冷有气质的女孩。”   任彦东手肘抵在扶手上,低低笑了声:“是么?”   说起高冷有气质,不自觉的,他余光扫了眼右边,看到了那个靓丽的轮廓。   他对任初说:“早知道就带你一起来出差。”   任初嘴里的气质女孩无非就是个有点姿色的小女生,跟窗边那位大概是没法比。   任初一头雾水:“为什么?”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气质美女。”   “那人就在飞机上?”   “嗯。”   “那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任初想知道自己跟三叔的审美到底差距在那里。   “不方便。”让他去偷拍纪羡北的女朋友,他还真做不到。   任初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三叔,你不用拍了,肯定不如夏沐好看,她是我们公认的女神。”他骄傲的说着。   任彦东‘呵’了声:“女神?脸蛋好看身材好就是女神了?”   “……”任初没想到三叔会这么直接,夏沐脸蛋漂亮身材好是事实,可他觉得这些都是外在的,“她不是靠这些吸引到我,我说的漂亮不仅指外表,她有内涵。”   任彦东疲惫的揉揉眉心。   和任初的对话无聊又没营养,他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敷衍着:“内涵是个好东西。”   说起夏沐,任初的话就像泄了闸的洪水,怎么都拦不住:“三叔,她情商和智商都特别高,个人能力也强,就连我们院长都欣赏她。”   任彦东笑了笑,他总是不自觉的就想打击这个傻白甜侄儿:“任初,你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拒绝你吗?”   “不知道。”任初闷闷的回答。   “既然她双商高、能力又强,肯定不会喜欢你这样不成熟的,你的粉丝群应该是15-18岁的小姑娘,只有她们那个年纪才迷恋像你这样的小鲜肉。”   任初:“……”   内心受到暴击。   任彦东看了眼手表:“先不说了,马上要起飞,等我出差回来再聊。”   通话结束,任彦东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下飞机时夏沐跟任彦东中间隔了好几个人,后来她乘摆渡车离开,也没看到他人。   从机场出来,夏沐立刻打了出租车赶去火车站,她已经订好火车票,时间卡的还挺紧。   今天运气不错,没遇到堵车,一个半小时后顺利到达火车站。   在候车厅等了没多久就开始检票上车,夏沐买的是下铺票,她直接把行李箱塞在床底,东西都收拾好,她盘腿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火车开出城市,沿途都是绵延不绝的山脉,满眼的绿色。   突然车厢里一片黑暗,火车穿过隧道,夏沐揉揉耳朵,有些耳鸣。   到了晚饭时间,夏沐买了份盒饭,吃过饭简单洗漱,她又躺在床上,隔壁包厢正在打牌,有些吵,她戴上耳机听歌,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夏沐是被乘务员叫醒的,说下一站到站,要换票。   “好。”夏沐应着,一个咕噜爬做起来,从枕头下摸出车卡换票。   火车凌晨三点半到站,下车的人不是太多,小站冷冷清清的。   从市里到她们县城还要坐大巴,最早的大巴也要六点多,火车站离汽车站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她买了个鸡蛋饼,边走边吃。   行李箱的轮子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清早第一缕阳光洒在山林间时,夏沐乘坐的那辆去往县城的班车已经出发,汽车在盘旋公路上绕着,路两边的景色她从小看到大,再美也觉得乏味。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新闻打发时间,手机信号不稳,一会儿3G,一会儿2G,时不时又一点信号都没了。   正常的4G信号很少有。   网页载入太慢,一条新闻半天也打不开。   夏沐收起手机,又无聊的再次看向窗外。   终于到了县城,她老家在下面镇上的村里,从县城到她家还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   但她没打算回家,只到县城这边看看妹妹一家。   妹妹婆家也是村里的,自从妹夫出了车祸住进医院,妹妹就在这边郊区租了房子,边打工边照看孩子,去医院看妹夫也方便。   妹妹租的是人家自建的房子,一层楼房隔成好几个套间出租。   出租车拐拐绕绕,终于到了。   夏沐进了楼下院子,正好遇到房东大姐在洗菜,夏沐来过好几次,也都认识了,房东大姐对着二楼大喊:“小丫,你大姨来了。”   夏楠知道她这周回,没想到今天就到了,从二楼阳台朝下看,责备道:“你咋不早告诉我呢,我去车站接你。”   “也没什么重的东西拿,不用去接。”夏沐没上去,打开旅行包拿出几包北京的特产给了房东大姐。   房东大姐一直笑着说谢谢。   到了楼上,夏沐朝里屋看,没人。   “小丫呢?”   “我已经送去幼儿园了。”   “这么早?”   “还早啊?都八点半了。”夏楠把夏沐的行李箱放在里面那间屋,“今晚你住里面,我和小丫住外面。”   “我住外面。”   夏楠不睬她,已经开始收拾外面的床铺。   这是套房,里面一间卧室,外面算是客厅和餐厅,但放了一张床,堆了不少零碎东西,也能住。   客厅和餐厅极其简陋,没有沙发,只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个儿童书桌。   夏沐问她:“你今天不用上班?”   “九点才上班,去早了在店里也没事,谁一大早就去逛街?”夏楠边说边动作麻利的整理床铺,把床上衣服整理好堆在一边,又把小丫的几个布娃娃收到床头。   “你又换工作了?”夏沐有点吃惊,之前一直没听妹妹说起。   夏楠敷衍了句:“嗯,服装店的工作轻松。”   岔开话题,说马上给她做早饭吃。   夏楠去楼道上搭的临时灶台给夏沐做面条,夏沐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有点热,打开电风扇。   这边房租便宜,房间没有空调,她早就让妹妹自己安一个,可妹妹每次在电话里应着,到现在都没安装。   十多分钟后,一碗简单的汤面就好了,夏楠摘下围裙,对夏沐说:“你先吃吧,我去上班了。”   穿上防晒的衣服,带好口罩,跟夏沐摆摆手:“我走了啊,你要是无聊就去店里找我玩。”   夏沐:“好,到时打你电话。”   刚吃了几口面,手机就响了,是纪羡北。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喂,到了?”   “嗯,刚到没多会儿,你呢?什么时候到的?”纪羡北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刚洗过澡。   “我也刚到。”夏沐挑着滚烫的面条对着电风扇吹。   “家里热不热?”   “不热。”   “中药别忘了喝。”纪羡北提醒她。   夏沐:“……知道了。”忽的她从手机里听到门铃声音,然后就听纪羡北说:“我叫了晚餐。”   他去开门。   “什么好吃的?”夏沐随口问了句。   纪羡北没吱声,挂了电话。   没听到动静,夏沐把手机拿在眼前看了看,以为是信号不好自动切断,正准备拨过去,纪羡北发来了视屏邀请。   夏沐顿了几秒才接受邀请,她把手机靠近脸,没让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进入镜头。   纪羡北笑:“我不近视,你脸不用靠那么近。”说着把手机对着餐车扫了一圈:“就吃这些。”   又问她:“你早饭吃了没?”   “还没,马上吃。”   “先吃吧,一会儿我再打给你。”切断视频前,纪羡北又叮嘱一遍:“吃过饭把中药热了喝,别忘了。”   夏沐把手机放一边,看着碗里的早饭。   她吹着电风扇吃简单的汤面,纪羡北吹着中央空调吃丰盛的西餐。   从这座偏僻贫困小城的出租屋,到纽约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隔着的,何止是万水千山。 第十二章   夏楠打工的服装店在县城的步行街,县城本来就不大,从夏楠的出租屋到步行街,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   夏沐没打车,慢悠悠走过去。   路过咖啡店,她进去买了两杯冰咖啡。   可能是上午大家都上班的原因,服装店里挺冷清的。   “生意怎么样?”夏沐随意问了句。   “还行吧,周末人多。”   夏沐点点头,她自己打开一杯咖啡,夏楠正在熨烫新到的衣服,她把另一杯咖啡搁在收银台上。   夏楠专心烫着衣服,店里安静的只有挂烫机发出的‘噗噗’声,水蒸气一喷即逝。   一件衣服烫好,夏沐让妹妹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再烫。”   夏楠这才仔细看饮料杯上的LOGO,是她们小城一家有名的咖啡馆,“你怎么买这么贵的咖啡?前面那家饮料店里只要十多块钱一杯呢。”   “行了,偶尔喝一次。”夏沐让她先尝尝咖啡味道怎么样,夏楠说:“我不爱喝咖啡,喝不惯,苦。”   还是喝了一口,她笑说:“大城市的人就喜欢花钱买罪受,这么苦的东西还当成好的。”   夏沐也笑笑,以前她也这么觉得,咖啡有什么好的,后来就上了瘾。   夏楠喝了几口,问夏沐,“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周五就回北京。”夏沐淡淡说着。   夏楠把咖啡杯放在收银台上,顿了片刻才说:“昨晚我妈还打电话给我,问你……”   “中午你怎么吃?”夏沐打断她。   夏楠知道姐姐不想提家里的事,在心里叹口气,回她:“不饿,等会儿去买份凉皮,你呢?我帮你订快餐?”   “跟你一样,吃凉皮。”   “中午吃那个没营养。”   夏沐看着妹妹:“没营养你还天天当饭吃?”   夏楠抿抿嘴不知声。   夏沐轻轻捏着纸杯,纸杯变形咖啡马上就要溢出,她又松开。   “上班后就忙了吧?中秋节放假还回不回来?”夏楠打破沉默。   “应该没时间,过年再回来。”   夏楠欲要说点什么,店里有人进来,她忙着去招呼。   夏沐也帮忙推荐搭配,顾客一下子买了好几件。   快到中午,店里的人比上午要多点,夏楠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跟夏沐说家里的事情。   快到两点时两人才闲下来,夏楠出去买饭,趁着这点空档她又去了医院一趟,丈夫在ICU,她就去问问医生情况,还是没任何好转。   离开医院夏楠去买了饭,买回来一份凉皮一份盒饭,夏沐把那份凉皮抢去吃了。   “我喜欢吃凉皮。”夏楠把盒饭推给姐姐。   “我也喜欢吃。”夏沐已经开吃,夏楠没法子,只好吃盒饭。盒饭太贵,她中午从来不舍得吃,就吃个凉皮吃个菜饼应付一下。   因为有夏沐在店里,夏楠一下午卖出去不少,她说夏沐有做销售的潜质,夏沐笑了笑没说什么。   哪里有什么潜质,只不过她大二在一家女装专卖店兼职,知道客人的心里罢了。   夏沐问她:“想开服装店吗?我们投资一家。”   夏楠摇头:“眼光不咋地,再说我平时要照顾小丫,还要去医院,没时间进货。”   也对,夏沐便作罢。   老板娘下班去了店里她们就去接小丫,小丫看到大姨兴奋的手足舞蹈,对着夏沐的脸亲个不停。   回到家夏沐拿出玩具哄着小丫玩,夏楠就去做晚饭,夏沐看着走廊上夏楠忙碌的身影,有些失神。   小丫玩的兴奋,皮到八点钟就困了,夏楠给她简单洗洗把她抱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去洗洗吧。”卫生间是公共的,夏楠提醒夏沐:“从里面把洗手间的门插好。”又把自己的拖鞋拿给夏沐。   夏沐找了睡衣和洗漱用品出来,准备去洗澡。   “我去上班了,你记得睡觉时把蚊香给点上,蚊子多。”夏楠拿上包,又去桌子上找电瓶车钥匙。   夏沐眉心微蹙:“你说什么?上班?服装店还没下班?”   夏楠咬咬唇:“不是去服装店,是物流仓库。”   “物流仓库?”   “嗯,在那边分拣货物,都是小夜班,计件提成,工资还蛮高的,也不耽误白天上班。”   “那小丫晚上怎么办?”夏沐不由激动。   “没事,小丫睡着了后一般不会醒,再说我十二点左右就回来了,不碍事的。”   夏沐的心一阵揪着疼,她气急:“不是跟你说了,没钱花我来想办法!”   夏楠绞着手指:“也不知道小丫她爸哪天能醒,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夏沐红着眼:“就算你去上夜班,你能多挣多少钱啊?小丫才四岁啊!你怎么忍心呢!”   她呼口气:“这个工作你辞了吧,以后就上白天的班,咱们也不缺那几百块钱。”   夏楠:“我得攒钱给小丫她爸看病。”   “这钱不是肇事司机出吗?”夏沐诧异的看妹妹。   夏楠咬着唇:“对方拿出的十几万已经花的差不多,可那个司机家里也没钱,把面包车也卖了,东凑西借了十几万,现在去省里打工了,每个月都会按时给我寄钱,可打工赚的钱…你也知道,很少的,根本不够医院开销。”   说着,红了眼眶:“他们拿不出钱我总不能不给你妹夫继续治病吧。”   夏沐缓了缓情绪,宽慰妹妹:“你赚的钱够你跟小丫花的就行,医药费我现在有能力解决了,你不用愁。”   夏楠没吱声,夏沐知道妹妹的脾气跟自己一样犟,不想依靠别人。   她说:“我工作已经落实好了,下个月去上班,一个月两万多,年底还有奖金,你不用再为以后的医药费愁了。”   夏楠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沐:“你刚上班,人家会给你那么多钱?”   夏沐扯谎道:“我这个公司待遇好啊,不是谁想进就进的,是我们院长给找的。”其实她拿到手的工资还不到九千,但纪羡北给她的零花钱不少,足够给妹夫看病。   夏楠知道她有个老师对她不错,就信以为真。   夏沐打开包,拿出一张卡:“这里有三万多,是我兼职赚的钱,还有奖学金,我自己留了一部分,这个给你,卡你收好,以后我每个月往这里存一万五,够你们用的,你别再上夜班了,要是小丫夜里醒了发生什么意外,你后悔都来不及。”   夏楠怎么都不接卡:“你留在身上,大城市不比我们这里,在大城市干什么都要花钱。”   她不想再用夏沐的钱,自从丈夫出车祸,夏沐把这几年打工兼职的钱都给她和小丫用了。   夏沐直接把卡塞她怀里,夏楠执拗不过夏沐,只好收下来,想起家里的事:“对了,刚才我做饭时妈打我电话,说村里人在步行街那边看到你了,但不确定是不是你。”   “你怎么说的?”   “说你没提过要回来,八成是村里人看错了。”夏楠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明天真不回家看看?”   沉默许久,夏沐说:“中秋节时我会多打五千块钱给你,你回家时把钱给爸妈,当做过节费,他们看到钱比看到我高兴。”   夏楠用力捏着卡,点点头,时间已经不早,她得去上班了。   夏沐不让她去,夏楠不听:“那不行,都说好了的,我要不去会影响明天送货,做人不能那样的,你不用担心,仓库离的近,骑车不用十分钟,我们有一起下班的都顺路,不碍事,我正好过去辞职,你早点睡。”   不等夏沐说话,她就匆匆下楼。   夏沐长吁口气,在屋里坐了几分钟,拿上衣服去洗澡。   简单洗过澡就躺床上了,白炽灯太刺眼,她顺手关上,没一会儿耳边就有嗡嗡嗡的叫声,忘记点蚊香了,她又爬起来。   说是无烟蚊香,味道还是很大,不过她小时候闻惯了,也受得了。   空荡的房间里,电风扇呼呼地摇头转动,蚊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蚊子声也听不见了。   床紧挨着窗户,夏沐把简易的花窗帘拉开,窗外的月光倾泻而下,半张床都铺满银色。   夏沐望着月亮发怔,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被月光照了后就变黑,也不知道真假。   她这里月亮升起,纽约那边太阳已经高照。   手机突然响了,夏沐吓一跳,外面房间小丫在睡觉,她赶紧拿过手机消了音,是纪羡北的电话,她压低声音:“起来了?”   “嗯,马上去公司。”纪羡北已经到了酒店楼下,车开过来,他坐上后才说:“白天干嘛的?”   “没做什么,到处瞎转悠。”   “那套芭比娃娃你外甥女喜欢吗?”   夏沐说:“高兴坏了,那个娃娃她玩了一晚上,睡觉了还搂在怀里。”   “下次再多给她几套。”纪羡北的手机有信息进来,他看了眼,跟她说:“我把你航班改签了。”   “为什么?”   “你直接去上海,我周五也到上海,跟人约了在那见一面,谈完事我们直接从上海飞德国。”   夏沐应了声,说行。   纪羡北的手机又有别的电话进来,工作上的,他对夏沐说:“我这几天比较忙,没时间跟你聊天。”   “没事,工作要紧。”   纪羡北看了看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我只有明天晚上能抽出两个小时,你再想想需要买什么,列好清单发给我。”   夏沐想了想:“没什么要买的,那两个小时你好好休息一下。”   催他:“你不是有电话进来?快接吧。”   说着,她要结束通话,被纪羡北拦下:“夏沐。”   “嗯?”   “想没想我?”他磁性沙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就跟在她耳边说的一样,蛊惑着她所有的神经。 第十三章   夏沐一愣,他从来都不会在电话里肉麻,就算以前出差十几天,他都没这样问过。   那边很安静,在等着她回答。   至于想没想他,她也说不好,因为妹妹的事情,她一整天心情都乱糟糟的,没时间去矫情男女之情,奇怪的是,听到他声音后,她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她说:“想,特别想。”   纪羡北的唇角有了丝笑意,“宝贝,晚安。”   他忙了,夏沐把手机关上静音放一边。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坐起来看着窗外。   小城的郊区就跟乡下的村子差不多,除了路稍微好点,路灯十一点半也就关了。   偶尔会有汽车鸣笛声响起,大多时间都静悄悄的。   突然不知道谁家的狗‘汪汪’叫了起来,然后周围人家养的狗狗都开始跟着叫。   狂叫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又都安静下来。   夏沐一直等着妹妹,快一点钟夏楠才回来,楼下院子传来电瓶车的动静,她起身下床去。   没一会儿工夫夏楠上来,她拍拍胸口:“哎哟,你差点吓死我!”屋里突然走出个人影,她吓了一跳。   问夏沐:“你怎么还没睡?”   “习惯了晚睡,现在不困。”夏沐给妹妹倒了杯水。   “小丫没醒吧?”   “醒了一次,要尿尿,晚上西瓜可能吃多了。”夏沐把凉开水递给妹妹。   “我晚上都不给她吃西瓜也不给她喝水,她几乎一夜都不用起。”夏楠在桌前坐下来,忙了一晚上,腿差点跑断。   夏沐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外面的灯没开,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屋里还算亮堂,她问妹妹:“你每天三更半夜的回来,不害怕?”   “还行。”夏楠笑:“都习惯了,我骑车骑的快,不碍事。”   “你不是说要辞职,跟经理说了吗?”   “…哦,是这样的,我们经理今晚没来。”   “继续编!”   夏楠抿抿嘴,不知声了。   “钱是小事,安全是大事。”夏沐故意吓唬她:“你要是有什么情况,小丫一个人怎么活,你想过没?她奶奶本来就重男轻女,不爱要她,你还真指望她奶奶把她拉扯大?”   夏楠张张嘴,又什么都没说,用力握着瓷杯。   夏沐趁热打铁:“今天就辞了吧,以后就白天去服装店上班,晚上回来好好带小丫。”   夏楠心里也害怕,真要发生点什么,小丫一个人没法活,她点头,说明天会跟老板说清楚。   可是钱的压力就要全压在姐姐身上了,她手指用力掐着瓷杯的杯壁。   翌日。   夏楠去服装店上班去了,夏沐没让小丫去上幼儿园,带她去吃汉堡包,去游乐城玩,小丫兴奋的不行,玩的满头大汗。   在外面吃过午饭,夏沐带小丫回家睡午觉。   “大姨,我睡过觉还想来玩。”小丫两眼巴巴看着夏沐。   夏沐浅笑:“好,这几天你都不用去幼儿园,就跟大姨出来玩。”   小丫开心的抱着她的大腿一直蹦来蹦去。   夏沐带着小丫去打车,小丫说:“大姨,我不想坐车,我们走回家吧。”   “可天太热了呀。”   小丫说:“大姨,我不热,我想走。”   夏沐被她认真的表情逗乐,这里离出租屋也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她就依了小丫。   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放着冰箱,小丫一直盯着冰箱看,也不说想要吃,跟夏沐说:“大姨,我走路走热了。”   夏沐:“……”   忽的笑了,难怪要走回去了,原来是想吃雪糕。   不过刚才在游乐城已经吃了冰淇淋。   她犹豫下,最后还是买了。   夏沐买了一个冰淇淋给小丫,自己拿了一支老冰棒,牵着小丫走边吃。   她走在北京大街小巷的回头率都有八九成,这里就更甚。   已经习惯了被路人回头盯着看,夏沐早没了新鲜感,只顾专心吃她的老冰棒。   这种老冰棒她们小时候那会儿就有,只不过现在是一块一支,以前是一毛钱,她和妹妹从来没吃过,每次也只看着弟弟吃。   那个时候唯一的梦想就是赚钱买冰棒吃。   手机响了,是室友司徒彤彤打来的。   夏沐把找了个树荫停下来,让小丫靠树干站好吃冰淇淋,她划开接听键。   “夏沐,在北京吗?我后天就回了,今天晚上或是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已经在三十六线小城。”夏沐笑着说。   “你回老家了?”   “嗯。”   “那只能等开学了。”司徒彤彤遗憾的说着。   夏沐:“开学我请你,那时候我就发工资了,不宰白不宰。”   “好,肯定要狠狠宰你。”司徒彤彤也开起玩笑,她发觉其实夏沐比想象中要好相处,之前被她外表骗了,以为她内心跟外表一样,高冷的像珠峰,很难接近。   “你在逛街?”司徒彤彤听到了嘈杂声。   “没,在走路。”   “那小城的男人有眼福了。”   “女人也有眼福。”   “哈哈,夏沐,你…”司徒彤彤差点骂出口,话到了嘴边又发觉对方不是猪猪,她不能随便嫌弃的乱骂。   夏沐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开玩笑,她说出司徒彤彤没说话的那半句话:“要点脸行吗?是不是?”她说着也笑。   轻轻咬了口冰棒。   “开玩笑啦,吐槽猪猪习惯了,听到这样的话就不自觉想怼。”司徒彤彤解释道,又说:“诶,夏沐,你老家那边是不是很美?”   “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你看我不就知道了?”   “哈哈。”司徒彤彤笑的停不下来:“唉吆,夏沐你太好玩了,你说我们怎么没早点这么愉快的玩耍呢。”   说到人杰地灵,司徒彤彤随口问了句:“夏沐,你以后就决定留在北京了是吗?有没有想过回老家?还能照顾到父母。”反正她是打算回省城的,工作没压力,还能留在爸妈身边。   话筒里有一瞬的沉默,夏沐说:“没,好不容易出了大山,谁还甘心再回来?”   司徒彤彤眨了眨眼,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开始反思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夏沐敏感起来了?   她忙打岔过去:“我也想留北京呢,北京多好,就是我爸妈不许,说我这种不思进取的人不适合留在一线,到时候连自己都养不活。”   司徒彤彤微微叹息:“真羡慕猪猪,家里有钱,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说到猪猪,她又想起:“对了,我后天就跟猪猪一起去她家里玩几天,你什么时候从老家回?要是有时间你也去上海玩啊?猪猪特想你过去玩呢。”   夏沐婉拒:“回去就要上班了,以后有时间的吧。”   司徒彤彤说工作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一起玩,刚好她那边有人找她,急匆匆跟夏沐说了声,就挂了电话。   夏沐牵着小丫继续朝前走,不时路边的柳树上还有蝉鸣。   远离了喧嚣。   因为时差,纪羡北又忙,夏沐和纪羡北之间的联系不多,有时只有一条晚安。   在小城的这几天过的简单又无聊。   夏楠也辞去了物流仓库的工作,那天中午辞职回来,夏楠脸上遮不住的笑意,夏沐打趣她:“傻了?辞职也这么高兴?”   “老板把这几天的工资也一起结给我了,还把七月份的降暑费也全发了。”夏楠数着钱包的钱高兴地合不拢嘴。   夏沐好奇:“你们不是都夜里干活,哪来的防暑降温费?”   “反正会计是这么说的,我哪知道。”说着,犹豫了下,又跟夏沐说:“姐,你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吗?”   “谁?”夏沐正逗着小丫玩,漫不经心问她:“我们村里的人?”   “不是,就是你那个初中男同学,家里是我们镇最有钱那个。”夏楠的声音很小,都不敢看夏沐,又解释:“我之前不知道,也是去了干活才知道。”   夏沐把芭比娃娃给小丫,让她到里屋去玩,她问妹妹:“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是对我挺照顾的。”夏楠赶紧解释:“哦,你那个同学结婚了,孩子都已经生了两个,大的三岁,小的一岁多,他老婆蛮漂亮的,不过跟你可就没法比了。”   夏沐淡淡一笑,没再接话。   这个男同学长什么样她没多大印象,只记得他们初一一个班,还坐过同桌,他学习差,成天在学校打架,初二就辍学跟着家人在县城做生意。   后来听到这个名字是高考之后。   本来她以为自己能考上清华或是北大,至少也是人大,不光是她自己,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也都一直这么觉得。   没想到高考失利,她只考上了北京的Z大。   当初上高中,父母都不允许,让她去打工给弟弟攒钱盖房子。   她跟父母软磨硬泡,父母就是不同意。   后来她没法子就跟父母说,考上清华北大学校有奖励,县里也有,市里也会给,还又说隔壁镇就有个考上清华的,家里就收到十几万的奖励。   父母一听有那么多钱,好歹松了口。   高中三年,她一直都在拼了命的学,就连上厕所都想着背英语单词。   谁能想到高考时她竟然没考好。   考上Z大也不错,她自我安慰,想着到了大学再继续努力,可以去清华或北大读研。   可是父母不让她大上学,说哪来那么多闲钱给她交学费。   在父母眼里,闺女长大后就是人家的,用不着花钱培养,找个婆家嫁过去就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找媒人给她介绍了对象,就是她那个初中同学。   那同学家里有钱,能给七八万彩礼。   七八万块钱可以在她们那里盖很漂亮的楼房,妈妈的意思,她要嫁过去,以后弟弟结婚的房子也有了。   当时她一心想走出穷困的大山,怎么会甘心留在家里结婚生子平庸的过一辈子。   她不愿意,非要上学。   那个暑假她是在父母的谩骂声中过来的。   上大学时她申请了助学贷款,大一第学期的生活费是妹妹和妹夫攒给她的,也是妹妹和妹夫把她送到市里坐火车去北京。   夏楠收起钱包,去洗了一些草莓端来,“不提以前那些事了。”把好的草莓挑给她:“尝尝,房东大姐自己种的。”   “小丫,吃草莓啦。”夏沐对着里屋喊。   小丫只顾着玩芭比娃娃,没心思吃。   夏楠问她:“哪天回去?”   “周四上午就得往市里去。”   “好,我明天就去给你买几包你喜欢吃的麻饼带着。”   翌日。   夏楠要出去买麻饼,夏沐提出一起带小丫逛大超市,夏楠犹豫了下,想到刚拿了不少工资,就应了下来。   逛到零食区,夏沐一眼就看到了旺旺仙贝,她伸手拿了两袋。   “诶,你拿那么多干什么,一袋就够了!”夏楠又从购物车里拿出一袋。   夏沐拦了下来:“这是我吃的!”   夏楠一听姐姐要吃,就没再说什么。   “大姨,我也想吃。”小丫站在购物车里眼巴巴的瞅着夏沐。   夏沐浅笑:“小丫不吃这个,吃这个会变丑。”   小丫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不太信。   “你吃这个,你看这个白,吃了会变漂亮。”夏沐给她拿了牛奶小馒头。   小丫这下高兴了,抱着两袋小馒头在车里坐了下来。   夏楠唠叨着:“你买这个太贵了,给她买钙奶饼干就行。”   “不是都跟你说了,我现在工资够我们花销的,你再苦也别苦了孩子。”夏沐又给小丫买了好多巧克力。   夏楠看到那个价格,一阵肉疼。   回到家才十一点钟,夏楠开始收拾做午饭,夏沐在屋里陪着小丫,小丫吃着零食看着动画片也没空跟她玩。   夏沐拆开一袋仙贝也吃起来。   想起来已经两天没好好跟纪羡北说会话了,她起来去了里屋,给纪羡北发了信息:【睡了没?】   纪羡北的电话很快进来,“还没,你呢?在干嘛?”   夏沐听到那边很嘈杂:“你在外面。”   “嗯。”纪羡北顿了下,“今晚有个酒会。”   “那你忙。”夏沐要挂电话。   “没事,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纪羡北一边说着,一边指指手机,示意营业员别出声。   营业员瞬间领会,做了个OK的手势。   “你在吃东西?”纪羡北问夏沐。   “嗯,你猜我吃的什么?”   “糖果?”   “不是。”   纪羡北听着话筒传来嘎嘣嘎嘣脆脆的声音,“你们那边的特产我也猜不出来名字。”   “仙贝,我在吃仙贝。”   “…”纪羡北问:“想我了?”   “没,我身边有那么多仙贝,暂时也需不着你。”   纪羡北一噎。   营业员还拿着两条颜色不一样的裙子正等着他选。   他跟夏沐说:“我看到一个美女。”   “然后呢?是不是你看了后长针眼了。”   “…”纪羡北被气笑了,“她穿了条很漂亮的裙子,你猜猜是什么颜色?猜对了,我也给你买一条。”   “给个范围。”   “没有范围。”   “湖蓝色。”   纪羡北淡笑:“猜错了,先不聊了,有个朋友过来了。”   “好,后天见。”夏沐挂了电话。   纪羡北看了营业员手里的两条裙子,都不是夏沐现在想要的,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得赶回去开会。   他不常逛街,也没时间关注哪个品牌出了什么新款。   再去其他店里找湖蓝色长裙根本来不及,他打了唐文锡的电话,把事情简单一说。   唐文锡要疯了:“哥,就一条裙子,你随便买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讨好她?”   纪羡北:“我跟她之间用不着谁讨好谁,要是能办到的我会尽力。”   唐文锡问:“那万一要是纽约的所有大牌店都买不到这个颜色的裙子呢?”   “没有就算了,只要尽心了就行。”   唐文锡窝囊几秒,还是找人给他搞定了一件。   纪羡北匆匆赶去那家旗舰店去拿裙子,路上收到夏沐的信息:【我反悔了。】   【??】纪羡北不懂什么意思。   夏沐:【我不想猜那个湖蓝色了,再换个颜色。】她挂了电话才后知后觉纪羡北让她猜颜色是什么意思,那个颜色的漂亮裙子,几乎都是高定,不是很容易买到。   纪羡北回她:【都说了你猜错了,没机会再猜了。】 第十四章   夏沐周四那天就离开小城,坐上回市里的大巴车。   汽车绕上盘旋公路,小城渐渐远去。   跟回来时一样,夏沐先坐了大巴到市里再乘火车去省城,到了省城已经是周五上午。   她对省城不熟,时间也不够逛街,她直接乘车去机场。   到了机场时间还早,夏沐拿出手机刷新闻,今天财经的头条就是中宸集团和远东集团破冰合作的消息。   她把只有几百字的新闻仔细读了两遍,纪羡北打算跟任彦东合作,新闻里还提及了萧华集团的萧潇。   萧潇是萧华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职场女强人,是萧华集团的运营副总。   萧潇跟任彦东是竞争关系,和纪羡北是合作关系,现在她的竞争对手跟她的合作伙伴即将握手言和,她自然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   夏沐退出新闻页面,看了眼手表,纪羡北现在还在飞机上,航班改签后,她比纪羡北要早到上海半个多小时。   很快到了安检时间,她拿着行李过去。   夏沐怎么都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任彦东,这回不仅同航班,连位置都靠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任彦东没任何诧异,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的笔记本。   他早就知道他跟她坐一起,那晚他和纪羡北电话沟通合作的事,很多细节还得见面详谈,他说他在某省会出差,周五能赶到上海。   纪羡北问他:“你哪个航班过去?”   他:“还没定,上午来不急,应该中午,有事?”   “嗯,我女朋友也在那边,上午的航班她赶不上,中午就只有一个航班到浦东,别的都是到虹桥,到浦东的那趟航班对外头等票已经售完,我正要找人订内部票。”   举手之劳的小事,他说:“反正我也要找人订票,到时多订一张。”   所以夏沐的座位和他的紧挨着。   夏沐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这么好的机会,作为一个财经记者,她应该把握好了去认识任彦东。   尽量混个脸熟,以后在公共场合采访时也能多问几个问题。   思来想去,以着任彦东的性格,大概会反感别人在他工作时打扰他。   最终作罢。   昨晚一直在等火车,后来上了火车也没睡好,夏沐问空姐要了条毛毯盖腿上,戴上眼罩补觉。   太困了,没多久她就熟睡。   任彦东处理完所有的工作,不经意瞄到地上的毛毯,他弯腰捡起毛毯,顿了下,他叫了空姐过来替夏沐把毛毯盖上。   几小时后飞机落地,夏沐走在任彦东前面,后来也没看到他。   她比纪羡北早到半个多小时,拉着行李箱,去了国际到达厅那边等他。   纪羡北没想到会在海关遇到熟人萧潇。   他和萧华集团有不少业务往来,他的父亲和萧潇父亲的交情一直不错。   萧潇也挺诧异,把行李箱交给助理,过来跟他打招呼。   “出差?”   “嗯,在纽约待了几天。”   萧潇点头,浅笑说:“我在伦敦那边看看我妈。”   两人边走边聊,她侧眸看纪羡北:“这几天网上有你们中宸和远东要合作的小道消息。”   她适时打住,看他反应。   纪羡北面色平静:“没有空穴来风的新闻。”   默认了这个小道消息。   萧潇嘴角依旧漾着笑意,可笑不达眼底,她说:“最近我们公司跟远东集团在竞争科技公司的并购,就多关注了远东的新闻,没想到会看到跟你们中宸有关的消息。”   她特意停顿了下:“你跟任彦东不是一向理念不合?你们能合作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   纪羡北望着她,她刚才的潜台词是在提醒他,她们家和任彦东有竞争,而他却跟任彦东在合作。   可他不会因为她家跟任彦东不合,就不去赚钱。   人情要适当照顾,利益才最重要。   他淡淡一笑:“理念上可以求同存异,能赚钱就行。”   萧潇也附和着笑,说商人本质。   她拿不准纪羡北还会不会继续支持她们萧华的这次融资,便试探着:“晚上有空吗?出来喝杯咖啡?收购案上的事有些问题想跟你请教。”   纪羡北没置可否,只道:“晚上约了人吃饭。”   “明天呢?”   “明天没空,飞德国。”   萧潇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邀约的机会,她问纪羡北:“你住在哪个酒店?”   纪羡北说了酒店名字。   萧潇接过话:“巧了,我也住那,这就方便了,十点以后呢?我们就去楼下咖啡厅简单聊聊,不会耽搁你太久。”   纪羡北想了下:“好。”   萧潇的助理故意放慢脚步,拿出手机预订纪羡北入住的那家酒店,把之前的酒店退掉。   出了海关,萧潇问纪羡北有没有人接,纪羡北说分公司那边来车,她说:“如果不介意,我坐你的车回酒店,路上我们可以讨论一些,节省晚上的时间。”   纪羡北婉拒:“以前答应过女朋友,陪她时不谈公事。”   萧潇一怔,他有女朋友?   随即莞尔:“女朋友也来接你?”   “嗯。”纪羡北下巴微扬:“在那边。”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萧潇看到了一个漂亮高挑的女人,不是她熟识圈子里的女人。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晚上再聊。”萧潇识趣的跟他道别分开走。   夏沐看到了纪羡北跟一个女人一起走出来,那个女人她也知道,是萧华的副总经理,职场女强人,据说城府比男人还深。   她看向纪羡北那边,萧潇也正好朝她看来,跟她有几秒的四目相对,又瞬间移开。   女人的直觉最敏感,一个眼神就能感觉出对方的敌意。   夏沐想起实习时,办公室一个编辑八卦过,说前几年有两个女人为了纪羡北,不顾形象的在酒会上就怼了起来。   其中女主角之一就是眼前这个萧潇。   当时酒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而吵起来,是不是为了纪羡北才互怼,那个编辑同事也是道听途说,具体不得而知。   但不管什么起因,反正这个萧潇对纪羡北不一样就是了。   纪羡北已经走近,上下打量她一番:“怎么瘦了?”   “想你想的。”夏沐轻轻抓着他腰间的衬衫,歪着头看他。   纪羡北懂她什么意思,无奈一笑。   到达厅里人来人往,他盯着她眼睛看了几秒,还是低下头去。   两唇碰了下就立即分开。   夏沐眉心微蹙:“就一下?没诚意。”   纪羡北:“……”   刚才亲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回头看他们。   等这波人流过去,他又在她唇角亲了两下。   夏沐还算满意,她说:“我这个人吧,不太想占别人便宜,喜欢礼尚往来。”   纪羡北牵过她的手:“走了,有完没完了?”   “没完。”   她踮起脚尖,回了他三个吻。   纪羡北浑身都燥热,斜了她一眼。   夏沐笑,跟没事人一样,把自己的行李箱给他,又推过他的箱子。   “箱子换来换去不麻烦?”纪羡北推着她的箱子,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向前走。   在停车场,夏沐又看到了萧潇。   她的车离纪羡北的车不远,从纪羡北汽车跟前经过时,萧潇从车窗里跟纪羡北摆摆手。   纪羡北淡淡的点头回应。   夏沐没问他们具体什么关系,熟不熟。   纪羡北主动说起:“我们中宸跟她们家公司有业务合作,晚上十点她跟我约了谈事情,没时间陪你了。”   “没事,工作要紧。”夏沐漫不经心的语气,行李箱都放进后备箱,她拉开车门上车。   纪羡北和夏沐坐上车,司机主动把中间的隔板降下。   汽车缓缓驶离机场,纪羡北坐在驾驶座后边的位置,夏沐却挨着右边坐,趴在车窗上看倒退的路景。   纪羡北盯着她看了半晌,她就是不给他任何回应。   “夏沐。”   “啥事?”她懒洋洋的语气,还是没回头。   纪羡北:“过来坐。”他拍拍中间的座位。   夏沐没回头,右手别在背后,冲他勾勾手指头。   纪羡北笑了,只好自己挪过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拧着眉:“你不热?!”说着把车窗升起来。   “你干嘛!我冷。”   纪羡北:“……”   七月初的上海,她竟然说冷。   他从背后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   夏沐顺势转身搂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缠绵的热吻。   纪羡北问她这几天在家都做什么了,夏沐说:“带我小外甥女,越大越黏人,吃饭都让我抱着喂她。”   说着,夏沐看向他:“下次我们吃饭时,你也抱着我喂我,让我感受一下。”她从记事开始就带着弟弟妹妹,还要给弟弟喂饭。   纪羡北斜她一眼:“你几岁?”   “先个月。”(三个月)   纪羡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笑:“好好说话!”   说着,他手机又响起,是秘书打来的。   秘书说今晚十点半有个慈善拍卖会,她也是昨天才接到邀请,当时他在飞机上没法汇报给他,问他怎么安排。   纪羡北:“你代我去吧,我晚上十点约了人。”   挂上电话,他垂眸看夏沐,她在闭目养神。   “在想什么?”他手指轻轻抚触她长长的睫毛。   夏沐说:“没什么,想晚上去哪逛。”   纪羡北说:“我跟萧潇就在楼下咖啡厅谈事情,半个小时足够,我十点半上楼陪你。”   夏沐睁眼看他,似笑非笑说道:“再多给你半小时,时间宽裕些,十一点零一你要是还没到房间,我就出去偶遇我男神去。”   纪羡北笑了笑,只当她在跟他撒娇,把她头轻轻按在他胸口,让她休息一会儿。 第十五章   到了酒店,夏沐开始整理行李箱,把晚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纪羡北晚上约了任彦东,他找出商务衬衫和西装准备去浴室洗澡。   “晚上你想吃什么直接叫餐,我约了人谈事情。”   他说着边向浴室走去。   “不饿,等你时在机场吃了块蛋糕。”夏沐从行李箱拿出两包她们小城当地的特产,对纪羡北说:“表现好的话,晚上回来给你吃这个。”   这个东西纪羡北肯定瞧不上眼,她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什么好吃的?”纪羡北顿下脚步。   “小麻饼,小时候特别爱吃,又吃不起。”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拿了一袋打开津津有味吃起来。   纪羡北走过来,低头凑近她:“给我尝尝。”   夏沐疑惑的眼神望着他,“确定要吃?”   纪羡北示意她拿一个放他嘴里,夏沐没给他,跟他说:“这一大袋才几块钱,是我们当地一家小糕点厂做的,达不到你对糕点品质的要求。”   她拿了一个塞进自己嘴里。   还没来得及咀嚼,纪羡北捏着她两腮,低头含住她嘴里的小麻饼,又用力捏捏她的腮,捏的她差点流口水。   夏沐锤了他几下,纪羡北笑,松开她,径自去了浴室。   “好吃吗?”她冲他背影问道。   纪羡北蹙着眉心咽下去,味道不咋地,她怀念的大概是小时候的味道,跟这个糕点无关。   他转头:“好吃,给我留一半。”   夏沐指指另一袋:“这个给你留着。”   关浴室门前,纪羡北突然又想起:“夏沐,把我行李箱整理一下。”   夏沐倚在沙发背上,戏谑的眼神:“万一要是整理出带口红的衬衫多尴尬。”   “那也是你留在上面的。”纪羡北关上门。   夏沐搁下麻饼,他那个小的行李箱已经开着,是他日常用品,没什么要整理的,把他那个大行李箱拖过来,特别重。   打开时傻了眼,全是购物袋,塞了满满一箱子。   她一个个拆开拿出来,裙子、鞋、太阳镜、遮阳伞、化妆品…去旅游的东西他都备齐了,还不止一套。   最下面有个电脑包,他又给她买了一个笔记本。   上次他出差回来换了个笔记本,是某牌子的新款,国内还没有,她说蛮好看的,他要把那个笔记本给她,她没要,说自己的还能用,不需要换。   没想到他还是又给她买了个新的。   夏沐放下笔记本,起身赤脚走去浴室。   纪羡北已经洗过头发,全身都是沐浴露的泡沫,听到开门声回头,夏沐冲他抛个媚眼,又来了一记很流氓的口哨。   纪羡北:“……”   问她:“怎么了?”   她莞尔:“没怎么,突然就想看到你。”   纪羡北心尖像有一根羽毛滑过,夏沐说:“笔记本我很喜欢。”   “别的呢?”   “最爱那条裙子。”问他:“你找人买的是不是?”   纪羡北没回,岔开话题:“鞋子呢?怎么样?”他经常会给她买衣服,不过第一次买鞋子。   夏沐说:“那个鞋跟太高了,要是穿着这么高的跟去跑新闻,一天下来腰就断了。”   纪羡北把脸上的泡沫冲去,回她:“跑新闻时穿平底鞋,这些鞋是给你去酒会穿的。”   “酒会?”   “嗯,一些金融峰会结束后晚上都有酒会,你进去后能接触到一般记者接触不到的各行业的领军人物。”   夏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纪羡北下巴扬了扬:“把门关上,我冲澡了。”   夏沐知道他让她出去,可她偏偏走进来,把门关上。   纪羡北:“……”   他伸手:“过来。”   夏沐踏着水花朝他蹦过去。   “小心点!”纪羡北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你看你嘚瑟的,腿摔断了怎么办!”   夏沐圈着他的脖子:“断了你就背我上班。”   她衣服上沾满了他身上的泡沫,他拧开开关,花洒里的水直喷下来,浇湿了两人。   纪羡北身上的泡沫被断断续续冲下,夏沐衣服湿透,身体线条被清晰勾勒出来。   她双手在他后背游走,笑着:“我给你搓背。”   “消受不起。”   夏沐笑出来,还是故意撩他。   “不到半小时我就得出发,确定要?”纪羡北咬着她的耳垂,呼吸加重。   夏沐没说话,两脚踩在他脚背上。   纪羡北捧着她的脸亲下去,夏沐环住他结实的腰腹,唇舌交缠,哗哗的流水都遮不住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五天没亲密,见面后纪羡北一直忍着,她主动撩他,他就再也忍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夏沐单脚支地,另一条长腿盘在他腰上。   纪羡北用力箍住她的腰,给她支撑。   夏沐唇角溢出的声音全被他悉数吞下,两人的唇从开始亲吻到现在就没分开过。   这场花洒下的鱼水之欢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谁都没尽兴。   纪羡北亲着她的眼:“晚上回来补给你。”   夏沐搂着他的脖子,提醒道:“喝酒不能超过两杯,抽烟不许超过两支。”   “好。”   纪羡北先让夏沐简单冲了澡,用浴巾给她裹住:“出去穿衣服。”   夏沐攥着浴巾边缘,问他:“应酬回来直接去找萧潇谈事情?”   纪羡北点头,跟她说:“无聊就上上网,我十点半之前回。”   纪羡北离开后,夏沐把客厅里的礼物收拾整理好,现在才六点半,他回来要好几个小时,时间漫长,她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中间吃了顿宵夜,看了两部电影,一直到十点五十,纪羡北还没回来。   夏沐拿着手机轻轻敲着下巴,挺无聊。   她起身把房间的顶灯关了,只留壁灯,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俯瞰夜上海,整个外滩尽收眼底。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纸醉金迷,多少人迷失了方向。】   把刚才那张照片配上。   才几分钟,点赞留言四五十条。   猪猪留言:【女神,你在上海?】   还没等夏沐回复,猪猪的电话就进来了:“我知道你在上海,你那条动态下面有定位,嘿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怎么着也要尽地主之谊。对了,彤彤也在我家,我们明天一起吃饭,到我家吃。”   夏沐:“……”   她笑:“这次怕不行了,时间太紧张,我晚上才到上海,明天上午就跟我男朋友去德国玩,等你寒假的。”   “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去接你,我们玩个通宵,反正你明天也是要坐飞机,到时上飞机就睡觉,行不行嘛。”猪猪撒娇的口吻。   夏沐思忖片刻。   女人的心思她最清楚,她知道萧潇不会轻易放纪羡北早回来,所以她多给了纪羡北半个小时,现在看来,多了半个小时还是不够宽裕。   她得让纪羡北有点时间观念,就答应了猪猪。   猪猪一番激动,说她和司徒彤彤正在会所玩,high的不行,“我马上就去接你。”又不免担心:“这么晚了,你男朋友会不会不放心你出来玩?”   夏沐:“没事,他正在跟朋友谈事情。”   猪猪兴奋过了头:“你等我,我借一辆豪车去接你。”然后话筒里夏沐就听猪猪喊:“三叔,你车借我用下,我去接个倾世大美女。”   “你还有三叔?”夏沐随口问道。   “哦,不是,是我小舅的朋友。”   夏沐也没再多问,挂了电话,开始换衣服化妆。   楼下。   纪羡北跟萧潇已经谈完公事,后来萧潇又说起最近工作上的烦心事,一说起来四十分钟也没打住。   纪羡北看了眼手表,跟萧潇说:“时间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萧潇浅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是得好好休息了,最近飞了好几个国家,时差总是倒不过来,感觉内分泌也失调。”   她话锋一转:“阿姨退休了没?”   纪羡北放下咖啡杯:“退了,又被返聘。”   “那太好了,回北京我就找阿姨给我调理下,”萧潇又招手喊来服务员:“给我一杯温水,谢谢。”   她继续唠叨:“上帝对我们女人太不公平了,你们男人只需要一心拼事业,越老越有资本,可我们女人呢,好不容易在职场上站稳脚跟,结果又要面临家里催婚催生,三十岁一过就被称为剩女,三十五岁后基本就找不到个好归宿,想想都悲哀。”   萧潇揉揉眉心:“最近压力太大了,也没休息好,整个人脾气坏的不行,手底下人犯一点点错我就能被气死。”   她自嘲:“感觉自己像提前进入更年期一样。”   纪羡北淡笑着敷衍道:“那就去找我妈看看。”他准备撤了:“你还要再坐一会儿?我上楼了,她一个人在房间无聊。”   萧潇刚要说什么,目光无意间扫到窗外的女人,女人高挑,皮肤白的发光,如瀑的黑发散在肩头背后,遮住了吊带裙遮不住的风光。   她没注意女人长什么样,吸引她的是那个女人身上那条蓝色的裙子,某大牌今年新款,这条裙子美的耀眼,多少女星名媛都想要。   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就算买到了没有那个身材也不敢穿。   萧潇视线上移,落在女人脸上。   她眉心微蹙,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特别眼熟,忽的想起来就是傍晚在机场遇到的,纪羡北的女人。   化了妆的她,把这么梦幻裙子的风头都压了下去。   不再是裙子给她加分,是她把这条裙子穿出了美的最高境界。   纪羡北见萧潇走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看不打紧,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夏沐穿着他新买的裙子和高跟鞋,吊带裙有些露,三分之一的后背都裸在外面,虽然她把长发散下来遮住了一些皮肤,可若隐若现的感觉最魅惑人。   路边经过的男女都被她吸引去了目光,就连行驶的汽车都慢了下来。   车里的人降下车窗,一个劲儿的按喇叭。   夏沐正朝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纪羡北来不及追出去,直接拨她的电话,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外面的人。   萧潇的视线落在纪羡北脸上,他什么时候这么紧张一个女人了?   夏沐已经走到车门口,打开包拿出手机。   “喂。”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夏沐知道他在咖啡馆里看到她了,也没回头,直接打开车门坐进去,“跟猪猪和司徒彤彤出去玩一会儿,估计要很晚回,你不用等我,先不说了,你忙。”   电话切断。   汽车转弯,缓缓驶离。   纪羡北瞄了眼车牌,表情一怔,那辆车…是任彦东的。 第十六章   “司徒彤彤呢?”   车里,夏沐问猪猪。   “正黏着我小舅,跟我小舅在学打牌,说二十几年,没被哪个男人的气质震撼过。”猪猪没心没肺的:“就我小舅那样的…。”叹口气:“啧,还气质。”   夏沐:“…”笑说:“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猪猪有点纠结:“我就怕我小舅没那个心思。”   “说不定司徒彤彤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她不是就喜欢看帅哥?”夏沐宽慰她。   “关键是我小舅不帅呀。”猪猪忽的转过来面对这夏沐:“你好好看看我,我小舅跟我一模一样的五官,差点丑没边了,夏沐,你摸着良心说一句,我好看吗?”   “……”   猪猪捂着胸口:“你好歹也哄哄我呀。”   夏沐笑:“我眼里最美的小妞。”   “哈哈。”   猪猪笑过,又开始发愁:“不知道彤彤是不是一时瞎了眼,但愿是天黑的关系,她一时没看清我小舅长相。”   “别这么说,有时候感觉跟长相没什么关系的。”夏沐好奇:“你好像还挺希望司徒彤彤做你小舅妈。”   “我无所谓,与其以后我小舅找个我看不顺眼的,还不如找彤彤呢,我还能成天欺负他们两个。”   猪猪担心的是:“我小舅还没玩够呢,想让找个女人安定下来太难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司徒彤彤长得属于清秀美,可小舅喜欢性感抚媚的。   可愁死她了。   酒店离会所不远,说话间就到了。   夏沐说:“我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纪羡北从来都不许她到这样的地方玩。   猪猪拍着胸脯保证:“特别干净的地方,你看我长得跟未成年似的,我小舅都允许我来瞎玩。”   夏沐明白她说的干净是什么,放下心。   到了三楼包间,跟猪猪说的一样,环境不错,连烟味都没多少,包间里也有不少女人,没有浓妆艳抹,气质颇佳,应该都是猪猪小舅的朋友。   “诶诶诶。”猪猪对着包间拍拍手:“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我把倾城带来了,你们都比我大,可得摸着良心做事啊。”   说着,下巴一扬。   夏沐不懂猪猪是什么意思,被所有人注视着,有点尴尬。   “夏沐,你来啦。”麻将桌旁,司徒彤彤正坐在一个男人旁边看牌,冲夏沐扬扬眉。   夏沐注意到了她边上的男人,跟猪猪长得还真像。   的确跟帅不搭边,不过五官硬朗,周身都散发着男人味。   “来,跟你们介绍一下。”猪猪搂着夏沐的手臂:“这是我大学室友夏沐,我们学校的校花兼学霸,我的女神。”   然后歪着脑袋跟夏沐说:“一会儿他们要自己罚自己酒。”   夏沐:“??”   猪猪笑,得意死了:“我刚才问三叔借车,说接倾城美女,他们还嗤之以鼻。”   夏沐胳膊轻捣了她一下,提醒她说话顾及点他们的面子。   猪猪可不管那么多,只顾说自己的:“我那个气呀,一气之下我就跟他们打赌,如果我真的接来倾世大美女,他们就自愿罚两杯,要是达不到他们心里美女的标准,今晚我请客。”   猪猪看向坐在沙发那边的人:“你们摸着良心说,是不是顶级大美人?”   男人连连说是是是,笑闹着开始倒酒。   女人只是笑笑,也开始拿酒杯。   之前真没以为是什么美女,刚毕业的大学生,能美到哪里去,刚才夏沐推门进来的一瞬,整个包间都是安静的。   不止男人,就连她们自己也震撼了下。   美女从来都不缺,能让人看了会心跳,还想再看的,少之又少。   猪猪舅舅放下手里的麻将,淡笑着:“夏沐想喝点什么或是吃点什么水果?”   “我小舅。”猪猪笑呵呵的说着:“你可以跟着我喊小舅,也可以跟着彤彤喊哥哥。”   司徒彤彤耳朵都红了:“猪猪,你别瞎说。”   猪猪舅舅呵斥猪猪:“成天就知道瞎胡闹。”又温和的跟夏沐说:“随着猪猪喊我就行。”在他眼里,她们这些都是孩子。   夏沐礼貌的喊了声小舅。   猪猪小舅他们继续麻将,猪猪挽着夏沐小声说:“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今晚小舅好几个北京那边朋友过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都挺有名气,认识后你可以去采访他们。”   “谢谢。”   “还跟我客气。”   “三叔,我来啦。”猪猪拉着夏沐走向休闲区的最里面,有人喝酒有人唱歌,还有一拨人玩游戏。   包间里灯光暗,之前夏沐没仔细看,没想到再次看到了任彦东,他双腿自然交叠,慵懒的靠在沙发里。   正经里透着一丝魅惑人的风流性感。   这一面是夏沐没见过的。   他刚好抬头,两人视线又对上。   任彦东也没闪躲,对她微微颌首。   “三叔,给你介绍下。”猪猪像个小孩子般,兴奋的不行。   “不用了。”   不止是猪猪,夏沐也一愣,空气有丝僵。   任彦东淡笑:“我记得,夏沐。”   气氛又瞬间活跃过来,猪猪让夏沐坐任彦东右边,她跑在任彦东左边,“那你刚才有没有自罚两杯?”猪猪不依不饶。   罚了就认可了夏沐的美。   猪猪紧盯着任彦东不放:“三叔,说实话。”   任彦东余光看了眼夏沐,她拿了个橘子在剥。   “你说呢?”他反问猪猪。   猪猪歪着脑袋:“我哪知道。”   “小孩子,别闹了,去玩吧。”   猪猪翻白眼,不满的‘哼’了声,那边舅舅喊她过去,“哦,来啦。”她应着,不忘跟任彦东说:“三叔,帮我招呼一下我女神,我去去就来。”   她一蹦一跳的离开。   橘子剥好,夏沐掰了几瓣放嘴里,坐在任彦东身边,她莫名有几分紧张,她一直示他为偶像,有机会了,又不知道要聊些什么。   要说气场压人,她也对这样的气场见惯了,纪羡北跟他差不多。   至于为什么紧张,她也说不清。   “酸不酸?”任彦东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夏沐忽的侧脸,没听清他说什么。   “味道怎么样?”任彦东问。   夏沐实话实说:“不太好吃。”   任彦东淡淡一笑:“我专门让服务员去买了酸的橘子。”晚上喝了酒,嘴里没味道,就跟怀孕了一样,突然想吃酸的。   他伸手:“剩下的给我吧。”   夏沐:“……”   她吃剩的,多不好意思。   找了个挺蹩脚的理由,她说:“没关系,酸一点的维生素多。”   任彦东没再勉强,自己也拿了一个橘子。   两人之后都没再说话。   包间里喧嚣热闹,唯独他们这边很清静。   “三哥,怎么不去打牌?”有个漂亮的女人端着酒杯坐过来。   “不是我对手,打着没意思。”任彦东半开玩笑说着。   “那我陪你打?”   “还是算了,输了多没面子。”   美女笑,“来,三哥,敬你一杯。”她举起酒杯。   任彦东摆摆手:“晚上应酬喝了不少,刚才又自罚两杯,喝不下了。”   夏沐一顿,不由看他一眼,继续吃橘子。   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是主编发来的:【夏沐,有没有想好新闻的选题?】   夏沐:“…”   还有十多天才上班,她压根就没考虑这些。   回复:【还没。】   主编:【我这边有个,就是比较有挑战性,看你也不笨,你试试看。】   夏沐:【谢谢主编。】   主编:【先别急着谢我,等我说完,你别骂我,我就感激不尽。】   夏沐一噎,看来不是一般的有挑战性。   主编发来:【萧华集团和远东集团并购的新闻,你可以深挖,特别是萧华集团的萧潇还有远东集团的任彦东,做成专题报道。】   夏沐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晌。   要把这个专题报道要做的有深度有亮点,太难。   她不由余光瞥了眼任彦东,他正低头看手机。   任彦东是出了名的不买媒体的账,除了央视的某访谈节目他给了主持人面子,去过一次,其他的媒体,不管谁通过关系找到他,他都是毫不犹豫的一概拒绝。   那个萧华集团,复杂的不行。   重点是萧潇这个女人对她敌意不浅,想要从她们那里弄到一手新闻资料,就跟攀登珠峰一样,困难重重。   就算历尽磨难,也不一定能登顶。   包间门口那边又热闹起来。   夏沐收回思绪,抬头看去,纪羡北的身影进入眼帘。   他四处看了眼,像在找人,看向这边时,她跟他的眸光对上,他看了她两眼,面无表情,又淡淡收回。   纪羡北没坐过来,在猪猪舅舅那边坐下,两人不时闲聊。   有个气质干练的短发美女走过去,手里拿了两杯酒,好像不认识纪羡北,猪猪舅舅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短发美女把其中一杯红酒递给纪羡北。   纪羡北捏着高脚杯,跟她的酒杯轻轻一碰。   他微微仰头,轻抿一口。   不知道短发美女说了什么,他嘴角浅笑。   夏沐头一回这么仔细观察他,举手投足间都引人入迷。   今晚不止任彦东,就连纪羡北,她都感到陌生,这样的场合,是她遥不可及的世界,又是任彦东和纪羡北最真实一面的体现。   她的世界,他们一眼就能看到底,但他们的,她拼了所有努力也只看到一角。   “夏沐,要不要过来打牌?我们再开个牌局。”猪猪喊她。   “不玩了。”   “来嘛。”猪猪撒娇。   “怕你会输光。”   所有人:“……”   “呵,老三。”猪猪舅舅朝她这边看来,视线落在任彦东身上:“没想到有人比你还狂,要不你跟夏沐切磋一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任彦东看向夏沐,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刚才他真没兴致,现在打两局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听夏沐小声说:“我不会打牌。”   任彦东:“……”他转脸跟猪猪舅舅说:“我今天状态不好,输了没面子,下次你去北京,我们再聚。”   猪猪遗憾的撅噘嘴,转脸又找其他人组牌局,这事就打岔过去。   纪羡北偶尔会跟边上的人聊两句,心不在焉的。   他不时会看向夏沐,她始终都不看他,任彦东一直跟边上的人聊天,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发了条信息给她:【到我这边坐。】   信息发出去,他抬头看她。   夏沐看了眼手机,没回,把手机调了静音塞包里。   纪羡北:“……”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她这样子明显在跟他置气,怪他十一点之前没回去。   那边一拨人开始玩游戏,喊纪羡北一起。   他们只是客套一下,每次玩游戏,他和任彦东都不参与,哪想到这次他同意了。   有人还是不信:“真假的?”   纪羡北起身往这边走:“我不是都过来了?”   有人笑说:“每次你都嫌我们低俗,今晚是受什么刺激了?”   纪羡北没接话,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夏沐不明白游戏规则,小声问任彦东:“输了的人怎么惩罚?”   任彦东看着她:“跟不认识的女人接吻。”   夏沐:“……”   她无意识的手指微缩。 第十七章   纪羡北参与到了游戏里,那边打牌的暂停,都过来凑热闹。   猪猪兴奋的不得了,她跟纪羡北不熟悉,也是头一次见,可知道他是袁奕琳男朋友,不免八卦:“纪叔叔,你这么玩,不怕女朋友生气?”   还笑着威胁他:“你一会儿接吻时,我要拍视频,哼哼。”   纪羡北抬眸,“知道我女朋友是谁?”   猪猪连连点头:“知道啊,我们学院的小美女,袁奕琳。”   纪羡北:“…”不自觉看向夏沐,看来她都没跟室友说实话。   他淡笑:“我怎么不知道?”   猪猪歪着脑袋:“别想骗我,知道你是害怕我拍视频了。”   游戏开始,纪羡北也没空跟她闲聊。   猪猪舅舅拍拍猪猪:“你再叽叽喳喳的,下回不带你出来了。”   “不说啦不说啦。”猪猪靠在舅舅身上,看他们玩游戏。   夏沐坐一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好奇,剥着橘子,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任彦东在她边上更安静,一直在看手机,大概是看邮件。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类型,看着还蛮搭。   舅舅主动找了话题:“夏沐有男朋友没?”   夏沐抬头,淡笑着:“有等于没有。”   舅舅:“……”   任彦东手上动作一顿,又继续打字。   纪羡北余光扫了眼她,有等于没有?   舅舅笑:“看来这男人得好好调教调教了,要实在不上路子,我们就把他给甩了,我给你介绍个,肯定比那个可有可无的男人强。”   猪猪最喜欢起哄这样的事,忙插话:“舅舅,你想要给夏沐介绍谁?”忙不迭又说:“赶紧介绍,她那男朋友,我还真是看不顺眼,一点男人样都没有,没担当,配不上我们夏沐。”   纪羡北瞥了一眼猪猪:“你见过她男朋友?”   “没,不过夏沐被一些乱七八糟流言困扰时,也不见他出来承担一下,反正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男人,所有理由都是扯淡…”   话还没说完,就被舅舅拍了两下:“小女孩说话怎么这么粗鲁,都跟谁学的!”   猪猪使劲掐了下舅舅,继续跟纪羡北掰扯:“纪叔叔,你说这样男人还留着不甩干嘛?”   纪羡北淡淡笑了笑,没吱声。   猪猪又缠着舅舅:“诶,快点说快点说,你想给我女神介绍谁?”   舅舅无语:“小孩子少掺和大人的事。”他本来想撮合一下夏沐跟任彦东,没想到夏沐有男朋友,他就不多这个嘴了。   猪猪没心没肺惯了:“夏沐,你要是哪天跟你男朋友分了,我把你介绍给我们三叔,我觉得你们俩特有夫妻相。”   夏沐:“……”   任彦东抬眸看了眼猪猪,猪猪俏皮的吐吐舌头。   舅舅用力揉揉她的脑袋:“喝了点红酒就管不住自己嘴了是吧。”   “哎呀,你轻点!”猪猪打下舅舅的手。   尴尬的场面被游戏结果打破,“谁输了?”猪猪好奇。   “你纪叔叔。”   猪猪忙拿手机,“我要拍视频我要拍视频。”好几个人也跟着起哄。   他们想看纪羡北会亲谁,刚才猪猪说他有女朋友,他们开始时半信半疑,后来纪羡北没置可否,他们就当他默认了。   他们无所谓,有了女人也照样跟别的女人亲,任彦东和纪羡北私生活算是比较检点,不会胡来。   他们吹着口哨,有人问纪羡北:“想好了亲谁?”   “肯定是万希。”   “就万希吧,万希是该脱单了。”   “我看行。”猪猪舅舅跟着闹了一句,他说:“羡北,今晚你可就给了我们万希面子,跟她喝了酒。”   “万希,你快呀,磨叽什么,你们门当户对的,争取一吻定情哈。”   “别闹。”万希红着脸。   夏沐正在低头吃橘子,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口中的万希是谁,刚才那个短发气质美女。   他要是敢亲那个万希,他们今晚就到此了。   没人值得她给自己委屈受,包括纪羡北。   有人不嫌事大,瞎起哄:“今晚我们玩点刺激的,羡北这个惩罚我们先搁一边,再玩一局,要是他又输了,就让他跟万希舌吻,怎么样?”   还不等别人说话,那人自问自答:“我看行。”   猪猪舅舅笑说:“必须的,我代表所有人通过了。”   不过刚才万希说别闹,他不确定万希会不会玩个游戏,给了所有人台阶:“至于输了后羡北跟谁亲,他自己选,这个没什么规定。”   纪羡北点了支烟含在嘴里,什么话都没说,开始洗扑克牌。   这就是默认了一会儿要是输了,就找个女人舌吻。   他洗牌的动作都让人心动,万希连耳朵都红了,旁边她闺蜜递给她一粒口香糖,冲她挑眉,“好好享受。”   “一边去,我不玩这个游戏。”她口是心非说着。   其实心里不确定纪羡北会不会选她,万一要是自作多情了,多难堪。   牌洗好了,纪羡北弹弹烟灰,青色烟雾缓缓从鼻腔里喷出,烟雾瞬间消散在安静的包间里。   他转头问猪猪舅舅:“游戏规则是输了的人,跟不认识的女人接吻是吧?”   舅舅笑:“日,你玩到现在还不知道游戏规则?你说你心到底跑哪个美女那里了?”   揶揄过后又回答他:“万年不变的老规矩。”笑着:“反正今晚包间里的美女都是跟你第一次见面,除了我们两个小朋友,你谁都可以亲。”   他指指猪猪和司徒彤彤。   夏沐他给忘记了,可能是夏沐穿的太过妩媚成熟。   第二轮游戏开始了。   任彦东的邮件回完,收起手机,余光瞄了眼夏沐,她安静的就跟画里的女人一样。   他觉得自己也可能是吃撑了,酒喝多了。   今晚就多管闲事一回。   问夏沐:“要不要去楼下玩?”   夏沐偏头,疑惑的眼神:“楼下?”   “嗯,酒吧,比这里热闹,我请你喝酒。”任彦东望着她。   夏沐犹豫了下还是摇头:“谢谢。”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去堕落,心情不好有太多释放方式,她没想过要去买醉。   任彦东知道她坐这里煎熬,谁都不知道纪羡北到底会亲谁。   免去她的顾虑:“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同航班,还邻座?”   夏沐一愣,摇摇头。   任彦东:“票是纪羡北托我订的,他没买到头等票。”   夏沐恍然,原来他知道她跟纪羡北的事情。   所以他请她下去喝酒,是给她解围?   任彦东淡笑:“在犹豫什么?觉得利用我不厚道?”   夏沐:“我在想要怎么更好的利用你。”   任彦东一噎,随后笑了出来。   夏沐别过视线,这个男人笑起来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招架的。   任彦东下巴微扬:“走吧。”   夏沐拿上包跟在他身后,至于纪羡北一会儿亲谁,猪猪肯定会说的。   “诶,三叔,你要带我女神去哪?”猪猪一惊一乍的。   猪猪这一喊不要紧,所有视线都集中到这边来。   俊男美女,看着都养眼。   有人笑着:“猪猪说的没错,你们俩还真有夫妻相。”   “诶,你们去哪?”猪猪又问一遍。   不等任彦东说话,夏沐接过去:“跟三哥去外滩走走,一会儿上来找你和彤彤。”   纪羡北脸色微变,这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崩溃掉,将烟头使劲摁灭,把手里的牌一扔。   “诶,哥,你这什么意思?”   “我认输。”   “哥,你今晚不会故意要输的吧?”   “万希,万希,你考虑下,要不要跟我们羡北一吻定情。”   纪羡北起身,任彦东和夏沐刚好走到他这边,他上前两步,一把将夏沐拽过来。   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感觉下一秒纪羡北跟任彦东都能打起来。   猪猪大喊:“诶,纪叔叔,你不是要亲夏沐吧,她有男朋友,你不能亲她!”   夏沐被他箍得太紧,还没反应过来,纪羡北俯身,捏着她的下巴,吻落下,含住她的唇,舌尖顶开她的牙关。   夏沐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周围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包间里炸开了,起哄声,口哨声。   “喔日,哥,你不会早就看上我们夏沐妹妹了吧?”   纪羡北松开夏沐,回头跟他们说:“不然呢?我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   就是输了好亲她。   猪猪跟疯了一般,要去打纪羡北,“纪羡北,你欺负人!我都说了夏沐有男朋友,你自己有女朋友,你想浪就算了,干嘛欺负夏沐!”   她还记着当时袁奕琳那些同学在背后是怎么诋毁夏沐的,说夏沐就喜欢勾引别人的男人,明明就是这些男人不要脸。   说着,猪猪已经冲到纪羡北身边,刚抓了他两把,被司徒彤彤拉住,纪羡北也被舅舅推到一边,包间里气氛尴尬。   夏沐望着纪羡北,想知道他要怎么化解尴尬。   纪羡北看着恨不得要把他撕了的猪猪,无语的笑笑,“小孩子别闹了,你女神是我女朋友,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猪猪眼睛剜着他,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纪羡北问她:“我们明天去德国,夏沐没跟你说?”   猪猪一愣,“那你怎么又是袁奕琳女朋友?”说完咬咬舌尖,被气晕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她纠正道,“那你怎么又是袁奕琳男朋友?”   “这事等夏沐有时间跟你细说。”纪羡北整理下衬衫。   猪猪信了才怪,“你就瞎编吧!那你都跟夏沐是一对了,我刚才说你是袁奕琳男朋友时你怎么不说你有女朋友!你心里有鬼吧!”   纪羡北:“…说了不是袁奕琳男朋友,你不是不信?”他挺无奈的,跟这样一个不动脑子的女孩说话简直折磨人。   猪猪不依不饶:“那你明说你女朋友是夏沐啊!”   纪羡北没说自己跟夏沐闹别扭这事,淡笑着:“说了还怎么亲她?”   猪猪说不过,瞪他一眼。   她还是不怎么信纪羡北的话,觉得这样的男人说谎信手拈来,现在平静下来了,她把夏沐拉到一边。   包间里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百爪挠心,想知道纪羡北和任彦东会怎么僵持下去,可不能再冷场了。   他们又继续嬉闹着开始游戏,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压根就没发生过。   司徒彤彤和猪猪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夏沐,她们全完懵的状态。   夏沐呼口气:“对不起啊,瞒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猪猪连忙摇头:“夏沐,没事的,你别自责,我们知道你有你的不容易,毕竟纪羡北那样的身份,他要是不主动承认你们的关系,你没法说的。”   司徒彤彤揉揉夏沐的长发:“刚才你肯定很委屈吧?”   猪猪轻轻抱抱夏沐:“这回好了,纪羡北都说你是他女朋友了。”   夏沐也轻轻抱抱她:“谢谢。”   “走吧,我们唱歌去。”司徒彤彤拉着她们一起坐到K歌区。   任彦东这边,他也没下楼,坐在猪猪舅舅身边。   猪猪舅舅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夏沐跟纪羡北的事?”   任彦东‘嗯’了声,拿出烟点着。   猪猪舅舅笑:“你就不怕羡北一时失态找你打一架?也就是纪羡北能这么镇定,换做我,明知道是我女朋友,你还故意使坏带她出去,我肯定要打人,往死里揍。”   任彦东抽了口烟才缓缓说:“所以我从来不找你这样小格局的人做生意。”   “……滚!”   任彦东笑。   纪羡北也平静下来,所有理智都回来了,他让服务员倒了两杯红酒,捏着高脚杯走去任彦东那边。   纪羡北把红酒递了一杯给任彦东,轻轻碰了下:“谢谢。”   任彦东淡笑:“举手之劳。”   至于纪羡北谢他什么,谁知道。   谢他买了机票?   肯定不是。   机票的事晚上吃饭时纪羡北已经表示过谢意。   大概纪羡北是想说:任彦东你特么的吃饱了撑的要带夏沐去外滩!   猪猪舅舅慵懒的靠在沙发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俩,表面上平静和气,可空气里却剑拔弩张。   之后纪羡北和任彦东谁都没说话,两人晃晃酒杯,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第十八章   猪猪和司徒彤彤唱的深情投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沐,就索性不打扰她。   夏沐安静的坐在沙发里,缓过神后又拿了一个橘子剥起来。   今晚她都不知道了吃多少个,以前她从不吃这么酸的水果。   心情无处安放时,手里有个东西可供消遣,就莫名有了安全感。   身前突然被黑影笼罩,她没看都知道是谁,他身上的气息她熟悉也习惯了,就是现在就点不想看到他。   “你不是不爱吃酸的?”纪羡北俯身,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夏沐没搭理他,掰了一瓣橘子放嘴里,这个橘子比之前吃的都要酸。   她眉心蹙着,还是艰难的咽了下去。   差点酸死她。   纪羡北说:“酸就给我吃。”   伸手要去拿她手里的橘子。   夏沐抬头,纪羡北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捏着他的嘴巴,粗鲁撒气的把几乎一整个橘子塞进他嘴里。   纪羡北:“……”   她在气头上,他就只能什么都让着她。   她塞进他嘴里,他就得照单全收。   就算是柠檬汁,他也会全部喝下去。   橘子吞下去后,纪羡北在心里把买橘子的人骂了一通。   那么多好吃又甜的橘子不买,竟然买又酸又涩的。   纪羡北低头在夏沐唇上亲了下:“想不想听歌,我唱给你听。”   “耳朵聒噪。”夏沐烦他,用力推他,“别挡着我。”   纪羡北无奈一笑:“我挡你什么了?”   “挡着我看我男神了。”   纪羡北一噎,“……男神不就在你跟前?包间里灯光暗,你再好好看看,我就是你心里的那个男神。”说着还往她眼前凑了凑。   夏沐:“…不要脸!”   纪羡北笑了,刚才说完他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   他按按眉心,大概晚上酒喝多了。   另一边。   任彦东收回视线,刚才不巧,无意瞄过去就看到了亲密的那一幕。   “你今晚不会知道夏沐要过来,就专程给她买橘子吃吧?”猪猪舅舅嘴角扯着一抹不嫌事大的笑。   任彦东睇他一眼:“你脑子坏了?”   猪猪舅舅摸摸脑袋:“我的坏没坏不好说,但你的肯定坏了。”   任彦东:“……”   猪猪舅舅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把杯底的红酒喝了,跟包间里的其他人说,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散了?   众人好奇,现在才一点,以往不是都三四点都嫌早?   后来一想,任彦东和纪羡北搁在这里也尴尬,异口同声说这一把玩过就散局。   夏沐跟猪猪和司徒彤彤打过招呼,起身准备撤。   没走两步就被纪羡北抓住右手,她一怔,很不习惯。   他都是用右手牵她左手。   纪羡北牵着她走向任彦东,猪猪舅舅和任彦东都已经站起来,也准备离开。   “给你添麻烦了。”纪羡北拍拍猪猪舅舅的肩膀。   猪猪舅舅笑:“咱什么交情,说客套话就见外了。”   纪羡北的视线落在任彦东身上,任彦东也看着他,两人淡淡点点头,几乎同一时间都伸出右手,轻握。   随即分开。   夏沐也没看他们俩,她尽力收着呼吸,觉得缺氧。   她信了唐文锡的那句话,他们俩碰面时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剑拔弩张。   纪羡北用力攥攥她的手,示意:“打声招呼,我们先走了。”   夏沐对着任彦东微微颌首,不知道要说什么,跟猪猪舅舅寒暄了两句。   纪羡北牵着她离开。   “你们两人啊,什么时候约了打一架?”猪猪舅舅调侃道,“真的,不打我都觉得不过瘾,俗话说不打不相爱嘛。真的,夏沐出现前,我都觉得没女人能配得上你们。”   “狗嘴吐不出象牙。”任彦东抬步离开。   猪猪舅舅耸耸肩,无奈的笑了笑。   直到坐上回酒店的车,夏沐还是有点恍惚。   跟纪羡北亲吻无数,刚才包间里的那一吻,渗进了她心里。   带着宣誓主权的占有欲,还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亲完后,他偏偏又温和的低声跟她说了句“我错了”。   那三个字,不止她,任彦东肯定也听到了。   汽车驶离会所,夏沐看着窗外,平复自己的情绪。   纪羡北拧开一瓶冰水,给自己降降温。   任彦东和纪羡北的汽车一前一后开上主干道,任彦东的车开的快,没一会儿就赶超了纪羡北的。   汽车并行,任彦东不由侧脸看了眼右边。   纪羡北的汽车后座车窗打开,他和夏沐分开坐的很远。   汽车很快超过去。   任彦东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用力揉揉眉心,今晚大概是真喝多了。   纪羡北自己喝了大半瓶冰水,开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给夏沐:“喝点水。”   “谢谢,不渴。”   纪羡北把瓶盖又拧好。   司机觉察出两人对话语气不对,识趣的把中间隔板升上去。   纪羡北靠近夏沐,把她揽怀里:“还生气?”   夏沐反问:“生什么气?”   纪羡北也装糊涂:“没什么。”   他亲着她的唇角,夏沐推他的脸,“酒味太重。”   “刚才没喝多少。”   纪羡北用脸颊蹭着她的侧脸,“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问。”   “没什么要问的。”夏沐语气平静。   纪羡北看着她:“这个游戏,我今晚第一次玩,因为你在。”   夏沐没吱声。   一阵沉默,纪羡北说:“冲动时做的事最伤感情,有时为了争口气,往往怎么解恨怎么来,你看今晚我们差点就没法收场,以后我们别再为了这样的小事置气,我会以身作则,你的臭脾气也改改。”   他蹭蹭她的鼻尖:“听到没?”   “没。”   纪羡北笑,“回去到床上教你怎么改。”   “滚!”夏沐斜他一眼。   纪羡北也不生气,摩挲着她的脸颊,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以后约定了时间我会遵守,今天对不起。”   他没找借口是萧潇多聊了其他。   夏沐没说话,纪羡北拿着她双手圈住他的腰,夏沐用力在他腰间拧了几下,纪羡北吃痛的‘嘶’了声。   看来她气消的差不多,纪羡北低头亲上她,吮吸着她的舌。   夏沐被亲的动了情,回吻他。   司机还在前头,他们止于亲吻。   车厢里安静下来。   他们之间经常闹别扭,闹完气完,到歉后也就和好了。   两人都没再提包间里的任何事,不愉快就这么过去。   夏沐手机又振动,是主编给她发来了一些萧华集团和远东集团的内部资料。   她下载保存,把手机收起来,又继续靠在纪羡北怀里。   不时,她会动一下。   “在想什么?”纪羡北垂眸问她。   夏沐:“在想新闻选题的事情。”   “选题?”   “嗯。”夏沐把主编的话差不多还原了一遍,她趁这个机会问他:“你对他们并购科技公司的事了解一些吗?”   纪羡北把自己知道的都跟她详说了一遍,萧华集团原本就是科技公司的股东,但股份较少,也不在董事会。   现在远东集团想收购科技公司,同时萧华的大股东也看中了科技公司的前景,也想收购更多的股份,成为绝对控股人。   夏沐关心的是:“萧潇家公司的实力应该竞争不过任彦东吧?”   纪羡北微微颌首:“综合实力上,萧华远赶不上远东,不过远东集团现在面临的收购阻力是来自科技公司内部。”   夏沐认真听着,示意他往下说。   “科技公司的好几个董事跟萧华集团比较熟,因为利益牵扯,这几个董事就一直压着任彦东的收购方案,不让通过。”   夏沐点头:“那萧华集团是铁定了会成为科技公司的掌权人?”   “萧华会不会成为科技公司的控股人现在不好说。”   “资金问题?”夏沐问。   纪羡北点头;“萧华集团刚完成海外的几大收购案,资金跟不上,董事会也没达成一致意见。”   夏沐明白了,现在是任彦东有钱收购,可是人家科技公司不答应,而萧华有收购的条件,但没钱。   她用小指勾着他的小指,纪羡北无奈的瞥她一眼,她玩的倒是不亦乐乎。   夏沐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他:“萧潇今晚找你是为了钱的事?”   纪羡北挑她一眼:“明知故问。”   夏沐揶揄他:“真猜不出,我这么蠢,哪猜得到你们这些精英人士在谈什么。”   纪羡北特想踹她两脚。   夏沐问他:“你准备给萧潇提供资金?”   “嗯。”   “那任彦东岂不是腹背受敌?”   纪羡北说:“不会,我只提供给萧华集团一部分资金。”   夏沐略有思忖:“那就是说以后很可能三方鼎立,科技公司自己握着部分股权,任彦东在股票市场自行收购一部分,余下的股权在萧华集团手里?”   纪羡北:“应该是,因为收购案通不过,任彦东也只能先自行收购股票,再想法入董事会,别的没好法子。”   夏沐微微点头。   很快到了酒店,刚下车,纪羡北的手机响了,夏沐问:“工作上的电话?”   纪羡北:“嗯,任彦东的。”   夏沐顿了下,解释:“任彦东没打算带我去外滩,我故意这么说的,你们别为了今晚的事影响了合作。”   纪羡北:“不会,我跟他都能做到公私分明。”   夏沐点点头,他对接工作上的事情,她基本不会待在旁边,有时涉及商业机密,她都主动找个借口回避。   “我去买杯咖啡喝。”   纪羡北不让:“别喝了,喝多了睡不着。”   “想喝。”她坚持。   纪羡北无语的望着她:“先说好了,可以喝,可你要是夜里失眠来闹腾我,我直接把你扔外边客厅去。”   夏沐眼睛微眯:“你敢!”她有过好几次不良记录,晚上咖啡喝多了,后半夜也睡不着,就闹他不许他睡。   甜品店里的饮品种类不少,夏沐给纪羡北点了蜜茶,自己要了拿铁。   走出甜品店时纪羡北的通话还没结束,她放缓脚步。   打开咖啡杯抿了几口,口感一般。   这几年纪羡北经常从世界各地给她带咖啡,好的喝惯了,再喝这些,心里不自觉就会嫌弃。   所以人啊,有多少能做到不喜新厌旧,不见异思迁?   以前她不喝咖啡,也喝不惯,后来都是因为纪羡北。   就连第一次喝咖啡,也是跟他一起。   当时大二开学不久,她跟纪羡北认识三个多月,还没在一起。   那天她在商场兼职下班,正巧遇到了纪羡北和唐文锡,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那是她第一次进咖啡馆。   高中之前她没看过咖啡馆,小学在村里上,初中在镇上,她们那里连像样的大一点的超市都没有,更别说这些休闲小资的店。   直到去了县里上高中,她才有机会在城里转转。   当时也只是看了咖啡馆的门面招牌,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氛围,她没进去过,不知道,也不好奇。   后来到北京上大学,有次在宿舍听到猪猪和司徒彤彤讨论学校附近哪家咖啡馆的咖啡正宗,还说起星巴克,她们小城没有星巴克。   她不懂咖啡,心里特别想尝尝,舍不得去咖啡馆,就到超市买了速溶咖啡回来冲泡。   当时买了两条咖啡,到现在她都记得价格,一块五一条。   打了开水用她的塑料杯子冲泡,闻着好香,可喝到嘴里苦唧唧的。   喝不惯,还剩半杯她直接倒掉了。   那次跟纪羡北和唐文锡去咖啡馆,她还不知道怎么点单。   之后纪羡北和唐文锡都点了,她跟服务员说:跟他的一样。她下巴对着唐文锡的方向扬了扬。   紧接着她就收到来自唐文锡不屑的眼神,她直接瞪回去,也没再看唐文锡什么表情。   她跟纪羡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都是聊了跟欧阳老师有关的,那是当时她跟纪羡北之间唯一的话题。   咖啡上来,她也学着纪羡北那样,用咖啡勺轻轻搅动着咖啡,她知道他们有钱人不管吃饭还是喝水,都讲究要小口。   于是她用咖啡勺舀了一勺,慢慢放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听唐文锡低笑了声。   她咽下咖啡,看向唐文锡,结果他若无其事的还是在搅动咖啡,压根就没瞧她。   纪羡北在小声用英文打电话,跟他视线相对时,他眼神特别深。   她看不懂也招架不住,低下头来继续喝咖啡。   直到那个时候她还是没觉得用咖啡勺喝咖啡有什么不妥,接着舀第二勺。   这时纪羡北挂了电话。   唐文锡开腔:“咖啡勺不是来喝咖啡的。”   说着他把自己的咖啡勺轻放在碟子里,端起咖啡慢条斯理的品着,嘴角的那抹嘲讽太过明显。   当时她没有镜子,可她知道,脸颊耳朵红的不行,火辣辣的刺痛。   后来她才知道,不用咖啡勺喝咖啡是最基本的喝咖啡礼仪。   可她一个贫穷闭塞小地方来的学生,就连高铁地铁也是到了北京才看到过,哪里会知道喝咖啡都要有礼仪。   十九岁的年纪,在那个优雅的咖啡馆,她第一次体会到丢人窘迫是什么滋味。   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自尊和冷傲,还有那点虚荣心,在那一刻被无情的现实彻底踩碎。   纪羡北面无表情的睇了唐文锡一眼,示意唐文锡闭嘴,又问她:“咖啡用勺子喝就不烫了吧?”   她埋下头看着眼前的咖啡杯,没吱声。   这么多余的问题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她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随即他的声音传来:“给我喝一口,我的咖啡烫。”   她还没反应过来,纪羡北向前倾身,紧握着她的手舀了一勺她的咖啡放进他嘴里。   第一次被异性攥着手,她紧张,想要把手抽回,纪羡北没放开。   慌乱中正好跟他深邃专注的眸光撞上,他声音磁性温和:“以后得跟你学,这个方法不错,喝咖啡就不会被烫着了。”   那一刻,她被唐文锡踩碎了的虚荣和自尊,纪羡北帮她一点点拾了起来。 第十九章   “夏沐!”纪羡北已经打完电话,在路边等她。   夏沐走近,手里提着咖啡。   “你还真喝?”他不满的蹙眉。   “买都买了,还扔了不成?”夏沐留下咖啡把蜜茶给他:“这个醒酒好。”   纪羡北没接蜜茶,夺过她手里的咖啡杯:“半夜了,少喝点。”   “你干嘛!”夏沐趁他不备又抢回去。   纪羡北只能由着她,牵着她走了几步,停下来。   “有事?”夏沐问。   “嗯。”纪羡北点头。   “你说。”   他歉意的眼神:“波恩去不了了,我周末要跟任彦东飞趟英国,跟当地政府部门对接天然气这个项目。”   那边通知的比较急促,任彦东去纽约的行程也被打乱。   但没办法,那边的机会不会时刻等着他们。   失望的情绪在夏沐眼底一闪即逝,她主动环住他的腰:“没事,明年春天我就能攒不少钱,到时候我请你去波恩玩。”   纪羡北没顾得上边上来往的路人,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忽然想起:“我们去外滩转转。”   这个奇怪的心里,他自己都感到幼稚。   夏沐摇头:“不去,三更半夜的,去那边做什么。”她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脚腕受不了,现在就想回酒店把鞋子甩掉。   纪羡北说:“这时候人少。”   “就是人少了我才不去的,我穿那么好看,要去就要挑个人多的时间点去,还能赚点回头率。”   “……”   夏沐说完自己也笑了。   纪羡北再次确认:“真不去?”   夏沐摇头:“去了一次就没什么新鲜感了,等有天我有钱了再去一次。”   纪羡北不解:“去外滩谁都能去,跟有钱没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等我有钱了,我就把江对面个‘I LOVE YOU’的广告词临时换几分钟。”   纪羡北一顿,“你想要换什么?”   “秘密。”夏沐不想说。   纪羡北就没再追着问。   到了酒店房间,夏沐弯腰准备脱鞋,手还没碰到鞋就被纪羡北从背后抱住,“先不脱。”   夏沐拍拍他的手,“那你把房卡插上。”   房间太暗,又不是自己家,没有安全感。   纪羡北亲着她的侧脸:“你想开灯做?”   夏沐:“……先洗澡,你身上都是红酒味。”   “做了再洗。”他呼吸急促,她后背上都是头发,不小心碰到他嘴上,他拨开,头发还是碍事,“你找东西把头发扎起来。”   夏沐手腕上就有水晶发圈,她把长发简单绾在脑后。   还没扎好纪羡北炽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脖子上,她一个激灵,纪羡北去撩她裙子。   “你等下,我把裙子脱下来,万一不小心扯坏了,这裙子太贵了。”   纪羡北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他的唇来到她耳后,磁性的声音蛊惑着她,“我就想这样要你。”   他亲着她的耳垂,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   夏沐没了支撑点,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该怎么释放,她双手抵在墙上,忽的咬了下自己的唇,身体是满的。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纪羡北都在用实际行动教她怎么改改坏脾气……   翌日下午夏沐就回北京了。   回家后她就开始忙起来,把主编给她的所有跟萧华集团和远东集团有关的内容全部研究透。   她又去各财经网站搜索跟萧华集团有关的财经新闻,包括他们负责人的各种专访以及股市动向。   用了九天时间,把萧华成立至今能找到的所有相关资料全部了然于心。   夏沐把看完的资料收起来,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她也饿了,这几天纪羡北不在家,她就没让保姆过来,有时候会自己简单做点,大多时候出去吃。   半个多月没去学校门口那家川菜馆吃,突然有点馋得慌。   换上衣服,准备去学校那边觅食。   冤家路窄,夏沐在饭店里遇见袁奕琳,袁奕琳月初就去电视台上班了,没想到她中午还有时间出来小聚。   跟袁奕琳一起的有许曼,还有她不是太想见到的…任初。   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她倒是挺好奇。   许曼和任初跟她打招呼,让她跟他们一起吃。   夏沐婉拒:“谢谢,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简单吃点还要回去忙。”   任初接过话:“我们就是闲聊,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许曼余光扫了眼任初,他眼神是期待的,希望夏沐能跟他们一起吃。   顿了下,她也跟着附和:“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难得这么巧又遇到了,以后都忙起来说不定三五年都见不着面。”   她把边上的椅子朝后拉一下:“夏沐,你坐我边上,我最近正好减肥,都说秀色可餐,我中午就能少吃点了。”   任初喊来服务员要加几个菜,他和夏沐以前经常一起去比赛,知道夏沐爱吃什么,就自作主张加了两道。   他们俩那么热情,夏沐不好意思再拒绝,在许曼边上坐下来。   袁奕琳低头转着自己手里的果汁杯,自始至终都没吭声,也没搭理夏沐。   她跟夏沐的梁子因为纪羡北结下,只会越来越深,不会解开。   以后工作上也是免不了的竞争,实在不想违心的去跟她打招呼。   “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也馋这家菜了?”许曼帮夏沐拆开一次性碗筷,倒了热水给她涮洗碗筷。   “我自己来。”夏沐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筷子。   许曼没给她:“别客气,他们的也是我洗的。”   夏沐和许曼之间没什么话题,同学四年也没说过几次话,唯独跟任初关系不错,可自从表白后,她和任初跟陌生人之间差不多。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饭桌上有一瞬的冷场,夏沐主动问许曼:“你在哪儿上班,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许曼下巴对着任初微扬:“跟着他混,在他三叔公司混饭吃。”   夏沐点点头,难怪他们会在一起吃饭了。   顺口问道:“任初家还有从商的?”她看向任初:“之前听同学说你家里人都在政府部门工作。”   许曼看着她:“你不知道他三叔具体情况?”   夏沐摇头。   因为袁奕琳也知道任初的家庭情况,许曼也没顾忌,直言:“他三叔是任彦东。”   夏沐:“……”   她抬眸望向任初,除了姓氏一样,长得不太像。   不由好奇:“网上都说,任彦东是任家的老三,你家真是他们口中…”有权有势这个词到了嘴边她又咽下,换了个说法:“就是他们一直羡慕的任家?”   许曼惊诧:“夏沐,你真一点都不知道任初家是做什么的?我们班就你平时跟任初走的最近,还以为你们交情不一般。”   夏沐笑了笑:“我们说的全是跟竞赛内容有关的。”别的事,她不感兴趣,也没时间闲聊那些。   任初不想再提这些,岔开话题,指指刚上来的一道菜:“你们尝尝,他们家最近新推出来的特色菜。”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夏沐跟许曼在聊,东一句西一句的,饭桌上也算没冷场。   袁奕琳本来找任初帮忙的,只不过在夏沐来之前,他就婉拒了,这顿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   她想做个远东集团的专题报道,就来找任初,谁想到任初一口回绝了,说他三叔肯定不会答应的,白费功夫。   看来她只能去找舅舅帮忙。   吃过饭,正打算离开,结果老板过来说:“我刚买了西瓜,甜的不得了,我收拾一下桌子,给你们切西瓜吃。”   学校已经放假,饭店的人不多,老板跟他们都熟悉,也有时间招待。   盛情难却,他们几人笑着说好。   服务员开始收拾桌子,老板去厨房切西瓜了。   夏沐跟许曼说了声,就起身去楼上的洗手间。   她回来时任初正在打电话,听到动静,他不由转头,又瞬间收回视线,他小声跟电话那边说:“那个…我下午还有事。”   任彦东刚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在英国的这几天一刻都没闲下来,飞机上又把这几天堆积的工作处理了。   现在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他用力按着太阳穴,问任初:“你下午还有什么事?”   “三叔,我的私事用不着跟你汇报吧?”   “呵,长本事了?”   “……不说了啊。”任初想挂电话,任彦东偏要捉弄他:“我刚出机场,下午到我办公室。”   任初懊糟的要死:“我好不容易遇到老同学,下午还要去唱歌,明天开始我保证所有时间都是公司的。”   “唱歌?”   “嗯。”   夏沐已经坐过来,任初不由瞄了她一眼,跟她多待一分钟心里都是甜的,没有期待,没有别的想法,就算跟她坐在一起不说话,感觉空气都不一样。   任彦东忍不住揶揄他:“你确定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会跟你一起去唱歌?”   任初:“……”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她?”   任彦东反问:“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任初拿了块西瓜默默吃着,没搭腔。   “我一会儿就到公司,吃过饭就过来。”任彦东不再逗他,好声劝道:“既然这么喜欢她,又知道自己没戏,那就保持距离,别让对方跟你相处起来都有压力,任初,你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该知道什么叫男人的风度。”   任初承认他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三叔,这都是局外人的大道理,等哪天你遇到了,你就不会这么说我了。”   就在任初说出这话时,任彦东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娇娆背影,他把这个荒唐的一幕瞬间压下去。   任彦东继续教育任初:“你就把她当成一个你喜欢的明星,放在心里欣赏,回归现实后,她是她,你是你,你们都要过自己的生活。”   任初觉得今天三叔的废话有点多,他想挂电话了,敷衍着:“我知道了。”   “嗯,我在办公室等你,早点过来。”   任初本来跟许曼和袁奕琳约好了去唱歌,许曼也热情邀请夏沐去,夏沐还是婉拒了,说马上上班,很多事情要忙。   他也没了兴致,跟许曼说要去三叔那里。   几个人在饭店门口分开,除了夏沐,他们三人都有车。   许曼主动提出要载夏沐一程,她不能直接拂了许曼的好意,问她去哪,许曼说了个小区名字,她淡笑着:“要绕很多路,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打车走。”   跟许曼挥挥手。   其实许曼住的小区跟纪羡北的小区离的不算远,还途径纪羡北小区门口。   夏沐没打车,习惯性的在公交站台等公交。   公交车来了,她刷卡上车。   车上挤满了人,她被挤在门口。   以前她特别讨厌挤公交挤地铁,想着等有天自己赚到钱了,出门就要打车,再也不去跟那么多人一起挤。   可后来辛苦打工赚到不少钱,发现更舍不得了。   也许…穷怕了。   就想把所有钱都存起来。   任初的汽车跟那辆公交擦肩,满车的人,他瞄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她站在哪里,收回视线,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二十章   任初随手打开车载音乐,还是那首听了一万遍的歌。   想换一首,手都触到了按键,最终作罢。   到了远东集团楼下,任彦东的座驾停在门口,任初直接去了楼上办公室。   任彦东正倚在沙发里休息。   “三叔?”   “嗯。”任彦东始终眯着眼。   “三叔,你找我有事?”任初在他对面坐下。   “没事。”   “……”   沉默几秒,任初已经猜到三叔为什么事找他,他还是装糊涂,又问:“三叔,到底什么事?”   “你说呢?”   “……”   任初郁闷的望着任彦东:“三叔,你好好说话行吗?”   任彦东睁眼,坐起来点了支烟,他反问:“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他将打火机丢在茶几上,“听说你还带了一个同学进公司?”   “嗯,是我同班同学,除了我…”任初说到喜欢两个字,不由顿了下。   任彦东吐出烟雾,顺着他的话说道:“除了你喜欢的那女孩,就属这个叫许曼的厉害?”   任初点点头。   “集团下面很多公司,我也塞了不少关系户进来,做生意怎么都绕不开人情,没办法,可资产管理公司,我一个闲人也没放进去。”任彦东瞥了眼任初:“知道为什么吗?”   任初点头:“我知道,三叔,你放心,许曼不会拖后腿的。”   任彦东弹弹烟灰:“任初,我先把丑话说前头了,不管那个女孩跟你什么关系,是你同学也好,朋友也罢,只要没通过实习考核,我照样不留。”   任初:“我知道,我也跟她说过。”   任彦东‘嗯’了声。   “三叔,你叫我来就这个事吗?”任初问。   任彦东抬眸望他一眼:“没跟我打招呼就自作主张把人塞给人事,是不是在你眼里小事一桩?”   任初心虚:“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任彦东:“我记得我出差的地方有信号,我还打过电话给你。”   任初不吱声了。   “你跟那个许曼关系很好?”任彦东问他。   任初想扯谎来着,又怕被三叔识破,硬着头皮说:“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前几天许曼找到他,想让他帮忙,还说要是为难就算了,她再想别的法子,那么诚恳又低姿态,他真不忍心拒绝。   反正三叔公司录用别人也是录用,他就答应了许曼。   他不敢跟三叔说,只能先斩后奏。   任彦东把烟灰缸拿到边几上,慵懒的靠在沙发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任初。   任初抬头时跟任彦东审视的视线对上,因为心虚,又忙移开视线看向房间里的绿色植被。   他从小最怕的就是三叔,总觉得三叔会读心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任彦东终于说话:“你还小,这次的事我不怪你,上班后就进入社会了,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后量力而行,还要学会拒绝别人。”   任初态度虔诚:“我知道了,以后不会。”   “今天吃饭就是许曼请客?”任彦东随口问了句。   任初如实说:“不是,系里的另一个同学请我吃饭,当时许曼正好跟我在一起,大家也都认识,就一块儿去了。”   任彦东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另一个同学也是找你帮忙?”   任初:“嗯,不过我没答应。”还想为之前的事替自己辩解一下:“三叔,我不是什么人找帮忙都会答应的。”   任彦东揶揄:“啧,不做老好人了?”   “……”   任彦东掐灭烟,还没到开会时间,他就跟任初闲聊起来:“那个系里的同学找你也是为了工作的事?”   任初摇头:“不是,袁奕琳已经找到工作,在电视台财经频道上班。”   任初说到这里时,任彦东已经知道个大概,“袁奕琳想让我去她的节目?”   “不算是。”任初把袁奕琳的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反正差不多吧,她说远东在纽交所上市马上十周年,她想做个跟远东集团有关的专题报道,中间应该会有采访环节。”   任彦东直接揭穿任初:“你根本就不是学会了拒绝。”   任初起身去给任彦东倒水:“三叔,你跟纪羡北合作的那个项目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吧?”他故意岔开话题。   任彦东没那么好糊弄,还是继续刚才那个未完的话题:“你拒绝袁奕琳,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你喜欢的那女孩。”   语气笃定。   任初:“……”   心思被拆穿也没了兴趣倒水,又坐回来,把杯子放在茶盘上。   任彦东挑眉:“不是要给我倒水?”   任初在心里翻个白眼,还得去倒水,隔了几秒,试探着问道:“三叔,如果我求你帮这个忙,你会接受采访吗?”   任彦东把玩着打火机,不答反问:“是不是我接受了采访,你喜欢的那女孩就会答应跟你在一起?要是这样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不是为了让她感动才这么做。”任初叹口气,说不定夏沐还会直接拒绝他的好意。   任彦东端起水杯,“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帮忙?”他说:“我从商的时候答应过你爷爷,凡事低调。”   任初郁闷之极,忍不住埋汰一回任彦东:“三叔,你不是说要低调嘛,那你之前还上那个央视的节目?”   任彦东笑:“学会报仇了?”解释道:“那是你奶奶的一个关系。”   那次他本不愿意去,可老太太好面子,说答应了别人,非逼着他去。老爷子的态度就暧昧了,不说同意,也不阻止。   后来他索性提出要求,让他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别再插手他的婚姻。   老太太已经有了好几个孙子,大概对他结不结婚也不抱希望,爽快答应。   那次专访他换到了婚姻自由。   任初恍然,难怪爷爷奶奶不管三叔,也不催三叔结婚。   他转念又想:“虽然你答应了爷爷要低调,可奶奶都让你没守信用。”他试探着问:“就是说专访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对吗?”   任彦东直言:“要是你自己做节目,我义不容辞,至于其他人,还没谁值得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他又教训起任初:“最重要的,做人做事低调点对我们任家没坏处。”   “我知道了,三叔。”   “你知道个P!”   “……”   敲门声响,是秘书,提醒任彦东去开会。   “沈凌来了?”任彦东问秘书。   秘书说人已经在楼下,马上上来。   任彦东点点头,起身准备去开会,跟任初说:“滚吧,我忙了。”   任初没急着离开,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三叔,你开会沈凌怎么也要参加?你跟沈氏要合作?”   任彦东瞥他一眼:“不该问的少问。”   任初摸摸鼻尖,“我是关心公司发展啊。”   “收起那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想从我这里套点新闻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吧?”任彦东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   任彦东拿上笔记本,敲敲他的头,“脑子是用来实现价值的,别成天想些情情爱爱的,没出息!”   任初不服:“不跌倒不犯错不叫年轻,没经历过心动不叫青春。”   任彦东:“……”他轻‘呵’一声,“长本事了,还教训起我来了?”   任初绞着两手,没吱声。   “等你到了我这年纪要还是觉得爱情比事业重要,你再来教训我。”任彦东拍拍他的肩膀,“赶紧从你的象牙塔里出来。”   说完,任彦东抬步离开办公室。   此时,城市另一边。   夏沐回到家本来打算睡个午觉,躺床上翻来覆去的没困意,起来把任彦东之前在央视财经的那个专访视频找出来看。   纪羡北正好打来电话,问她在做什么。   夏沐:“看任彦东的那个专访视频。”   纪羡北语气淡淡的:“你都看几遍了?有什么好看的。”   夏沐把视频暂停,笑说:“这么帅的男人,多看对眼睛好。”   纪羡北:“你成天看我,眼睛已经够好了,不用再看别人。”   夏沐:“…你能不能要点脸!”   纪羡北正在客厅处理公事,纽约已经凌晨两点,邮件还没看完,他开始犯困,起来到窗边看夜景换换脑子。   夏沐听到拉窗帘的声音:“你还不睡吗?”   “还有不少邮件没处理。”   两人聊起工作上的事。   就连夜景都没法赶去疲惫,纪羡北回到客厅拿上烟和打火机去了洗手间。   “喂?”夏沐没得到回应以为信号不好,又‘喂’了声。   “听着呢。”纪羡北推开洗手间的门。   夏沐:“那怎么不说话?”   纪羡北:“刚手上不小心沾了墨水,我洗一下。”   他伸手,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   “怎么弄到墨水了?”夏沐随口问了句。   “不小心。”   纪羡北心不在焉的回她,他左手拿着手机伸到干手器下,干手器的噪音不大,可传到夏沐那里,就盖住了任何声音。   他倒出一支烟含在嘴里。   右手拿着ZIPPO,‘咔哒’一声火着,烟点上。   夏沐只听得见‘嗡嗡嗡’的噪声,半分钟过去,声音停了。   纪羡北跟她说:“英国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不过我明早要飞香港,在那边待一晚就回北京。”   夏沐‘嗯’了声,突然喊他:“纪羡北。”   “嗯?”纪羡北轻轻吐出烟雾。   她说:“你在抽烟对不对?!”   纪羡北手上的动作一滞,否认:“没抽。”他拉开洗手间的门回到客厅。   “骗子!”   “……”   夏沐语气笃定:“你刚才不是在烘手,是在点烟。”   “夏沐,捕风捉影会害死人的。”   夏沐合上笔记本去厨房倒水,她边走边说:“纪羡北,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你哪句话心虚我能听出来。”   她把杯子放好,开始接冰水。   纪羡北还是坚持:“真没抽。”说着,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说你骗子绝没冤枉你。”夏沐倚在琉璃台上,悠悠喝着水。   纪羡北听到动静,问她:“在吃东西?”   “没,在喝水。”   “又喝冰水的吧!说多少遍了,就算夏天也别贪凉。”   夏沐说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没啊,喝的热水,差点被烫到。”她把杯子重新放回去,摁开热水的开关。   “接着编!”   夏沐就是不承认,还反驳他:“纪羡北,别以为你自己说谎,全世界的人就跟你一样。你不是以前教育过我,心可以不诚实,但嘴别说谎,免得给人留下口实,所以我不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   杯子里的冰水慢慢变温,夏沐摁掉开关。   尝了一口,不由皱眉,大热天喝温水一点都不爽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话题再次回到她新闻选题上,纪羡北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沐:“还是没什么头绪。”   纪羡北若有思忖,如果他跟任彦东开了这个口,任彦东应该不会拒绝,不过也不好说,那晚在上海的会所,他跟任彦东之间…说不出的敌意。   但总要试一试。   纪羡北说:“你肯定搞不定任彦东,我回北京后亲自去找他。”   “不用。”夏沐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   她解释:“任彦东跟你一样,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跟媒体打交道,他以前可是在央视那档节目里说过,仅此一次接受专门的采访。”   他当众说出这么决绝不留退路的言辞,就是婉拒了所有关系户。   纪羡北伸手去拿烟盒,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手缩回来,起身去倒咖啡。   电话里,夏沐的声音又传来:“我不想你去求任何人。”   他拿着杯子的手微滞,“不算求,顶多是让他帮个忙。”   夏沐还是不愿意:“那我也不想让你去跟任彦东开这个口,你们俩本来势均力敌的,你一开口让他帮忙,在气势上你就输了他半截。”   她坚持:“任彦东那边,我自己想办法搞定。”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夏沐闲的无事可做,继续研究远东集团的资料,又把任彦东那个视频打开看。   这视频看了十多遍,任彦东的一些观点看法,她还是没理解透彻。   就跟纪羡北一样,谜一样的男人。   夏沐躺在床上看累了,合上笔记本放一边,连灯都没力气关就睡着了。   熟睡中夏沐喘不上气,被重物压着,想推也推不动,以为是在做梦,直到温热的唇落下来,熟悉的气息,她睁开眼。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纪羡北亲着她的唇角:“事情谈好,改签了航班。”   夏沐抬起双腿环住纪羡北的腰,抱着他的脖子。   纪羡北含住她的唇,两人亲着亲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才五分钟过去,夏沐累的额头都是汗,她坐在纪羡北身上动也不动,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的厉害。   纪羡北笑着看她:“不是说自己很厉害?”   夏沐斜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还真以为男人很容易?”纪羡北长臂一伸,将她搂过来。   夏沐重心失衡,趴在他胸膛。   纪羡北一手箍住她的肩膀,一手搂着她的腰,他腰部和手肘同时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翻动的过程中,两人体内不断摩擦,夏沐没忍住嗯了几声。   纪羡北欲要继续活动,被夏沐阻止:“让我歇歇行吗?”刚才那几分钟她已经筋疲力竭。   纪羡北没再动,低头亲着她。   夏沐来回摩挲着纪羡北放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线条流畅,臂膀结实有力。   她抬眸:“以后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健身房。”   “你去那做什么?你练练瑜伽就行。”他亲着她的脸颊。   夏沐说:“不行,我要一雪前耻。”   刚才她说她坐他身上自己可以动十分钟,他笑,说她太高估自己,她不服气,结果不到五分钟就累的要死。   纪羡北俯下身体,双手捧着她的脸:“还当真了?这种事,你只需要享受就行。”   夏沐问他:“你在健身房是不是经常练俯卧撑?”   “不管练什么,反正这些年练的成果全都用在你身上了。”纪羡北按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推,两人身体紧密贴合。   断断续续抑制不住的嘤咛声让夏沐没法说句完整的话,后来躺着也累,时间久了她有些体力不支。   结束后纪羡北把她翻过身对背着他,从背后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等一下再去洗澡。”他吮吸着她的耳垂。   “真不想去洗澡了。”夏沐咕哝一句,累的全身都瘫软。   纪羡北没接话,还在亲她的耳朵。   夏沐拉过他的一只手垫在她脸颊下,轻唤他一声:“老公。”   纪羡北亲吻的动作一顿,她很少这么喊他,只有偶尔高兴了才心血来潮称呼一句。   他指尖蹭蹭她的脸颊,沙哑着声音回应她:“嗯?”   夏沐无精打采的,“没什么,就是想喊你。”她上下眼皮直打架,眼睛快睁不开。   缓了几分钟,纪羡北起身,去浴室拧了温毛巾把夏沐身体擦干净,他自己又去浴室冲澡。   时间已经很晚,本来还有工作要处理,现在他实在没精力。   床上,夏沐霸占着他那边,极限悲哀绕过床头睡她常睡的那一侧。   床头还放着她的笔记本,他抄起来准备关机,任彦东的视频赫然入目,他盯着暂停的视频看了几秒,直接关机。   第二天,夏沐醒来时,纪羡北没在床上。   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已经九点半,纪羡北应该去公司了。   夏沐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起床,洗簌完去楼下吃饭。   保姆在家,她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起来啦,想吃点什么?”保姆正在择菜,把菜放一边,准备给她做早饭。   夏沐说:“您忙吧,我自己做。”   “哪能让你做。”保姆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培根:“很快就要吃中饭,我就给你做个汉堡吃,你先垫垫肚子。”   “阿姨,还有馒头吗?”夏沐问。   “有,还没吃完呢。”保姆拿出馒头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她是山东人,有次自己带了馒头来吃,夏沐说还没看到过那么大的馒头,只尝了一点,结果就喜欢上那个味道。   后来她每次回老家都用大锅蒸很多馒头带来。   夏沐找了条围裙系上,“我闲着没事,很长时间没做饭了。”   保姆把煎锅拿出来,“你会做?”   “会,几岁就会了,以前家里是那种特别大的土灶台。”夏沐比量了一下,又问保姆:“阿姨,您见过那种灶台吗?可以同时放好几个锅。”   “见过,我家里现在还留着呢。”保姆笑呵呵的说着:“我家老头子想拆了,说现在人家都用煤气了,但我没舍得,要不我蒸馒头都没法蒸了。我家大闺女和小闺女都喜欢吃草锅做的饭,每次过年过节回家,还非让我做点她们小时候喜欢吃的菜,说什么有妈妈的味道。”   火有点大,夏沐关小。   “你一年都回不了几趟家,想吃什么家乡菜可以跟阿姨说,我不会的就学着做,我现在会上网了,大闺女教我的,呵呵。”保姆满脸笑容。   “好。”夏沐抿唇浅笑,她说:“真羡慕您闺女。”   “哎呀,有什么好羡慕的。”保姆笑,不知道夏沐羡慕的是什么。   夏沐没再吱声。   锅热了,她放油,保姆把鸡蛋递给她,叮嘱她:“别被油烫了。”   “没事。”   锅里传来滋滋的声响,夏沐跟保姆闲聊:“阿姨,您出来做保姆,您闺女高兴吗?”   保姆家就两闺女,小闺女在上海上班,大闺女在北京,是某上市公司的高管。   大闺女的老公是这边本地人,家境不错,还是唐文锡的朋友,他们就住在隔壁小区。   保姆在闺女家带外孙,外孙上初中后,她就只负责晚上做顿饭给外孙吃,其他时间都清闲。   保姆继续择菜:“刚开始不高兴,说不缺我那点钱,但后来我闺女想通了,说我要成天闷在楼上,身体也闷坏了。”   保姆笑着说:“你看我现在又能赚钱,又能锻炼身体,多好。”   煎蛋好了,夏沐关火,盛出来。   保姆夸赞:“不错不错,比我煎的还好。”她说:“看来你以前还真经常做饭,火候掌握的好。”   夏沐笑:“对啊,很小就开始做饭,那时候灶台高,够不着刷锅,就踩着凳子爬到灶台上,蹲在灶台上刷锅,炒菜也是踩着凳子,我妹妹帮我烧火。”   她从来没跟别人聊起过这些。   “你还有妹妹?”   “嗯。”其实她有三个妹妹,三妹和四妹生下来就送人了,家里穷养不起。   保姆问:“最小的是弟弟?”   “嗯。”   保姆把热好的馒头拿出来,切了一半,又把准备好的生菜和切片的番茄一并递给夏沐,问她:“要什么酱?”   “牛肉酱吧。”   保姆拿了牛肉酱给她,又想起来:“培根不要了?”   “一早不想吃肉。”夏沐开始做中式汉堡,把馒头切成两片,中间涂上牛肉酱,把生菜放进去,番茄没放。   保姆把培根又放冰箱,把榨好的果汁倒出来,开始洗菜。   夏沐拿了一个保鲜袋包着‘汉堡’吃,她没去客厅,就倚在琉璃台边给保姆聊天:“阿姨,您以前是老师?”   觉得她气质不错。   保姆说:“不是老师,是镇医院的医生。”   夏沐点头:“您是什么科的?”   保姆笑:“全科医生,啥病都会看,我们那边镇上也医疗条件有限,不分内外科,小毛病都能看。”   夏沐也笑,她说:“我老家那边特别穷,我小的时候我们镇的医院就两个医生,也是什么病都会看。”   保姆说:“等以后你跟羡北结婚了,把你爸妈也接来,让他们好好享享福。”菜洗了一遍,又放水洗第二遍。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偌大的厨房显得格外清脆。   夏沐咬着馒头,她没奢望过能跟纪羡北结婚,把父母接来住,她更没想过,心早就凉透了,没人能帮她捂热。   吃完汉堡,夏沐就上楼了。   心静不下来,她发了条信息给纪羡北:【能去你书房瞅瞅吗?找本书看看。】   纪羡北:【那也是你家,去哪不用问我。】   又发来一条:【我对你没任何秘密。】   夏沐笑,故意歪曲:【也对,你不穿衣服我都看过,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纪羡北:【夏沐,你在床上哭的时候怎么不嘴硬了?】   夏沐:【滚!】   她放下手机去了书房。   纪羡北的书房她进来过几次,不过没仔细看。   五个书架,满满的都是书,包罗万象。   还有小时候他看的小人书,她数了下,上百本…   有个书架最下面一格有宣纸和笔墨,夏沐拿出一张打开,应该是纪羡北写的,还真是跟他的颜值不成正比。   他钢笔字不错,可毛笔字就…不忍心形容。   夏沐来了兴致,把宣纸铺平,开始练字静心。   不管舞蹈绘画还是乐器,她一样都不会,也没学过,只有书法,还说的过去。   以前练毛笔字纯粹是打发时间,不得已。   她小时候放学后就回家干活,晚上没电视看,作业做完了,想睡觉也睡不着,堂屋里都是吵吵声,麻将乒乒作响。   半夜都停不下来。   家里都穷成那样,可爸爸一点都不愁,不想去外面打工,就在家打点零工,晚上麻将照打不误。   爸爸从来不会想着,家里还有小孩要睡觉,只管自己玩的开心。   农村的房子又不隔音,她被吵的实在睡不着,看书也看不进去,就点着煤油灯写毛笔字。   没有宣纸,她就用以前的旧课本,反反复复写着,字摞在字上,看不清到底写的什么…   房间外头,麻将声稀里哗啦,乌烟瘴气,男人大声粗糙的说话声一直不断,偶尔还带几句脏话,大概是没摸到好牌。   房间里,妹妹夏楠心思单纯,想的少,又干了不少农活,再吵也睡着了。   煤油灯散发着一股特殊的煤油味,空气里还混合着淡臭的墨汁味。   那是她的整个年少时期。 第二十二章   结束通话,纪羡北开始签文件,秘书一边向他汇报这几天公司的事情,把今早的一通电话预约当做重点:“纪总,欧阳教授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跟我预约您的空闲时间,一起喝杯茶。”   纪羡北正在签名,钢笔顿了下,又继续将名字签好,问秘书:“没说具体什么事情?”   秘书:“没,他特意强调,不能耽误您的工作时间。”   “这不是埋汰我吗?”纪羡北把文件合上,看向秘书:“你就不用回复,我来联系他。”   “好。”秘书弯腰把脚边的手提袋提起,纪羡北余光正好扫到手提袋上的LOGO,疑惑的看着秘书:“夏沐给我的?”   秘书:“……不是,是袁奕琳。”   纪羡北蹙眉:“袁奕琳?”   “嗯,她前天送过来的。”秘书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那天一早秘书刚到公司大厅,袁奕琳就从休息区走过来,秘书只瞥了一眼手提袋就明白了袁奕琳什么心思。   秘书故作不知问袁奕琳什么事,袁奕琳还有点不好意思:“樊秘书,纪总今天什么时候到?”   樊秘不答反问:“找纪总有事?”   袁奕琳说想跟纪总当面说,还有礼物要送纪总。   樊秘书:“纪总出差了,近期不在国内。”   袁奕琳还挺有心眼:“樊秘书你没跟纪总一起出差啊?”   大概不相信纪羡北出差,她才会这么问。   樊秘书淡笑:“纪总秘书不止我一个,他还有特助。”她说:“送纪总的礼物直接给我就行,纪总回来我转交给他。”   樊秘书说着也不给她任何退路,直接伸手。   袁奕琳的气场瞬间被秒杀,有点懵,一时间没缓过神,就直接把手提袋给樊秘书了,给过后就后悔了,她还想借此跟纪羡北见一面,但又不能要回来。   樊秘书客套一番,准备上楼。   袁奕琳喊住她,特意叮嘱:“请帮我转达几句话给纪总,谢谢他之前送我的包,但是我爸妈不许我收别人礼物,我就把包退了,想把钱直接给纪总的,又觉得不妥,所以就自作主张给纪总订制了几件衬衫,我看他平时就穿这个品牌的。”   樊秘书淡笑点点头,说会传达到。   纪羡北打开手提袋看了眼,一共三件,黑色白色还有件深蓝暗条纹,都是他常穿的几个色系。   他把手提袋放桌角,问秘书:“袁奕琳说这是她退了包的钱订制的?”   樊秘书点头:“嗯,当时她是这么说的,之后我去包的专卖店核实过,店长说的确退了。”   她征求纪羡北的意见:“纪总,这衬衫要不要我替您处理了?衬衫都是订制的,在领子背面有您名字的首字母,没法退。”   纪羡北思忖片刻:“不用,回家拿给夏沐。”   樊秘书好心提醒:“夏小姐应该会不高兴。”   纪羡北说:“不上交后果更严重。”   樊秘书:“……”   没再多说话。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拿上纪羡北的杯子准备去泡咖啡,纪羡北摆摆手:“你去忙吧。”   樊秘书点头,收拾好文件抱着离开。   纪羡北揉揉眉心,趁着这几分钟间隙,他打了电话给欧阳教授,欧阳教授很快接听:“羡北啊,不忙?”   “不忙。”纪羡北起身去倒温水,“老师,下次您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间都直接打电话给我,不用找秘书。”   欧阳老师笑:“知道你们生意人忙,不比我们,除了上课,基本就没什么事情。”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纪羡北摁掉开关,拿上水杯回位。   欧阳老师叹口气:“实在没办法才找你。”   “您说。”   “还是奕琳工作上的事情。”   纪羡北手指轻叩了下水杯,问道:“奕琳怎么了?”   “上班十多天了,说还没适应,竞争也大,十多天下来,一条新闻都没通过审核播出,她着急,说想要做远东集团的专题报道,结果也没找到个途径,就来跟我诉苦,我看着也心疼。”   “她现在想做什么选题?”   “说在新闻上看到你们公司跟任彦东有合作,想跟进一下你们的合作。”欧阳老师不忘强调:“这个肯定要征求你们和任彦东那边都同意,不能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纪羡北说:“为难倒不至于,但是,”他特意顿了下。   即便是他一直尊敬的老师找他帮忙,可当要帮的这个忙跟夏沐的利益产生冲突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偏向了夏沐。   他也没迂回,直接跟欧阳老师表明:“夏沐也在做跟任彦东有关的专题报道,奕琳要做的这个选题跟她的有部分冲突,我晚上回家跟夏沐说一声,因为涉及到她工作的内容,我得尊重她,看她什么意见,我再给您答复。”   欧阳老师:“哦,夏沐也在做这个选题啊,也对,目前财经里最热门的话题。”   其他的,欧阳老师没再多说。   态度模棱两可。   没说不让奕琳不要做这个选题,也没说非要做,把皮球踢给了他。   敲门声响,是信托公司的总裁过来了,“请进。”   纪羡北又跟欧阳老师约了明晚出来喝茶,说具体见面聊,欧阳老师也没推脱。   纪羡北理解欧阳老师这样的做法,不管欧阳老师以前对夏沐多好,可在自己的外甥女和夏沐之间,谁都会偏心自己的亲人。   就像在他心里,谁都没夏沐重要。   晚上回到家,夏沐还在练字,办公桌上地板上都是她写的一幅幅字。   纪羡北知道她毛笔字写的好,“又开始秀了?”   “对啊。”夏沐瞅他一眼,继续低头写,“纪羡北。”她喊他一声。   “做什么?”纪羡北走到她边上,看她写字。   夏沐幽幽道:“我看到纪总的毛笔字作品了。”   纪羡北:“…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你不是说你跟我之间没秘密。”   纪羡北:“……”   他找回场子:“看就看吧,也没什么,我才练了几天,上次看你毛笔字写的好,我就心血来潮买了纸笔自己琢磨。”   其实…他小时候专门上过书法培训班,还跟任彦东是培训班的同学,刚开始时任彦东练得也不怎么样,后来不知道怎么会突飞猛进,可他的字还是原地踏步…   夏沐说:“练了几天就练成那样,挺不错的。”   她转头在他唇上亲了下,给点鼓励。   看他手里拎着手提袋,他常穿的那个衬衫品牌,以为他自己定制的,没多问。   纪羡北把手提袋放桌角:“这个给你。”   夏沐瞅了眼,是男士衬衫,“给我做什么?”   “袁奕琳送我的,你自己看着处理吧。”纪羡北开始帮她整理写好的字。   夏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他什么意思。   “我之前送她的包,她退了给我定制了衬衫。”纪羡北说:“你看着处理吧。”   夏沐又把衬衫给他:“别人的一番心意,你自己决定。”   纪羡北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不满,他解释:“因为是定制的,衣领有字母,不能退。我不会穿,随你怎么高兴处理。”   夏沐‘嗯’了声,随手把手提袋拿下来放桌下,她说:“明天放我车上。”   “你放车上做什么?”纪羡北问。   她淡淡说道:“下雨天用来擦倒车镜。”   “……”   纪羡北把她放在地板上晾干的字收拾好,抬头看她:“什么时候送我一幅?”   夏沐问:“你要了干嘛?”顿了下又说:“家里这些都归你了。”   “这些不行,你一张纸上都写那么多,我要一幅挂在我办公室。”纪羡北的表情认真。   夏沐顿笔,有点受宠若惊:“真假的?”   “什么真假的?”   “真想要我写的字挂你办公室墙上?”   纪羡北反问:“你说呢?我连地方都给你腾好了。”   以前跟她提过一次,她大概没放在心上,他已经把办公室之前那幅字画拿下去了,就等着她送他一幅。   夏沐想了想:“那我现在就写,多写几幅,你挑一下。”   又问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句子?”   “你写你喜欢的给我就行。”   第二天。   纪羡北一早就去了公司,周末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夏沐睡到八点半起床,吃了点东西,准备把纪羡北挑的那幅字画找个地方裱起来。   他是放在办公室的,她找了个高档一些的字画行。   时间还早,字画行比较冷清,厅里没人,大概在后面的休息室。   “老板?”夏沐喊了声。   “诶,来啦。”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早上好。”老板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   夏沐浅笑:“早上好。”她拿出字画:“老板,我想把这幅字裱一下。”   “好嘞,给我看下是什么字。”   夏沐双手递给他。   老板走到工作台上,小心翼翼的平铺开来,看到字,一顿,抬头问夏沐:“这字是谁写的?”   夏沐:“我写的。”   老板明显一愣,没想到一小姑娘有这么深厚的书法功底。   几秒后,老板转头对着里屋喊了声:“老三,你出来,你还自诩你练了二十五年的毛笔字,你看看人家一小姑娘都比你写的好。” 第二十三章   里面的休息室里有人出来,脚步声渐近,夏沐循声望去,看到出来的人,一怔。   任彦东也是。   他都快大半年没来这里,昨天跟沈凌谈事情谈的不错,一时心血来潮就写了毛笔字,后来觉得有幅不错,今早过来找朋友裱一下。   没想到在这种年轻人都不怎么来的地方,遇到了夏沐。   两人对视几秒。   任彦东微微颌首:“巧。”   “任总好。”   “哎呀,闹了半天原来都是熟人。”老板笑呵呵的,热情招呼夏沐:“小夏啊,到里面茶室喝杯茶等等。”   “不用了,谢谢。”   “老三,你去替我招呼小夏,今天我亲自裱画。”   夏沐感激:“谢谢老板。”   “都是老三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老板把工作台上方的灯打开,又催任彦东去泡茶。   任彦东:“我先看看字。”   走到工作台那边,看到字,被震惊到了。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跟他昨天写的内容一样,却比他写的好。   “去去去,别妨碍我干活。”老板嫌弃的把任彦东推一边:“你赶紧去招呼人家小夏啊。”   “到里面喝杯茶。”任彦东看向夏沐。   夏沐婉拒:“谢谢,真不用客气,我就在外面等着。”   “在这边还妨碍他干活,进去坐会,正好跟你讨教一下书法。”任彦东再次邀请。   夏沐不好拒绝,随他一起进去。   老板对任彦东了解几分,瞧出任彦东对夏沐好像跟别的人不一样,他就没进去打扰。   到了茶室。   “你喝什么茶?”任彦东问她。   夏沐:“随便,我不懂茶。”   任彦东手里拿着茶叶,又放下,临时改变主意:“那就喝白开水。”   夏沐:“……”   第一次跟任彦东独处,空气里带着几分压抑感,早知道她就在外面待着了。   任彦东给夏沐倒了温水,也给自己来了一杯,把水递给她,顺势在她旁边的木椅坐下,“对书法很感兴趣?”他找着话题聊。   夏沐捧着水杯,摇头:“没有兴趣。”   任彦东笑:“没兴趣还写的这么好。”   夏沐说:“小时候就会写,那时候哪里知道兴趣不兴趣的,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的。”   任彦东微微颌首:“跟我一样,都是被家里逼的。”他很少跟人谈自己的私事,特别还是一个不熟悉的人。   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夏沐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几秒,他正好也看她,她赶紧挪开,看着眼前的水杯,顿了下,她说:“不是家里逼的。”   任彦东不明白:“嗯?”   “我们那边穷,小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兴趣班,舞蹈啊英语啊还有乐器什么的培训班,听都没听过。”   稍停了下,“我家更穷,家里人也从来不给买蜡笔,用铅笔画画也没意思,主要是不会画,烦的时候就只能写毛笔字。”   说完,夏沐又觉得说多了,跟一个不熟人的说这些做什么。   任彦东盯着她看了半晌,“有时候,贫穷没什么不好,反而是财富。”他说:“你看纪羡北,从小就各种培训班,书法课他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年,写的字还是没法看。”   夏沐:“……”   纪羡北不是跟她说,他才练了几天么…   任彦东问她:“你的书法,有高人指点过吧?”她的笔锋不是自己能练出来的。   夏沐有一瞬间的恍惚,点点头:“嗯,老先生是我们村那些穷孩子的贵人,我名字也是老先生取的。”   缓了片刻,她说:“他已经不在了。”   任彦东一顿,站起来,岔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那幅字你再写一遍给我看看,我观摩一下。”   拿来纸笔。   夏沐不好意思:“我昨天练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挑出一幅还算满意的。”   任彦东微怔:“我昨天也写了好几个小时。”   别的没再多说,把宣纸铺好,笔墨都准备好。   “写的不好,还请任总不要见笑。”   “反正比我写的强。”   任彦东在边上站着,夏沐难免紧张,不过还算顺利,一气呵成,任彦东都看愣了。   直到夏沐搁笔,任彦东才回神。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信外面那幅字是她写的。   笔酣墨饱入木三分。   字里行间找不到一点女人柔和的影子。   “跟我一起写一幅吧。”任彦东主动邀请。   “写什么?”夏沐问。   任彦东没说具体写什么,只说:“你写前半句,后半句我来。”   夏沐在脑海里构思几秒,开始下笔。   那个‘不’字最后一笔还没写,任彦东就落笔。   两人特别有默契,夏沐的‘不忘初心’完成,任彦东的‘方得始终’也收了最后一笔。   “呵,我说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原来搁这里写字的呀。”老板已经裱好了字画,走过来一看。   “老三,你看看你写的,差人家小夏一大截呢。”又话锋一转:“不过还算般配。”   夏沐在字画行又待了一会儿才告辞,今天算是意外收获了吧。   跟任彦东有一样的兴趣爱好,有了个共同话题。   纪羡北来电话问她在哪,夏沐说在外面瞎转悠。   “我下午两点有个会,中午有两个多小的休息时间,你来接我?”纪羡北问她。   “我去接你?”   “嗯,不行?”   “行啊,荣幸之至。”   夏沐走向汽车,这车是纪羡北送给她的,不管是车还是车牌都太高调了,她上学时没开,现在上班就无所谓了。   到中宸大厦楼下时,纪羡北已经在门口等着。   “滴滴滴”她鸣了几下喇叭,纪羡北发现她的车,款步走过来,门口的保安好奇的眼神一直盯着纪羡北。   纪羡北拉开车门坐上去,还没坐稳,夏沐就把一大束玫瑰塞到他怀里,伸手勾住他脖子,给他一个热吻,她笑:“仙贝,辛苦了。”   被纪羡北拍了两下脑袋:“再瞎喊试试。”   夏沐眼睛微眯,忽然扣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含住他的下唇轻咬,挑衅的眼神望着他:“我就喊,仙贝仙贝仙贝,你能怎样?”说完,继续吮吸他的唇。   纪羡北:“……”   一点脾气都没有。   亲吻结束,夏沐问他:“回家吃?”   “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吧?”   “嗯,只做了我一个人的饭,不过没关系,我省给你吃。”   “那就回家。”   夏沐发动引擎。   “今晚有空吗?”她侧脸问他。   “约了人。”纪羡北问道:“有事?”   夏沐点头:“请你吃饭。”   纪羡北看着她:“实习工资发了?”   夏沐很抠,他从认识她时就知道,但她对他大方,每次发了奖学金或是兼职打工的钱拿到了,她都会给他买礼物,还会请他吃饭。   夏沐,“前天发的,就等你回来家。”   她又瞥他一眼,“两千块钱以内消费的餐厅随你挑。”   两千块是她实习期一个月的工资。   纪羡北笑:“工资都给我花?”   夏沐转脸看了他一下,“对啊,不然给谁花?”说完继续看前面的路。   纪羡北盯着她看了许久。   可他今晚有约,没时间吃饭。   夏沐想了下:“那明晚?”   纪羡北如实说:“明晚要跟欧阳老师见面。”   “欧阳老师?”   “嗯。”   夏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多问。   纪羡北自己说了:“是为了袁奕琳工作上的事,袁奕琳想跟进我和任彦东合作的那个海外项目。”   “然后呢?”夏沐问。   纪羡北就把跟欧阳老师说的挑了几句重点和她说了,说完后征求她的意见。   夏沐挺意外他会先考虑到她,然后才是欧阳老师,她似笑非笑:“是不是我不让你帮这忙,你就不帮了?”   纪羡北点头。   夏沐认真考虑了下:“你还是把这个选题给袁奕琳吧,我欠欧阳老师太多了。”   前面堵车,好像是有车辆追尾,她停车。   “夏沐,别把人情债当成心理负担。”   “嗯。”她又解释:“没当成心里负担,感恩是应该的。”   她把手伸到纪羡北面前,纪羡北拿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大夏天的,她的手心还是冰冷,他又把空调调小。   “热死了!”夏沐不满。   纪羡北冷声道:“热死了我负责!”   夏沐哼了声。   纪羡北接着刚才的话:“感恩的最大意义是,别人欣慰,自己也开心,而不是一味的忍耐自己去迁就别人。变了味的感恩,没任何意义。”   他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搓搓,见她不吱声又心不在焉的,“听到没?”   夏沐叹口气:“听到了。”   虽然是这么一个理儿,她也知道欧阳老师肯定是偏袒自己的外甥女,这是人性的自私,她也看的透彻。   可是以前欧阳老师帮她那么多,都是无条件的,纯粹的,在很多方面胜过她的父亲。   就包括现在的工作单位,也是欧阳老师给她联系的。   欧阳老师那时不知道她跟纪羡北在一起,大四实习,欧阳老师主动给她联系了实习单位,后来他还又托关系让她毕业后留在那里。   她一直都过意不去,不知该怎么感谢,欧阳老师让她别有心理负担,说挺佩服她这个大山走出来的孩子,特别上进能吃苦。   谁都不是个纯粹的百分百好人,现在她不能因为欧阳老师为了自己的外甥女而不顾虑她的感受,就抹杀他曾经对她的好。   她是个没心的人,可欧阳老师例外。   夏沐对纪羡北说:“你是生意人,习惯了什么都拿钱衡量,所以恩情这样的事你们看的很淡。”   纪羡北笑:“说的好像你多有情有义,视金钱于粪土一样!”   夏沐翻个白眼,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心。   纪羡北:“……”   夏沐想了片刻,对纪羡北说:“你就答应欧阳老师帮这个忙吧,到时我做的专题里,跟袁奕琳有冲突的部分我弱化,让她去深入报道。”   忽的,她话锋一转:“不过就算给袁奕琳机会,她也不一定能搞定任彦东。”   纪羡北把她手心朝上,用力拍打了下,故作漫不经心道:“你好像还挺有信心能搞定任彦东让他接受你采访。”   夏沐说:“事在人为,不去试谁知道行不行。”   又想起:“对了,我刚才在字画行遇到任彦东了。”   纪羡北一顿:“他在那?”   夏沐点头:“嗯,没想到他也爱好书法,我这算是找到了个突破口。”   “他的字也就一般,还没我写的好。”纪羡北淡淡说着。   夏沐:“……”   没憋住,哈哈笑了出来。   然后脑袋上被纪羡北揍了两下。 第二十四章   翌日一早,闹铃还没响夏沐就醒了,今天第一天上班,心情免不了的跟平时不一样。   纪羡北不在卧室,以为他在隔壁健身房,她喊了声:“老公?”   没人应答。   夏沐又提高声音喊了声:“纪羡北?”   还是没人吱声。   夏沐在床上又躺了两分钟,起床去洗嗽,换衣服、化妆,收拾好后去楼下。   纪羡北正在餐厅烤面包,抬头时正好看到她从楼梯上下来:“怎么起那么早?”   夏沐笑:“你不在旁边,我没安全感啊。”   “得了吧,我不在家时,你照样睡得跟猪一样。”   “……”夏沐剜他一眼。   纪羡北把烤好的面包拿出,又倒了两杯牛奶,下巴对着餐厅那边微扬:“过去吃饭。”   夏沐看看外面的餐桌,再看看厨房的琉璃台上,没其他吃的。   她疑惑的问纪羡北:“就吃几片面包和牛奶?”   “嗯。”   “早知道我就让阿姨过来做手擀面给我吃了。”   纪羡北把盛面包的盘子递给她:“面包有了。”他端着两杯牛奶:“牛奶也有了,我们已经过上小康生活,要学会知足。”   夏沐:“……”她踹了纪羡北一脚:“不会做饭就算了,借口还这么多。”   纪羡北笑,夏沐不解气又踢了他一脚。   “别闹,牛奶洒了。”   纪羡北把牛奶端到餐桌上放下来又去厨房拿了一瓶沙拉酱,夏沐喝了几口蜂蜜水开始啃面包。   “面包片给我,抹点沙拉酱。”纪羡北伸手。   夏沐摇头:“不想吃,太甜。”   纪羡北作罢,开始给自己的面包片抹酱,他侧眸看她一眼,“夏沐。”   “嗯?”夏沐漫不经心的回他,她正在专心致志的咬着面包片,把面包片咬出一个形状。   他说:“要是你以后都不吃凉拌青辣椒和红辣椒,我给你个惊喜。”   夏沐想都没想:“没问题,成交。”   这下换纪羡北诧异了,他盯着她若有所思:“这么爽快?”   “我是那种磨叽的女人吗?”面包片的形状啃的差不多,夏沐催他:“什么惊喜,快说。”   纪羡北还是盯着她看,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夏沐说:“那我先给你一个惊喜。”她把那个啃过的面包片给他:“我的心都给你了。”   面包片被她啃成一个心形。   纪羡北淡笑,放下自己的面包片,开始吃她给的。   夏沐早上没什么胃口,开始喝牛奶,“说好的惊喜呢?再不给,我就去上班了。”   “等着。”纪羡北吃着面包起身去了厨房,夏沐还歪头看了眼,看他到底有什么好东西给她。   他端了一个盘子走出来。   “什么好东西?”夏沐半起身想看一眼,结果他盘子上罩了东西,看不见。   “搞这么神秘。”她配合的把眼睛眯上。   “好了,可以看了。”纪羡北坐下来,端起牛奶玻璃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夏沐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愣怔许久,一根细细的萝卜条,边上摆了两个剥了壳的茶叶蛋,后边还有两根红辣椒的辣椒丝。   从上面看就是:100√   随后夏沐抬脚,脚背轻轻碰了下他的小腿,她说:“你还真当我三岁啊。”然后直接拿了一个茶叶蛋咬起来。   心里百般滋味。   这算是个迷信的说法,小时候每次考试前,她都会跟妹妹切几根青萝卜条,再配上两个生的花生米,寓意可以考100分。   后来她也真的每次都考100分。   有次跟纪羡北闲聊时说到这个好玩的事,纪羡北当时笑,说她应该吃两个鸡蛋的,花生米不像0。   她说:我们家里的鸡蛋都是自己养的鸡下的,鸡蛋只给弟弟吃,剩下的拿去集市上卖钱。   她当时也只是这么顺口一提,别的没多说,纪羡北就记在心上了。   “喝口牛奶,别噎着。”纪羡北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夏沐回神,压着杯沿,做样子抿了两下。   两个茶叶蛋,夏沐全部吃下去,她抽张纸巾擦擦嘴,纪羡北也吃完了,他开始收拾餐桌。   夏沐看向他:“今天又不是考试,怎么想起来给我做个‘100’分吃?”   纪羡北说:“对大部分人来说,人生有三张考卷。”   “哪三张?”她问。   “高考,工作,婚姻。”   “你给我做的这个100分是不是在暗示我,我工作能得100分?”夏沐把自己用过的餐具递给他。   纪羡北看她一眼:“不止100分,能得二点五个100分。”他端着收拾好的盘子和筷子去了厨房。   夏沐:“……你才是250!”   纪羡北早上的时间比她还紧张,吃过饭就匆匆去换衣服,不到七点半就准备出门。   “今天这么早?”夏沐把手表递给他。   “嗯,早上有个时差会议。”纪羡北开始佩戴手表,问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楼?”   夏沐想了下:“一起吧。”第一天上班,她还是早去一些。   到了楼下,纪羡北的司机已经到了,夏沐伸手:“包给我,你快上车吧。”她的背包里不少东西,蛮重的,下楼时纪羡北非要帮她提着。   纪羡北把背包给她背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夏沐点头:“我知道怎么调节自己。”   纪羡北伸手抱着她,低声说了句:“我的小公主,今天一切顺利。”   夏沐‘嗯’了声,抬手环住他的腰,也用力抱抱他。   纪羡北和夏沐的汽车一前一后开出小区,他朝东,她向西。   夏沐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主编的电话:“夏沐,你不用来公司了,直接去沈氏集团,今天他们开新闻发布会。”   “沈氏集团开新闻发布会?”   “嗯,沈氏集团56亿入股远东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成为第二大法人股东,一早才通知各媒体,说九点半开发布会。”   夏沐对任彦东旗下的公司几乎如数家珍,那个房地产公司没有上市,是任彦东三年前收购的一家公司。   没想到沈氏集团会突然入股。   她更纳闷的是,任彦东那么低调一人,怎么会配合沈凌主动召开发布会?   夏沐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她说:“主编,我先去公司一趟,再去发布会现场。”   主编:“你来公司做什么?”   夏沐:“…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去露个脸。”   主编比较毒舌:“不用了,你那张脸我记得。”   夏沐:“……”   到了发布会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她签过到,找位置坐下。   来的基本都是主流财媒,很多记者她都认识,彼此点点头打个招呼。   这次发布会的规格比较高,按理说她这样的新人没机会参加这样的发布会,她也一时没想通主编怎么就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了她。   也许主编良心发现?   夏沐拿出手机查看了下沈氏官网的最新动态,没有跟发布会有关的只言片语。   沈氏集团的沈凌,也是她微博特别关注里的人,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席发布会。   九点半,发布会准时开始,代表沈氏集团出席发布会的是沈氏集团分管投资的副总经理,沈凌没出席。   十一点半发布会才结束,所有与会记者都领了个大红包,陆续离场。   夏沐回到车上没急着回公司,开始编稿。   一个小时后她把稿子发给了主编,主编秒回:【谨记稿子要从脑子里过,不是直接用手打出来就行。】   夏沐发过去:【领导教训的是。】   几十分钟后主编也没再回她,大概是过稿了。   夏沐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钟,她随便找了个小饭店吃了份盖浇饭,正吃着,总监打来电话,她看着屏幕凝神,总监找她做什么?   手机还在响,她接听:“总监。”   “嗯,小夏啊,上午的发布会都结束了吧?”   “结束了,在吃饭。”夏沐忽的反应过来:“谢谢您给我争取这个机会。”   总监跟她们欧阳老师熟识,她进这家公司就是欧阳老师托了总监的关系,以前实习时总监就对她挺照顾的,有重要金融会议都会带她一起过去。   总监客气了一番,说应该的,又道:“你刚上班,又年轻,需要经常出去锻炼锻炼,长长见识,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帮助。”   “谢谢总监关心。”   “就别跟我客气了。”顿了下,总监说:“晚上我有个饭局,对方是我们公司大客户,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珠宝商,说不定就能给你带来很多新闻。做记者这行,多认识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对你没坏处。到时我带你一起去,五点钟前你回公司。”   夏沐若有所思,喝酒可以,陪人自然是不行的。   她直接问道:“总监,饭局上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她做什么?   他也不清楚。   刚才接到老板电话,指明晚上饭局要带夏沐过去。   能让老板亲自打电话安排的,有两种情况:   老板看上了夏沐,给她安排最好的新闻资源;   还有一种情况,珠宝公司老总看上夏沐了,这个饭局就是为夏沐安排的。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揣测的,也不能胡言乱语。   总监回夏沐:“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到时候你坐我边上,能帮你挡的酒我尽量挡,你活络点别给我丢了面子就行。”   “好,我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唠叨两句,所以就把作话放在正文前了~   1、换文名了,之前那个很多人说看了心肌梗塞,我换个温暖你们心的~《就这样恋着你》   什么都没变,就是名字变了。   你们往后看就能理解之前那个《移情别恋了》文名是什么意思了~   2、男女主之间肯定有波折,但不会狗血,没有误会,我不欣赏用分手来解决事情的男主,所以也不会写。   3、不管文里的男女主或是其他配角(任彦东,任初),在这个冬天总有一个会温暖到你~   4、我最近胖了,晚上不吃旺旺仙贝睡不着。。。o(╥﹏╥)o   5、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   宝贝们,安心看文吧~   夏沐吃过饭回到车上,倚在座椅里发了一会儿呆,给纪羡北发了条信息:【晚上我有饭局,不回家吃饭了。】   纪羡北的电话打进来:“跟谁一起去?”他的声音低沉,略显疲惫。   夏沐:“跟我们总监一起去,说是带我见见世面,大概是欧阳老师觉得我把新闻让给了袁奕琳,他过意不去,就专门让总监用别的新闻补偿我一下。”   纪羡北:“嗯,应该是。”又叮嘱她:“尽量少喝酒。”   “没事,总监说会替我挡的,你也知道,我酒量本来就不差。”   纪羡北开始跟她聊别的,问她今天上午的工作怎么样,夏沐像记流水账一样都说了一遍。   纪羡北耐心听着,拿过烟盒和打火机,开了一上午的会,忙的时候想不起来抽烟,一闲下来烟瘾就上来了。   ZIPPO会发出声音,他四处看了下,伸手捞过桌角的另一部手机,拨了自己办公室的座机号码。   没几秒钟电话铃声响了,刺耳聒噪,纪羡北趁机打着ZIPPO,点上烟。   夏沐在那端催他:“我挂了,你快接电话吧。”   “没事,樊秘书打来的,她要有急事会来办公室。”纪羡北摁断桌上的手机,座机瞬间静下来。   电话里静默几秒,夏沐突然出声:“纪羡北。”   “嗯?”纪羡北刚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烟雾。   “晚上回家看我怎么治你。”   夹着烟的手微顿,纪羡北眉心微蹙,觉得她不可能猜到他在干嘛,他语气淡定:“又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你心里没数?”   “……”   傍晚。   夏沐在去饭店的路上接到纪羡北的电话,他晚上也有应酬,说是跟萧潇她们公司的股东还有生意上的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夏沐‘嗯’了声,还是老样子的叮嘱:喝酒不能超过两杯,抽烟不能超过两支,纪羡北应下来。   她和总监一前一后到了饭店,对方的人还没到。   “今晚都有哪些人?”夏沐问总监。   “挺多,都是我们的广告大客户。”总监让服务员拿来一瓶酸奶:“先喝点,一会儿免不了要喝酒。”   夏沐打开瓶盖喝起来,喝酒没事,只要不是陪人。   十几分钟后客人陆陆续续到了包间,有几个她在新闻上见过,不过不熟悉。   珠宝公司的总裁最后才到,姓黄,四十五岁左右,带了一个助理,一个公关部负责人。   人到齐后,入席。   夏沐对这个黄总裁也不陌生,听说每年在她们集团的广告投入都是上亿,就连老板都对他分外客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其实夏沐不知道,黄总不是第一次见她,当初在传媒集团的年会上,他见过。   在他周围,美女不缺,尤物少见,看到夏沐第一眼,他就看到眼底拔不出来,委婉跟传媒集团的老板打听了她。   老板笑说,惦记夏沐的男人不少,只是现在还是学生,也不是他们正式员工,等毕业了介绍给他认识。   她上班第一天的日子,黄总就牢记在了心里。   一番介绍后,开始喝酒。   男人之间的话题,除了工作最感兴趣的就是女人,从入座到现在,都在说夏沐。   就连女人也在说,是黄总的助理,她浅笑:“夏小姐的手是怎么保养的?跟我们公司珠宝代言模特的手一样。”   黄总接过话:“那些手模的手也赶不上夏小姐的。”然后侧脸跟助理说:“车上有个今年即将要上市的钻石手链,拿来给夏小姐试戴一下,要是效果好,可以考虑让夏小姐代言。”   助理领会,立刻起身去拿。   后来夏沐才知道,是变相送她礼物,黄总想要的当然是她这个人。   赞美的话也不花钱,夏沐戴上手链后在座的都一个劲儿的夸。   黄总笑:“钻石配美人,夏小姐戴上去这么合适,当做我们的见面礼,还望夏小姐以后多写点新闻夸夸我们公司的产品。”   夏沐淡笑:“是黄总公司的产品设计好,女人戴了都好看。”她顺势就要拿下手链。   黄总坐她边上,伸手按住:“既然这么好看就别拿下来,也能替我们宣传新产品。”   夏沐的手被他攥着,那么多双眼戏谑的瞧着,围观看热闹,她要是执意抽回来,肯定会僵了气氛。   她没动,似笑非笑的看着黄总。   她不能什么事都靠纪羡北去解决,解决得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她和纪羡北早晚要分开,以后的路她要一个人去走,还不如早点学会怎么去应对形形色色的人。   夏沐淡淡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吧黄总,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总监想解围来着,又觉得夏沐这样聪明的女孩,自己肯定能搞定。   而且现在女孩子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黄总感兴趣,示意她说下去,可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没有拿开。   夏沐说:“比喝酒,赢了,黄总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输了呢?”黄总笑着问。   “我无条件答应您一个要求。”夏沐眼神淡定的看着他。   黄总不知道她酒量如何,敢这么说的,酒量不会差,他笑:“今晚酒桌上好多人都没尽兴,都想跟夏小姐喝酒呢。”   夏沐听得出他话外音,他大概是打定主意想要她陪,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竟然让她以一对几。   她说:“我正好也想跟他们喝,我就跟他们四个喝,怎么样?”她眼神扫了黄总左边的四个人。   黄总眼底的惊诧一闪即逝,这四个人是酒桌上出了名的能喝,这么个比法,她是神仙也赢不了。   忽的,他兀自一笑,原来这个女人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管是什么,他想要的就是她这个人。   他微微颌首:“只要夏小姐高兴,什么都随你。”   夏沐说:“我先喝点水。”她随即把手抽出来,端起水杯抿了几口,又看向黄总:“黄总,我们再玩的刺激一点怎么样?”   黄总声音温和:“说过了,随你高兴。”   夏沐缓缓道:“普通的拼酒也没意思。”   黄总:“怎么喝才有意思?”   “我们喝一口酒吃两个辣椒,喝到对方认输为止。”夏沐又特别强调:“要那种特别辣的辣椒。”   四个人一听,头皮发麻,喝酒吃辣椒,这不是玩命吗?刚要拒绝,结果黄总说:“这好办,我马上就让酒店的人去找来。”   饭店同层的另一个包间里,炸开了锅,都在看‘直播’。   “老黄这是越老越喜欢寻找刺激呀,他老婆也是管不了他了。”   “这么漂亮又带劲的女人,十个男人有九个想上她。”   “呵,你们还真信这个女人会喝多少?这种女人一看就是游刃有余的情场高手,知道怎么拿捏男人又懂怎么哄男人高兴。”   “我赌这个女人最后肯定故意装醉倒在老黄怀里,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也不一定,谁会吃饱了撑的要边吃辣椒边喝酒?弄不好会死人。”   “呵,你太不了解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心比天高,为了钱,什么做不出?”又说:“50万,我赌这女人跟老黄睡。”   “我赌100万,她不会跟老黄走。”   “150万,绝对躺在老黄的床上。”   几人越说越起劲。   任彦东正和沈凌聊天,被吵的头疼,“你们瞎嚷嚷什么呢!”   他们声音小了点,有人说:“老黄看中个女记者,女记者在矫情,说什么要喝酒比赛,赢了,老黄听她的,输了,她自然就跟着老黄了。”   老黄那边的包间里有他们一起玩的人,正在用手机直播。   任彦东喝了点酒,有些上头,他揉揉眉心:“你们声音小点!”刚要转头跟边上的沈凌继续聊,坐对面的人一惊一乍:“卧槽,这女人疯啦?十二个辣椒已经吃下去,被她干倒一个。”   任彦东:“…”   觉得烦,他起身,问沈凌要不要出去透透风,沈凌正在看短信,摆摆手。   “你家那个又查岗了?”任彦东揶揄道。   沈凌淡淡道:“没。”   任彦东‘呵’了声:“说这个字时你不心虚?”   沈凌:“……”   任彦东被吵的不行,拿上烟跟打火机出去了。   在饭店休息区正好遇到了纪羡北,他在抽烟。   两人微怔,随即点头打招呼。   这家饭店是圈子里的人开的,他们都会过来捧场,久了就成了定点饭店。   两人边抽烟边闲聊着,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你在这儿呀。”   任彦东侧目,是萧潇。   萧潇跟任彦东一直都不对付,连招呼都懒得打了,直接走到纪羡北那边:“你出来了,他们就嚷嚷着喝酒,一会儿酒喝多了怎么谈事?要不我们先把细节商榷一下?”   纪羡北也出来有段时间了,他说:“行,这就回去。”把烟摁灭。   又跟任彦东聊了几句,跟萧潇一起离开。   任彦东在外面抽了两支烟才回包间,他们还在吵吵,比之前更激动了,几人连酒都不喝了,围在一起看手机。   “你们都闲的难受吧?”   “三哥,你赶紧过来看看,我这么多年都没看过这么犟又这么能喝的女人,已经喝趴下三个。”   任彦东没兴趣,“你们够了啊,还吃不吃饭了?”   “等等再吃,第四个也快撑不下去了。”   “这女人是不要命了吗?辣椒吃了那么多,酒也喝了快一斤。”   “估计是真不想跟着老黄。”   “我日,我感觉我病了,突然想追这个女人,还真有点喜欢她。”   “你们都别拦着我,现在起我就有想爱的女人了。”   “滚,别跟我学!”   一群人嘻哈着。   突然有人激动:“草,四个人都被她撂趴下了。”   夏沐被辣的泪流满面,看到第四个人摆手认输,她眼泪流的更凶,可心里松了口气。   几个人被辣的胃受不了,直接让人送去了医院。   包间里乱糟糟的。   总监问夏沐怎么样,她强撑着摇摇头,说没事。   黄总一直握着水杯,沉默不言。   其他人都有意先离开包间,最后只剩下夏沐和黄总,黄总看着她半晌,“为了拒绝我,把命都差点搭上,我就真有那么差劲?”   夏沐捂着胃,已经疼痛难忍,她嘴角始终带笑:“是您太过耀眼,我太自卑。”   黄总‘呵’了声,没再为难她,把首饰盒推过去:“做个纪念吧,没别的意思。”   “谢谢黄总。”夏沐没再拒绝。   黄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隔空冲着夏沐做了个碰杯的动作,“这杯酒敬值得被尊重的女孩儿。”   将杯中的白酒一口闷下去。   离开前黄总又说了句:“以后我们公司有新品发布的新闻,也希望夏小姐能像今晚这样,拼了命的替我宣传。”   夏沐莞尔:“荣幸之至。”   夏沐在包间里缓了一会儿,服务员问她要不要帮忙,她摆摆手。   拿上包,一路扶着墙走进电梯。   胃里像刀绞一般,她满头是汗,脸色苍白,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 第二十六章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夏沐实在撑不住,打了纪羡北的电话,接通后她问他:“你那边结束没?”   纪羡北:“还在谈事情。”   “喂?”纪羡北没听到她声音,又喊她一声:“夏沐?”   夏沐倚在树干上,用力掐着胃,“你什么时候结束?”   纪羡北:“还有一会儿,你呢?”   夏沐疼的直掉眼泪,实在受不了,“我吃过了,你忙。”   “嗯,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夏沐挂了电话,直接拨了120。   打完急救电话,夏沐没忍住吐了出来,有血丝。   她抽张纸巾擦擦。   “夏沐?”边上有人喊她。   她侧脸,眼前有点晃,稳了几秒后看清跟前的人:“沈总。”   沈凌是她学姐的老公,学姐在校期间对她挺照顾,还帮她介绍兼职,当时她经量少,也是学姐让她尽早找医生开中药调理一下。   沈凌闻到她满身酒味,一联想到刚才包间里几个人围在一起看视频,他直接问道:“你跟黄总一起吃饭的?”   夏沐一愣:“你怎么知道的?”又一想,圈子就那么大,肯定看了那几个人的直播。   沈凌叹口气:“你不要命了,喝那么多!”   夏沐没力气详细解释:“沈总,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等不到救护车过来,感觉快要死掉了。”   沈凌扶着她:“我坐了朋友的车,马上让他开过来。”   “沈凌,走不走了?”   夏沐顺着声音转头,任彦东坐在汽车后座,正催沈凌。   “送她去医院,晚上吃辣椒喝酒的就是她。”沈凌扶着夏沐走过去。   汽车里暗,夏沐也看不清任彦东眼底的情绪。   管他愿不愿意,她现在就只想着能早点到医院。   副驾驶有人,沈凌没多想,直接把她塞进后座,自己也挤进去,吩咐司机快点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夏沐坐在任彦东和沈凌中间,顾不上跟任彦东打招呼,她把包塞在怀里抵着胃,疼的受不了,她另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腿来转移疼痛。   路口红灯,司机停车。   任彦东的视线终于落在夏沐身上,她一直动来动去,手臂蹭着他了,可夏沐却浑然不知。   她左手青筋暴出,一直掐着她自己的大腿,他打量她几秒又侧脸看向车窗外。   沈凌瞅她一眼,她额头的汗直冒,头发都湿了,看她痛苦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夏沐的胃里跟火烧一样,疼的快喘不过气,她看着沈凌:“沈总,能跟我说说话吗?”她需要转移注意力,感觉下一秒就能被疼死。   沈凌真怕她撑不住:“你想听什么?”   夏沐想了想:“你怎么突然入股任总的公司?”她又挤出一丝笑:“我是要采编新闻的,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沈凌无奈一笑:“真是快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你的工作。”   夏沐疼的弓着腰,头垫在膝盖上,她歪头跟沈凌说话:“不是惦记着工作,工作没什么,我惦记的是钱,有了新闻,我就有奖金。”   说着也笑了。   沈凌余光扫了眼任彦东,他始终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凌思忖几秒,以着玩笑的语气:“任总威胁我,他说他有我们沈氏银行的信用卡,我要是不入股,他就直接销卡,再也不用了。”   任彦东:“……”   夏沐笑:“我也有你们沈氏的信用卡,以后你要是不接受我专访,我也销卡。”   顿了下,她又提醒沈凌:“沈总,刚才我问你那个问题,我是真要写新闻稿的。”   沈凌点头:“嗯,随你写,要是写出来让任总满意了,说不定他还能给你个专访什么的。”   “真的?”夏沐眼睛一亮。   沈凌:“真的,就算他不愿意,我会帮着你讹他。”他特意停下强调:“前提是你这次的新闻稿得让他满意。”   “没问题。”夏沐又把包往怀里抵了抵,想起来:“沈总,我新闻想要配图,改天方便的时候能拍一张您跟任总的合照吗?”   沈凌淡笑:“要求还怪多。”他想了片刻:“行啊,到时我给你电话。”拿出手机把夏沐的号码存下来。   自始至终,任彦东都没吱声,似是默认允许她拍新闻照。   夏沐疼到快虚脱,“沈总,还有多久到医院?”   “五六分钟。”   那么久。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地狱,多一秒都煎熬。   沈凌怕她会疼晕过去,又找话题:“你胆子也够大的,就不怕喝不过四个人最后还是要输给老黄?”   夏沐咬着唇,后背已经湿透了,她缓了好一阵才有力气说话:“我是拿命去拼的,还有谁是我对手?”   她左手掐掐退掐的麻木了,又换右手。   跟沈凌说:“只要我不想输的,没人能让我输。”   沈凌也同情她:“你看你现在这样,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那也好过让他们看不起,今晚我要是喝不赢他们,他们就觉得谁有钱就能睡我。”夏沐说着,忽然问沈凌:“能给我瓶冰水吗?”   “你还想干什么!”沈凌没答应。   夏沐忍着,眼泪和汗水流到一块儿,她拿手背擦擦,接着道:“我承认我特别爱钱,可不是谁的钱我都瞧得上,我以后还要结婚生子,我想要我女儿过得幸福体面。”所以不会去做谁的小三。   又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袭来,她把手背放嘴里咬着。   任彦东实在看不下去她自残,在上海那晚,后来酒散了,他告诫自己别再多管闲事,今天又破例了。   他抬手把她手从嘴里扯出来:“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院。”   夏沐忽的转头。   四目相对。   第一次,他离她这么近。   比在字画行写字那次还近。   她满脸的水,分不清哪是汗哪是泪。   夏沐想抽回手,任彦东没放。   她真的是疼到生无可恋,除了咬着自己,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释放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刚抬起另一只手,又一把被任彦东攥住。   两人对视几秒,任彦东说:“再咬,肉就掉了。”   “放开我,我受不了了!”夏沐现在特别想发疯,真想一脚把任彦东从车上踹下去。   沈凌看向任彦东:“你皮糙肉厚的,把手给她咬着吧,估计她实在受不了疼了。”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夏沐肯定不会去咬别人,她感觉自己像被大火烤着,那种烧灼感肠胃绞痛感让她痛不欲生。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不由转头,第一次见任彦东多管闲事。   看这个女人跟沈凌熟识,好像跟任彦东也是认识,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关系,想着刚才在包间里的胡言乱语,现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阵痛又来了,夏沐顾不上边上坐的是谁,她都把他当成纪羡北,两手拇指指甲用力掐下去。   眼泪汇到下巴处,一滴滴往下掉。   “你到底吃了多少辣椒?”这是今晚任彦东的第三句话。   “一盘。”酒也喝了差不多一斤。   夏沐说完咬着下唇,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如果不是从小就能吃辣,估计早就挂掉。   沈凌光是听着都头皮发麻,他不理解:“一份工作而已,大不了辞职不干,要是把命搭上,值吗?”   要换成他自己女人,真就两脚踹上去了,简直就能气死人。   夏沐说:“这不是换工作就能解决的,就算换一份工作,我还是会遇到这种事。”   她这张脸和她的身材,能成事也能败事。   能给她工作带来便利,可带来更多的是麻烦。   以前她太天真,以为只要自己不愿意做小三,没人会勉强。   现在再看,有些人看中了就一定要得到,会想方设法的设圈套,逼着她往里跳。   终于到了医院,夏沐下车后走了没几步就蹲下来,疼的实在站不起身。   司机跟副驾驶的人没下车,任彦东觉得沈凌有媳妇,肯定不会随便抱别的女人,想让司机下车抱一下,话到嘴边又没说出。   把手机递给沈凌,他弯腰把夏沐打了个横抱抱起送去急诊大厅。   夏沐辣椒吃的太多,需要洗胃,送去了抢救室。   沈凌媳妇在孕期,任彦东让他先回家了。   任彦东跑上跑下,给夏沐交费用办了住院。   夏沐还在抢救室,任彦东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   走廊很静,只有护士偶尔急促的脚步声。   他拿出烟想抽,看到墙上贴的提示,又把烟收回。   这是他第二次在抢救室外等人,第一次时他还是别人的男朋友。   夏沐从抢救室被推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任彦东,只有他一人。   “沈总呢?”她的声音沙哑,硬撑着说了出来。   任彦东:“回去了。”   也没多说别的。   护士把她推进电梯,任彦东也随着进来,夏沐看着他片刻:“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任彦东没接话。   护士不时瞅瞅任彦东,没认出他是谁,完全被他的气场吸引。   一路安静,到了病房护士叮嘱一下注意事项就离开。   夏沐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短短两个小时,像是在地狱走过一遭,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任彦东把她的床调好,给她盖好被子。   房间里一直是沉默的。   任彦东不知道纪羡北跟她之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不便多问,委婉说道:“你的棱角就不能磨磨?非要硬碰硬?”   夏沐知道他这话的意思:这件事可以去让纪羡北解决的,可她偏要自己逞能。   她不答反问:“任总,就说你,你这个年纪和身家,还会觉得爱情能当饭吃吗?还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吗?”   任彦东一顿,无力反驳。   夏沐淡笑:“你看你自己都不信,你说你拿什么来说服我,我能跟纪羡北天长地久?其实你们都清楚,在你们那个圈子里,没有几个灰姑娘能嫁进去,就算是灰姑娘,人家灰姑娘的爹也不是平民百姓。”   安静几秒,她说:“这不是纪羡北的错,其实说到底就是我死要面子,不想靠着任何人,从小就得靠自己,早已经习惯了。”   说话声越来越小,她强撑着自己把这几句话说完整。   任彦东看了下时间,他回去还有事,就算没事,他也不可能留在这里陪她一夜,“纪羡北呢?我帮你打个电话?”   夏沐摇头:“他还在忙。”   任彦东问她:“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家人或朋友?”   夏沐:“太晚了,我也没大碍。”又催他:“你回去吧。”   上下眼皮直打架,她一直坚持着。   又想起来:“今晚谢谢你,还有上次在上海,都没来得及谢谢你。”   任彦东淡淡道:“不客气。”   夏沐视线落在他手腕上,被她掐出了血痕。   道过歉后,“你去护士站那边消消毒吧。”   “不要紧。”   房间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夏沐后知后觉道:“让沈总替你解释下吧。”   任彦东抬眸:“解释什么?”   他这样的男人不会没有女人,她把他掐成这样,肯定会被女朋友误会,夏沐说:“万一你女朋友误会了。”   这么无聊的问题任彦东没回答。   夏沐见他不语,识趣的没再多说。   任彦东站起来,看向夏沐:“一会儿你最好打个电话给纪羡北。”   夏沐:“没事的,有问题我喊护士。”   任彦东点点头,顿了片刻,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又咽下去,离开病房。   路过护士站时,任彦东要了笔和纸,把自己号码写上去,又备注:1210病房,夏沐的紧急联系人。   把纸递给护士:“要是有急事打我这个电话,谢谢。”   护士笑着说好。   任彦东又特别嘱咐,夏沐还在打点滴,让护士多过去看看。   他刚抬步就被护士长喊住:“病房里没有家属陪同?”   “没有。”   “食道和肠胃都出了问题,半条命都没了,你们的心可真大,一个人都不留。”护士长又提醒:“一会儿真要有什么问题,医院找谁去?”   任彦东跟护士长说:“她看上去不错。”   “硬撑的。”护士长摇摇头:“没见过这么能忍的,再疼也一声不吭,换一个人,不管男的女的,早就疼的晕过去了。”   任彦东的手指微缩,对护士长说了声谢谢,又折回病房。   病房里,夏沐已经睡着,整个人都是虚脱的,睡得很沉。   任彦东站在床边,这才仔细看她的脸,脸颊上还有泪痕,嘴唇也干裂了。   这是普通的单间病房,没有任何洗漱用品,他去护士站叮嘱了护士多过来看一下,下楼去给她买东西。   纪羡北还不知道夏沐住院,饭局结束,他到家夏沐还没回来,打了她电话也没人接,心正提着时唐文锡给他打了电话。   “哥,你跟夏沐分了?”   纪羡北拧眉:“大半夜的,你犯什么病了?”   唐文锡好奇:“群里的视频你没看?”   “什么视频?”   “夏沐的,以为你跟她分了,她没了后台才拿命拼的。”   纪羡北一头雾水:“拼什么?”   “你自己看视频,夏沐这回是一战成名,我也开始有点崇拜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你还是问问吧,酒量好的男人这么个喝法也会被喝死的,何况她一个女人…”   纪羡北没心思听下去,直接挂了电话,开始到群里找视频,爬楼好几分钟也没找到,今晚群里跟疯了似的,所有聊天内容都是跟夏沐有关。   他发了条:【谁有视频?】   唐文锡立即重发给他:【这只是一小段,我这里还多着呢。】   群里又开始起哄,大概都没想到纪羡北也对这样的事感兴趣。   纪羡北打开视频,视频里夏沐正在吃辣椒,右手端着酒杯,额上、脖子里全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辣椒呛得泪流满面,偏偏眼神里全是倔强。   看到最后,他心脏某处像被撕开一样,疼的窒息。 第二十七章   纪羡北边换衣服边打夏沐的电话,拨了三遍才打通,他声音急促又带着紧张:“夏沐,你在哪?”   夏沐语气平静:“在北京。”又问他:“你忙完了?”   纪羡北呼口气,声音都是沙哑的:“在哪家医院?”   夏沐沉默几秒才说了医院的名字,“纪羡北,别生气。”   纪羡北不由握紧手机,顾不上这个,问她:“现在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她有气无力道:“洗过胃,不疼了。”   纪羡北心里又是一阵牵扯的疼,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质问她,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夏沐,这件事明明还有别的解决方式,你怎么就选择了自杀式的拼酒?你嫌自己活的时间长了是不是!?”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她做错了,他也不能这么凶她。   夏沐说:“是的,嫌自己活时间长了。”   纪羡北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在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这件事。”   夏沐情绪不免激动:“你这叫心平气和?”   纪羡北克制着自己没说话,这已经是他最大容忍度里的心平气和。   她对自己这种喝酒方式无所谓,可他不行,光是想想他心里就疼的难受。   他把自己的火气往下压了压,尽量平静:“这样的工作,大不了不要,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   好半晌夏沐才说话:“你不是也经常带着你的秘书助理参加应酬?你以为她们真愿意去?可是不去又能怎么办?这个位置不缺的是有人想挤进来,她们不去,有人争前恐后想去,她们换了另一个公司,依旧避免不了要陪着领导去应酬,这是换工作就能解决的吗?”   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吼出来的:“你们男人就特么的变态,就喜欢美女陪酒助兴,要不是你们这些恶趣味,你问问哪个女人想喝酒!”   没给纪羡北插话的机会,夏沐接着道:“我没有资本随心所欲,想要安稳工作,不是顺从就是想法子应对。”   纪羡北用力攥着手机,实在没法忍了:“想法子应对没有错,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辣椒喝了多少酒?!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放心,死不了的。”   “夏沐!”纪羡北气急,那句话还是没憋住吼了出来,“你当我这个男朋友是死人是不是?!”   “你凶什么!”夏沐直接挂了电话。   纪羡北:“……”   看着被摁断的通话,他心里堵的不行。   到了楼下,司机和保镖还没到。   纪羡北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心里的那股火气直往上蹿。   七月的夜晚空气又闷又潮,都快喘不上气,他把衬衫的纽扣松了好几粒,还是不管用,心口发闷。   气了几分钟,纪羡北又拨了夏沐的手机,响铃结束,她还是没接。   汽车来了,纪羡北坐上去,司机问先去医院还是会所。   纪羡北:“先去医院一趟。”   司机点头,驱车离开。   纪羡北继续拨夏沐电话。   还是没接。   直到第五遍,夏沐这回接听了,也不说话。   纪羡北又忍不住质问:“明明该生气该发火的人是我,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脾气?”   她回呛:“辣椒吃多了,不行?”   纪羡北:“…”   静默片刻,“如果你之前打电话时跟我说你被别人为难,吃辣椒喝酒了,”他说:“夏沐,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会直接去找你。”   他心里又疼又闷,缓了几秒:“你打电话给我时我没听出你异常是我的错,就算包间太吵了,也是我没细心,可是…”   他气的是:“你怎么就不能多说一句?你性格要强我理解,可这都是要出人命的事,你还是一个人担着,是不是在你那里,我这个男朋友真的有等于没有?”   夏沐一直沉默。   “夏沐?”   “嗯?”   纪羡北不想再跟她吵,吵了他心里更难受,他压低声音:“你休息一会儿,我十几分钟后就到。”   夏沐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床头。   她刚才是被纪羡北的电话吵醒的,睁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四面都是白墙,她还以为自己到了地狱。   意识回笼后才想起这是医院。   太累了,夏沐眯上眼又睡过去。   任彦东买东西回到病房,盐水袋里的药水已经快见底,他叫来护士换药水。   去洗手间给她拧了条湿毛巾,站在床边半晌才弯腰给她擦脸,动作很轻,怕吵醒她。   这是他第一次伺候别人。   任彦东给她擦好脸,坐在床边,盯着她的唇看了好久,想用棉签给她擦擦,最终还是作罢。   这个女人啊,把自己活成了男人。   突然病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任彦东回头,房门被推开,正好跟纪羡北焦急的目光撞上。   两人都愣怔。   气氛沉默又压抑,房间里像弥漫了无形的硝烟。   势均力敌的两人没想到在情场又狭路相逢了。   无声对峙几秒后,纪羡北的视线落在任彦东挽起的衬衫衣袖上,他手腕上有很深的抓痕,手里还拿着湿毛巾。   “你来了正好,她情况还不稳定。”任彦东把毛巾搁在床头柜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纪羡北一时没弄明白到底什么状况,但面色如常的说了句:“谢谢,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任彦东想了下,还是简单解释道:“跟沈凌在饭店楼下遇到她,就直接送了过来。”   他拿上手机离开。   纪羡北盯着合上的大门若有所思,收回视线,大步走到夏沐床前。   看到她,纪羡北的心像被剜了一刀。   她头发潮湿,嘴唇也被咬破了,还有干涸的紫红色血迹。   他弯腰,双手垫在她脑后,在她唇上亲了又亲。   夏沐被亲醒了,有些烦躁,想推开他却被纪羡北抱的更紧,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夏沐没再挣扎,又安稳睡去。   纪羡北又亲了亲她,留下一个保镖在病房外,他离开去了会所。   坐上车,他用力揉着眉心,头疼欲裂,心里撕心裂肺的疼着。   手机响了,以为是夏沐,他赶紧拿起来。   结果是唐文锡。   “哥,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   “没怎么,怕你一时失控把人打残。”唐文锡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会所。   纪羡北说:“我还没到。”   唐文锡松口气,直接靠在墙上,“哥,你冷静点。”   纪羡北:“我已经够冷静了。”   他说:“你要想废话劝我,还是省省,我现在不是什么公司的总裁,也不是什么知名企业家,我就是一个女人的男人,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男人,有喜怒哀乐,没那么多理智冷静,也不想跟谁去讲理。”   没给唐文锡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挂了电话。   十多分钟后,汽车在会所门口停下。   几个保镖跟在纪羡北后面匆匆上楼,在楼梯口遇到唐文锡。   纪羡北眉心微蹙,“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唐文锡瞅了两眼他身后的保镖,平日里他很少让保镖跟着,只有去中东一些国家才让他们一起。   今天这架势,是铁定了要出气的。   “哥,你的人就别用了,用我的,一会儿要打出事,我爸不会不管我,你要是闹出什么负面新闻,会影响中宸的股价。”   纪羡北睇他一眼:“终于像个男人了。”   “喔日…”唐文锡怒不敢言。   纪羡北说:“打人太便宜他了。”   唐文锡:“……”   他不理解纪羡北的脑回路,也没时间多问,大步跟在纪羡北后面进了包间。   包间里正玩的热闹,纪羡北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很少出现在这家会所。   他们心里不免嘀咕,特别是看到还带来那么多人。   纪羡北吩咐保镖:“把所有灯都打开。”   包间瞬间亮堂起来。   黄总正跟一拨人喝酒,这才看到纪羡北,热情打招呼。   纪羡北坐过来,面色阴沉,对黄总的寒暄听而不闻。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纪总今晚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黄总似笑非笑说着,他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只是还没想到跟夏沐的事有关。   直到纪羡北让保镖把东西拿上来。   两瓶六十多度的二锅头。   纪羡北这才开口说话,“听说黄总感冒生病了。”   感冒?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感冒了。   黄总不动声色的看着纪羡北。   纪羡北朝保镖伸手,保镖递给他几管东西。   他瞅着黄总,面无表情道:“都说芥末治感冒效果非常好。”   黄总心里咯噔一下,终于知道今晚纪羡北为何事而来了,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夏沐。   夏沐是纪羡北的女人?   这次玩女人玩大了,玩到了纪羡北头上。   他笑笑,故作不知,“谢谢纪老弟的关心,感冒好的差不多了。”   纪羡北聊起衬衫衣袖,开始拧芥末瓶盖,他一字一顿:“好得差不多了也要巩固一下,免得复发。”   黄总一言不发的盯着纪羡北。   纪羡北拿了五个高脚杯,全部满上酒,他看一眼老黄:“这是市面上最纯的绿芥,配上白酒,治感冒效果最佳。”   边说边往酒杯里挤芥末。   两管芥末分在了四个酒杯里,纪羡北把芥末用力搅匀。   他看向保镖:“辣椒给我。”   保镖给了他两个辣椒。   “纪总,今晚是好兴致。”黄总知道他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吃辣椒喝酒能喝死人,可是白酒里搀芥末,喝不死人,也不太伤胃,可是喝下去却比辣椒刺激,会让人生不如死。   纪羡北淡淡一笑,笑不达眼底:“我也是今晚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刺激的喝酒法子,听说黄总也喜欢刺激,独乐不如众乐。”   他把两个辣椒一起吃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端起那杯没加芥末的白酒,“黄总,我先干为敬。”仰起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白酒跟辣椒在胃里汇合,如火中烧。   纪羡北用拇指擦擦嘴角,咬肌紧绷,捏着高脚杯倒过来,最后一滴酒滴在茶几上,晶莹剔透,折射着所有人的紧张不安。   他眼神阴冷,一瞬不瞬的盯着黄总看。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一触即发。   黄总之前还镇定自如,现在心里不由烦躁,他松开衬衫的纽扣,还是感觉脖子里像是被人用什么勒住一样。   呼吸困难。   纪羡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都已经把辣椒吃下,白酒喝了。   他要是不喝桌上这四杯加芥末的酒,今晚是走不出这个包间的。   以后他的生意,纪羡北也肯定会处处使绊子。   这是逼着他当众出丑。   他今晚让夏沐以一对四拼酒,所以纪羡北就让他喝四杯加了芥末的白酒。   黄总抬头,跟纪羡北的目光相撞,两人僵持了大半分钟。   谁都不说话。   包间里所有人都收着呼吸,直觉跟今晚老黄找那个女记者喝酒有关。   当时他们围观看视频时觉得有意思刺激,可要摊自己头上,就没这么好笑了。   是个男人都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觊觎,喝酒就算了,还被拍了视频到处传。   他们原先还想替老黄拉拉弯子,说句好话,可这情形,谁还敢吱声。   僵持不下,黄总心一横,端起一杯酒,隔空碰了碰:“谢谢纪老弟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眯着眼把酒闷下。   一杯下肚,瞬间像进了炼狱。   眼泪鼻涕一把,脸抽搐的像朵菊花。   黄总第一次感受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被芥末辣顶的受不了,他拿头直撞茶几。   缓了十几分钟,黄总擦擦被芥末呛出来的眼泪,双手合十告饶:“纪老弟,谢谢关心,一杯足以,感激不尽。”   纪羡北不为所动,眼神冷淡,开始给自己倒酒,“黄总,我再敬您一杯。”   黄总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纪羡北要是再喝一杯,他就得喝八杯加芥末的酒,会要了他的老命。   他又端起另一杯,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剩下的几杯全部喝完后,眼睛模糊,所有感官都失去了知觉。   这辈子他都没受过这样的折磨。   狼狈失态,颜面无存。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纪羡北没再多说一句话,抽张湿纸巾擦擦手,起身离开。   离开包间,他去了洗手间。   胃里开始不舒服,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那种疼,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感知一二。   他没法想象夏沐喝了那么多酒喝了那么多辣椒,是怎么忍过来的。   拧开水龙头,他抄水用力拍在脸上。   从洗手间出来,唐文锡还没离开,递了支烟给他。   纪羡北接过来含在嘴里,“我这有火。”唐文锡替他点上烟。   两人抬步下楼。   “哥,你还要继续对付老黄?”唐文锡侧脸看他。   烟雾从鼻孔缓缓喷出,他说:“看夏沐的意思吧。”   唐文锡点点头,没再多问。   到了楼下,唐文锡本忍了又忍,可还是没管住自己。   “哥,我觉得吧,我必须得说两句,不然我非得憋死不可。”   纪羡北倚在车门上抽烟,看他一眼:“憋死了正好,还省粮食。”   唐文锡:“……哥,没跟你开玩笑。”   “说。”纪羡北看了眼时间:“只给你两分钟,我要赶去医院。”   “一开始我跟几个人在酒吧玩,看到视频时我们都围着看热闹起哄,后来看着看着吧,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唐文锡用力吸口烟,又缓缓吐出。   他呼口气,接着说:“从夏沐身上我们都看到了自己,你说在中国,有几个男人没那样讨过生活?在家人在老婆孩子面前人五人六的,可是应酬时求人办事时,还不是得装孙子,喝的连娘都不认识了还得继续喝。”   纪羡北用力捏着烟,弹弹烟灰。   没吱声。   唐文锡把烟头掐灭,又点上一支:“夏沐这一喝,本来还对她有什么想法的人,现在只剩同情佩服了,没什么不好的。”   他看向纪羡北:“我们那帮人里有好几个想追夏沐。”特意强调:“是追,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这样漂亮的女人娶回家也不用担心她会为了钱出轨。”   纪羡北剜他一眼:“你废话好像多了。”   唐文锡笑:“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说要追的。”   纪羡北扔掉烟头,“我去医院了,明天去香港出差,你一个人去吧。”   唐文锡点头:“没问题。”   回到医院,点滴打完,纪羡北用热毛巾给夏沐擦身,后背手臂全部擦了一遍,他放下毛巾,去给她脱裤子。   夏沐睡的迷迷糊糊的,还知道配合纪羡北,裤子脱下来,满腿的掐痕,触目惊心,纪羡北的呼吸都停滞。   每一下,像掐在了他自己身上。   夏沐不时眉心紧促,肠胃还是不太舒服。   纪羡北哄着她,亲她的唇角,揉着她的眉心,她慢慢安静下来。 第二十八章   任彦东去了一趟公司才回家,路上,跟纪羡北的汽车迎面而过。   他微怔。   后来一想,老黄是逃不过这一劫。   他看着窗外,夏沐那张惨白的脸不时浮在眼前。   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   洗过澡想去处理工作,头脑乱哄哄的,他去了露台,点了支烟。   夜风习习,吹在脸上还算凉爽。   不工作时,他感觉整个人都是空虚的,什么都填不满。   不自觉看了眼手腕上的抓痕,有片刻的失神。   把烟用力掐灭,转身去了书房。   医院。   一整夜纪羡北都没睡,拿着夏沐的手不停亲着,来回摩挲那个咬痕,好几个小时过去,她手背上的牙印还没消下去。   早上七点,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夏沐的呼吸声。   纪羡北现在彻底平静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才一夜,脸色憔悴的不像话。   亲了亲她,他开始看新闻。   大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纪羡北。”   “醒了?”纪羡北放下手机,把手垫在她脑后:“好点没?”   “还行,昨晚不是都跟你说了,死不了。”   纪羡北一直望着她不说话。   夏沐说:“纪羡北,我没力气跟你吵。”   他也不想跟她吵,就是听不得她这样的话,知道她是故意在气他。   纪羡北调整下情绪,低声问她:“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想喝水。”   纪羡北把她扶起来半躺着,给她喂了小半杯温水,“等医院上班我们换到VIP病房去。”   夏沐摇头:“不想来回折腾,下午就能出院。”   纪羡北扫她一眼,不容商量的语气:“不行,还要住两天,打点消炎针。”   夏沐不想跟他争论这个没意义的话题,等中午看她身体情况再说,她现在浑身难受,“我先洗个澡。”   “我去给你拿东西。”纪羡北起身,到衣柜里拿她的洗漱包和换洗的衣服。   夏沐惊讶:“你什么时候回家拿的?”   纪羡北:“五点钟时。”她睡觉也比较安稳,他就回去了一趟,自己也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   夏沐去洗澡,纪羡北去了外面的楼梯角给母亲打电话。   一早上他就把夏沐那个喝酒的视频发给了母亲,母亲早晚会知道,还不如由他告诉,母亲收到视频后也没回他信息。   电话还在响,铃声快要结束时,母亲接通。   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个视频我昨晚就看过了。”   纪羡北微怔:“谁发给你的?”   “你爸朋友圈里,传疯了。”   纪羡北稍有沉默:“我爸说了什么?”   “你爸不知道她就是你女朋友,说的自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纪妈妈问他:“你发给我这个视频,想跟我表达什么?”   “不表达什么。”   “呵。”纪妈妈也装傻,他不说,她偏就不问。   聊起别的:“听说昨晚不是你送夏沐去医院的。”   “您消息还快怪灵通的。”   “嗯,全网通手机,什么消息都收的到。”   “……”   纪妈妈已经到了医院,进了大楼,不时跟认识的人点头招呼,不忘跟纪羡北说话:“儿子,跟妈说实话,从昨晚到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挺窝囊的?”   纪羡北心里发闷,想抽烟,这里是禁烟区,他忍着。   “纪羡北?”   “活着呢。”   “还以为你被我呛死了。”   “……”   纪妈妈言辞更加犀利:“第一次觉得做男人挺失败的是不是?因为她挑战了你做男人的尊严。”   纪羡北还是不知声。   句句扎心。   就算隔着手机,纪妈妈还是能感受到儿子面子受挫,不再调侃他,问道:“你那些朋友知道你跟夏沐在一起不?”   “有些知道,不多。”纪羡北说了个妈妈认识的,“唐文锡知道好几年了。”   纪妈妈问:“那唐文锡对夏沐什么态度?”   纪羡北张张嘴,又没说。   纪妈妈也猜到了:“肯定瞧不起对不对?”   也没等纪羡北回答,她继续说道:“能从穷山沟里走出来,还能走到你身边,她本来就不是个普通女孩,也不会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她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点可怜的自尊,她不许任何人践踏。想要跟你比肩,想得到你周围朋友从心里认可,除了自己拼命别的没路可走。”   纪羡北拿出烟盒,用力捏着,里面的烟大概都碎了。   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烦闷焦躁还有气愤,连带着对她的心疼,无处释放。   纪妈妈没坐电梯,一路走楼梯去办公室,安静的楼梯里,她能清晰听到那边烟盒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母子连心,他说不出来的,她这个做妈妈的能感受的到。   纪妈妈:“如果把你们男人比作月亮,很多女孩子想做个兔子,跟着月亮走,沾光,可夏沐偏想做个太阳,不仅不需要依附你们,就连你们的光都是她给的。你们男人在她那里,从来都不是雪中送炭,只能锦上添花。”   纪羡北望着窗外,觉得这个比喻太适合夏沐。   纪妈妈的声音又从话筒传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们俩不是一路人,长久不了,你不信。”   他肯定不信啊。   纪妈妈说:“你郁闷,你对她那么好,她也知道,可她就是不领情。”   纪羡北又使劲捏了下烟盒。   纪妈妈说的直白尖锐:“就算以后你们结婚了,她还是不会靠着你,她会担心:万一到时候你看上了更年轻漂亮的跟她离婚了呢?谁能保证谁爱谁一辈子?这是她骨子里的自卑跟不安,她亲爸亲妈关键时刻都靠不住,你觉得她还会信谁?只信自己。如果你接受不了她偏执的倔强,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迟早要散。”   纪羡北安静听着,若有所思。   静默片刻,纪妈妈说:“当然了,如果你要有那个耐心把她心里无形的不安给一点点驱逐,让她愿意靠着你,也会柳暗花明,不过没几个男人有那么多耐心几年如一日的包容她。”   纪羡北不假思索,笃定道:“我有。”   “啧,话别说那么满。”   纪妈妈点到为止。   她本不想多管,可眼瞅着自己儿子陷进去了拔不出来,她忍不下心。   现在不是夏沐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夏沐,想抓又抓不到。   “妈,谢谢您。”顿了下,“我们能聊点开心的吗?”   纪妈妈:“行啊,聊什么?还是聊夏沐吧。”   纪羡北:“……”   纪妈妈揶揄他:“不是只有夏沐能让你开心?”   纪羡北差点被噎死。   纪妈妈收起玩笑,问他夏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纪羡北回:已经洗过胃,没什么大碍。   纪妈妈:“太犟了就容易吃亏,不过倒是把你们这群富家公子哥彻底迷倒了,也算有失有得吧。”   纪羡北‘嗯’了声。   “话又说回来,要是她跟其他女孩一样,撒娇黏腻,梨花带雨,你也不会三年了,还一如既往的对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纪妈妈看了眼楼层,“不说了,我马上到办公室。”   “诶,妈,等一下。”   “有事?”   “嗯,你刚才不是问我,发那个视频给你想表达什么吗?我想起来了,想让你帮我换个好点的VIP病房。”   “滚蛋。”纪妈妈随即摁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护士长亲自过来,说让他办理一下手续,转到另一栋住院大楼。   新换的病房像是高级套房,夏沐打量了一圈,这样的病房不是有钱就能住进来的。   纪羡北瞅了她眼,“在想什么?”   夏沐跟他对望,她说:“在想这样级别的病房,我那种普通的职工医保会不会报销。”   纪羡北一噎:“……”   他把东西收拾好,在床边坐下,低头去亲她,夏沐别过脸。   纪羡北一手捧着她的头,一手横穿过她的后腰,将她揽在怀里,用脸颊蹭着她的侧脸。   夏沐表情嫌烦,他也不气。   “夏沐,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做错事的是你,你还跟我杠上了。”   夏沐推他:“不爱哄就走。”   纪羡北用力抱着她:“别动,喝点水有劲了是吧?”   “是的。”   纪羡北低头咬着她的唇,她眉头紧蹙,他立即松开,昨晚她疼的死去活来,他舍不得她再难受。   夏沐也不是真生气,抬手勾着他的脖子。   想了片刻,抬眸看他:“昨晚找谁算账去了?”   纪羡北跟她对视几秒,“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点滴打完,护士过来换药,她醒了,不见他在病房,喊人,进来的是保镖,说他有事出去了。   她知道保镖会为难,就没多问。   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还躺在床上他丢下她离开,肯定是找人算账去了。   纪羡北说:“老黄。”   夏沐亲了亲他,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句:“谢谢旺旺的仙贝。”   纪羡北心头一颤,他没说话,直直的看着她。   夏沐知道他想要听什么,昨晚他发那么大火,她知道他气什么。   她微微抬头,含住他的唇,慢慢吮着,轻的像羽毛轻擦过。   纪羡北呼吸不稳,他偏头,“别用这招,现在没用。”   夏沐蹭着他的下巴,犹豫了好半晌才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大事,我都会跟你商量一下,行了吧。”   纪羡北堵上她的唇,勾着她的舌尖。   他要求不高,每次进步一点就行。   她的心就算是钢铁,总有天,他也会让它成为绕指柔。   缠绵过后,纪羡北松开她,“一会儿吃过饭送你一个小礼物。”   夏沐笑着:“什么礼物?”又说:“我猜猜。”   “别猜了,你猜不到,不贵。”   “多少钱?”   “从小市场批发的,便宜,平均下来每个两块五。”   “……” 第二十九章   夏沐没有胃口不想吃饭,还在猜到底是什么小礼品。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旺旺的小狗粮?”   纪羡北一噎,“你什么时候吃狗粮了?”   “我的小狗粮就是仙贝啊。”夏沐笑着问他:“猜没猜对?”   “…不对!”纪羡北剜了她一眼。   夏沐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她又猜:“雪饼?”   “接着猜。”   “小小酥?”   “不是。”   “挑逗?”   纪羡北无语的看着她。   夏沐想了想,“山东大馒头?”   纪羡北:“…别成天想着吃行吗?”   “民以食为天,不想着吃不就傻了?”   夏沐继续猜:“宣纸?”   纪羡北没吱声。   看来还是不对,夏沐不服气,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小市场批发的,才两块多钱。   纪羡北让人熬了粥,舀出来,“别想了,你想到老也想不出来,把粥吃了我就告诉你。”   夏沐看看粥,摇头:“真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养胃。”   纪羡北把床上的桌子支起,把粥和小菜放好,又去拿了湿毛巾给她擦手。   夏沐开始吃饭,总觉得嘴里没味道,想吃仙贝,让纪羡北下去给她买。   纪羡北扫她两眼:“你还想干什么?”   夏沐保证着:“你买来我就看看,绝对不吃,行不行?”   纪羡北懒得搭理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刷财经新闻。   夏沐漫不经心的喝着粥,粥煮得太烂,入口即化,她不喜欢喝这样粘稠的粥。   小菜也太清淡,对于她这种吃惯了重口味菜的人,简直就是折磨。   她半晌舀一口粥放嘴里,不时瞅一眼纪羡北,他在低头看手机。   “诶。”她喊他一声。   纪羡北没抬头,也没吱声。   “诶,跟你说话呢。”   纪羡北:“我不叫诶。”   夏沐眼睛微眯,盯着他看了半晌。   知道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憋屈着,那股火气虽然散了不少,还有残留。   “纪羡北。”她主动又喊他。   还是没回应。   “仙贝。”   “嗯。”声音淡淡的。   夏沐也不跟他计较了,软软的来了一声:“老公。”   纪羡北在心里叹口气,装不下去了,抬头看她。   她就跟个小狗似的,无辜可怜的眼神瞅着他。   他要是再不给她买,就感觉是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纪羡北气的:“赶紧吃!”起身出去了。   夏沐还不忘对着他的背影叮嘱:“买那种大包的。”   纪羡北头也没回。   到了楼下,纪羡北打了个电话给司机,他一早就让司机去小市场买东西,东西买好了,人还没回来。   电话接通,他问司机什么时候到。   司机说上班早高峰,正堵在路上,还要半个多小时。   纪羡北‘嗯’了声,叮嘱他小心。   他抬步朝便利店走出,刚走几步,有人喊:“纪总。”   纪羡北侧脸,是樊秘书。   樊秘书推门下车,提着电脑包几乎小跑着过来。   “这么快?”   樊秘书点点头。   纪羡北一早给她打电话,让她把这几天的行程调整一下,他还要在医院办公,她把电脑和所有文件一起送过来。   纪羡北伸手要拿电脑包,樊秘书知道纪羡北应该出去有事,没给:“这个我送楼上病房去。”她喊他停下是有别的事情。   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他:“纪总,这是您要的号码。”   “麻烦了。”纪羡北接过便签纸。   樊秘书:“要不要我留在病房?”   纪羡北;“不用,你回公司忙吧。”   “好。”   纪羡北开始拨号码,樊秘书刚要抬步离开,“等等。”纪羡北喊住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号码拨通了。   那边传来:“您好,哪位?”   “您好池总,我是纪羡北。”   那边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热情客气道:“哦,是纪总啊,难得难得,有何指示?”   “指示不敢,冒昧打扰您是想给我女朋友请个病假。”   “……纪总的女朋友是?”   “夏沐。”   “……”   池总还不知道老黄昨晚出丑的事,乍一听到纪羡北是夏沐男朋友这样爆炸性的消息,一时没消化过来。   缓了几秒后刚要寒暄两句,结果纪羡北说忙了,直接挂了电话。   纪羡北把池总的号码存储,池总是夏沐所在传媒集团的老板。   樊秘书多说了句:“以后大家知道您是夏沐的男朋友,她采访的面就窄了。”首先他的竞争对手就不会把新闻给夏沐。   还有跟纪家关系一般的,也会下意识的避开夏沐。   纪羡北说:“那也没办法。”公开后,她原本想要采访的人,也许很难采访到。   可是不公开,她在职场上避免不了会受骚扰。   他之前想尽量满足她事业上的需要,不想因为他,她原本能接触的人物没法接触,所以一直在托着两人的关系没高调。   但昨晚那样的事,有时根本就不可控,他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樊秘书问;“您刚才有什么事要吩咐?”   纪羡北:“下个月的金融峰会我出席,峰会结束后有个自由活动时间,把我时间空出几分钟给夏沐,不再接受其他任何媒体的采访。”   樊秘书:“我会安排好。”她有所顾虑:“这次财经频道也会参加,如果袁奕琳要采访您呢?”   “到时你回绝她。”   “明白了。”   樊秘书看向纪羡北,他正低头看手机,跟她说:“没事了,你上楼吧。”   “好。”樊秘书应着,她犹豫几秒,张张嘴,最终又把到了唇边的话咽下去。   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怎么应付袁奕琳,而是夏沐。   万一夏沐不爱采访他…可要怎么办?   怕打击到纪羡北,她没多嘴,转身去了住院大楼。   到了便利店,有一排架子上都摆放了夏沐平时爱吃的零食。   以前他不许她吃零食,后来她无意间说了句,说这些零食大学以前都没吃过,太贵了,舍不得买。   自那之后,他逛超市就会给她买点。   有段时间她吃上瘾了,连饭都不正经吃。   看着货架上规格不同的仙贝,纪羡北拿了最小包的,走到收银台那边,他又折回去换了一包大的。   在住院部门口遇到了过来查房的纪妈妈,科室其他几个医生认识纪羡北,打过招呼她们几人先行上去。   纪妈妈瞅了眼他手里的东西:“胃还没好利索,这些东西少吃。”   纪羡北点头:“嗯,给她看看的,不吃。”   纪妈妈淡笑:“这话你自己说着都不信吧?”   纪羡北没说话。   两人并肩往住院大楼里走去。   进了电梯。   纪妈妈侧脸跟他说:“我开了几副调理肠胃的中药,已经让药房煎了,中午你就开始给她喝,药水尽量少挂。”   妈妈的这番话触动着纪羡北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他声低沉沙哑:“好。”   纪妈妈很快到了她要去的楼层,电梯停下。   纪羡北说了声:“妈,谢谢。”   纪妈妈点点头,“注意休息,你看你脸色多难看。”拍拍他的肩膀,电梯门打开,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优雅的跨了出去。   回到病房,夏沐已经把餐具收拾好,小桌子也折叠起来。   跟他说:“樊秘书把你电脑送来了,在那边。”她下巴微扬。   “嗯。”纪羡北问:“粥都喝完了?”   “全部吃完。”   “没倒吧?”纪羡北不太确定。   “怎么会啊,我就是不吃让你帮我吃也不能倒掉啊。”夏沐看着他:“我吃过饭了,我的小礼物呢?”   纪羡北:“一会儿给你。”把仙贝给她,再三叮嘱:“说好了啊,只能看看。”   夏沐笑,把仙贝抱怀里,“我肯定不吃。”问他:“那我能不能拆开来闻闻?”   纪羡北:“……”顺手就把仙贝夺了过来:“你还想上天是吧?!”   夏沐抱着他的腰,“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闻闻怎么了?又不是真的吃。”她额头在他脖子里蹭蹭:“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纪羡北不为所动,拍掉她的手:“你别给我玩这一套,不管用。”   夏沐哼了声,踩了他两脚,到床上坐着去了。   她想起来:“你不吃饭吗?”   “一早在家吃了点。”纪羡北把零食收起来,坐到她那边。   “有事?”夏沐想看手机的,又收起来。   纪羡北表情严肃:“嗯,跟你说件事。”   “你说。”   纪羡北顿了几秒,“以后只要我跟你的时间不冲突,你所有的饭局,我都会想办法参加,不许你再喝一滴酒,我替你喝,我没法参加的,我会找人打招呼,没有人会再劝你酒。”   他不能让她从此宅在家里,她的工作性质也不可能一次应酬都没有,他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最妥善。   夏沐原本还笑闹的表情一点点敛起,她向前移了移,靠他近一点。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听到没?”他提提她的耳朵。   “听到了呢。”   纪羡北低头,吻落在她的唇角,声音温和,把憋了半天的话还是说了:“昨晚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吵的。”   夏沐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吵架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吵了,但你以后别那么凶了,你看你昨晚差点把我耳膜给震破。”   他喊出来那句是不是当他是死人,她懵了一下。   那一瞬,她觉得他离她很远,甚至有种错觉,他们可能真的要散了。   纪羡北呼口气:“以后连吵都不吵了,你长得好看,你都对。”   夏沐被气笑了,想想,“不吵架肯定不现实,你见过有不吵架的情侣吗?”   纪羡北认真想了一下,决定:“以后再吵架,我不知声不就行了?你发你的脾气,我就当看不见。”   夏沐连忙摇头:“还是吵吧,我跟你吵时你要不说话,我会被气死的,到时连撕了你的心都有。”   敲门声响,“纪总。”   是司机来了。   纪羡北起身去开门,司机没进来,递给他一包东西:“纪总,您要的东西都在里头。”   “好,谢谢。”   “应该的。”   纪羡北问:“你们几辆车在下面?”   司机:“两辆。”还有保镖的一辆。   纪羡北:“把车随便留一辆给我就行,这两天你不用上班。”   “好。”司机说着要拿车钥匙。   纪羡北摆摆手:“我今天带包了,所有车钥匙都在。”   司机把要留下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和停放点发到纪羡北手机上,方便他找车。   等司机离开,夏沐问他:“这几天你不用出去?”   纪羡北:“不用,就在这边办公,我留了一辆车,你要是闷,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   “我现在就闷。”   纪羡北没爱搭理她。   夏沐又想起之前的信息,她看着纪羡北,说黄总给她发信息了。   “说了什么?”纪羡北望着她。   “问我身体怎么样了,说昨晚是他这个做长辈的一时糊涂。”她也不想再逮着别人的错误一直不放,“这事要不就过去吧?”   “行,你看着办。”   夏沐看着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给我的?”   “嗯。”   “给我看看,什么惊喜。”   “有惊无喜。”纪羡北打开塑料袋。   “到底什么好东西?”夏沐伸着脑袋看,没看清。   纪羡北拿出一个递给她:“送你的。”   夏沐:“……”   竟然是502万能胶。   缓了几秒,还是没明白他几个意思。   一头雾水的盯着他看。   纪羡北在她边上坐下,表情认真:“你不是不喜欢黏着我吗?以后你遇到事不跟我说,我也不会怪你,尽量不跟你吵架,吵厉害了伤感情,等发生分歧时,我就送你一个万能胶,也送我自己一个,你要觉得做错了呢,就自己抹一点,主动来黏着我,要是你觉得自己没错,那我自己抹一点,主动去找你黏合。”   说着,他把万能胶拧开。   一股刺鼻熏人的胶味涌出,盖过了周围消毒水的味道。   胶味在房间蔓延开来。   纪羡北挤了一点在自己手指头,把胶管放到床头柜上。   “这一次不能怪你,你还小又初入职场,什么都不懂,是我的错,我先找你黏着。”   拿过她的手,他把自己那个抹了胶的拇指跟她的拇指对上,另一只手用力摁住。   夏沐安静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纪羡北抬头看着她:“刚开始不黏,时间久了,就粘一起了。”   还没等胶干,他跟她手指分开,但胶已经很黏了,他抽出湿纸巾用力给她擦着手指,手指头白白的,擦不掉。   他说:“502,黏着黏着,就变成520了。”   夏沐没吱声,心尖又酸又暖。   她把床头柜上的那管胶拿过来,在自己拇指上涂了不少,把他的手掌摊开,拇指用力摁在他的掌心。   许久后才说话:“旺旺给她的狗粮道歉。”   纪羡北:“……”   被气笑了。   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亲上她。   纪羡北含住夏沐的唇,舌尖抵开她的牙关,唇舌交缠。   亲的太投入,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第三十章   萧潇没想到自己会撞上他们激烈的亲吻,刚才敲了好几下没人应声,以为夏沐睡着了,她稍稍推开了点门缝,就看到缠绵的一幕。   萧潇用力攥紧门把手,另一手的指尖掐的自己生疼。   她把门合上。   继续敲门。   房间里,纪羡北压在夏沐的身上,勾着她的舌尖怎么都不放开,夏沐把拇指好不容易从他掌心‘撕’下来。   胶还没干透,糊在指头刺烫,感觉那一块皮僵了一样。   顾不上手指难受,她推他,眼神示意他,门外有人。   纪羡北不为所动,反而把吻加深。   夏沐又推他,他抱的更紧。   她好不容易偏过头躲开他的唇,“有人敲门。”   话刚落,纪羡北的吻又覆下来。   夏沐:“……”   这人疯了。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这时候弄得跟偷情一样。   心跳都在加速。   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吻她时,他们第一次上床时。   门外,萧潇还在敲门,仍旧没人应声。   ‘叩叩’又敲了两下,里面还是安静的。   正好有护士过来。   “纪羡北?”萧潇喊出声。   突然纪羡北眉头一皱,疼的倒吸凉气,他的舌尖被夏沐咬破了,“你属小狗的?”   “是谁?”   “萧潇。”   夏沐眸光淡淡的看着纪羡北。   “别那种眼神,我什么都没跟她说。”纪羡北从床上起来,把她的衣服整理下。   “等一下。”夏沐小声说。   “怎么了?”   夏沐直接把自己拇指又摁在他手心。   纪羡北:“胶已经干了,不粘了。”他把手收回去。   又被夏沐给抓回来,“你别动。”再次把手指按在他手心里。   纪羡北看了她两秒,瞬间懂了,这一回没动,看上去就像真的黏合在一起,他对着门口:“请进。”   先进来的是护士,过来给夏沐打点滴,萧潇紧随其后,她抱着一大束百合。   夏沐和萧潇之前在上海的机场见过,也没什么好介绍的。   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萧潇靠床边站着。   护士蹙眉:“这是什么味道?”正要喊人过来净化空气。   纪羡北:“万能胶。”   又示意护士:“麻烦帮忙弄些温水来,手粘一起了。”   护士:“…你们这是?”   萧潇也走了过来,“怎么会弄到手上?”   纪羡北:“她不听话老是一个人乱跑,用胶把她粘我手心里。”   萧潇心里一扎,面上笑着:“真会玩。”   多幼稚的做法,可又是她听过的,最让人心动的情话。   只不过不是对她说的。   护士找个小盆端来半盆温水,把床上的桌子支好,盆放稳。   如果要是有一个男人用一点胶把她粘在手心,就算手上不舒服,她肯定也甘之如饴。   纪羡北小心的把两人的手放进盆里泡着。   护士瞥了眼两人的手,接触面积不大,也没涂多少。   应该不是她眼花,她竟然看到女人用手指在抠男人的手心玩。   护士:“……”   感情是没粘在一起啊。   她也没多言,就当没看到。   护士又瞅了眼纪羡北,这个男人,就算给他一块街边捡的小石子,他应该也会把它涂成五彩的工艺品吧。   过了一分钟,“差不多可以了,你们试着把手分开。”   护士准备给夏沐挂点滴。   萧潇诧异:“这么快就能好?”   护士‘嗯’了声。   夏沐也不想把手一直放水里泡着,还故意拧眉,终于‘分’开了,纪羡北抽纸巾把她手上的水擦擦。   “怎么样了?今早听说后我就过来看看。”萧潇浅笑着跟夏沐说话,特别熟稔的口吻。   “还不错,谢谢萧总。”夏沐客气又疏离。   纪羡北这才接过萧潇手里的百合,问萧潇:“今天不忙?”   萧潇倚靠在床尾,特别疲惫的神情:“忙啊,昨晚跟你分开后我又去了一趟公司,两点多才到家,一早起来想去你公司的,结果樊秘书说你今天上午不过去,我就问了唐文锡,知道你在医院,正好过来看看夏沐,顺便问你个事情。”   夏沐早上洗过澡,长发还潮湿,散在肩头,纪羡北拿了条毛巾给她披在肩上,抽空跟萧潇说话:“问什么事?”   萧潇一直注视着他手上轻柔的动作,不管是给夏沐整理长发,还是在湿发下垫毛巾,都是仔细专注。   她淡淡道:“科技公司那边的。”   夏沐把手递给护士扎针,纪羡北站在床的另一侧,很自然的用手遮住夏沐的眼睛,不让她看护士手里的针,又把她的头轻轻压向自己的怀里。   他看向萧潇:“今天没时间。”   萧潇笑了笑:“知道你忙,所以刚才就说了,只是顺便问你工作上的事情。”   护士已经扎好针,叮嘱句:“这药水有点刺激胃,打慢一点。”   “好的,谢谢。”纪羡北坐在床边,给夏沐揉着手背。   “萧总,坐啊。”夏沐客气道。   萧潇淡笑,搬了椅子坐在床前,她又瞅了几眼纪羡北,他穿的不是昨晚的衣服,换成深蓝色暗条纹衬衫,袖扣手表都佩戴整齐,她问纪羡北:“你下午几点去香港的飞机?”   “不去了。”   “不去?”   “嗯,唐文锡去。”   萧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穿这么正式,以为有商务活动。”   纪羡北说:“不算商务活动,要去面谢送夏沐来医院的人。”   萧潇对谁把夏沐送来医院的不感兴趣,转而跟夏沐闲聊:“昨晚挺难受的吧?”   夏沐:“嗯,胃疼。”   萧潇开始说教纪羡北,像是替夏沐打抱不平:“你也真是的,夏沐都打了一次电话给你,你没说几句就挂了,要是我男朋友没有耐心听我把话说完,我一脚把他踹了。”   纪羡北:“我哪敢挂她电话,从来都是她挂我电话。”   “嗯,就该这样。”萧潇嘴角的笑已经开始牵强。   夏沐拍拍纪羡北:“别光顾着忙,去给萧总倒杯水。”   萧潇半开玩笑的语气:“我自己来,哪敢劳烦他呀。”   夏沐淡笑:“应该的。”   纪羡北起身,问萧潇喝咖啡还是喝茶。   萧潇诧异的望着纪羡北,现在这样子,完全就是听话又顺从的丈夫形象。   她和他认识五六年了,看他最多的是工作时候,全神贯注又冷淡的样子,没几个女人都抵挡住那种心动。   最初被他吸引是她们萧华集团跟中宸有合作,她跟父亲一起参加了应酬,他在酒桌上的绅士幽默,喝了些酒后的慵懒自若,她移不开眼。   回去后她主动跟父亲说想对接跟中宸的合作项目,父亲没允许,觉得她瞎胡闹,那么重要的项目怎么可能让她负责。   她便委屈自己做这个项目负责人的小跟班。   后来她见到纪羡北的次数多了,以为了解他后就没了那一层神秘感,好感度会下降,哪知却越陷越深。   商谈时,他的睿智冷静和果断自信,让她一度无法自拔。   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离他更近,可不管多近,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漂亮的,聪明的,性感的。   那么多。   捱不过心里暗恋的苦,她跟他表白了。   在一个夜场散了后,他喝了酒,她也喝了不少。   在露天停车场她喊住他,他意兴阑珊,问她什么事。   她用了她所有的勇气:“纪羡北,我喜欢你。”   过了两秒,他点点头:“谢谢。”那么伪善。   那一瞬,她整个身体想被抽空一样,所有的骄傲都被踩碎。   “路上小心。”他抬步离开。   “纪羡北。”她还是不甘的喊他。   他驻足转头:“嗯?”   她呼口气:“我说我喜欢你。”   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特别薄情的笑,他说:“非常感谢。”   再也憋不住,她眼眶发红。   在商场是,她是个男人。   可是在他面前,她所有的小女人脆弱那一面全部展现。   他也没走,双手抄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静默片刻,他开口:“我从来都不会跟合作伙伴有私人感情牵扯,想要跟我好好做生意就把其他心思收起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年过去,她再也没在他面前袒露过任何心声,像男人一样跟他谈合作,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到现在。   之于女人,他不是善类,从来都不是。   可现在对着夏沐,他眼底的温柔都差点要淌出来了。   在上海见到夏沐那次,她不懂他怎么会那么紧张一个女人。   现在好像明白一点了。   他不是好人,偏偏夏沐更坏。   纪羡北泡好茶,手机响了,是母亲的电话,他把水杯递给萧潇,跟夏沐说了声,转身出去接电话。   萧潇看着杯中滚烫的热水,茶叶翻滚着往上飘,叶子一点点舒展开来,苍翠欲滴。   淡淡的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她看向夏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高级VIP病房里的茶叶都不一样。”   夏沐听出她话里有话,故作不懂:“嗯,头一回住,也开了眼界。”   萧潇:“这病房不是有钱就能住。”她轻轻吹着茶水,小嘬一口:“这里有些年长的护士长跟汪阿姨特别熟,都认识纪羡北。”   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还不知道汪阿姨是谁吧?”   夏沐说:“知道,这病房是阿姨安排的。”   “是么?那挺好。”萧潇端着茶杯,做样子抿了两口。   夏沐被药水刺激的胃又开始不舒服,她把点滴的速度调到最慢,用力揉着胃,不忘活跃沉闷的气氛,“你一个人管着萧华旗下的好几家公司,很累吧。”   萧潇嘴角勾着笑,“还行,习惯了。刚接手时摸不着头绪,跟羡北学了不少,后来慢慢上了轨道,现在基本大小事都能应对。”   此时病房外。   纪羡北说:“萧潇在,等她走了我就过去拿。”   妈妈让药房煎的药已经煎好。   纪妈妈顿了下:“萧潇?她过去做什么?”   纪羡北:“听唐文锡说了夏沐在这住院,就过来看看夏沐。”   纪妈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情理上说的通,你是她的合作伙伴,你女朋友住院她过来看望一下是会做人。”又说起:“前几天萧潇来找我看病,说调理内分泌。”   “给看她了?”   “嗯,开了几幅药,还多聊了几句,她说我心态好不着急你的婚事,不像她妈妈,总催她找对象结婚。”   “您怎么回的?”   “我说我们医院有不少家世好又年轻有为的医生,可以给她介绍一个。”   纪羡北忽的笑了。   纪妈妈那边有人找,“先不说了,我忙了,记得去拿药。”   “好,妈,您忙吧。”   通话结束,纪羡北回病房去。   萧潇也觉得再聊下去没意思,起身告辞,离开前又客气的叮嘱夏沐要好好注意休息,吃点清淡一些的。   萧潇转身离开,夏沐剜了一眼纪羡北:“把萧总送楼下。”   纪羡北:“……”   送到楼下的话,他回来后夏沐肯定找他麻烦,要是不送,她一样会找茬,说他现在不听她的话了。   犹豫两秒,他还是出去送萧潇。   病房门外。   萧潇显得挺大方:“跟我还用客气?快去陪她吧,看她表情好像这阵子又不舒服了。”   纪羡北下巴对着门禁那边轻扬:“没事,就把你送到那。”   萧潇:“……”这一共有五米的距离?   纪羡北送了萧潇回来,夏沐也没找他事,她把手递给他:“再帮我用温水洗洗,黏着胶太难受了。”   纪羡北找个小盆装了温水,把她手指泡在里头。   他略作思忖,还是说起萧潇,结果刚说两句就被夏沐打断,“你们都合作那么多年了,知道你对她没意思,我就是有点不喜欢她而已,没什么的,你们该合作合作,该见面见面。”   夏沐岔开说起别的:“你知道谁送我来医院的?”   “嗯,沈凌。”他没爱说任彦东。   夏沐说:“还有任彦东。”   “……”   夏沐问他:“真要去感谢他们?”   纪羡北点头,他是去找沈凌,暂时还没想过要去找任彦东。   他忽然想起:“我去药房一趟。”   “去药房做什么?”   “我妈让人给你煎了几幅调理肠胃的药,我去拿一下。”   夏沐一怔,“阿姨知道我住院?”   “嗯,这病房就是我妈找人安排的。”   夏沐看着他,半晌都没说话。   刚才萧潇暗中讽刺她,她就随口一诌,哪知道还真是他妈妈找的病房。   “傻了?”纪羡北捏捏她的脸。   口水差点被他给捏下来。   “哎呀,你烦死了,下次能不能别捏我脸?”夏沐打掉他的手。   纪羡北低头在她唇上吮吸一下,“口水不怕,有多少我吃多少。”   还要去拿药,就没再闹她。   他拿条毛巾给她擦手,“别泡了,一时半会儿也洗不掉。”   他叮嘱她自己看着药水,他要中午才能回来,离开去了药房那边。   纪羡北把药拿回来交给护士站,就去找沈凌。   沈凌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烟才点上就有人敲门,敲门声急促又不耐,肯定不会是秘书,他上午也没约别的人。   来不及说请进,第一反应就是把烟给掐灭。   门直接推开。   “别藏了,不是你媳妇。”纪羡北把门关上。   沈凌:“…喔日,怎么是你!”   又把烟灰缸从抽屉拿出来。   刚才真以为是他媳妇来办公室找他了。   纪羡北在他办公桌对面拖张椅子坐下,伸手:“给我一支。”   沈凌把烟盒和打火机扔过去,狐疑的看着他:“你今天有病?”   纪羡北抬眸望他:“刚从医院出来。”   “……”   纪羡北点上烟,沈凌也拿了一支,刚才还没来得及抽一口就被丢在烟灰缸了。   “你大清早的…你找我干什么?”沈凌还是疑惑。   “找你玩。”   “…滚。”   纪羡北嘴角噙着一抹笑:“真找你玩的。”   沈凌自然不信:“你今天不忙?”   纪羡北弹弹烟灰:“不忙。”   沈凌没什么耐心:“有P就放。”   纪羡北还是那句话:“过来看看你,没别的事。”   沈凌眼睛微眯,缓缓吐出烟雾,“到底什么事?”   “过来感谢你。”   “你什么时候长心了?”   “一直都有。”   沈凌还以为纪羡北是谢他促成了跟任彦东的合作,“你们那个天然气的项目大概赚多少?真想要谢我,你跟任彦东一人给我两个亿,我不嫌少。”   “你脸大!”   沈凌靠在转椅里双腿交叠,他也知道纪羡北不会那么见外专程来谢他,“说吧,有什么忙要我帮?一句话的事。”   纪羡北:“没什么忙,昨晚谢谢你送夏沐去医院。”   沈凌:“……”   眼睛眨也不眨。   “你没听错,夏沐是我女朋友。”   “呵,你瞒的可够严实,在一起几天了?”   “马上三年。”   “……”   沈凌看着他:“你是打算养个小情人还是?”   纪羡北反问:“你觉得我会为一个小情人专程给你致谢?”   也对。   沈凌问他夏沐现在怎么样,纪羡北说还行。   两人闲聊几句,纪羡北一直烟抽完又问沈凌要一支。   “你怎么跟几百年没见过烟似的?”   “从昨晚到现在我就一支都没抽,夏沐不给抽。”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沈凌给了他三支,“多抽几支,我休息室有新的牙刷,你临走前时刷刷牙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冲个澡再走,这样就闻不到烟味。”   纪羡北:“…你每次都这么干的?”   沈凌点头:“对啊,不然回去她闻到烟味就跟我闹。有时去会所玩,时间太晚我来不及洗澡,就说是任彦东抽烟熏到我身上的。”   然后不忘提醒纪羡北:“要是哪次你身上有烟味被夏沐给逮个正着,你就说是任彦东抽烟的。”   纪羡北:“……” 第三十一章   从沈凌办公室出来,纪羡北的汽车开向远东集团,快到远东那个路口时,他又并上左转道调头回去。   有时候男人看男人,一样敏锐,不比女的第六感差多少。   回到医院,夏沐早就打完点滴,说身体好的差不多,要出院。   他瞅了她一眼,没吱声。   夏沐从床上下来,抱着他的腰:“我真没事了。”   “不行,这事没商量。”他垂眸看着她:“有些事我可以无底线纵容你,健康上面的,你想都别想了。”   夏沐看他一直板着脸,大概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刚刚气过,她就不招惹他了。   跟他商量:“我留院观察,但我白天要是有事,能不能出去?”   纪羡北看着她:“去哪?”   “沈凌答应我带我去找任彦东拍新闻配图。”   隔了几秒,纪羡北才应答:“可以,不能在外逗留时间长。”   夏沐做了个保证的手势。   纪羡北还想着要不要哪天把沈凌偷偷抽烟的事告诉他媳妇…   夏沐一旦开启工作模式,就一点都不粘着纪羡北,有时候连瞥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纪羡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开始处理邮件。   两人互不干扰。   夏沐坐回床上给沈凌发信息:【沈总,这几天忙吗?】   沈凌很快回:【再忙拍个照片的时间还是有的,你身体怎么样了?】   夏沐:【谢谢关心,挺好的,那时间您来定,我随时都有空。】   沈凌:【明天上午吧,我正好去找任彦东。】   沈凌收起手机,看了眼任彦东,纪羡北离开后他就来找任彦东,有些事他得搞清楚心里才踏实。   他跟任彦东说:“我跟夏沐约了明天上午过来。”   “嗯。”任彦东在看文件。   沈凌双腿交叠,倚在沙发里品着茶,猜不透任彦东在想什么,琢磨片刻问道:“要是这次她把新闻稿编的让你满意,你会不会给她个专访?”   任彦东不假思索:“不会。”   沈凌:“…这么笃定?”   任彦东抬眸:“为什么要给她专访?”   沈凌脱口而出:“因为你对她动心了。”   任彦东一顿,纠正:“没动心。”   沈凌‘呵’了声,只说事实:“当年你那前女友出了车祸抢救,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也断了好几根肋骨,你呢?”   任彦东没吱声,起身泡咖啡去了。   沈凌:“受伤住院都挡不住你出差的脚步,这些年,你说除了你那大侄子,你还跟谁让步过?”   他知道任彦东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便自问自答,他说:“夏沐,你对夏沐让步了,你可是最不喜欢把自己照片往新闻上放的人,这回你的底线呢?”   任彦东拿着咖啡杯的手微顿,又继续接咖啡。   沈凌回想着当晚:“我记得是你主动拉人家夏沐的手,不许人家放在嘴里咬的。”当时他挺吃惊,任彦东感情淡漠是出了名的,没见过他那么热心肠。   沈凌继续:“到了医院,没人逼着你去抱她吧?你什么时候像个病人家属一样,跑上跑下去挂号缴费办住院?这些你前女友都没享受过。”   后来夏沐进了抢救室他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任彦东什么时候离开的。   任彦东接了半杯咖啡回到座位上,“沈凌,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   沈凌反问:“为什么话多,你心里没数?”   任彦东眼睛微眯,没吱声。   沈凌问他:“昨晚你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开个视频会?最后开了没?”   任彦东没搭理他,轻轻搅动着咖啡。   沈凌心里有了数,就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关心:“你准备怎么办?”   任彦东:“什么怎么办?”   沈凌直言:“喜欢上了纪羡北的女朋友,你要怎么办?”不管是纪羡北还是任彦东,都是他发小,他不希望抢女人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俩身上。   任彦东漫不经心的叩着咖啡杯,像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房间里静默沉闷,沈凌也没出声。   稍许,任彦东说:“没动心,哪来的要怎么办?”   沈凌:“不喜欢就好,她和纪羡北在一起快三年了。”   任彦东握着咖啡杯的手不由紧了下,他自己都没察觉。   沈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号码,“还真是不能在人背后念叨,念叨念叨着对方就有感应了。”   任彦东望着沈凌:“夏沐?”   沈凌:“…”   一言不发的盯着任彦东看,忽的笑了。   任彦东知道自己猜错了。   沈凌摇摇头:“你心里现在全是她了。”   接了电话,顺手划开免提。   那边悦耳清脆的女音传来:“沈哥,忙吗?”   是萧影,萧潇的堂妹,在传媒集团上班。   还是任彦东的前女友。   萧影因为家世背景好,个人能力也强,被誉为传媒集团的一姐。   沈凌笑着:“萧一姐有何指教?”   “行了,别埋汰我了。”萧影说:“找你有事。”   沈凌:“没事你也不找我呀。”他抿了口茶,问:“什么事?”   “我前段时间在国外进修,没赶上你们沈氏跟远东合作的新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沈凌知道她是想找他要更详细的新闻资料。   他淡笑:“你这个一姐什么新闻资源没有,还缺我这点新闻?”   萧影说:“跟缺不缺没关系,我对所有新闻都感兴趣,量变才能引起质变,不是?”又道:“回来后发现公司变天了,我总要给自己点危机感。”   沈凌:“还有人能让你有危机感?”   萧影也没隐瞒:“上午集团召开高层会议,听开会的人说,这次会议其实专门替一个小记者召开的,史无前例。”   就是当年萧华集团为了她砸进那么多广告费给公司,也没见她们老板亲自过问一下。   大概现在早就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也就是她个人比较拼,才能保住自己今天得天独厚的各种新闻资源。   沈凌不由看向任彦东,巧了,任彦东的视线也正好投过来。   夏沐也在萧影所在的集团上班。   他和任彦东想到一块儿去了。   电话那边,萧影的声音又传来:“那个小记者早前就在我们部门实习,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只要她加班,我们部门那些男同事,就全部佯装加班,什么时候她下班,那些男人才贱兮兮的回去。”   沈凌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萧影也不想过多聊夏沐,说起正经的:“沈哥,你什么时候方便,给我个电话。”   沈凌也干脆:“你要想请我吃饭,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不过也只能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   萧影一顿。   沈凌说:“那个新闻给不了你,给别人了。”   萧影:“谁?”   “我媳妇的朋友。”   萧影也不好再坚持,知道他是妻管严,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沈凌说:“这几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萧影知进退:“谢了,等忙完这段时间的。”   沈凌问:“金融峰会的事?”   萧影:“嗯,今年还是我主持。”   两人简单聊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沈凌收起手机,任彦东瞅着他:“下回接她电话不要再开免提,我不感兴趣。”   “就是你不感兴趣我才开的。”沈凌说:“也就只有你,听到前女友的声音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任彦东淡淡的:“要是有波澜她就不会成为‘前’。”   “也对。”隔了几秒,沈凌说:“萧影和夏沐的性格都那么强势,一山不容二虎,她们以后有的争了。”   “沈凌你今天闲的?我要忙了。”任彦东赶人。   沈凌也不在意,拿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拍打手心,一直看着任彦东。   忽然笑着说:“这次金融峰会萧影主持,你还要上台发言,估计夏沐也去,萧潇肯定参加,纪羡北就不用说了,为了夏沐,他再忙也会去。啧,热闹了。”   吃过午饭,夏沐也没休息,还在措辞那个新闻稿。   公司的微信群里有消息,她打开。   是群里的同事在讨论入场名额的事情,下个月初某集团承办的第五届互联网金融峰会在京举行。   这次峰会邀请了众多知名上市集团的负责人以及各界精英,规格之高,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金融峰会。   峰会给她们公司的入场记者名额有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明争暗抢。   夏沐瞅了几眼她们的聊天记录,退了出来。   她们公司不缺采访能力强又有经验的老记者,她明天得去公司跟总监争取这次峰会的采访机会。   纪羡北看了眼手表,还要去公司一趟,轻拍夏沐的肩膀:“别一直低着头,颈椎受不了。”   夏沐坐直,把手机举高平齐,回看自己刚才编的稿子。   “我马上去公司,晚上回来带饭给你吃。”   “好的,你忙。”   夏沐只顾着忙自己的,没看他。   纪羡北没再说话,也没走,房间里静悄悄的。   夏沐这才想起他为什么不走,她把手机放下来,仰头看着他,纪羡北俯身,吻落下。   她顺势扣住他的脖子,手脚并用缠住他,身体几乎腾空悬起。   纪羡北双手撑在床上,承受着她整个人的力量,由着她闹了一会儿,她开始咬他喉结处,给他加深‘胎记’的颜色。   “想了?”他垂眸看她。   她反问:“你不想?”   纪羡北被她这样一番闹腾身体也有了反应,他努力克制,沙哑着嗓音:“病房里不行,回家给你。”   夏沐挑衅的眼神:“如果我现在就想要呢?”   纪羡北浑身燥热,“别闹了。”   夏沐:“我不闹你闹谁?”   纪羡北无奈:“都先欠着,回家后全部补给你,一次都不会少。”   夏沐笑:“没利息啊?”   “有,翻倍。”   “一天好几次的话,你还不被累死?”   “累不死,还有嘴呢,利息用嘴还。”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蛊惑:“你不是最喜欢我用嘴亲你。”   夏沐耳根泛红,瞪他一眼。   纪羡北笑,亲亲她,示意她躺好了:“再不走时间赶不上了。”   夏沐松开他,突然问道:“诶,你妈妈今天上班吗?”   纪羡北:“下午有专家门诊。”问她:“怎么了?”   夏沐:“偷偷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儿子长得这么帅,妈妈一定是倾世大美女。”   纪羡北默许了:“出去溜溜可以,时间不能太长,早点回来睡午觉。”他拿上手机离开。   门合上,夏沐盯着大门怔神几秒。   他以前不是不喜欢她跟他妈妈有接触?   夏沐从床上下来换衣服,离下午的门诊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去楼下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写了一张卡片放进去,抱着百合去了门诊大楼。   妇产科在六楼,夏沐将花交给护士站的护士,简单交代几句后就离开。   走到一楼大厅,墙上贴着各科名医简介,她驻足,仔细看着上面的介绍。   终于找到姓汪的妇产科专家。   纪羡北跟他妈妈有五六分像,特别是五官,气质也像。   这张证件照应该是纪妈妈近年拍的,但依然美的不行。   夏沐看的太入神,都没注意到身边经过的人在看她。   纪妈妈每次有门诊都会提前到办公室,穿过大厅时,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里,气质太过出众,不注意到都难。   女孩戴着蓝色医用口罩,长发高高束起,穿一袭白色长裙,白色都没把她牛奶白的皮肤衬下去。   她正微微仰头盯着墙上的医生简介看,眼眸里像有水一样,波光流转。   并未停留,纪妈妈抬步离开。   刚到办公室坐下,护士抱着百合敲门进来。   纪妈妈经常会收到病人家属送来的花,以为这又是哪家家属送来的。   护士浅笑着:“汪主任,您的花,刚刚有位女士,个子高高的,特别漂亮,她让我转给您的。”   “谢谢。”纪妈妈接过来,花里有张卡片。   护士又说:“那位女士还让我转达,说是您以前的一个病患,吃您开的药方调理好了身体,现在怀孕了,今天正好来医院产检,就给您送了束花表达谢意。”   纪妈妈点点头:“好的,谢谢。”   护士出去,纪妈妈打开卡片:   汪主任您好:   谢谢您的药方,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祝您工作顺利,幸福安康。   署名:张女士。   纪妈妈对着卡片若有所思,她拿出手机拍把卡片拍下发给纪羡北:【病患家属,看看是不是您家病患的字迹?】   纪羡北很快打来电话,语气笃定:“是夏沐的字。”   他疑惑数秒,好奇:“您怎么会猜到是夏沐?”   纪妈妈把在楼下遇到夏沐的事情简单说了遍。   纪羡北明白了:“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谢意又不想打扰您。”   “嗯,比你有良心。”   “……”   纪羡北还想说几句,纪妈妈忙了,直接挂了电话。   他点开妈妈发来的那条信息,把卡片上的字迹看了又看,以前夏沐总说自己没心,他也这么认为。   三年了,有些东西,在悄然不觉中改变。 第三十二章   夏沐从门诊大楼出来去便利店溜达了一圈,买了一袋面包,结账时接到许曼的电话。   许曼开口就说:“咦,没想到打通了。”   夏沐淡笑:“说的我好像一直不在服务区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跟许曼之间的隔阂好像一夜消失,没有深交过的两人竟自来熟。   许曼也笑:“以为你去做检查了,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你人影,就打你电话试试。”   夏沐顿了下:“你在病房?”她把钱递给收银员。   “嗯,前两天出差,今天刚回,下了飞机直奔你这里来了。”   “等等,我几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收银员找零,夏沐把钱装起来,拿上面包离开。   夏沐没想到会在住院部楼下看到任初,他双手抄兜,低着头,脚下心不在焉的玩着一颗小石子。   “任初。”她走近喊他一声。   任初猛的抬头,明显的紧张,他浅笑:“你怎么在这里?过来看朋友?”尾声里带着一丝颤音。   他最不擅长撒谎,特别是在夏沐跟前。   可他又不愿说实话,不想让她知道,他在视频里看到了她最狼狈的样子。   他想维护她最在意的东西。   夏沐没揭穿他,他应该跟许曼一起过来的。   她笑笑:“嗯,同事住院,过来看看。”   任初挠挠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最近天热,你多注意身体,多喝温水。”   “你也是。”夏沐指指大楼:“我进去了。”   “好,有空联系。”任初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他收回视线,深深呼了口气,仰头望着太阳。   火辣辣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其实他特别想问问她,胃还疼不疼,身体怎么样了。   他还想问她,你能住在这样的病房,男朋友肯定实力不一般,为什么你还要拼了命的喝酒,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那么多话,他哽在喉间,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远离了,他也不再那么紧张。   任初忽然想到,许曼就在楼上,夏沐上去后不就知道他是知情人吗?   骂了自己一句,任初啊,你SB了吧。   夏沐回到病房,许曼正在削苹果,她闻声抬头,晃晃手里的苹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着,咬了一口。   “嗯,好吃。”   许曼放下水果刀,随意问了句:“在哪买的?”   夏沐坐在她对面,“男朋友买的。”她也想吃一个,想到纪羡北的叮嘱看,她又把手缩回来。   “我帮你削一个?”   “上午已经吃过一个。”   “苹果多吃没事。”   “他不让。”   纪羡北说了,她胃还没调理好,每天只能吃一个。   许曼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夏沐慵懒的倚在沙发里,看向许曼:“说的你好像怪了解我一样。”   许曼叹口气,像在回忆大学时光:“大一时还没怎么把你放眼里,脸是长得好看,可土妞一个,不会打扮不会化妆,连衣服都土的不像话,哪知道大二开始你就一点点的变化,大四简直脱胎换骨,成了凤凰。”   她笑着解释:“凤凰不是扁你的意思,就是美到所有漂亮的女生都望尘莫及,在北京什么美女没有,可像你这样纯天然的,美到让女生都心动的没几个。”   夏沐笑:“是不是你都对我心动了?”   “是,这不给你表白来了嘛。”   两人都笑出来。   玩笑后,许曼打开了话匣子:“你长得美,学习又好,性格清高又死犟死犟的,不管哪方面都强,你说我能不关注你吗?”   夏沐半开玩笑:“你要是想崇拜我,我准了。”   “去你的。”许曼拿了个苹果故作要砸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抛着另一个苹果玩。   “诶,你怎么那么想的开?”   夏沐问:“什么想的开?”   许曼说:“拿命喝酒呗,喝酒的人都知道,你那种喝法就是往死了喝,不想要命了。”   夏沐笑笑,“受苦的人一般不会轻易死去的。”   许曼:“…怎么比我还悲观?”她叹口气,又用力咬了一大口苹果,食不知味的咀嚼着。   夏沐转移这个不高兴的话题,问她工作怎么样?   许曼点头:“还成,跟在任初后面混,除了辛苦点,倒是没人给我穿小鞋,日子算是过得舒坦。”   说起任初,气氛有点沉闷。   夏沐不自觉想到刚才在楼下见到任初的那个画面,明明一个开朗帅气的少年,在她面前总是紧张又压抑。   她对他没男女之情,可从心里希望他过得好。   只能拜托许曼:“你没事时多劝着点任初,等他在工作里接触到更优秀的女孩就不会对我再念念不忘。”   许曼:“没少开导他,你也知道,他一根筋,认准了的人,不会轻易放下,也可能会放心里一辈子。”   她嘴角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就像这次夏沐喝酒,任初看了后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当晚她们在上海,任初一个人出去喝酒了,找到他时,他手机页面就停留在夏沐手机号码上。   她看了下通话记录里,一晚上他打了十九个,都是没打通的,刚拨出去他就摁断了。   回到北京,他在机场的路上就问她要不要去看夏沐。   她应下来。   以为他也会上来,哪知他说要在楼下等着,不想打扰夏沐。   夏沐倒了两杯水坐回来,递一杯给许曼。   接着刚才的话:“谁也不会把谁放心上一辈子,没实质的感情过不了两年就淡下来了。”   许曼不吝啬对她的赞美:“漂亮的女人有,性感的女人也不少,聪明的女人更不缺,可三者合一的,太稀有,你让任初到哪里再去偶遇一个?”   说着,她笑笑:“就算有,人家早就找成熟的男人了,也没任初什么事。”   夏沐说:“任初还小,再等十年,多了是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孩追他,那时我们都老了。”   许曼一顿,有些恍然,“也对啊,等我们老了,他们正是人生的黄金年纪,多了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喜欢。”   那个时候她会在哪?   会不会有人不介意她的身世,愿意娶她?   夏沐也有片刻的怔神。   年龄是每个女人没法回避又不愿面对的事情。   就算她们现在还年轻,也不时会想:哎呀,过完年我又老了一岁。   她觉得自己老的更快,别人老一岁,她心里就能老五岁。   毕业前她租了房子,把自己不想给别人看的私人物品都放在了那里。   十几平方的小房子,简单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个简易橱柜。   跟纪羡北的公寓,不是没法比,是不好意思放一起比。   可那个简陋的小房子,能给她带来的安全感,远比豪宅豪车。   把东西搬过去后她在小屋坐了半个下午,她才二十二岁啊,可心里累的像四十岁一样,历尽沧桑。   好几次她打工受了委屈累到不行,她真想任性一回,不管了,什么都不管,就跟在纪羡北身边,就算不能嫁给他,做个情人也会有很多钱。   等理智回来,身体里有那么多声音在喊,夏沐,站起来,得往前走了。   她一路被那么多无形的东西在逼着往前走。   没有退路。   再过十年,她就三十二岁了。   那时纪羡北都四十多岁,已经是别人的老公,别的孩子的爸爸。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会过上什么日子,能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会不会嫌弃他不如纪羡北?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想,她跟纪羡北分开时,他会跟她说什么?   分开后他会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也对她那么好?   如果有天再见面他们会怎样?   那么多糟心的问题,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   想到以后,感觉不比现在好多少,还是一大堆糟心事等着她。   喝酒那晚,她一度以为自己不行了,感觉撑不到纪羡北来医院,特别是到了医院下车时,她疼的已经绝望,连路都没法走。   如果前面真要有个东西,她毫不犹豫的就想撞上去。   那种撕心裂肺,死亡也不过如此。   当时任彦东抱着她,她连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抢救室前,她想把遗言跟任彦东说了,让任彦东代为转达,免得留下遗憾。那一瞬,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只有纪羡北。   可是嘴还没张开,就被护士推了进去。   等从抢救室出来,又活了过来,矫情的心思全部没了。   “想什么呢?”许曼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沐懒洋洋的陷在沙发里,她笑了笑:“在想十年后。”   岔开话题,问许曼:“下午不用上班?”   许曼摇头:“跟着老板的侄子混,不用坐班,也没人管。”转而问:“你男朋友呢?没来陪你?”   “去公司了。”   “哦。”以为他在呢,还想看看长得什么样。   夏沐明显不想多说男朋友的事,许曼就没再多问。   两人聊着时,夏沐手机响了,沈凌的电话:“沈总。”   “没打扰你午睡吧?”   “睡醒了。”她问:“沈总有什么吩咐?”   “吩咐可不敢,纪羡北还不直接把我给撕了。”沈凌说着笑了几声,言归正传:“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去您公司。”   “那好,我八半左右到办公室。”   挂上电话,夏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许曼笑:“你男朋友想你了。”   夏沐抽张纸巾擦擦:“也许是别人在骂我。”   许曼:“这么个大美人,谁舍得骂?”   夏沐说:“女人舍得。”   许曼:“……”   随即反应过来后,笑了出来。   她看了下手表:“我得回去了,你也休息一会吧。”   许曼告辞离开。   到了电梯口,几部电梯都没到,她给任初发了信息:【你心上人一切都好,勿念。】   任初:【嗯,我在停车场等你。】   许曼:【看起来不高兴?】   任初:【她住院,我难道要高兴地蹦起来?】   许曼:【……】   她抬头看了眼电梯,还有几层楼就到了,她回:【我马上下去找你。】   消息发送出去,电梯门缓缓打开,看到里面的人时,许曼整个人身形一顿,都忘了侧身给里面的人让路。   纪羡北也一愣,眼前的人,他在照片上见过,跟他二叔包括跟他自己都有几分像。   纪羡北瞬间整理好诧异的表情,淡淡道:“麻烦让一下。”   许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身体侧过来,给纪羡北让了位置,直到他转弯不见,她还没收回视线。   不管什么时间,她都不想见到跟纪家有关的任何人。   他们的出现时刻提醒她不光彩低人一等的身世。   她呼口气,转身看电梯,已经下去了,她继续等。   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不堪的回忆全部涌来。 第三十三章   纪羡北到了病房,夏沐正在把花插进花瓶,心不在焉的。   “买花了?”   “同学过来看我买的。”   “同学?”   “嗯,大学同学。”夏沐看着他:“你来时她刚走,穿职业套裙的女孩,蛮漂亮的,你上来时遇到没?”   他说:“刚才在电梯那边遇到一个女孩,应该是你同学。”   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许曼。”   许曼?   肯定是了。   之前二叔在电话里说过曼曼怎么怎么样。   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   “纪羡北!”夏沐不满的喊他。   “嗯?”   “走什么神?”   “没什么,想工作上的事。”   夏沐右脚脱了鞋,直接踩他脚背上,纪羡北无奈的看着她:“又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看?”   “…讲点理好吗?”   夏沐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你从来不会八卦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今天反常。”   纪羡北犹豫片刻,但还是不确定:“有许曼照片吗?”   “有,干嘛?”   “想确定一件事。”   夏沐翻出班级相册,找到有许曼的照片,放大:“是不是你刚才看到的?”   “嗯。”纪羡北望着她,片刻后沉声说:“许曼是我二叔的私生女。”   “……”   夏沐震惊的目瞪口呆。   想到许曼对人际关系的不冷不热,对周围事情比她还漠不关心。   她在班级里已经算是不合群的了,成天忙着打工学习,没时间跟同学往来,可许曼家境不错,根本就不用为钱愁,可也都是独来独往。   刚才在病房,许曼还莫名感慨一句,怎么比她还悲观。   夏沐眼神复杂的看向纪羡北。   纪羡北懂她的意思:“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不喜欢她并不代表她不好。”只是他没法接受许曼而已。   夏沐修剪花枝,修剪好的把花递给纪羡北,纪羡北把花仔细的插进花瓶。   “你们关系很好?”他问。   “一般,大学四年都没说过两句话。”   纪羡北不解的看着她。   夏沐解释:“就是毕业聚餐那次,有人说我被包养,她替我解了围,后来吃过几次饭,挺聊得来。”   她想了想措辞:“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纪羡北拿着花在她脸上慢慢蹭着,一字一顿重复:“相见恨晚?”   夏沐踩他一脚:“跟你相见恨晚。”把手里修好的花又给他:“快点放花瓶里。”   问他:“真不介意我跟她往来?”虽然两人以后走动的机会并不多,其实这次许曼来看她,她也挺意外。   也许是因为任初的关系。   纪羡北:“等她知道你是我女朋友,自然而然就疏远你,都是成年人了,用不着刻意去跟谁不往来。”   夏沐点点头。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插花。   夏沐想起来病房衣柜里的衣服,问他:“你怎么把你衣服也带过来了?”   “陪床。”   夏沐不让:“我又不是躺着不能动,不需要,这边护士经常过来。你也睡不好,晚上你回家住。”   纪羡北瞥她一眼,问她:“要是我住院,你晚上会在哪住?”   夏沐想都没想:“当然陪着你啊。”   “那就是了。”   夏沐说:“那不一样的,我上班族,请个假不上班都行,你还有那么多公司的事要处理。”   纪羡北:“中宸没有我照样正常运营,就是有时候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他说:“晚上我跟护士说一声让她们不用过来,我跟你在病床上挤挤。”   夏沐:“不是现成有看护的床吗?”   “觉得你睡的那张床好。”   “……”   翌日。   纪羡北是被累醒的。   昨晚睡觉时他还是枕着枕头,醒来发现枕头没了,他被挤在床边,一夜过来脖子酸疼。   夏沐大半个身体趴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胸前,他被压的快喘不上气。   “夏沐。”纪羡北轻拍她一下。   “嗯?”夏沐睡的迷迷糊糊,她自己也睡的不舒坦,浑身难受。   “起来,我腰受不了。”平躺了一夜,又被她那样压着。   夏沐睡眼惺忪,缓了下,从他身上下来,“我好像落枕了。”她用力摁着后脖子,疼的‘嘶’了一声。   纪羡北只是脖子酸,没落枕,他抽了个枕头枕着,“谁让你没个睡相。”开始给她揉脖子。   “诶,你轻点!”夏沐都不敢动。   躺着不得劲,纪羡北坐起来,找到她脖子上的穴位开始按摩,“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今天就在病房待着吧。”   “不行,都跟沈凌约好了。”   纪羡北漫不经心的语气:“任彦东让你采访了?”   “不算采访,一条新闻,那晚我胃疼的受不了,沈凌看我可怜,就答应我了,算我讹来的吧,不知道任彦东什么态度。”她说:“先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只要保证我那条新闻有点击率就行。”   纪羡北了解她,知道她眼里心里只有钱,也没心思放在谁身上,就没再多说什么。   快到七点,纪羡北跟夏沐起床,夏沐连转头都困难,纪羡北要给她贴膏药,夏沐不让:“一股中药味,难闻,还会痒。”   纪羡北:“那你忍着点,回来我再给你按摩一次。”   夏沐说:“你别留在病房办公了,我又不是躺着不能动,你去忙你的。”   她不敢动转头,穿衣服都不得劲。   “我给你穿。”纪羡北拿过她的长裙,又提醒她:“早点回来,还要打点滴。”   “嗯。”   吃过早饭,夏沐就匆匆离开。   还没到八点半夏沐就到了沈氏集团楼下等沈凌,坐上车,沈凌见她脸色不佳:“身体还不舒服?”   夏沐也不敢摇头,手轻轻按在脖子上,沈凌坐她左边也看不见她动作,她淡笑:“挺好的,可能是昨晚睡太晚了。”   沈凌点点头,礼貌性的让她最近多注意身体。   两人到远东集团时才九点。   夏沐跟沈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去了任彦东的办公室,任彦东正在打电话,示意他们先坐。   夏沐第一次来,暗暗打量了下他的办公室,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以为会是严肃奢华的风格,没想到是简约风。   从装修到办公家具都是。   感觉跟他这个人的性格不搭。   然后…她还看到了她的那幅字。   秘书进来问他们喝什么,沈凌要了杯咖啡,夏沐说:“跟沈总的一样。”   “给她一杯温水。”任彦东挂了电话,对秘书说。   几人都是一怔,特别是沈凌。   气氛有片刻诡异的尴尬。   任彦东淡定自如,看了眼夏沐:“最近还是别喝太刺激的东西。”   秘书心神领会,退了出去。   夏沐有点受宠若惊,“谢谢任总。”   “不客气。”任彦东淡淡的语气。   沈凌瞧出夏沐的拘谨:“你就当这里是我办公室。”   夏沐看向他,感激的笑了笑。   任彦东有份紧急的邮件要回复,她跟沈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跟这几天的财经热点有关。   夏沐不经意抬眸,又看到那幅字。   沈凌见她走神,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一怔,昨天过来还没注意到。   他笑着问任彦东:“你不是之前说办公室挂这些乱七八糟的很俗?像老古板。怎么一边嫌弃着一边还享受上了?”   夏沐瞄了眼任彦东,任彦东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撞。   夏沐淡淡笑了下,任彦东也微微颌首,两人视线分开。   沈凌还在一惊一乍的,调侃奚落着任彦东,说任彦东变了。   夏沐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澜,那天她在字画行写字时,任彦东就没有任何遮掩,说欣赏她的字,比他写得好,要裱起来。   爱好书法的人看到自己欣赏的字都不会那么含蓄,夏沐觉得太正常,任彦东把这幅字挂起来她没往心里去。   “夏沐,你好像也懂点书法吧?”沈凌问。   他记得媳妇提过,时间久了,他不太确定是不是。   夏沐点头:“懂点。”   沈凌看着字说:“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两个人写的,你看是不是?前面那四个字明显比后面的写的好,还不止好一点。”   夏沐还能说什么?现在在人家地盘,还要求着人家配合拍照,她只有笑笑敷衍:“我不是内行,看不出来。”   任彦东瞥她一眼。   沈凌把字读出来,“不忘初心?”他调侃任彦东:“你有心吗?早就被小狗给吃了。”   不知怎么的,说起小狗,任彦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纪羡北手里备注的‘旺旺’…   今天感觉什么都乱了。   任彦东静了片刻,收回心思,继续专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忙完,任彦东问夏沐:“照片你要怎么拍?”   沈凌手里正把玩着烟,若有所思的瞥一眼任彦东。   夏沐回:“就拍你跟沈总的合照就行,没什么具体要求。”   沈凌无意识瞄了眼夏沐,见她一直用手捂着脖子轻轻转头去跟任彦东说话,“夏沐,你怎么了?”   “啊?”夏沐慢慢又转回来。   任彦东也看向她。   沈凌眼神示意她的脖子,夏沐领会:“哦,没事,有点落枕。”   沈凌笑,故意说给任彦东听,他不想任彦东陷进这种复杂的三角关系里。   他说:“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想的,胳膊哪里有枕头枕着舒服,你学姐也是的,脖子酸的难受,还是不长记性。”   夏沐:“……”   任彦东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他拿了份文件起身走过来,递给沈凌。   沈凌疑惑两秒才接过去:“什么文件?”   “看看不就知道了。”任彦东在他边上坐下,伸手把烟灰缸拿到面前,拿出烟倒了一支出来。   他们两人聊天夏沐也插不上话,这里不是纪羡北办公室,她没法随便转悠,拘谨又无聊。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任彦东手腕处,抓痕还没有结痂,看着都难受。   烟点着,任彦东忽然想起什么,把烟直接摁灭在烟灰缸。   夏沐一头雾水,这人是想起女友的叮嘱所以就自觉把烟给熄灭了?   应该是。   不然抽烟的人不会无故就把刚点着的烟给掐灭。   比她家小狗粮自觉多了。   她家小狗粮每次被她当场戳穿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没抽。   几秒钟过去,任彦东还在用力揉着烟,零星的烟灰散落在烟灰缸周边。   回神,他把烟头丢在烟灰缸,轻靠在沙发里。   “要拍照,拍吧。”他忽然出声。   “就在这?”夏沐疑惑,更是不可思议。   沈凌也把视线投向他。   任彦东笑了:“不然呢?去专业的摄影棚?”   夏沐:“…因为会拍到办公室背景,我怕您介意。”   “没事。”   夏沐感激的说了声谢谢,拿出相机找角度。   很快就拍好,她回看照片,画面里,沈凌正在看文件,任彦东靠在沙发里,慵懒随意。   她真没想到任彦东会这么给面子,愿意让她拍到有话题度的新闻配图。   任彦东和沈凌开始聊工作上的事,夏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不合适,找个借口就离开了。   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说话就方便多了。   沈凌看着他:“你连媒体发在新闻通稿上你出席活动的照片都介意,还找人撤下来,今天竟然还主动配合拍这样的照片。”   他以为他会到会议室让夏沐简单拍两张,谁知道会在他办公室。   任彦东没接话。   沈凌叹口气:“任彦东,你完了。”   任彦东睇他一眼:“一大早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沈凌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知道。”   “呵,你除了骗过你自己,瞒不过任何人,不信你把你秘书叫来,问问她你今天是不是太不正常?”   任彦东反驳:“她是我客人,我又知道她肠胃不好,最基本的关心,你们都瞎激动什么?”   他拿过烟盒倒出一支烟。   沈凌说:“任彦东,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不会走路那会儿就认识了吧,你什么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对过一个女人?她在这里,你竟然把点着的烟都掐灭了。”   任彦东正要拿打火机,手上动作一滞。   夏沐从远东集团出来直接回了医院,纪羡北正在看文件。   他闻声抬眸:“拍好了?”   “嗯。”夏沐把包放沙发上,靠在他边上坐下,“不是都说了让你去公司办公吗?”   “在哪都一样。”   纪羡北把文件夹合上放在茶几上,转脸看着她。   “怎么了?”夏沐跟他对视。   纪羡北隔了几秒才说:“你那个相机的内存好像不多了。”   夏沐点头:“嗯,一会儿我把里头的照片都传电脑上。”   纪羡北:“…传还麻烦,到时把一些没用的删去就行了。”   过了四五秒,夏沐哈哈笑起来。   纪羡北在她腰间捏了把,“笑什么!”   夏沐搂着他的脖子:“我家小狗粮吃醋了?”她说:“我只爱吃仙贝。”亲着他的唇角:“那些照片传给主编后,我就都清理掉。”   纪羡北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眸,她眼神认真,没开玩笑。   她犟,以前从不会轻易跟他妥协,现在她这么爽快的让步,他始料未及,   他用力抱着她,用舌尖顶开她的唇。 第三十四章   热吻被敲门声打断。   “请进。”夏沐放开纪羡北,端坐好。   夏沐没料到总监会亲自过来,还给了个大信封,里面至少两万块。   就算对总监好几百个不顺眼,她也是淡笑着:“总监您那么忙,怎么敢劳您大驾。”   总监皮笑肉不笑的:“应该的应该的。”   他也替自己委屈的慌,明明是老板安排他带着夏沐去跟黄总吃饭,这可好,昨天上午被老板劈头盖脸一顿骂,让他来医院看夏沐一趟。   他昨天一早去了香港那边,晚上又匆匆往回赶。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都纳闷,老板从来都不把拿钱套近乎的人放眼里,因为老板不缺钱。   就是当初他们集团的一姐萧影,每年萧家要给集团投那么多广告费,也不见老板对萧影照顾多少,都是下面的人给萧影开了绿灯。   所以夏沐到底是什么背景,竟让老板一时改了风向,甚至有讨好的嫌疑。   到病房看到了纪羡北,他恍然大悟。   老板不是讨好夏沐也不是害怕纪羡北,而是因为纪羡北外公家那边的权势,老板做了个顺水人情。   现在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你要路路通,生意才能做大。   纪羡北离开病房前还亲自给他倒了杯水,他瞅着面前的玻璃杯,下不去口。   “总监,您吃水果。”夏沐拿了洗好的车厘子。   “不用客气。”   夏沐在总监对面坐下,总监清了清嗓子:“你肠胃伤的不轻,在家好好休养休养,也不急着上班,等金融峰会时,你直接去采访就行。”   夏沐一顿:“去金融峰会采访?”   “对,峰会给了我们集团几个名额,我给你争取了一个来,你这么努力是你应得的,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准备一下。”   夏沐客气道:“谢谢总监。”   “这就见外了。”   总监又坐了一会儿,借口还要回公司开会就离开了。   纪羡北进来时,夏沐正在削苹果,“不是说了,一天只能吃一个。”他在她边上坐下。   “给你吃的。”   “受宠若惊。”   一向都是他给她削苹果,她吃苹果从来不削皮,说她们小时候不管吃什么都不削皮,也没有专门的水果刀。   夏沐把削好的苹果给他,凑在他唇边亲了下:“谢谢老公。”   纪羡北看着她:“谢我什么?”   她搂着他的脖子:“你去找我们老板了对吗?”   “没。”   “还骗我!”夏沐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不然总监不会委屈巴拉的又是给我送钱,又是给我金融峰会的访问名额。”   纪羡北:“你可以自信点,说不定就是你们老板赏识你。”   夏沐没再跟他争辩,直接亲上他。   纪羡北也没心思吃苹果,直接扔到果盘里,把她抱在腿上,两人情不自禁的吻在一起。   直到护士来打针,他们才放开对方。   夏沐问护士还要打几天的针,护士说要连着打三天,之后看主治医生的,夏沐点点头。   纪羡北看着她:“这几天你就别想着出院的事了,什么时候调理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家。”   扎好针,纪羡北坐在床边给她揉着手背。   “没事,不怎么疼,你去忙你的。”夏沐找个靠枕放在背后,“我也要编辑我的新闻稿了。”   “不是昨天就编辑好了?”   “再过一遍,把配图一起发给我们主编,虽然这个新闻也没时效性限制,但还是尽量早点发,趁着现在满屏都是沈氏和远东合作的消息。”   纪羡北点点头,把她手放平,他自己也开始忙了。   夏沐倚在床头拿出相机翻看,上午拍的那几张照片,她反复看了好几遍。   不管是沈凌还是任彦东,出现在媒体上的照片都是公众场合,基本都是新闻通稿的配图。   他们俩平时都低调的不能再低调,这张照片一旦发出去,带来的话题度可想而知,肯定会给他们造成不小困扰。   思忖许久,她没有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当做新闻配图,直接把昨天在医院就编辑好的新闻稿发给主编。   没过几分钟,主编发来:【确定要用这个标题?】   夏沐:【通不过审核是吗?】   主编:【老板昨天在高层会上提到了你,特别表扬,说你的新闻稿一针见血,有内含有深意,让其他人都学着你点,谁还敢卡你的稿子?我们总监都不敢再对你说一个不字。】   夏沐:【…我还没发过稿子。】老板这是瞎说都不带眨眼的。   主编:【你以为老板谁都能当?我们老板是谁?我们老板向来慧眼识英才,老板要不是被我们集团繁忙业务缠的脱不开身,他早就去联合国当秘书长了。】   夏沐:“……”   她们主编是个强势又毒舌的女人,只要她觉得对的,有利于公司的,管你是总监还是经理,照怼不误。   有人八卦说主编是老板的女儿,随母姓。   都这么传,也不知道真假。   夏沐跟主编开玩笑:【美编,你就不怕我把这条信息给老板看啊?】   主编:【求之不得,正想着出名一回呢。】   夏沐笑了出来。   又言归正传:【美编,我的标题哪里有问题?】   主编:【你的标题任彦东会不会有意见?还有里面的一些观点,你这篇稿子明显偏向了远东集团,矛头暗指萧华。】   夏沐顿了片刻:【谢谢,这个标题和新闻内容我深思熟虑过。】   主编:【那就好,稿子你想哪天发?】   夏沐:【……我现在连这个特权都能行使了?】   主编:【以后你不用客气,你就当公司是你家开的,你呢就是老板失散多年的宝贝小闺女,可以横着走。】   夏沐一点也不客气:【…那就明天早上八点。】   主编:【你特么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夏沐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主编:【既然一路都给你开绿灯了,那就把你的漂移技术炫出来,以后给我写点像样的有深度的东西,记者这一行,要是人云亦云,你就只能是个奔波劳碌的命。】   夏沐:【谢谢美编。】   主编:【别拍马屁了,忙去吧。】   新闻稿搞定,峰会的入场名额也拿到,总监还说她这个月都不用去上班,在家好好休养。   一时间所有好事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想起指点她写毛笔字,教她怎么做人的温老先生,温老先生很久之前跟她说过:   当幸运来临时,坦然享受,别不好意思,它本来就是你的。   当悲伤不公把你包围,没关系的,你把它们踩脚下,就有办法突围出去。   所以,现在那么多好运来了,她该平常心对待。   夏沐看向窗外,感觉今天雾蒙蒙的北京都特别的美。   也不知道温老先生在另一个世界是否一切安好。   正发怔时,手机铃声响了。   夏沐看了眼来电人,眉头紧蹙,没接,直接摁掉。   纪羡北抬头:“怎么不接?”   “夏航的电话。”   纪羡北知道她跟弟弟关系不怎么样,还是劝她:“接吧,万一要有急事呢?”   夏沐冷嗤一声:“除了要钱,能有什么急事?”   昨天弟弟就打过电话来,她也没接。   这几年,他只有没钱的时候才想起来打她电话。   纪羡北没再劝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家里的烦心事,她不想面对,他何尝不是,这段时间家里也差点吵翻天。   二叔二婶还在闹离婚,爷爷奶奶差点被气出病。   过了几分钟,夏航又打来。   纪羡北催她接,“接吧,没有急事不会这么接着打的。”   夏沐划开接听键,“喂。”   夏航声音跟她差不多冷淡:“听说你回县城了。”   “谁瞎说的?”   “我朋友看见你了,我从市里往回去了,找你有事。”   “我在北京!”   “谁信!”   夏沐眯了眯眼:“夏航,你有病吧!”   “对啊,问你要点钱去看病。”夏航吊儿郎当的语气,又说:“我都买回去的车票了,你在二姐家吧?我正好也去看看二姐,也问她要点零花钱。”   夏沐忍不住发火:“你耳朵不好是不是?我说了我在北京!”   夏航:“发个定位给我看看,不然谁知道,你撒谎可是一套一套的。”   夏沐气的把电话挂了,直接开了手机定位,截图给他:【我没钱给你,要花钱自己赚!我这几天做了阑尾炎手术,在住院,钱花光了!】   夏航没再回过来。   纪羡北看她脸色铁青,“怎么了?”   “没事。”夏沐不想多说。   纪羡北走过去抱住她,像哄孩子一样:“乖,没事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打完点滴,我带你出去吃饭,这边附近开了一家粥铺。”   夏沐:“没事的,都习惯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跟针刺的一样。   打过点滴已经快十二点,纪羡北说带她去吃粥,夏沐也没反对,心情不好正好想出去转悠一下。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   两人下去,出了大门,热浪迎面扑来。   保镖早就把车停在门口,纪羡北拉开车门先让夏沐坐进去,他刚要绕到另一边,“姐!”   纪羡北循声转身,一个高个子少年朝这边跑来。   纪羡北瞅着眼前血气方刚的大男生,眉目间酷似夏沐,刚才还又打电话,是夏航无疑。   夏沐从车上赶紧下来,惊诧不已:“夏航,你怎么来北京了?!”   夏航冷哼一声,看了眼纪羡北,问她:“他谁啊?”   没等夏沐说话,纪羡北开口:“我是你姐男朋友,纪羡北。”   “男朋友?”夏航表情陡然冷下来:“我打的就是你!”说着上前几步,刚要抓纪羡北衣领,被反应快的随行保镖拦住扯了过去。   夏沐大喊:“夏航,你干嘛!”又叮嘱保镖:“你们不许打他。”   她走到夏航跟前,还是那句:“你怎么来了?”   夏航气哼哼的,没空回她,质问道:“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都快喝死时他怎么不管你了?他又不是窝囊废,怎么还让你去喝酒!”   夏航激动不已,没了理智:“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晚就是他逼你喝酒的,你喝完了他还不放过你是不是?有钱了不起啊,我他妈的照样弄死他!”   又连着爆了几句脏话。   夏航梗着脖子,恶狠狠的看着纪羡北,他在老家的身高是拔尖的,很少有人超过他,但跟纪羡北一比,还矮了几公分。   他还是不服气:“有种你就让人放开我,老子跟你单挑。”   纪羡北被气笑了,十几岁的小屁孩,他也没跟他一般见识,“单挑你也挑不过我,不过我是你姐夫,比你大十几岁,不会跟你动手。”   “夏航,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别闹了!”夏沐知道夏航的驴脾气,犟起来十头牛拉不住。   她抱着他的手臂,示意保镖松开。   她尽量心平气和跟夏航解释:“你知道我性子,从小到大谁能逼的了我?真要是他逼我喝酒的,你觉得我会妥协?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他当时不知道我喝酒,是我没跟他说,他也已经找过那个人算账了。”   夏航眨了眨眼,没吱声,眼里的怒气明显减了不少,人也安静下来。   夏沐看着弟弟,他身上的汗臭味,刺鼻难闻,他是几天没洗澡了?   尽管从小到大都看这个弟弟不顺眼,后来简直恨不得踢死他,可刚才他冲过来为了她要打纪羡北时,那一瞬,她心情五味具杂。   她心口发闷,又问:“夏航,你怎么来的北京?”   “飞机。”夏航爱理不理的,火气压下去一些。   他也是偶然看到了那个视频,真没想到是自己姐姐,当晚他就乘车去了市里,可太晚了,没有去省里的火车,只能等到第二天。   他在火车站呆了一夜,第二天去了省里,又从省里到北京,为了省钱,买了硬座,十几个小时,他到北京后浑身难受。   下了火车他打电话给夏沐,本来想问她现在住哪家医院,到了嘴边又把话咽下去,还不知道她躺在床上能不能动,不想她操心,就瞎说八说的问她要了定位。   夏沐看着他:“电话里怎么不直接说你来北京找我了?”   “说不说还不一样?找不到你我自然会说!”顿了下,夏航又说:“以为你快要死了!”   他现在都不能去想那个视频,看完视频后他就一个想法,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反正那个时候他慌了。   比当初自己把人捅伤都慌。   大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烤人。   晒了一上午的水泥地泛着热气,空气又闷又潮。   夏航满头是汗,他弯腰低头,掀起T恤前摆擦把脸。   纪羡北:“……”看向夏沐:“先送他回家,让他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夏航没搭理,转身就走。   “夏航,你去哪?”   “不用你管。”   “你回来!”   夏航头也不回,只顾走自己的。   夏沐小跑着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拉扯:“夏航,你干嘛!快跟我回去!”   夏航犟的跟头牛一样:“我不去他家,有钱了不起啊,我才不鸟他!”   十七八岁的年纪,冲动固执,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纪羡北本来要过去劝两句,转念一想又作罢,夏航那种性格,他过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他静静的盯着拉扯中的姐弟俩,一个比一个犟,夏沐让夏航跟她回家,夏航蛮牛一样,说什么就是不去。   他第一次觉得,有个兄弟姐妹是那么好。   可能在有矛盾时,你恨不得弄死他,但关键时刻,能不顾一切维护你的,也或许只有他。 第三十五章 (小修)   夏航使劲甩夏沐的手,没甩开。   他冷冷的看着夏沐:“你受的气那个人也替你出了,你现能蹦能跳的,看样子也死不了,我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夏沐!”夏航又喊一声,两人对峙着。   夏沐退让:“跟我回酒店。”   “你松手,我还能飞了不行!”   夏航这算是应下来了,夏沐松开他:“你等我一下。”   她走向纪羡北。   纪羡北已经问保镖要了车钥匙,放她手里:“别再跟他吵了,找个酒店凉快一下,他这样子弄不好会中暑。”   他把她额头渗出的汗擦擦:“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他终归是你弟弟,也只有他会千里迢迢给你来出气,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吵,知道吗?”   夏沐用力点点头,看着他:“中午你自己吃吧。”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下午我要去趟公司,等夏航平静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纪羡北又递给她一把伞,在她侧脸亲了下:“快过去吧。”   去酒店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后来是夏航先说话。   “车也是他给你买的?”夏航打量着夏沐。   “这车是他的,我的车没那么贵。”夏沐第一次有耐心跟他说这么多。   “他结婚了没?”   “你说呢!”   沉默了几秒,夏航说:“没结婚最好,你哪天要是做小三被打,那活该,我肯定不会来帮你。”   夏沐睇他一眼,没搭腔。   车里温度冷下来,夏航也舒服了不少,他又一本正经的提醒夏沐:“就你那男朋友,看着也不靠谱,长点心眼,别被人玩弄了感情,到时候有你哭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了?”   “一直都会,就是你听不懂人话。”   “…”   夏航瞅着她脸色,到现在都还不怎么好看。   “以为你喝死了。”   夏沐扫他一眼:“祸害活千年,你没听过?”   夏航没再跟她斗嘴,转脸看向路边的高楼大厦。   夏沐把夏航送到酒店,开了房间,又去给他买了套换洗的衣服,吃过饭,都已经两点多。   “要是累就睡一阵,晚上我带你出去看看夜景。”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比我们那多点高楼,多点彩灯么。”夏航说:“四点多有回我们省城的火车,我已经订了票。”   夏沐沉默片刻,还是说:“好不容易来一回,把票退了,多住两天。”   夏航扫她一眼,言语讽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我要回去上班。”   “呵,什么时候洗心革面了?”夏沐的话里也掩饰不住的嘲讽。   夏航没说话,双手抄兜,倚在酒店房间的窗边,从这里可以俯瞰北京最繁华的地方,他以前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连进都没进过。   这么繁华的城市,有天,他也要来这里。   “问你话呢!”夏沐不耐烦。   夏航更不耐:“你干什么啊,一遍一遍的,你烦不烦?”   “什么时候开始务正业了?”夏沐盯着他看。   “谁说我务正业了?混混也要上班啊。”   夏沐:“…”   气的没再吱声。   这个弟弟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混世魔王,从来都不学好,初中就辍学,一直在社会上瞎混,出去打工也安稳不下来,不是打架就是跟领导吵,每份工作都干不了几天。   前两年,他在镇上跟一帮混混喝酒,喝醉了跟对方起了冲突,结果把对方捅成重伤,最后赔了人家几十万才把这事给平息。   那笔钱,还是她问纪羡北借的。   就是那次出事,她跟父母的关系彻底冷漠。   弟弟捅伤了人要赔钱,那个被捅伤的人还躺在医院里,可她们家里已经拿不出医药费。   所有亲戚都借遍了,都穷,谁家也没多少钱。   对方家里还狮子大开口,说再拿不出二十万,他们就要去告了,告了后不仅要赔钱,还要坐牢。   在她们那个闭塞的地方,打伤人常有的事,都是私了,没想过报警也更不会走司法程序。   那家大概抓住了她父母疼儿子的心里,说她弟弟已经满十四周岁,只要去告了,弟弟肯定会被抓了送去少管所。   父母一听要坐牢,慌了,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家嫁人,用彩礼钱先把医药费的钱给垫上去再说。   当时父母在电话里说,现在家里就指望她了,说这个弟弟来的不容易,要是弟弟坐牢了,他们两口子日子也没法过了,在村上都抬不起头,以后弟弟连对象也不好找。   那晚,父母第一次低姿态的跟她说那么多好话。   她那个年纪,怎么可能把自己毁了退学回老家嫁人。   父母哭诉不成就骂她,父母在电话里的气急败坏和歇斯底里,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一通电话,把她跟父母之间本来就少的可怜的感情彻底断了。   就算对弟弟没多少感情,她也不愿看他去坐牢,当时她只有打工存下来的一万五,杯水车薪,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那一夜,她都没合眼。   弟弟的事情没法拖,第二天,她只好硬着头皮去问纪羡北借钱。   她不知道纪羡北听到她一张口就要借那么多钱是什么感受,毕竟他们才刚刚确认恋爱关系没几天。   恋爱后,他经常送她礼物,鲜花,衣服,价格不菲,他送了,她就坦然收下,从来都不会矫情的假客气。   可从来没主动问他要过什么。   他主动给她,和她问他借或是要,两码事。   当她跟纪羡北说出要借20万时,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矮了他半截,脸上都刺疼。   她虽然爱钱,爱到谁都没法跟钱比,但她没想过伸手问别人要钱,因为那滋味太难受了。   以前上高中时,每个月回家问父母要伙食费,每次都要被数落那么久,甚至有时还会被骂两句才能拿到钱。   那个时候她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伸手问别人要钱,更不会看别人脸色花钱。   夏沐收回思绪,一直看着夏航,又问他一遍:“什么时候醒悟的?”   夏航始终都没回答,“你是不是闲得慌?”又说:“我要去车站了。”他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手提袋。   夏沐站起来:“我送你。”   去车站的路上,夏沐瞥他一眼:“现在在什么地方打工?”   “饭店。”沉默几秒,他又说:“端盘子的。”   夏沐没再吱声,用力握了握方向盘。   连初中都没毕业,除了体力活,好像也没什么适合的工作。   许久之后,夏航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要不是我,二姐夫就不会出车祸了。”他一直都看着窗外。   夏沐不知道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也许吧,要不是夏航,妹夫就不会出车祸,因为前段时间夏航在市里打工时又跟人起了冲突,可能是上回捅伤人有了教训,这回他没打别人,是别人把他头打破了。   第二天妹夫赶去市里看他,后来就出了车祸。   到了火车站,夏航的那班车很快检票,候车厅里人山人海。   夏航进了检票口后还不忘回头找夏沐,人海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夏沐,跟她挥挥手,扭头随着人群远去。   夏沐对着人群怔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到病房,纪羡北在看电视,他把声音调小:“怎么回来了?准备六点钟打你电话,带你们出去吃饭。”   “不用了,夏航回去了。”   “这么着急?”   “说要上班。”夏沐有些累,靠在纪羡北身边坐下。   纪羡北什么都没多问,抬手把她拥在怀里。   夏沐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以为你当时会生气。”被夏航骂成那样。   “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他也是护姐心切。”纪羡北摩挲着她的脸颊,“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保姆阿姨给你煲了粥,还有你喜欢吃的菜,少吃点。”他低声哄着她,亲着她。   夏沐点点头:“嗯。”   纪羡北起身把保温壶打开,给她盛饭。   知道夏沐心情不好,洗过澡后纪羡北也没再闹腾,直接熄了灯睡觉。   夏沐睡觉时从来不黏着他,说被他抱着喘不过来气,他们基本各睡各的。   房间里漆黑安静,只有边上他的呼吸声,夏沐望着天花板的方向发呆,身心疲惫,可就是睡不着。   “还没睡?”纪羡北突然出声。   夏沐没说话,把眼眯上。   “还装。”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你睡着时呼吸声不是这样的。”   夏沐侧脸,黑暗里,她盯着他的轮廓看了好一阵,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你怎么也没睡?”   纪羡北没回答,半起身朝她那边挪动,枕在她枕头上。   夏沐给他让了些位置,纪羡北把手扣在她腰间:“不管工作上的还是家里的事,都别想那么多,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把今天的觉给睡好再说。”   “嗯。”夏沐主动紧贴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这几天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里梦外都是现实。   好在,这个怀抱一直都在。   翌日。   纪羡北和夏沐差不多时间醒来,她昨夜睡的挺老实,一直在他怀里。   “今天还不去公司吗?”夏沐问他。   “去,要去开个会。”纪羡北忽然想起:“夏航什么时候到省城?打个电话问他一下。”说着把手机递给她。   夏沐接过手机,没打电话,发了条信息:【到哪了?】   夏航:【还在中国。】   夏沐:【…到了报平安。】   夏航没回。   上午八点,夏沐那条新闻如期发布。   九点十五,任彦东看到了这条新闻。   他正在开高层会议,手机震动了下,他习惯性瞄了眼,是沈凌发来的:【夏沐出乎我的意料。】   他一怔。   本来开会时他很少看消息,偶尔有重要电话会接。   任彦东拿过手机点开,问沈凌:【什么意思?】   沈凌:【夏沐比我都了解你。】   任彦东没了耐心:【说人话!】   沈凌:【你自己看。】   把新闻链接给他。   任彦东打开,是夏沐编稿的新闻,没有任何配图。   标题:【沈凌:入股远东房地产并非‘自愿’,受任彦东‘威胁’】   新闻内容第一段,引用了那晚送她去医院,沈凌开玩笑的一句话:   ‘我不敢不入股,任彦东说他有我们沈氏好几张信用卡,我要是不入股,任彦东就要把卡给消了,再也不用了。’   接下来夏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对他们远东集团的了解,分析了远东集团应该是从前年十月份左右就开始计划地产公司的上市。   远东集团从金融发家,五成业务在欧美,近几年才着重进军国内市场。   在国内的核心业务除了互联网金融和人工智能,就是地产,致力打造高端智能化住宅。   她预测远东地产会选择在深交所A股上市,今年底或明年初将会向证监会递交IPO的材料。   远东地产上市后,三年内有可能会成为A股地产一级蓝筹股,有望超越现在的地产老大萧华…   这些已经让他心里起了波澜,他没想到她把远东的一些举动研究的那么透。   让他震撼的是最后结尾的内容。   夏沐说:远东集团的地产公司上市后,会对萧华集团的房地产公司造成意想不到的冲击,远东此次举动并不是简单的想在地产界占有一席之地,它的最终目标是整个萧华集团。   任彦东把这条两千多字的新闻看了两遍,逐字逐句。   他心里所想,她竟然分毫不差的全都分析出来了。   对着手机屏幕怔神片刻,他跟身边的秘书交代了几句,连会也没开,拿着手机出去了。   给沈凌发了条信息:【把夏沐的手机号给我。】 第三十六章   任彦东等了五分钟,沈凌也没回复他。   他又发过去一条:【别装死,就一个号码,只要我想要,办法多的是,实在不行我可以直接问纪羡北要。】   沈凌终于喘气了:【…你特么的你要问人家纪羡北要夏沐号码?】   任彦东反问:【有什么不行?】   沈凌:“……”   没忍住爆了句脏话。   冷静了下,知道任彦东在激将,他偏就不上当。   只要他不给任彦东夏沐的号码,任彦东过了这个激动当口就会理智下来,不会再打扰夏沐。   任彦东受不了沈凌的磨叽,直接打了电话,“你坐月子呢?慢慢吞吞的。”   沈凌:“……我给你看新闻,不是让你给夏沐打电话的。”   就是不给他看,他自己也会看到,这条新闻成了各财经的通稿头条。   顿了下,他问任彦东:“你找夏沐做什么?”   任彦东点了支烟:“她把我的计划都透露了,我不得找她算账?”   沈凌忍不住拆穿他:“呵,你这是在夸她懂你心里想什么呢,知道你下一步的计划!最重要一条,她没把那天拍到的我们俩的合照放上去,没去消费你,还又把你分析的那么透彻,像你自己在剖析自己。”   他一字一顿:“任彦东,你动心了。”   任彦东手上动作一滞,烟灰抖落。   他没否认,还是坚持:“号码给我。”   沈凌僵持着,不说给也不说不给,但拒绝的意思太明显。   他平复下心情,“任彦东,你理智点,夏沐这么透彻的分析远东集团,并不是想要引起你关注,或是对你有别的意思,她跟你一样理智,不对,她比你还冷血理智,这是她对自己的职业要求。”   任彦东望着窗外,也看不清路面的车流,这个时候心比眼还模糊,沉默几秒,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找她?”   “两码事,号码给不给?”他又问一遍,像是最后通牒。   沈凌没吱声。   任彦东直接挂了电话,找出纪羡北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沈凌把夏沐号码发了过来,加一句:【夏沐有男人,她男人是纪羡北!】   任彦东:“……”   他回沈凌:【她跟谁恋爱跟我有关系?我只是跟报道我们集团的记者打个电话,你激动什么!】   看着夏沐的号码,思忖片刻才拨出去。   好半晌那边才接通,他把手里的烟掐灭。   “您好,哪位?”她冷淡又不失礼貌的声音传来。   “是我,任彦东。”   夏沐正在打点滴,一听到是任彦东,心里咯噔一下,连带着打针的那只手都疼了下。   不会是那条新闻惹他不高兴了吧?   努力镇定下来:“哦,任总啊,您好,有何指教?”   任彦东淡淡道:“能不能别再假客气了?”   夏沐:“……”这个男人啊,正面交锋时还真不是他对手。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边凉飕飕的。   虽然他跟纪羡北一样气场强势,可纪羡北是她男人,她不害怕更不会紧张,可他不一样,她跟他太陌生。   任彦东也没绕弯子,直奔那条新闻的话题,他说:“对我研究的还挺透彻。”   夏沐听不出他言语间的喜怒,不管他来是质问她的,还是表扬她的,她都装作风轻云淡,不然气势上就输了。   她淡笑着:“我不是研究您,是研究我怎么能拿到更多的奖金。”   任彦东:“……”轻‘呵’了一声,带着一丝试探:“新闻稿里的一些内容,是纪羡北帮你分析的?”   夏沐:“他?”然后以着半开玩笑的语气:“您太高估您在他心里的地位了,他对男人没那么大兴趣,他心里只有我。”   说完,她在心底长吁口气。   紧张的不行。   可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镇定。   任彦东:“……”   以前没发现她那么伶牙俐齿。   他又拿出一支烟含嘴里,想点着,最终作罢。   指尖撵着烟,竟莫名其妙的低喊了她一声:“夏沐。”   “啊?”夏沐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是什么。   “你把我的老底掀个底朝天,接下来我要怎么跟萧华集团周旋?”停顿下,他还要说什么,结果被夏沐打断。   夏沐信誓旦旦:“任总,您放心,我一个不出名的小记者,天马行空的揣测,没几个人会信。”   任彦东:“……”   夏沐心里暗示自己别紧张,说话要用脑子。   她说:“任总,一个没有秘密的人才无所畏惧。”   任彦东没吱声,就想听听她怎么为自己辩解。   夏沐组织了下语言,接着道:“这条新闻对您没有任何影响,现在煎熬的是萧华集团,他们没法确定这条新闻是不是你有意找我发出来扰乱他们决策的,他们既怀疑这条新闻是假的,又担心它是真的,骑虎难下。”   任彦东幽幽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夏沐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果任总非要热情感谢我,我也不能不识抬举,您说是不是?”   任彦东似笑非笑:“夏沐,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活泼幽默,不像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了。   “我一直都这样,以前是装的。”   “……”   任彦东回到之前的话题,问她:“想我怎么谢你?”   夏沐一怔,他还来真的啊?   那她就不客气了,“任总,给我一个您的专访吧,只要一个小时就够。”   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任彦东还是理智的,不假思索道:“这个你就别想了,换其他的。”   夏沐直言:“我想要的,纪羡北都会满足我,我也不缺钱,唯一拿钱砸不下来的就是您的专访,别的感谢我要了也没用,不过还是谢谢您。”   任彦东无语的看着窗外,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要他的感谢没用。   他看了眼时间,三四分钟过去,他竟然耐着性子跟她掰扯了那么久,聊来聊去,他还搭上一个感谢。   最后她还嫌弃的不要。   任彦东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其实打这个电话到底为什么,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看完新闻那一刻,就是想给她打个电话。   心里的那个魔,只有她能压下去。   最后,他跟她说:“夏沐,我欣赏聪明又努力的人,哪天你靠自己的本事赢得了我的欣赏,别说一个专访,远东旗下所有控股、参股的公司包括关联集团,所有一手新闻,我全部给你一个人。”   夏沐怔了几秒,赶紧说:“好,君子一言。”   一个激动,手指不小心摁断了通话。   那边,任彦东还想说两句的,结果直接被挂了。   他看着按下去的屏幕:“……”   第一次有人这样不礼貌的挂他电话。   他把她的号码存储,输入备注:纪羡北女友。   在窗边又冷静一会儿才进会议室。   病房里,夏沐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想解释一下她是不小心挂了电话的,已经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除。   她就该做个女王,不能让任彦东觉得她有讨好的嫌疑。   夏沐正走神时,手机振动了下,是沈凌发来的:【那条新闻我看了,不错。】   夏沐:【沈总谬赞了。】   沈凌:【没想到你对任彦东还挺了解。】   夏沐:【我对金融圈里的大亨们都了解,包括您,这是我的工作本职所在啊,就好像老师会了解自己的学生,娱乐记者会关注明星,农民伯伯会关心粮食的收成,你们会时刻心系自家公司的股票走势,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沈凌笑:【说不过你,如果真不是纪羡北帮你,那你还真是对任彦东和他的公司下了不少功夫。】   夏沐也没隐瞒:【对啊,关注他好几年了,他所做的每一个决策,我都有分析。】   沈凌看着信息若有所思,难怪了,问她:【要到他的专访没?】   夏沐:【没,任总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沈凌松口气,看来任彦东的脑子没彻底坏,还有几分清醒。   夏沐紧跟着又发来:【不过这些也都在我预料之内,他要那么好说话,就不叫任彦东了对不对?毕竟他可是当众说过以后不会再给任何人专访。】   沈凌:【这倒是,他要是给了你专访,就等于自己打自己脸。】他现在不仅要劝任彦东,还要适当的转移夏沐的注意力,不能让她过多的去接触任彦东。   他想了想,【要实在为难,你就放弃得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我表哥我四舅我小舅,谁都不比他差。】   夏沐盯着手机屏怔神数秒,平复了下激动起伏的心:【沈总,您这不是逗我开心的吧?】   沈凌:【我是信口开河的人?】   夏沐:【谢谢沈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激您,现在心情有点乱,感觉一下子跟中了五百万一样,不真实。】   沈凌:【金融峰会他们也都参加,到时介绍给你认识。】   夏沐:【沈总,大恩不言谢,我欠您一个人情。】   沈凌:【这就见外了,你学姐经常跟我说,让我有的资源尽量都给你,因为你不喜欢麻烦别人。】   又把一些话提前说开:【我也只能介绍你认识他们,至于他们有没有兴趣接受采访,这得靠你自己了。】   夏沐:【能认识他们,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思忖了好久,第一次把自己的未来规划说了出来,【沈总,不怕您笑话,我的野心好像还不小。】   沈凌:【说来听听。】   夏沐:【我想着以后等我在这个行业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我要跟财经频道合作一档访谈节目,每周一期,跟各行业领军人物进行专业方面的深度交流,您家的这些亲戚,都是我特别想邀请的嘉宾。】   看完后,沈凌笑着:【嗯,野心是不小,难得一个人有野心,还朝着这个野心去努力。简单的访谈节目从来都不少,可你要想从专业方面去跟他们探讨,这需要你本身也得深层次的了解这个行业,而不是一知半解。】   夏沐:【一直在准备着呢,三年前就开始了。】   沈凌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三年了,纪羡北对她还是始终如一。   现在吸引纪羡北的,绝不是她的外貌。   夏沐打着点滴也无聊,就继续跟他说:【不过那个梦想离我还太远,我现在没想那么多,先把自己的基本工作脚踏实地做好,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要把任总的专访拿下来。】   沈凌:“……”   差点被这条信息给噎死。   感情搭上他家好几个亲戚,结果她还是没放弃??   他回:【那么困难,说不定你花了精力最后都不一定能拿下专访。】   夏沐:【在我这里,只要我不想退缩,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事的,我还是有点信心能拿下任总的专访。】   沈凌:【你手里还有王牌不成?】   夏沐跟他开玩笑:【有啊,我手里有四个2,还有王炸,总会把他的专访给炸到手。】   沈凌:【……】   任彦东还有活路吗?   纪羡北看到这条新闻,是在散会后。   到了办公室,群里被刷屏了,他点开瞄了眼,都在问任彦东,那条新闻是不是真的。   任彦东一直都没回话。   纪羡北不明所以,问唐文锡:【什么新闻?】   唐文锡:【你家那个惹祸精写的。】   纪羡北:【……】   他点开财经网,有个刺眼的标题入目,沈凌和任彦东的名字都在标题里,不用想也是夏沐的杰作。   看完新闻,他发了信息给夏沐:【打完点滴到我办公室。】   夏沐:【干嘛?】   纪羡北:【来了再说。】   他把手机丢一边,点了支烟。   美女让男人心动,才女让男人动心。   可夏沐偏偏两者占全了。   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万劫不复。   在这场爱情战争里,不管是他还是任彦东,已经没法全身而退。   打完点滴都快十一点半,夏沐跟护士说了声出去吃中饭,匆匆离开医院。   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中宸,秘书办公区没人,都吃饭去了。   她刚刚敲了几下,纪羡北就大步走过去开门。   夏沐一惊:“怎么亲自过来了,你说一声就行了。”   纪羡北关上门,弯腰将她腾空抱起。   “诶,你干嘛!”夏沐慌忙搂住他的脖子。   纪羡北把她抱去了休息室,窗帘拉上,门从里面锁好。   夏沐笑:“想我了?”   “不是想,是收拾你。”   “…”   纪羡北覆在她身上,“知道哪里错了?”   “哪里都没错。”   “再说一遍。”   “就是没错。”   她执拗的眼神跟他对望。   纪羡北说:“什么时候对任彦东那么了解?”   夏沐也没隐瞒:“关注他好几年了。”   纪羡北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他眼底的眸光汹涌。   夏沐环住他的脖子:“我关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都是财经圈里的,一共十几个。”   她亲着他的唇:“他们只能在我的特别关注里。”   又指指自己的心脏:“你在我这里。”   纪羡北心头一颤,所有的不爽全没了。   低头堵住她的唇。   后来,夏沐被他亲的全身都颤栗。   他一处都没放过。   “纪羡北。”   “嗯?”   “我想明天就出院。”   在他进去她前,夏沐开始讲条件。   箭在弦上,纪羡北也忍着,毫不犹豫道:“不行。”   “那我也不行。”   “…你还来劲了?”   夏沐亲着他:“我好的差不多了,在医院睡着难受,还要时刻担心护士和医生过来查房,回家我静养。”   她保证:“我每天都跟着你来上班,不会到处乱跑。”   纪羡北无奈:“明天下午的。”   “好。”她贴上他。   两人紧密相拥…   她承受着他的重量,感受着他的力量。   今天这一次,又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他们刚在一起时。   所有的激情都在。   他还是那么爱她,亦或,更爱她。 第三十七章   欢愉之后,夏沐累了,冲过澡就直接倒在床上,醒来已经三点半。   刚才被纪羡北折腾的不轻,现在浑身都酸。   磨磨蹭蹭穿戴好,怕外面办公室有秘书或是别的客人,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只有纪羡北在低头看文件。   “诶。”她喊了一声。   纪羡北抬头:“不睡了?”   “不睡了,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夏沐坐沙发上,随手从茶几上拿过一本杂志翻看。   纪羡北手头有不少工作要处理,没时间跟她你侬我侬,便让她:“你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我还要忙一阵子。”   夏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认真看起杂志,看到一些新颖的观念,随手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来。   一本杂志看完,纪羡北还在看文件。   夏沐收起杂志,视线落在纪羡北身上,棱角分明的下颌,性感的喉结,光是看着都想去征服他。   专心工作又吃饱餍足的男人,认真里带着几分慵懒的风流,让人挪不开眼。   纪羡北感应到了那抹侵略性的目光,抬眸:“看了三年还没看够?”   夏沐笑:“你不是说多看看你养眼么,刚才看杂志看的眼睛累。”略有停顿,她又道:“你要是介意我跟任彦东有接触,我会考虑把这个专题报道转给别的同事。”   纪羡北手中的笔一顿,这是她第二次跟他妥协。   他看着她:“用不着。”   夏沐走过去抱着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腿上:“既然都说开了,那以后也不能再为这事闹不愉快。”   纪羡北把笔丢桌上,环住她的腰,特不正经的语气:“刚才谁在床上还特别享受这样的不愉快?”   “…我踹人了啊。”夏沐剜他一眼。   纪羡北笑,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唇压向自己。   两人又腻歪到一起。   所以不能让她常来办公室,一来就耽误他的正经事。   两人亲了十多分钟,被手机铃声打断。   纪羡北瞄了眼手机屏,是任彦东的电话。   他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几秒,伸手拿过手机。   “谁啊?”夏沐从他怀里起身。   “任彦东。”   “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夏沐自觉回到沙发那边坐着。   纪羡北接听,两人寒暄两句,任彦东问他:“下午有时间没?”   纪羡北笑着:“换成别人的话,我肯定没时间。”   “行啊,那一会儿见面聊,我半个小时左右到。”   “好。”   通话这么三言两句就结束了。   夏沐已经猜到:“任彦东要过来?”   纪羡北点头:“嗯,天然气那个项目有些细节要谈。”   她在这里,他们两人谈事情也不方便,夏沐拿上包,说得回病房了,又给了纪羡北一个热吻才离开。   任彦东挂了纪羡北的电话后,交代秘书两句,直接下楼去了。   刚坐上车,就接到老友的电话。   字画行的老板。   “老三,忙不?”   “忙。”   “…忙也停一下。”   任彦东笑着:“停不下来怎么办?”   “哈哈。”   两人恶趣味的怼了两句话后,言归正传。   老板问他:“那天跟你一起来写字的小夏,你跟她熟悉吧?”   任彦东不答反问:“找她做什么?”   “肯定有事啊。”老板也没隐瞒:“那天小夏写的那幅字我照下来了,就觉得笔锋很眼熟,这不刚才老温来我这,我给他看了,他说有点他们家温老爷子的风范,还说有机会见见面,如果能谈得来,还想让夏沐有空时教教他孙子练书法。”   任彦东漫不经心的敲着玻璃窗:“他自己怎么不教?”   老板:“不是老温不想教,是管不了孩子,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隔代疼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老温平时公司那么多事要忙,也没那个时间。”   任彦东:“没时间还有空到你那转悠?   老板:“他也挺长时间没过来了,上次过来时还是年初,当时你不是也在么。”   任彦东也想起来了,确实挺久的了,只是不经意间时间就到了下半年。   电话那端,老板又说起老温怎么到他那里的,“老温说,去年中了你们远东地产的一个标,哪知今年建材飞涨,你们又不调价,前期的工程他们还要自己垫资,就你们这一个项目工程,他们这次要亏七八个亿,建筑这一块业务是老温儿子负责的,今早集团高层会议上,有个董事对他儿子特别不满,说目光短浅,没预测市场风险的本事,没能及时规避价格风险,虽然他们不差这点钱,可也挺糟心的,他就到我这里来转悠转悠。”   任彦东‘嗯’了声,没说别的。   老板感觉自己好像说岔道了,又回到之前那个话题:“对了,小夏的电话你有没有?有就发给我。”   任彦东脱口而出:“没有,跟她不熟。”   老板:“…感觉你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还以为你正追她呢。”   任彦东:“……”   老板也没关注财经新闻,还不知道夏沐就是报道任彦东的那个财经记者。   “那行啊,等你再遇到小夏,就让她有空到字画行找我。”   任彦东敷衍的‘嗯’了下,挂了电话。   他看向窗外,至于为什么不愿给朋友夏沐的号码,他自己也是匪夷所思。   无形的占有欲?   呵。   谁知道。   胡思乱想时,就到了中宸楼下。   这是任彦东第一回 来纪羡北的公司,两人打小就不和,长大了还是头一次合作。   因为有小时候的那层关系,两人见面也没客气。   惜字如金的两个男人,又不苟言笑,办公室的气氛都是压抑的。   樊秘书进来要问他们喝什么,纪羡北摆手,樊秘书意会,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纪羡北问他:“喝点什么?”   任彦东:“什么都行。”   纪羡北泡了绿茶,又加了点枇杷蜜。   任彦东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放了什么?”   “枇杷蜜,润肺的。”   任彦东点点头,总觉得纪羡北给他喝这个是有什么寓意,也没深问。   纪羡北自然就没说。   任彦东把水杯放茶几上,这才扫了眼纪羡北办公室的格局,那么昂贵低调的办公家具他没注意,首先抢进眼里的却是墙上的那幅字。   他微怔。   原来夏沐那天裱的字,是送给纪羡北的。   不过,他不眼红这幅字。   因为他也有,不比纪羡北的差。   接下来两人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商谈时,他们基本不会夹带任何私人感情。   快两个小时过去,他们才只解决了一个细节问题。   任彦东看了眼手表:“今天谈不完了,改天再约吧。”   夏沐还在医院,他总不好一直占用纪羡北的时间。   纪羡北点头:“行啊,时间你定。”   两人各自点根烟,利用抽烟的空档,任彦东说起项目的占股问题。   他和纪羡北在最开始谈合作时,谁都没让步,最后僵持不下,只好各自占40%,唐文锡10%,剩下的10%给了沈凌。   不过沈凌没那么精力过问这个项目,后来任彦东就要回了股份。   任彦东轻轻吐出烟雾,对纪羡北说:“沈凌那边的股份,我让给你。”   纪羡北正在弹烟灰,手上的动作微滞,看向任彦东,隔了几秒:“想让我帮什么忙?”任彦东是商人,不会乐施好善的。   跟聪明的人合作,有一点好,不用多费口舌,对方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任彦东笑了笑,也没迂回:“希望接来下我和萧潇她们公司的竞争,你站在看客的立场上。”   纪羡北懂了,没多说什么,用手里的水杯,隔空跟任彦东的碰了碰,“合作愉快。”   任彦东也端起水杯:“合作愉快。”   他和纪羡北,在生意场上,谁都不是好人,没那么多善心,只为利益妥协。   任彦东看着杯子里苍翠欲滴的茶叶,抿了一口,跟刚才喝第一口时的味道又不一样了,苦中带甜,沁入心脾。   第二天,夏沐还有点滴要打,下午就能办理出院。   吃过早饭,纪羡北就要去公司。   “我送你到楼下。”夏沐开始换衣服。   “嗯,趁着还没太阳,到那边花园多走走,促进肠蠕动。”纪羡北又提醒她:“八点半得回来,医生查过房后你还得打点滴。”   夏沐点头,换好衣服,纪羡北牵着她下楼。   因为纪羡北的身份,夏沐又长得高挑漂亮,可忙坏了这层护士站的那些小护士,从那晚到现在有说不完的八卦。   那晚夏沐喝酒的视频也出现在了网上,不过后来被纪羡北找人删除,除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发了朋友圈,也没再外流,知道的人并不是太多。   护士们平时都忙,也没关注,一直以为夏沐是肠胃的问题住院。   几人不忙时凑在一起,八卦完纪羡北又八卦纪羡北家人是不是也喜欢夏沐,不然汪主任不会亲自安排,然后就开始各种羡慕夏沐。   纪羡北和夏沐经过护士站,几个小护士互相递眼神,窃窃私语。   “我怎么感觉她是素颜。”   “素颜?怎么可能?皮肤又亮又通透,没化妆能那么白?”   “你没看人家腿和胳膊也一样白?我给她扎过针,那双手又软又白,也不知道她从小吃了什么,长得那么水灵。”   夏沐和纪羡北转弯走向电梯,那些声音也能清晰入耳。   进了电梯,纪羡北把夏沐的手牵紧,就跟小护士说的那样,又白又软。   他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着,手指修长纤细,特别适合弹钢琴,可她连琴键都没碰过。   如果她的成长环境稍微好一点,她的人生肯定不是现在这样。不过要是那样,他就不会认识她。   这双手几近完美,就还缺一枚戒指,他把视线移到她脸上,再过几个月她就23岁,不算小,能跟她求婚了,找个时间他得把她指围量一下。   “在想什么?”夏沐问他。   “没什么。”   “纪羡北,你以前说过,不会跟我撒谎的,你就是个骗子。”   纪羡北:“…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抽烟还不承认,现在也在骗我。”   纪羡北无奈:“想着怎么给你惊喜。”   夏沐笑:“什么惊喜?”   “告诉你了还叫什么惊喜?”他说:“不是最近给你惊喜,还要等几个月。”等她生日时,1.26号。   算了,提前一天吧,不然她就少过一个节日。   1.25也挺好。   中宸集团。   萧潇一早来找中宸副总对接并购融资的事,事情结束,知道纪羡北今天也在办公室,她就直接过来了。   没想到纪羡北在开会,她就一直在会客室等着。   咖啡已经续了两杯。   萧潇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眼睛看累了,收回视线,倚在沙发里休息,视线无意间瞥到墙上的油画。   她一怔,这几幅油画应该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上次来找纪羡北是在四个多月前,那时还没这些油画。   油画以四季为主题,风景抽象画,一共四幅,一大三小。   出自一位大师之手。   最大的那幅是‘夏’的主题。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画,她不自觉想到了夏沐。   她及时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敲门声响起,是樊秘书,请她到纪羡北办公室。   纪羡北刚散会。   “跟你见个面真不容易。”萧潇笑着,走到沙发边坐下。   纪羡北坐她对面:“萧副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萧潇笑:“别这么埋汰我行吗?”   她说:“一早找你们副总谈事情,结束时我们集团财务总监跟我电话汇报了资金到账的事,我当时都已经到了楼下,又专程上来谢谢你,没想到资金到账这么快。”   纪羡北:“客气了。”   安静几秒,萧潇没再绕弯子:“能再多给我这个数吗?”她伸了两根手指。   纪羡北倚在沙发里,似笑非笑:“你缺这两个亿?”   萧潇望着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两亿,最近资金吃紧,而且任彦东那边一直在大肆收购科技公司的股票,我们萧华想要拿下科技公司,手头的钱不够,所以只能找你借了。”   纪羡北明知故问:“不是两亿,你要多少?”   “二十亿。”   “你真当我开银行的?”   萧潇说:“你跟任彦东那个英国的项目差不多快两百亿了吧,我拆解的只有十分之一,再说,回报率肯定不低于任彦东那个项目。”   纪羡北顺着她的话:“你自己都说了,那个项目要两百亿,我这边资金也吃紧。”   萧潇淡笑着:“知道你有同情心的,不然我就得去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融资了,我妈身体状况也不佳,我经常还要往英国跑,最近精力实在跟不上。”   纪羡北绕开话题,问道:“阿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萧潇微微叹口气,“都是我爸在那边照顾着。”   纪羡北点点头,说有空去英国时过去看看阿姨。   他起身,问她想要喝点什么。   “什么时候敢劳你大驾了,刚才等你时樊秘书给我泡过咖啡,现在喝不下了。”萧潇知道纪羡北是婉拒了她融资的请求。   他理智的几乎没人情味,不管她搬出什么理由,都没发让他松口改变主意。   有时她挺好奇,什么能事能让他不用利益去衡量到底是可为还是不可为。   萧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他英国那个天然气项目,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跟任彦东好像最近互动挺多,这是要世纪大和解?”   纪羡北自己倒了杯水,坐回来:“我只跟利益和解。”   萧潇一时拿不准他这话的意思,问多了又显得自己没水平,就说起别的:“下个月你要亲自去印尼考核那个项目?”   纪羡北点头:“嗯。”   那个项目是最近她们萧华集团和中宸合作的一个重要项目,萧潇说:“我把工作提前安排一下,到时候跟你一起去吧,我爸最近忙着我妈妈的事,两边跑,精力也跟不上。”   纪羡北迂回:“到时候看情况,具体时间还没定。”   他手机振动了,是夏沐发来的:【纪总,忙不忙?】   纪羡北回她:【夏老板有何吩咐?】   夏沐笑,拨了他的电话。   结果被摁断,纪羡北发来信息:【萧潇在这边,正谈事情,有话我们信息里说。】   夏沐:【纪总的意思,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但我们可以发信息暧昧一下的,是不是?】   纪羡北嘴角勾着一抹笑:【夏老板想要怎么暧昧?】   夏沐:【想要纪总抱抱。】 第三十八章   纪羡北看着信息浅笑,回她:【发个抱抱给你显得我不真诚,不知道夏老板有没有空,到我办公室坐坐】   夏沐:【去你办公室不好吧?不是那个谁谁谁还在那。】   纪羡北:【好不好的你心里没点数?】   夏沐:【哈哈,我马上就过去。】   换好衣服,夏沐还是老借口,跟护士说要出去吃饭,护士也不多问,说记得下午过来复查,办理出院手续。   夏沐没让司机跟着,自己开车去了中宸。   想到纪羡北跟萧潇应该还在谈正事,她没急着上去打扰。   中宸楼下有家银行,沈氏银行的支行,她停好车,包里还有总监前两天给的两万块,正好有个存单已经到期了,她去了营业厅里。   取号排队。   坐在等候区无聊,她拿出存单,一万五千块,存了三年的定期。   这笔钱,是奖学金加上打工赚的钱,第一次手头上有这么多钱,她兴奋的好几夜都没怎么深睡。   觉得自己成了有钱人。   后来不管再有多少钱,都没有第一次那种纯粹的开心。   当时夏航出那件事,她还想着把钱取出来,后来问纪羡北借了钱后,就没用到,她一直存放到现在。   这张存单上的日期,就是她第一次跟纪羡北见面的日子。   人生的第一张存单。   第一次见到纪羡北,还有了一份不错的兼职。   所有的好事都发生了在那一天。   一会儿钱取出来,这张存单也就被银行收回了。   多少年以后,也许她就记不清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哪天。   跟纪羡北见面那天,她到现在还清晰记得。   那天跟着欧阳老师一起去的他办公室,为了给她介绍份兼职。   当时纪羡北刚刚结束商务活动,穿着风衣衬衫还打了领带,她觉得那是她十九年来看过的最好看最性感的男人。   还是有钱的男人。   他不苟言笑,期间一直跟欧阳老师聊天,视线从没落在她身上。   后来他就直接让樊秘书带她去了中宸控股的信托公司,提供给她的是实习岗位,工资却翻了一倍。   再后来,纪羡北就经常约她吃饭,理由是让她当他私人翻译。   从小饭店,到中档,最后她吃遍了北京所有高档的餐厅,她不懂餐桌礼仪,他从来不说,不管吃什么,他都会比她先吃。   照着他的样子,她从没出过糗。   她第一次出国,也是跟着他一起。   那时候她以为他英语真不咋地,她诧异,“你不是在国外很多年?”所以怎么不会英语。   他给出的理由是:“我说出来的是中式英语,别人听不懂,别人说专业方面的,我也不是很理解,做生意,一字之差有时就会损失巨大,不能儿戏。”   他还说了几句蹩脚的英语。   于是她天真的信了。   不得不说,跟他出国的那几次,她增长的见识,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专业方面的积累,都是质的飞跃。   她的自信也被他在无形中慢慢培养。   那段日子,她晚上没有兼职时,纪羡北就让她陪着他加班,让她帮他翻译合同,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在他办公室。   当时他们恋爱都两个多星期了,之前每次见面他就简单的拥抱,亲吻也是额头。   那晚,他抱着她,不知怎么就动情了,看着她:“秋天天气比较干燥,得多补补水,你看你嘴唇都有点干。”   她没多想,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吻就落下来,含着她的唇。   湿润轻柔。   他抱着她,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直到在一起后很久,她才知道他就是个骗子,他英语那么好,口语比她都好。   自那之后,只要她有假期,他就会带她出国,欧美的国家她都去遍了。   那些浪漫的城市,都有他们的足迹。   他们恋爱旅游工作,哪一样都不耽误。   恋爱后,她分出一点时间给他,还坚持打工,甚至还有晚上的兼职,他从不反对,他没有时间就会让司机接送她。   他给她的尊重,就连父母都没给过。   在他的精细呵护下,她完成了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美丽蜕变,华丽转身。   在一起的这几年,她享受着他给她带来的成长,成熟,眼界的开阔,还有数不尽的各种金融资源。   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跟刚和他在一起时不一样了,特别经历过这次住院,她变得…有点纵容他,还会跟他妥协。   就像现在,他让她来,她就真的屁颠屁颠的开车来他办公室。   搁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忽然包里的手机振动了,夏沐收回思绪。   是妹妹夏楠的电话,她起身去外面找了个树荫地接听。   “喂,姐,你吃饭没?”   “马上吃,现在在银行。”夏沐问她:“你呢?最近店里忙不忙?”   “不忙,上午都没什么人。”电风扇呼呼的,夏楠听不太清楚,她关了电风扇,“你在银行做什么?”   “给你打三万块钱过去。”   “你才上班几天啊,人家怎么会给你那么多钱?姐,你跟我说实话,钱哪来的?”夏楠声音急促。   夏沐淡笑:“反正不是偷的。”也不再逗她:“是奖金,我写了一篇采访稿,对方公司很满意,就给了我三万块红包。”   “姐,这是吃回扣对吗?不好的,这钱你不能拿。”   “…不是回扣,公司知道的,别担心,这都是明着给的。”   “真的?”   “我骗过你?”   夏楠不吱声了,基本信了。   夏沐又问妹夫和小丫怎么样,夏楠说都挺好的,也给自己打气:“等天凉快了,应该就能醒了。”   又不忘跟她汇报:“对了,我打电话是要跟你说,你那个室友,就是叫猪猪的,她家亲戚过两天又要从北京过来,还说这次要带好几个专家一起来。我们这边的主治医生说你妹夫情况有好转,还说脑子里有个血块比之前小了,自己在吸收。”   等身体其他地方没有感染,就可以出ICU了。   夏沐心情轻松不少,这是这段时间让她最高兴的一件事。   那个所谓的猪猪家的亲戚,其实是纪羡北安排的神外科专家,她没告诉妹妹纪羡北是谁,就撒谎说是室友家的亲戚,不用给多少钱的那种,妹妹才安心。   当时那个医生说妹夫的情况基本可以不用治了,最后也是人财两空。   可她不死心,只要没死,就是活着。   妹妹还有一份盼头。   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夏沐说起别的,婉转问道:“对了,最近跟夏航联系没?”   夏楠有些纠结,又不想隐瞒:“没敢跟你说,怕你生气。”   夏沐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夏楠连忙解释:“哦,不是什么坏事,就是星期天的时候他夏航到我这里来了。”   夏沐眉心微蹙:“去你那里做什么?”   夏楠拿着笔在销售单据上无意识的写着:“也没什么事,就是去医院看了看小丫她爸,又给小丫买了些好吃的,走的时候还塞给我一千块钱。”   顿了下,她说:“想跟你说的,怕你心里堵得慌。”   夏沐知道妹妹话里的意思,当初因为夏航捅伤了人,她对家里对夏航彻底寒心,妹妹很少在她跟前说起夏航。   电话里,夏楠的声音又传来:“本来他要星期二走的,说都快三个月没休息,领班放了他五天假,不知道那边又有什么急事,他星期一晚急匆匆就走了,当时也没有班车去市里,还是打了出租车去的,问他他说是饭店忙,要急着回去。”   夏沐心里一紧,很多年没这种感觉了。   夏楠叹口气:“感觉夏航跟变了个人一样,其实…小丫她爸出车祸,我没怪夏航,当时也是小丫她爸非要去市里看他的。”谁知道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车祸。   夏沐没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楠接着说:“对了,昨天遇到我们村一个人,说夏航回了趟家,跟爸妈吵架了,妈让他结婚,他不想,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后来又差点跟我爸打起来,把我家麻将桌都掀了,嫌我爸一年到头打麻将。”   夏沐不想提到父母,岔开话题:“你照顾好自己跟小丫,给你打了钱后你去买个空调安上去,伏天太热了,小丫受不了。”   “知道了。”   “别光知道。”   “好啦好啦,不说了,我店里来顾客了。”   夏楠挂了电话。   夏沐站在树下,十一点多的太阳快要把地面烤焦,水泥地上的热浪一个劲儿的朝上翻滚。   她平复了下心情,抬步走近营业厅。   她的号已经过去了,后面还排了两个人,犹豫两秒刚要去取号,手机振动,是纪羡北发来的:【你爬来的?】   夏沐:“…”   回他:【马上上去。】   没办理业务,直接去了中宸大厦。   夏沐上楼后,樊秘书说萧潇还在里面,问她直接去办公室,还是先去会客室等一下。   她指了指办公室,“我自己过去。”   樊秘书瞬间意会,笑着点点头,没再吱声。   路过会客室,门开着,夏沐无意间瞥了眼里面,没想到就瞅到了墙上的油画,她一顿。   看了好半晌,直到秘书办公区那边座机响了,她才收回视线,抬步走向纪羡北办公室。   办公室里。   萧潇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下班时间,她邀纪羡北:“中午请你吃饭,感谢你解了我们萧华的燃眉之急。”   早上到账的那笔钱临时解决了她们公司收购的部分资金缺口,她们萧华集团这半年有三宗海外大额收购,资金一时吃紧。   不过纪羡北能那么快放款过去,也是有条件的,这笔融资,条件苛刻。   他从来都是把利益摆在首位。   可面上该有的客气还是要的,毕竟以后少不了要他在资金上支持,而她几个堂哥堂弟也暗中排挤她,她必须得找个后盾。   她又说一遍:“这顿饭是一定要请的。”   纪羡北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不用客气。”   “也不请你吃大餐,就到你们中宸食堂,随你点。”萧潇笑着说。   “没时间,一会儿夏沐过来。”   “夏沐?”   “嗯,应该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   纪羡北说了声:“请进。”   夏沐推门进去。   “萧总也在啊。”夏沐故作讶异的样子。   萧潇浅笑:“嗯,过来找纪总谈融资的事。”   “那我去会客室等你,不打扰你们谈公事。”夏沐对着纪羡北说道。   “不用。”纪羡北下巴朝着他办公桌那边一扬:“你去玩会儿游戏,我这边马上就结束。”   夏沐直接走向他办公桌,“我想用你的号打。”   “随你。”纪羡北把自己的水杯接了半杯温水,送给夏沐,又叮嘱她:“音乐声音开小点,耳膜受不了。”   “知道。”夏沐戴上耳机,登录他的游戏账号。   纪羡北坐回来,萧潇似笑非笑:“你也玩游戏?”   “偶尔。”纪羡北说:“夏沐喜欢玩,会陪她打几局。”   “没看出你还挺会惯人的,好男人的典范。”   “好还算不上,合格吧。”   没营养又闹心的话题,萧潇及时结束,把话题绕到下个月要开的金融峰会上,问他到时去不去。   “去。”   “你去我就能放心的去了。”   “萧家的大小姐,谁敢为难你不成。”   “你别埋汰我行不行!”   纪羡北无意跟她斗嘴,问她;“什么事还非要我去你才敢去?”   萧潇浅笑着说:“替我挡挡酒啊,峰会结束晚上还有酒会,我说我吃中药肯定没人信,这年头你也知道的,饭局上只要你没当时胃出血,所有理由都是借口,没人买账。”   纪羡北眼神示意了下夏沐那个方向:“我家领导最近给我下了命令,一天抽烟不准超过两支,喝酒只能一杯,我那晚还打算找几个金融圈的长辈聊聊,一杯酒都不够我敬的,还怎么给你挡酒?”   萧潇听得出,他这是婉拒了。   她朝夏沐那边瞥了眼,夏沐正聚精会神的打游戏,应该打到关键时刻,她眉头紧皱,完全不管他们这边聊什么。   萧潇嘴角扯了一丝笑意:“夏沐还给你这个规定?”   纪羡北说:“没办法,不听她的她就不睬我,502万能胶也粘不住她。” 第三十九章   纪羡北都说的这么直白了,萧潇也不好再勉强。   她遗憾的表情:“看来不能指望你给我挡酒了,不过到时候你可要多介绍几位圈里的长辈给我认识认识。”   纪羡北反问:“你不是都认识?”   萧潇:“我是认识他们啊,可认识归认识,也没什么交情,有的我连话都没跟他们说过,说不定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更不会跟我深谈。”   纪羡北顿了下:“你们萧华又要进军金融行业?”   萧潇摇头:“现在这一摊子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想那些。”   她接着道:“科技公司的收购现在到了瓶颈期,他们内部乱的不行,任彦东又在外部施压,我现在都没把握萧华集团能顺利进入他们的董事会,圈里好几个金融圈的长辈都有科技公司的持股,我认识了后以后兴许拜票时能用得上这层关系,所以得拜托你了。”   纪羡北点点头:“行啊,到时你找樊秘书,那天她跟我一起去。”   说着,他侧眸看向夏沐,半杯水已经喝完,他起身给她添水去。   萧潇以为他要去拿什么文件,没想到他那么自然的给夏沐倒水,把水杯又送回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就在这一瞬,她竟然特别好奇,有天,纪羡北会不会为了夏沐不计任何利益得失?   肯定不会有那天。   倒过水,纪羡北也没再过来,绕到夏沐身后,看她打游戏。   他看了几眼,忽的笑了。   她看上去认真的不行,简直瞎胡打。   拿他的账号出气呢。   萧潇看了眼手表,马上十二点,她识趣的站起来:“不耽误你跟你家领导吃饭了,我回公司。”   纪羡北客气邀约:“要不一起吃?”   “不了,我要是跟我男朋友约会,边上跟个电灯泡,我肯定想一脚把电灯泡踹飞。”萧潇笑着,拿上包准备离开。   她又看向夏沐:“夏沐,我先走了。”   夏沐没反应。   “夏沐!”纪羡北又喊一声,提醒她。   夏沐眼神迷茫,拿下耳机:“怎么了?”   纪羡北:“萧潇跟你打招呼。”   “哦,你们事情谈完了?”夏沐起来,假客气道:“萧总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了,回公司还有事。”萧潇边说边往门口走:“有空约你逛街,你眼光好,到时候给我做参谋帮我选衣服去。”   夏沐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哎哟,我这心脏突突直跳,被你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我哪里眼光好,瞎选八选的,还是你的审美特别,我怎么都赶不上的。”   当着纪羡北的面,萧潇不吝啬赞美之词:“别这么说,你身上的衣服我看着都好看,整体搭配效果也好,不张扬又有职场女人的气质。”   夏沐也配合着她:“那有空电话联系,我最近也不太忙。”   两人就这么约好了,互留了电话,还当场把微信都加了。   看的纪羡北一愣一愣的,女人都这么能装能演?   萧潇通过了夏沐的微信请求,看到昵称,隔了几秒说:“你这个微信昵称挺奇怪,听起来…”像宠物。   话说一半,她笑着看夏沐。   夏沐:“跟他的是情侣昵称,他是仙贝,我是旺旺,他是我的狗粮。”   萧潇:“……”   纪羡北的昵称是xianbei,她一直以为是名字的缩写。   又说起逛街的事,问夏沐:“这周六呢?有时间吗?”   夏沐:“行啊,到时候你给我电话。”   两人就这样草率决定。   萧潇原本想挫挫她的锐气,不是真想逛街,哪知她迎面而战。   逛就逛吧,半天的时间她还是能抽出来的。   最后夏沐又叮嘱萧潇:“路上慢点。”   萧潇离开,女人间的表演结束。   关上门,纪羡北望着她:“你们女人都这么能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姐妹情深。”   夏沐扣住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笑说:“本来就情深似海啊,特别还有你这个桥梁。”   纪羡北睇她一眼,问她:“真要跟萧潇逛街去?”   夏沐点头,眼神认真:“你以为我们是约着玩的呀,现在不是都流行塑料花姐妹吗?我也赶回潮流。”   “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多了去,比如聊你,估计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纪羡北眼神冷下来,夏沐笑:“开玩笑,我才不会跟她分享你的隐私。”她亲着他:“你是我的。”   纪羡北最受不住她这样撒娇,一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亲昵了一会儿,夏沐又说起萧潇:“撇去我看她不顺眼的一面,她身上还有不少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一个女人能干过她那些堂兄弟,独撑一面,本来就值得钦佩。”   她摸着他的下巴,用力勾了勾:“是不是?嗯?”   纪羡北拍她的手,“干什么,好好说话!”   夏沐老实了一点,继续聊萧潇:“其实她看我也一万个不爽,不过她能委屈自己跟我去逛街,我怎么忍心拒绝?”   纪羡北嫌弃的眼神:“别把自己说的跟好人一样。”   “哈哈。”她笑着,掐着他的下巴:“既然我坏的不行,那你还要我?”   “我这不是做好事,省得你去祸害别的男人。”   “那我替那些男人求求你,赶紧放了我。”   “…皮痒了是吗?”   “哎呀,你烦死了,别挠我!”   夏沐用力打掉他放在她腰间的手。   玩笑过后,她一本正经起来:“萧潇那样的女强人,要不是你,说不定我都接触不到,有时候她一句话,我都能分析出来她的理念,以后我要是写跟萧华集团有关的专题报道,肯定能用得上。”   “嗯,跟着她,你确实能学到圆滑世故是怎么一回事。”纪羡北半抱着她往办公桌那边走。   夏沐抱着他的脖子,倒着走,望着他几秒:“你这是夸她还是损她?”   纪羡北跟她对视:“不是夸也说不上是损,萧潇现在这个位置,你真以为善良真诚能玩得转?”   到了桌边,纪羡北握住她的腰把她抱在办公桌上坐着,夏沐顺势翘起两腿盘上他的腰。   纪羡北低头轻轻亲了亲,问她:“游戏赢了没?”   “没,好多天没打,手有点生,拖累对家了。”   他也没拆穿她:“那你还拿我的号打。”   “要是能赢的话,我傻啊,拿你的号打。”   “……”   夏沐扣紧他的脖子拉向自己,含住他的上唇。   纪羡北两手撑在办公桌上,任由她亲吻。   夏沐特别会撩人,在一起都快三年了,每次只要她主动,纪羡北都会溃不成军。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低沉:“去我的休息室?”   夏沐摇头:“不要,昨天被你折腾的不行,有点疼。”   纪羡北蹭着她的额头:“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纪羡北笑,看了眼时间:“回家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了几个清淡的菜,吃过饭我们去医院收拾一下,办出院。”   “你下午不忙?”   “出院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你再跟我一起来公司。”   夏沐想了下,正好要弄存单,还要给夏楠转钱,“也行。”   外面秘书办公区,只有樊秘书一人,其他人都去吃饭了,纪羡北交代她两句,让她把下午的会议延迟到三点。   电梯里。   夏沐抱着纪羡北的腰,靠他怀里,不时索个吻。   纪羡北忽然想起:“你昨天那条新闻怎么没有配图?不是还专程去任彦东办公室拍了照片?”   夏沐:“不想消费沈凌跟任彦东,不然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就更别谈能要到专访了。”   纪羡北瞅着她,幽幽道:“要跟任彦东做朋友?”   夏沐抬眸:“不然还做恋人不成?你允许?”   纪羡北拽拽她的耳垂:“你敢。”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   任彦东早就吃过饭回到办公室,看着手里的烟,烟灰已经小半截,他没抖动,最后它自己还是掉下来,散落在烟灰缸外。   这两天,闲下来时想的最多的就是那条新闻。   他按按太阳穴,一条无关紧要的新闻而已,把他思绪都扰乱了。   怔神时,手机震动了,任彦东回神,从茶几上拿过来。   是任初,那天在医院看过夏沐,他就急匆匆赶去英国出差了。   任彦东淡淡道:“你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任初激动的不行,“三叔,我正打算睡呢,习惯性的刷了下国内的新闻,结果看到跟我们远东有关的了,这不就睡不着了嘛。”   任彦东也没心思跟他调侃:“出息!赶紧挂电话睡吧。”   任初话还没说完,哪能挂电话,“三叔,等等。”   “还有什么事?”   “就是写这篇新闻的记者,你见过没?”   “嗯。”何止见过。   “三叔,夏沐是不是特别厉害?”任初言语间都透着自豪,好像是他媳妇一样。   任彦东也没多想,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嗯,是挺厉害。”   任初笑着,比他自己受到三叔的夸奖都兴奋。   他清了清嗓子:“我早就说了,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你现在信了吧?三叔,如果我现在再求你给她一个专访,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了?”   任彦东脸上的表情一僵,头脑在那一瞬是空白的。   “三叔?”任初喊他一声。   那边没回应。   “三叔?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   任彦东回神,声音低沉沙哑:“夏沐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   “对啊,我不是以前跟你说过她的名字?”任初又自顾自说道:“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肯定没往心里去。”   二十岁的大男孩,提起自己的梦中女神,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问:“三叔,你说心里话,夏沐跟你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美女比,谁更好看?”   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是不服气,觉得三叔说那个女的好看,那是因为没看到夏沐,现在看到了,就有个比较了。   “三叔,你没忘那天说的话吧?”   电话里依旧没有声音。   任初以为三叔是默认。   就越发起劲了:“三叔,是不是夏沐更好看?”   任彦东还是没吱声,手上的烟烧到了手指,他把烟蒂丢到烟灰缸,心里的烦闷无处释放。   夏沐是任初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又是他竞争对手的女人。   呵,什么破事都被他摊到了。   就在任初说出喜欢的女孩是夏沐的那一瞬,他有过一个念头,瞒着任初,不让任初知道,他对夏沐动了心。   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倘若有天,任初知道了他也喜欢着夏沐,那个时候,任初一定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白信任他了。   隐瞒,看上去是为了他好,其实有时候,反而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和不尊重。   任初二十了,也不小了。   电话那端,任初还在不厌其烦的问着,他感觉今夜的伦敦,美得无与伦比,虽然还下着雨,可是连雨都是另一番风情。   “三叔?”   任彦东终于开口:“任初,你下个月回国是吧?”   “三叔你忙晕了啊?不是你说我要在那边待到下月中旬?”   “嗯。”顿了下,任彦东说:“下个月你回来后,我请你去酒吧喝酒。”   任初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叔,你说什么?”   “我说等你回来我们去喝酒。”   “…三叔,你不是不许我去酒吧的吗?”   “我请你去。”   “怎么突然要请我喝酒了?”   “谈谈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哦。”任初挺高兴的,三叔终于不把他小孩子了,“行啊,三叔,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哈。”   任彦东敷衍了句:“嗯。”不想再聊下去,催他;“太晚了,早点睡。”   任初本来还想问三叔要个专访的,转念一想,等回来喝酒时再跟他好好聊聊夏沐也不迟。   “好的。三叔您注意身体。”   通话结束,任彦东紧攥着手机,看着烟灰缸出神。   忽然手机传来很小的声音:“任总,您好。”   是夏沐的声音。   他吓一跳,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又传来:“任总?”   任彦东一看手机,不小心拨到夏沐的号码了。   他把手机放耳边,最终什么都没说,没过几秒,那边挂了。 第四十章   任彦东拨通夏沐电话时,夏沐正在吃饭,那边没动静,她就直接摁断了,把手机丢一边。   “任彦东有你号码?”纪羡北看着她。   夏沐点头:“发新闻那天他打我电话的,也没说什么,我问他要专访,他一点都没犹豫就拒绝了。”   纪羡北‘嗯’了声,“刚才他找你什么事?”   “没人说话,大概不小心按到了。”夏沐瞥他一眼,看他好像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她悄悄把碗里的肉又放回盘子里。   她不是不爱吃肉,保持身材重要。   “夏沐。”   纪羡北喊了她一声。   “啊?”夏沐笑着看他。   纪羡北瞅着她:“你笑什么?”   夏沐一本正经的语气:“没什么,想到下个月就能看到那么多我的偶像,我开心啊。”   纪羡北显然不信:“确定没做亏心事?”   夏沐面不改色的:“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做了后还要被你收拾,我也不痴不傻的。”   “知道就好。”纪羡北又夹了一块肉给她:“多吃点。”   夏沐:“……”   过了一会儿,夏沐又问他:“你刚才要说什么?”   纪羡北语气淡淡的:“也没什么,就跟你说任彦东没那么好说话。”   “哪个大佬好说话?就说你,要不是咱俩一个被窝的交情,你会这么由着我?说不定还不如任彦东脾气好。”   纪羡北不由皱眉:“…什么叫一个被窝的交情?”   夏沐哈哈笑了出来,正好不想吃肉,她搁下筷子,用温水漱漱口,抽张纸擦擦嘴巴,转身就去抱着他。   纪羡北无奈:“好好吃饭!”   “饱了。”她靠在他肩头:“仙贝,让我抱抱。”   “夏沐,别来这一套。”   “就来,怎么了。”   “…滚上楼睡午觉吧,一点半时我喊你。”   夏沐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她也没去楼上,坐在一边看着手机等他吃饭。   纪羡北吃完自己碗里的饭,又把她碗里剩下的饭吃下去。   夏沐正在看公司群的消息,她们饭后八卦,说的是萧影。   萧影今年还是金融峰会的主持人,和主办方关系匪浅。   她抬眸问纪羡北:“你知道萧影吗?她好像主持了好几届金融峰会,是我们公司的一姐。”   “认识,任彦东前女友。”   “……”   纪羡北看她:“怎么了?”   夏沐摇头:“没怎么,原来任彦东喜欢萧影那类型的。”   然后又说了句:“他审美也就那样,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纪羡北忽的笑了。   夏沐剜他一眼。   她侧过身面对着他坐,把脚搁在他腿上。   纪羡北:“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我就想这样。”夏沐手臂搭在椅背上继续看手机,脚趾插进他的衬衫里,找他的肚脐。   “夏沐,你有完没完了?”   “没完。”   纪羡北瞅她两眼,无奈的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夏沐继续看群里的消息。   “怎么忽然提起萧影?”纪羡北问她。   “群里在讨论她。”   “以后你们俩肯定要被放一起比较,你跟她的竞争也不会少。”   夏沐特别无所谓:“有竞争才有进步,再说,我也不一定会输啊。”   “这么自信?”   “我的美甩她十八条街,我为什么要自卑?”   纪羡北笑了出来。   夏沐踹他一脚:“你这小狗粮,还反天了,下回再笑我不好看试试!”又质问他:“说,谁好看?”   “我家小狗好看。”   “…”   纪羡北又挨了一脚。   下午去医院收拾好东西,纪羡北去结清费用,办理了出院。   出了医院,夏沐才想起来,“我住院的钱好像是任彦东垫付的,那晚我疼的都没意识了。”   纪羡北:“……找个机会你去还给他。”   夏沐看了他数秒。   他侧眸:“怎么了?”   夏沐摇头:“没什么,我以为你会自己去还。”   纪羡北认真的语气:“还是你去比较有诚意,毕竟那晚要不是他跟沈凌,你还要多受罪。”   如果他去找任彦东还钱,那就是炫耀嘚瑟,还有点故意恶心人的感觉,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没必要,他也不屑去做。   其实那天去感谢沈凌时,他准备去感谢任彦东的,后来总觉得任彦东对夏沐的感情不一样,他临时又折了回来,没去远东集团。   沈凌对夏沐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他去感谢,没什么,沈凌不会觉得膈应。   可任彦东不一样,他去了,就感觉是去宣誓主权,给别人难堪。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没必要去踩竞争对手感情上的那点软肋,特别是对方还曾真心实意的帮了你爱的人。   这种情况下再去踩对方,显得不男人,还有点LOW。   夏沐抱着他:“谢谢。”   她就欣赏他这份成熟男人的豁达和懂得尊重别人的品质。   这份豁达包容着她所有的缺点和不足,特别是她的虚荣心,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   快到中宸时,夏沐让司机一会儿在银行门口停一下。   “你要去银行做什么?身上没现金了?”纪羡北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钱包,递给她一张卡:“拿我的卡取。”   “我卡里有钱。”   他还是把卡塞给她:“用谁的都一样,再多取一点,我身上也没现金了。”   夏沐拿出信封,总监给她的那个。   从里面抽出两千:“喏,给你的零花钱。”   纪羡北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接过来放钱包里。   夏沐又把卡给他,“我卡里的钱多呢。”他也没再硬塞给她,收起。   “你信封里不是有钱?够还给任彦东了。”纪羡北以为她要去银行取钱。   夏沐:“我去银行办个业务。”   “现在不是都用手机银行吗,还用去柜台办理?”   夏沐没提存单的事,现在的人有点钱就理财去了,还有谁像她三年前那样傻乎乎的,把钱存定期,还一存就存三年,关键她本身就懂金融理财啊…   她瞎诌了句:“给我妹汇点钱,她那个开户行我在手机银行上找不到。”   纪羡北想问她,怎么不用支付工具直接转,还方便,转念又一想,也许夏楠不用那些。   他就没再多说,问起;“你妹夫现在怎么样了?”   夏沐脸上的表情明显比之前轻松很多,以前每次纪羡北提到跟夏楠有关的事,她脸上都愁眉不展。   她说:“比之前好点了,有醒过来的希望,你找的那个专家这周还要过去会诊。”说着,她亲了他一下:“谢谢。”   纪羡北揉揉她的头,司机在前面,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营业厅里没人排队。   夏沐拿出身份证和存单,存单都放包里好几天了,早就打算取出来,被住院给耽搁了。   “您好女士,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柜台里,柜员甜美的声音传来。   夏沐淡笑着,说要把存单的钱取了,再汇三万块钱。   她把信封里的钱又拿出一些,准备凑三万块给夏楠打过去。   没一会儿,密码器传来声音,提醒她输入存单的密码。   输了密码,钱取出来,存单就收回了。   她已经输了三个数字,忽的改变主意:“美女,不好意思,那个存单我不取了。”怕柜员不好操作,她又道:“你要是不好撤回,我把密码输错几遍,让它自动锁了。”   柜员:“没事的,不用那么麻烦。”   不解的望着她,几秒后,提醒她:“都已经到期了,一万多也不够买理财产品的,您要是不急着用钱,可以取出来再存,现在三年的定期利率比之前的要高点,转存划算。”   搁在以前,就算只多几块钱,她都会取出来再存。   可现在,几乎没有犹豫,夏沐说:“我知道,我不取了,就这样吧,让它自动转存。”   柜员只好退出,又问:“那三万还汇不汇了?”   “汇。”夏沐又拿出另一张卡:“从这里取。”   柜员郁闷的扫了她两眼,一张存单而已,还有什么纪念意义不成?   收回视线,开始办理业务。   夏沐把那张存单拿回来,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折好,放进包里。   从银行出来,夏沐看到纪羡北手上扔了个东西到垃圾桶。   “纪羡北!”   “这么快?”纪羡北转身,嘴里嚼着口香糖。   夏沐大步走过来,“你抽烟的对不对?上午两支都抽完了,你怎么那么脸皮厚不自觉呢!”   “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我吃口香糖呢。”纪羡北怎么都没承认,条形的口香糖是沈凌给他的,说把烟头放口香糖的包装纸里一起扔了。   这样看上去就是在吃口香糖。   夏沐上下扫了他一眼:“纪羡北,总有天我会人赃俱获的!”   纪羡北嘴角噙着一抹笑,牵着她坐进车里。   在电梯里两人不时闹闹,电梯很快到了纪羡北办公室的那个楼层。   他还跟她十指紧扣。   出了电梯,转个弯就是秘书办公区,夏沐下意识想挣开他的手,她一动,纪羡北攥的更紧,压根就没打算分开。   夏沐疑惑的看着他:“真打算牵一路?”   纪羡北笑,故意逗她:“到前面转弯时我就松开。”   夏沐:“……”   另一只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下。   纪羡北疼的倒吸口冷气,只能忍着。   可直到转了弯,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俩身上,纪羡北还是没松手。   董秘办的那些秘书早就见过夏沐,三年前就见过。   那时夏沐还是纪羡北的私人翻译,当时听说纪总找了个十九岁的女学生当翻译,她们一度还在心里鄙夷了一番纪羡北。   以为他跟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   后来有个大型的商务洽谈会,夏沐是会场的同声翻译,不管是发音还是音色,特别是一些专业词汇,翻译的非常精准,圈了不少粉,当时她们秘书办有个秘书也在现场,回来后就说纪总的眼光不错。   等夏沐再过来,她们问她怎么学的美式英语,在哪上的培训班。   结果她说没上培训班,也没花多少钱。   她们自然不信。   可能跟她们不熟的原因,夏沐话不多,她们说不信,她也就笑笑,并未多解释,后来还是樊秘书问了,说她家女儿上初一了,英语成绩差,上补习班也没用,都快愁死了,夏沐才多说了几句。   她说学英语没捷径,就得靠多读多背多说。   还说起,高中时英语老师看她英语成绩好,就给她从市里带了新概念的书,她一遍遍听录音,然后背诵,词汇量掌握的多了,笔试成绩上去了,口语能力也提高不少。   到了大学,自己买了音频和视频讲解。   也没什么技巧,就是一直听反复模仿,然后配合着思维导图。   从高二到大二,四年的时间,美音版的新概念1234,里面所有课文她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到了大学,她还坚持看英文版的财经杂志和新闻,唯一的休闲娱乐是晚上回到宿舍看美剧,还是把翻译的字幕挡起来看,没听懂的就反复多听几遍,遇到生僻的单词她还会查阅。   又主动申请当她们学校外教女老师的生活小助理。   然后她们就不知声了,所有新概念的课文都能模仿背诵下来,这得下了多少工夫,吃了多少苦。   偶尔她们会在背后会八卦,夏沐会不会成为她们未来的老板娘。   但每次过来夏沐都跟老板之间保持着距离,看不出任何暧昧,后来来的次数也不多,她们疑疑惑惑的。   好奇心的驱使,她们就问樊秘书,结果樊秘书说她不清楚老板的私事,一句话就将她们打发了。   没想到夏沐今天又过来,本想看一眼美女的,结果就看到她们老板跟夏沐十指紧扣走过来。   进了办公室,纪羡北还是没松开她。   夏沐狐疑的看着他。   纪羡北解释:“以前不公开是因为你还是学生,想让你图个清静,现在你毕业了,就没必要再遮着藏着,也不会刻意高调公开,就像今天这样,顺其自然。”   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夏沐缓了下。   任何感激感动的话都太矫情,她决定:“纪羡北,我把我人生的第一笔财富送给你。”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那张一万五千块钱的存单放到他手里。   那上面的日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日子。 第四十一章   纪羡北捏着那张存单,一直盯着看了半晌。   三年前的那个画面,清晰的就跟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那天跟欧阳老师聊过后,他让樊秘书带着她去信托公司那边报到,确定了岗位和上班时间,后来她过来感谢了他一声,就离开了。   没想到从公司出来,他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刚走出银行,手里拿着东西,一直低头在看,像看五百万的彩票一样,看进眼里拔不出,看着看着就忽的一阵傻笑。   他一愣,之前见面时她一直冰冰冷冷的,连感谢他时都是淡淡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她面瘫。   原来也会笑。   一笑百媚生,大概就是说的她那样的女孩。   那天他正好把车停在银行门口的停车位,从她身边经过,她光顾着看手里的东西,都没看到他…   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是张存单,一万多块钱。   她竟然能开心成那样子。   “傻了?”夏沐歪头自上而下窥伺他。   纪羡北回神,把她紧紧抱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谢谢。”   “谢我什么?”   “很多。”   谢她,虽然现实冷血,但也不是没对这段感情做出过努力。   也谢她,一点点在变化。   不是他一个人在翻山越海的朝她走来。   夏沐突然想捉弄他一下:“纪羡北,忘了跟你说,那张存单,我就是放你那里暂存一下,给你看看的。”   “……”   “哈哈哈。”   过了两秒。   “纪羡北,你…”   她的唇被堵住,身体被他抚触的一颤。   后来手机闹铃响了,三点还要开会。   纪羡北缓了下,放开她,“晚上回去再收拾你。”他又想着还要给任彦东还钱,“我下午开会走不开,你让司机送你去远东,当面把钱还给任彦东,这事就别拖了。”   夏沐想了下:“只还钱吗?还要不要买束花什么的表示谢意?”   又觉得送花好像不太妥当,男人没几个喜欢花的。   纪羡北望着她:“还钱的时候你顺便客气一下,请他吃个饭,他不会真去的。”   夏沐:“万一他说行啊,那就吃饭吧。”   纪羡北:“……那就请,本来这样的事,不管是他还是别人,你都要好好表示感谢的。”   不过就他对任彦东的了解,任彦东肯定不会去吃这顿饭。   夏沐做了个OK的手势。   纪羡北去开会后,夏沐就给任彦东发了条信息:【任总,现在忙吗?】   任彦东正在开会,手机振动,他竟然拿过来瞥了眼,这几天就跟着了魔一样,只要手机有动静就赶紧看一下,生怕错过什么大生意一样。   看到‘纪羡北女友’这个称呼,刺眼。   思忖片刻,回她:【有事?】   夏沐:【您要方便的话,我想跟您见个面,我住院的钱还是您垫付的,之前去你办公室,脑子糊里糊涂的,都没想起这事。】   任彦东顿了下,夏沐大概跟他一样,不喜欢欠别人的,虽然也没多少钱。   他回:【我在公司。】   不管夏沐是从纪羡北公司还是从纪羡北家里过来,到这边也至多半小时。   又开了十分钟的会,下面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任彦东想起身离开,内心交战十多秒,最终作罢,静下心来听他们对收购的建议。   会议结束时,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   任彦东急促离开会议室,到了办公室,他环看一周,茶几上有点乱,中午沈凌过来送份合同给他,在他办公室逗留了十几分钟,抽了两支烟。   他取下袖扣,将衣袖撩到小臂,把茶几上收拾一下,拿着烟灰缸去了洗手间。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幽闭的空间里格外清脆,他认真洗着烟灰缸,又拧了一条湿毛巾把茶几给擦干净。   干完这些,他突然自嘲一笑。   任彦东啊,你有病吧!还真以为领导来检查卫生啊!   夏沐到任彦东办公室时,任彦东早就泡好了咖啡招待她。   “出院了?”任彦东把茶咖啡给她,又瞥了眼桌上的那个信封,他也没拒绝。   “谢谢。”夏沐微微起身,接过咖啡,然后回他:“嗯,下午刚办的出院手续。”   后来又聊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始终都没提那条新闻的事,本来她还担心,他会不会再咄咄逼人的问她什么。   当面对峙,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他还比较体贴绅士。   任彦东倚在沙发里,双腿自然交叠。   她是来感谢的,他就没聊别的,尽量让她不那么拘谨。   他下巴微扬:“尝尝那个咖啡,任初出去玩的时候给我带来的。”顿了下,他说:“没想到你跟任初是大学同学。”   夏沐‘嗯’了声,她其实是不太想提任初的,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可就是心里觉得亏欠任初的,那么好又那么热情的一个大男孩,班级里没有人不喜欢他。   可是因为她,他变得郁郁不欢。   任彦东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情绪,思忖片刻:“你早就知道我是任初三叔?”   夏沐看向他:“也不是很早,前些日子跟任初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吃饭,说到了你。”   任彦东想起来,那次他还跟任初打电话来着,说要去唱歌不唱歌的,后来也没唱成。   他猛然又想起,任初本来不是学的新闻学,后来才转系的。   很自然的说了句:“任初应该很早就挺欣赏你。”   夏沐点头:“嗯,我开始不知道,后来毕业了才听室友说。”停了下,“哦,就是猪猪她们。”   任彦东淡笑着:“你心也真大,欣赏你这么久还不知道。”   夏沐如实说:“不是心大,是我没时间去揣测别人在想什么,再说…”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还是别那么欠喷了。   眼前的人可不是纪羡北,她不能由着自己的嘴来。   任彦东等了几秒,她没说下去。   他人生第一次那么无聊,竟然调侃起她。   把她没说出的那半句话给补充完整:“再说,我长得这么好看,喜欢我不是挺正常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看着她:“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夏沐:“……”   很少看她吃瘪,任彦东收回视线,端起咖啡,小嘬一口。   私下的她,跟工作状态的她,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她安静如画,温婉中带着高冷,工作时的她盛气凌人,自信里带着傲娇。   不管什么样子,都让人赏心悦目。   也许是情人眼里…   他及时遏制住这样不该有的想法。   静默片刻,谁都没再说话。   空气里有几分压抑。   夏沐适时打破了沉默,客气又礼貌:“任总,晚上您要是没别的安排,我请您跟沈总吃饭,特别感谢那晚您和沈总送我去医院。”   “这就见外了。”任彦东说:“我晚上还有饭局。”其实,他晚上没什么事,就跟沈凌约了去会所玩。   她今天来致谢,也肯定是纪羡北的意思。   纪羡北都这么大度了,他总不能再去小人,纪羡北不屑的,他同样也不屑。   男人之间的对峙,就该用男人的方式。   周六那天,夏沐在家没事,跟着纪羡北一起到公司去。   纪羡北去开会了,夏沐无聊,在办公室替他整理文件。   手机振动,是萧潇发来的信息,约她中午一起吃饭,下午去逛街。   夏沐若有所思,回她:【好的,中午见。】   一个多小时会议才结束,纪羡北回到办公室时夏沐正在沙发上看杂志。   “是不是很无聊?”   “还行,在看财经杂志。”夏沐放下杂志走过去抱着他,纪羡北将她腾空抱在桌子上,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提前让食堂准备。”   夏沐:“不用了,萧潇约我中午吃饭,她说事情一上午都处理好了,中午也是一个人吃饭,让我一起,我们去吃麻辣小龙虾,下午去逛街。”   纪羡北眉心微蹙:“你们还要一起吃饭?”   夏沐点头:“对啊,逛吃才显得姐妹情深啊。”   纪羡北又想起来:“你们要吃麻辣小龙虾?”   夏沐‘嗯’了声。   “你胃才舒服几天?”纪羡北拽拽她的耳垂:“又开始不长记性了!”   夏沐拍掉他的手,嫌他烦。   纪羡北从桌上拿过手机。   “你干嘛?”   “刚才开会有个信息还没回。”他低头打字。   夏沐要瞅一眼,纪羡北手臂绕到她身后,“乖,别动。”   以为他真有公事,她就没再乱动,安静的靠在他肩头。   纪羡北发了信息:【中午改一家餐厅,夏沐肠胃还没缓过来,不能吃刺激性的。】   很快,萧潇回复:【就吃个麻辣小龙虾看把你紧张的,行啊,那换家清淡的菜馆。】   没过半分钟,夏沐手机振动,是萧潇发来的信息,她推开纪羡北:“晚上回家再跟你聊,我走啦,萧潇在楼下等我。”   夏沐没想到萧潇亲自来接她,本来说好了到饭店集合。   坐上车,夏沐表示了受宠若惊的心情,说萧华集团堂堂副总当司机,她激动又紧张。   萧潇淡笑:“能为中宸未来老板娘开车,荣幸之至。”   说完,她不动声色瞅一眼夏沐。   夏沐脸色略尴尬,笑笑:“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萧潇:“怎么?纪羡北不想结婚?”   没等夏沐说话,她话锋一转:“他以前就说对婚姻没兴趣,要是现在他还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一起鄙视他。”   夏沐早已平复好了稍有波动的情绪,她笑:“他想不想结婚不重要,关键是我想不想嫁,他比我大那么多,我四十岁,他就五十了,听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到时候怕夫妻生活不和谐,听说老夫少妻都存在这个问题。”   萧潇:“……”   夏沐幽幽道:“说不定过两年我就找个小鲜肉,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她看向萧潇:“萧总,你有男朋友吗?”   转瞬间就把话题绕了过去。   萧潇故作叹气:“成天忙那一摊子事,哪有时间谈恋爱。”她笑笑:“不提这些糟心事了。”   后来两人又聊起时尚方面的。   夏沐以为萧潇会问她那条新闻的事,毕竟没怎么说萧华集团的好话,但萧潇只字不提,她自然也就不会多说。   萧潇打开车载音乐,刚要问她听什么歌,夏沐手机振动了。   夏沐打开来,是条短信,账户余额变动提示。   她数了下,入账…100万。   她跟萧潇下午要去逛街,纪羡北就一次转了这么多钱给她。   缓了几秒,夏沐给纪羡北发信息:【给我这么多钱干嘛!我卡里的钱足够我花了。】   纪羡北淡笑:【钱?什么钱?】   夏沐:【没什么,可能哪个傻子打错了。】   【……】   过了片刻,纪羡北又发来:【我这段时间忙,也没空给你买东西,你看中什么就自己买。】   夏沐:【就是买东西也用不了那么多。】   又紧跟着发过去一条:【花不完我可不退的啊。】   纪羡北:【只要你想花,一百万肯定能花完,花不完,不许回家。】   夏沐嘴角弯了弯,开玩笑道:【要是一百万不够花怎么办?】   纪羡北没有丝毫犹豫:【我不是有信用卡在你那边?那个卡不封顶的,你只管刷,我来还钱。】   夏沐都差点忘了他有张相信用卡的主卡在她这里,她从来也没用过。   可能是考虑到信用卡消费,他能收到消费通知,她会不方便,他过几个月就会往她自己的银行卡里转几十万。   她怎么花,花没花,他从来没问过一句。   萧潇瞅夏沐一眼,她还在发信息。   问她:“你平时听什么歌?”   说着打开车载音乐。   夏沐收起手机:“很少听歌,没时间,主要是我五音不全,欣赏不来。”   “纪羡北唱歌不错。”萧潇说,“第一次听他唱歌被惊艳到了,整个包间的人都说是原声,结果音乐关了,他声音的穿透力更强了,我跟他对唱了一首,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以前我还对自己的嗓音挺自信的。”   她余光看一下夏沐:“对了,你们经常去K歌吗?”   夏沐摇头,也没多想:“我唱歌不好听,没去过。”   萧潇遗憾的表情:“下次纪羡北有时间,让他带你到会所跟我们一起玩,听听他唱歌有多好听,他也真是的,都不带你跟我们一起玩。”   夏沐早就做好了萧潇从心理上打击她的准备,反正谎话也不要钱,她随口就编道:“不用大费周章去会所听,他在家专门弄了间KTV,没事时就会唱几首给我听,音响效果应该不比会所的差。”   “…是么?”萧潇扯个笑。   她自然不信纪羡北会闲的没事干专门弄个家庭KTV,他在会所都不怎么唱,有时打牌输了,他才勉强唱一首,唐文锡说他不喜欢唱歌。   都没给夏沐回旋的余地,萧潇说:“我是个麦霸,听说哪里有好的K歌房就心痒,K歌房就得人多了才热闹好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正好有时间,纪羡北也没出差,晚上去你们家小聚一下,我现在就给唐文锡打电话。”   夏沐脸色微变,撒这个谎,她唯一算错的就是萧潇竟然都没征求她的意见,就自作主张的说要去她家玩。   想着要怎么迂回拒绝,结果萧潇都已经拨出了电话。   很快,唐文锡接听,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萧总有何指教啊?”   萧潇问:“晚上有空吗?”   “有没有空的这还不得看人啊,只要你请,我再忙都有时间。”唐文锡吊儿郎当的语气。   萧潇笑着说:“那我们晚上去纪羡北家唱歌,听说纪羡北家里K歌房不错,你也真是的,早不告诉我们,对了,你再多叫几个人一起去热闹一下。”   唐文锡:“……”   昨天他还去了纪羡北家,什么时候有K歌房了?   电话开的免提,夏沐明显感觉到唐文锡那边一顿。 第四十二章   唐文锡一脸懵逼,抹了把脸,缓了两秒,声音还算镇定:“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纪羡北家唱歌?”   萧潇:“哦,我跟夏沐一起逛街的,约好了过去玩。”   喔日,她竟然跟夏沐一起逛街,这是什么情况?   “……行啊,那我们晚上见。”唐文锡没再多问,直接挂了电话。   通话切断,唐文锡揉揉心口,夏沐跟萧潇一起逛街?   他也没时间去整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赶紧给纪羡北拨了电话,拨第一遍纪羡北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他着急,又拨第二遍。   还是正在通话。   拨了五六遍,还是没打通。   夏沐那边。   萧潇跟唐文锡打过电话后,对夏沐说:“要是纪羡北不高兴你带人回家玩,你就都推我身上,说我非要去的,他就没办法了。”   呵,看这话说的多漂亮,好像自己多无辜一样。   夏沐只淡淡一笑,纪羡北那句话真对,跟着萧潇学学圆滑世故(厚脸皮)是怎么一回事。   之后萧潇也没再多说话,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一些,而后专心开车。   狭仄的空间里,气氛沉闷,只有轻缓的音乐在回荡着。   里面唱的歌真应景。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夏沐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变得很有钱,她肯定要弄个世界最豪华的K歌房,让萧潇唱个三天三夜,让她把嗓子都唱哑。   如果有一天她变得很有钱,她还要包养纪羡北。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这是二十二年,第一次自己打自己的脸,还打的那么响。   思来想去,她只能等下午逛街时找个借口去医院,说自己胃又不舒服,这样纪羡北也得去医院。   家里没人的话,萧潇就不会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萧潇就知道,她说谎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虚荣心啊,呵,什么时候能不再那么强烈。   唐文锡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唐文锡知道后肯定要跟纪羡北说,纪羡北会是什么表情?   觉得她虚伪到家了吧。   到了餐厅,不是原先订的那家,是家清淡的餐馆,也够高档的,装修讲究又奢侈。   门前停着的也大都是豪车,她好像还看到了沈凌的车,那个车牌号她印象蛮深的,去任彦东公司那天,沈凌就是开的那辆车。   “这家餐厅是这几个月新开的吧?”她问萧潇。   萧潇笑着:“怎么看出来的?”   夏沐说:“高档一些的餐厅,纪羡北都带我吃遍了,这家没来过,最近我跟他都忙,好久没出来吃饭了。”   萧潇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那看来我选的还没错,找到一家你没吃过的。”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们上楼。   楼上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真没抽烟,我骗你做什么!”他手上还夹着刚点着的烟。   “嗯,听老婆的话天经地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嗯,乖,晚上我早点回家。”   到了楼梯口,夏沐一抬头,是沈凌。   萧潇跟沈凌认识,没交情,两人客气的点点头,萧潇直接走过去。   沈凌还想对着电话里说什么,对方直接挂了。   “沈总。”夏沐主动打招呼。   沈凌看看手里的烟,跟她说:“你就当我是空气好了。”   夏沐:“……”   沈凌问她:“你也过来吃饭?”   “嗯,跟萧总尝尝这家菜。”   沈凌没多问,以为是夏沐要专访萧潇,就约出来一起吃饭,他说:“我跟几个朋友过来聊点事。”   夏沐淡笑,指指前面:“我先过去了。”   “好,有空再聊。”沈凌转身,也抬步朝自己的包间走去,他的包间就靠近楼梯口,推门时,夏沐只是无意识的看了眼包间里面。   哪知道跟一个人四目相对。   她怔了下,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任彦东也朝着她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沈凌就把包间的门关上。   “三哥,那个女的你认识?”坐任彦东边上的人问。   “嗯。”   “美得跟个仙女一样,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就算介绍了,你也不敢认识。”沈凌的声音插进来。   男人瞬间意会了,瞅了眼任彦东,“既然是你的人,叫过来一起吃吧,反正我们聊的也没什么她不能听的。”   沈凌说:“别瞎说了,那是纪羡北的女人。”一句话几乎将任彦东的路给断了,毕竟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撬墙角。   男人‘哦’了声,就真没多想,转头继续跟边上的人闲聊。   沈凌把椅子往后拉了下,准备坐下,任彦东瞥了眼,就在沈凌坐下的瞬间,他脚用力一踢,椅子被踢到后面。   扑通一声,伴随着一声“卧槽!”沈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包间里一阵哄笑,然后都假惺惺的关心怎么了。   任彦东还假模假样的起来把他拉一把:“这就是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后果。”   沈凌:“……”   草拟大爷的,他什么时候看手机了!   其他没人笑闹过又继续打牌。   服务员赶紧拿来湿毛巾给沈凌,赶紧圆场:“沈总,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误,没把椅子放好。”   沈凌说了声:“谢谢。”又道:“跟你们没关系,人渣干的。”   服务员:“……”   她心塞的看了眼任彦东,刚才她可是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稳重的男人也有幼稚的一面。   服务员帮沈凌把椅子放好,沈凌拍拍衣服,都是地毯,也不算疼,但心里窝囊死了。   任彦东端起水杯,心不在焉的喝着。   沈凌坐下来,小声损他:“刚才我关门挡着你了是不是?你现在赶紧跑出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她的背影。”   任彦东抬眸:“你有病?”   沈凌笑了笑,看任彦东心里扎刺,他舒坦不少。   包间里笑闹着,热聊的热聊,打牌的打牌,好像刚才那个小插曲压根就没发生过。   沈凌盯着任彦东看了几秒,他感觉自己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可是真不想眼瞅着纪羡北和任彦东为了一个女人把那点本来就不多的情谊毁了。   这几天他思来想去,任彦东也许并不是真的有多爱夏沐,就是一时来了兴致,加之是纪羡北的女人,勾起了他男人的占有欲。   就算任彦东用手段把夏沐抢过来,估计也不会真情实意,那种嫉妒和激情过去,到时候夏沐岂不是很可怜?   沈凌压低声音:“别去抢人家纪羡北的,不厚道,真的。”   任彦东睇他一眼:“你病的不轻,我什么时候要去抢了?”   沈凌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对你这种人来说,肯定不会让自己灭亡。”   任彦东轻叩着水杯:“那种小儿科手段的事我还不爱做。”   沈凌望着他,明显话里有话:“几个意思?”   顿了片刻,任彦东才说:“我有的是时间,等着她心甘情愿的过来。”   “…你的意思,你就非夏沐不可,等着夏沐有天会被你的个人魅力折服,然后抛弃纪羡北来投奔你的怀抱?”   任彦东答非所问:“她想要的我都能给她,包括婚姻。”   沈凌忍不住爆了句脏话:“草!”   他转身,对着服务员招招手。   “沈总,有什么吩咐?”   “你们店里有没有双面胶?”   “前台应该有,没有的话我去给您买,您稍等。”   “谢谢,再给我带支记号笔上来。”   “好。”服务员浅笑着离开。   任彦东不知道他神神忽忽的要做什么,没爱搭理他,手机有信息,他开始回复。   几分钟后,服务员就拿来双面胶和笔。   沈凌在双面胶上写了:‘我疯了,大家别理我’。   撕下来一长条,趁任彦东不备,直接拍到任彦东的额头上。   “沈凌,你特么的欠扁吧!”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来,想笑,只能憋着。   沈凌揉揉眉心,自己差点被气死,没想到任彦东动真格的了。   因为任彦东一旦要对谁彻底放下戒备心,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那种诱惑。   任彦东心不在焉的喝着白水,忽然侧脸跟沈凌说:“晚上到我家一趟。”   “做什么?”   “聊聊地产公司IPO的事。”   “行啊。”   桌角的手机响了,沈凌瞅一眼,是唐文锡的,开口就是:“纪羡北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事?”   “我急着找他,他手机又一直占线,行了,先不说了,我再继续打。”   沈凌还想问他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话还没说出口,唐文锡就切断了通话。   唐文锡又开始拨纪羡北的手机,这回好歹打通了。   “哥,你干什么呢!”   “在吃饭。”   “…我是说你跟谁打电话呢,还没完没了的。”   纪羡北刚才一直跟妈妈通话,还是二叔家的那点破事。   他问唐文锡:“什么事?”   “我还想知道什么事呢!夏沐怎么跟萧潇去逛街了?你的心还真大,竟然放心让她们俩一起逛街!”   纪羡北正在餐厅,饭菜都好了,他开始吃起来,也没把唐文锡的话当回事:“你看到了?”   “不是。”唐文锡把刚才萧潇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不解:“哥,我就一天没去你家,你什么时候整了个家庭K歌房?”   “…什么?”   “萧潇说,夏沐约她去你们家唱歌,还让我多喊几个人一起去。”   纪羡北一顿,放下筷子。   唐文锡又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纪羡北:“还能有什么事,夏沐吹牛,把牛皮吹破了。”   “……”   缓过神,唐文锡小声问:“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下午给她弄个K歌房出来。”   “喔日…”唐文锡骂完又眯了眯眼,嘴滑,把纪羡北也骂了,他赶紧说:“哥,你以为弄K歌房是买音响设备那么简单,搬回家就能用啊?”   纪羡北没心思吃饭,直接起身离开餐厅,“你帮我找最专业的的团队过来,下午六点之前要完工。”   唐文锡:“…一下午?灯光跑线哪能一下子就能完工?墙壁四周房顶还有地板都要做隔音,一下午…您老人家这是痴人说梦呢!K歌房最讲究的就是吸音效果要好,不然邻居还不得被你们家吵死,分分钟就去物业投诉,说不定还会报警。”   说着,唐文锡又想起:“还有那个音响设备,总不能弄崭新的吧,作假至少也得有个几分像啊。”   纪羡北揉揉眉心,“既然你这么懂,全交给你去做了,我只有一下午时间,再多一个小时,七点,最迟七点。”   “我特么的…”唐文锡心口一塞,他这简直是自作孽啊。   “哥,我觉得吧,弄什么K歌房就算了,这次你就让夏沐长长记性,你得让她知道,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   纪羡北:“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这句话你没听过?”   唐文锡:“……”他竟无力反驳。   纪羡北走到餐厅门口正好遇到樊秘书过来吃饭,他示意樊秘书等一下,樊秘书眼神疑惑,他才刚去餐厅几分钟,这就吃完了?   心里一边嘀咕着,还是跟在纪羡北身后去了窗边安静的地方。   纪羡北对唐文锡说:“对我来说,饭她不能乱吃,话倒是可以乱说,只要不存在道德层面上的争议。”   唐文锡:“……”   纪羡北看了眼时间:“你去找最专业的的团队过来做,我半小时后到家。”他直接挂了电话。   “把下午的行程安排到明天,我有别的事要处理。”纪羡北吩咐樊秘书。   “好。”樊秘书又提醒他:“今天下午您约了任总谈事情,时间也相应推后吗?”   纪羡北:“推吧,我去跟他沟通。”   樊秘书点头,说会安排好。   纪羡北抬步离开。   “纪总,您不吃饭了?”   “不吃了,没时间。”   “…”   夏沐到了包间后,萧潇好像在跟秘书打电话,都是交代工作上的,她觉得不合适听,用嘴型跟萧潇说去洗手间,就起身离开了。   站在窗边,七月的天气又闷又热,都喘不过气来。   傻站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看了眼,是纪羡北打电话给她,看来唐文锡跟他说了。   她划开接听键:“喂。”   纪羡北问她:“到饭店没?”   “刚到。”   “别吃辣。”   “知道了。”   “冷饮也不能喝。”   “嗯。”   看样子,纪羡北好像还不知道她吹牛吹破的事,唐文锡那个大嘴巴没说?这不符合他的碎嘴男性格。   犹豫了片刻,夏沐跟纪羡北说:“我今天做错事了。”   纪羡北漫不经心的语气:“嗯,然后呢?”   夏沐一愣,没想到纪羡北会这么平静,“你不问问我,做错了什么?”   纪羡北直言:“你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肯定不是小事。”   “…我没开玩笑。”夏沐说着,停下。   电话里,纪羡北没说话,只静静的等她说。   夏沐接着道:“我虚荣心太强了,跟萧潇吹牛时…吹的太离谱,要被自己打脸了,我现在还在死撑活挨,想把打脸的时间往后推。”   听她这么说,纪羡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怎么舍得让她打脸呢。   不过还是好奇:“你准备推到什么时候?”   夏沐静默几秒才说:“我准备一会儿吃饭时喝点冷饮,逛街的时候装肚子疼,直接去医院,反正就是厚着脸皮赖过去。”   顿了下,只能麻烦他:“到时候我打你电话,你也赶去医院,再帮我找个熟悉的医生吧,给我打点葡萄糖,麻烦你了。”   这是第二次,她主动找他帮忙。   也是第二次,她在纪羡北跟前没有底气,那种感觉,就跟第一次她开口问他借钱一样。   矮了他半截。   纪羡北现在的心情不比她好受,她的虚荣心他都不许他自己去打击,就别说其他人了。   宽慰她:“没事的。”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始用另一个手机发信息给唐文锡。   好一会儿,夏沐没听到动静,问他:“怎么不说话?你在干嘛?”   纪羡北:“在发信息给唐文锡,让他帮我找几个搬运工人来。”   “你找搬运工做什么?”   “把健身房的那些器材搬到楼下房间。”   “…好端端的,怎么要搬楼下?”   “那个房间大,腾出来给你弄个K歌房。”   夏沐心头一震,愣住。   “先不说了,我忙了。”纪羡北刚要挂电话,又想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个下午肯定给你弄好,你只管好好逛你的街,尽量拖延时间,把钱花完再回来。”   夏沐紧握着手机,轻声喊他:“老公。”   “喊小公也没用,晚上回来再收拾你,挂了啊。” 第四十三章   夏沐回到萧潇订的包间,只有两个人吃饭,却要这么大的包间,有钱人的排场可能就需要这些来体现。   萧潇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把这家餐馆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道。   夏沐:“那多浪费,就我们两个人,四个菜足够了。”   萧潇无所谓:“没事,今天我请客。”   她让服务员出去了,说有事再喊她们。   萧潇跟夏沐之间没隔位置,紧挨着坐,显得姐妹情深。   聊起下个月的金融峰会。   她问夏沐:“到时你会采访报道吗?”   夏沐点头:“去的。”   萧潇把玉米汁给夏沐:“你喝这个吧,热的。”她自己倒了一杯西瓜汁。   说起她的堂妹:“你们公司的萧影,你熟悉吗?”   夏沐摇头:“不熟悉。”   萧潇淡淡的语气:“是我叔叔家的堂妹,这次峰会她主持,你听说了没?”   夏沐没隐瞒:“听其他同事说了。”   她轻轻抿了口玉米汁,甜丝丝的。   小时候家里穷,没啥好吃的,玉米糊糊喝多了,对这个味实在不感冒。   倒是城里的人,觉得健康营养味道好。   萧潇还在说萧影:“我跟她关系一般,性格合不来,可能都强势吧,谁也看不惯谁,因为任彦东我们闹的很不愉快。”   夏沐瞅着她,难道两姐妹还争过一个男人?   萧潇笑:“这么看我做什么?放心,我眼没那么瞎,不会瞧上任彦东。”   夏沐:“……”   萧潇说:“任彦东那个男人太绝情,感情说断就断,一点都不会念旧情。”如果说纪羡北是凉薄的,那任彦东就是没心。   夏沐附和着:“善良心软的男人也撑不起那么大的家业。”   “这倒是。”萧潇漫不经心的喝着西瓜汁,瞅着她:“你对任彦东好像还挺了解。”没直接提那条新闻的事。   她对那条新闻颇为不满,不过也得忍着,谁让夏沐现在是纪羡北的女人,她还要跟纪羡北合作,关系不能闹僵。   夏沐笑:“我对你也了解。”   菜上来,话题被打断。   她们边吃边聊,聊下午去哪里逛,哪家最近有新款上市。   这些夏沐就不太懂了,只静静听萧潇说着,偶尔附和几句。   萧潇问她穿哪家衣服比较多,夏沐摇头:“对品牌没太多研究,忙的没时间,我几乎所有衣服都是纪羡北给我买。”   萧潇淡笑着:“有福气的女人。”   夏沐莞尔:“我也这么觉得。”   萧潇一噎。   还真不自谦。   两人吃过饭就去了商场,夏沐心里还惦记着K歌房,她得多争取点时间给纪羡北,逛街时每家店她都去进去,不管看得上看不上的衣服都会试一下。   萧潇问她:“你不嫌烦?”   她说:“有些衣服看着不怎么样,上身效果挺好,必须得试穿,女人要买对衣服,一千块的衣服也能穿出一万的效果。”   试穿合适的,夏沐都买下了。   第一次可以这么任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看来女人的虚荣心跟金钱是绝配。   夏沐问萧潇是不是没有合适的?   萧潇淡笑:“嗯,我不穿这些牌子。”   这些不是一线大牌,在夏沐看来都已经够贵,一件衣服赶上她一个月工资,萧潇是不穿这些的。   萧潇说:“我喜欢的在楼上,一会儿我们再去逛,没事,你先挑你喜欢的,我不着急,反正下午我们就是逛街花钱。”   夏沐继续挑衣服,可能是卡里有那么多钱,她底气足,萧潇的话她没往心里去。   买了好几条裙子,夏沐说差不多了,家里衣柜多的是还没减吊牌的,要去男区逛逛,给纪羡北买件衬衫。   萧潇慢悠悠的语气,特意强调:“纪羡北不是都穿定制的?”   夏沐点头:“嗯,他所有衬衫都是定制的,不过我实习工资不够,就给他买件一千块左右的。”   “那多浪费,买了也不穿。”   “他不敢不穿。”   “……”   从男装区出来,夏沐开始陪着萧潇逛,她就只看不买,刚才买了七八件,有丝肉疼,之后她就替萧潇当参谋,给萧潇搭配衣服,给出的意见都比较中肯。   萧潇也开始吐槽平时自己穿的都跟老古板似的,没有任何美感。   一时间,两人好像还真有点塑料姐妹花的意思,虽然有点劣质。   而之前K歌房的那个小插曲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女士,这衣服要吗?”营业员问萧潇。   “包起来。”萧潇对营业员说道,又转过头继续跟夏沐说:“今天下午多亏了你,选了不少合适的衣服。”   萧潇还说起某次跟哪个金融大亨见面时衣服穿的不合适,她回忆了下那个场景:“六年前,我刚毕业,我爸把我放在业务部门锻炼我,当时跟几个同行一同约见了温董事长,到那里我才傻了眼,一起去的人有穿运动装,有穿休闲装,就我穿细高跟职业套裙,后来也没正儿八经的去谈合作,就直接去了温董事长家院子里玩,我才知道温董事长喜欢打网球。”   她看向夏沐:“当时是三月底,你知道的,北京三月底还是很冷的,我穿着套裙丝袜在外头坐了一个下午,都快被冻死,就是这样,我还是错过了跟温董事长沟通的机会,他们在玩的过程中已经无意间沟通了。”   营业员已经把衣服包好,等着萧潇结账,“先不跟你说了,我去刷卡。”   夏沐点点头,让她过快去。   刚才萧潇说那么多,她就只记住温董事长。   萧潇去结账,夏沐终于可以坐在休息区稍作休息。   拿出手机给纪羡北发信息:【等我以后赚到钱买了大房子,我给你弄一个最豪华高档的健身房。】   楼上已经开始跑线做吸音设计,人多,又吵,纪羡北和唐文锡下楼抽烟,纪羡北的烟刚点上,手机就振动了。   唐文锡把烟搁在烟灰缸边,问纪羡北:“要不要喝水?”   “给我拿瓶冰的苏打水。”   纪羡北低头回夏沐的信息:【健身房大小无所谓,就算没有也没什么,到公园跑步一样健身,我要求不高,到时候你多给我点零花钱,别问我怎么花的就行。】   夏沐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思忖两秒,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纪羡北接听:“方便说话?”   “逛了两层楼,走累了,坐着歇歇。”   纪羡北明白了,萧潇可能就在旁边,他就没说K歌房的事,说起零花钱,玩笑的语气:“到时候准备给我多少零花钱?”   夏沐:“肯定够你花的。”然后话锋一转;“我中午吃饭遇到沈凌的,他手里夹着烟,还不要脸的跟我学姐说,没抽烟,听老婆的话天经地义。”   纪羡北:“……”   故作漫不经心的语气:“是够不要脸的。”   然后弹弹烟灰。   夏沐:“嗯,希望你别成为沈凌那样的男人。”   纪羡北:“…别把我跟他放一起比,拉低了我的品格。”   夏沐忽然笑了:“纪羡北,我说那么多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嗯?”纪羡北吸了一口烟,对着手机屏幕缓缓吐出烟雾。   唐文锡从厨房拿来两瓶水,递一瓶给他,看他手上都有东西,替他拧开了一下。   夏沐的声音又传来:“你在抽烟,纪羡北!”   纪羡北手一抖,烟灰掉了半截…   “夏沐,你别成天疑神疑鬼的行不行?我都快忙死了,哪有功夫抽烟?”   唐文锡眉心微蹙,一脸嫌弃的表情,想了下,忽然出声:“纪羡北!你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啊!能不能把活干完了的!”   纪羡北立即领会,开始演戏:“放这边不行吗?”   唐文锡倚在沙发里,喝了几口冰水,声音提高:“往右边再放点!你多用点劲会死啊!”   夏沐一怔:“你们在干嘛?”   纪羡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人手不够用的,我跟唐文锡在帮忙抬音箱设备。”   夏沐郁闷至极,开始怀疑自己的第六感,“嗯,那你先忙。”切断了电话。   唐文锡开始嘲笑他:“纪羡北,你活的窝不窝囊!跟沈凌简直绝配!”   纪羡北抬眸睇他一眼:“先别笑话我,你没听过‘笑话人不如人’这句话吗?”   唐文锡不屑:“呵,我是不会混成你跟沈凌那样的,非要把女人惯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犯贱!”   所以他一直没女朋友,只有女伴。   哄女人这事,他不干。   纪羡北说:“我就等着你被哪个女人弄的死去活来还不要脸的往人身上贴的那天,到时我买鞭炮庆祝。”   唐文锡翘着二郎腿:“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纪羡北刚要说什么,又突然想起,他跟任彦东约了下午要谈事情,看了眼手表,离之前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跟唐文锡说:“楼上房间你看着点,我要出去一趟。”   “做什么?”   “约了任彦东谈事,本来要推一下的。”   唐文锡提议:“时间要是太赶,你就放在晚上谈,或是明天。”   纪羡北:“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任彦东还约了另一个朋友一起,我突然放鸽子说不过去。”   唐文锡点点头:“那是得过去,家里我照看着就行了。”   又随口问了句:“你又要跟三哥合作项目?”   “不是跟任彦东,他一个朋友是做在线教育的,想把平台优化升级,正在找投资,任彦东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也没精力,有次闲聊时聊到了,任彦东就问我有没有意向。”   唐文锡不解的看着他:“你那摊子事还不够你忙活的?还要掺和什么在线教育?”   纪羡北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是没多余的精力,但夏沐感兴趣,她说她们偏远地区享受不到大城市优越的教育资源,山村孩子跟城里孩子的差距越来越大,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尝试一下。”   他起身:“楼上麻烦你了。”   拿上手机和车钥匙离开。   到了楼下,纪羡北给任彦东发了条信息。   任彦东:【我在办公室,我朋友也过来了。】   纪羡北:【我半小时左右到。】   任彦东放下手机,字画行老板,老万说:“这次要是成了,我得多写几幅字给你。”   “你的字我不爱要。”   “……”老万郁闷道:“你以前不是还要拜我为师?”   “你也说了,是以前。”任彦东瞥了他眼:“我移情别恋了。”   老万一身鸡皮疙瘩:“你说点人话行吗?!”   任彦东没空跟他调侃,办公室敲门声响了,“进来。”   老万一回头,还在纳闷纪羡北怎么来的这么快,没想到进来的是两个保安。   任彦东指指墙上:“把这拿下来,让司机送我家里吧。”   “好的,任总。”   老万不解:“好端端的你拿下来做什么?”   任彦东笑着:“你不是要送我几幅字?拿下来给你的字腾地方。”   他转身又看了眼那幅字,右下角的落款:夏沐任彦东   让纪羡北看到了,还以为他故意炫耀,没必要。 第四十四章 (捉虫)   纪羡北来了后,任彦东给他们做了引荐,也没寒暄,直奔主题。   老万把平台现有情况简单介绍了下,开始详解接下来的发展规划和思路。   纪羡北认真听着,任彦东给他们泡了茶。   枇杷蜜绿茶。   老万抿了一口茶,赞不绝口,问任彦东;“哪来的私藏?”   “不是什么私藏,就是绿茶里加了点东西。”   “加了什么?”   “枇杷蜜。”   纪羡北淡笑:“你还喝上瘾了?”   “常抽烟,喝点不错。”任彦东自从那次在纪羡北那里喝了后觉得还不错,就买了点枇杷蜜。   纪羡北问他:“你在哪买的?”   任彦东:“不知道,我让秘书买的。”   纪羡北点点头,紧接着就说:“我家保姆的娘家哥哥,家里就专门种植枇杷,还有厂子,价格也实惠,你要是觉得不错,可以采购一些发给你们员工做福利,这个枇杷蜜女人小孩喝了都不错。”   任彦东:“……”   他就说么,纪羡北不会无事献殷勤,原来就是想推销枇杷蜜的。   纪羡北看任彦东无语的样子,他在心里笑笑,转而继续跟老万聊在线教育平台的事,他说:“我投资的条件比较特别,不是为了赚钱。”   老万:“说说看。”   纪羡北说:“首先要优化小学和初中这部分的资源库,不仅是主科,特色兴趣班要加大投入,这些可能城里的孩子需不着,但是乡村的孩子需要。”   老万:“特色兴趣班?”   纪羡北点头:“比如绘画和书法,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名师的视频讲课达到教学成果,不比面对面上课差,对有些地方的孩子来说,没钱也没条件上名师的课,线上的资源丰富还又便宜,特别能满足偏远地区的孩子。”   老万提醒他:“偏远地区连网络都成问题。”   纪羡北:“这个就是我投资的最大原因,我来出钱解决电脑问题,你们负责跟山区和偏远地方的各县里的教育部门联系,统计出他们所在县的贫困小学,每个学校配置两台笔记本电脑和两台教学投影设备,让他们老师每个月到县教育局更新下载一下我们线上的教育资源,他们老师来回的差旅补贴也由我出。”   说完,不仅是老万,任彦东也看向他。   纪羡北笑:“你们什么眼神?”   老万说:“崇拜的眼神。”   纪羡北笑笑,又言归正传:“以前都说寒门出贵子,但现在这个社会,寒门出贵子的几率越来越低,因为教育资源悬殊越来越大,城里的教学师资力量,偏远地区是没法比的,见识决定了格局和眼界,送给他们几件新棉衣,不如丰富他们的教育资源,因为一旦输在了起跑线上,后面你很难有机会超越别人。”   那种差距,他从夏沐身上看到了。   所以她付出了比城里孩子多很多倍的努力和辛苦,才慢慢缩小那种差距。   任彦东若有所思的看着杯中的绿茶,忽然抬眸跟老万说:“你一直做教育这行,跟教育部门也熟悉,这些你尽快去联系,笔记本和投影设备的捐赠数量翻番,算上我一份。”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夏沐和萧潇满载而归。   到了车上,萧潇揉揉小腿,很累,“下回逛街得穿平底鞋。”   夏沐顺着她的话:“你今天应该穿平底鞋,带一双高跟鞋,试衣服时再穿高跟鞋。”   萧潇笑了笑:“不是跟你站一起有压力么。”   她165,不矮。   可站在夏沐跟前,明显感觉矮了一截。   她话锋一转:“你老家哪的?又能吃辣皮肤又那么好。”   夏沐说了个地名,萧潇摇头,说没听过。   直到夏沐说了什么省什么市,萧潇才说:“哦,那个地方啊,我去过,以前跟我爸他们去看那边希望小学的孩子,有段山路没法开车,走了半天都没到,下次让纪羡北跟你回去,让他感受一下生活的不易。”   夏沐但笑不语,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口舌。   更不想再跟萧潇继续聊些没意义的,直接拨了一万号客服。   过了几十秒,她摁断通话,已经快七点半,不知道纪羡北那边怎么样了。   发了条信息:【我的小狗粮~我和萧潇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你那边好没好?要是没好,我再找个借口转一圈。】   纪羡北跟任彦东喝老万聊完急匆匆赶回来,K歌房也差不多,他又帮着把家里卫生打扫了一下。   忙活一个下午,人仰马翻,终于完工,看上去还算不错。   他回夏沐:【都弄好了,卫生也全部打扫好。】   夏沐:【这么快?】   【嗯。】   隔了几秒,夏沐发来:【辛苦了,我的小狗粮~】附上几个亲亲的表情。   纪羡北:【拍马屁没用,晚上那顿收拾少不了!】   唐文锡累的直接瘫在沙发上,“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要替夏沐忙前忙后!”   正说着,门铃响了,唐文锡起身去开门。   “谁?”纪羡北问。   唐文锡:“叫了几个人把楼上房间的味道盖一盖。”   纪羡北说:“也没什么味道。”   “既然都这么耗时耗力做了,就得做的完美一点。”   门打开,几个女人进来。   “喔日,你们喷了几斤香水?”   走在最前面那个妖娆的女人,把手里的发票塞到唐文锡怀里,又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看着办。”   唐文锡把一叠发票打开来,抓狂:“我去!你们几个要死了呀!你们特么的真把香水当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啦!你们男人都眼瞎了,娶你们这些败家娘们!”   几个女人哈哈大笑,到了客厅跟纪羡北打了声招呼。   纪羡北问:“他们呢?”说的是她们几个人的老公。   “不知道,可能还在公司,应该也快过来了。”   纪羡北点点头,又说:“今晚麻烦你们了。”   “啧,这话就见外了。”她指指楼上:“我们上去打牌了。”又转头跟唐文锡说;“文文啊,一会儿给姐姐们弄点冰镇西瓜汁来。”   唐文锡:“…你们还来劲了是吧!”   几人笑着上楼去。   唐文锡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每次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这几个女人,烦死了。   要不是一起长大的,真想骂人了。   纪羡北给他倒了杯茶,置在茶几上,问他想吃什么,让保姆做点,唐文锡说想吃阿姨做的馅饼。   “馅饼?”   “对啊,她们老家那种馅饼,味道可好了。”   “你吃过?”纪羡北疑惑的看着他。   唐文锡点头:“嗯,在阿姨家吃过。”   他跟这个阿姨的女婿是朋友,也是他介绍阿姨过来这边做饭的。   纪羡北就跟保姆说晚上要麻烦她晚点回家,给他们做馅饼当点宵夜吃,一会儿要很多人过来。   保姆可高兴了,说回家也没事,就开始张罗和面。   唐文锡又转头跟餐厅那边说道:“阿姨,多做点啊,我刚才在群里说了下,估计要来十几个,都说晚饭不吃了,要来吃馅饼。”   “好咧,放心,就是来二十个,我也做得上你们吃。”保姆高兴的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在女儿家做馅饼都没人吃,她做着也没成就感。   唐文锡手机一直震动,刚才在群里说了声,纪羡北家晚上要好吃的馅饼,还可以品红酒,还有K歌房。   然后群里没出差的人都说今晚要过来。   沈凌:【馅饼多做点,我要打包一份。】   唐文锡:【你脸大啊,还要打包。】   沈凌:【脸大不大,你心里没点数啊,非要我说出来?】   唐文锡:【……】   沈凌刚到任彦东家,过来谈IPO的事。   任彦东问他:“喝茶还是红酒?”   沈凌:“喝牛奶吧。”   任彦东“…你还要长个子?”   沈凌一噎,说道:“一会儿去纪羡北家喝红酒,他藏了不少酒。”   “怎么想起来去纪羡北家?”任彦东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其实群里的信息他刚才一条不落的看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他拿了盒牛奶给沈凌。   沈凌接过牛奶,把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下:“我家所有音响设备都被唐文锡拆了,拉到纪羡北那边去了,说要临时给夏沐弄个K歌房。”   任彦东不解:“K歌房?”群里人说要去唱歌,他还以为纪羡北家里本来就有。   沈凌解释说:“好像是夏沐在萧潇那里吹牛,吹过了。我那么贵的音响设备都唐文锡拿走,我得去蹭点吃的才能平衡。”   任彦东没吱声,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坐过来。   沈凌不经意瞥见了酒柜边上的一幅字画,那幅字不就是任彦东办公室的?   “你怎么拆回来了?”   “嗯,放在家里。”任彦东没多说别的。   沈凌瞅着任彦东,猜测着任彦东现在肯定在想着夏沐。   他感觉自己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别人的感情,他作为外人也不好一直掺和,说多了别人还嫌烦。   作为朋友,不管是纪羡北还是任彦东的,亦或是夏沐的,他都想帮帮他们。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今晚大家去纪羡北家里玩,把任彦东带上。   借此让夏沐知道,别看纪羡北和任彦东在生意场上一直不和,其实私下是一个朋友圈的,本来有钱人的圈子也就那么大,拐拐绕绕的基本都认识。   夏沐也算是半个商业圈里的人,她不会不知道,做生意的人,离不开的就是人脉资源和朋友圈。   如果哪天她真被任彦东吸引,想跟任彦东在一起,要为纪羡北想想,他会不会在朋友圈里抬不起头,也要为任彦东考虑考虑,他会不会被朋友暗暗唾弃。   他觉得像夏沐那样的女孩,做事都是上路子的。   至于以后结果是什么,他没法预知,只能现在尽尽心了。   沈凌问他:“你去不去纪羡北那边玩玩?”   任彦东抬眸,淡淡道:“我去做什么?”   沈凌:“你前两天不是说英国那个项目,还有不少细节要跟纪羡北再商讨一下吗?”   任彦东没吱声,眼睛微眯,盯着他看。   沈凌怕心里的想法被任彦东看穿,只能转移任彦东的注意力。   他笑着,埋汰的语气:“你过去后可以看看纪羡北和夏沐私下是怎么相处的。”   任彦东瞥他一眼:“我有病?”   “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不容易。”   “…”   “看了他们多恩爱后,你就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沈凌说:“你去看看纪羡北和夏沐怎么相处的,你或许就知道,可能你跟夏沐并不合适,不管以后她和纪羡北怎么样,她都不适合你。”   沉默片刻,任彦东问了句:“什么意思?”   沈凌:“具体什么意思我说不上来,你去纪羡北家里看了不就知道?”   想了下,又道:“说最简单的,就像今天下午弄K歌房这事,其实这事不是没有别的法子解决,就以夏沐的智慧,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萧潇给打发了,可纪羡北呢,非要让夏沐最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他问任彦东:“换做你,你能不能无条件包容夏沐的虚荣?当然了,这都是钱能解决的,关键你有没有这个耐心?”   说着,他把牛奶盒的盖子拧开,喝了几口又接着说:“纪羡北跟夏沐在一起都快三年了,他耐心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做得到?”   任彦东没回答,轻轻晃着杯子里的红酒。   沈凌好生相劝:“你的性格,适合找个听话的女人哄着你,夏沐那样犟的,跟你凑不到一起去,就是在一起了,不用三个月也会分手。”   任彦东把红酒一饮而尽,语气不耐:“沈凌,你最近废话怎么那么多!”   沈凌:“…”   任彦东搁下酒杯起身朝衣帽间走去。   沈凌对着他的背影喊:“诶,你干嘛!不谈事了?”   任彦东没回他。   到了小区,她们那栋公寓下停了十多辆豪车,满满当当,连花坛边上都是…   夏沐心里疑惑了下,不会都是过来唱歌的吧。   萧潇下了车,“呵,什么情况,都来凑热闹了?”她不经意扫了眼花坛边的那辆黑色轿车,微怔。   任彦东也来了? 第四十五章   夏沐从后备箱拿出七八个购物袋,萧潇帮她拿了几个。   “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事,又不重。”   两人并肩走向公寓楼。   夏沐正准备从包里找门禁卡,发现电梯前站着白衬衫黑西裤的高大男人,她瞅了眼,认出是纪羡北的某个随行保镖。   “夏小姐。”保镖微微颌首。   “你好。”   保镖帮她们刷了电梯。   萧潇说:“纪羡北想的可真周到。”   夏沐笑着:“其实他是懒,不想到楼下接人。”   她们家公寓的门禁卡只有保姆和唐文锡有,等改天要把唐文锡的电梯卡收回,看到他就烦的不行,没事就跑她们家。   她们刚进电梯,忽然传来声,“麻烦等一下。”   夏沐和萧潇齐齐看过去,一个干练有气质的女人加快脚步走过来。   保镖还伸手拦了下:“请问您去几楼?”   这时萧潇跟女人打招呼:“葛总,好久不见。”   葛菲淡笑着:“也去羡北家玩?”   “嗯,过来唱歌。”   保镖这么一听,没再多问,还贴心的用手挡着电梯门,让葛菲进去。   葛菲对保镖说了声谢谢,进入电梯,跟萧潇又寒暄两句。   葛菲四十多岁了,保养得当。   夏沐没见过葛菲,以为是纪羡北的朋友。   葛菲见她们大包小包的,都是女装,夏沐手里还拎着某男装的购物袋,若有所思两秒,视线落在夏沐脸上:“夏沐?”   夏沐一怔:“葛总认识我?”   葛菲笑着:“看过你照片,就是我妈拍照技术不咋地,拍的有点模糊,不过一看轮廓就知道是你,比我妈形容的还要美。”   夏沐顿了两秒:“您是阿姨的大女儿?”   葛菲淡笑着点头,又说:“刚唐文锡给我电话,说我妈忙不过来,让我过来帮忙烙饼。”   夏沐有点不好意思:“麻烦葛姐了。”   “见外了,我妈可高兴坏了。”   说话间电梯到了。   夏沐没直接输入指纹,摁了门铃。   萧潇:“自己家还要按门铃?”   “习惯了,带朋友回家都要敲门,好让对方有个心里准备,就是他带唐文锡过来玩也要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   “怎么就买这么点?”纪羡北接过她手里的几个手提袋,跟萧潇点点头,看到萧潇身后的人时,微怔。   立即打招呼:“葛姐。”浅笑着说:“要是知道你过来我就去楼下等着了。”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我过来蹭饭吃。”   纪羡北侧身让开位置让她们进来,看着夏沐,还是那句话:“怎么买这么少?”   “家里衣服那么多,买了也浪费。”夏沐换上鞋,客厅里热闹的不行,她一眼就看到了沈凌和任彦东。   “他们怎么也来了?”夏沐转头问纪羡北。   纪羡北附在她耳边小声半开玩笑说:“唐文锡把沈凌家的音响设备还有顶灯都拆来了,沈凌心里不平衡,多带个人来蹭吃的。”   夏沐笑,“真假的?”   “骗你干什么。”纪羡北示意她去跟他们打招呼。   萧潇淡笑说:“你们俩真肉麻,刚回来就咬耳朵。”   “习惯了。”纪羡北说。   萧潇:“……”她去找唐文锡了。   葛菲也去了客厅,任彦东和沈凌都站起来,主动跟她握了握手。   “看什么呢?”纪羡北小声在她耳边说着。   夏沐:“在看葛姐,她长得一般,没有任何后台和背景,靠自己的努力和人格魅力赢得了你们所有人的尊重。”   纪羡北揉揉她的头:“有天,你也会的。”   夏沐笑笑,像是对自己说的:“会的。”   也许这辈子她拼尽所有的努力和运气都不一定能站在金字塔顶端,但她一定能成为像葛菲那样有魅力的女人,凡事靠自己。   萧潇直接去了二楼,楼梯右手边的房间门上贴着几个音符,应该就是K歌房了。   推开门的一刹那,萧潇差点被熏死。   满屋的香水味,烟味,她受不了,在门口喊了声:“唐文锡。”   房间里开了两桌牌局,男女各一桌。   唐文锡正在看牌,跟几个人笑闹着,闻声转头,“进来啊,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你出来下,跟你说点正事。”   唐文锡把手里的牌给边上的人,起身出去了。   “你怎么什么人都带来?”萧潇不满的语气,她看不惯里面的几个女人,也不上班,就是打打牌逛逛街。   唐文锡倚在扶梯边,一幅玩世不恭的表情:“什么叫什么人都带来?”   萧潇:“里面乌烟瘴气的,就不能找几个…生意场上的女人一起过来玩?”   唐文锡:“又不是谈生意,找那些人来做什么?对了,我跟她们是一路人,从小一起玩到大,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跟我划一下界限?”   萧潇:“…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文锡点了支烟:“人家能把孩子教育好,把老公管好,还能给老公维护人脉关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什么什么人了?”   萧潇一噎,觉得唐文锡今天有点上纲上线,不知道哪根筋一时搭错了,解释说:“闻不惯那么浓的香水味。”   “那叫有女人味。”   “……”   唐文锡转脸,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客厅,他忽然对楼下喊了声:“姐,怎么就你一人来了?”   葛菲抬眸:“他带着儿子去参加夏令营了。”   “等过几天找你们吃饭。”   葛菲懂唐文锡什么意思,他下午找她介绍了专业的施工团队过来。   “行啊,到时候去我家。”   别的没多说,她转脸跟任彦东和沈凌说:“你们先玩,我去厨房帮帮我妈。”   任彦东:“今晚辛苦你跟阿姨了。”   葛菲笑笑,转身去了厨房。   下午弄K歌房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夏沐是纪羡北女朋友了,之前在那个吃辣椒喝酒的视频里看过,今天看到本人还是被惊艳到。   夏沐跟他们打过招呼就去了楼上,她穿着紧身的裙子,不管是坐着还是弯腰都不方便,她换了条休闲长裤,又找了件宽松的黑色体恤换上。   任彦东正跟沈凌说话,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从二楼下来的夏沐,她正用皮筋把头发在脑后挽起。   不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魅惑。   他收回视线。   “是不是在你眼里,她就是穿件广告衫你都觉得美若天仙?”沈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奚落他。   任彦东侧眸剜了他一眼,轻晃着杯子里的红酒。   沈凌嘴角噙着一抹笑,跟他碰碰:“我到你对面坐,方便你看她。”   任彦东不解,等沈凌绕到斜对面坐下,他一抬头,正好看到厨房里的夏沐,她正跟纪羡北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笑靥如花。   跟平时判若两人。   夏沐拿了条围裙:“阿姨,我帮您和葛姐一起做饭。”   保姆也没客气,笑说:“行啊,巴不得呢。”她觉得这是纪羡北请朋友来家,夏沐应该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他们,下厨也没什么。   纪羡北把围裙拿过来,给她系上,又不忘叮嘱保姆:“阿姨,您一会儿先做那几个菜。”他下巴微扬示意。   “这几个吗?”保姆指了指。   “不是,右边的那两个。”   “好咧。”   夏沐好奇,围裙系好,她转过身看他:“那几道菜谁爱吃?”   “任彦东。”   “……”   纪羡北:“这几道都是他喜欢吃的,一般厨师做不出,任彦东祖籍山东,他虽然出生在北京也是在北京长大,不过任老爷子还是爱吃家乡菜,他可能也吃惯了。”   夏沐不太明白纪羡北怎么忽然就对任彦东这么好了,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纪羡北瞧出她的心里活动,解释:“任彦东今晚吃了这些菜,以后你找他要新闻,他好意思拒绝?”   夏沐:“……”   忽的笑了:“你怎么这么狠?”   纪羡北说:“无毒不丈夫,你没听过?”又开玩笑:“他要是不给你专访,你就让他赔你的菜,味道还要一模一样。”   夏沐笑了出来,不自觉看一眼客厅里的任彦东,结果他正好看过来,目光相接,她嘴角的笑一僵。   赶紧转过来。   “糟了,我刚才笑的那么欢,被任彦东逮个正着。”   纪羡北给她整理下围裙:“没事,镇定点,他不会想到我们俩在算计他。”   突然葛菲也插了一句:“算我一份,我也想算计他,一会儿再给他加个菜,我过几天要去找他谈项目。”   纪羡北问葛菲:“你们温氏又要跟远东合作?”   葛菲一边切菜一边聊着:“不是,还是之前中标的那个智能住宅区项目。”   夏沐微怔了下,问道:“葛姐,你在温氏集团上班?”   葛菲点头:“嗯,从毕业就在那里,今年正好二十年了。”说着,她自己也愣了下,原来都二十年了啊。   从一个小职员到现在的集团运营总监,她努力了二十年。   夏沐说:“葛姐,以后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   葛菲笑:“那羡北还不得跟我急啊。”   “小菲,你过来帮我把鸡蛋搅匀。”妈妈喊她。   “来了。”   夏沐:“我去吧。”   “那个特别费劲,你来切菜。”葛菲过去帮妈妈了。   夏沐洗手准备切菜,纪羡北拿着干毛巾把她手上的水擦干,“要是不会切,我来。”   “你会?”夏沐瞅着他。   纪羡北把她每个手指都擦干:“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你去陪他们吧,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从小就在家里干活做饭,没有不会的。”正好又瞄到那几道专门做给任彦东的菜。   她双手比划了个小爱心,“送给你。”   纪羡北淡笑,“干活吧。”   他知道她在感谢他。   “看够没?”沈凌又坐了过来。   任彦东没说话。   沈凌也看向厨房那边,“那么温暖的厨房,是纪羡北的,贤惠又漂亮的女人,也是纪羡北的,就连那个脾气好好又会做一手好菜的保姆阿姨,还是纪羡北家的。”   他收回视线看向任彦东:“现在请回答一下,你心里面是零下几度?”   “滚!”   沈凌笑,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又倒了半杯酒,继续在任彦东伤口上撒盐:“夏沐除了对纪羡北,可能对所有人都是薄情的,眼里只有利益,她跟你接触,就是为了要你的专访,不然你以为她想泡你?她那么爱钱,没时间浪费在感情上。”   任彦东没吱声,把杯底的红酒一口闷下。   沈凌把他杯子拿到一边:“你别喝了,我让纪羡北倒杯热水来,给你暖暖心。”   任彦东:“……” 第四十六章   任彦东没再喝红酒,端了杯枇杷蜜绿茶喝起来,总会不自觉的看向厨房那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他的心在某一刻,像是有了归属感。   沈凌叹口气,简直操碎了心。   他说;“任彦东,夏沐不容易,能遇到纪羡北大概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别去破坏了,她跟你真的不适合。”   隔了几秒,任彦东说:“如果纪羡北这样的好也算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那我岂不是她千年修来的?”   沈凌:“……”   真想骂人。   言外之意,纪羡北这样的好不算什么,如果他想,他会千倍的对她好。   任彦东嫌弃沈凌烦,站起来到唐文锡那边坐着了。   沈凌晃着杯子里的酒,现在不管是纪羡北还是任彦东,都来真格的,关键都自负的不把对方放眼里。   他真劝不动了。   现在只希望夏沐别轻易对任彦东动心,只要她没想法,任彦东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厨房里。   保姆已经做了一锅馅饼,切成块:“夏沐啊,你拿去先给他们趁热吃,拿几双筷子和几个碟子。”   “等等,我先吃一块。”葛菲夹了一块放盘子里。   保姆瞅她一眼:“你不是不吃的吗?还老嫌我在家里做。”   “我这不是给您面子么。”   “爱吃不吃,不吃放下。”   葛菲哼了两声,继续吃。   保姆摇摇头,感慨了句:“都说猪吃抢食,一点都不假。”   “…妈!”   夏沐赶紧打岔过去:“好吃吗?”   葛菲笑:“嗯,得找根绳子把舌头拴住。”   夏沐本来想尝尝的,又想着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她找了个托盘,把筷子小盘子,还有馅饼一起放进去,端出去给他们吃。   “这么香?”沈凌放下手机。   “来来来,吃饼了。”唐文锡忙凑过来。   任彦东想过去,最终又作罢。   “诶,那个谁,你不吃啊?”沈凌咬着馅饼,笑着问他。   任彦东眼睛微眯,在警告他。   夏沐拿了一个小盘子,夹了两块馅饼。   任彦东看向她时,她正好端着馅饼朝他走过来。   他心里微动,把手机搁一边,正准备接她给的馅饼,结果…夏沐从他跟前走过去了。   “哎呀,谢谢。”萧潇正回邮件,没来得及去拿馅饼。   “不客气。”夏沐说:“吃完了还有。”   “够了,一会儿再吃点菜。”   任彦东余光瞥了眼坐在他右边不远处的萧潇,萧潇吃的很开心,几秒后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过手机,随意点开一个新闻页面。   “任总,你过去吃馅饼啊。”夏沐客气道。   任彦东脸色淡淡的:“先紧着他们吃。”   茶几那边,沈凌没憋住,突然哈哈笑了出来。   “喔日,你有病吧,你别对着我盘子喷啊!”唐文锡内心崩溃,忍不住又骂了几句沈凌。   沈凌连连说抱歉,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任彦东那些小动作,他全看到了。   唐文锡踹他一脚:“你笑什么!神经病发作啊!”   “不是…我…哈哈哈。”沈凌快不行了,把盘子放下,倚在沙发里笑个不停。   任彦东也猜到沈凌是在笑他,脸色黑下来:“沈凌,你有病?!”   “对啊,任医生,赶紧给我看看,只有你能救我。”   “……”   唐文锡莫名的瞧着他们俩,不明白什么梗。   “三哥,你吃不吃饼?我给你弄几块?”   “不吃。”   沈凌忍不住又笑了,对唐文锡说:“他不吃你弄得,你别管他,现在越来越小公主了,正闹小委屈呢。”   唐文锡:“…”   眨眨眼,还是不懂。   夏沐回到厨房里,又有馅饼出锅了。   葛菲小声说:“做的不错。”   夏沐稍炖片刻,而后笑着:“谢谢。”又道:“既然她来了我们家就是我和纪羡北的客人,我必须得招呼周到。”   葛菲没想到夏沐能瞬间领会她在说什么,就多说了几句:“对付情敌,特别像萧潇那样的,你就得拿出你所有的大度,让她自己认识到跟你的差距,她不是一般的小女生,是坚决不允许自己的骄傲被你践踏,更不会让自己不如你。”   夏沐认真点点头。   葛菲说:“我三十五岁的时候还没你的气度。”拍拍她的肩膀:“把这一份馅饼送到楼上吧。”   “好。”   夏沐把这一份馅饼送上楼,纪羡北正好从楼上下来:“馅饼已经好了?”   “这都是第二锅了,你去厨房吃吧。”   “嗯。”纪羡北问她:“累不累?”   “一点都不累。”   两人擦肩时,夏沐腾出一只手,勾勾他的手心。   纪羡北笑,忽然喊她一声:“夏沐。”   “啊?”夏沐上了一个台阶,转头看他。   一个台阶的距离,他们现在一样高。   纪羡北抬手握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这一吻,跟吃了糖一样。   夏沐笑着上楼去。   他们只是动情时的一吻,没想到楼下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萧潇觉得这个吻已经打击不到她了,那次在病房的那个吻,才是把醋厂都搬来了。   她低头开始漫不经心的看手机,看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过的蛮糟心的。   她竟然在一个来自山区的女孩面前,输得一塌糊涂。   “扎心了吧?”沈凌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来,暖暖心。”   任彦东:“…沈凌,能不能滚远点?”   沈凌哈哈大笑。   快到九点半时,菜做好了一部分,保姆说可以先吃着,剩下的菜炒的也快。   楼上的人都下来了,十几个人,正好坐一桌。   夏沐看到任彦东也落座,把那几个专门给他做的菜端上去。   “任总,尝尝菜的味道怎么样?”   任彦东一怔,看到这个菜,一晚上所有的阴霾都散去。   他看向夏沐:“谢谢。”   “客气了。”夏沐又去了厨房。   沈凌说:“好多年没吃过这个菜了,小时候经常在你家吃到。”又看向他,小声道:“这菜明显是鱼饵,夏沐那么精的人,不会白给你吃的,你想好了要不要吃。”   任彦东没吱声,拿着筷子开始夹菜吃。   沈凌:“……”   十几个人在纪羡北家一直疯玩到凌晨三点才离开。   保姆做的馅饼和一桌子菜他们全部扫光,纪羡北珍藏的红酒也喝了十多瓶,客厅里K歌房里一片狼藉。   夏沐也没精力收拾,洗过澡就躺床上了。   脑子现在乱哄哄的,又昏又涨。   纪羡北比夏沐还累,从下午到现在就没消停过,晚上一直招待他们,自己都没顾得上吃好。   上床后,把她抱怀里,亲着她。   “你还有劲?”   他笑着,“收拾你的力气还是有的,一晚上就等着现在了。”手上也没闲着。   夏沐想跟他说有点累了,可他明显已经动了情,连呼吸都不畅。   他用力抱着她,亲着她,给她所有的柔情。   夏沐没扫兴,任由他亲她。   纪羡北说忽然贴近她的耳朵:“说了晚上要收拾你,没忘吧?”   “啊?收拾什么?”   “别装,装了也没用。”他沉声道:“明天周末,我不用过去开早会了。”   夏沐佯装问道:“然后呢?”   纪羡北摩挲着她的脸颊:“然后可以吃全套大餐。”   夏沐转移话题:“你要是饿了我去做饭给你吃。”   纪羡北:“再装!”   夏沐:“…”   纪羡北笑:“想起来了?”   夏沐瞪他一眼。   纪羡北很少遇到她哑口无言时,他笑。   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也愿意花心思花耐心让她舒服。   夏沐两腿架在他肩上,双脚用力绷着,一直在做深呼吸。   每次他亲她那里,都要了她半条命。   想拒绝,又舍不得。   没用半分钟,夏沐已经隐忍不了,不自觉轻咬自己的嘴唇,眯上眼感受着他的唇舌,柔软的不像话,用了他全部的温柔。   房间冷气太足,夏沐不由一个哆嗦,她伸手拿过纪羡北的衬衫把上半身盖好,他还在温柔亲着。   夏沐想到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他那么小心翼翼的亲吻,她既紧张又莫名喜欢,也头一回知道,原来亲吻不光是可以嘴对嘴。   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要怎么表示自己的喜欢,只能死板的抓着床单。   连溢出声音都觉得羞耻。   几分钟过去。   夏沐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纪羡北,你有完没完了!”   纪羡北没停,用力吮吸了下。   夏沐不由大喊了声:“纪羡北!”   有几秒,她大脑是空白的。   纪羡北抬头,又覆在她身上,笑着:“喊我做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在。”   夏沐刚要掐她,忽然一颤。   整个身体都满了。   今天跟以往哪次都不同,总觉得欢愉都是有灵魂的。   从来没有这么疯狂忘情过,爱的昏天黑地。   结束时,两人都快虚脱,全身是汗。   纪羡北压在夏沐身上没起来,夏沐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把她额头潮湿的发丝拨弄到一边,“舒服吗?”   夏沐‘嗯’了声。   休息了一会儿,纪羡北翻身把她抱怀里。   “又黏又湿的,难受。”夏沐推他,纪羡北把她抱的更紧。   “在想什么?”他问。   声音沙哑透着欢爱后的性感。   夏沐故意噎他:“在想你声音那么好听,要是叫chuang,肯定迷死人。”   “夏沐,你欠揍是不是?”他把手放在她腰间。   又疼又痒,夏沐求饶,“错了错了,老公我错了。”亲着他的唇,“我错了。”又亲一下,“老公。”   纪羡北心尖一颤,不再闹她,用力箍住她的腰两人贴的更近。   从两人在一起到现在,她第一次在床上欢乐成这样,柔柔软软的跟他撒娇。   搁以前,他要是挠她,她一脚就把他踹床边。   纪羡北摩挲着她的下巴,两人对视。   最开始他们在床上像公事公办,他再热情她都不会那么迎合,后来她偶尔跟他撒个娇,在一起两年时她才愿意黏着他,不时还会发点小脾气。   最近半年她开始喜欢跟他笑闹。   直到她住院这几天,晚上才愿意让他抱着睡觉。   她能这样一点点的改变,他用了他全部的耐心。   他说:“夏沐,我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把你的心给捂热一点。” 第四十七章   夏沐用力抱着他,什么都没说。   纪羡北亲着她的耳朵,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从来都没这么近过。   过了一会儿,“仙贝。”夏沐软软的喊他。   “嗯?”   “我饿了,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来。”   “……”累得要死,谁还想下楼去厨房。   纪羡北把她头摁在他怀里:“又开始说梦话了是不是?睡吧。”   夏沐威胁他:“不去是吧?不去的话,说不定你好不容易捂热的心又凉回去了。”   “没事,我给你捂着,把心脏周围都一起捂了。”说着,他把一只手覆在她胸上。   “…不要脸!”   “哈哈。”纪羡北亲亲她:“乖,睡吧。”   都累了,几分钟后酣然入睡。   翌日。   纪羡北还要去公司,想赖床还是硬撑着起来了,洗过澡出来时夏沐也醒了,“现在几点?”   “八点半。”纪羡北擦过湿漉漉的头发,开始穿衬衫。   夏沐看着他:“不是说不用早起去开会?”   “嗯,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昨天下午都耽搁了。   纪羡北慢条斯理的扣着纽扣,不忘叮嘱她:“你多睡儿,起来后要是没事就去找我,我中午可能不回来。”   “不去。”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别乱跑。”   夏沐笑着,抬腿,双脚挤他的脸:“你有502对付我,我不敢跑了,在家看资料,准备金融峰会的采访。”   纪羡北瞥她一眼:“来劲了?放下来。”   “就不,你要是再不耐烦,我的心真就凉回去了。”   “……”   两人腻歪一会儿,纪羡北离家去公司。   把昨天下午堆积的工作全部处理完已经快中午,正好秘书过来问他午饭怎么安排。   纪羡北:“就在食堂吃。”   “好,我去安排。”樊秘书刚要转身离开,瞥见他杯子里没水了,要去拿杯子倒水。   纪羡北没让,摆手:“我自己来,你去忙。”   他衬衫衣袖之前撩了上去,手臂上还有小证据,樊秘书进来后让他也忘把衣袖记放下来。   樊秘书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抓痕,她:“……”   难怪昨天下午早早退朝了,今天的早朝也没以前那么早了。   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纪羡北按按颈椎,想抽烟,手都碰到烟盒了又缩回来,起身去倒水。   昨晚睡得晚,跟夏沐在床上差不多疯了快两小时,又忙了一上午。   现在脑袋昏沉发胀。   倒了杯温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窗外。   大街上更热闹,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闲下来时,他竟然…想夏沐了。   到办公桌上拿来手机给她打电话,打了两遍她才接听,那边声音嘈杂。   “在外面?”纪羡北问道。   “没,在家,放着音乐。”   “没看资料?”   “正在看啊。”夏沐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在纸上记录东西。   “那你还把音响开那么大声,不影响?”纪羡北把水杯放嘴边又抿了一口。   “我脑子在听歌时比安静的状态下要好使。”顿了下,夏沐核对完数据,又心不在焉的说:“你没听过奶牛产奶时要是听着音乐,比不听音乐的产量高?”   纪羡北:“……”   差点被一口水给呛死。   咳嗽好几下,缓过来后,不正经的语气:“那我们以后在床上运动时也开着音乐。”   夏沐开始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纪羡北,你滚!”她没经过大脑的一句话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纪羡北笑,“你气急败坏什么,反正最后受罪的也是我衣服,你不听音乐都能把我垫在你身底下的衬衫弄湿,要是听了音乐我的衣服还不得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能下流,她真不好意思把床上的那点事拿出来当荤段子讲,“纪羡北,你今天闲的?”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顶多在做的时候会磨着她,什么流氓的话都能说出口,一旦穿上衣服,他不会这么不正经。   纪羡北淡笑,“还真是闲的,已经都忙完了。”   “那回来做饭给我吃。”   “阿姨没做?”   “昨晚阿姨累的够呛,又那么晚才回去,我一个人在家就没让她过来。”   纪羡北说樊秘书已经让食堂做了,他一会儿打包回家跟她一起吃。   知道她忙的时候没心思跟他聊,他自觉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饭菜打包好,纪羡北拎上回家。   开门的瞬间,他愣住。   那么大的客厅,地板上摆的满满当当,连沙发上都是。   满地的A0规格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东西,还有不少彩色线条做的标记。   夏沐正跪趴在一张白纸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写。   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抬头,“回来啦。”   纪羡北应了声,把在公司食堂打包的饭菜提去餐厅,问她:“你这些都是什么?”   夏沐把最后的一个信息备注好,抬头,“资料,马上金融峰会,可能会用到,我就拿出来重温一下,再把最新的一些新闻事件给补上去。”   “都是些什么资料?”   “我这几年关注了圈内十二个职业经理人,还有十五家上市集团。”   纪羡北一顿:“研究了什么?”   “研究十二个经理人在他们从业这些年里对所服务公司的贡献,又研究了十五家上市集团自成立起到在纽交所IPO,这些年里各届管理层对这家企业到底来了什么具体影响,企业未来的发展又面临什么瓶颈。”   纪羡北几乎是震撼的,消化几秒,问她:“十二个经理人跟十五家集团有交叉点没?”   “有,还不少。”这是她最感兴趣的地方。   纪羡北把饭菜放桌上,走过来翻看了下她的信息跟踪记录表,“都是国内的吗?”   夏沐摇头,“不是,我就关注了我感兴趣的,有纽约两家大公司,还有家德国的,一家法国的,职业经理人里有五个国外的,七个国内的,不过国内的好几个都是在国外几家上市集团工作,国外的经理人里有两个还受聘于我们国内的某集团。”   纪羡北看了下记录纸张的背面,贴满了厚厚的一叠,他仔细看了下,跟企业有关的至关重要的发展大事件。   有企业负责人在各阶段所做的决定对企业带来了什么影响,企业每年的财报,还有每阶段股市波动情况,波动的原因她都自己做了分析。   纪羡北小心翼翼把记录纸放平,问她:“怎么想起来做这么耗时又耗精力的事?”   夏沐看着纪羡北,第一次跟他交流她未来的规划:“这十二个职业经理人是我以后想采访的,那十五家上市集团我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做深入的专题报道。”   停顿片刻,认真的眼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机会专访这十五家集团的老板。”   纪羡北认真听着,以前问她她都不一定会说。   夏沐放下笔,盘腿坐下,她说:“要是对他们都一知半解,那就做不出有意义的专访,我现在是万事俱备,就等着哪天东风起。”   纸张太多,纪羡北没一一看,问她:“十五家集团里有我们中宸没?”其实他想问有没有准备专访他。   夏沐答非所问:“有远东集团。”   纪羡北:“……”   就是说任彦东是她以后最想采访的老板之一。   夏沐把面前那张纸折起来,跪走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脖子:“我研究了远东肯定要研究你,你跟任彦东不是一向不和?我还蛮感兴趣的,出乎我意料的是,你们今年竟然合作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她问:“你怎么忽然看任彦东顺眼了?”   什么时候顺眼了?   他只是不想跟钱过不去,任彦东也是一样。   纪羡北开始亲她,见她心不在焉的,“想什么?”   夏沐也没隐瞒:“在想任彦东这样的人,最怕什么。”   纪羡北看着她,静默片刻说:“最怕他妈妈唠叨。”   夏沐:“……”   被气的笑了出来,“你能不能严肃点?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纪羡北:“我也说的很正经。”   夏沐掐了他两下:“你要再不好好说话,以后我就不跟你提我工作上的任何事!”   纪羡北亲着她的脖子:“你试试看,不提的话,我就在床上收拾你。”   “嘶,纪羡北你属狗的呀!”夏沐疼的想骂人。   他竟然在她胸前留下个草莓。   纪羡北抬头,把她衣服整理好,夏沐气的踹他,他笑着,把她抱怀里低声哄着。   哄了十多分钟才哄好,纪羡北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任彦东怕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对他也没研究,但我知道他最不屑什么。”   夏沐望着他:“任彦东最不屑什么?”   纪羡北:“他不屑别人用权势达到目的,就像萧影,虽然自己也有本事,但她就喜欢用她们萧华集团去挤兑别人。”   夏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那天任彦东在电话里说,要是哪天她凭自己的真本事赢得了他的欣赏,不仅是专访,他那边所有一手新闻都会给她。   纪羡北提醒她:“以后你跟萧影肯定会竞争各种资源,你留心点,她跟萧潇不一样,萧潇做事都是明面上的,就算让你不爽也会很直接,不屑去做背后捅刀子的事,萧影那个人不好说。”   “嗯,我能应付的过来。”夏沐想了下又问:“任彦东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她分手的?”那萧影得多心狠手辣。   “不知道,没那么八卦,应该也差不多。”   夏沐勾着他的脖子,靠他很近:“要是哪天我去挤兑别人,你是不是就要跟我分手?”   纪羡北笑着:“我会跟你一起去挤兑。”   夏沐拍拍他的脸颊:“这还差不多。”又说起任彦东:“就他那样冷血的,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捂热。”   纪羡北望着她,没吱声。   不想提扫兴的事,把她抱起来,“吃饭去。”   无意间瞥到沙发边还有个包裹,问她:“又在网上买了什么?”   “不是买的,我们学校领导正好在国外学习交流,给我寄了一些资料。”   纪羡北拧眉:“学校领导?”   “嗯,当时我陪我们领导去常青藤高校交流,也是这个领导极力推荐,他有次跟我们学校外教老师交流时,我正好在边上翻译,他觉得我口语好,还说我不做翻译可惜了。”   纪羡北点点头,问她:“都是些什么资料?”   “高级口译的一些资料。”夏沐说:“有次我说等我有了一定的基础要考一口,没想到这个领导还挺上心的,他正好有个朋友是AIIC的译员,有一些好的资料还有备考笔记和心得,就借给我看。”   纪羡北:“嗯,那确实不错,一般他们是不会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积累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别人,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夏沐:“大概我们那个领导惜才,看我又穷,就潜意识想帮我一下。”   纪羡北鼓励她:“好好努力,说不定有天你也能成为AIIC的译员。”说出来后他又挺后悔的,感觉无形中给了她压力。   毕竟这个不是考四六级啊,多做试卷就能过。   他刚要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带过去,结果她开始兴致勃勃说起来。   夏沐想了下:“AIIC的译员我们国内好像一共才三十多吧,在翻译界都是大神级别的存在,可我现在的翻译水平都很难通过catti的一口考试,所以AIIC我暂时连想都不敢想,不过以后我肯定会去想的。”   她人生的最高目标就是成为AIIC的译员,专攻金融领域,希望有天能站在世界级的金融峰会的会场做现场同传。   然后以记者的身份认识访谈商界人士,完成自己人脉资源的积累。   这个梦想能不能实现她不知道,也许它只能是个梦,只有在夜里她才敢拿出来想一想。   退一万步,就算有实现的可能,估计也要十年八年后,或许更久。   那个时候可能纪羡北早就结婚生子,但不管如何,不管他们之间走到哪一步,她也一定会把自己倾尽一生的也许并不是太多的资源全部给他。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男人曾经愿意花三年的时间温暖她。   纪羡北抱着她:“想没想过转行?其实你还是有翻译这方面的天赋的,你记忆力好,思维又敏捷。”   夏沐回神,摇摇头:“我不会放弃记者这个职业的。”放弃了,她就没机会接触金字塔顶端的人,眼界和视野永远只能停留在山底。   她说:“做金融类的同传跟我做财经记者不冲突,两个都是需要临场的快速反应,要思维敏捷,对金融专业知识必须渗透理解,要时时关注最新的财经类新闻和时政热点,还得一直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   让她最有动力的是:“而且在做同传的同时,我就已经知道这个会议的主题,会议结束我立马就能报道出新闻,一举两得,对我来说,这两个职业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   纪羡北认真听着,没打断她。   夏沐搂着他的脖子:“比如现在全球性的金融高端论坛,我这样没资历的小记者肯定是进不去会场的,可如果我要是AIIC的译员,说不定我就有机会做现场的同传翻译,还有机会接触那些商界的顶尖人物,他们一句话,也许就是我的一条新闻,而这些是一般记者接触不到的,更重要的是…”   说着,她顿了下。   纪羡北看着她:“继续。”   夏沐说:“到时候我就能跟你站在同一个高端金融会场。”凭着她自己的努力。   纪羡北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用力抱紧她:“会有那么一天的。”   “借你吉言,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包养你哈。”   “…行啊。”纪羡北又想到:“在你考试前这段时间,我晚上只要有空就陪你做交传和同传的训练,是不是还是跟你考二口时一样?”   夏沐:“差远了,一口的交传训练难度和高度比二口大很多。”   纪羡北若有所思:“嗯,我会尽量找机会让你多做一些商业洽谈会的交传。”不禁又心疼她:“那你以后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又要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夏沐不以为然:“陀螺的意义就是转啊,要是哪天不转了,不就可有可无了?”   纪羡北:“嗯,那我陪你一起转,争取比你转的再快点。”   夏沐笑着:“我的心感觉又暖了一点。”   纪羡北也笑,特不正经:“来,我摸一下,看看是不是暖了。”   夏沐:“……” 第四十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夏沐一直忙着金融峰会的准备工作,时间过得飞快。   八月初,北京下了一场大雨。   雨后天晴,天空不再灰蒙蒙的,露出一丝蓝。   气温回升,虽然也热,但远不及七月份的天气蒸人。   离金融峰会还有三天,夏沐一直在做着倒计时。   早上醒来,纪羡北已经去了楼下。   洗漱后,她找了条白色长裙换上,开始化妆。   下楼时纪羡北正在吃饭,闻声抬头:“怎么起来了?”   他盯着她看了数秒,她只要稍稍化妆打扮,妩媚的就跟妖精一样。   夏沐说:“今天去公司一趟。”   “去公司做什么?”纪羡北把自己的早餐递给她先吃着,又起身接了半杯温水来。   “找主编商量点事。”   “先喝水。”纪羡北把水杯送她嘴边,她压着杯沿喝了几口,开始吃早饭。   她工作上的事,纪羡北就没多问,这两天他也忙,又想起来:“今天你自己吃中饭,中午我有安排。”   “就算你不忙,我中午没时间跟你吃饭。”夏沐把煎蛋咬了一半,另一半送他嘴里。   “中午你跟谁吃饭?”他把煎蛋咽下去,问道。   “许曼,昨晚给我信息的,我早上才看到,貌似她心情不太好,找我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就没拒绝。”   纪羡北想了下:“可能跟我二叔有关吧,我二叔当初出轨估计就是想要儿子,至于许曼,我二叔也许从开始就打算要这个女儿。”   现在他二叔的意思是,不想离婚,但想让那个儿子改成他的姓,至于许曼跟谁姓,他肯定从来没关心过。   “不提扫兴的了。”夏沐把牛奶给他。   纪羡北刚要接过牛奶,夏沐又收回去,送到自己嘴边喝了几口,然后凑到纪羡北嘴边。   纪羡北笑,以为她要喂他喝,张开嘴,结果什么都没有。   夏沐笑了出来:“骗你的,我早喝下去了。”   纪羡北握着她的脖子,“一大早的就欠揍是不是?”   夏沐亲了他两下,两人又腻歪到一起了。   吃过饭,纪羡北赶着去公司开会,没等夏沐一起下楼,先匆匆离开。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自己公司遇到熟人,还是怎么都想不到的熟人。   纪羡北路过公司前台,前台接待正在收快件,还不忘跟他打招呼,纪羡北微微颌首。   快递员忽的转了下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   他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觉得眼熟。   然后几乎同一时间,他侧眸,快递员转身。   四目相对。   是夏航无疑。   纪羡北是震惊的,夏航也是惊诧的。   两人相视片刻。   “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纪羡北走上前几步。   夏航淡淡的眼神,“你要是警察,对我进行盘问,我就回答。”   言外之意,他管不着他,他没义务回答。   纪羡北上下扫他一眼,穿着某公司的快递工作服,才一大早呢,额头就有汗了。   前台小姑娘疑惑的眼神在纪羡北和夏航之间来回移动,这个快递小哥真牛,敢这么怼她们老板。   转念一想,这个年纪不大的快递小哥拽拽的样子,应该是老板家什么亲戚,现在又是暑假,或许是暑期实习。   那份好奇心也就淡了,专心分类收到的包裹。   夏航把快递单据全部撕下来,确认好后,转身离开,理都不理纪羡北。   当着外人的面,纪羡北就没多说什么,跟着他一起走出中宸大厦。   “夏航!”   夏航转头,不耐烦:“我又不是我姐,你追着我干嘛!”   说完,朝着自己的电瓶车走去,还有很多快递要送,没那么多时间跟他瞎掰扯。   纪羡北抓住电动车的车把,“怎么来北京了?”   “听说北京遍地都是钱,我来捡钱了。”   “……”   “跟你姐说了没?”   夏航没吱声。   纪羡北平复了下情绪,本来想教育夏航几句,又觉得是不尊重他,他没有学习的心思,让他再回到学校学习不现实,难得他浪子回头后还愿意吃苦。   那些人生大道理他就没说,问夏航:“住哪儿?”   夏航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了你也不知道,别问那么多行吗?”   纪羡北也真就没问,跟夏沐一样,倔强又死要面子。   跟他说:“把手机拿出来,记一下我号码,以后你要是想自己干点什么,可以问我有偿借钱,或是有好的项目,我投资你管理,我们五五分成。”   夏航眼前一亮:“真的?”   纪羡北睇了他一眼,没吱声。   夏航利索的拿出手机开始记号码,又多说了几句:“我到这边是想看看大城市的那些快递公司怎么管理操作的,等我学到了,就回我们那边县里也代理一家,争取让快递网点覆盖所有乡镇,我们那边又穷又落后,现在肯定没什么生意,但以后总会有的。”   纪羡北正报着号码,一顿,不由多看了两眼夏航。   “后面几位是什么?”夏航还在低头输号码。   纪羡北接着说了几个数字。   号码存好,夏航装起手机,准备离开。   纪羡北松开车把,叮嘱他:“骑车小心点,别横冲直撞。”   “知道。”戴好头盔,发动车子后,夏航又不忘跟纪羡北说:“别跟我姐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纪羡北:“……”十八岁的小屁孩,还男人…   夏航开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真需要钱时,我会找你借的,放心,借了肯定会还,卖血也会还给你。”   电动车扬长而去。   直到电动车转弯不见,纪羡北才收回视线走进大楼。   夏沐八点半时到了公司,在露天停车场遇到了同事萧影,巧的是,她们俩的车停一块儿,她跟萧影连认识都谈不上。   实习期间,她们话都没说过,萧影估计也没将她放眼里。   下车后,两人还是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夏沐走在她前面,直奔公司大楼。   萧影瞅了眼夏沐的车,红色Z4跑车,车牌照的尾号是126,夏沐的生日。   她查过夏沐的档案,就在夏沐报道了远东新闻那天,按耐不住,她找人事的总监要了夏沐的档案资料。   今年才22岁,生日1.26。   来自偏远的山区,那个市她之前都没听过,更别说夏沐所在的县里的那个小村庄。   刚上班就开这么贵的车,全身都是名牌,白色长裙是某奢侈品牌的高定款,那个手包,限量版,她都没买到。   所以夏沐的金主是有多讨好她。   就连老板还专门为这个女人开了次会议,虽然没有明确说要为夏沐怎么怎么样,可是老板的潜台词,下边的人全心神领会了。   夏沐的所有的新闻稿竟然一路绿灯,这种待遇,她都没享受过。   她一度怀疑,夏沐会不会就是她们老板的情人。   萧影又看了眼那辆车,抬步朝着大楼走去。   夏沐到了楼上直接去了主编的办公室,主编也刚到不久,正在泡咖啡,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门半敞着,夏沐敲了两下:“主编。”   主编回头,瞅了她两眼:“在家捂白了不少么。”   夏沐笑着:“我本来就白。”   主编下巴一扬,示意她把门关上。   夏沐把门关好,找张椅子坐下来。   主编揉揉眉心,昨天加班到半夜,今早又早起,快累死了。   她扫了眼夏沐身上的白裙:“纪羡北还真舍得在你身上花钱,这条裙子十多万,你穿了一辆汽车在身上你知不知道?”   夏沐:“……”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来主编还真是老板的女儿,知道纪羡北跟她在一起的事情。   夏沐自己也低头瞅了眼裙子:“具体多少钱我不知道,没问。”   “纪羡北在谈判桌上是出了名的分毛必争,眼里只看得见利益,看来外界对他的评价不实。”主编喝了几口咖啡,切入正题:“找我什么事?”   夏沐也没拐弯抹角:“金融峰会上,如果我有机会提问,那些问题可能比较…犀利,甚至得罪人,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   主编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良心的。”   夏沐笑着:“在你的精心培育下,有了那么一点点。”   “得,别拍马屁。”主编放下咖啡杯,“我现在就一直在找像你这样的记者,锋利尖锐,一针见血,没有被生活和现实磨平棱角。”   夏沐:“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主编一噎:“…咱长得好看没错,但也得要点脸是不是?”   夏沐笑了出来。   主编接着道:“金融峰会上能提问的记者,大多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幸运能被随机抽中,如果抽中了,你就按照你想的来吧,难得你还有勇气去做别人想做又不敢做的,其实谁都想说真话,只是说真话往往会付出代价。”   夏沐:“没事,不管什么代价,我会善后的。”   主编说的也直接:“是不是因为有了纪羡北这个牢靠的后台,你就开始作了?”又好心提醒她:“就算这样,你也悠着点。”   夏沐说:“我不用靠着他,也不会去消费他,更不会给他招惹麻烦,工作上的事,我自己还是有这个能力解决的。”   主编惊讶了一下:“那拭目以待,希望好运。”   “谢谢。” 第四十九章   夏沐跟许曼约在了老地方吃饭,学校门口的那家川菜馆。   暑期,人不太多。   夏沐进去的时候,许曼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还给夏沐涮好餐具,倒了凉白开。   “不是说要十二点才到,怎么比我到的还早?”夏沐坐下来,正好口渴,半杯凉开水喝下去。   许曼说:“今天坐了公交,没想到比开车要快。”   夏沐顺口问了句:“天这么热,你怎么想起来去挤公交?”   “一会儿想喝点酒。”许曼指指桌角:“二锅头我都买了。”   夏沐直言:“我开车了,下午还有事,没法陪你喝。”   “也没打算让你喝,你的胃现在还不适合喝酒。”许曼问老板要了一个纸杯,倒了半杯酒。   她淡笑着说:“你的车很拉风,没想到你男朋友对你这么大方。”   夏沐点头:“是挺大方。”   别的就没再多说。   说多了就等于在说许曼的身世,不合适。   她看着许曼:“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了?”   许曼摇头:“不是,私人的。”她迎着夏沐的视线:“我不想说,行吗?就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吃饭。”   夏沐明白这种心情:“行啊,陪着你,不醉不归。”   “谢谢。”过了几秒,许曼说:“以后再告诉你吧,今天不想说。”然后抿了一口白酒,咽下去后火辣辣的难受。   许曼喝酒,夏沐就喝水陪着她。   两人默默吃着菜,谁也没说话。   但气氛却一点都不压抑。   许久,许曼冷不丁的说了句:“夏沐,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在哪一瞬,觉得自己挺多余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夏沐手一顿,同情她,也同情自己。   她说:“有啊,不止一瞬,很多次。”特别是被父母责骂的时候,觉得家里除了弟弟,她和妹妹就是碍眼多余的存在。   许曼呼口气,把纸杯里的酒一口闷下去,“我懂事开始,就没有哪天觉得自己不多余,但是能怎么办呢。”   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从小到大,我没一个朋友,我不想交朋友,怕别人会嘲笑我,看不起我。”   说着,她碰了碰夏沐的水杯:“马上金融峰会了,祝你采访一切顺利。”   “谢谢。”   许曼买的是半斤装的白酒,只喝了一半就被夏沐收起来,说喝多了伤身体。   “我也很想住院一次,看看有没有人关心我。”她苦笑着。   夏沐说:“不管有没有人关心,我们得为自己活着,其实说自私点,谁不是为了自己活着。”   许曼托着腮,笑说:“所以,我把你当偶像啊。”   “要不要给你个签名?”   “去你的!”   吃过饭,许曼说要回公司一趟。   “你喝了酒去公司做什么?”   “有份文件要找领导签个字。”她喝了半杯冰水:“就这点酒,没事的。”   夏沐都忘了问:“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我调休的,上班后就一直都没休息。”   结过账,两人走出饭店。   夏沐要送她去公司,许曼也没推辞,“行啊,正好坐坐你的新款Z4。”   “这线条很性感,我喜欢。”许曼摸摸车身:“等我赚钱了,也给自己买一辆,我跟着任初投了点钱在股市,就盼着年底能翻翻,到时候我发财了,请你去旅游。”   夏沐半开玩笑:“我还以为你要再送我一辆更拉风的跑车呢。”   发动引擎离开。   开车时,许曼就没再跟她攀谈。   把许曼送到远东集团楼下,两人又聊了几句,许曼刚要推门下车,看到一个男人从她们大厦里走出来。   “诶,夏沐,你看,那个男人还挺帅。”穿着黑衬衫,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就是觉得眼熟。   夏沐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唐文锡。   她掰过许曼的脸,“你近视?”   许曼:“……”木讷的摇摇头。   夏沐说:“那样的渣男,你说他帅?”   许曼眉心微蹙:“你认识?”   “还行吧。”   “哦,我想起来了,我就说么,怎么会眼熟,他不是那个跟你出现在我们学校论坛上的豪车男人么?”许曼好奇了下:“你男朋友?”   “不是,我男朋友的朋友。”   许曼点点头,“不说了啊,我上楼去了,不然一会儿又找不到我们领导了。”   她下车把车门关好,跟夏沐摆摆手:“等你忙完峰会的采访,我们去酒吧玩。”   夏沐做了个电联的手势。   许曼叮嘱她开车小心,外边太阳晒,她小跑着进了远东大厦。   夏沐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忽然副驾驶的玻璃窗被敲了几下,是唐文锡。   她降下车窗,“什么事?”对着唐文锡,她向来都没什么好脸色。   唐文锡倚在车门上:“你什么态度啊!我好歹也是江湖急救了你好几次,没指望你报恩,但好歹也有点素质吧!”   夏沐睇了他一眼,想到那个K歌房,表情收敛了一些。   唐文锡点了支烟,不屑的表情:“刚才那个女的,你不知道她是谁?”   “知道。”   “知道你还跟她一起?”   “关你什么事?!”   “私生女这种人,你还是少跟她来往。”唐文锡言语里掩饰不住的嫌弃,这种嫌弃跟三年前嫌弃她不懂咖啡礼仪一模一样。   夏沐眼神冷淡:“你以为她想成为私生女?她知道的时候都七八岁了,难不成还自己把自己给掐死?”   唐文锡一噎,竟无言以对。   夏沐也学着他,以着轻蔑的眼神:“就你这种心胸狭隘小格局的男人,倒贴给她,她都嫌碍眼!”   “你再说一遍试试?”唐文锡眼睛微眯。   夏沐眼神挑衅,还真的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这-种-男-人,倒-贴-给-她,她-都-嫌-碍-眼!”   她下巴扬了扬:“我说了,你能怎么着?”   然后拿出手机晃晃:“我要跟我老公说有人欺负我。”   “我日了个去!谁欺负谁的啊!夏沐你有点良心行吗!”唐文锡忍气吞声,都跟她撕了快三年,每次看她嘚瑟又鄙夷的神情,他真就有想揍人的冲动,这种女人,纪羡北特么的瞎眼了才把她当成宝。   夏沐把手机丢一边,她没想过要跟纪羡北告状,就是气气唐文锡。   她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在地上找了一个小石子,水泥上写了几个字母,用力踩了踩。   唐文锡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踩了好多脚,夏沐才感觉解气,上车后扬长离去。   唐文锡郁闷的收回视线,走到她写字的地方仔细看了眼,那三个字母是:twx   他名字的首字母。   靠,这个女人还真恶毒,竟然把他踩脚下。   缓了几秒,唐文锡也上了自己的车,又忽然想起一件事,给纪羡北发了条信息:【哥,我在路上看到夏沐了,什么事儿啊,才刚上班你就让她开这么张扬的高配版跑车?还专门挑个大红色!】   纪羡北:【你哪根神经搭错了?】   唐文锡:【刚毕业的一个小记者,她的座驾到身上的行头都太奢华,会不合群。】   纪羡北:【就是她穿普通的,她那张脸也不合群。】   唐文锡:【…】   真不要脸啊,夸起来都不脸红的。   纪羡北说:【我已经尽量低调了,贵的还没给她。】   唐文锡:【……你还真把她闺女养啊?】   纪羡北:【唐文锡,你今天真闲的?】   唐文锡:【…我没这么闲!就是突然想起那个车牌照,你不是让纪叔叔给你弄来的?给她开着合适?】   纪羡北:【北京这么多车,我爸也不一定遇到,就算遇到了,也没什么,反正早晚要见家长,再说那车牌照本来就是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她不用谁用?】   唐文锡:【…那就当我没说。】   纪羡北把手机收起来,揉揉眉心,从上午到现在好几个会议,还有那么多文件要处理,就一直没停下来。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倚在窗边换换脑子。   不自觉又看向墙上那幅字,初看时,跟别的字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惊艳的地方,越欣赏越能体会字里行间蕴藏着不一样的东西。   当初第一次见夏沐也是这种感觉。   他认识夏沐是因为欧阳老师的关系。   当时欧阳老师给他打电话,说有个请求。   欧阳老师很少找他帮忙,他也好奇是什么事。   欧阳老师也没跟他客气:“我有个学生,她家庭条件困难,又特别好面子,助学金不申请,学校提供的勤工俭学的岗位她也不去,你看你那边有什么合适的实习工作给她找一个,一个暑期的时间。”   他惊诧,欧阳老师怎么会帮这样的女生,委婉问到:“老师,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欧阳老师当时是这么说的:“除了虚荣心强,别的找不出缺点了,这么多年,除了你,就一个她,让我这一把年纪了都佩服。”   欧阳老师顿了下又道:“再说,谁不虚荣?有钱人的虚荣心被自己大把的钱给遮盖了,没钱的人,那点虚荣就显得特别赤裸,其实谁都不能笑话谁,反正我是觉得她那个缺点也没什么。”   老师都这么说了,他就应了下来,给她安排份工作。   他第一次见夏沐时,她穿着白色的短袖体恤,T恤上面还有个带着亮片的心形,下身穿着蓝色牛仔长裤。   很土,清汤挂面连妆都没化。   眼神清亮透彻,有丝倔强。   在他办公室拘谨的坐着,一声不知。   乖巧的让人心疼。   他给她安排在信托公司实习,工资是正式员工的两倍。   他以为夏沐会找到他,说不要那么多工资。   或是跟他表达谢意,说些客套话:觉得自己能力一般拿那么多钱不合适。结果她什么都没说,淡淡的道了声谢。   后来,她拿着比别人多两倍的工资,创造出比别人多三倍的价值。   欧阳老师说,在她眼里,只有她不去幻想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再后来,跟她熟悉了,他问她,好歹也是面试,怎么就穿成那样,连妆都不化。   结果她说,她要是化妆,再穿裙子,就让人觉得她不是正经来上班的,会低看她,而她当时需要那份工作来锻炼自己。   他不太懂。   后来上班,她也一直是中性的打扮,从不穿裙子,连七分裤都不穿,都是长裤。   北京的夏天,穿着长裤,别人看了都感觉热。   直到他追她,他们在一起了,他才明白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她的腿型太漂亮,又白又直。   她的身材,性感的也是让他情难自禁。   就是跟他在一起之后,她夏天也不穿短裙短裤,偶尔穿个五分裤,就算穿裙子,也都是把小腿都能遮住的长裙。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忙够累了,每天能休息的时间,能自己安排的时间太少,可跟夏沐在一起,发觉她比他还忙。   每次约会都是他要根据她的时间来安排,还眼巴巴等着接她下班。   有次她兼职的地方临时开会培训,他等了她两个多小时。   上车后她轻轻抱抱他,又亲了他一下,也没说别的,然后他心情就彻底敞亮了,那么心甘情愿。   从最开始心动,到后来的动心,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年她才十九岁啊,而他都三十了。   早就过了对爱还有幻想的年纪。   可就是对她上心了。   敲门声响,纪羡北收回思绪,“请进。”   樊秘书进来,“纪总,峰会时还有记者提问环节,您怎么安排?随机呢还是?”   她看着他,觉得她过来问这个问题挺扎他心的,因为他想让提问的人,人家不一定爱搭理他…   纪羡北思忖两秒,在心里微微叹口气,然后跟樊秘书说:“等我回家跟夏沐商量一下吧。”   樊秘书:“…好的。” 第五十章   金融峰会那早,五点半夏沐就起床了。   “你起那么早做什么?”纪羡北又把她拉回怀里:“七点钟起来也不迟。”   “你放开我,我要起来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化个精致的妆。”   “……”   纪羡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又不是比美,你还真当回事了。”他亲上她。   夏沐由着他闹了几分钟,推他:“没跟你开玩笑,我真要起来化妆,今天出现在记者席上的记者都是各家实力派,专业水准差不多时,我就得好好利用自己的容貌,不是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嘛,今天主持人有个是男的,说不定到时候看我顺眼,就给我个提问的机会呢。”   纪羡北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特别想提问?”   “废话啊,不想提问谁去?”   “你提问我吧。”终于憋不住,他还是主动把自己送上门。   “不要。”   “……”   差点心肌梗塞。   夏沐环住他的脖子,开玩笑说:“我怕到时候提问时,我忍不住说成撒娇的语气。”   纪羡北问:“真不想提问我?”   顿了片刻,她说:“不是不想,你知道的。”   纪羡北就没勉强她,亲亲她:“那起来吧,我也起了。”   夏沐洗漱过后就去了衣帽间,站在衣柜前发怔。   峰会结束后,晚上还有酒会,不知道她到时候有没有机会进去,先不管了,挑件合适的衣服,万一要是有机会进呢。   选来选去,没合适的。   难怪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缺一件衣服。   纪羡北洗过澡进来,“还没换衣服?”   “不知道穿哪件?”   “就穿那件星空蓝的长裙。”   “太隆重了吧?”关键是吊带式,白天去会场,不合适。   “外面罩一件,晚上直接脱了去酒会。”纪羡北帮她把那间裙子拿下来:“再不穿说不定明年就过时了。”   夏沐拿着裙子,又看看衣柜里,挑了件白色长款衬衫。   混搭着穿。   她才想起来:“酒会不是哪个记者都能进去,好像那种场合,每次只有电视台的记者能进去,其他家的几乎没有。”   “没事,到时候我让樊秘书带你进去。”   夏沐心情好了,“我来给你扣纽扣。”她认真的给他整理衬衫,认真扣纽扣。   纪羡北笑:“能不能别把功利性写在脸上?”   “人之常情啊。”夏沐忽的把他的手放在她心脏的地方:“试没试到,又暖了一米米。”然后下巴冲他挑眉:“加油啊~”   纪羡北:“…”   那欠扁样,真想踹她两脚。   峰会上,各路人都到齐了。   情敌,竞争对手,冤家,还有纪羡北的父亲。   夏沐在记者席的座位跟袁奕琳的座位只隔了一排,袁奕琳坐她前面。   她还看到了黄总…   萧影是今天的主持人之一,打扮的精致干练。   台上有八个特邀嘉宾的位置,会议分两天,一共四个场次,每个场次都是八位,各行业的领军人物。   今天上午场次的特邀嘉宾,纪羡北和任彦东都是席上宾。   夏沐拿出相机对着纪羡北拍了好多张,顿了下,又用手机拍了几张,他正偏头跟身边的人讲话,似笑非笑的样子最迷人。   第一次跟他这样对着,感觉很奇妙。   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像隔着一条银河那么远。   他万众瞩目,她黯淡无光,可他却是她的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峰会由某领导致辞后,正式开始。   夏沐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二十五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只要上台发言的人,她都准备了一个。   所以待会只要有机会,不管是提问谁,她都有自己想问的问题。   台上嘉宾畅聊时,任彦东和纪羡北算是年轻一辈,他们先把话筒给了年长的几人。   这次峰会的主题是围绕互联网金融、人工智能、绿色环保展开。   在纪羡北发言时,夏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还给他录了视频。   如果不是她每天都看着他,跟他同枕共眠,这个男人商场上的魅力,足以让她深陷。   男色和男人的气场,是最容易让女人迷失的外在东西。   偏偏他都有。   纪羡北发言结束,回到自己的座位。   萧影笑着,说要给台下记者一个提问的机会。   几乎是同一时间,纪羡北和任彦东看向了夏沐的位置。   夏沐只看着纪羡北,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朝她看,她冲他笑着扬扬眉。   然后纪羡北笑了,很淡。   袁奕琳心头一颤,她明知道纪羡北应该是对着她身后的夏沐笑的,可就在他笑的一刹那,她还是禁不住心动。   一次一次,她告诫自己别动心了,男人哪里没有,她何必去跟一个她看不起的夏沐去争男人。   可没有用啊,见不到这个男人时,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就会慢慢淡下去,毕竟身边追她的男人不少。   可是一旦见到他,那份悸动的心,是怎么都收不住的。   就跟泄了闸的洪水一样,自己把自己给淹没,却又甘之如饴。   台上,纪羡北大概顿了一两秒,然后看向萧影:“把这个机会给我们男同胞吧。”   正式的场合,萧影也不好调侃他,然后礼仪小姐把话筒递给了前排的一位男记者。   夏沐想着,晚上回家奖励他几块钱。   男记者问纪羡北:“众所周知,您跟任总一向是竞争对手,没想到最近你们握手言和了,任总对人工智能特别感兴趣,您有没有考虑过进军科技领域?您的合作伙伴萧华集团也是科技公司的股东,接下来您会怎么平衡跟远东和萧华的关系?谢谢。”   夏沐看着那个记者的背影,只有一句感慨: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随即她把视线移到纪羡北身上。   纪羡北似笑非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说:“人工智能是未来发展的趋势,如果有合适的契机,不排除这个可能,至于怎么平衡和任总还有萧总的关系…”   夏沐知道他偷换了概念,人家明明问的是怎么平衡和远东还有萧华集团,他直接说了怎么平衡和他们负责人的关系,这个男人…   纪羡北特意停顿了下,转头问身边的任彦东:“那天在我们家,我是给你做了三个菜吧?”   任彦东配合着他:“两个,还不太好吃,你给萧潇做了三个,味道都不错。”   台下笑。   萧潇坐在台下第三排,望着台上一唱一和的两个男人,在心里骂了几句。   他什么时候专门给她做菜了?   这两个男人也真特码的不要脸,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她心里有丝危机感涌出,倘若哪天这两个男人联手,那她们萧华集团收购科技公司的事…似乎变得很玄乎。   纪羡北又看向那个记者,笑说:“女士优先,所以要多照顾点,我大概就是这样平衡跟他们关系的。”   几句轻松幽默的玩笑话,把这个尖锐的问题一带而过,还又向外界透露,他们私下关系很好,不存在像媒体说的那样,几人差点闹翻。   台下的人笑过之后,鼓起掌。   睿智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再不和,也不会当众给别人看笑话,更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谈资。   就像那晚在她们家唱歌,吃饭时,萧潇和任彦东虽然不热络,但还是比较客气的。   夏沐没再关注台上,开始在手机里编辑新闻,十几分钟后,简短的新闻就好了,言简意赅,她对纪羡北太过了解,知道他怎么想的。   新闻编好,又配上一张纪羡北在台上慵懒自若的照片,发给主编。   主编:【到底是真爱呀,把他夸成一朵花了,你在打这些字的时候有没有在心里鄙夷自己一番?】   夏沐笑。   主编又发来:【照片也跟过滤镜过滤出来一样。】   夏沐:【必须的啊,谁让他是我男人。】   等她回神,就听萧影说了句:“有请任彦东任总。”   在说任彦东这几个字时,明显有丝颤音。   女人啊,终究逃不过情网。   夏沐抬头,任彦东从萧影手里接过话筒,他倒是波澜不惊,但萧影表情是不自然的,嘴角的笑还隐约看得出有丝僵硬。   任彦东把人工智能结合了他们远东地产的高端智能住宅一起,算是做了深入的说明。   他的发言跟纪羡北一样,没有任何发言稿,全是临场发挥。   发言结束,另一个男主持人,比较幽默,说刚才纪总把提问机会给了男同胞,这次任总要是再把机会给男同胞,等散会时估计要被女同志堵门不给走了。   台下一片笑声。   就在主持人说出这话时,任彦东下意识的瞄了眼夏沐的那个方向,他知道她坐在哪里,刚上台时他就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她。   不过他没指定谁提问,把决定权交给主持人,让主持人随意。   男主持人瞄了眼记者席,好几排人里,一眼就定格住一位美女,皮肤白皙,笔挺的坐在那里,优雅冷傲,不注意到都难。   他示意礼仪小姐:“把话筒递给第五排最右边那位穿白色衬衫的女士。”   很多人习惯性的把视线瞥过去。   夏沐微怔,她坐的可不就是第五排最右边的位置? 第五十一章   任彦东眼底有了一丝波动的情绪,还没细想怎么一回事,又瞬间不动声色的整理好。   他无声的看着她。   几乎同一时间,纪羡北也看向夏沐,刚才她一直坐在那里,被前面的人挡住,他只能看到她的脸。   现在站起来了,成为全场的焦点,他就能跟其他人一样,光明正大的盯着看她。   本来还是随意罩在外面的白色长衬衫,衣摆现在被她在腰间打了一个结,衬出纤细柔软的腰肢,那条近二十万的长裙,现在看上去就是一条半身裙。   别人怎么都不会跟那件昂贵的晚礼服联系起来。   纪羡北记得特别清楚,早上在家里她还是把长发散下来的,没想到进会场前她又把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稍松散的发髻。   知性干练还透着一股女人味。   工作牌的蓝带子挂在白皙美丽的脖颈上,本来不值钱的一根蓝带子,现在就成了高大上的装饰品。   她光是站在那里,还没开口,已经是全场关注的焦点。   纪羡北在心底失笑,今天她竟然持美行凶。   又不得不承认,她这么做是对的,不然谁能注意到她?   会场异常安静,期待着她的提问。   第一次,他们三人之间是这样的对峙方式。   台下的嘉宾席上,沈凌靠着唐文锡坐,唐文锡说:“这个惹祸精又要惹事了。”   沈凌看他一眼:“几个意思?”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唐文锡瞅着他:“你该庆幸主持人没在沈叔叔发言时让她提问,不然今天的财经头条肯定是你们沈氏。”   沈凌不由望了眼台上,今天代表沈氏上台的是他父亲,他父亲的表情捉摸不透,大概是认出了夏沐就是那晚视频里喝酒的女孩儿。   沈凌还想看看坐在前排的纪尚清,纪羡北的爸爸是什么表情,可惜纪尚清转脸跟身边的人说话了。   纪尚清问身边的温董事长:“怎么全场都在看这个记者?”   温董:“你没认出她是谁?”   纪尚清摇头:“有点眼熟。”也可能是以前采访过他?没什么印象了。   温董:“我也是在朋友圈看过的,就是跟老黄喝酒那丫头,前段时间还报道了远东集团的新闻。”他之所以关注这条新闻,是因为他们温氏跟远东有合作往来。   又忽的好奇,问纪尚清:“你今天怎么不在台上?”   纪尚清:“老了,多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原本主办方是请他上去的,他说把机会给纪羡北吧。   温董说:“羡北也担得起你这份信任,不像我家那个,给他机会他都抓不住,让他管理温氏建筑公司,结果他一个项目就亏了七八个亿,没用。”   纪尚清接过话:“每个孩子都有每个孩子的优点,你家的就比我家的大两岁,你看你孙子都上小学了,我还羡慕你呢。”   温董笑,也是啊,人不能不知足,又半开玩笑的语气:“今天来会场的女孩儿都是比较优秀的,看看有没有合适做儿媳妇的”。   纪尚清不由回头看了眼夏沐,只见她从礼仪手里接过话筒。   夏沐平复了下呼吸,看向任彦东:“任总,您好,我是经扬传媒的记者夏沐,接下来我问的这个问题比较长,可能会耽误您点时间。”   任彦东点点头,挺好奇她的问题会有多长,她之前的新闻稿可都是简短精炼一阵见血,他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全场都是安静的。   安静是因为被问的是任彦东,问的人是个美女。   夏沐语速适中,咬字清晰:“今天我问的问题跟远东地产有关,远东地产的高档智能小区于去年二月份奠基开工,承建单位是温氏集团全资子公司温氏建筑公司,当时温氏中标还在业界掀起不小的轰动,因为算是低价中标。”   说完这段,她隔了半秒才继续:“近一年半的时间,因为污染治理,国家对一些生产建筑材料的环保不达标的小厂子都进行了关闭处理,对大厂也是实行了错峰生产,这导致建材价格飞涨。”   任彦东静静的看着她,她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夏沐:“据我了解,钢材涨了近一倍,水泥涨了快三分之二,河沙涨了三倍还多,智能材料价格的上涨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还在持续上涨中,这个项目的工程材料费占了整个工程造价的68%。”   她稍稍停了一秒。   再继续:“而当初远东地产跟温氏建筑签订的合同是不予调价的,最近温氏建筑被曝出这个项目他们至少亏损八个亿。”   说到这,温董一顿,这丫头还对他们温氏有关注?   那边,夏沐还在说:“我们都知道,没人会做赔本生意,现在温氏不仅没有利可图,前期还要为工程垫资,更是面临着巨额亏损,温氏地产的资金链和对这个项目的积极性,可想而知了。”   说着,她特意停顿了下,给任彦东消化的时间。   会场比之前更安静了,就连坐在前排的那些人也都纷纷回头。   任彦东眸光加深,她啰嗦这么多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现场不懂这行的人听的。   她铺设的越长,陷阱越深。   夏沐接着道:“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远东地产如何保证这个豪华高档小区,保质保量的竣工,并如期交付给我们已经购买期房的广大业主?”   说着,她话锋一转:“也许您会说这是施工单位温氏建筑该考虑的,也的确是这样,可开发商是远东地产,业主当初也是冲着远东这块信得过的招牌才放心购买的,而小区的品质和口碑更是会直接影响远东地产的IPO计划,所以,任总,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谢谢。”   夏沐把话筒放下,以表自己的问题问完了。   任彦东没立刻说话,迎上她的视线。   夏沐也没回避,跟他对望。   要是挪开视线,她在气势上就输了。   纪羡北一直盯着她看,刚才过去的几分钟里,他的心跳好像快了许多,为她认真时的魅力。   会场窃窃私语起来。   都在等着任彦东怎么回答这个陷阱一般的问题。   唐文锡收回视线,跟沈凌说:“怎么样,我说她要惹祸了,这回你看到了吧,平时装深沉,一幅要死不活的高冷样,多说几个字好像能要她命一样,现在来劲了,吧啦吧啦一大堆。”   沈凌也是惊讶的:“没想到她玩真的。”任彦东心里现在估计是崩溃的。   前排的纪尚清,看向温董:“你跟这个记者认识?”   温董摇头:“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纪尚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们温氏派来专门为难任彦东的,这下替你们温氏出气了。”   温董笑了:“是出了口气,这个项目依照现在建材的涨幅,估计亏十亿都打不住,可又不能撂挑子不干。”   台上。   任彦东面上始终风轻云淡,跟其他几个特邀嘉宾差不多的坐姿,轻靠在椅背上,双腿自然交叠,他举起手上的话筒。   会场安静下来。   隔了两秒,任彦东终于说话,淡笑着:“我从来不参与集团的具体运营,对于地产公司和温氏签订的合同具体条款不是很清楚。”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这句冠冕堂皇的话没毛病,他是远东集团的董事会主席,旗下那么多公司,肯定不会关心这些琐事。   任彦东:“不过当初进军房地产,是我的决定,打造高端智能住宅区也是我们远东地产的初衷和宗旨,利润是远东地产要关心的,可住宅的品质才是我们远东放在第一位去考虑的。”   夏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她不光是听他怎么回答,听的同时还在心里边做现场同传训练。   他说什么,她在心里就翻译成英语。   一面分析他话里的意思,一面加深了印象。   任彦东的视线攫住她的眸光:“不管远东地产跟温氏之前签订的合同是怎样规定的,调价亦或不调价。”   说着,他特意顿了几秒才继续:“在此,我重重承诺,远东会将原工程总造价上调8%,我不是把这部分利益让给温氏,而是让给我们远东的业主,感谢他们的信任,远东也必定不辜负他们的信任,谢谢。”   话音落,静了几秒,全场曝出热烈的掌声。   夏沐落座,还有点懵。   她怎么都不敢置信任彦东会把总价上调8%,那就意味着要多支付给温氏七八亿还要多…   接下来,她跟他之间,有的较量了。   温董也愣了,望了望任彦东,他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既然当众承诺给他们温氏调价,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纪尚清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温董跟纪尚清握手:“到时候请你吃饭。”   纪尚清半开玩笑:“吃不吃饭不重要,有合适的儿媳妇的人选,帮我留意一下。”   温董想都没想:“我看那个夏沐就不错。”   纪尚清:“……”果然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台上,主持人萧影很快恢复常态,她开始请下一位金融人士发言。   刚才她一直都注视着任彦东,这个男人刚才回答问题的那瞬间,镇定睿智又如此有魄力,大概迷倒了在座的所有女士。   可她感觉他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夏沐,不是看普通人的眼神。   她呼口气,也许自己想多了。   台下的唐文锡和沈凌也无心再听台上的发言,两人小声说着任彦东。   唐文锡:“那个惹祸精跑不掉了,任彦东回去还不得灭了她。”   沈凌没多说,至于灭不灭,谁知道,也许以着任彦东的狠厉,可能真会找夏沐算账,他现在也不好定论,毕竟是七八个亿一下子就没了。   谁知道任彦东对夏沐的那点感情值不值这么个价。   刚才那个局面,任彦东要是打官腔也能圆过去,可是等新闻出来,就不知道被歪曲成什么样,或许还有对手暗中打击,说远东地产的工程质量堪忧,肯定会引起业主不满。   到时候不仅影响销售,还会影响远东地产的上市。   不仅是这些,现在网络时代,有时候一条负面新闻,就有可能让一个企业的股价崩盘。   所以刚才任彦东的魄力,是把所有负面的影响都消除了。   不过花的代价也大。   夏沐没讨到什么好处,也不算赔,至少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而最大的赢家就是温氏,什么都没做,就获了渔翁之利。   唐文锡担心的是:“就怕三哥会觉得夏沐这么咄咄逼人是纪羡北授意的。”   沈凌说:“应该不会,纪羡北什么为人,任彦东其实比我们俩都了解。”   “但愿。”说着,唐文锡还是气:“你说夏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非得把别人逼的无路可走,才显摆她的能耐是吧?也不知道纪羡北喜欢她什么!”   沈凌笑:“大概就是喜欢她这么能惹祸?”   “……”   峰会分两天,今天上午场的十一点半时结束了。   下午场的台上特邀嘉宾就不再是他们几个,是其他行业的领军人物。   会议结束时,会场的人陆续有秩序的退场。   袁奕琳跟夏沐坐的近,立场时也是一前一后,袁奕琳多踏了一个台阶,跟她并肩,小声说:“以为他今天会把提问的机会给你。”   那个他,是纪羡北。   夏沐侧眸:“你怎么跟大妈一样,这么爱操心?”   袁奕琳一噎。   哼了声,加快步伐,走到夏沐前头。   今天的会场提问,她不能强求什么,毕竟太正式,不能胡来。   可晚上还有酒会,她们财经频道的记者有入场券,其他财媒的记者都没有,到时候她再找纪羡北聊几句,写个新闻稿。   刚出会场,夏沐的手机就响了,是主编打来的。   “喂,美编。”   “还活着呢?”   “活的好好的,准备去吃饭。”   “吃的下去?”   夏沐笑:“胃口好着呢。”   “你的心可真大。”顿了下,主编说:“我上午一直在看峰会的网络直播,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认真。”   夏沐淡笑着:“必须得认真啊,我可没想过要游戏人间。”   主编也没心思开玩笑:“行了,现在不是贫嘴的时候,我就想知道,这么个篓子捅下来,你准备怎么收拾?”   夏沐也不再逗她,严肃的语气:“这个问题我之前是写在记事本上的,问题的字数是半页纸,你知道我分析对策写了多少字吗?”   主编:“两页?”   夏沐:“八页。”   主编;“…行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今天中午你多吃点,峰会结束后,我给你一个月的休假时间,带薪休假。”   “主编,咱打个商量行吗?”   “嗯,你说。”   “我能不能十一月份之前都不用去公司?”   “…擦!你还真不要脸啊,真把公司当自家开的了?”   夏沐笑了出来:“不去公司又不代表我不给你新闻,有质量的新闻我还是会按时交的。”   主编噎她:“你准备在家下崽?”   夏沐:“…我准备一口的考试。”   “准了。”隔了两秒,主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后台,没有纪羡北,你依旧可以是我们经扬传媒的霸道小公主。”   “谢谢姐。”   “一边儿去!”   跟夏沐同来的负责摄像的同事喊她:“夏沐。”   夏沐抬头,跟那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   同事说:“我在用餐区等你,你快点啊。”   夏沐做了个OK的手势。   她们记者有个专门的厅,跟与会的企业代表都是分开来的。   “有人喊你?”主编好像听到了有人叫她名字。   “嗯,老刘喊我吃饭的。”   “行,你去吧。”   夏沐挂了电话,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又振动了,是纪羡北发来的:【想没想我?】   夏沐:“……”   这个男人吃醋了。   她笑着:【不想,除了提问任彦东时,其他时间我都在看着你,还偷拍了你很多照片,准备设置个屏保。】   纪羡北:【嗯,只看我就对了。】   又跟她说:【吃过饭打电话给你。】   夏沐:【好。】   纪羡北本想吃过饭跟她说的,还是没忍住:【任彦东说不定要找你算账。】   夏沐:【没事的,我自己能搞定。】   纪羡北:【嗯,那个温氏,你跟他们有什么渊源?】   夏沐一顿:【你看出来了?】   纪羡北:【看出一点儿。】   夏沐:【回家跟你细说。】   纪羡北:【好,中午多吃点,不说了,我爸找我。】   夏沐发了个亲亲的表情给他。   刚要收起手机,又有消息进来,是任彦东:【后天晚上请你吃饭!】   夏沐:“……”   卧槽!鸿门宴来的这么快。 第五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   夏沐正在谨慎措辞,想着该怎么回答他时,结果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任彦东把那条信息撤回了。   夏沐:“…??”   就是说她不用去吃饭了?   那她就得约他吃饭了。   刚要把手机揣进包里,手机再次振动。   他又发来一条:【后天晚上请你吃饭。】   夏沐:“……”   撤回就是为了把感叹号改成了句号。   有素养的人到底就是不一样,再生气,也不会在言语上跟你起争执。   她回:【任总,您太客气了,有什么吩咐您直说,义不容辞。】   任彦东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夏沐顿了两秒,接听:“任总,您好。”   “嗯。”任彦东没急着去自助餐厅,就在外面的吸烟区,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点点头,后来索性面朝着窗外。   他单手抄兜,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落地窗外景色宜人,满眼的绿色,苍翠欲滴。   可他无心欣赏。   那声‘嗯’之后,那他就没再吱声。   电话里沉默压抑。   夏沐静等着,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现在就是在耗耐心。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   任彦东把手机拿眼前看了看,还在通话中。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了:“怎么不说话?”   夏沐说:“在等您吩咐。”   “不敢。”   “……”   他语气跟以往差不多,冷淡的,疏离的。   她一时辨不出他的喜怒。   沈凌喊他过去吃饭了,任彦东对夏沐说:“后天晚上我们见面聊,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挂了电话后,把餐厅的地址发给她。   夏沐看了下餐厅地址,她和纪羡北以前去吃过,就一个字,贵。   她退出聊天,把手机收起来。   本来她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他来找她是意料之中的。   沈凌在餐厅门口等着任彦东,等他走近,没忍住揶揄他:“今天跟心上人的互动还满意?天价的会议费。”   任彦东睇他一眼,没爱搭腔。   沈凌笑着,以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早跟你说过,她除了对纪羡北好,其他人在她眼里只是个人民币的符号,你也不例外,平常心对待吧。”   任彦东没说话。   沈凌现在关心的是:“你不会真要找她算账吧?”   两人已经走进自助餐厅,任彦东淡淡道:“食不言。”   拒绝了回答。   记者用餐区那边,她们就没了这么好的待遇,都是打包过来的盒饭。   夏沐那个摄像的男同事已经给她领了一份,“夏沐,这边。”   同事跟她招招手。   夏沐淡笑着,朝那边走过去。   这位摄像的老刘比她大十几岁,孩子都上学了,算是半个老乡,实习那会儿就对她挺照顾的。   “什么好吃的?”夏沐坐下来。   “还比较丰盛,红烧肉油焖虾都有。”老刘把筷子递给她。   “谢谢。”   老刘盯着她看了几秒,夏沐也没抬头:“想说就说呗。”   “夏沐啊,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做什么事也别太认真,因为你认真了后,结果跟你想的不一样,会让你寒心的。”   老刘说着摇摇头,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夏沐先喝了几口汤,“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要谁都不说真话,那这个社会不是挺可悲的么。”她看着他:“谁都是从说真话的年龄过来的。”又笑着说:“谁让我现在还年轻呢。”   老刘咽下嘴里的食物,顿了片刻:“我老婆刚毕业那会儿跟你一样,热血澎湃,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一些社会现状…”   接下来的话也没说,他觉得夏沐这样聪明的女孩儿应该懂他说的。   夏沐接过话:“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觉得自己年轻那会儿挺傻逼的,是不是?”   老刘:“…你一个女孩子说什么粗话的!”   夏沐笑了几声。   老刘叹口气:“就是不知道远东的老板会不会背地里找你麻烦,他要是心胸狭隘的男人,只要稍微给你使点绊子,你的记者职业生涯也差不多结束了。”   他又说:“现在每天的新闻你应该都关注着,你自己看看,还有多少新闻是有黑料内幕的?记者就是个工作,你写点好的新闻,养活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事,你少操心,祸从嘴出你知不知道?”   夏沐淡笑着:“好好好,知道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长记性。”   又宽慰老刘:“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在做什么还有做了这件事的后果,我都有分析,不会跟傻大姐似的就为了一时逞能。”   然后问老刘:“你知道我最爱什么吗?”   老刘瞅她一眼:“还能是什么,钱呗。”   夏沐接过话:“对啊,我那么爱钱,怎么会把自己的职业生涯给断送了,就算远东的老板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他呢。”   老刘一怔:“你找他做什么?躲都来不及呢。”   夏沐笑笑,说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改天有时间再细说。   老刘下巴微扬:“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夏沐跟老刘边吃边聊,后来就不聊今天会场的事,说起单位的趣事。   坐在周边的同行不时瞅他们这边。   特别是袁奕琳那桌,都是女同事,还是比较自傲的那类,她们谈论的不是夏沐今天那个尖锐的问题,是她身上的衣服,现在离的近,多看了几眼就越感觉像某件奢侈的晚礼服。   “诶,你说她身上那件是不是网上高仿的?”   “今年刚毕业,正版的她能买得起?”很不屑的口吻。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家里有钱呢。”   “我问过她们公司的人了,家里是农村的,哪来那么多钱买?”   “那就是男人有钱呗,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是大把有钱男人追啊。”   袁奕琳只顾默默吃着,没参与议论,她对夏沐实在连提起的兴致都没有。   “小袁,你好像跟那个夏沐是一个学校的吧?”一个同事问道。   “嗯,不太熟悉。”袁奕琳淡笑着敷衍了句。   另一个同事忽然想起:“对了,你今天怎么不提问你男朋友?”   这种话题女人最感兴趣。   有人开始惋惜:“对啊,你看白浪费这个机会了。”   袁奕琳刚进台里,就有人传是纪羡北的女友,后来有人问,她但笑不语,大家就当她默认了,对她也开始各种友好。   又有同事八卦:“你们俩吵架了?不然多好的机会,你都不要过来。”   袁奕琳顿了下,清清嗓子:“哦,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低调一点好。”   “也是,这种人家就是不喜欢咋咋呼呼的儿媳妇。”同事又说:“不过纪总真不错,怕你不高兴,就不让女的提问,还专门找个男记者,回家得好好奖励。”   另一个同事无下限的调侃了句:“小袁啊,这个奖励必须得有,还得挑在卧室。”   几人笑闹着。   袁奕琳尴尬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订婚啊,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好好热闹一下。”   “光热闹可不行,让你男朋友介绍点优质男给我们认识。”   “这个实惠,必须得介绍好男人。”   “今年会不会订婚?”同事一直追问。   袁奕琳被问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还小,不着急。”   同事好言相劝:“不是着不着急的事,这年头,好男人太稀缺,你稍不留神就被狐狸精给拐跑了。”   袁奕琳:“……”   几人见袁奕琳不太吱声,就没再说下去,转而提醒她:“对了,晚上还有酒会,我们电视台的记者能入场,到时候你可抓紧机会采访你男朋友,不然今天的风头彻底被经扬传媒给抢了。”   经扬传媒就是夏沐的公司。   袁奕琳的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意:“嗯,我肯定会去找他的。”   说完,不由看了眼夏沐那边,她正跟同事说笑。   夏沐吃的差不多,又喝了几口汤。   老刘看着她:“你就吃这么点儿?”   “嗯,减肥。”   “……”   他老婆也是,都快瘦成排骨了,还天天喊着要减肥…   夏沐吃过后就离开了休息厅,跟老刘说要去车里拿个文件。   老刘示意她去忙,还不忘叮嘱她,要是之后的场次里有提问的机会,就别跟个愣头青一样,什么话都敢说。   夏沐笑着,做了个OK的手势。   到了车上,夏沐打开空调,她没什么东西要拿,就是找个地方跟纪羡北打电话,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吃完,给他发了条信息:【小仙贝~】   纪羡北很快回过来:【吃过了?】   【嗯呐~】   【夏沐,你说话正常点!】   夏沐笑:【嗯,刚吃过,饭和菜都吃完了,一点儿都没剩。】   纪羡北:【说这么多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夏沐:【…真的都吃完了。】   纪羡北:【我还没吃,马上吃。】   夏沐:【那你吃过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在车里。】   纪羡北:【好。】   “什么要紧的事,吃饭都不能把手机放下?”纪尚清看着他。   纪羡北把手机收起:“领导问事情,不得及时回答?”   纪尚清点点头,理所当然的理解为证监会的领导问他信托公司的事情。   温董也端了餐盘过来,“不打扰你们吧?”   “温叔叔。”纪羡北打了声招呼,又想起来:“恭喜啊温叔叔。”   温董笑着:“改天你们有空,请你们吃饭。”   几人聊了些今天金融峰会上的事,不可避免的就说到了夏沐,忽然温董转了话锋,问纪羡北:“羡北啊,有女朋友没?”   纪羡北下意识的看向父亲。   纪尚清也没抬头,专心致志的吃着盘子里的菜。   纪羡北笑着跟温董说:“温叔叔,您是想把夏沐介绍给我?”   温董一噎:“……”   不过也没隐瞒:“上午跟你爸提到过,我是觉得那女孩子不错,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要…”   话说一半就被打断。   纪羡北忙说:“温叔叔,您是过来人,吃的盐都比我吃的米多,您觉得不错的人肯定不错,婚姻大事,我觉得多听听长辈意见没什么坏处,您要是认为夏沐跟我合适,我就听您的。”   说完,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话太多了,然后不自觉瞄了眼父亲。   结果父亲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纪羡北:“……”   四目相对的刹那,父亲下意识的想去掩饰尴尬的小气氛,把筷子夹的东西直接放进嘴里。   几秒后,父亲的脸色一僵。   纪羡北:“……”   父亲把要挑出去的好几条姜丝直接放进嘴里了。   纪羡北收回视线,默默低头,若无其事的开始吃饭。 第五十三章   下午场的会议在五点四十左右结束,酒会七点半开始,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今天来的记者都没急着离开,想方设法拿到一些采访。   散会时,有些资深记者就跟关系好的企业家聊起来。   夏沐只认识那几个,也没急着去堵他们。   走出峰会大厅,正好跟黄总遇到。   夏沐先打招呼:“黄总。”   黄总微微颌首:“今天很漂亮,表现的更漂亮。”   “谢谢,谬赞了。”   “晚上有机会再聊,我先过去了。”黄总指指门口那边,有几人在等他。   “好,您忙。”   夏沐刚要抬步,风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呵,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非得胃穿孔了要死要活的,你才能长点记性?”   唐文锡说话间已经走过来,他真没想到夏沐心那么大,还笑呵呵的跟黄总开玩笑,以为经历过那一茬,她早就把黄总拉入黑名单了。   夏沐侧眸:“你这种小格局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能混成今天这样的?”   公共场合,唐文锡也不能不顾及面子直接跟她怼,只小声说了句:“不知死活!”   夏沐冷嗤一声:“你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累不累?”   “你以为我爱操心!”唐文锡把一张工作牌丢给她,抬步离开。   夏沐看了眼,是酒会的记者入场证。   应该是纪羡北让他给她的。   夏沐把工作牌装包里,准备去车里补妆换个造型。   露天停车场离会场还挺远,走了好几分钟才到。   汽车被晒了一下午,里面都烫人,她把车门打开散散热,发动车子打开空调。   在她身后第二排的一辆汽车里,纪尚清看到夏沐打开那辆车,愣怔几秒。   那车牌号他记得很清楚,是纪羡北两年前找他托人办的。   五位数都是指定的,还费了不少周折才拿到。   想到中午吃饭时,纪羡北和老温的对话,他恍然。   就说么,他儿子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碎嘴又好说话了。   他正在打电话,好几秒没动静,电话那端:“喂?是不是信号不好?”   纪尚清回神:“有点。”又问,“现在听清没?”   “嗯,你是说第二格里的那个文件?”   “对。”   “行,我马上拍给你。”刚要挂电话,纪妈妈又突然想起:“诶,对了,老纪,今天大会上,有个好像叫…”   还故作想了几秒:“哦,好像叫夏沐的那个女记者,你有印象没?”   纪尚清一顿:“嗯,怎么了?”   “没怎么,我今天在家没事,就一直关注你们的峰会直播,任彦东跟咱们儿子是竞争对手,我就多关注了下,没想到那个记者还挺厉害的。”   “还行吧。”   还行?也算不错的评价了。   纪妈妈就没多说什么:“我这就把文件拍给你。”又叮嘱他:“晚上少喝点酒,不行就让羡北给你挡挡。”   “不用,他有他的安排。”   纪尚清挂了电话后,拿上几份文件准备下车,车门已经推开了一点,忽然他又坐回来,把车门关上。   夏沐是记者,肯定认得他是谁,而那个车牌照,他也不确定夏沐知不知道是他找人办的,避免见面的尴尬,他就在车里等了一会儿。   等夏沐坐进车里,他才下车离开。   夏沐把白衬衫脱去,将挽起的头发散下来整理好,配了一条项链,看上去就不露了。   离酒会还有一个半小时,她没急着补妆,手机一直是安静的,纪羡北也没联系她,大概是忙的抽不开身。   她打开相机,找出给他录的那段视频,又把手机的录音打开,开始做他这段视频资料的同传练习。   一直到七点半,夏沐才步入酒会会场。   低调奢华,杯觥交错。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站在这么高规格的酒会现场。   如果不是身上这身行头,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往里走。   没想到今晚酒会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萧影,萧影看到她时,眼神明显一愣,不知道萧影惊诧的是她这样的小记者怎么能进来这里,还是惊讶她身上的这条裙子。   因为把萧影的晚礼服秒杀了。   纪羡北说的对,萧影跟萧潇比,心机太深,就算看不惯你,面上还是那么友好和善,她淡笑着:“今晚真漂亮。”   夏沐也浅笑回应:“谢谢。”   萧影没再说什么,跟她点点头,转身去别处了。   没走几步,跟萧潇遇上,“姐。”她淡淡打了声招呼。   萧潇也是敷衍的笑了笑:“今天台上表现的不错。”   “谢谢。”   萧潇若有所思两秒,问她:“刚才那个穿蓝裙的记者,是你同事?”   萧影‘嗯’了声,关于夏沐,她不想提,提了扫自己的兴。   萧潇点点头,“她身上的裙子不错。”   萧影:“……”   这是故意来刺激她呢。   萧潇跟她碰碰杯:“有空去我家玩,我去找几个前辈聊聊。”   萧影扯个勉强的笑:“你忙。”   萧潇四下看了看,终于看到纪羡北,她抬步过去找他,今晚她没了任何儿女情长的心思,刚才她想聊的几个前辈,正跟任彦东谈笑风生。   现在正是收购科技公司的关键时刻,接下来怕是真的要去拜票了。   萧潇走过去才注意到纪羡北旁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孩,年龄看上去不算大,她看了眼那个女孩,巧的是,女孩也朝她看过来。   女人间的敌意,一个眼神就明了。   呵,又是一个来飞蛾扑火的。   “纪总。”萧潇走近两步。   纪羡北正跟一个公司的执行总裁聊天,闻声侧脸:“正要去找你呢。”   萧潇:“……”   都是屁话,要是她不找来,他八辈子也不会去找她。   纪羡北把萧潇和这个总裁做了简单的介绍,其实都是互相知道的,就是没有说过话。   几人聊着生意上的事,袁奕琳插不上话,她就稍远的站在纪羡北身边,隔着一两米,自己品着杯中的红酒,不时看向纪羡北。   她们好几个同事也进了酒会会场,她都已经把慌撒出去了,默认纪羡北是她男朋友,今晚不管怎么着,也得站在纪羡北身边,不然她们说不定就会看穿。   眼下她只能先圆谎,至于以后,要是实在跟纪羡北没机会,她就再找一个有背景的男朋友,可是年轻又长得不错的,还有背景的,凤毛麟角。   这样的场合,不宜多跟纪羡北多说话,说多了就会露陷,只要默默跟在他旁边就行,他有空时,她就跟他聊一两句,没空,她不会主动打扰。   纪羡北跟他们聊了几句,“你们聊,我先失陪一下。”   他准备去找夏沐,刚走两步,就被袁奕琳喊住:“纪总。”   纪羡北回头:“你好。”客套又疏离。   袁奕琳赶紧走过来,以着很小的声音:“纪大哥,可能要麻烦你介绍几个人给我认识了,我想采访一下他们,今天的新闻稿都还没有合适的呢。”   纪羡北忽的笑了,她还真把自己跟萧潇比了。   萧潇是他的合作伙伴,撇去萧潇的那点心思,他跟萧潇是利益的共存,介绍给萧潇人脉,也是为了他的那部分利益考虑。   袁奕琳耳根有点泛红,不知道纪羡北怎么忽然笑了,她又不敢直视他,一时没猜透他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羡北说:“今晚这些人,忙着为自己联络人脉和感情的时间都不够,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顿了下,他说:“我忙了。”   他欠欧阳老师的情,但不欠袁奕琳的。   对着她微微颌首,他转身就走。   酒会人多,他一时没看到夏沐。   “纪总。”樊秘书走过来。   “嗯,你去找萧潇吧,把几个人介绍给她认识。”   “好。”   樊秘书说着,把手里的一个高脚杯递给他:“这是她让我给你的。”   这里人多,夏沐两字她就没说。   纪羡北一怔:“你看到她了?”   “嗯,我刚才专门去找她的,她就让我给你一杯这个。”樊秘书把高脚杯给他。   纪羡北:“好,你去忙。”   樊秘书找萧潇去了,他握着有点温度的高脚杯,杯子里是白水,还有颗糖,已经融化了一点,但还能看出是个心形。   他不由失笑,抿了一口,甜丝丝的。   经过的人不时跟他打招呼,他浅笑着微微颌首,继续去找夏沐,在休息区他终于看到了她的身影,不过身边有人,是黄太太。   他脚步顿下,没上前去打,远远的看着她。   黄太太没想到在这个场合看到她,“夏小姐,你好。”   “您好。”夏沐抬眸,穿着高跟鞋太累,她刚坐下来休息一下,结果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可她对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没丁点印象。   黄太太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做了自我介绍,后来又加了句:“老黄是我老公。”   夏沐正好跟她碰酒杯,手上的动作微滞,迅速整理好惊讶的表情,浅笑着:“黄太太,您好,不知有何指教?”   “也没旁人,咱俩就别客气了。”黄太太直言不讳:“那晚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要是所有的女孩都像你这样,离异的家庭可能会少很多。”   夏沐听着都有点心酸,自己老公混账,她还要善后,为的到底是曾经的那份感情,还是孩子?亦或那些扯不断的利益牵连?   不管哪一样,都是挺悲哀的。   她自己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黄太太只看了视频,不知道自己老公当晚被纪羡北收拾的不轻,也就不知道夏沐跟纪羡北的关系。   那晚她找人查了夏沐的资料,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挺不容易的。   本来打算帮助她一下,可今晚看她这套衣服,又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夏小姐有男朋友?”   夏沐笑了笑,没多说。   这就是默认了。   黄太太说:“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兼职,挺赚钱的,现在看来用不上了,你约会的时间都不够呢。”   夏沐挺感激的,不过没打算接受这份好意,还是给了黄太太足够的面子:“谢谢黄太太,就是不约会,我也没过多的精力去兼职了,还要准备十一月份的口译考试。”   “英语口译?”   “对,一口。”   “那是没时间了。”黄太太又跟她碰碰杯:“祝你好运。”   “谢谢。”   黄太太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哪天需要什么新闻资源,直接给我电话,一句话的事,你也别跟我客气。”   夏沐搁下酒杯,双手接过来,礼节性的把自己的名片也给了一张黄太太。   又聊了两句,黄太太说不打扰她了,起身离开。   夏沐收好名片,准备去找纪羡北玩玩,突然感觉身边有人坐下,还以为黄太太又折回来了,她侧眸一看,跟任彦东四目相对。 第五十四章   纪羡北还在等着夏沐跟黄太太聊完去找她,哪知中途被父亲纪尚清给叫过去。   纪尚清跟他聊了聊工作上的事,问他:“确定了要长期和任彦东合作?”   纪羡北:“嗯,以前他们远东的发展重心是在海外,现在有部分在朝国内转移,在国内我的资源比他优越,在国外,他的资源比我优越,合作是双赢的事,何乐不为?”   纪尚清点点头,不忘提醒他:“就算要深远合作,也别把萧华集团冷落了,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把风险集中,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   顿了下纪尚清又说道:“萧华集团是你们中宸最早的合作伙伴,这么多年来也有了默契,就算现在有更多优质的合作对象,也别忘了当初是萧华集团陪你们中宸走了最艰难的那段路。”   纪羡北:“知道,我有分寸。”所以就算跟任彦东达成共识在远东和萧华集团竞争时,他只是个看客,但他还是把一些人脉资源给了萧潇。   纪尚清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没怎么关注远东,直接问纪羡北:“任彦东收购了科技公司后准备朝哪个方向发展?”   纪羡北:“机器人,工业和教育方面的,可能首先朝教育这个方面研发。”   “嗯,这个行业前景不错,你要是有闲置资金可以适当考虑入股。”纪尚清杯子里的红酒喝完,纪羡北问服务生要了一杯,“您少喝点。”   “没事,很长时间没喝了,你妈管着不给喝。”   “……”   纪尚清忽然想起:“你多久没回家了?”   纪羡北:“好长时间了。”   纪羡北微微颌首:“不忙时回家吃饭,我这段时间忙,你妈就一个人在家。”   纪羡北若有所思几秒,“行啊,改天带女朋友回去。”   纪尚清一怔,试探他:“交女朋友了?”   纪羡北似是而非:“差不多吧,温叔叔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吗?马上就有。”   纪尚清:“……”   正好温董事长来找他,纪尚清说:“改天再聊。”   “好,爸,您忙。”纪羡北这才有空去找夏沐,哪知道,黄太太一走,任彦东就坐在了夏沐的边上。   任彦东递给她一个高脚杯,夏沐客气道:“谢谢,我刚喝了不少,胃有点不舒服。”   “这是水。”   “谢谢。”夏沐接过来。   任彦东瞅着她,夏沐抿了几口水,没吱声。   周围剑拔弩张,有经过的人看着热闹。   任彦东没提会上的事,问她:“你英语很好?”   看来他刚才听到了她跟黄太太的对话,她点头:“凑活吧,应该能比你好一点。”   任彦东‘呵’了声:“能不能自谦点?”   夏沐反问:“为什么要自谦?”   任彦东晃着杯子里的酒,貌似无力反驳。   隔了几秒,还是问她:“英语什么水平?”他是不信她过了二口,觉得她刚刚说要准备一口的考试,是为了委婉拒绝黄太太。   夏沐不答反问:“是不是我告诉你了,我会有什么好处?”   任彦东:“你脑子里除了利益就没有别的?”   夏沐:“还有纪羡北。”   任彦东:“……”   夏沐思忖了几秒,淡笑着:“任总,我们来个约定怎么样?   任彦东没吱声,眸光一直跟她对着。   夏沐说:“来个积分兑换,我要是能从你这里拿到五个积分,你给我一个专访,至于得到积分的规则,其实也没什么规则,你觉得哪次我的表现让你惊讶或是欣赏了,你自己给我加一分。”   她问:“敢约定吗?任总。”   那挑衅的眼神,太张狂。   任彦东忽的笑,很淡。   顿了片刻,他说:“五个积分?你哪来的那么多自信?”   夏沐:“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吧?”   两人之间大概有几秒的沉默。   任彦东说:“让你一个积分,只需要四个就行。”   夏沐跟他轻轻碰了下杯子:“谢谢任总了,不用,五个就是五个,不用让我也能拿到。”   任彦东把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有效期两年。”   夏沐:“君子一言。”   也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下。   任彦东想到自己还欠她一个谢意,跟她说:“上次那个新闻,算一个积分,我就不欠你了。”   夏沐点头:“行啊,那还有四个积分。”   她端起自己刚才的那杯红酒:“任总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失陪了。”   任彦东提醒她:“后天晚上,别忘了。”   他现在跟她好好说话,不代表那件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夏沐笑:“我记性好着呢。”她起身,对着他微微欠身,抬步离开。   任彦东又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红酒,没急着离开。   今晚他没打算跟夏沐说话,可刚才看到黄太太过来找她,他怕黄太太找她会说些嘲讽的话,他不自觉就抬步过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跟她聊的,找她算账这个场合不合适,就问了那么无聊又没营养的,问她英语怎么样。   任彦东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吃饱了撑的,竟然主动来找她,而她呢,显然并不当回事。   他又抿了几口红酒,打算起身离开,结果边上有人坐下。   任彦东抬眸,是萧影,他微微点点头,连话都懒得说。   萧影跟他碰了下酒杯:“好久不见了。”   任彦东‘嗯’了声,没搭腔,也没喝酒。   萧影嘴角的笑一僵,自从分手后,她已经快两年都没见到这个男人了,上次的金融峰会他没出席,是他们远东的执行总裁出席的。   本来听说他今年也没打算过来,谁知道又突然临时改变主意,说有时间来参加。   其实她跟他也算是一个圈子,只要她想,总能偶遇他。   可她还一直端着,想着等哪天,或许他会来找她呢,一等就是两年。   当年分手是她提的,她出了车祸,他好像丝毫不关心,该出差出差,她从抢救室出来,医生说没事儿了,他就赶去机场出差了,直到她出院,他都没再来看过她第二次。   受不了那样的委屈,她第一次跟他闹,说分手算了。   结果他平静的说:“行啊。”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她也有骄傲和自尊,坚决不主动去找他。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年。   可刚才看他那么主动来找夏沐,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那种嫉妒,让她一时没了理智,坚持了两年的骄傲,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她竟然主动在他边上坐下,还主动跟他攀谈。   可他呢?   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萧影整理好烦乱的思绪,“你忙,我先过去了。”   任彦东还是点点头。   萧影心里跟扎了根刺一样,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起身离开。   夏沐在人群里穿梭着,其实也没什么目标性,就是感受一下这种氛围。   这里的面孔,她大多都熟悉,经历过会场的那个采访,很多人也对她有点印象,不过每个人都忙着每个人的事,也没多少人刻意关注她。   在酒水区,她遇到了算是熟人的温董,她跟温董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早就知道温董是谁,温老爷子的大儿子,当初在她们那个小村庄下放过。   温董看到她,顿了两秒,随即伸手:“夏小姐,幸会。”   夏沐受宠若惊,赶紧伸手跟温董轻握一下:“谢谢温董的抬爱。”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这里说话也不便,温董诚意约她:“不知道夏小姐后天上午有时间没?”   夏沐猜到温董什么意思,生意人最不喜欢欠人情,大概要还她人情,她淡笑着:“温董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吩咐。”   “吩咐没有,想请夏小姐去我办公谁喝杯茶。”   “晚辈的荣幸。”   “那就这么说定了。”   “温董,您忙,不打扰您了。”   温董没喝酒,让服务员给他倒了白开水。   待温董离开,夏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后天上午去他办公室喝茶,晚上还要赴任彦东的鸿门宴,估计那天会让她终生难忘吧。   夏沐也要了杯温水,刚走几步,就遇到了樊秘书,樊秘书走近,小声说:“好歹找到你了。”   “有事?”   “有点。”樊秘书笑着把手里的杯子给她:“纪总叮嘱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谢谢,今晚麻烦你了。”成了她和纪羡北跑腿的。   樊秘书笑:“看你们年轻人这么有情调,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她家女儿今年都初三了,真感觉自己老了。   夏沐笑着:“在我心里,你永远二十岁。”   “你这小丫头啊,行了,你慢慢喝吧,我去忙了。”樊秘书转身离开了。   夏沐看了看高脚杯,里面有几块冰…还有一个心形的糖。   这个糖是晚会食品区那边的,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   夏沐喝了口水,冰冰的,甜甜的,还有丝酸。   她对着高脚杯若有所思,忽然笑了。   这个男人啊,又吃醋了。   他把那个小心形的糖放在带冰块的水里,是在告诉她:他的心要凉了。   夏沐越想越想笑,忍了忍,走到宴会厅一个偏僻的地方,拿出手机给纪羡北打电话,拨了两遍他才接听:“喂,你等一下,我这边吵。”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嗯,什么事?”他故作淡淡的语气。   夏沐笑:“小狗粮~”   纪羡北也没舍得生她的气,问她:“有没有吃东西?”   夏沐答非所问:“我把你的小心心含在嘴里捂着了,给你捂的暖暖的。”   纪羡北佯装道:“…什么小心心?”说着,嘴角不自觉漾着一丝浅笑。   夏沐说:“杯子里的那个小心心啊,不是冷么,我就含在嘴里捂着了。”问他:“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心里暖暖的?”   纪羡北极其别扭的‘嗯’了声。   夏沐哈哈笑了出来。   纪羡北:“……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沐回到家已经凌晨,一天下来也没做什么,就是累的不行。   洗过澡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直到被一个熟悉的的怀抱圈在怀里,她困得睁不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小时前,已经洗过澡了。”纪羡北亲着她。   “累了。”   “嗯,不折腾你了。”他把她搂在怀里。   纪羡北抬手把灯熄了,问她明天还去不去?   夏沐‘嗯’了声。   过了几秒,她又问他:“你呢?”   纪羡北:“我不去了,要去香港一趟,明天一早的机票。”他轻轻捋着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夏沐一听说他明天就要出差,所有的困意都没有了,睁开眼看他,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几天回来?”   “周五回。”顿了片刻,他沙哑着声音:“宝贝。”   夏沐:“嗯?”   纪羡北低声说:“周六我们回你家吧,带我回去见家长,好不好?” 第五十五章   顿了两秒,纪羡北又说:“等你心里准备好了,愿意去我家了,我就带你回家。”   夏沐愣住,半晌,缓过神,紧紧抱着他。   她一直都没说话,把脸埋在他怀里。   十几分钟她一动没动。   二十二年人生里,能让她失去语言组织能力,没法表达心情的事目前为止,只有两件。   知道高考分数那刻。   考成那样,她整个人都是懵的,那段日子,人生是灰暗绝望的。   还有就是刚刚,他那么低姿态的跟她说,让她带他回家见家长。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三件事能让她刻在心上。   纪羡北被她双手勒的都差点喘不上气。   除了做爱时她会抱他这么紧,平时从来没有过。   他自己都感觉得出她像抱着浮木,生怕自己被惊涛骇浪给卷走。   又过了十多分钟,她还是不松开他。   “夏沐?”   “嗯?”   “我要去洗手间。”   夏沐这才慢慢放手,她沙哑着声音:“纪羡北,你可想好了。”   纪羡北说:“早就想好了见家长,自从打算跟你结婚那一刻就想好了,本来是等你毕业,工作安定下来的,谁知道你十一月份还要考一口,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没什么时间了,等考完试,说不定我们都忙,一拖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就这个星期吧,玩几天回来后你备考一口。”   说着,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个情况下听到他说出结婚两字,夏沐心里一颤。   之前他说过一次以后结婚怎么怎么样,她从来不放心上。   嘴上说说的,谁会当真。   纪羡北亲着她:“我家小狗,说说你现在怎么想的?”   夏沐缓了下情绪,她的父母巴不得她能嫁给有钱的,肯定是不会反对。   可他的父母…那样的云泥之别,她自己现在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不管他父母什么态度,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夏沐抬头看着纪羡北:“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先撤,不管前面是什么。”   隔了几秒,她声音很轻:“我承认我这个人特别死要面子,还假清高,受不了别人给我脸色看,特别是你父母的脸色…不过我可以不要脸一次,你要是不珍惜,以后可就没了。”   纪羡北看了她半晌,用力把她往怀里收紧,在她耳边说了声:“谢谢。”   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他爸妈要是不赞成,她肯定会主动离开,她虽然特别爱钱,可她不会委曲求全,更不会看人脸色享受金钱。   这就是他一直不跟父亲说他有女朋友的原因,不过这次大会,父亲对夏沐印象还行,虽然还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不过这已经是不错的开端了。   这全是她自己努力来的。   黑暗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沉默里夹带着说不出的甜意。   许久,纪羡北说:“你现在不想的话,我们只去你家,先不去我家,等过一两年,你自己有底气了,想结婚了,我们再回去,我都随你。”   夏沐把脸埋在他怀里:“谢谢你,我的小狗粮,那再等我两年,好不好?”   “行啊。”纪羡北亲着她的发顶:“本来就打算给你再多玩两三年的。”   他不着急,也不催她,等她有天有自信去他家里,那样的婚姻,也许才长久。   好半晌过去,夏沐还是感觉不真实。   以前不敢幻想的,现在看到了希望。   不过这条路也不好走。   就像她们小城到她家的那条路,泥泞崎岖,一路上几乎都是坑坑洼洼的,遇到下雨下雪天根本没法走。   她跟纪羡北之间,免不了要有雨雪天。   纪羡北亲了亲她:“别想了,日子不是想出来的,得一步一步去过,你有腿有脚,没有到不了的地方。”拍拍她的后背:“睡吧。”   半小时过去,夏沐还是没有丁点困意。   等激动兴奋慢慢褪去,然后那些现实就慢慢袭来,有点让人窒息。   夏沐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我家很穷的,穷到你都没法想。”   纪羡北说:“我去了后就会富起来。”   夏沐:“……我爸妈特别…反正就是只喜欢钱。”   纪羡北笑:“这个看你就知道了,遗传。”   夏沐心情本来挺糟糕的,被他给气笑了,“没跟你开玩笑。”   纪羡北认真的语气:“我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他们喜欢钱,我就给他们钱,孝敬老人不是应该的?”   他问她:“你们当地一般第一次见面要给多少?到时我多给几倍,他们肯定看我特别顺眼,说不定到时候喜欢我都比喜欢你弟弟多。”   夏沐:“……”   伸手抱住他的腰。   她想说,纪羡北,你怎么能那么好。   好到我怎么做都配不上你。   后来两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什么入睡的,应该快天亮时吧。   翌日。   纪羡北要早起去机场,夏沐还要参加今天的峰会,纪羡北起来后她也起来了。   “昨晚任彦东找你,有没有为难你?”纪羡北还是没忍住,问了。   夏沐摇头:“没,不过约了我明晚吃饭。”   纪羡北一顿,随即点点头:“去吧。”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夏沐笑着看他。   “怕的应该是任彦东不是?”纪羡北说:“一开始我还担心你捅了篓子会不会害怕,后来一想,你肯定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夏沐穿好衣服,从身后抱着他,推着他往前走,一起去浴室洗漱,“都准备了那么长时间,肯定不会傻乎乎的跟他硬碰硬。”   又说起鸿门宴,“晚上那个餐厅还蛮贵的,我准备早上和中午都不吃,晚上多吃点。”   纪羡北:“…有点出息!”   夏沐笑。   纪羡北忽然想起来,问她到底跟温氏什么渊源。   夏沐说:“就是在我们村支教的温老爷子,是温董的父亲。”   “温老爷子?”纪羡北没什么印象了。   “嗯,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的毛笔字也是温老爷子指点的?”夏沐催他:“快点洗漱吧,等周六回家我跟你细说。”   纪羡北‘嗯’了声。   夏沐没跟纪羡北说温董让她去他办公室,她还想着也许能给纪羡北一个惊喜,到时看温董到底要准备怎么谢她再说。   吃饭时,夏沐想起来昨天她录的那个视频,“对了,你昨天在台上回答那个男记者提问时,有个致命的硬伤,其他人可能都没注意。”   纪羡北看着她:“什么硬伤?”   夏沐说:“你跟任彦东说‘那天在我们家,我是给你做了三个菜吧?’我们?谁们?你跟谁的家?”   纪羡北:“…”他笑:“习惯了。”习惯说成他跟她的家。   夏沐把吃了一半的煎蛋给他:“这是旺旺省给它的小狗粮的。”   纪羡北失笑,想起来:“你听的那么仔细?”   “嗯,视频我录下来了,会场时没注意到,后来做同传练习时感觉不对,也不知道你爸爸有没有注意。”   “没事,反正早晚也要知道。”   吃过早饭,纪羡北和夏沐在楼下分开。   去机场的路上,纪羡北也没闲下来,一直在看计划书,忽然跟副驾驶的樊秘书说:“把我周六到下周五的时间都空出来,所有行程安排全部推后。”   樊秘书说好。   纪羡北问:“你多久没休息了?”   樊秘书如实说:“快两个月。”   纪羡北微微颌首:“周六开始休假吧,休两周,正好暑假了,陪陪孩子出去玩。”   樊秘书一怔,随即感谢:“谢谢纪总。”   “不客气。”纪羡北继续看计划书。   樊秘书多问了句:“纪总,您是不是要去考察项目?”要是考察项目,她还不能休假,中间很多手续都是她经手的。   纪羡北顿了下,想了想还是准备跟樊秘书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她见证了他和夏沐感情的不易。   他说:“去我丈母娘家。”   樊秘书:“……恭喜您啊,纪总。”   纪羡北嘴角带笑,说了声:“谢谢。”   樊秘书问:“要提前准备什么礼物?我来准备。”她是过来人,有经验一些。   纪羡北:“不用,这些我自己来准备,不过要麻烦你个事情,提前跟夏沐老家小城那个银行预约取现,三十万。”   樊秘书:“好,我周五那天回来就预约。”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司机不由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纪羡北,随即收回视线,认真看着前方的路。   看来那个502还真管用。   樊秘书看着车窗外飞一般倒退的景色,不禁感慨,纪羡北终于‘多年的委屈小媳妇熬成婆’守得云开见月明,要不是北京禁放,中宸真该在门口炸鞭炮。   买鞭炮的钱她出…   峰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夏沐一早就起来了,跟温董说了要去他办公室,虽然没约定具体几点,不过也不能太晚。   到温氏集团还不到九点半,夏沐在前台报了名字,前台接待亲自将她送到了温董办公室那层楼。   “夏小姐,您直接去秘书办就行了。”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夏沐没走几步,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一个人,两人皆是一怔。   “葛姐?”   “夏沐?”   两人同时说出口。   葛菲四周看了下,也没人,她笑着:“一会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所有的要求都是由我经办,肯定会满足你。”   夏沐也笑:“我不会客气的。”   之后两人颇有默契的什么都没再多说。   温董一早就开了会,这阵子在办公室等着夏沐。   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多说,你就懂对方什么意思,一些不适宜摆在台面上的话就不用再尴尬说出来。   客套一番,几人品茶。   温董问夏沐:“小夏今年多大了?”   夏沐秒懂:“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二岁。”   温董看向葛菲:“小葛那会儿也是二十二岁进我们温氏的吧?”   葛菲笑:“没那么年轻,二十三岁。”   几人一阵笑。   温董感慨岁月:“一晃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我们啊,就被你们这些小年轻给催老的。”又说起葛菲:“当时给你介绍对象时,你还不太愿意。”   葛菲说:“那不是没自信吗?我一个农村过来的,什么都一般,谁敢高攀本地人,还是有钱的本地人。”   夏沐微怔,原来温董还是葛菲的红娘。   温董看着夏沐:“前天一看到你,就觉得你跟小葛年轻那会儿太像了,那股拼劲让我一下子就觉得是回到了年轻那会儿,那时我们的日子可不比你们,当时都穷,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我还在一个小村里下放。”   他好像陷入了回忆。   夏沐没多嘴,没提跟温老爷子什么关系,她只是想报答温老爷子的知遇之恩,没想过还要跟温董攀什么关系。   温董回神,对夏沐说:“当时我就想着,有机会我要把小葛介绍给你认识。”   “谢谢温董。”   “见外的话咱就别说了。”温董抿了几口茶又道:“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个人的,工作上的,你都找你葛姐,她解决不了的,还有我呢。”   夏沐起身,微微欠身:“谢谢温董。”   “你看你这孩子,都说了别客气了。”温董话锋一转:“都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小葛,还有你,我们可以算得上三代了,用时下流行的话,叫忘年交,对吧?马上就生日了,我作为长辈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夏沐笑着客气了一下:“有您和葛姐的祝福就够了。”   “那怎么行,我觉得吧,送别人礼物,特别是生日礼物,要送有意义又实用的,最实用的就是你缺什么,我送你什么。”温董又给她杯子里加了点热茶:“你别跟我客气,客气了,我送了你用不上的,那不就是浪费钱吗?”   夏沐就不再假客气:“我的这个生日礼物可能比较特别,还有点难搞。”   温董笑:“我就喜欢有难度的,小葛也是。”   葛菲适时接过话:“可不是,太简单的,拿钱就能买到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夏沐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温董下巴微扬,示意她直说。   夏沐:“我想在今年圣诞节的零点,在陆家嘴那边的大屏上做个广告,时长三十三分钟。”   温董一怔:“你要做广告?”   “嗯,广告内容我得先保密。”   温董微微颌首,还真是奇葩啊,本来他打算拿出几千万给她,或是送她哪个公司的股份都行,不一定是温氏,只要她看中的公司,他花钱买股份赠送。   哪知道,她只要个时长三十三分钟广告。   圣诞节那天,还要三十三分钟,也得好几百万,不过那个还真是不是有钱就能做的。   “行,没问题,这个我亲自去办。”   夏沐在温董办公室又喝了一杯茶才离开,葛菲送她去楼下。   葛菲看着她:“真没想到,你就要这么点儿。”   夏沐淡笑着:“人不能太贪心,细水才能长流啊。”   葛菲多问了句:“你的生日也是圣诞节那天?”   夏沐摇头。   葛菲明白了,纪羡北的生日就是圣诞节那天,她笑着:“原来是要送给纪羡北三十三岁生日礼物。”   夏沐:“嗯,一直想给他送个特别的惊喜,我又没钱,也不是没钱,就是卡里的钱都是他给的,拿他的钱送他惊喜,没意思。”   葛菲拍拍她的肩:“好样的,付出总有回报的,也许回报不在这一天也不在这一年里,但总有天你会收获满满。”   “谢谢葛姐。”   “有事直接打我电话,别跟我客气。”   “会的。”   夏沐回到家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鸿门宴’,比准备峰会的采访都认真,将这几天跟远东有关的所有新闻都整理分类出来。   之前是八页纸的对策,结果今天等股市收盘后,变成了十二页纸的分析。   她又拿到书房复印了几份。   带上原件和一份复印件去赴约。   到了楼下,纪羡北的司机已经在等着她,原本她不想麻烦司机,转念一想,那个醋坛子估计又会多想,她就上了纪羡北备好的车。   大概是怕被别人看到会说闲话,任彦东在选在了这家餐厅的包间,这个餐厅是沈凌开的,她以前还经学姐介绍,在这里打过工。   到了包间,任彦东已经入座。   他闻声转头,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心里还是一阵悸动。   她今晚依旧是白色长裙,跟前几次的长裙看上去差不多,不过款式还是有细微区别。   化了很淡的妆。   性感妩媚,有时眼神里还是会流露出小女孩般的俏皮。   很多时候他都忘了,她才二十二岁,比他小那么多。   夏沐除了一个配衣服的手包,另一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她在他对面坐下:“久等了。”   任彦东‘嗯’了声。   时间还早,他先让服务生出去了。   偌大的包间,只剩他们两人。   夏沐看着他:“要不先吃饭?”   “你饿?”他问。   “还行,我是怕一会儿你没心情吃。”   “……”   任彦东‘呵’了声,面色依旧寡淡,下巴微扬:“给我带了什么,拿出来吧。”   夏沐把手包放一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份资料,把原件递给他:“送给你的。”自己把那份复印件摊开,又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计算器,最老式的那种。   任彦东眉心微蹙,瞄了她几眼。   夏沐把计算器打开,修长的手指在计算器上连着摁了好几下,然后安静的包间里回荡着‘归零,归零,归零…’   任彦东:“……”   夏沐浅笑着说:“咱们开始算账吧。” 第五十六章   任彦东一言不发的盯着夏沐看,她嘴角的笑,肆意挑衅,波光流转的眼神张扬又跋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特别欠扁,可他偏偏移不开眼。   数秒后,任彦东低头,这才看厚厚的一叠纸上写了什么,他一页页大体翻看了下,都是她手写的,非常漂亮的钢笔字,跟她的毛笔字不相上下。   内容全是跟他们远东有关,从各个方面分析了这次她提问的那个问题,给他们远东带来了多少潜在的和已有的好处。   纸张后面还附上了不少新闻和股市的截图。   “太多内容了,让你一页页看,估计要看两个小时。”夏沐突然出声。   任彦东抬头,夏沐说:“我给你讲讲吧,拣重要的先说,剩下的,你回家慢慢看。”   任彦东把资料搁一边,双手交握,听她要怎么‘算账’。   夏沐也没看复印件,里面的内容她几乎都背出来,她喝了几口温水,清清嗓子,开始从第一条说起。   “首先,我们说说,是不是我不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你们远东就不用面对这个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   任彦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迎上他的视线,语气笃定:“肯定不能。”她下巴微扬:“你看第一张的第五到第十二行的内容。”   任彦东静默几秒,没动。   夏沐也无所谓他这样冷冰冰的态度,换谁谁都会不高兴,她理解。   继续自己的讲解:“那我就简单说下,其实就算我不提这个问题,最多等到年底,你们这个小区就极可能面对停工。”   任彦东不轻不重的‘呵’了声。   夏沐无暇顾及他的不屑,开始摆事实:“据我所知,温氏正想着要把温氏建筑给剥离出去,最后如果亏损的太厉害,就让它自生自灭了,那这个小区回来接盘?没有哪个傻子会接这么个烂摊子。”   任彦东望着她,语气戏谑:“这么说,我得感谢你,让我提前化解了这个危机?”   夏沐莞尔:“不用谢。”   “……”   夏沐接着道:“与其到时候面临着没法收拾的残局,为什么不现在花点钱把风险降到最低?如果温氏真要撂挑子,可就不是七八个亿能挽回损失的。”   接下来她分析如果到时候温氏撂挑子,他们远东将面临着什么处境,第一,没法跟业主交代;第二,企业形象受损,引起股东不满,股市受影响;第三,影响IPO。   每一点,她都详细分析。   头头是道。   听完,任彦东幽幽道:“谁说了温氏集团把温氏地产剥离出去就一定会撂挑子不干?”   夏沐:“这个问题问的好。”   任彦东:“……”   他无语的看着她。   夏沐:“这就是我第二大点要说的,在你眼里,温氏不会随意撂挑子,所以你觉得你这七八个亿花的特冤,接下来,我就告诉你,你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   任彦东眼睛微眯,她现在何止是嚣张?   夏沐也没时间管任彦东什么表情,开始分析这八个亿花出去之后,这两天业界是怎么评价远东的,又给远东带来了看得见的以及无数潜在的利益空间。   她说:“这次的峰会是网络直播,规格超越了以往任何一届峰会,还有不少外企负责人参加,外媒也不少,你们远东花8个亿做了一次高品质的广告,一鸣惊人,那天从你回答完我问题那一刻开始,你们远东的股市一路飙升。”   说到这,她顿下。   大概停了两三秒,夏沐接着道:“这几天,你们远东的大股东都给你发来感谢信了吧?他们的信任,对你和远东的肯定,这是金钱买不来的。”   任彦东:“……”   夏沐喝了半杯温水,缓了几秒:“这次峰会具体给你们整个远东集团带来了多少好处,你们股东身价一夜之间长了多少,我在这十几页纸里都写的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任彦东这才拿过那摞纸,往后面翻看,第八页,他们远东几个大股东,她都清晰列出,身价涨了多少也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   夏沐放下水杯,把计算机拿到手边:“聊完远东,我们来聊聊你。”   任彦东手一顿,把资料放下来:“我?”   “对,这是最后一大点,也是我觉得最有意义的分析。”夏沐说着又摁了下计算器,‘归零’。   任彦东:“……”   夏沐:“前天在会场,在你回答了我那个问题后,我记录了你们远东的股价,截止到今天下午收盘,你们远东股价的涨幅创了历史新高,涨幅3.29%,你个人身价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前进了三位,具体几百亿美元你比我更清楚,我就不说了。”   她特别强调:“就是这几天里,你的身价超过了纪羡北。”   任彦东第一次那么认真聆听,这些他都知道,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夏沐开始在计算器上计算,还边说着:“你们远东市值突破4000亿美元大关了,你持有你们远东15.2%的股份,然后涨幅了3.29%,也就是说,这两天,你花了8个亿人民币,然后身价涨了19亿美元,你虽然只持有远东15.2%的股份,可你有89%的绝对投票权。”   任彦东眸光深了许多,关于远东,关于他,她到底做了多少功课?每一个数字,她全部都记得。   夏沐说:“如果你减持3%的股份,丁点都不会影响你的投票权,而你能套现12亿美元,还远远小于你19亿美元的涨幅,你现在正跟萧华集团竞争科技公司的收购,俗话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求谁都不如求己,你套现后,手里有7、80亿人民币,你怎么会对抗不过萧华集团?”   计算器传出来的声音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感官,过分的是,她摁一遍不过瘾,把那些数字来回摁了三四遍,特别是算出得数,她自己还要报一下。   夏沐摁完计算器,抬眸看他:“你这八个亿,不仅让你们远东市值突破4000亿美元大关,还让你个人身价大涨,关键你还能减持股份来套现,解决你收购科技公司的融资问题,一举好多得,任总,我的那个问题让你赚的盆满钵满。”   任彦东揉揉眉心,今晚这个鸿门宴,分明就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夏沐把复印件和计算器收起来放手提袋里,淡笑着:“任总,您这一夜之间赚了那么多,要不要考虑感谢感谢我?”   她说:“我要求也不高,给我一个积分就行。”   任彦东沉默了几秒,开始反驳:“你当初问了那个问题,我要是没破釜沉舟,进行调价,今天远东集团将面临着什么灾难,你想过没?到时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夏沐笑笑:“您这么睿智又深谋远虑,怎么会容忍自己犯那样愚蠢的错?如果当时您沉默或打官腔敷衍过去,就一定不是我和许多人心里崇拜的那个任三哥。”   任彦东:“…”   来之前,沈凌塞给他一瓶东西,快速救心丸…   当时他把药瓶砸了回去,现在看来,也许…能用得上?   夏沐说:“我饿了。”   任彦东忽的被气笑了,“夏沐,你故意的。”   “嗯?故意什么?”她端着水杯,悠哉的品着白开水。   “没什么。”任彦东叫来服务员,说可以上菜。   夏沐在心底也松了口气,这几天把能想到的对策都写在上面了,比高考那会儿都紧张。   等菜时,任彦东手机响了,是任初。   他下意识看了眼夏沐,“我接个电话。”   夏沐点头。   任彦东去了包间的窗边,声音很轻:“什么事?”   “三叔,我这边才看到你们峰会的视频。”   “嗯。”   电话里有几秒的沉默。   任初呼口气:“三叔,你别去找夏沐算账行不行?她不是故意的,她性格就那样,不是故意针对我们远东。”   任彦东望着无边的黑夜,夜色里没有一颗星星。   “三叔?”   “嗯。”   “三叔,我不是持有远东的股份吗?我给你行不行?去弥补那个损失。”   任彦东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一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任初隔了几秒才说:“三叔,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可有时候我们有钱人的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普通人的前途。”   半晌后,任彦东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四回。”   “嗯,到时候我们见面聊。”   “好,谢谢三叔。”   夏沐跟纪羡北汇报了下晚餐的情况,说基本过关了,让他不用担心。   纪羡北:【嗯,吃饭时别老看手机,对别人不尊重。】   夏沐:【好,那晚上回家跟你电话聊。】   收起手机,她看了眼任彦东,他背对着她,面朝落地窗外,单手抄兜,右手无意识的摁着手机的侧键,屏幕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下去。   挺阔的背影在这一瞬无比落寞,她不由想到纪羡北。   刚认识纪羡北那会儿,纪羡北也是这样。   有时她在纪羡北办公室加班给他翻译资料,他忙到半夜累了,就站在窗边放松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他看什么,想什么。   背影一样的孤单落寞。   也许真的是高处不胜寒。   喧闹逢场作戏之后,回到一个人的地方,感觉自己好像一无所有。   这是后来纪羡北跟她说的。   她和纪羡北在认识前,同样是没有心的两人,后来,不知道谁改变了谁,他从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变得有血有肉,她也变的有温度。   会笑会闹会撒娇。   任彦东缓了下情绪,转身就跟夏沐的视线撞上。   “看什么?”任彦东走过去,问道。   “就是突然想到,刚才我还漏了一点没说。”   “…哪点?”   “你那天回答问题时的魄力和魅力,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以后你在婚嫁市场水涨船高,我也算半个红娘,记得到时候给我寄喜糖吃。”   “……夏沐,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无所谓,你不请我,我也能吃到这顿饭。”   任彦东:“什么意思?”   “我跟这边的厨师和领班都熟悉。”夏沐也没隐瞒:“我以前在这里做过兼职。”   “大一时?”因为大二之后,她就跟纪羡北在一起了,不太可能再出来打工。   “大二下学期。”   任彦东一怔:“纪羡北知道?”   “知道啊,他有时间的时候还来接我下班。”   后来任彦东什么都没再说,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看到的全部是她光鲜亮丽的那面。   饭吃到一半,夏沐手机突然响起,也不是手机铃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赶紧拿过手机,是闹铃…   她没设置这个点的闹铃啊,再一看屏幕上的提醒:【旺旺,已经九点半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夏沐:“……”   不用想,也是纪羡北给她提前设定的。   提醒她早点回家,别跟任彦东说个没完。   他吃醋都是这么别扭。   她忽的笑了。   任彦东一抬眸就看到她嘴角的笑,自然俏皮,眼睛里像有无数颗小星星。   她此刻的眼神柔软有温度。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有多好。   而现在他像是竹篮,她就是水,只是路过,不会在他这里停留。   所以…如果他是蓄水池,是河流,是海,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结束用餐,他们一起下楼。   电梯里,异常安静,安静的都有点窒息。   任彦东打破沉默,问了个无聊又没营养的问题:“就那么喜欢白色?”   夏沐抬头:“哦,也不是,穿白色显得我皮肤没那么白,其他颜色的衣服,衬的我太白了,会不合群。”   任彦东:“……”   走出电梯时,任彦东忽然侧眸:“今天算你一个积分。”   夏沐:“谢谢。”   还有三个积分,两年的时间,足够了。   十一月底,有个国际性的人工智能高峰论坛在深圳举行,到时候任彦东肯定会去,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   纪羡北之前在金融峰会上说不排除进军这个领域,也许到时候他也会过去。   夏沐想着怎么再兑积分,而任彦东想的是,再有三个积分,他可能就要自己打自己脸了,当初,他是明确说了,再也不接受任何专访…   夏沐和任彦东在楼下分开,夏沐坐的车司机已经开过来,任彦东绅士的帮她拉开车门,夏沐看着他:“远东的老板给我开车门,我会消化不良的。”   任彦东淡淡的语气:“要不要给你去买几粒健胃消食片?”   夏沐:“……”   任彦东嘴角有丝浅笑,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吃瘪。   夏沐坐上车,司机适时把车窗降下,夏沐跟他挥挥手,“谢谢任总的招待。”   任彦东点点头   汽车驶离。   任彦东的车也到了,直到夏沐的车在视线里不见,他才坐上去。   夏沐喝了点红酒,她摸摸脸颊,微热。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趴在车窗上,就把空调关了,将汽车另一侧的车窗也降下。   汽车穿梭在浓浓的夜色里,晚风从两边车窗对穿。   夏沐额角散下来的发丝随风扬起。   她望着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今晚的北京格外的美。   后来的很多年里,她都特别怀念这个夜晚和这个白天。   她靠自己的努力,要带纪羡北见家长了,也用辛苦换来了他的一个生日惊喜。   职场和爱情,一切都那么顺利。   那么美。   任彦东到家后在书房待了一会儿,一直盯着那份夏沐给他的原件发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揉揉眉心,起身去冲澡。   洗过澡在露台抽了一支烟,打了一个国际商务长途电话,一点都不困,头脑异常清醒。   再次回到书房。   十点半了。   他找出夏沐的电话,给她发了条信息:【到家了?】   夏沐很快回:【到了,晚安任总。】   任彦东打了‘晚安’两个字,后来又删去,打了一个‘嗯’字发出去。   刚放下手机,沈凌的电话进来,任彦东想都没想的摁断,结果沈凌不死心,连着打了三遍,任彦东快烦死了,接通:“沈凌,你得了产前忧郁症是不是?”   沈凌:“…没,我媳妇也没得。”   任彦东:“…有P就放!”   沈凌:“萧影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夏沐。”   任彦东刚要拿烟盒,手上动作一滞:“然后?”   “她晚上也去我那家餐厅吃饭的,大概是看到你跟夏沐了。”   电话里有一瞬的安静,任彦东说:“以后她还要这么无聊,你不用再跟她客气。”   沈凌:“我也没多说。”   他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事,而是好奇:“对了,你跟夏沐吃饭吃的怎么样?没带那瓶救心丸是不是挺后悔的?”   “沈凌,你闲的?”   “任彦东,咱发小多年,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及时止损,不然你万劫不复,我都能预测到你以后会很不要脸,不仅会给她专访,说不定还会主动…讨好她。”   任彦东冷嗤一声:“我没那么贱!”   “贱不贱的,到时不就知道了?”沈凌说:“我也希望你别那么犯贱,挂了。”   沈凌切断电话后,又给他发了条信息,只有一句话,任彦东看完‘呵’了声,把手机丢一边,点了支烟。   任彦东又开始翻看那些分析,这一次每一个字他都看的特别仔细,看完已经凌晨。   平复了下心情,拿过手机,把夏沐在他手机里的备注‘纪羡北女友’删去,改成一个字‘沐’,保存后,他在心里鄙夷了下自己。   烦躁不堪,他起身去泡咖啡。   两杯咖啡喝下去,任彦东冷静了不少,回到书房后,他又把‘沐’的那个备注,在前面加了个‘夏’字。   现在他对沈凌的每一句话都嗤之以鼻,因为他的骄傲不许他那么作践自己,只是没想到,有天,沈凌的那些话会一语成谶。   后来,也真的诚如沈凌在刚才给他发的那条信息里所说的那样,他对夏沐的爱,始于她的颜值,陷于她的才华,忠于她的人品。   然后纠缠的是他自己的心。 第五十七章   周五上午,纪羡北就回到了北京,公司还有不少事,他也没顾得跟夏沐一起吃中饭,下午稍稍空了点,给夏沐发了条信息:【要是不忙,到公司找我。】   夏沐:【你不忙?】   纪羡北:【再忙看你两眼的时间还是有的。】   夏沐:【就看两眼?那不去。】   纪羡北:【你要是来了,眼睛还不得长你身上?】   夏沐笑,她在家里正练习同传,把视频资料关掉,拿上车钥匙离开。   到了中宸楼下,手机响了,是家里的座机,中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现在才回过来。   夏沐呼了口气,接通电话。   妈妈:“喂,沐啊。”   夏沐:“妈。”   妈妈张口就开始控诉,带着哭腔:“你都多长时间没打电话来家了,你说说我养你那么大有什么用!有能耐了,就连家都不认了!”   夏沐没吱声,她有一万句怼回去,可每次怼完后,心里难过的还是她自己,后来她就习惯了沉默,全当没听到。   妈妈控诉了大半分钟,夏沐沉默对着,妈妈一个人说着没意思,这才想起来问她:“你打电话来要做什么?”   夏沐:“我明天回家。”   妈妈:“你还回来干什么!别回来了,你现在有本事了,就不用回来了!你跟小航,你们一个个都长本事了,都别回来了!我跟你爸两个人,死活都不关你们的事。”   说着,又哽咽着哭起来。   夏沐最受不了她这样,就跟演员一样,眼泪说来就来,就好像天下所有的委屈都让她一个人受了。   过了几秒,妈妈还在哭,边哭边骂她们不是东西。   对这样说来就来的眼泪,夏沐都已经麻木了,也许下一秒,说停就停。   她没理会妈妈的哭骂,只想赶紧说完了挂电话,“我后天晚上能到家,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我带我对象回家。”   “你谈对象了?”妈妈立马不哭了,嗅了嗅鼻子,缓了几秒:“哪里的?是我们这边的?家里条件怎么样?”   夏沐:“北京的。”   妈妈‘哦’了声,接着就说:“他不是我们这边的那肯定不知道我们这边风俗,你得跟他说,第一回 到女方家里,不能空着手来的,我们这边最讲究这个。”   夏沐:“……”   妈妈口中的不能空手,是要给钱的意思,不是买东西。   妈妈问:“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夏沐淡淡道:“不到两万。”   在北京两万块应该不算多,不过也不少了。   妈妈来了精神,“我跟你说啊,那个小梅,就是住村子最前排那家,你知道吧,跟楠楠一样大的,上个月刚找对象,那男的在县里开个小吃部,一年赚好几万,头一次上小梅家,听你表婶说给了小梅家一万九千九,还带小梅到市里买了两千多块钱的衣服。”   妈妈又特别提醒一句:“这个一万九千九可不是彩礼钱啊,彩礼钱那是结婚前要另外给的,你可别傻了。”   夏沐没吱声,手指用力抠着方向盘套。   隔了几秒,淡淡道:“已经跟我对象说了,钱也准备好了。”   妈妈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沐啊,你对象都喜欢吃什么菜?能不能吃辣的?”   “不能吃辣,其他的没讲究。”   “那行,我知道了。”妈妈突然想起来:“他是城里人,会不会嫌弃我们家的?”   “你把家里收拾干净就行了。”   “行,我跟你爸这两天就把家里好好拾掇一下,不说了啊,还费电话费。”砰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夏沐:“…”   她把手机丢一边,靠在座椅里发呆。   直到纪羡北打来电话,她才回神。   把通话摁掉,拿着包上楼。   夏沐才敲了两下,纪羡北款步走过来给她开门,夏沐把包塞给他,“金屋藏娇了?怎么感觉你鬼鬼祟祟的。”   “我要不过来给你开门,你又说我是贵足,反正你都有理。”纪羡北把她包扔到沙发上。   夏沐绕到他身后,扣着他的脖子,两脚一蹬蹦起来趴在他背上。   纪羡北配合她,俯身弯腰,把她背到办公桌边,让她坐上边。   夏沐抬脚,两腿攀上他的腰将他勾到身前,纪羡北顺势把她抱怀里,夏沐双手搭在他肩上,纪羡北亲着她:“想我没?”   “嗯。”   两人腻歪几分钟,亲的难舍难分。   夏沐真怕他动情,适时放开他,跟他说起星期六回家的事:“我跟我妈说过了。”   纪羡北淡笑着:“听说女婿要上门,是不是挺高兴的?”   夏沐忍不住打击他:“听说你要带钱过去才高兴的。”   纪羡北两手撑在她身侧,低头咬了下她的唇,“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夏沐搂着他的脖子,有句话,她一直都想问,以前觉得不合适,现在好像也没什么避讳的。   她看着他。   纪羡北:“什么事?”他看出她眼神里有疑问。   夏沐迟疑了下才说:“纪羡北,我还欠你钱呢,你没忘吧?”   纪羡北如实说:“没忘。”   有瞬间的压抑。   隔了好几秒,夏沐问他:“当时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周,我问你借那么多钱,你心里怎么想的?跟我说实话。”   她盯着他深邃的眼眸。   纪羡北说:“我当时就想,这个小姑娘开口问我借钱,她心里肯定特别难过,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不然她那么倔强又高傲的性格,是不会问我借钱的。”   夏沐望着他,眼眶发红。   纪羡北一愣,认识三年,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把她箍在怀里,“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夏沐把脸埋在他怀里,许久都没说话。   晚上,夏沐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要在家待三四天,还有路上也要好几天,两人换洗的衣服再加上零零碎碎的东西,两个大箱子都没装下。   “纪羡北。”她喊他。   “做什么?”纪羡北放下手机走过来。   “还要再拿一个背包出来,这两堆东西装不下了。”夏沐指指化妆品还有洗漱用品。   纪羡北看着两个大箱子,蹙眉:“你要把我们家给搬回去?”他蹲下来把箱子放平打开来,塞得满满的,有个手提袋直接滑了出来。   他瞅了眼,里面装的折叠凉席。   “……你怎么还要带凉席?”   夏沐趴在他背上,揶揄他:“我家的席子怕你睡不惯,你这身体跟我们不一样,金贵得很,万一硌到了怎么办?赔也赔不起的。”   纪羡北:“……”反手打了她一巴掌。   “你再打人试试的!”夏沐搂着他的脖子,抬脚,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背上。   纪羡北向前冲了下,差点歪倒,双手撑着地面,“快起来,被你压的喘不过气。”   夏沐不起来,“还打不打人了?啊?”   “夏沐!”   “问你话呢,以后还打不打人了?”夏沐贴着他的后背,用力压着他,就是不起来。   纪羡北蹲在地板上,使不上劲,又怕用力过猛会摔着她,只好无奈道:“不打了。”   夏沐哼了声,这才起身,在他边上盘腿坐下,“诶,你拿下来做什么?不带了?”看着纪羡北已经把凉席拿到一边。   “不带,入乡随俗。”   “万一到时候你要睡的不舒服呢?”她表情严肃:“真没跟你开玩笑,我家都是那种比较糙的席子,睡着也不凉快。”   他说:“不舒服那就忍着。”   “那随你。”   纪羡北催她:“你去洗澡吧。”   “我还没收拾完呢。”   “我来收拾。”   夏沐拿上衣服去洗澡了,纪羡北把她之前放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一样样打开看,几乎都是带给他用的,还带了一条干净的羊毛毯。   他全部拿出。   纪羡北去衣帽间找了几条夏沐喜欢的裙子叠好,把相机也找出来,还有个手提袋放卧室沙发上,他打开一看,是给小丫买的玩具,把这些一并都装进箱子里。   所有整理好,夏沐也从浴室出来。   他抬眸看了眼,一顿,收回视线把箱子拎到一边。   夏沐喊他:“老公~”   “夏沐,你这样就过分了啊!”   “哈哈。”   “你现在别能,一会儿看我怎么治你!”   夏沐笑:“你舍得?”   纪羡北看着她:“有舍才有得。”   夏沐哼了声。   过了两秒,她又猫一样的喊他:“老公。”声音里全是慵懒的蛊惑人心的勾引。   纪羡北不打算洗澡了,眼睛微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开始解衬衫纽扣。   “夏沐,一会儿有你哭的。”   夏沐还在挑衅,下巴一扬:“哭我也愿意,不行啊?”   纪羡北纽扣都没解,大步跨过去,用力一扯将她拽到怀里,“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夏沐仰头,软软的撒娇:“姓旺旺。”   纪羡北:“……”   他垂眸看着她。   性感的让人血液翻腾。   “把宣纸拿下来。”纪羡北沉声道。   她洗过澡换了条大红色低胸无肩带长裙,又把他练字的宣纸在身上绕了一圈。   偏偏这幅字写的一言难尽。   “不拿。”夏沐搂着他的脖子,踮脚,蹭着他的唇,“喜不喜欢?”   她说:“我喜欢,虽然写的不好看,不过我喜欢这幅字。”   纪羡北看她不像看玩笑的样子,可刚才她从浴室出来时,眼神明显又是恶搞的,所以他一时也分不清她哪句真哪句假。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真喜欢?”   夏沐点头。   他问:“喜欢它什么?”   夏沐看着他的眼睛:“喜欢写这幅字的人。”   纪羡北一怔。   夏沐把宣纸的一端给他;“捏着,有惊喜。”   纪羡北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还是照做。   他捏着一端,她慢慢转了一个圈,宣纸从她身上饶下,她捏着宣纸的另一角,下巴冲他扬扬,“看看落款处。”   纪羡北看过去,【旺旺仙贝】的印章。   “这幅字经过本人认证了,有收藏价值,纪总,好好藏着吧,以后这个印章会价值连城。”夏沐笑着说道。   纪羡北把这幅字小心翼翼卷起来收好,直接去了书房。   夏沐冲着他的背影:“诶,你把美人丢下了!”   纪羡北头也没回:“一会儿再来捡。”   夏沐:“……”   好几分钟过去,纪羡北才从书房过来。   房间里黑黢黢一片。   “夏沐?”   “这边。”   夏沐倚在落地窗上,对他吹了一记口哨。   落地窗帘缓缓打开。   纪羡北无奈一笑,感觉今晚他和夏沐的性别换过来了,一整晚都是她在撩着他。   窗帘打开三分之一,停下。   窗外,灯光璀璨。   小半个不夜城尽收眼底。   纪羡北到浴室把他的浴袍拿来,夏沐问:“你拿浴袍做什么?”   “爱。”   说着,他把夏沐长裙拽下来,将浴袍给夏沐反穿上去,浴袍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后面敞开着,他身体挡住。   夏沐过了几秒才把那句话连上。   做爱。   纪羡北把她转身将她扣在怀里,低头亲着她的肩头,柔软光滑的像上等的绸缎。   夏沐赤脚踩在地毯上,后背贴着他的胸口。   看着最美的夜景,忽然她不由一颤。   “纪羡北。”她没忍住,软软的喊他一声。   “嗯?”他应着她。   后来她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他的名字。   时间长了夏沐站不住,纪羡北把她抱床上继续。   平日里她嚣张霸气的不可一世,跟个男人一样,也只有晚上的时候,她在他身下,柔软娇媚的像个小女人。   每次他都会失控。   欢愉结束。   纪羡北把她抱怀里平复身体,她还在不由颤栗,他亲着她额头的汗,“乖,好了。”   “老公。”   “嗯?”   “老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这种到了云端的感觉,只能喊着他。   纪羡北轻抚着她:“还想?”   夏沐摇头,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纪羡北用力抱着她,“一会儿就好了。”   夏沐又累又困,眯着眼靠在他怀里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们上去的航班,跟上次她回家时间差不多,一早就得起床。   夏沐昨晚累得不轻,身体都是酸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纪羡北哄着她:“再不起就赶不上飞机了。”   夏沐强撑着睁开眼,纪羡北把她拉起来,“早饭都来不及吃,赶快去洗漱一下。”   “嗯。”夏沐缓了几分钟,穿上衣服就去洗漱。   早饭只能带在车上吃。   下楼时,纪羡北还是推着两个行李箱,夏沐好奇:“你不是说只用一个就够,怎么还要多带一个?”   纪羡北敷衍过去:“到时候带点特产给他们。”   夏沐点点头,没再多问。   到了车上,司机早就把隔板升起来了。   纪羡北盯着她看了几秒,不由自责。   昨晚太动情,她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大夏天的,她今天只能穿长裙,外面还罩了一件白衬衫,把手臂后脖子都挡起来。   “热吧?”他问。   夏沐摇头:“还行,晚上凉快,我们那边蚊子多,穿长袖正好。”   她又想起:“你到了那边肯定会被蚊子咬,山里都是蚊子,还是那种狠毒的花蚊子,白天都咬人。”   纪羡北不由心疼:“那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被咬?”   夏沐十分正经的语气:“我AB血型,又长得好看,蚊子一般不咬我。”   纪羡北没憋住,笑了出来,“你再继续吹。”   夏沐剜他一眼,不解气,又在他腰上用力掐了几下。   “嘶,别掐了,昨天都被你抓破了。”纪羡北拍掉她的手。   昨天他背上小腹上都被她抓了,就连腰上也是。   洗澡时火辣辣的疼,后来睡觉都难受,只好起来涂了消炎的药膏。   到了机场,办好票开始排队过安检。   夏沐突然想起:“糟了,给小丫的布娃娃我忘记带了。”   纪羡北:“已经装进去了。”昨晚给她找裙子时在衣帽间看到了,就顺手塞进了箱子里。   “谢啦。”夏沐朝他勾勾手指头。   纪羡北失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下。   夏沐不满意。   搁以前,机场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再纵容她,可今天她回家,不想让她扫兴,他含着她的唇吮吸了下才放开。   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的人,他一怔。   “怎么了?”夏沐问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没看到熟悉的人,至少不是她认识的。   “谁?”她又问。   纪羡北:“我爸,可能去上海出差,刚才朝这边过来,又转身往回走了。”大概是看到他们亲吻,不好意思打扰。   夏沐:“……”   这还没正式见面呢,就被撞到在机场亲吻,不知道对她会是什么印象。   不管了。   谁还没年轻过。   很快过了安检,他们去了VIP候机厅,直到登机,也没再看到纪羡北的爸爸。   飞机冲上云霄。   夏沐心底总有种类似激动地情绪在蔓延。   她要他带回家了。   回那个她从小长大的,穷到他没法想象的地方。 第五十八章   下了飞机纪羡北和夏沐就往火车站赶,正好是暑假,带孩子出去玩的人多,火车站候车厅里满满的,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纪羡北把箱子栏杆边,他倚着栏杆,示意夏沐:“你坐箱子上。”   夏沐抓着他的手臂,坐上去。   怕箱子挡着别人走路,纪羡北把箱子往身下又拉了拉。   夏沐两手环住他的腰,还左右看看。   “看什么?”纪羡北问她。   夏沐抬眸,笑说:“看看有没有人羡慕的盯着我看。”   纪羡北:“…你无聊不?”   “不无聊。”夏沐说:“以前我一个人坐车时看到小情侣腻歪的特别羡慕,我就想着等我哪天有了,我要拿出来好好晒晒,羡慕死她们。”   纪羡北笑了,“你这什么心里?”   夏沐:“虚荣龌龊的心里。”   纪羡北忽然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说:“让别人更嫉妒你。”   夏沐笑:“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她从箱子上下来。   纪羡北问她:“要去洗手间?”   夏沐拿包,“不去,去买点零食”   “火车上有卖的,你想吃什么去火车上买。”   “火车上贵。”夏沐背上包直接去了站里的便利店。   纪羡北的手机正好响了,是唐文锡打来的。   “哥,你在家不?”   “不在,有事?”   “今天他们都到三哥家来玩,我刚过来,以为你早来了。”唐文锡也刚到任彦东的别墅,没看到纪羡北。   纪羡北:“我不在北京。”   “哦。”唐文锡顺口问了句去哪出差了。   纪羡北说:“跟夏沐回家。”   唐文锡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哥…你来真格的了?”   纪羡北反问:“我什么时候假过?”   唐文锡舔舔牙齿,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边上还有人,他就没再废话,寒暄两句直接挂了电话。   沈凌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看看任彦东,问唐文锡:“纪羡北什么时候到?”   “来不了了,跟夏沐回老家了。”唐文锡收起手机,“我过去打牌了。”去了那边凑牌局。   这边安静的针落可闻。   沈凌轻抿红酒,不时看两眼任彦东。   他面色平静,好像早知道了纪羡北回夏沐老家的事。   又过了半分钟。   沈凌没忍住,问他:“你知道?”   “知道什么?”任彦东抬眸。   沈凌笑,明知故问。   看任彦东的表情明白,他应该早知道今天纪羡北跟夏沐回老家了。   略作思忖,他还是一吐为快:“纪羡北也不傻,你对夏沐感情不一般,他估计早就觉察到了,人家也不阻止夏沐跟你见面,不过他意识到有危机感,索性就先见了家长再说。”   任彦东没置可否,把手里的半截烟摁在烟灰缸,用力揉了揉,指尖靠着烟头,有灼热感,他收回手指。   沈凌就喜欢看任彦东吃瘪,追着不放:“你真不知道纪羡北跟夏沐回家?”   “知道。”任彦东淡淡的说着。   沈凌没多问,静等着任彦东自己说。   好几分钟过去,任彦东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直把玩着打火机。   沈凌踢一脚任彦东身边的凳子,任彦东抬眸睇他一眼,还是没吱声。   前天他约纪羡北周末过来玩,纪羡北说没时间,要去趟某省。   他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回夏沐老家,多问了句需不需要安排辆越野车,因为他有公司在那边的省会。   纪羡北也没假客气,说麻烦了。   那边打牌的人太吵了,任彦东起身,问沈凌要不要去游泳?   沈凌揶揄:“你什么时候开始要靠运动来分散注意力了?”   任彦东没吱声,把打火机丢下,去了院子里的露天泳池。   沈凌闲着无聊,也跟了过去。   看着任彦东在泳池一圈一圈的游着,沈凌叹口气,最后实在憋不住:“你能不能别自虐了?”   任彦东又游了两圈,上岸。   他拿浴巾擦擦脸,去浴室冲澡。   沈凌坐在泳池边没离开,把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下去。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任彦东从来没遇到像夏沐这样的女人,不仅漂亮妖媚,还能跟他达到灵魂的共鸣,所以任彦东心动了。   他真怕任彦东要是一直憋着感情,死都不会瞑目。   可是纪羡北又不是普通人,这两个人啊,有的周旋了。   火车站。   夏沐拎着一个大塑料回来了。   纪羡北问她买了什么,夏沐说:“仙贝。”   纪羡北:“……”   他们那班车次的列车开始检票,人挤得不行,纪羡北把夏沐拽怀里,他两手推着连个行李箱,她在最安全的空间里,没人能蹭到她。   过了检票口,空间宽敞不少。   夏沐拿过一个行李箱,两人牵着手被人群推着朝前走。   她不由侧脸看一眼他,这里人多,又是夏天,各种说不出的味道混合在空气里,不时还有走的快的人撞到他。   他没有半点不耐烦。   纪羡北感应到了,忽然转头:“看什么?”   夏沐说:“你要找个家门口的白富美,就不用遭这个罪。”   纪羡北幽幽道:“我真要找了白富美,你还不得天天以泪洗面,枕巾一夜都要换好几条。”   “…滚!”   纪羡北笑了出来。   到了车上,纪羡北把箱子放行李架上,夏沐把零食拿出来放桌子上。   这个包厢就他们两个人,直到火车开动也没上来人,可能上床的人在别的站已经下车。   收拾好,夏沐坐在床上开始吃零食。   纪羡北在她边上坐下,“就这么饿?”   “想吃了。”夏沐撕开一袋仙贝,嘎嘣嘎嘣吃起来。   她把吃剩的一小块送到他嘴边,纪羡北张嘴含住。   包厢的门关着,里面安静又莫名有安全感。   夏沐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跟你换个位置。”她让他坐里面。   “坐哪边还不一样?”   “不一样。”   纪羡北只好换到里面坐,靠着车窗。   夏沐紧靠着他坐在床上,又让他倚在包厢的墙上,拍拍他的膝盖,“蜷起来。”   纪羡北不知道她要干嘛,不照做又不行,他膝盖曲起。   夏沐双臂抱着他的腿,把下巴搁在他膝盖上,看着车窗外。   火车穿过一座座大山,包厢里忽明忽暗。   纪羡北望着她,这时的她卸去了所有的盔甲,软软的。   慵懒乖巧的像冬季午后晒太阳的小猫。   而他,在这一瞬,就是她的一整个世界。   车厢里喧嚣吵闹,唯独这里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还是跟以前一样,第二天凌晨三点多就到了市里的车站。   下车的人也不多,纪羡北牵着她出站。   小站依旧是冷清的。   纪羡北看时间还早,要去酒店开个房间休息一下。   夏沐说不用,直接去汽车站等着班车就行。   纪羡北跟她步行去汽车站,路上没几个人。   他问:“你以前也是夜里到站?”   夏沐点头:“嗯,就这一班车。”   “一个人不害怕?”   “还行,习惯了。”   星稀月朗,夜幕无边,路边草丛里有着清脆的不知名的虫叫声。   对话在这样美的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纪羡北的心里不是滋味,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她这个点下火车,还要一个人去汽车站等好几个小时。   若有思忖,他拿出手机,给任彦东安排的司机发了条信息,让他直接去小城。   他不打算坐越野车回去,想陪她坐一次班车,感受她以往的来路和去路。   六点多,最早的城际班车已经盘旋在山腰。   夏沐把窗边的位置让给纪羡北,她侧身倚在他肩头。   两人都没说话,看着外面绵延不绝的绿色。   第一次,夏沐觉得曾经好几天都走不出的这片大山,景色如此怡人。   也可能,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不到八点半,辗转终于到了小城的出租屋。   今天小丫也在家,夏楠知道夏沐今天来,一早就给小丫换上了新衣服,还又编了好看的小辫子。   “小城是不是比你想的还要穷?”夏沐问纪羡北。   纪羡北如实的点点头,他不是没去过乡村,以前跟唐文锡他们会去北京郊区农家乐。   可这里还算是县城,跟他见过的小村镇都没法比。   夏沐说:“等你下午到了我家里,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穷。”   她笑:“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纪羡北逗她:“我要是反悔,我还有命活着回到北京?”   夏沐踹他两下,下巴一扬:“进去吧。”她推开院子的大门。   “你不用敲门?”纪羡北跟在后面问道。   夏沐摇头:“不用,这里住的都是租客,大门也从来不锁。”   院子里没人,夏沐对着楼上喊:“小丫丫。”   “诶,大姨。”小丫激动的从楼上往下跑。   她早就在门口盼着,想到院子里,妈妈不让。   “小祖宗,你跑慢点。”夏沐把箱子放一边,上前去抱她。   小丫手里拿着芭比娃娃,兴奋的扑到夏沐怀里,“大姨,我今天很早就起来了。”   夏沐亲她一下,“真乖。”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小丫今天真漂亮。”这白纱裙是上次她回家带来的。   穿着像个小公主。   纪羡北推着箱子走过来,弯下腰,“你就是小丫?”   小丫眨巴眨巴眼,她认生,不认识的人不说话。   夏沐说:“喊叔叔。”   小丫乖巧的喊了一声叔叔。   纪羡北揉揉她的脑袋,特别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鹅蛋脸,水汪汪的会说话的眼睛。   墨黑的眼眸里像倒映着许多小星星。   眼睛跟夏沐的眼睛很像。   说话间,夏楠也下楼来了,夏沐给他们简单做了介绍,夏楠直接就喊了声:“姐夫。”   纪羡北一愣,第一次有人这样成熟,不习惯,但感觉不错。   “上楼吧,这里热。”夏楠说着,就把那两个箱子提上。   “太重了,我来。”纪羡北伸手就要抢过来,可还是没夏楠动作快,她拎着两个箱子就噔噔噔的上楼了。   纪羡北看傻眼了。   夏沐抱着小丫,“没事,这几十斤的箱子对我们来说小菜一碟。”   纪羡北看着她:“你也拎得动?”   “对啊,从小就干农活,干旱天时要拎水浇地。”夏沐一边逗着小丫玩,一边上楼。   刚到了房间门口,夏沐就感到一阵凉风。   她进去一看,空调装上了。   房间也变了样,整齐不少,还多了个简易的沙发和茶几。   “姐夫,你到这边坐。”夏楠已经洗好了水果,又倒好水。   纪羡北淡笑着说不用客气。   “这边地方小,姐夫你就将就一下吧。”夏楠有些拘谨。   “挺好的。”纪羡北坐下来,又想起箱子里有小丫的玩具,他起身去拿箱子。   夏楠说去买雪糕给他们吃,拿上钱包就出去了。   夏沐抱着小丫坐在沙发上,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妹妹一直没舍得安空调,一听说她要带纪羡北回来,就一点都不犹豫的买了空调。   纪羡北把手搭在夏沐肩上,示意她:“我们一起去外面转转。”   忽然感觉有什么掰他的手。   他偏头看去,是小丫。   肉嘟嘟的小手在拨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拨弄下去,不想他靠着夏沐。   纪羡北笑了,故意逗她:“你的芭比娃娃是我买的,我要拿回来了啊。”   小丫不知声,眼睫毛扑闪扑闪着,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纪羡北忍着笑,一直望着她。   小丫看看手里的芭比娃娃,纠结了好几秒,无奈的又去抓纪羡北的手,把他手搭在夏沐肩上。   想想还是不行,撇撇嘴,把娃娃给了纪羡北,用力把他的手推下去。   看着小丫不服气又隐忍的的表情,纪羡北笑了出来。   夏沐打了他好几下,“纪羡北你够了啊,你都多大了,还跟一个四岁小孩过不去。” 第五十九章   上午去医院看过小丫的爸爸,在小城吃过中饭,纪羡北和夏沐准备回村里。   夏楠要上班就没跟着回去,夏沐要带小丫一起,小丫纠结半晌,还是离不开妈妈。   夏楠说:“回镇上的班车两小时一班,整点发车,现在就得去车站等着了。”   又问夏沐:“你跟妈说了没?”   夏沐:“说什么?”   夏楠:“说你今天回去啊,好让爸骑个摩托车到镇上接你们去,不然还有好几十里路,你跟姐夫怎么走?”   夏沐看向纪羡北,他正逗小丫玩,小丫的脸憋屈着,不跟他一起玩又不行,身上的漂亮公主裙,手里的娃娃,都是纪羡北给她买的。   纪羡北一上午都在‘威胁’她。   “纪羡北?”夏沐喊他。   “嗯?”纪羡北回头,把娃娃还给小丫。   夏沐说:“班车只到镇上,镇上离我们家还有差不多二十里的山路,得坐摩托车回家,路上颠,你…得忍着点。”   “没事,我有车。”纪羡北揉揉小丫的头,让她自己玩去,小丫终于解放了,拿上娃娃撒腿就跑。   “什么车?”夏沐疑惑的看着他。   “越野车,司机已经到了。”   “…你让司机从北京开来的?”   “不是,任彦东帮忙安排的,他有个控股的公司,总部就在你们省会。”   夏沐:“……”   那怪上次会在飞机上遇到任彦东。   纪羡北走过来,“我们得先去趟银行。”   “去银行干嘛?”   “提钱,孝敬老丈人。”   “……”   从银行出来,夏沐才恍然,原来纪羡北多带的那个小行李箱是装钱用的。   “给太多了,我们那边就是…彩礼也就只有五六万,还是镇上条件特别好的人家。”   纪羡北说不多,把她轻揽在怀里,“既然要给,就给到位,以后叔叔阿姨就不会叨叨你了,本来我想把钱都取出来的,他们看到现金肯定更开心,又觉得不安全,还要再存到银行,太麻烦。”   所以就只取了三十万。   夏沐看着他:“什么意思?你还要给卡?”   纪羡北点头:“对啊。”   “把银行卡给我。”夏沐伸手。   “做什么?”   “你给我就行!”   纪羡北拿出钱包,把那张新办的银行卡给她。   夏沐直接收到自己钱包里,“这张卡暂时不给,三十万他们都会觉得一下子成了最有钱的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花,你要是一次性都给了,他们就自我膨胀,还不得在村里到处张扬,也不安全。”   纪羡北想了下,“行,都随你,我也不太懂,你看着安排。”问她:“你之前不是说家里还想要建房子的吗?这钱能够?”   夏沐:“够了,十多万不仅能把房子建的很好看,还能装修好,家具也能买了,你还以为这里是北京的郊区啊?”   纪羡北不忘提醒她:“到时候你再给夏楠在县城里买一套,孩子上小学没有学区房不行。”   夏沐点头:“嗯,这倒行,不过得说这些钱是先借给我妹的,不然我妹那性格,肯定不会要的。”   说着,她忽然想起,“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万一他先去镇上等着我们了。”   家里的座机,打了两遍才打通。   接电话的是妈妈。   “沐啊,是不是到县里了?”   “快要出县城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不用我爸去镇上接了。”   “那你们走回来得几点啊,还是让你爸去吧,你爸借了你表叔的大托摩托车,加了油,还擦了好几遍,雪亮的。”   “……我们开车回去的。”   “啊?你们让小楠找人借的?”   “不是,我对象问省里的朋友借的。”   纪羡北看着她,她说的家乡话他能听懂一点儿,那个对象,他听懂了。   他伸手蹭蹭她的脸颊,哪知道被她一巴掌打下来。   纪羡北:“……”   电话里,夏妈妈那个心疼啊:“你说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爸往摩托车里加了20块钱的汽油,还又买了两包五块钱的烟给你表叔,你现在说不用了…那油不是白加了?!烟也白给了!”   “……”   夏妈妈想到夏沐对象还在边上,就没再多说:“行了行了,下次再问你表叔借来用,不然这个钱就白花了,不说了,我把门口再扫扫。”   夏沐跟妈妈打完电话,在纪羡北腰上用力拧了下。   “嘶,你用这么大劲做什么!”   “下次我打电话时,你再碰我试试的!”   “你说我对象这三个字挺好听的。”纪羡北笑着说。   “滚!”   汽车出了县城,通往镇上的路还不错,是沥青路。   纪羡北看着窗外:“以为都是土路。”   “这两年刚修的,我大二时还是土路。”   夏沐也望着窗外,跟他说起:“以前我们这里穷的…我们家一年就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肉,是村上人家养的猪,杀了后就在村上卖,其他时间没有肉。”   她说:“最近这些年好多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隔壁那个县有不少天然的好风景,开发了做旅游,虽然没多少名气,不过还是有人来玩的,我们这离那边也不算远,就去做点小生意,也能赚点养家的钱。”   听着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镇上。   穿过小镇,到下面村上的路就是土路了,平坦的地方不多,都是被车轧的坑坑洼洼的,路两边的景色倒是不错。   夏沐握着他的手:“到家你胃里肯定不舒服,我坐习惯了都难受。”   纪羡北也感觉到了颠簸,不时就往前冲。   纪羡北被颠的不行,夏沐看着他:“受不了的话我们就开慢点,停在路边歇歇。”   “没事,没那么矫情。”纪羡北想了想:“计划一下,把这条路给修了,以后你们出行都方便。”   夏沐说:“知道你有钱,也不在乎,不过这边不适合,山路本来就窄,沿着这条路的几个村,就只有这一条路通镇上,你要是修了,他们没法走,这里修路不比大城市,连夜干,一个月就能修好,这里晚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指着白天,你要是修个三五个月的,沿路的村民都不答应,而且这边夏季很容易出现小面积的山体滑坡,就算修好了,以后要是没人养护,用不了几年,路也就坏的差不多,瞎花那钱做什么。”   “那这条路就不修,可以再重新规划一条出来,只有几十里,实施起来也是有可行性。”他说:“我们不用操这个心,到时候拿钱让当地政府部门修就行了,总有办法的。”   夏沐没再说话,如果能修好,肯定好呀,这样的话,遇上雨雪天,村上的孩子去镇上上学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村头。   有一百多户的一个小村子,祥和宁静,坐落在山坳里。   不时一阵蝉鸣。   来了一趟,纪羡北才知道,夏沐能走出大山,是有多不容易。   现在是路修好,有越野车的情况下,这条从村上到县里的路也走了快三个小时,她当初念书那会儿呢?   纪羡北用力攥攥她的手,夏沐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他下巴对着窗外微扬:“那些小孩在做什么?”   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每人手里拿着跟破旧的小竹竿,个个都站在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夏沐说:“粘知了。”   “粘知了?”纪羡北又看向窗外:“用根竹竿就能粘到?”   “不是,竹竿头上黏着面筋,特别黏,一粘一个准儿。”   “面筋?”纪羡北看着她:“我们吃的面筋也不黏啊。”   “我们山村的孩子,小时候都这么玩的,家里也没黏的东西,只能和点面,然后放在水里洗啊洗,把面筋洗出来,特别黏,夏天太热,不用干活的时候就会粘知了。”   不过她玩的少,懂事后要带弟弟,有点时间她就会到学校里帮温老先生批改作业。   纪羡北点点头,然后说了句:“我也想玩。”随机示意司机把车靠边停。   夏沐:“…纪羡北,你够了啊!”   “就想感受一下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纪羡北遗憾的说着:“我没什么童年的。”   要说童年,记忆里最深的,就是在书法班跟任彦东打架,互相把对方脸上都用毛笔画糊了。   然后沈凌搁在一边起哄,后来他就跟任彦东不打了,一起去打沈凌,结果沈凌衣服上都被弄上了墨汁。   车停下,纪羡北下车。   夏沐无语的望着他:“你不热?”现在五点钟,太阳还是蛮晒的。   纪羡北:“还行,山里的风舒服,空气也好。”   那些小孩看汽车停下来,好几个都围过来,有认识夏沐的,就称呼一声。   夏沐回来时夏楠给她准备了不少糖,她到后备箱里抓了两把,让几个孩子拿去分了。   她喊来邻居家的一个小孩:“竹竿给我用用。”   小孩把竹竿给她,还又贴心的从咯吱窝里拿出一个杨树叶。   纪羡北看呆了:“那是什么?”   小孩用家乡话说着,纪羡北不是太懂。   夏沐说:“面筋不太黏的时候,放咯吱窝里捂一捂,就很特别黏,放在杨树叶里包一下,粘不到身上。”   纪羡北:“……”   真的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新大门。   小孩子把杨树叶丢掉,将面筋放在指尖捏一捏,黏了之后,把之前竹竿上发黑的面筋给换下来。   夏沐把竹竿递给纪羡北:“你试试。”   纪羡北虽然没看过人家怎么粘,可想想也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仰头在树上找知了,好不容易发现一个。   他拿着竹竿轻轻靠近,忽然想起:“把它粘下来做什么?”他偏头问夏沐。   夏沐:“…油炸了吃。”   纪羡北:“……”   他缓了几秒,“我还是不粘了。”太残忍。   夏沐说:“这就是城里孩子跟农村孩子的区别,我们要给自己找乐趣,从来不懂什么残忍不残忍,而你们呢,家里大把钱花着去培养你们,你们却还不珍惜。”   她拉着他的手:“走吧,我妈一会儿好着急了。”   夏沐把竹竿还给那个孩子,又去后备箱里拿了一些糖给几个孩子。   坐上车,纪羡北还望着窗外。   小河边,杨树林,蝉鸣声,被晒得脸蛋发红的孩子们,手心摊着糖果,你伸着脖子,我探着脑袋,他的小手还在她的手心里拨弄着,在数谁的糖果多。   然后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这个夏天的傍晚,单纯美丽,刻在了脑海里。   夏沐家住在村中间的位置,七拐八拐,终于到了。   几间矮旧的瓦房,有些年头了。   门口路边都扫的很干净。   汽车刚停稳,就听外面霹雳吧啦炸鞭炮的声音。   纪羡北疑惑的看向夏沐:“叔叔阿姨怎么还要炸鞭?”   夏沐淡淡的说:“不然村里的人怎么知道他们女儿带个有钱的对象回来?炸了鞭炮,邻居们听见后就都好奇,会出来看一下,我爸妈才好显摆这辆车啊。”   纪羡北:“……”   夏沐说:“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下车吧,不然我们村那些在家的大娘婶子,都会围过来看你。”   纪羡北:“……” 第六十章   下了车,夏沐给他们做了简单介绍,热情打过招呼,纪羡北让司机把后备箱里的行李箱和礼物拿出来。   一箱箱名烟名酒,还有各种补品。   夏沐诧异的看着,之前看到后备箱的这些东西,没往心里去,以为是司机备在后备箱,给他们老板用的。   她小声跟纪羡北说:“你怎么带那么贵的烟酒?”   纪羡北笑:“第一回 上门,难道空着手?”   夏爸爸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不让司机动手,自己把这些都搬屋里了。   周围离的近的邻居都出来了,问夏妈妈家里有什么喜事,夏妈妈说:“大丫头带她对象回来了。”还又特别强调:“是北京人。”   邻居羡慕着,特别是看到纪羡北长得一表人才,有汽车,关键还有个司机。   纪羡北第一次被这些中年大婶阿姨围着看,后背都有了汗,那种感觉他哭笑不得。   夏沐跟邻居打过招呼,就推着纪羡北先进去了。   纪羡北莫名笑了,夏沐是笑不出的,这种窘迫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   外头,夏妈妈还在跟邻居闲聊着,不时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   进屋后,夏沐把行李提到她的房间,纪羡北在堂屋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羡北,来,喝水。”夏爸爸把一个玻璃杯端给纪羡北。   “谢谢叔叔,您不用客气,我自己来就行。”纪羡北接过玻璃杯,没有手柄,端在手里烫人。   司机在院子里,夏爸爸又端了一杯水送出去。   实在受不了烫,纪羡北把茶杯放边上的凳子上,他才仔细看了眼玻璃杯,上面印着某某白酒,原来是随箱赠送的大号酒杯。   纪羡北打量了一圈屋内,破旧的堂屋里只有桌凳,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吊扇悬在房梁上,房梁长年累月没打扫,落了一层厚厚的积灰,墙角还有蜘蛛网,随着风扇的风起伏,感觉下一秒就能被吹落。   夏季多雨,房间里泛着潮湿的霉味。   就在这一瞬,纪羡北特别想抱抱夏沐,如果说之前他还不确定夏沐对他的感情有几分,那现在确定了。   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情是十分,夏沐对他是十一分。   那一分是她所有的自卑和敏感,全部剖析给他了。   如果不是来了,他都想象不出,穷原来是这样的。   大门口,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夏爸爸拿了包烟也出去了。   纪羡北望着门外,那些阿姨手里拿着糖块,还有的剥了一粒放嘴里,聊着家长里短,不知说了什么,几人一点都不掩饰的哈哈哈大笑。   那些叔叔大爷没有坐的地方,索性蹲在墙根,几人散烟,夏爸爸还给他们点火,男人的笑就含蓄了一些。   后来纪羡北才知道,她们吃的算是喜糖,这烟也是喜烟。   纪羡北收回视线,看了看眼前的玻璃杯,杯子里飘着几朵菊花,在热水里全部绽开,仙黄的,晶莹饱满,散发着淡淡的菊香。   “这是我们山里的,没污染。”夏沐从自己从屋里走出来。   在纪羡北边上坐下,看着他:“什么感觉?”   纪羡北看了眼外边,夏爸爸还在跟他们聊着,司机在看院子里的鸡鸡鸭鸭,他突然凑到夏沐嘴边亲了下:“挺喜欢的。”   “骗子!”   “…骗你做什么。”   夏沐把水杯托底端在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纪羡北看着她,适时转移她的情绪:“你全挑了叔叔阿姨的优点长。”   “嗯,其实我像爸多点。”   “叔叔阿姨看上去挺好的。”   夏沐吹着水杯里的菊花茶,沉默良久才说话:“又不是十恶不赦,能坏到哪里去?”   说着,叹口气,“他们给我的是精神摧残,从小到大…那种感觉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她把水杯递到他唇边:“不说扫兴的了,尝一口。”   喝了茶,纪羡北提出要去她房间看看。   夏沐放下水杯:“没什么好看的,反正你晚上也要住里面。”   纪羡北关心的是:“那你呢?”   “我们这里开放的很,不上学的十几岁就生孩子了,没那么多讲究,我晚上跟你住一起。”   纪羡北微微颌首,那就行。   夏沐起身,“走吧,带你去我的闺房。”   纪羡北笑,随她一起进去。   房间里有张老式木床,床腿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隐约可以看见是枣红色的床,床不宽,大概有一米五?   床上的凉席,纪羡北第一次看到,他歪头,仔细看了下凉席,中间还编了一个囍字。   “这是什么凉席?”他问夏沐。   夏沐:“高粱杆的,都是我爷爷生前编的,他手可巧了,我们村的人到了冬天没农活时,就会找我爷爷给编席子,我爷爷也不要钱,去谁家编,谁家给顿好的饭吃就行。”   纪羡北惊诧了下:“你爷爷…”说着,下意识顿了下,改口:“爷爷都能编出囍字?”   “嗯,就是把高粱杆颜色深的凑一起,编成字,你没听说过高手在民间吗?我们村还有好几个老人,学没上过几天,但是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就是练过多少年的都不一定有他们写得好,我们村每年过年的春联,都是他们自己裁红纸自己写,然后挨家挨户的发。”   纪羡北浅笑着:“过年很热闹吧?”   夏沐点头:“嗯,比你们城里,比发达地区肯定热闹啊。”   纪羡北又看了看屋里,靠墙边堆了不少袋粮食,床头有张学生用的课桌,桌上堆了满满的书,都是高中的课本。   课桌后面的墙壁上贴了一整面墙的奖状,都是夏沐得的。   有几张年代久了,墙面又泛朝,隐约能看到奖状背面有发霉的斑点。   纪羡北双手撑在桌面上,向前倾身,他仔细看着墙上的奖状,从小学到初中,时间都是紧挨着的,一个学期都没落下。   “你小学那些奖状上的字谁写的?”   “温老先生。”夏沐解释句:“也是我们学校的校长,还是各年级的语文老师,我小时候,我们这学校就两个老师,温老先生教语文,另一个代课老师教数学,有时候还会有大学生到这里支教,会给我们上音乐美术课。”   她站在纪羡北边上,看着奖状,像是陷入了回忆,良久后,跟他说:“等吃过饭,我带你去我们小学转转。”   纪羡北问:“远吗?”   “就在村子后头,五分钟就走到了。”   “好。”   纪羡北看完奖状,在床边坐下,他对这里一切都是新鲜好奇的,打量着床上的蚊帐。   蓝色的,蚊帐角应该是破了个洞,用白线缝了起来。   帐子中间横穿了一根废旧电线,悬挂着三叶的白色微风扇,微风扇的扇叶上很多点点的黑色。   夏沐循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没吱声,起身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来,用抹布把风扇叶擦了好几遍。   纪羡北从身后抱住她:“对不起。”他声音是沙哑的。   夏沐一颤,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你做什么坏事了?”   纪羡北没心情再去开玩笑,“那次你喝酒,我不该跟你吵的,对不起。”   夏沐呼口气,“你不是都道过歉了?”   纪羡北把脸埋在她脖子里,感受着她的体温。   也许,他该早点来的,就能明白,她怎么会那么偏执,那么敏感,还又那么不信任他,更不信他们之间有未来。   换做他是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他也没有信心去想,连幻想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夏沐来回折叠手里的抹布,这一刻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二十二岁,之于她,最虚荣最要面子的年纪。   最狼狈最不愿让别人看见的一面,她都给了纪羡北。   许久后,夏沐轻声问;“你真不嫌弃?”   纪羡北如实说:“不嫌弃,就是有点不适应,以后住惯了就好了。”   夏沐转身,靠在他怀里:“以后还想来?”   “想,以后每年都来几趟。”   “纪羡北,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你看到我生活的有多糟,一点都不想,所以上次我回来在夏楠那边,我跟你视频,故意把手机贴在脸上,就是不想让你看到…”   纪羡北用力抱着她,这个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多余的,他低头亲着她,她眼睛发红,眼眶湿润,但没掉眼泪。   也许过去那么多年里她都已经习惯了不哭,因为那时候哭了也没人同情,所有的委屈还得自己受着,前面的路还得一个人去咬牙坚持走下去。   夏沐的脆弱就只是一瞬,不到半分钟,那些莫名的情绪就被敛起,转移话题:“我把抹布洗一下。”   纪羡北放开她,问道:“夜里我们就用这个扇风?”   夏沐:“嗯,没有空调,不过大山里夜里不热,有时还要盖薄一点的被子。”   纪羡北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洗澡呢?我看你们家好像没太阳能。”   夏沐声音淡淡的:“没专门洗澡的地方,就烧点热水擦擦。”   “……”   夏沐看他郁结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纪羡北整理好表情,这个条件比他以前参加的雨林求生时的条件好不知道多少倍,还算习惯。   他看向夏沐:“我们在这住几天?”   “随你,你要是不习惯,我们明天就回县里。”县里再穷,也比这边好不止一百倍。   “没事,多待两天。”他说:“我去跟司机说一声,让他回县里,等我们走的时候再来带我们。”   夏沐点头:“行,不然他在这里也无聊,还又什么都不方便。”   司机也没留下来吃饭,喝了杯水就赶去县里了。   几人把司机送到村头,回来后,纪羡北就把小的行李箱的钱拿出来,“叔叔阿姨,这是我跟沐沐孝顺你们的。”   夏爸爸好半晌都没缓过神,一直盯着箱子里的钱看,夏妈妈激动着,还不忘瞅着箱子里的钱,想数数有几捆,下面被压着了,数不到。   夏沐在心底呼口气,还好纪羡北知道他们财迷,不然这样子,她自己都感到丢人,她喊了声:“妈!羡北跟你们说话呢。”   夏妈妈笑着,赶紧说:“哎呀,你说你们吧,来就来了,还给我们这么多钱干什么,这些钱你得攒两年吧?”   夏爸爸也假客套了下:“你说你一个月还不到两万,你给这么多干什么!”就是不说不要这么多钱。   他们说的快,纪羡北也听不太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两万好像听懂了。   夏沐说:“他攒了好几年的钱,准备买房子的,先给你们了。”   夏妈妈接过话:“以后你们得省着点花,听说北京房价可吓人了,等以后我们有钱,你们买房子时我们也帮衬着些。”   夏沐一点都不想听这些假客气的话,不耐道:“赶紧收起来吧。”   夏妈妈踢了一脚夏爸爸,“沐的话你听不见啊,一阵就有人过来串门,不能让人看见了。”   夏爸爸说:“对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家里有这么多钱。”   然后就把行李箱拿过来,直接提回里屋了。   夏妈妈也跟着进去了。   纪羡北牵着夏沐回到自己的屋,关上门,蹭蹭夏沐的脸颊:“别不高兴了,叔叔阿姨没多少文化也没什么见识,自己都没走出过大山,被周围的大环境影响成这样,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夏沐摇头:“没不高兴。”就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纪羡北抱着她:“你往好了想,至少叔叔阿姨他们还让你念到初中,就算不想给你念高中,可最后你还是上了高中,高中念书的钱也还是他们出的,咱们比上不足,比下还有余,是不是?”   夏沐用力环住他的腰,跟他在一起,他让她看到的永远都是事物最好最美的那一面,所以三年来,她几乎都是快乐的。   再悲伤的事情,他都能找出让她感到温暖的地方。   不到七点钟,他们就吃饭了。   夏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味道都是纪羡北不习惯的,虽然夏妈妈已经做的尽量偏淡,对纪羡北来说还是有些辣,勉强吃了一些。   饭桌上,夏妈妈和夏爸爸对纪羡北热情的劲儿真的超过了对夏航。   一顿饭终于吃完,夏沐不想在家里待着,跟父母说:“我带羡北出去转转。”   “行行行,你们去遛遛吧。”夏妈妈巴不得他们出去走走,好让全村人知道她家的女婿长得好看。   纪羡北回到夏沐那屋,找出相机带上,又让夏沐换上裙子,说给她带了好几条过来。   夏沐不想换:“晚上蚊子多,换裙子做什么?”   纪羡北拿之前的话噎她:“你不是说你长得好看,蚊子一般不咬你的?”   “……”夏沐走到他面前用力踩他的脚。   纪羡北笑,把她抱怀里:“快换衣服,到你们学校里我帮你拍几张。”   夏沐想了想,到学校留念倒是不错,打开行李箱把裙子拿出来换上。   出了家门,纪羡北主动扣住她的手,夏沐挣脱开来:“我们这边不兴这样的。”   纪羡北没再牵她的手,改成搂住她的腰,还笑着说:“你们这边都兴这样是不是?”   夏沐:“……”使劲拍他的手,他箍的更紧。   被他环在怀里的感觉挺好,也不管村上的人怎么看了,反正她一年也才不了几次家。   路过一户人家,房子破旧,院墙都倒了,满院的荒草,墙上都是爬山虎,不知道谁家的两只羊在院子里到处转悠着,不时‘咩咩咩’。   “这里没人住?”纪羡北侧脸问夏沐。   夏沐也正看着院子:“嗯,以前是村委会腾出来给温老先生住的,后来温老先生走了,这房子就一直空着,时间久了没人住就成这样了。”   纪羡北已经猜到:“温老先生就是温董的父亲吧?”   “嗯,听我爸说温董是知青,当年下放到这边,温老爷子来过这里一次,后来他退休了就到这边来支教,一直待到快八十岁,后来身体不行了就回北京了。”   纪羡北点点头。   夏沐说:“我名字也是老先生给起的,夏楠和夏航的名字也是,我们村里人谁家生了孩子都会来找老先生取名,他人可好了,博学多识,性格还超级好。”   正说着,前边有一群小孩子朝这边跑,嘴里还喊着什么,纪羡北听不太懂。   夏沐应着他们,“要给我什么?”   邻居那个小男孩把手里用稻草编织的简易的小笼子一样的东西递给她,眼神还朝纪羡北那边示意了下。   然后和小伙伴们笑着跑开了。   还有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大扫帚。   纪羡北问夏沐:“他们这是干嘛呢?”   “扑蜻蜓啊。”   “…也是要油炸了吃?”   “不是,玩儿,还可以放几只在蚊帐里逮蚊子。”   “……”   夏沐把手里的那个小笼子给纪羡北:“喏,他们粘了知了送给你的,翅膀好好地,你玩一会儿还可以放了它们。”   纪羡北拿过小草笼子,里面有好几只黑色的知了。   他看看知了,再抬头时,孩子们已经跑远,他们拿着扫帚追着蜻蜓跑,尖叫声嬉闹声一片。   路边有乘凉的老年人,拿着蒲扇轻摇。   纪羡北把相机挂在夏沐脖子里,一手提着盛放知了的粗糙的小草笼,一手牵着夏沐。   太阳渐渐落山,晚霞染红了西半边天,映着十指相扣的身影。   夏沐侧眸看着纪羡北,她一定是用了上一世,这一生,和下辈子的所有运气,才遇到了这么温暖的男人。 第六十一章   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两排教室,教室的门都敞着。   偌大的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十几张课桌,课桌斑驳破旧,黑板上还留着粉笔字,黑板上面的墙上贴着醒目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教室里多处墙壁的白灰都已脱落,教室右手边就是操场,已经杂草层生。   有简单的体育器材,单双杠,篮球架,还有个铁秋千。   “操场怎么没有塑胶跑道?”纪羡北问。   夏沐看着操场怔神许久,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有操场就不错了,我小时候那会儿,只有一间房子,各年级的学生都在一起上课,连作业本都得省着用,想多写字就得把写过的用橡皮擦了再重新写。”   纪羡北牵着她在泥土的跑道上慢慢走着,山风拂过,静谧安逸。   他偏头看着她:“现在学校老师多了吗?”   夏沐摇头:“都是代课老师,有点本事的谁想留在这里?”隔了几秒,她说:“我自己都不想留,别人肯定也一样啊,拼了命出去的,谁还想再回来?”   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等有钱了,回来改善这里的教育设施。   原本纪羡北有很多话要说的,这个时候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走着走着,夏沐忽然驻足,转头看着身后两排已经破旧的教室。   纪羡北看着她:“怎么了?”   半晌后,夏沐才说话:“我上小学时,还跟温老先生说过,等我长大了,学到了本事,我就回来教书。”   她呼口气:“我高中时还想着,等我考上大学,毕业有钱了,一定会改善这里的条件,给孩子们盖新的教室,买新的课桌,再给他们弄个阅览室。”   纪羡北用力握着她的手,她说:“我一样都没做到,一分钱都没捐,以前那些豪言壮志,等我到了北京,我全忘了,就只想着我要怎么能留在北京,怎么能买好的房子,开好的车,我现在喝杯咖啡的钱都够给他们一个班级买作业本了,我身上随便一条裙子,就够给他们盖一间新教室了。”   不知道是曾经的理想太过无知幼稚,还是等人长大后就变得自私自利了。   纪羡北把她抱怀里:“所以说舍己为人无私奉献,是多么难能可贵。不是只有你这样的,大多数人都这样。谁都有儿时的梦想,谁都会遭遇现实的无奈,不是梦想无知,是生活让你现实。”   他蹭着她的脸颊,宽慰她:“只要你想,做好事从来都不会嫌晚。”   夏沐看着他:“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按时寄一些钱过来。”   纪羡北:“我跟你一起,把这些教室翻新,再给他们弄个阅览室,配几台电脑。”   她想了想:“到时候你让樊秘书帮我们寄吧,要是被我妈知道我捐钱给学校,她还不得心疼死。”   纪羡北点头:“嗯,这事让樊秘书安排。”他原本想跟她说别自责了,他已经让人弄在线教育平台,还又捐赠了教育设备。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说了,只会加重她的内疚。   夏沐勾着他的手指继续朝前走,纪羡北快一天没抽烟了,想着不能浪费今天她规定的数量。   松开她的手,示意她:“你到前面等我,我抽支烟。”   夏沐眼睛微眯,看了他半晌,做了个决定:“以后你要戒烟,一支都不许抽了。”   纪羡北脸色微变:“…不是一天能抽两支吗?”   “听说抽烟多了,会影响孩子大脑发育。”   孩子这两字碰触了纪羡北内心那柔软的一块,他把烟收起来,揽着她的腰,“给我生个女儿,回去我们就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抽烟。”   夏沐:“…我才22呀。”   “可我都三十多了,你还真打算让我等你到了三十岁再结婚?”纪羡北开始跟她算账:“你之前的话我还都记得,你三十岁前不想生孩子是吧?”   夏沐:“…”   眨了眨眼,想起来了,有次她说宫寒不宫寒的,他问她是不是想要孩子了,她说:“那次我以为你是怕我用孩子缠住你,所以只能瞎说让你宽心。”   纪羡北拧拧她的耳朵:“你就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   她嫌烦,使劲拍掉他的手。   “不说这些了。”纪羡北说起生孩子:“回北京就给我生一个。”   夏沐看着他:“…等你烟戒了再说,至少要戒半年。”   纪羡北保证:“从现在开始我就戒烟,以后也不会再抽。”   夏沐‘呵’了声,明显不信:“沈凌不是也说戒烟,现在学姐怀孕了,他就开始不要脸的私下偷偷抽。”   她上下打量着他:“你跟沈凌一丘之貉,嘴上说着戒,背地里还不知道抽多少。”   “……”   夏沐想起任彦东:“你跟沈凌都要向任彦东学习。”   纪羡北淡淡道:“向他学什么?”   “听女人话呗,肯定他女朋友也叮嘱过他,他想抽时想到那些话就自觉把烟给掐灭了。”   纪羡北一顿,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脸,看着挺聪明,也有傻的时候。   任彦东不是听女人话,也没女朋友,是因为她在那里,他就克制着自己不抽。   不想提扫兴的人,纪羡北把她脖子里的相机取下来,示意她:“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给你拍照。”   夏沐指指单杠:“就那里。”   “你能爬上去?”   “能啊,我们这里小孩子都会玩这个。”   纪羡北各角度取景,给夏沐拍了不少照片,一直到天色黑下来,周围蚊子嗡嗡的,咬着人难受,他们才回家。   家里的电视只能收几个台,也没网,信号还不咋地,时有时无。   “晚上做什么?”纪羡北问她。   过了两秒,夏沐说:“爱。”   纪羡北反应过来后:“…你正经点行吗?”   夏沐笑:“我怎么不正经了?”父母在自己那屋,堂屋只有他们俩,她凑过去用舌尖轻添了下他的唇。   这里是她家,纪羡北又不能收拾她,只能忍着,用口型警告她,等回北京看怎么治她。   简单洗漱过,纪羡北就回到夏沐的房间。   一股刺鼻的味道。   纪羡北受不了:“这是什么味?”   “我妈在房里喷了杀蚊剂。”   “……点蚊香不就行了?还有蚊帐。”   “蚊子太厉害,不用杀蚊剂杀不死。”   纪羡北上床,夏沐把帐子放下来,跟他说:“看看有没有蚊子,有的话赶出去。”   “对了,知了呢?”纪羡北忽然想起来。   “我已经放了。”   “沐啊,你来一下啊,你婶子有个事让我跟你打听一下。”妈妈的声音传来。   “这就过去。”夏沐跟纪羡北说:“你要无聊就看看书。”从桌上抽了一本杂志,很久之前的。   夏沐真以为是婶子要问什么事,结果不是。   夏妈妈把那边的房门关上,小声跟她说:“你对象知道你以前在学校借了二十万不?”   妈妈说的二十万就是当时平息弟弟捅伤人的那二十万,她没跟家里说是问男朋友借的,就说朝学校贷款的,父母也不懂,就信了。   夏沐淡淡的语气:“不知道。”   夏妈妈睇了夏爸爸一眼,夏爸爸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这是十万块,你先把学校的钱还一部分,可不能让你对象知道家里这些事。”   夏妈妈接过话:“对啊,万一人家知道后要不跟你处对象怎么办?”   夏沐看看那十万块钱,脸色平静,心底是凉的,始终父母都不舍得拿出二十万让她把钱还清,估计这十万也是给的不情不愿。   他们给她十万,不是关心她,是怕这个有钱的女婿知道家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飞了。   那以后他们就收不到一分钱…   “你这孩子,愣什么,赶紧拿着。”夏妈妈一想,又不妥:“算了,你别带在身上了,等我过几天去小楠那里,让小楠给你汇过去。”   夏沐不想拿这十万块,现在拿了,以后父母还会想着法子从她手里再抠回来,没意思。   她说:“不用了。”   “啊?”夏妈妈一怔。   “钱我已经还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夏爸爸都不太信。   夏沐随意扯了个理由:“我对象给我零花钱多,我这几年还打工,攒着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夏妈妈和夏爸爸一下子松了口气,赶紧又把钱收起来:“还了就好,还了就好。”   夏沐在心底‘呵’了声,“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了。”   “诶,沐啊,等等。”夏妈妈喊住她。   夏沐转身:“做什么?”   “你对象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你好好跟人家处,性子别这么犟,该低头低头,多顺着他,知道吧?”   夏沐不耐烦:“知道!”开门出去了。   夏爸爸来了脾气:“诶,你说你这孩子!还不能说了是吧!”   夏妈妈拿胳膊捣他一下:“你少说两句能成哑巴呀,让羡北听到,人家怎么想!”   夏沐走远,那些声音后来也听不见。   她没进自己屋,到院子里站了几分钟。   夏妈妈正好出来到厨房拿东西,看到夏沐:“沐啊,黑灯瞎火的,你不去睡觉,你在这里喂蚊子呢!”   夏沐回神,“这就睡,洗洗脚。”她走到水缸边,舀了几瓢水,直接冲在脚上,脚上大红色的塑料拖鞋,异常鲜艳。   回到房间,纪羡北正盘腿坐在床上看手机,闻声抬眸:“这么快?”   “嗯,也没什么事。”她掀开帐子进去,又把帐子掖在凉席底下,偏头看他的手机:“有信号?”   “有点,很慢,图片打不开。”纪羡北把手机放一边,拍拍他的腿,“坐上来。”   夏沐跨坐在他腿上,纪羡北伸手把灯关了。   房间瞬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夏沐把脸埋在他脖子里,“是不是很无聊?”   “还不错。”纪羡北把她下巴抬起来,亲着她的唇角,问她:“你们这边是不是有很多菊花茶?”   夏沐点头:“我家就有菊花茶,你要干嘛?”   “那我们走的时候让阿姨多给我们带点。”   “带那么多做什么?”   “分点给沈凌。”   “你是要感谢他教你怎么偷偷抽烟?”   “…”   在家住了三天,夏沐和纪羡北准备回去。   走的时候,夏爸爸和夏妈妈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头,夏妈妈还抹了把眼泪,让夏沐有空常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女情深。   纪羡北示意夏沐去抱抱夏妈妈,夏沐:“我们这边没那么肉麻。”   她跟父母说了声,就上车了。   汽车缓缓驶离那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夏沐没有丝毫不舍,反倒是纪羡北,不时探出头来往后看。   村子越来越远,最后在视线里一片模糊,直到看不见。   清早金黄的阳光洒落在这片苍翠欲滴的山林,各种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山风轻拂,他们的汽车就像是一支画笔。   画着这里的生活,这里的现实。   还有大自然赋予的浪漫和瑰丽。 第六十二章   到北京后,舟车劳顿,他们在家休息了半天。   翌日,纪羡北早起要去公司,问夏沐去不去。   夏沐摇头:“老过去不好,还耽误你工作。”   纪羡北倒是无所谓:“你不是在准备口译练习?我办公室这方面的杂志报纸多,最近这几个月的财经类的杂志报纸都还在书橱里,也许能给你点启发。”   “那我得跟你一起看看。”   到了办公室,他们基本各忙的,互不打扰。   夏沐看资料,纪羡北把这几天积攒的邮件一封封查看。   工作处理的差不多,纪羡北准备给沈凌打个电话,把从夏沐老家带回来的特产分点给沈凌,他瞥了眼夏沐那边,她正小声翻译。   拿上手机,纪羡北去了办公室外面。   电话响了几十秒沈凌才接听,那边很安静,“你乐不思蜀了?”   纪羡北:“回来了。”   沈凌瞅了眼边上的任彦东,笑着说:“还以为你要等过年才回来,你老丈人和丈母娘对你还满意?”   纪羡北点了支烟,“你说呢?”   沈凌哈哈笑着:“满意就行。”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任彦东,任彦东认真看着文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下去了。   电话里纪羡北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沈凌问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的事,给你带了点特产,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在纽约。”   “…沈凌,东西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没骗你,真在纽约,跟任彦东为了地产公司IPO的事过来找我表哥的。”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晚上就能到北京。”   “行啊,等你回来再说。”   通话结束,沈凌把手机丢在茶几上,看向任彦东,任彦东感觉到了一股揶揄的视线,他就是没抬头。   沈凌若有所思几秒,故作漫不经心说道:“刚才是纪羡北的电话,他回北京了,这次去夏沐老家好像挺不错的,夏沐父母都认可了他。”   任彦东没吱声。   沈凌倚在沙发里,伸伸懒腰:“估计快要吃上他们的喜糖了。”   任彦东抬眸:“你缺糖吃?”   沈凌:“……”   任彦东喝了半杯水,缓了一会儿,静下心来继续看文件。   沈凌看了下手表,挺晚了,他准备回自己房间,“你还早?”他问任彦东。   “嗯。”   远东集团和萧华集团的竞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骨眼。   沈凌说:“你们远东持有科技公司的股份已经二度举牌了,科技公司已经涨停,你还要继续?”   “继续。”   沈凌微微颌首,没再多问,提醒他句:“明早一早的航班。”   任彦东:“嗯,五点半我在酒店大厅等你。”   沈凌起身离开。   北京。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午饭时间。   夏沐问纪羡北:“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纪羡北:“你请?”   夏沐点头:“嗯,上次不就说了,我实习的工资发了,两百以内的消费标准随你点。”后来她吃辣椒喝酒住院,然后又回家,这事就被耽搁了。   纪羡北故意逗她:“上次你不是说两千以内的随我点?怎么现在就给我花两百了?”   夏沐想了想:“上次嘴滑,说错了。”   纪羡北:“……”   夏沐笑。   “那我们现在就去餐厅吧,一会儿人多。”纪羡北拿上手机,牵着她下楼。   到了电梯里,夏沐想起来:“你不是给沈凌带了特产,什么时候送给他?”   “他这几天不在北京,和任彦东去了纽约,要后天才回来。”   夏沐点点头,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她就不多掺和了。   汽车驶离中宸大厦,夏沐想了下,跟纪羡北说:“今天请你吃再贵一点的,三百内消费标准的,随你挑。”   “怎么又涨了一百?”   “突然看你帅了不少。”   “……”   司机在前头,纪羡北也不好怼她。   纪羡北选了家菜品清淡的餐厅,中午这边的人不算多,他们找了个安静偏僻的位置。   夏沐习惯跟纪羡北并排坐,等菜时,她倚在沙发里,把两腿搭在纪羡北腿上,“老公。”   “做什么?”纪羡北知道她一喊他老公基本没好事。   “我腿酸。”   “我们还真是夫妻,正好我手酸。”那意思,他没法给她按摩了。   夏沐:“……”不满的瞪他一眼。   纪羡北侧了侧身体,低头亲上她的唇。   这里人多,旁边过道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就分开。   纪羡北拍拍她:“坐好了。”   夏沐把腿放下来坐正,拉着他的手开始给他捏着,纪羡北正要感动一下,结果她开口:“你手不酸了就得给我捶腿。”   纪羡北:“……”   两人没再斗嘴,他静静的看着她全心贯注的给他捏手。   夏沐侧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到刚才经过会客室,她又瞄到了那几幅以四季为主题的油画。   她跟他还没在一起时,他约她去看画展,那是她第一次去画展,还是那么高规格的。   也第一次认真欣赏她根本就看不太懂的油画,他特别有耐心,一幅一幅,发表他自己的看法讲给她听。   后来看到一幅画,秋。   意境没美到没法形容,震撼人心。   当时她无意说了句,说不知道这个画家要是以夏为主题的画会怎么表达,应该也跟一般人表达方式不一样。   她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然后今天就看到了。   “在想什么?”纪羡北问她。   夏沐说:“我看到会客室的画了,上次萧潇在你办公室那次,我就看到了,比当初那幅‘秋’还好看。”   纪羡北一愣,随即说道:“嗯,所以放在会客室。”他在公司里除了办公室就是会客室待的时间最长。   那几幅画他早就跟画家朋友约了,朋友说画画也要有灵感。   一直拖到最近才把四季都完成。   还说那幅‘夏’,花了他半年多的时间。   他前两天才刚放到会客室,想要给她个惊喜的,结果她自己先看到了。   夏沐说:“作画时间是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天,这是巧合?”她歪着头,瞧着他的表情。   纪羡北面色如常:“你可以更自恋一点!”   夏沐笑,凑到他唇角亲了下:“谢谢我的小狗粮。”   “任初,你想吃点什么?”许曼问任初。   任初盯着眼前的茶杯发愣,许曼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许曼深深吁口气,她又不自觉余光瞄了眼最里面的那桌,餐厅里灯光昏暗,可还是能辨认出坐在那边的人是谁。   她刚才和任初进来时看见了他们亲吻的那一幕。   没想到夏沐跟纪羡北在一起了,两人亲昵的跟普通情侣无异。   服务员过来了,问他们要点什么菜。   任初回神,突然站起来对服务员说了声抱歉,又跟许曼说:“我们走吧。”说完,掉头就离开。   “任初。”许曼小声喊了声,他头也不回,她赶紧站起来追出去。   任初走的太快,许曼追到餐厅外气喘吁吁,“任初,你等我一下!”   好不容易追上,她拽住他:“你冷静点。”   “我没不冷静。”任初心里发疼,他想到他跟夏沐表白那晚,夏沐说她找男朋友首先要看他是不是有权有势,其他的都无所谓。   所以她找了纪羡北?   可是纪家…她怎么嫁的进去?   “任初,你既然说你冷静,那为什么不能试着面对?”许曼呼了口气,“可你现在连顿饭都不敢坐下来吃。”   任初说:“我不是不敢,夏沐既然不想公开她的恋爱,那我们就不要给她添麻烦,让她为难。”   许曼:“……”   心口堵的说不出话。   不管什么时候,他首先考虑的都是夏沐的心情,他永远都把自己排在第二位。   任初还在太阳地站着,额头的汗直冒,他情绪缓了下来,跟许曼说了声抱歉,让她找个地方吃饭去。   “你呢?”许曼问他。   太热了,她撑开伞,朝任初那边遮挡一下。   任初把伞推过去:“我皮糙肉厚的,不怕晒。”   他说:“我回家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吧。”   许曼怕他情绪不稳,开车不安全,要送他。   任初摇头:“没事的,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我过几天还要出差,这次再去英国可能好几个月回不来,下午趁有空看看爷爷去。”   许曼一顿:“不是说你回来后就不用再过去了?”   任初:“三叔说那边事情比较多,可能还要过去,后天三叔就回来了,跟他见了面才确定要不要去。”   想到后天,他就能去酒吧喝酒了。   可以喝个酩酊大醉。   任初收回思绪,看着许曼:“我回了,你找个地方吃点吧,我现在也不饿。”   许曼实在劝不动,知道他性子倔,叮嘱他路上小心。   任初走去露天停车场,车里几十分钟就被晒得发烫,打开空调,坐在里面感受着冰水两重天的滋味。   夏沐和纪羡北亲昵的那一幕还在脑海里不停闪动。   他希望她是幸福的。   可纪羡北那样的家庭,她跟纪羡北到底能走多远?   他长长呼了口气。   二十岁的爱情,在这个夏天,被暴晒的体无完肤。   却又刻骨铭心。 第六十三章   许曼没去吃饭,去了就近的咖啡馆,看着任初的汽车缓缓驶离这片商业区。   她盯着手机若有所思,找出一个号码。   昨天任初手机没电了,用她的手机打过这个号码。   做了个深呼吸,她摁了拨打建。   很快,那边接通。   磁性的声音传来:“喂,你好,哪位?”   许曼收紧呼吸:“任总,您好,我是许曼。”   她自己都听出尾声的颤音。   任彦东那边是午夜,他还在书房忙着。   听到许曼两个字,觉得耳熟,他不由皱眉,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你好。”他想起来是谁了。   许曼还是自报家门:“任总,冒昧打扰您了,我是任初大学同学,现在在远东旗下的资产管理公司上班。”   “什么事?”任彦东倒了半杯咖啡,在沙发上坐下。   “我想申请跟任初一起去英国那边,我也想为这个项目出分力,还望任总能同意。”   任彦东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理由?”   许曼一愣,听不懂他这话的话外音,“任总。”   “想跟任初一起出去的理由,不是去出差的理由。”任彦东又说。   许曼:“……”没想到任彦东会问的那么直接尖锐。   电话里有几秒的沉默。   任彦东说:“如果任初不去了,你是不是还坚持要去?”   字里行间咄咄逼人。   许曼招架不住,隔着电波,她都能感受到任彦东的气场。   任彦东没再继续发问,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许曼组织好语言:“任总,我想过去是因为…”   没法子,只好实话实说:“任初这两天因为私人感情的事,情绪不太好,英国那边又没有他熟悉的人,我过去还能有个人开导开导他,这样也不会影响工作效率。”   “就为这个?”   “嗯。”   许曼声音小到差点连自己都听不见。   任彦东毫不留情面:“那用不着去了,他一个大男人,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也白活这么多年。”   许曼一噎。   任彦东的话又传来:“公司招你进来,不是为了给任初当私人感情顾问,你是远东的员工,考虑的该是公司的事情,别本末倒置了。”   许曼紧紧握着手机,耳根都红透了。   第一次被人当面教训成这样,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任初,她昏了头脑,心里也开始不平衡。   “对不起,任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任彦东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顺手丢在桌上,端着咖啡意兴阑珊的喝起来,不经意瞥见手腕处的抓痕。   现在只有几条发白的痕迹。   那晚在医院,夏沐在他怀里又闹又抓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任彦东放下咖啡杯,用力揉着太阳穴,及时打住胡思乱想。   起身去书柜里拿宣纸和笔墨。   不管哪个城市的公寓,他都备着这些。   老爷子说过,心静不下来时就练字,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写就行。   他会写一手不错的毛笔字不是在培训班学的,是老爷子管出来的。   小时候经常惹祸,老爷子就把他关在书房不给出去玩,书房的书他没有一本感兴趣的,在书房转悠半天,后来沈凌在院墙外面喊他。   他从书房窗户爬墙出去,时间玩忘了,父母把家里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回家一顿打没少挨,被老爷子罚去站墙根,站完墙根写二十张毛笔字。   自那之后,老爷子规定他每天都写二十张毛笔字。   任彦东想着小时候的事,思绪回来,宣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夏沐   他手一顿。   搁下毛笔,把那张纸抓起来窝团到一起,直接丢进纸篓。   怔神许久,他拿起笔继续写。   明明是要分散注意力的,等落笔,纸上写的还是跟她有关: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再难得!   任彦东把这张宣纸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扔到了纸篓里。   现在心烦时竟然连写毛笔字都不管用了。   他搁下笔,拿上烟和打火机去了窗边。   午夜的纽约跟白天一样繁华,还多了一份璀璨,它比任何一个不夜城都容易让人迷失。   身体上的。   心灵上的。   一支烟抽完,他想起任初,不知道又遭遇什么挫折了。   给任初发了一条信息:【在忙什么?】   任初还在汽车里蒸着,身心都煎熬。   他回:【三叔,你怎么还不睡?】   任彦东:【刚忙完。】   任初:【那也别老熬夜。】   犹豫几秒,他紧跟着又发了一条:【三叔,你年轻时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后来怎么忘掉的?】   任彦东想打电话过去,转念一想又作罢,有些话能书面表达出来,不见得能从嘴里说出来,他直接问:【夏沐怎么了?】   任初:【不是夏沐怎么了,她挺好的,也很开心,是我自己的问题。】   任彦东:【遇到她了?】   任初:【嗯,刚才在饭店遇到了,没想到她男朋友是纪羡北。】   任彦东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跟他说:【这世上不管是谁,都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你还小。】   任初:【我什么大道理都懂,知道夏沐不喜欢我,知道我跟她没任何可能,也知道她以后会结婚生子,更知道我这个年纪的初恋几乎是没有结果的,我以后肯定也会遇到我的另一半,不知道爱的有多深,但应该也会喜欢,也会结婚,然后简单的过一辈子,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我想起夏沐,已经没有了心跳的感觉,只记得她是我大学四年喜欢过的女孩。】   这条信息发出去,他接着打字:【所有的我都知道,也告诉自己别自寻烦恼,别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是我…三叔,我就是陷在里边,不知道要怎么出来,我已经特别努力不去关注她,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信息全部发出去,任初自己长长呼口气。   长这么大,最犯愁的就是写作文,写日记,几百字的日记都能难死他,现在竟然长篇大论起来。   跟个女人似得,啰里啰嗦。   任彦东看完也是:“……”   他无奈失笑:【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任初受到暴击:【!!!三叔,你这样就过分了啊!】   任彦东淡笑。   任初又想起之前的那个问题:【三叔,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怎么忘记你特别喜欢的那个女孩的?还是说到现在都没忘记?】   任彦东思忖许久,回他:【嗯。】   任初来了精神:【嗯是什么意思?没忘?】   任彦东还是回了个‘嗯’字。   任初好奇:【三叔,那个女的是你初恋吗?】所以忘不掉?   任彦东迟疑几秒:【不是。】   【萧影?】   【我跟萧影的事你不是都清楚?】   也对。   任初想不出是谁了,三叔年轻恋爱那会儿,他才上小学…   还是不死心,又问道:【以前某一任女友?】   【不是。】   任初一个激动,手机差点没拿稳,平复了下情绪,直接拨打任彦东的电话,结果被摁断,他只好发信息:【三叔,你谈恋爱了?】   任彦东揉揉眉心:【没恋爱。别发了,我不会回了。】   任初:【三叔,你不用回我,看到你这条信息我心里舒坦不少,原来你也是单相思呀。】   任彦东:“……”   此刻的北京。   夏沐和纪羡北吃过饭刚从饭店出来,就遇到了老熟人。   “小北北~”   身后有调侃的男音传来。   夏沐和纪羡北齐回头,夏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跟猪猪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今天穿的比较正式,通身都是男人味,行走的男性荷尔蒙。   猪猪舅舅身边的那个短发美女,夏沐也记得,就是那晚在上海会所,他们玩游戏时那些人起哄让纪羡北亲的女人,叫万希。   她对万希这个名字之所以敏感记得又牢,不仅是因为纪羡北那晚跟这个叫万希的女人喝了酒,还因为AIIC会员里,也有个叫万希的上海籍女孩。   听说那个万希特别厉害,不仅家境好,人生简直是开挂,高中毕业直接被常青藤名校录取,二十五岁就成为AIIC会员,自己还创办了在线教育平台,特色就是英语。   跟纪羡北一样,不仅是富二代还是创二代。   夏沐不知道眼前这个万希,是不是就是她听过的那个万希。   猪猪舅舅和万希走近。   纪羡北:“长成这样就老实在家里呆着,别出来给路人添堵。”   猪猪舅舅哈哈大笑,几人打过招呼后,纪羡北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好几天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后来问唐文锡才知道,你进山闭关修炼去了。”猪猪舅舅下巴朝着万希扬了扬:“今天她正好过来谈事,就一起吃了个饭。”   外面太热,才聊了几句,身上就开始出汗。   纪羡北说:“有没有空?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猪猪舅舅:“我有的就是空,正好万希找你谈事。”   纪羡北微怔:“找我?”   万希浅笑:“对啊,哪知道这么巧就遇到了。”   纪羡北:“行,那我们到办公室再谈。”   “你们坐我的车?”纪羡北问猪猪舅舅。   “不用,找得到你办公室。”猪猪舅舅和万希走向他们自己的车。   纪羡北把夏沐鼻尖渗出的汗擦擦:“热坏了吧。”   夏沐摇头:“没事。”   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夏沐说:“我不过去了,你们还要谈事情,我过去不方便,我回家了。”   “滴滴滴”几声喇叭响,猪猪舅舅的汽车经过,“还不走?”   纪羡北:“马上。”   猪猪舅舅的车缓缓驶离。   纪羡北打开车门,让夏沐坐进去。   “不影响你们谈事情?”夏沐望着他。   纪羡北:“没什么影响的,又不是国家机密。”   坐上车,纪羡北把手伸到夏沐身前,夏沐意会,把自己的手搁在他手掌里,他紧握着。   回公司的路上,纪羡北也没闲着,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一直到汽车停在中宸大厦楼下,他才结束通话。   到了办公室,他们几人在沙发那边谈事,夏沐没坐过去,在纪羡北办公桌这边看杂志。   纪羡北给他们泡了茶,又给夏沐倒了一杯温水送过去,万希多看了眼夏沐,爱情里的女人都是自信又漂亮的。   纪羡北把水杯放在夏沐手边,又提醒她:“坐直了,把书立起来看。”   “哦。”夏沐照做。   纪羡北坐到沙发那边,直奔主题,问万希:“找我要谈什么事?”   万希微笑着:“谈教育平台的事,你都入股了,总要见见你这个股东。”   猪猪舅舅接过话:“她就是那个平台的创办人,老万是她的合伙人。”   纪羡北微怔,如实说:“之前还以为是重名。”那天跟字画行老板老万见面时,老万说了他们最大的股东也姓万,叫万希。   他也没放在心上。   纪羡北问:“你跟老万是亲戚?”   万希摇头:“不是,就是一个姓,可能都姓万,当初聊天时关系就无形中拉进不少。”   纪羡北微微颌首。   他们的对话夏沐听的一清二楚,她不自觉抬眸瞥了眼万希,原来眼前这个万希,就是她听说的那个万希。   人最怕的就是比。   幸福是比出来的,不幸也是比出来的。   优越感更是。   夏沐到现在还记得欧阳教授给她们上第一节 课时说过的一句很残酷的话:中国不缺人,北上广深不缺人才。   像她这样的,可能小范围里还能自豪一下,可放眼北京,要是单轮才华智慧,真是丢在人堆里都找不着。   别说跟从事金融的那些女强人比,就是跟万希比,她所有的光芒也一下子被万希给秒杀了。   之前的那点优越感,瞬间不见影踪。   他们那边正谈笑风生,夏沐从纪羡北的言语间可以听出,他对万希是特别欣赏的。   夏沐盯着眼前的杂志看,尽量让内心平静下来,却又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开小差,她内心特别拒绝排斥,可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纪羡北和万希各方面都是般配的。   他们门当户对,差不多的成长环境,一样的常青藤名校教育背景,还有相同的创业经历,就连兴趣爱好都惊人的相似…   纪羡北跟他们热聊着,还不忘回头看夏沐的水杯里有没有水了,这一看,他顿了下,夏沐哪里是在看杂志,她神情落寞的正对着杂志发怔。   跟房间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呼吸一紧,很快收回视线。   纪羡北跟万希和猪猪舅舅歉意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想起来还有个邮件没回,等我下。”   “跟我们就别客气了。”猪猪舅舅倚在沙发里悠哉的喝着茶,偏头跟万希聊着晚上去哪玩。   纪羡北点开手机,想说几句宽慰夏沐的话,又觉得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老婆,爱你。】   点击发送。 第六十四章   夏沐看到这句话,心头轻颤,这是纪羡北第一次这么叫她,‘老婆’这个称呼,比任何一个昵称都要美。   她刚才的失神,原来他注意到了。   夏沐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在想要怎么回,他才惊喜。   手机又震动了,还是纪羡北发来的。   这次是一张截图,他把她的微信昵称备注成‘旺旺老婆’。   还特别叮嘱她:【把我的备注也改一下。】   夏沐:“……”   回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无聊?】其实心里是甜的。   纪羡北:【陷入爱情里的男人都这样,没安全感,患得患失。】   夏沐:“…”   无声笑了出来。   纪羡北:【快点改!】   夏沐:【…】   纪羡北:【不爱我?】   夏沐:【…爱。】   纪羡北:【爱前面的那个省略号是什么意思?很勉强?】   夏沐:【纪羡北,你有完没完了?!】   纪羡北还是那句:【改不改?】   夏沐把他的备注改成‘仙贝老公’,随手截图给他。   纪羡北:【嗯,现在我有点安全感了,以后记得每天都发一遍‘老公,我爱你’给我,哪天忘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紧跟着又补充一条:【我也会发给你的,就算哪天我们吵架了,也得按时发,听到没?】   夏沐:【…听到了。】   纪羡北:【听到了那你还不发?】   夏沐一口血闷在胸前,要不是纪羡北就坐在她不远处正拿着手机给她发信息,她肯定以为他的号被盗了。   夏沐发了句:【老公,爱你。】   纪羡北:【今天签到成功,积一分,你继续看杂志吧。】   夏沐:“……”   纪羡北再抬头看向夏沐,刚才的落寞早就不见,她的嘴角,眼角和眉梢,全都漾着浅笑,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小女孩啊,自信时骄傲的就像一只孔雀,自卑时敏感的就像一只丑小鸭。   坐在纪羡北对面的猪猪舅舅,跟万希聊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夏沐:“夏沐,听说你麻将打的不错是不是?之前在上海,你还说你不会打,我就真的信了,这年头,像我这么单纯的人的也是没了。”   纪羡北眼睛微眯,眼神嫌弃的不行。   猪猪舅舅假装看不见。   夏沐浅笑,问他:“你听谁说的?”   猪猪舅舅直接把唐文锡卖了:“小文文说你麻将打的不错,水平都碾压他。”唐文锡的水平就比任彦东差一点,唐文锡说不错的,肯定就不错了。   猪猪舅舅跟她商量:“你能不能帮我出口气找回场子?”   夏沐疑惑的指指自己:“我?”   猪猪舅舅点头:“嗯哼。”   纪羡北忍不住打击他:“就你这种小格局的要不要场子都一样。”   “你滚!”   猪猪舅舅踢了一脚纪羡北,又转头笑着看夏沐:“怎么样?帮哥哥一回,等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随你怎么提,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顿了下,豪气道:“就是办不到,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办到。”   看样子他和纪羡北关系真的不错,夏沐没拂他的面子,笑说行。   万希好奇:“你要从谁那里找场子?”   猪猪舅舅:“从人渣那里。”   “……”   猪猪舅舅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半晌那边才接听,声音朦胧沙哑又十分不耐:“你特么的,你欲求不满去找女人,你半夜打电话发生什么疯!”   他好不容易睡着,被吵醒后莫名的火气。   夏沐:“…”   听出是了任彦东的声音,原来私下的任彦东是这样的。   猪猪舅知道任彦东在纽约,那边现在是夜里,他刚刚就是故意吵醒他的。   任彦东揉揉太阳穴:“等我回去弄死你!”   猪猪舅笑:“看谁弄死谁,对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现在在北京,等你回来。”   任彦东:“怎么又跑北京浪了?”   猪猪舅:“找你打麻将。”   任彦东‘呵’了声:“差点把内裤都输了,还死性不改?”   猪猪舅:“我这回找了人,就等着弄你!”   任彦东清醒不少:“谁大言不惭?”   猪猪舅:“先保密。”   任彦东:“你要是找专业的来,我肯定玩不过。”   猪猪舅:“保证是业余的,你还认识。”   任彦东又问一遍:“谁?”   猪猪舅:“你的克星!”   纪羡北一顿,凛冽的视线差点把他给千刀万剐。   不过猪猪舅压根就没注意到纪羡北在看他,还在跟任彦东聊着:“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的飞机。”   “行啊,那后天晚上十点半会所见,玩个通宵。”   任彦东也不困了,起床去倒水喝,闲聊问道:“你现在在哪?”   “北京。”   “我知道。”   “哦,我现在在纪羡北办公室。”   任彦东的脚步微滞。   猪猪舅语气恢复正常:“跟万希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在饭店门口遇到纪羡北小两口,就到这边坐坐。”   任彦东低低‘嗯’了声。   猪猪舅忽然笑了,“对了,我刚才开了免提,你的咆哮,我们两个大美女都听见了,你高冷万人迷的形象彻底崩了,哈哈哈。”   然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任彦东:“……”   猪猪舅收起手机,心里痛快的不行,平常都是任彦东打击他,今天终于扳回一局。   又跟夏沐闲聊,问夏沐最近有没有跟猪猪联系。   夏沐:“会在我们宿舍群里闲聊几句。”   猪猪舅:“她再有十来天就去美国了,前几天知道我来北京还嚷嚷着说,如果我见到你,让我做做你思想工作,说你不继续深造可惜了。”其实猪猪就想着把夏沐拐到美国去跟她一起作伴。   夏沐浅笑:“她在群里也撺掇我跟她一起去留学。”   猪猪舅知道纪羡北跟她回家见家长的事,感情应该也是稳定了,不过家庭悬殊太多的情况下,就得靠着自己多努力去缩小差距。   就好心劝道:“你还年轻,有钱有时间,趁着没孩子就得多学学,不然以后就没那么多精力了。”   夏沐也迟疑了下,之前她放弃保研,也不是读不起,就算当时跟纪羡北分手,她卡里还有一百多万,完全够她花销。   她放弃读研的原因是想早点进入社会,尽量不跟纪羡北脱节。   现在她跟纪羡北的关系算是稳定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么多。   夏沐笑笑:“这半年的安排都满了,再说去国外读书也不是逛街,想去就直接去。”   猪猪舅笑着:“猪猪都能去,你有什么不能去的。”   夏沐:“……”要是被猪猪听到还不得直接撕了他。   猪猪舅看向纪羡北:“你不是跟不少名校金融专业的导师都有往来吗?可以认真给夏沐选一个合适的,她想要成为资深财经记者,金融专业必须得精,就她大学学的那点金融专业知识,根本就不够用的。”   这个问题乍一提出,纪羡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没丁点的心理准备。   内心深处,他是拒绝的。   夏沐出国去读研,意味着他们要分居两地。   虽然他平时也忙,她也忙,可只要他在北京不出差,再忙,晚上回家还是能看到她。   可夏沐要是去了国外,他没那么多时间经常去看她,又有时差…   隔了几秒,纪羡北说:“这个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回去我再跟夏沐商量。”问猪猪舅舅:“你们晚上还约了谁一起玩?”   刚才那个话题就暂时搁置了。   夏沐的心情有丝复杂,说实话她是想去读研的。   特别是今天看到万希,她感觉自己跟纪羡北身边认识的那些女人的差距,大到她都不好意跟她们去比,不过纪羡北好像不大乐意她出国读书。   收回思绪,夏沐拿过手机无聊翻看,她们新闻系的微信群信息好几百条了,她自从加进来就一直潜水,把微信群也设置成了免打扰。   群里聊的热火朝天,都是围着袁奕琳展开话题,各种羡慕。   夏沐爬楼看了看,刚才袁奕琳在群里发了不少照片,都是跟之前的金融峰会有关,照片有会场的,有酒会的。   话题最开始是系里另一个女生问袁奕琳金融峰会那天,有没有拍到帅哥的照片,还说起金融圈里颜值不错的男人。   后来袁奕琳就发了不少现场的照片,最后一张是袁奕琳的自拍照,入境的是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别人不知道那是谁,夏沐只搭了一眼就认出是纪羡北。   夏沐若有思忖,发了个吃西瓜的表情图。   群里比之前更热闹了,说话的大多是男生,都问女神在干嘛,还有男生开玩笑,说怎么有空下凡来。   夏沐:【忙里偷闲。】   依旧惜字如金。   然后夸张的,话题楼几分钟里盖了上百层。   夏沐起身,跟纪羡北说了声要去车里拿个翻译资料。   纪羡北也不好多问,只道:“嗯,快点上来,不许乱跑。”   夏沐:“…”   她斜了一眼纪羡北,又跟万希和猪猪舅舅寒暄两句,拿上车钥匙离开。   “你这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呢。”猪猪舅舅笑着。   纪羡北喝着咖啡:“你还以为她多大?有时胡闹起来还不如三岁小孩。”   猪猪舅舅:“那也是被你惯的。”   纪羡北没置可否。   万希看着他:“夏沐是兼职翻译?”   纪羡北:“不是,就是喜欢英语,正在准备一口的考试。”   万希笑着点点头,说挺厉害的,其他的就没再多说。   夏沐匆匆进了电梯,之后群里的聊天消息一直不断,她只看没回。   袁奕琳继续跟女同学聊金融峰会有哪些男神参加。   女生最喜欢八卦这些,聊的不亦乐乎,男生偶尔会插上几句。   有跟夏沐熟悉些的男生直接@她,问她怎么又不说话了。   夏沐也没回应。   刚到楼下车里,夏沐就接到了纪羡北的电话,“怎么还不上来?”   夏沐:“…我才刚到车里。”   “你还准备在车里坐一年?”   “……”   夏沐听到了电话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原来他在洗手间。   纪羡北低声问她:“是不是不想过来了?”   夏沐一怔:“不是啊,我真的有事。”   纪羡北没说话,明显不信。   夏沐解释:“我们系的群里袁奕琳发了你的背影照,还有上次她送了你衬衫,我想怼回去。”她也没隐瞒。   纪羡北:“…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不重要的事放心上了?”   夏沐:“也没放心上,就是闲着无聊没事干,顺便告诉袁奕琳,也老大不小了,就别再玩小儿科的把戏。”   跟他说:“你们聊你们的,我一会儿就回去。”   纪羡北还是不放心:“真不是因为别的?”不是因为在万希那里自卑了?   夏沐:“不是。”她浅笑:“你那条微信把我彻底治愈了,没事,真的。”   纪羡北松口气。   “老公?”夏沐喊他。   “嗯?”   “爱你。”   她柔软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传来,纪羡北浑身一颤,跟电流穿过一样。 第六十五章   纪羡北缓过来后,把之前发信息的要求改了:“不想每天发信息说我爱你,换一下。”   “换成什么?”夏沐问。   “换语音,每天发语音。”   “嗯,随你。”夏沐现在是无所谓的。   只是后来,这些语音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和慰藉,在他们有矛盾在他们分居两地,每天一条的‘老婆,爱你’‘老公,爱你’,温暖了多少个彼此不在身边的不眠夜。   夏沐还急着去找小黄车,“先不说了,我忙着呢。”   纪羡北:“快点回来,别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纪羡北,你们男人是不是跟女人一样口是心非啊,以前不管哪个女人喜欢你追你,我都不在意,你说我没心没肺对你不上心,现在我好不容易计较一回,你又说我无聊浪费时间,行啦,不说了。”   几分钟后,夏沐开车到了目的地,找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衫下车。   她边走边回之前的消息:【正骑着小黄车在马路上被太阳烤。】   同学问:【你大中午在外头干嘛?】   夏沐:【跑新闻。】   有的男生不信:【骑小黄车?你就忽悠我们吧。】   夏沐没再说话,她已经走到共享单车旁,把手机放在车篮里,把衬衫打开。   穿上衬衫后,骑在小黄车上单脚支地,将衬衫衣领立起,定制的首字母露出来。   她自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她只露个侧面,还被衣领遮了大部分。   小黄车和白衬衫是照片的主角。   群里沸腾了,开始怀疑夏沐的号是不是被盗了。   任初没想到夏沐在群里说话了,没忍住,问她:【怎么不开车?】   刚要点击发送,又觉得不妥,别人还不知道她男朋友是纪羡北,他把信息改成:【怎么不打车?】   现在大中午的,外面都有40℃,她竟然骑车,他心里想着就不舒服。   任初一说话,群里突然就安静了,所有人默默的窥屏。   夏沐:【骑车减肥。】   任初:【注意别中暑。】   夏沐:【谢谢。】   有同学适时转移话题:【女神,衬衫穿着好有味道(龇牙)】   群里好多女生都说很性感,问在哪买的款式。   袁奕琳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夏沐竟然穿着她送给纪羡北那件衬衫。   夏沐回她们:【路边摊买的,100块钱三件,很划算的,就用来挡太阳的。】   同学:【是挺便宜的,不过你不会买了三件吧?】   夏沐:【嗯,白色,黑色,深蓝色暗条纹各一件,白色挡太阳,其他的拿来擦车,纯棉的,下雨天擦车还不错,吸水。】   袁奕琳:【……】   路边摊?100块三件?!挡太阳!当抹布擦车?!   她用力捏着手机。   这三件衬衫和配套的袖口花了十几万,是退了那个包的钱买的,还没够,她又加了一点。   纪羡北送的那个包不是她不想要,一想到是夏沐选的,她心里快膈应死,就直接给退了。   心里不爽,干脆买了衬衫去气气夏沐,让夏沐心里不痛快,可最后被气的半死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群里的女生还在讨论那几件所谓的‘地摊货’。   袁奕琳气的直接退出聊天窗口摁掉手机屏幕,将手机摔到桌上。   夏沐在太阳下晒了几分钟额头上全是汗,她结束聊天,跑进汽车里。   刚关上车门,手机又振动,是任初私发给她的。   任初:【记者太辛苦了,赚钱又不多,你真不考虑转行去金融行业?】   夏沐想了想,回他:【每行都没那么容易,没考虑过转行,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   任初叮嘱她骑车小心就没再打扰。   夏沐把手机丢在控制台上,没急着发动车子离开,倚在座椅里,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怼完袁奕琳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这一瞬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挺无聊的。   搁以往,她是没闲工夫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   呆坐了一会热,她拿出手机给葛菲发了条信息:【葛姐,最近有空吗?想跟你聊聊天。】   葛菲:【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夏沐犹豫了几秒,那些心里话,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潜意识里也不信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跟葛菲才见了几面,就觉得她特别知心。   她回葛菲:【算是,也不算是,我感觉自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跟纪羡北感情没那么黏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每个决定都还算理智,可最近有点患得患失,我怕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会满盘皆输,我没有资本去任性去输,我想跟纪羡北结婚过一辈子,又害怕达不到他的高度。】   葛菲笑着:【一直都想要个女儿,感觉今天好像有点那感觉了,说起来,我应该跟你妈妈差不多大吧?】   夏沐感激她那么贴心,从心里上安慰她。   【我妈十九岁生了我,今年她才41岁。】   葛菲:【…比我还小。】   紧跟着葛菲又发来一条:【让我猜猜,是不是遇到比你优秀的女人,让你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了?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是处?】   夏沐:【…你怎么知道?】   葛菲:【既然是你偶像,总要有点本事的对不对?】   夏沐笑:【嗯,遇到了。】   葛菲:【纪羡北身边的?家境优渥的?】   夏沐:【…】   葛菲:【我是过来人,你遇到的,我曾经也遇到过。】又问她:【那女孩让你产生自卑,有了危机感是吗?】   夏沐看着屏幕上的字发怔。   今天之前,她没把任何情敌放在眼里,不管是萧潇还是袁奕琳。   自从见了万希,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萧潇和袁奕琳都是有什么心思就写在脸上的人,特别是袁奕琳,可能年纪还小,骄傲里带着任性。   而萧潇,她很多时候更像个男人,就算让你不爽,也是那么直接,爱情和事业,萧潇肯定首先事业。   可万希不一样,她情商极高,有着小家碧玉的俏丽和楚楚动人,又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涵养,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那样的吧。   夏沐收回思绪,回葛菲:【是有点危机感,还有别的事情也想跟你聊聊。】   葛菲:【我现在还在香港,回去我就找你,放心,不管什么事到了我这里就不是什么事儿。】   夏沐心里一软:【谢谢葛姐,那你先忙。】   平复了下心情,夏沐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   女人的天敌永远都是时间和女人,亘古不变。   打败天敌的不二法门就是让自己变得更自信更优秀。   又补充了点水分,拧紧水杯搁在一边,夏沐拿出化妆包开始补妆。   手机一直不停震动,微信群里还在聊着。   刚才一直窥屏的不止是任初,还有许曼,她大概看懂了夏沐为什么突然冒泡,还上传照片,应该是在怼回袁奕琳的挑衅。   以这种轻飘飘的方式,却是对袁奕琳最有效的一招。   后来夏沐没再说话,许曼也退出微信群,对着手机怔神。   夏沐的男朋友是纪羡北,那是不是夏沐早就知道了她私生女的身份?   挣扎犹豫了许久,许曼熬不住心里的煎熬,给夏沐发了条信息:【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夏沐看到信息微怔,也没隐瞒:【嗯,那次你来医院看我我就知道了。】   许曼手抖了下,【呵,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看!跟纪羡北一起看我笑话是不是挺爽?!觉得你比我高贵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这一刻,她是崩溃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私生女,而自己还在拼了命的伪装,现在再看,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夏沐:【……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许曼:【别跟我装好人了,纪羡北有多讨厌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还是说你装作不知道,就是想从我这里给纪羡北套话?!】   一时间,许曼没了理智。   因为她的身份被戳穿,有可能就会失去夏沐这个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朋友。   还因为任初今天中午在餐厅为了夏沐的事情失态,加上她在任彦东那里吃了瘪,还有家里那一摊子破事。   那么多事情集中爆发,她的那些委屈,不知道要如何释放。   许曼紧咬着唇,眼泪一下子没绷住,哗啦哗啦流下来。   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糟糕又多余。   不仅是在夏沐那里,更是在她自己亲人那里。   她一直都是个多余的存在。   在她记忆里,她很少看到爸爸,有时爸爸不回来,妈妈就会砸家里的东西,那时候她虽然小,可也知道看大人的脸色了,她从来不敢犯错,不敢提任何要求。   后来上小学了她才知道,她那个爸爸是人家的。   再后来,妈妈三十九岁的高龄生下弟弟,从此妈妈的心思全部在弟弟身上,她就显得更多余…   夏沐打了几行字,又觉得啰嗦,还说不清,直接拨了许曼的电话,结果许曼摁断,把她加入了黑名单,连带着微信一起删了。   夏沐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人生第一次,为友情这个东西迷惘。   在上大学以前,她拼命学习,只有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没有一个朋友,她没时间去交朋友,后来大学里,她太自卑,不想去交朋友。   跟许曼熟了后,真的是无需言语就能明白对方想什么。   可中间却夹杂了那么多无奈的狗血。   夏沐拿过手机,从班级的Q群里,找到许曼,给她发了信息:【哪天想找我和好,巧克力鲜花,一样都不能少!你找我我就原谅你,还会继续爱你,你要不找我,小心时间久了我移情别恋!】   这个时候许曼一定很崩溃,多说无益,她退出聊天,发动车子离开。 第六十六章   夏沐晚上没跟他们一起去会所玩,纪羡北照顾她的心情,跟她一起撒谎,说她晚上约了同学一起吃饭。   猪猪舅这才作罢。   万希多说了句:“跟同学吃过饭可以再去找我们玩,人多热闹。”   猪猪舅:“我看行,正好可以麻将预热一下。”   夏沐笑着:“我们还要去唱歌,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她们会拘谨的。”   万希也浅笑:“本来想跟你聊聊天的,行,那你们玩你们的,有空我们单独聊。”   猪猪舅:“不是…你跟人家有什么好聊的?探讨怎么变得更美?”他笑着调侃。   万希:“聊聊英语方面的,我们网站升级后,我想建一个真人发音的语音库,夏沐是目前为止我最满意的人选了。”   猪猪舅:“哎哟,不容易,难得你不自恋一回欣赏别人。”   万希佯装生气:“去你的。”   夏沐看着万希,连生气都是这么柔柔软软的,让人没法生厌。   纪羡北瞥了眼夏沐,也猜到她不想接这个活,又碍于万希是他们一个圈子里的,她一下子不好直接拒绝。   他跟万希说:“你自己不就擅长英语?还用花钱请人?”   万希:“我的声音没夏沐好听啊。”她笑:“要是你们男人能生孩子,听了夏沐说英语后估计十有八个会怀孕。”   “……”   猪猪舅:“你听过夏沐说英文?”   万希:“就是上次金融峰会的第三场专题会议,有外企参加,她不是用英文提问了一个问题?我看直播时瞬间被圈粉。”   猪猪舅递给夏沐一支笔:“赶紧给你的小迷妹签个名。”   夏沐:“…”   还不等夏沐说话,纪羡北一脚把猪猪舅踹一边去:“今天哪来那么多废话。”   给夏沐解了围,也给了万希面子。   猪猪舅拍拍裤腿:“你跟任彦东两个,就会撩蹄子。”   这个话题就打岔过去。   万希适时缓和气氛,跟夏沐说:“这事也不太着急,等你考完一口的吧,网站升级还在筹备中。”   纪羡北接过话:“录语音耗时耗力,她还要跑新闻没时间,到时候我们请一些专业的来录入吧。”   万希知进退:“行,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吧。”她下巴朝着猪猪舅微扬:“走吧,我们下去等纪总。”   两人先行走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   纪羡北抱着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用考虑我这边,想拒绝就拒绝,没什么。”   夏沐点头,说了声:“谢谢。”   “口头上的谢,我不感兴趣。”他开始亲她的脖子,然后往下。   “哎呀,你别闹。”夏沐被他亲的发痒。   纪羡北在她胸前埋了一会儿,夏沐被亲的呼吸都不稳,纪羡北抬头,整理好她的衣服,“回家后好好吃饭。”   “知道。”夏沐又想起来:“你怎么对在线教育感兴趣了?”   “我对赚钱的都感兴趣。”   夏沐以为他真就是利益投资,没再多想。   回到家夏沐就开始看英语视频资料,认真学习时时间过得飞快。   感觉还没多久,就已经十一点半,纪羡北还没回来,她看资料看的头昏脑涨,就先洗澡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熟悉的味道压在她身上。   夏沐搂着他的脖子:“怎么回来这么早?”   纪羡北:“都十二点多了。”问她:“晚上吃了什么?”边说边亲着她的嘴角,她的睡裙也被掀起。   夏沐不由‘嗯’了声,回他:“水果大餐。”   “从明天开始不许再减肥!”   “好,都听你的。”她身体不由弓着,在他怀里微颤。   纪羡北还没洗澡,先松开了她。   缓了几秒,夏沐趴在他脖子里嗅了嗅:“今晚抽了多少烟?”   “两支。”   “接着编。”   “没骗你,都是别人抽的,靠我近熏得我身上都是烟味。”   夏沐拍拍他的脸颊:“等你洗过澡上了床看我怎么收拾你。”   纪羡北:“…”   被气笑了:“不许学我说话!   夏沐瞪他一眼。   纪羡北说饿了,夏沐:“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水饺,不然给你叫外卖?”   “水饺吧。”纪羡北掀开被子,给她把睡裙又套上去,“去煮水饺给我吃。”   夏沐懒懒的样子:“谁三更半夜还想干活?”   然后找他的茬:“上次他们来我们家唱歌时,我饿了让你给我弄点吃的,你说我说梦话,还不给我下去弄吃的。”   纪羡北佯装记不得:“有这事?一看就是你梦里的场景,别诬赖我了。”他笑着把她抱下床。   夏沐跟他一起下楼去厨房,随口问了句:“你们晚上在哪吃的?怎么会没吃饱?”   纪羡北:“上次你跟萧潇去的那家菜馆,菜上来后我接了个长途电话,后来又喝酒,没顾得上吃。”   夏沐点点头,“他们还真要等任彦东回来再回上海?”   “嗯,说要找任彦东出气。”   “……”   煮饺子时两人闲聊着,不时还抱着亲亲。   谁都没提晚上的聚会怎么样,也没再聊猪猪舅舅,更没提出国读研这事。   其实他们也知道,有些事不提不代表以后不用面对,只是暂时的逃避而已。   夏沐接到葛菲的电话是在两天后的中午,说她在香港机场了,回北京后晚上没工作。   她们约在了一家西餐厅见面。   傍晚,夏沐提前一半个小时出发去餐厅,路过某个繁华路口前面堵得不行,半天才挪一步,她无聊的望着窗外。   忽然手机响了,是葛菲打来的。   “葛姐,你到了?”   “没呢,我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可能要晚了,这边有车祸,路上堵得不行。”   “我也被堵路上呢,说不定还没你先到。”   “那好,一会儿见。”   葛菲摁断手机,汽车龟速前进,慢慢爬过路口时,她看了眼车外的车祸现场,是一辆豪车跟送快递的电动车撞一起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豪车车牌,微怔。   那不是任彦东的汽车?   汽车开过路口她才回神,想了下,给任彦东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听,礼貌客气:“葛姐,有何指教?”   葛菲也没寒暄,直接问他是不是在某某路口。   任彦东一愣:“你看到了?”   葛菲:“看到了你的车,不知道你在没在车上,想下去看看的,这边路口也没法停车。”   任彦东:“没事,谢谢关心,就是车损严重。”   “没事就好,那你忙。”   “好。”任彦东再次表示了感谢。   “葛菲?”沈凌问道。   任彦东:“嗯,她刚好从这里路过。”   沈凌看了眼手表,十多分钟过去,接他们的另一辆车还没到,看来后面是堵得水泄不通,他门的车跟电动车正好在路口撞了,占了两股车道。   他问任彦东:“你准备让那个小伙子赔?你夜里能睡得着觉?”   任彦东抬眸:“什么意思?”   沈凌:“你这个车修起来没一百万打不住,他送十几年快递说不定都攒不到一百万,不得结婚生子了?”   任彦东:“等交警来了再说吧,给他也长点记性。”   沈凌又瞅了眼车窗外,那个送快递的小伙子还在发愣。   从出车祸到现在,他坐在路牙石上一直都没动,满头是汗,估计懵了。   任彦东在回任初的信息,任初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去喝酒。   他回:【明晚吧,今晚几个上海那边的朋友找我玩,明天他们就回去了。】   任初:【那说好了啊,明晚在酒吧等你。】   任彦东:【嗯。】   收起手机,任彦东下意识的看向车窗外,这才仔细看了眼那个送快递的小伙子,感觉年龄不大,和任初差不多。   任彦东若有所思,总觉得莫名熟悉,最后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看了几秒,他心里猛的一惊,跟沈凌说:“你看那个送快递的像不像夏沐?”特别是脸的上半部分,眉眼间,简直一样。   沈凌的视线再次略过任延东看向车外,仔细看了好半晌,他睇了一眼任彦东:“你疯了吧?现在连男人你都觉得像夏沐了?!”   任彦东:“…”   接他们的另一辆汽车开来了,秘书随车一起,正好交警也来了,任彦东让秘书留下来处理相关事宜。   走之前任彦东又吩咐秘书:“走一下程序让那个小伙子走吧,不用赔钱了。”   秘书:“好的。”   任彦东跟沈凌坐上另一辆车,准备离开,夏航听说不用赔钱了,愣怔好半晌,交警正在问他情况,他抱歉道:“等我一下。”   他撒腿就跑向任彦东那辆车,用力敲敲车窗。   任彦东降下车窗:“有事?”   夏航抹了把汗,平复了下呼吸:“你把你的银行卡给我一下,我会还你钱的,分期还。”   任彦东微怔,盯着他若有所思,还有这样的人?   夏航咽了口唾液,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这才想起来说声:“谢谢了。”   沈凌说话:“赔不赔钱是小事,下次别再横冲直撞了,不管是撞到别人还是你自己被撞了,有时候不是钱就能解决的,有再多钱也买不来命。”   夏航拼命点头,他当时心存侥幸,就闯了黄灯…   任彦东看他脸上脖子里都是汗,T恤都湿透了,也不忍心再说教他,下巴微扬:“下次注意点,过去吧。”   夏航没动,坚持道:“你把卡号给我一个吧,说不定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能还多少是多少。”   任彦东看出他性子倔,也不想让他面子上过不去,拿出一张卡:“你拍一下。”   夏航拿出手机,手上都是汗,连解锁都没解开,他把手放在裤子上擦擦,这才解开来,把那张黑色的卡拍下来。   任彦东随口问了句:“多大了?”   “十八。”夏航用胳膊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照片拍好,他看向任彦东:“打钱给你的话,还要知道你名字。”   任彦东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他,夏航接过来,把他名字存在手机里,又把名片还回去:“谢谢。”   转身走向交警那边。   任彦东看着名片:“……”   这是第一次给人家名片没给出去。   沈凌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小伙子真有意思,多少人想要你名片要不到,结果他不爱要,哈哈哈。”   任彦东:“…” 第六十七章   夏沐去餐厅跟葛菲吃饭了,纪羡北还在公司忙着。   万希在这边跟他聊了大半个下午,上次和猪猪舅一起过来,他们就简单说了下,没涉及具体业务,今天谈的比较细致。   以往像这样具体的细节都是由副总或是别的高管负责,纪羡北没时间参与,今天不同,这个教育平台跟夏沐老家那边有关系,他就多了耐心,也专门抽出时间。   万希轻握着水杯,浅笑着:“没想到你入股的初衷会是做慈善。”   纪羡北也如实说:“不然真没时间也没精力。”也没兴趣去做这样一个小项目的投资。   万希说:“回去我就开高层会议,把你这个大股东的意思传达一下,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如果有些没条件实施,我们再议。”   纪羡北微微颌首:“行,到时候开会结果你直接跟樊秘书说。”他起身倒咖啡,问万希还要不要加一些。   万希摇头,“杯子里还有不少呢。”她看了眼手表,马上就六点,快要到吃饭时间,她放下水杯:“我先过去了啊。”   纪羡北:“我一会儿也过去。”问她:“老陆过来接你?”老陆就是猪猪舅舅。   万希:“不用,我坐地铁过去,现在这个点儿,开车不如坐地铁快。”   纪羡北微诧:“坐地铁?”   万希:“对啊,我下午过来时就是坐地铁的,一点都不比开车慢。”   纪羡北倒了咖啡坐回来:“没想到你这位大小姐还去挤地铁。”   万希浅笑:“我在上海也经常挤地铁,感受一下普通人的不容易,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幸运,然后就得更努力去回报我爸妈。”   她看着纪羡北:“你没事也可以去感受一下,真的蛮不错。”   纪羡北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这倒可以试试。”带上他们家小狗。   万希刚才还在想着,是不是只有夏沐在,他才笑。   谈了一个下午的公事,他始终面色寡淡,语气严肃又认真,没想到没任何防备时,他竟然嘴角噙了一抹淡笑。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行走的毒药,谁看见谁万劫不复。   纪羡北接着又说:“地铁还真没去挤过,不过北京所有线路的公交我基本坐了,挤地铁应该和挤公交差不多。”   万希震惊:“你去挤公交?还坐了那么多路?”   纪羡北点头:“从谈恋爱到现在,我陪夏沐把北京城看遍了,就是坐在公交车上看路两边,一趟公交车,我们从起点坐到终点再坐回来,两边的景都能看到。”   万希还是笑着,羡慕的语气:“你们真有情趣,听上去都浪漫。”   纪羡北:“当时没想着浪漫,陪她去练口语,在车上她会把一路看到的用英语说给我听,有时候我说英语,她同步翻译成普通话。”   坐在公交车的最后面靠窗位置,夏沐趴在他腿上,他们看着人生百态,她用英语跟他讲着看到的人和事,有时候还会即兴编成一个小故事。   万希发现,他一个下午说的话,都不及他这几分钟里说的多。   提到夏沐他就口若悬河,怎么都说不完的样子。   她挺好奇:“你跟夏沐刚恋爱?”   纪羡北不假思索:“再有一个月零五天就三年了。”   万希:“…还以为这些纪念日什么的,只有我们女生记着呢,看来那些男的说忙啊累啊记性不好啊,都是借口。”她笑着说。   纪羡北轻抿几口咖啡才说话:“这个不分男女吧,感情里谁付出得多谁记得多,夏沐就不记得这些。”   万希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平时她从来不去八卦别人的感情,今天例外了,后来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问纪羡北:“你追的夏沐?”怎么可能?别说像纪羡北这样的,就是老陆那样的,都是数不清的美女朝身上扑。   纪羡北反问:“很奇怪?”   万希:“就是想不到还有女人需要你追。”   纪羡北慵懒的倚在沙发里,回忆了下当年那个场景,“我追她追了好几个月。”   万希:“……看来夏沐还真挺高冷。”   纪羡北:“也不是她高冷的原因,她当时小,又是第一次恋爱,想让她享受一下被追的那种感觉,不然她这辈子也没别的机会了。”   万希一怔。   纪羡北说:“跟我结婚了,她哪还有机会?”   他并没打算跟万希聊太多,适时结束闲聊,客气道:“你从这边走到地铁站也要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去饭店,或者你等一下,我忙完后跟我一起过去。”   万希坚持:“真不是跟你客气,我每天都走路锻炼,这点距离对我来说真没什么。”   她起身:“你先忙吧,我过去跟他们打会儿牌,一会儿见。”   纪羡北没再坚持,把她送到门口。   万希进了电梯,看着电梯墙上映着的自己,黯然失落。   纪羡北这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   刚下电梯就收到老陆的信息:【大姐,什么时候到啊?】   万希:【已经出了中宸大厦,你们先玩吧。】   老陆又发来一张照片,是地铁站:【我在这里啊,一会儿来找我。】   万希一顿:【你怎么知道我要坐地跌?】   老陆:【从小就跟你身后混,我还是有点智商的,我抽支烟,快到时给我电话。】   万希看着信息发怔,他从上海跑到北京来…不会就是为了陪她吧?   她忽然想起,他以前喝了酒还半开玩笑的说着,“诶,你要是到了三十岁还没嫁出去,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你娶回家,咱俩凑合把日子过了。”   她当时也是开玩笑的怼他:“找谁也不能找你,万一生个闺女像你…那我还活不活了!”   后来,他再也没开过任何这方面的玩笑…   中宸。   纪羡北点了支烟,打开邮件后忽然想起件事,给夏沐发了条信息:【改天带你去坐地铁。】   夏沐:【??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纪羡北看看指尖的冒着青烟的烟,他一直都纳闷,她怎么就能猜到他在抽烟?   回她:【别冤枉好人!】   夏沐:【哼哼~】   纪羡北:【想不想去坐地铁?】   夏沐:【想啊,你带我去哪我都去。】   纪羡北笑了。   夏沐又发来一条:【晚上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要是现在就把烟扔了我就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纪羡北:“……”   夏沐:【不说了啊,开胃菜已经上来了。】   葛菲笑着:“你们俩就跟刚热恋一样,这到哪儿都得实时汇报。”   夏沐笑了声:“以前也不这样,可能这几天觉得我受挫了,就想着法子哄我。”   “几世修得纪羡北。”葛菲说:“给纪羡北点时间吧,等他心理上接受了,他不会把你困在身边的,说不定在某种程度上你都不如纪羡北了解你自己。”   夏沐点头,笑说:“信你的准没错。”   刚刚把心里话跟葛菲说了后,葛菲也没说什么人生大道理,只是简单的点拨了她几句,瞬间豁然开朗,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葛菲问她:“一会儿吃过饭还要去会所玩?”   夏沐犹豫:“不是太想去,之前不知道是要对付任彦东,就一时脑热答应了老陆,现在觉得不合适。”   葛菲只吃了一点开胃菜就放下叉子,擦擦嘴角,跟她分析了下:“你要是赢了任彦东,以后得多少人开涮他?你不是还有求于他么?”   夏沐:“嗯,还想着他的专访和他集团的一手新闻资料。”   葛菲:“你一时出了风头赢了围观人的夸奖,至于那点夸奖是不是真心的,还不好说,不过任彦东没了面子是真的,纪羡北夹在中间不太好做人也是真的。”   夏沐点头,她不想去的原因就是这个。   葛菲又道:“你说纪羡北和任彦东现在是合作伙伴吧,也勉强算是,可他们俩更多时是竞争对手,睿智的人跟睿智的人对决,他们有男人的方式去解决,你作为家属,就别掺和太多,不然别人会说纪羡北不上路子心胸狭隘。”   夏沐:“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葛姐。”   吃过饭,夏沐和葛菲没再多聊。   到了楼下,葛菲的车,司机已经开过来,晚上她们喝了点红酒,葛菲让夏沐坐上来,正好她们顺路。   夏沐摆摆手:“我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葛菲:“咱就隔壁小区,也不是专程送你,不用觉得麻烦。”   夏沐笑:“真不是觉得麻烦,想走走。”   葛菲没再勉强,忽然又想起来:“温董已经把你那个广告时间预约好了,就等着你的广告词,得提前给他们。”   夏沐:“我十二月初保证发给你。”   葛菲点头,叮嘱她注意安全,汽车驶离。   夏沐穿着高跟鞋,走路累,她到车里换了双运动鞋。   晚上九点多,又是周末,北京正热闹的时候。   走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要给猪猪舅说一声,晚上不过去了。   打通电话的第一句就是:“舅舅。”她声音软软的。   猪猪舅:“…夏沐,你别跟猪猪学。”每次猪猪只要这么喊舅舅,保准儿没好事。   夏沐笑,也没说话。   猪猪舅:“说吧,什么事?”他大概已经猜到,她可能不愿过来了。   夏沐:“我不过去了,其中原因你也知道的,你看纪羡北和任彦东关系刚刚缓和,我又是纪羡北女朋友,我要是当众让任彦东没面子,不妥。”   猪猪舅若有所思:“也是这么个理儿。”   顿了下,他跟夏沐打商量:“这样吧,今晚咱就算了,毕竟在任彦东地盘,输了的话他还真没面子,等下次去上海,你给我出口气,到时候我也不找朋友过来,就是小范围的,我们几个人聚聚,任彦东输了那也只有我笑话他,怎么样?”   夏沐:“…你怎么就逮着他不放了?”   猪猪舅:“当年他不留情面,我输的差点…”光着身体从会所出去,这个仇他肯定要报,不然死不瞑目啊。   他又约定了个时间:“等我追到我喜欢的女人,你就满足我这个愿望怎么样?”   夏沐:“你认识的人里还真就没有牌技比得过任彦东的?”感觉不太可能。   猪猪舅:“有是有,不过跟我们私下不是一个圈子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私交圈不会随便带谁进来玩的。”   夏沐勉为其难的暂时应下来,又不忘调侃他:“万一你要追不到你喜欢的女人怎么办?”   猪猪舅:“…你说句好听话会胖啊?”   夏沐哈哈笑。   猪猪舅:“行了,不说啦,纪羡北已经朝我斜眼斜了八百回了。”   夏沐:“…”   结束通话,夏收起手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着。   无边的夜幕下,一个人在繁华的街头散步,不自觉就会生出一种悲凉的情绪。   总觉得自己跟这座城格格不入。   等红灯时,她拿出手机无聊的刷着朋友圈,看到了任初传的几张校园的夜景图。   他现在应该在学校里。   本来想问一下他,许曼最近怎么样,手指都快触到屏幕,她又缩回,也许许曼没跟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之后的几个月里许曼也一直没来找她,任初的朋友圈动态还一直停留在那晚那个校园的夜景照。   再次听到任初的消息是在十月底。   北京下了一场雨,天晴后气温陡然下降不少。   有点初冬的味道。   离一口考试还有一周。   那天猪猪在群里激动的跟她说:【你猜我今天在我们学校遇到谁了?】   她笑:【帅哥?】   猪猪:【任初!他原来也出国读研了,跟我男朋友还一个系呢,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饭(龇牙)】   她一愣,任初读研了??   这几个月,她一直准备口译考试可能累傻了,错过了那么多消息。   这样挺好,他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活。   二十岁,不该为爱情放弃前途。   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猪猪的消息又发来:【是不是被吓呆了?我刚刚看到他时也吓了一跳,真没想到会是他,行了,先不说了,等我跟他吃饭时侧面打听一下,看看到底咋回事。】   夏沐正对着手机发怔,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她抬眸:“今晚回来这么早?”   “嗯,也没别的事吃完就散了。”纪羡北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夏沐起来把椅子让给纪羡北坐下,她顺势坐在他腿上。   “又练了一晚上英语?”纪羡北问。   “也没,看了一会儿新闻。”她搂着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今晚喝了几杯?”   “半杯。”   “那应该是两升的杯子吧?”   “……”   纪羡北扣着她的后脑勺,堵住她的嘴,夏沐被亲的差点喘不上气,纪羡北才松开她,夏沐要打他,被他用力箍在怀里,她一点都没法动。   “纪羡北,别仗着力气大就欺负人!你这样一点都不男人!”   “在床上男人就行了,其他时间无所谓。”他笑着,又轻咬了她一下。   两人闹腾一阵,纪羡北面色严肃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夏沐跟他对望几秒,“怎么了?”   纪羡北低声问:“想不想去国外读书?” 第六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留学的相关事宜我就不在文里多写了,写了枯燥还又浪费你们的晋江币,一句话带过时,你们要感觉有BUG,就自动把BUG修复吧~~么么啾~~   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   夏沐跟纪羡北对望数秒,两人的眼神深的可以看到彼此的心底。   半晌后,夏沐把脸埋在他脖子里,小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嘴角不由上翘。   纪羡北亲着她的发顶,故意逗她:“那就不去。”   夏沐:“……”   她猛的从他怀里起来:“纪羡北,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她也知道他是跟她开玩笑,但那种兴奋被破坏,有点扫兴。   纪羡北笑了笑,把她抱怀里:“好了,别闹。”   之后的时间,夏沐一直安静的趴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   “仙贝。”   “嗯?”   “没什么。”她用力环住他的腰。   纪羡北跟她说起留学的事:“这几个月我帮你申请了不少大学,常春藤盟校你条件不够,差的我又不想让你去,通过关系找了个不错的导师,学校我也挺满意,比较好的私立大学,给你申请的是金融专业。”   夏沐抬眸:“你怎么这么确定我要读金融?万一我想读新闻专业呢?”   纪羡北:“你百度词条里的搜索记录都是金融专业。”   夏沐:“……”   难怪那段时间他总是会借用她手机,说要玩游戏。   她看着他:“申报资料时你又麻烦欧阳老师了吧?”   纪羡北:“那是我跟欧阳老师的事,再说这点事对他来说还算不上麻烦。”他揉揉她的头,“现在就等入学通知了,等你考完一口和你们导师联系一下,还要有个视频面试,就是简单走个流程,对你来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夏沐点头,又问他:“几月开学?”   纪羡北:“你这个专业每年一月和九月份两次入学,今年九月份的当时我赶不上申请,你办签证也来不及,只能等明年一月份了。”   马上就十一月份,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月,她就要去国外了…   夏沐紧紧抱着他,再次把脸埋在他怀里。   “又不是好几年见不到,我有空就去看你。”纪羡北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宽慰她:“我这几年会把工作重心往那边转,现在都是视频会议,在哪都一样办公,你不用担心好几个月看不到我。”   夏沐用力点点头,这才想起来:“学费很贵吧?”   “这个我还没注意看。”   “……”   “我让你出去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打工赚钱的。”   “我没说我要打工兼职啊,我可以申请奖学金。”   “嗯,加油吧。”顿了下,纪羡北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得做好准备,你说不定是你们系里成绩最差的那个。”   “……”   一整晚,夏沐被留学的喜悦和分别的伤感折磨着,原来悲喜交加是这样的滋味。   接下来的两天,纪羡北忙的不可开交,夏沐也在做着最后的冲刺。   一早,纪羡北到了公司,樊秘书过来提醒他十分钟后有个海外的视频会,公司几个高层已经在会议室了。   纪羡北点头,把笔记本电源线拔下,樊秘书过来把笔记本和记录本一同带上,跟纪羡北一起去会议室。   “最近关注下萧华跟远东竞争科技公司的事。”纪羡北顿下脚步跟樊秘书并行。   “好的,您想关心哪方面的消息?”樊秘书问。   纪羡北:“我对他们的收购战没兴趣,萧潇最忙抽不开身时,你就把我去印尼的行程安排在这几天。”   原本是定在八月份去的,这个项目是当地政府招商引资的,这几个月当地政府官员换届,就耽搁了下来,昨天他又接到那边的邀请电话。   樊秘书侧眸看了纪羡北几秒,“萧总知道您要去印尼考察项目?”   纪羡北点头。   樊秘书若有所思,“萧董事长把这次的考察交给萧总了?”   纪羡北:“听萧潇的意思应该是,萧伯母病情还没稳定,萧董事一直两边跑,大概精力跟不上。”   樊秘书明白了,纪羡北不想跟萧潇过去,也不是怕萧潇会缠着他,毕竟萧潇也是公私分明的人,纪羡北这么做只是想让夏沐心里舒坦。   可去印尼出差是公事,萧潇作为投资商之一,跟纪羡北一起过去考察项目无可厚非。   所以现在只能让萧潇主动放弃。   唯一的时机就是萧潇跟任彦东争锋相对的时候,萧潇无暇顾及。   樊秘书把思绪理了一遍,“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   会议结束后,樊秘书回到自己办公室就开始安排出差时间,分析了远东和萧华这几天的公司动态,把时间定在了后天。   怕不妥,又提醒纪羡北:“还有四天夏沐就要参加一口考试。”   纪羡北:“我知道,我出差和她考试不冲突,我留在家反而还会给她增加压力。”以前她不管参加什么考试他都不会刻意陪着她。   樊秘书点头,跟纪羡北商榷好时间后,又给萧潇去了电话,说纪羡北后天去印尼,问萧潇:“萧总,您的机票是否一起订?”   如预料的那般,萧潇说抽不开身,让公司的副总过去,还再三表示了歉意。   考试那天夏沐还是紧张的,她觉得她最没出息的时候就是在考场上,可能高考留下的后遗症吧,现在不管参加什么考试都会无意识的自己吓自己。   那天纪羡北已经到了印尼,还不忘给她安排好司机,那天早上保姆阿姨也是一大早就过来给她做了手擀面,还弄了两个荷包蛋,寓意考100分。   不到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过得也飞快,从考场出来,夏沐做了个深呼吸,也高兴不起来。   还没走到车上,就接到了纪羡北的电话。   “喂。”她无精打采。   纪羡北:“听声音就应该是没过。”   夏沐:“…纪羡北!”   纪羡北笑:“就一英语考试,好不好过不过真无所谓,有的人就是考神,有的人平时很牛,一到考场就怂。成绩能说明一些东西,但并不说明全部。行了,考完就好好玩玩,可以找你那些大学同学聚聚,有空你再找樊秘书,把你出国的一些手续办一下。”   “嗯。”夏沐坐上车,又问他:“你这次要多久回来?”   纪羡北:“可能月底,说不定要十二月初。”   夏沐:“…怎么这么久?”   纪羡北:“把一些事都处理完了,一月份才有时间送你去上学。”   夏沐的手指微缩,心里酸酸的,平复下呼吸才说话:“怎么感觉像爸爸送闺女去上学。”她以着轻松的语气说着。   纪羡北笑,逗她:“要不要唱一首老父亲给我听?”   夏沐:“…一边儿去!”   纪羡北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先不说了,我忙了。”   “嗯。”夏沐挂电话前又叮嘱一句:“不许抽烟。”   纪羡北接通了沈凌的电话,沈凌刚散会,秘书小声说任总在办公室等他,沈凌点点头,对着电话里说:“刚才在开会,什么事?”   纪羡北:“你五舅现在在哪?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沈凌:“现在在哪不清楚,昨天看他定位还是在南非,你找他什么事?”   纪羡北:“要紧的事。”   沈凌:“那你找他媳妇吧,别人打不通的电话,他媳妇一打就通。”五舅和他年龄相仿,他从来不当面喊五舅,更不喊舅妈,因为舅妈比他还小…   纪羡北:“不找。”   沈凌:“他媳妇得罪你了?”   纪羡北:“嗯,我好几辆车都被她贴了罚单。”   沈凌哈哈笑:“活该!”其实他的车也被贴了好几回。   他到了办公室,任彦东正在自己泡茶,他下巴微扬:“给我倒杯茶。”   任彦东睇他一眼,没吱声。   沈凌跟纪羡北说正经的:“你要真找我五舅有事你就多打几遍,有时候他那边信号不是太好,可能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非洲那边,实在不行,你就打他那边工作人员的电话问问。”   纪羡北:“你帮我确定一下吧,要是在那边,我去找他。”   沈凌:“…你有病啊,千里迢迢去看一个男人?”   纪羡北:“找他帮我买块好的钻石。”   沈凌眉心微蹙:“…你说什么???”   纪羡北:“买钻石做钻戒。”   沈凌爆了句粗话,任彦东看向他,然后就听沈凌说:“你要跟夏沐求婚?”   任彦东正在倒茶,手一晃,茶洒了出来。   他放下茶壶,拿着抹布擦擦茶几。   沈凌一时激动的都把任彦东忘了,聊起钻戒:“你要学我五舅弄大的粉钻?”   纪羡北:“不要粉的,有点土。”   沈凌:“…你小心我五舅弄死你!”   纪羡北笑:“本来就没那么好看。”   沈凌:“那你要弄什么样的?”   纪羡北:“蓝钻,夏沐最喜欢蓝色。”   沈凌:“…纪羡北,不带这样惯女人的。”   纪羡北没空跟他啰嗦:“你赶紧确定你五舅在哪,让他在那边等我。”   沈凌收起手机,这才想起任彦东在他办公室,任彦东正在漫不经心的喝茶,面色平静,眼底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什么事你还要亲自跑一趟?”沈凌坐过去。   任彦东:“地产公司IPO的事你就多费点心,我这段时间有别的事要忙。”   沈凌:“这还不好说。”问他:“又有新项目?”   任彦东:“也不算是,想做做慈善,顺便休息一下。”   沈凌正要去端茶杯,手顿住,比刚才听到纪羡北要跟夏沐求婚还惊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任彦东,他做慈善他不奇怪,惊讶的是:“你要休息一段时间?”   任彦东唑了两口茶,“嗯,我十二年都没好好休息过了。”   其实不止十二年,从大学开始,他就没有哪天是闲下来而一整天都不去想工作上的事,就连过年他都闲不下来。   国内春节放假,可他海外公司的员工还正常上班。   谈不完的事情,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邮件,出不完的差,解决不完的问题。   有时候感觉自己就是时间,没有停止的那一刻。   沈凌端着茶杯,没喝,轻轻叩着杯沿。   他看向任彦东:“你要去哪做慈善?”   任彦东没吱声,又喝了几口茶。   沈凌大概也猜到了,应该是夏沐老家那边。   “去多久?”   任彦东:“明天就过去,要在那边待到十二月份,然后我直接回纽约,国内的业务有执行总裁,我也用不着太操心。”   沈凌一顿:“什么意思?”   任彦东:“回我的大本营去,国内要是有要紧的事,我也会过来。”   沈凌没想到任彦东会放弃那么多,这几年任彦东几乎把一半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国内市场上,现在就因为夏沐要订婚了,他主动撤离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任彦东看了眼时间,放下茶杯,犹豫了半晌才说:“夏沐工作上的事,你多关心着点,有什么问题你私下给她解决了,她那样的性格,遇到问题也不会找纪羡北的。”   沈凌点头:“行。”   任彦东跟沈凌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的交情无须客气,他起身离开。   “诶,等纪羡北求婚那天,你要不要送礼物祝福一下?”沈凌喊住他。   任彦东驻足转身:“你要送什么?”   沈凌:“没想好,到时跟他们商量一下吧,这是群里的老规矩啊,谁求婚成功都是会送礼物的。”   任彦东若有所思:“那就帮我跟她说,我送给她两个积分,祝她心想事成。”   沈凌不懂这个积分是什么,但一定是夏沐最想要又轻易得不到的。   任彦东晚上在家和父母吃了顿晚饭,被唠叨一顿后,早早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第二天就要离开,他开始收拾行李。   原本他没打算回纽约,就在沈凌说纪羡北要求婚了,他当时就做了回纽约的决定,留在这里,只会给她带来烦恼。   看着那幅字,他怔神许久。   最后把那幅字的框子拆下来,把那幅字折好放进箱子的最底层。   他没有多少行李要带回去,半小时就收拾好了。   时间还早,任彦东洗过澡就去了书房,工作邮件也看不下去。   他拿出宣纸,意兴阑珊的写着。   一整晚都在写那句话: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翌日一早。   当飞机冲上云霄,任彦东看着雪白望不到边的云海。   第一次,对这个城这么不舍。 第六十九章   十二月初,北京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夜,小区里白茫茫一片,道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怎么起这么早?”纪羡北将醒未醒时习惯性去抱夏沐,摸了摸,身边是空的,睁眼才发现她坐在落地窗边在看外面。   夏沐指指外面:“雪下的可大了。”问他:“还要去公司吗?”   纪羡北掀开被子起床:“去啊,有不少事要处理,还约了人。”他昨晚出差刚回来。   夏沐跟在他身后去了浴室,“我今天没事,送你上班?”   纪羡北看着她,笑说:“你突然变这么好我不习惯,感觉有陷阱。”顺手拿下花洒。   “那你就试着习惯。”夏沐倚在门边:“我这个月就只有几条新闻,想多拿点奖金,今天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采编两条。”   “你这么一说,好像采编新闻简单的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只要出去转转就能买到。”纪羡北调好水温,朝她伸手:“过来,把你头发洗洗。”   一个多月没见,小别胜新婚,昨天傍晚到夜里,他们做了三次,她头发丝都冒汗,后来困得连澡都没洗,直接睡着了。   夏沐担心:“我还是自己洗吧,万一你要把水弄我耳朵里怎么办?”   “你没手?”纪羡北示意她:“两手把耳朵堵起来水就溅不进去,拿凳子过来坐着。”   夏沐狐疑的看着他:“你的心今天怎么这么好?”   纪羡北:“你送我上班,我就得对你更好点。”   夏沐才不信,问他:“说吧,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他可从来没给她洗过头发。   还能干什么亏心事?就是多抽了几支烟…   纪羡北催她:“快点过来。”   夏沐拿了一个矮凳坐过来,尽量伸长脖子,双手捂住耳朵,“好了。”又叮嘱他:“你把水开小点,都弄我睡衣上了。”   “反正睡衣也要换,湿了没事。”纪羡北怕她低着头不舒服:“要不去楼下那个浴室,你躺洗头床上我给你洗。”   “洗吧,我没那么矫情。”夏沐说起头发:“太长了,洗头发麻烦,每天打理也麻烦,我都想剪了。”   纪羡北问:“剪什么样的?”   夏沐想了下:“想剪个短发,烫个漂亮点的发型,怎么样?”   纪羡北心里是拒绝的,他对头发没有什么癖好,长短都无所谓,可她要是剪了短发,以后穿礼服,后背就没东西遮挡了。   她的脖子,她的蝴蝶骨就全部露在了外面。   夏沐看他不知声,问他:“是不是觉得不好看?”   纪羡北开始倒洗发水在她头发上,过了几秒才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想剪短发了?”   夏沐点头:“没剪过,尝试一下,要是不好看,过一两年就长长了,我头发长得快。”   “行,随你。”纪羡北弯着腰给她轻搓头发,白色泡沫越来越多…   纪羡北没让司机过来接,夏沐想送他上班,他就满足她。   路过一栋写字楼前,就算天上还飘着雪,北风呼呼的吹着,那边也是围得水泄不通,队伍排的跟长龙一样,都挨到了人行道上。   “摇号的?”夏沐瞥了眼,转回来认真看路。   “嗯。”纪羡北收回视线,跟她说是萧华集团地产公司某楼盘推出六十套特价房。   夏沐:“你视力这么好?这么远你都能看到上面写什么?”又不忘吩咐他:“帮我拍几张排队的照片,我一会儿编辑条新闻。”   纪羡北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挑了两张角度好的传给她,说起刚才的话题:“昨天新闻说了今天摇号,你没看?”   “昨晚你回来我没顾得上刷新闻。”夏沐问:“特价房?有多特价?”   “每平米比均价少15000。”   “这么多?早知道我昨晚不睡觉去排队了,说不定就能摇到。”   “你就不吃不喝等着排队也摇不到,都被内定了,还真以为能便宜了普通人?”纪羡北看着她:“你买房子做什么?”   夏沐笑说:“婚前房啊,不然我的小金库以后就成共同财产了。”   纪羡北笑不出来,也开不出玩笑。   直到这一刻,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跟他的婚姻没法长久,还是一心想着给自己退路。   就像她之前租的那套房子,随时做好撤的准备。   “你看我干什么?”夏沐瞥他一眼,被人一直盯着看很不自在。   纪羡北说:“你用不着买婚前房。”   “嗯?”   “我不会做婚前财产公证,等我们登记那天,我会跟纽交所申请我所有的股份我们共同持有。”   “纪羡北,你下次别在我开车时说这些行吗!”夏沐呼了口气,刚才手一颤,方向盘有点歪了,差点追尾。   纪羡北笑:“你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沐斜他一眼,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纪羡北逗她:“我以为你会说:我不要,那是你好不容易赚来的,拿了后我心里会不安。”   夏沐笑说:“我没心,就没有不安一说,再说我傻啊,那么多钱我不要。”   纪羡北笑:“是我傻,以后我就得天天想着法子对你好,求你别跟我离婚。”   夏沐点头:“嗯,以后就只能对我好,不然我分分钟跟你闹离婚。”侧脸看他一眼,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我特别不想要的,可我要是不要,你心里该多难受,我不能让你不开心。”   纪羡北:“难受我也乐意。”   夏沐笑:“我舍不得你难受,我喜欢吃甜的仙贝,不喜欢咸的。”   两人乐此不疲的斗着嘴。   顿了片刻,夏沐说:“我头发不剪了。”   “不剪了?”   “嗯。”   纪羡北手肘抵在车窗上,幽幽道:“你心怎么那么黑,我一半的身家就换你一头长发?”   “对啊,是不是很荣幸?”夏沐挑挑眉。   纪羡北:“那你还是剪吧,我那么多钱可以买到的长发接起来能绕地球好几个圈,发质还比你的好。”   “哈哈。”夏沐没忍住笑了出来。   几分钟后到了中宸楼下,夏沐停好车。   纪羡北松开安全带,还没来得及推车门就被夏沐一把抱住,“大仙贝,让我抱抱,早上没吃饱,我啃一口。”   她在他唇上咬了下,轻轻吮吸着,辗转厮磨好久才松开。   纪羡北说:“以后看在钱的份上,对我好点,听到没?”他拽拽她的耳垂。   夏沐亲着他:“没有钱我也爱你。”又加了句:“有钱的话,我会更爱你。”   纪羡北:“……”   对着她额头一巴掌:“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上去了,晚上过来接我,一起去那家餐馆吃饭。”下车前他在她唇上落了一吻:“开车小心点。”   纪羡北进了公司,夏沐没急着离开,把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   一路上到现在,她心情都没平静下来。   他竟然毫不犹豫的说不做婚前财产公证,要把他所有股份跟她共同持有。   之前还以为再也没有第三件事能让她失去语言组织能力,这才几个月过去,他再次做到了。   会不会还有第四件?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不敢再那么笃定说没有。   缓了半晌,夏沐静下来,开始编辑刚才那条新闻稿,分析了下楼市,又写了两句感慨,把刚才纪羡北发给她的照片配上,直接提交给主编。   刚回到家,纪羡北给她发来一条新闻链接,标题:‘以为二环有超市开业,大家在排队领鸡蛋,结果是抱着钱抢房’。   就是刚才她编辑的那条新闻。   纪羡北:【速度可真快。】   夏沐:【托你的福。】   纪羡北:【里面的内容写的不错,专业方面言辞犀利又深刻,不过…】   夏沐问:【不过什么?】   纪羡北:【标题能不能精简正经严肃点?】   夏沐难的不正经开玩笑:【不喜欢短小精悍的,就爱你那样的。】   纪羡北:【……】   夏沐说:【又不是证券类的新闻,用不着一板一眼。】   就算证券类的,她也能调侃一下。   纪羡北马上要去开会:【我忙了,别一直看手机,注意休息。】   开会时,萧潇打来电话,他没接,摁断。   这次会议时间比较长,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刚回到办公室,萧潇再次打来了电话,寒暄两句后,问他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特意强调,“是跟我们萧华有关的,也跟你间接有关。”   纪羡北‘嗯’了声,没问她打这通电话要做什么。   萧潇直接道明来意:“要不是我知道夏沐是你女朋友,看在你面子上,这样的新闻,我肯定直接找他们领导给撤回。”   纪羡北不紧不慢道:“不用看我面子,你现在也可以找人撤。”   萧潇一顿,不懂他什么意思:“你跟夏沐?”掰了?   纪羡北:“挺好,早就见过她的家长。”   萧潇:“……纪羡北,我不是跟你抬杠,你看这条新闻…分明就是在恶意误导舆论,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影响我们萧华的股市!”   纪羡北语气很淡:“怎么个恶意误导法了?”   萧潇不信纪羡北没看到新闻,可他故作不知,她就只能详说:“那个什么送鸡蛋,抱钱抢房子的,里面很多内容隐射我们萧华利用虚假广告宣传楼盘。”   纪羡北反问:“难道不是事实?你们那六十套特价房最后都摇号摇到谁手里了?你们自己应该清楚。”   萧潇一噎,她反应也快:“我们当然清楚,摇号的名单都记录在那儿呢。”   纪羡北‘呵’了声,懒得争辩什么,语气淡淡的跟萧潇说:“夏沐这条新闻只是客观的说了如今购房的现状,也没故意抹黑你们萧华,你至于?”   萧潇不想跟纪羡北为了这件事闹翻,她语气缓和了不少:“我知道夏沐是记者,不是故意针对谁,可到底也是有损了我们萧华的利益。”   纪羡北问:“然后呢?”   萧潇:“你让夏沐把那条新闻撤下来。”   纪羡北:“这跟我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萧潇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尽量语气平缓:“你跟夏沐说一声,说她的新闻损害了你合作伙伴的利益,也是间接损害了你的利益,需要撤下来,让她以后尽量避免。”   纪羡北没有丝毫犹豫:“这事没商量,她从来不干涉我跟谁做生意,我也不会过问她工作上的事,你可以直接找她本人协商,也可以找人撤下这条新闻,这就是你们公关部的事情了。”   他拒绝的那么彻底,看来找他是行不通了。   萧潇试探着问了句:“要是我找人把新闻撤下来了呢?”他会不会坐视不管?   纪羡北回她:“我下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萧潇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纪羡北没有丁点的难为情:“意思就是,夏沐的奖金都是给我花的,她没了新闻就没了考核,我花什么?”   萧潇被这句话堵的半天都没缓过劲,她哭笑不得,又气的心口发疼。   这种肉麻的话,他现在是拈手就来。   萧潇知道多说无益,“行,你忙吧。”   刚要切断通话,她忽然又想到:“我本来一早要去融资的,结果被这新闻缠了一会儿工夫,纪总……你懂得吧?”趁这个机会,问他融点资。   纪羡北装糊涂:“…嗯,那你快点去,跟司机说,闯红灯的罚款算我的。”   萧潇:“……”   差点被噎死,缓了好一会儿,她只好直言道:“我也不贪心,再借我十五个亿,回报率的话,还是老规矩。”   过了几秒,纪羡北说:“这事我中午跟萧董谈。”   萧潇诧异:“我爸要去找你?”   “嗯,再有半小时估计就到了。”   “行啊,那到时再说,你忙,再见。”   “再见。”   纪羡北搁下手机去倒水,还没走到位子上,手机响了,他伸手拿过来,是妈妈打来的,“喂,妈。”   “忙吗?”   “什么事,您说。”   纪妈妈:“昨晚你萧叔叔在我们家的。”   “是不是有什么事?”   顿了几秒,纪妈妈说:“想让你扮一下萧潇男朋友。”   “…什么?”   纪妈妈把事情详说了一遍:“你萧叔叔的意思,你阿姨马上做开颅手术,手术有风险,你阿姨呢一直惦记着萧潇的婚事,说眼瞅着都二十九岁了,怕自己在手术台上下不来,跟你萧叔叔念叨着,说你不错,然后你萧叔叔就来找你爸商量。”   纪羡北关心的是:“妈,您和我爸怎么跟萧叔叔说的?”   纪妈妈:“我没说什么。”   纪羡北第一次这么着急:“那我爸呢?”   “你爸肯定不会自作主张啊,他说你十几岁就一人在国外,什么事都是你自己拿主意,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萧叔叔直接找你。”   纪羡北松口气:“替我谢谢爸。”   纪妈妈:“嗯,你萧叔叔肯定会找你。”   “他已经约了我,马上就到了。”   “行,那先不说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斟酌。”   纪羡北把手机放一边,揉揉眉心,还真是…一言难尽。   十几分钟后,萧董事长就到了,两人一番寒暄。   秘书送来茶,纪羡北起身把茶端给萧董。   萧董事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下,小嘬一口。   有些话说出来还真的挺难为情的,只好硬着头皮,他说:“今天萧叔叔找你呢,有个不情之请。”   纪羡北也随着改了称呼:“萧叔叔,您说。”   萧董把来意说了,又道:“昨晚我去你家坐了一会儿,把情况给你父母都聊过,他们没啥意见,所以今天我就过来找你了,本来实在难为情啊,可是…”   说着萧董叹口气:“你阿姨她…我真怕万一要是手术有风险,她没机会睁眼,萧潇的事就是她的遗憾了,你说我怎么能忍心?”   停顿几秒,整理了下情绪:“所以,我想来想去,要是让你阿姨在术前知道你是萧潇男朋友,她肯定就放心了,我们老两口一直都特别欣赏你这个孩子,不管为人处事还是个人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我们常教育萧潇,就照你这样的找。”   纪羡北平静的看着他:“萧叔叔,您跟阿姨谬赞了。”他递了一支烟给萧董,萧董摆手,说戒了。   他也没抽,拿起烟盒放回去。   现在萧董都直白说出请求,他没法再回避,“萧叔叔,要是我没女朋友,或是这件事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做到,我肯定义不容辞。”   萧董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有女朋友?   他之前可是专程找了侄女萧影,让萧影帮忙打听一下纪羡北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因为女儿之前跟纪羡北表白过,被婉拒了,他也不敢再问女儿纪羡北的私事,怕刺激到女儿,就去找侄女。   萧影说这事包在她身上,结果萧影前天跟他说,已经打听过了,纪羡北身边最好的朋友都问过,纪羡北没女朋友,可以放心让他帮这个忙。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叉子?   萧董平复了下:“我之前还问了问别人,都说你单着,我才放心找你的,没想到你瞒的这么严实。”   纪羡北:“那您问的可能不是我朋友,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我女朋友是谁的,萧潇也知道,她跟我女朋友关系还行。”   萧董错愕,然后歉意道:“这事怪萧叔叔,什么都没弄清楚,我也不敢多问萧潇。”他隔空碰了碰杯子:“这事你别放心上。”   纪羡北:“萧叔叔您言重了。”   萧董若有所思的抿了口茶,纪羡北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女朋友是谁,萧影又说都问了,这事弄得…   他适时缓和气氛:“女朋友是哪家千金?”   纪羡北半开玩笑的语气:“我家的,我妈年轻那会儿做梦都想生个女儿,现在我给她找了一个,既能做儿媳妇又能当女儿。”   萧董瞬间领会,笑着说:“嗯,不错不错,找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是你妈妈的福气。”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闲扯,后来就聊起工作上的事。   眼瞅着就到午饭时间,纪羡北看了眼手表:“萧董,今天中午留下来尝尝我们中宸食堂的菜,我让厨师做几个特色菜。”   萧董连连摆手,他回去还有公事要处理。   纪羡北把萧董一直送到楼下,他心里还想着萧潇母亲手术的事情,虽然拒绝了,心里不免歉疚。   跟萧董说:“我们一起玩的这个圈子里,有不少单身又优秀的哥们,各方面都不比我差,萧潇也认识,只要我一句话,谁都会帮忙,这件事,我一定给您办好。”   萧董:“那麻烦你了,你也帮我多劝着点萧潇。”   纪羡北又真诚表态:“会的,您也让阿姨放心,我一直都把萧潇当做妹妹看,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包括她以后的婆家。”   萧董让纪羡北假扮萧潇男朋友,也不是没有别的心思,是真看中了他做女婿,如果他还没女朋友,正好可以撮合一下他跟萧潇。   哪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萧董又拜托纪羡北:“我来找你假扮萧潇男朋友的事,你还得替我瞒着萧潇,不然她肯定跟我闹翻天,我也是老糊涂了。”   纪羡北点头,说没问题,他理解萧董,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董拍拍纪羡北的肩膀:“我没那个福气啊。”   纪羡北懂萧董这话的意思,是遗憾他没能跟萧潇在一起。   萧董离开时又感激一番,说那就麻烦他找个人帮帮萧潇。   纪羡北:“萧叔叔您见外了,我分内的事。”   萧董坐上车告辞。   纪羡北松了口气,心里也还是歉意的,萧董对他还算不错,虽然在谈判桌上谁都不会顾及感情,但他创业初期萧董给了他一些资源。   当年他自己坚持创业,父亲是不同意的,说纪家那摊子就够忙活和操心的,就别再没事找事做。   他坚持,父亲就尊重了他,他也没去找父亲帮忙。   后来机遇时运人脉,成就了现在的中宸。   到了办公室,纪羡北打电话给一个朋友,把事情一说,那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说到时候提前给他个电话,那天肯定风雨无阻。   “谢了,兄弟。”   “跟我还客气,对了,什么时候再去你家玩啊,想听夏沐唱歌。”   “夏沐不会唱,五音不全。”   “唱歌好听的我还不稀罕听,就是要听五音不全的。”   “…”纪羡北没答应:“提个别的要求。”   “没别的要求了,我不缺钱也不缺爱,就想听已经有男人的五音又不全的美女唱歌,心里找点平衡感,就这么说定了啊,我马上通知群里的人。”直接挂了电话。   纪羡北:“……”   让夏沐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她还不得拿刀砍了他。   静了片刻,纪羡北准备去吃饭,刚合上电脑,妈妈又打电话过来:“说话方便吗?”   “嗯,萧叔叔走了。”   “你同意了?”   “没。”纪羡北又道:“我已经帮萧叔叔找好了人选,过几天他就会陪萧潇去演戏见家长,不会影响阿姨手术的。”   安静一瞬,纪妈妈说:“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的拒绝。”   纪羡北:“嗯,要是没夏沐,我说不定就会帮这个忙了。”   纪妈妈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拒绝了,心里肯定是过意不去的。   她宽慰纪羡北:“有些事尽心了就好,假扮别人男朋友本来就不是靠谱的事,你还有女朋友。”   纪羡北:“就是因为夏沐,我才拒绝,要是答应了萧叔叔,从现在开始,我就得忙着跟萧潇要见阿姨,还要时刻扮演情侣。”   他顿了下:“到时候少不了要跟萧潇有亲密动作。”   纪妈妈:“嗯,这个是没法避免的。”   纪羡北接着说:“假扮一次肯定不够,阿姨手术时,术后康复,就是说差不多要一年的时间我都得这样做。”   纪妈妈:“这些都是小事,还有更麻烦的。”她问:“你不会不知道你萧叔叔让你帮这个忙…其实是存了心思的?”   纪羡北:“猜到了,也不是太确定。”他笑:“也不能太自恋啊。”   纪妈妈:“呵,你跟你爸一个样,自恋到以为世界上所有好看的女人都会对你们倾心,并且爱到无法自拔。”   忍不住揶揄:“你自恋点就罢了,长得像我还有点资本,你看你爸长那样。”   纪羡北:“……”   无语的看向窗外。   纪妈妈又绕回那个话题:“你不用太自责,尽心尽力就行。”   纪羡北:“嗯,我不是太阳,没法普照大地。”   纪妈妈:“就算你是太阳,也有被月球挡住的时候。”   “妈,您别抬杠呀。”   纪妈妈忽然想起:“前几天你爸突然跟我说,八月份时看到你和夏沐在机场。”   纪羡北:“…”   父亲的反射弧这么长?   他还算平静:“爸怎么说的?”   “没多说什么。”隔了几秒,纪妈妈问:“准备什么时候带夏沐回家?”   “还早呢,等她再有点底气的吧。”   “嗯,那祝你美梦早点成真。”   “……”纪羡北思忖片刻:“妈,我要向夏沐求婚了。”   “她去留学,你没底气了?”纪妈妈隔了几秒又说:“也是,她那所大学,大半都是非富即贵,年轻有才的不稀缺,毕竟你比她大了十岁,说没有代沟是假的。”   “…妈,说点我爱听的行吗?”   纪妈妈就没再打击他,提醒道:“都已经恋爱了马上还要求婚,就跟你爸说一声,免得哪天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你爸都不好回绝。”   “好,我这就打。”   “你等一下吧,等你爸吃完饭的,让他好好吃顿饭。”   纪羡北:“……” 第七十章 (捉虫)   又等了十几分钟,纪羡北拨了爸爸的电话。   “喂,爸。”   “嗯,为你萧叔叔家的事?”纪尚清问。   “不是,萧叔叔的事我给他安排了我一个朋友过去,我不合适。”   “安排好就行,不想做的事别勉强自己,更别拖泥带水。”   “我知道。”   “还有事?”   “嗯,跟您说件事,我有女朋友了。”   纪尚清什么也没问:“哪天要带她回来,你跟你妈说,让厨师好准备菜。”   “谢谢爸。”纪羡北说:“可能还要再等等,她还要去纽约读研。”   纪尚清顿了下,“行啊,自己的事自己安排好就行。”   纪羡北一直以为父亲会这么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样的感情不会长久,她图你什么,你心里没数?   结果父亲什么都没提。   以前他总觉得他和夏沐之间最大的障碍是来自天壤之别的家庭背景,没想到不是。   这一瞬,他恍然明白,他和夏沐之间的婚姻障碍不是家庭悬殊,他最大的情敌也不是任彦东,而是夏沐那颗敏感又倔强的心,和她偏执的性格。   纪羡北没急着去吃饭,在窗边站了很久。   外面雪花乱舞,还能隐隐听到寒风肆虐的声音。   这场雪一直下了两天才停。   萧潇还是知道了父亲去找纪羡北扮演男朋友的事情,一早刚到办公室萧影就打来电话,说雪天路滑,让她开车小心点。   她还纳闷萧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原来接下来的那些话,才是重点。   跟萧影的通话已经结束二十分多钟,可她还是难受的不行。   萧潇揉揉心口,心里那口气怎么都没法咽下去,她又拨了萧影的号码。   “姐,还有什么事?”   “别喊我姐,我听着犯恶心!”   萧影声音平静:“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没必要这么说我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要不是大伯亲自来我,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想多这个嘴?”   萧潇‘呵’了声,“真心为我好?你要真把我当姐,你会戳弄我爸去找纪羡北?”   萧影:“我什么时候戳弄了?你别什么都是信口开河血口喷人行不行!萧潇,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员工,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萧潇:“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非得让我说出来是不是?!”   萧影:“我做了什么?这个你就要问大伯了,还不是大伯看上了纪羡北做女婿,你也喜欢纪羡北,我就做个好人,既帮了大伯伯母,说不定又能撮合你跟纪羡北。萧潇,别自己心不正,就以为全世界都是坏人!”   萧潇冷笑:“你别说你不知道纪羡北有女朋友!”   萧影漫不经心的语气:“有又怎样?门不当户不对的。”   那天在餐厅她看到了任彦东和夏沐一起吃饭,又看到了夏沐坐的是纪羡北的车,没想到夏沐会是纪羡北的女朋友。   萧潇喝了半杯水缓了下:“萧影,我真没想到你卑鄙到这种程度,说什么为了我好,你说这话时不心虚吗!”   萧影矢口抵赖:“你被迫害妄想症能不能别这么强?!纪羡北和他女朋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萧潇丝毫不留情面的揭穿她:“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你现在最大的情敌,最大的竞争对手都是夏沐,有纪羡北你根本就不敢动夏沐,你也动不了她!你就把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想拿我当靶子,能拆了纪羡北和夏沐,你就能稳坐你的一姐,拆不了,你就让我的自尊颜面在纪羡北那里扫地,你自己也能出气。”   她呼口气:“萧影,一个女人怎么能阴成你这样!”   萧影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下,努力调整着情绪。   她平复了几秒:“我还是那句话,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是再看你不顺眼,也没必要那么做,把纪羡北和夏沐拆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去成全任彦东和夏沐?你觉得我有病?!”   萧潇忽的笑了,言语嘲讽:“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还真以为能瞒得过我?你最擅长的不就是给别人挖坑?挖完了你还恶心的搁那里装好人装无辜!拆了纪羡北和夏沐,你还会给夏沐跟任彦东机会?”   萧影无力反驳,只‘呵’了声。   萧潇知道萧影不会善罢甘休,把丑话直说了:“萧影,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想对付夏沐那是你的事,我也管不着,可你要是哪天损害到萧华利益了,我会联合所有股东和董事会成员,把小叔从董事会除名,以后你别想着沾萧华集团一毛钱的光,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萧潇把杯子里的半杯水一气喝完,气哼哼的去楼上找父亲。   萧董拿上文件正准备去见某银行高层,萧潇敲了几下门,直接推门进来,用力踢了一脚门,砰地一声关上。   萧董瞅了她几眼:“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刚开完会?”   萧潇盯着萧董,气的心口起伏:“爸,你老糊涂了是不是!你去找萧影做什么!”   萧董手一顿,萧影可是之前跟他说了肯定不会告诉萧潇,这孩子,怎么现在做事也不靠谱了。   知道也瞒不下去,问她:“萧影跟你说什么了?”   萧潇:“一大早就故意来套我话,问我和纪羡北什么时候英国看我妈!”   她做了个深呼吸。   萧董什么都明白了,放低声音:“这事爸爸不对,你别气了。”   萧潇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我怎么能不气?!纪羡北当时心里会怎么看我?!还以为我戳弄你去找他假扮我男朋友的呢!爸,你想过我的心情没?!你烦死了你知不知道!”   萧董气的把杯子用力置于桌上,“萧潇!”   “你吼什么啊!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爸啊!你有事干嘛不来找我,非要去找萧影!她在你心里就那么好,那么值得信任是不是?!你要觉得萧影好,你就让她当你闺女算了,说不定就能给你找个有本事的女婿!”   萧潇额头的青筋都是曝出的,气的身体发抖。   “萧潇,你疯什么!你还有没有点女孩子样子了!”   “我就是疯了!萧影还不知道怎么看我笑话呢!你女儿又不是没人要了,你这样会让纪羡北感觉我很贱!”   萧潇歇斯底里的吼着,眼眶都发红。   茶杯的水溅的到处都是,连电脑键盘都是。   萧董把键盘倒过来用力磕了磕,想抽纸擦擦,也没那个心情,索性直接扔到一边。   萧潇心里的气还没撒完:“我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死乞白赖的那么犯贱的去求纪羡北!”   萧董嘴角抽动了下,气的心脏都不舒服。   萧潇也哽咽了,说不下去。   从接到萧影电话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那种感觉糟糕透顶,比当年她表白遭拒都痛苦。   那个时候她自尊心受挫只有她和纪羡北知道,可现在,她最看不惯的萧影在嘲笑她,纪羡北心里还不知道有多瞧不起她。   偌大的办公室,被沉默和压抑充斥。   萧潇和父亲不是第一次吵架,这几年为了公司的事,他们理念不合时,争吵常有,有时候都把手里的东西给摔了,可第一次为了私事吵成这样。   静默许久,萧潇声音平静冷淡:“我承认刚知道纪羡北跟夏沐在一起时,看他们感情那么好,我心里非常非常的不平衡,好几次都不理智的去挑衅夏沐,可后来我也慢慢调整过来了,可能得不到的,我就觉得他是最好的。”   她用力掐着手心:“不管有没有夏沐,我跟纪羡北都没可能,就算被你们长辈强凑合在一起,他心里肯定也是看不起我的,我又不差,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活得那么没尊严?”   萧董一下子不吱声了。   萧潇忽然冷嗤一声:“我知道萧影在你们所有人眼里都比我好,她长得比我好,比我嘴甜,会来事,爷爷奶奶包括叔叔姑姑都喜欢她,觉得她孝顺懂事,可能你也感觉我这个闺女不如她吧。”   萧董张张嘴,他向来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有些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   萧潇接着道:“我也想象萧影那样,从小被父母惯着宠着,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负责花钱,从来不用操心这钱是怎么赚的,可是你把我从小就当男孩培养,我没有自己的喜好,只能按照你给我规划好的人生来,等我活得像个男人独当一面时,你又要求我像个大家闺秀,凭什么?!”   说完,她擦擦眼泪,转身就走。   回到办公室,萧潇给纪羡北发了条信息:【很抱歉,我家里的事给你带来麻烦了。】   纪羡北很快回:【没事,知道不是你的意思。】   萧潇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而这种委屈对方偏偏也懂,只可惜这么温暖的男人不属于她。   她擦擦眼泪,又打了两个字:【谢谢。】   纪羡北正在葛菲办公室,没再跟萧潇多聊,把手机收起。   葛菲给他泡了茶,浅笑着:“什么事还要你亲自来一趟?一个电话还解决不了?”   纪羡北也就没拐弯抹角:“有个不情之请。”   葛菲:“跟我就不用客气了,说吧,什么事,只要是姐姐能办到的,义不容辞。”葛菲轻轻吹着茶杯。   纪羡北纳闷:“温董没跟你说?”   葛菲一脸茫然:“没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纪羡北:“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私人的事,跟温董要个人情,他说这事是你经办的,具体的让我找你就行。”   葛菲眉心微蹙,温董会这么不给纪羡北面子?不应该啊。   搁以往,纪羡北要是找他,他肯定就直接应下来,要不就是让她主动联系纪羡北,不会让纪羡北眼巴巴的跑过来。   她问纪羡北:“什么事?”   纪羡北:“我想圣诞节那天在陆家嘴的大屏做广告,结果那边跟我说,前33分钟被你们温氏提前预约了。”   葛菲一怔,还好他没多想,不过一般人也不会看到个数字跟自己生日一样就自作多情。   她面色如常:“哦,那个广告啊,对,是我们温氏定下来的,庆祝一个合作公司的老板跟她太太结婚三十三周年纪念日。”   纪羡北微微颌首,原来如此。   虽然为难,还是硬着头皮跟葛菲打商量:“葛姐,你看你那个广告能不能提前?放在平安夜也行啊,从十一点二十八开始到零点结束,也挺有意义的。”   葛菲想都没想的拒绝:“这个还真不好改,改了就没意义了,人家是圣诞节那天结婚的,提前庆祝就少了那么点味道。”   又佯装不知,问他:“你要给你们中宸做广告?”   纪羡北:“不是,那天我要跟夏沐求婚,准备用520分钟的广告表白,给她个惊喜,正好从零点到八点多,太阳就出来了。”   葛菲:“…”   520分钟?   有钱就是好。   那她就更不能答应他了。   夏沐的33分钟必须要在他之前,碾压他。   她叹口气,很为难:“这真不是姐姐不帮你,这么说吧,就凭着温董跟你父亲的关系,要真能改了,温董还会把这个皮球踢给我?他也为难呀。”   纪羡北就没再强人所难,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还挺郁闷的,本来那么浪漫的求婚结果有了一点小遗憾。   回到家,夏沐正在收拾行李,她明天要回小城看看夏楠。   纪羡北过去帮着一起收拾,问她:“要在那边过多久?”   夏沐:“一个星期左右。”还得陪他过圣诞节,给他惊喜。   纪羡北:“对了,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在那边要待十几天。”然后故作漫不经心道:“可能圣诞节也要在那边过了,到时你从老家回来直飞上海吧。”   夏沐暗喜,这正和她意,本来她还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把他骗到上海去,这下好了。   她点头:“行啊,反正在哪过圣诞都一样。”   这一夜,他们俩各自欢喜。   翌日中午。   沈凌看到感谢信时,一脸懵逼。   他和沈氏什么时候在那边建学校了?   静下来一想,肯定是任彦东。   直接打了任彦东的电话,那边嘈杂,“在哪儿呢?”   任彦东正抽烟,还是夏沐爸爸给他的,他吐了口烟雾:“在夏沐家。”   沈凌:“…喔日,卧槽!任彦东,你疯了啊?!”   任彦东走到路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没空跟他掰扯:“什么事?”   “什么事都不重要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几个意思?你往人家纪羡北老丈人家钻什么?”沈凌感觉心口窒息,把衬衫纽扣松了两粒。   任彦东弹弹烟灰,也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今天是夏沐她们村村支书儿子结婚,请我过来吃酒席,这边都是流水席,我被安排在夏沐家,她家新盖的房子,干净。”   沈凌:“……什么流水席?”   任彦东:“一看你就是没见过大世面的。”   沈凌:“……”   任彦东不想跟他扯这些,又问:“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夏沐爸妈知道你是谁?”沈凌好奇。   “我说我叫沈凌。”   “……”沈凌气的心口发疼,“你可别顶着我名号干什么缺德事!”又问他:“你还真以我们沈氏的名义捐款的?”   “嗯。”   “我没出钱没出力,也不能白白赚了这个名声。”   “谁出钱都一样,那些孩子有地方读书就行。”顿了下,任彦东说:“你要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就帮我多照顾点夏沐,别让人欺负了她。”   “成啊。”   电话里大概沉默了两秒。   沈凌问他:“你看到夏沐的朋友圈没?”   任彦东:“看了。”她今天回老家,现在在首都机场。   “你…还要等着跟她偶遇?”   “我下午就回市里,明天从她们省城直飞纽约。”跟她怎么都碰不到面。   “一路顺风。”   “嗯。”   任彦东挂了电话,夏沐家里吃流水席的村民还在,热闹的不行,他没再过去,一人走向学校那边。   最近他都在这边,早上从县里赶来,晚上再回去,还给这里的孩子上了好几节课,没讲书本上的,给他们讲那些他们闻所未闻的世界。   学校的教学楼已经建好,这里孩子不多,就建了两层,也有了塑胶跑道。   原来的旧教室还保留着,里面有间教室里贴着不少夏沐写的毛笔字,他跟村支书商量,能不能在后面重亲起教学楼,反正都是空地,原来的教室可以留放一些室内体育器材,这样寒暑天孩子们也有个地方玩。   村支书一口应下来,说这个主意好,不然教室拆了也可惜。   吃完中饭的孩子陆陆续续来了学校,他们也都是在村长家吃的流水席,他们这边村子小,谁家有喜事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   “沈老师好。”   “沈老师好。”   孩子们争先恐后跟他打着招呼。   任彦东笑笑:“你们好。”   “沈老师,给你糖吃,这是问新娘子要的喜糖。”   几个孩子每人都给了他几块,满满一把。   孩子们笑着闹着推着打着,三五成群进了校园。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温老先生会留在这里直到身体不行才回北京,人世间所有的浮躁,人心所有的贪念欲望,在这里都沉了下去。   手机振动了,他拿出一看,是任初:【三叔,我们放假了,你圣诞节回纽约吗?】   任彦东松口气,这是四个月来,任初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   自从那晚酒吧,任初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任彦东:【嗯,后天就能到。】   任初:【那行,我去你那边住几天。】   仿佛那些不愉快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诶,姐,你有没有跟家里打电话?”夏楠问夏沐,两天后夏沐回到了小城。   夏沐:“没打过电话,怎么了?”   夏楠:“哦,我们家房子建好了,是我们村里最好的,还装了铁的大门,可气派了,听我们村里人说,前两天村长家儿子结婚,还把流水席放我们家的。”   夏沐淡淡的语气:“这不正合他们意么。”   夏楠看着她半晌,还是问了:“你这次回不回家看看?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夏沐:“不回了,过年你多给他们点过节费。”她刚才给了妹妹一张银行卡,就是上次纪羡北打算给她父母的那张。   夏楠不肯要,她说是借给她的,以后有钱了肯定要还的,夏楠考虑到小丫上学的问题,就收下了。   妹夫还是没醒过来,也许等春天到了,就能醒了吧。   屋里一阵沉闷,夏楠聊起别的,“对了,我们村学校建了新的楼房,妈前几天打电话时跟我说的,说北京来了个挺有派头的人,专门过来捐钱的。”   夏沐一怔,没想到纪羡北安排的那么周到,还专门让公司的人过来。   她点点头:“等明年夏天回去看看。”   夏沐一直待到二十三号才往市里赶,二十四号傍晚才到上海。   老家那边暖和,她还专门带了件棉衣,可下了飞机,寒风刺骨,这几天上海正好下了雪,阴冷的不行。   出了海关,远远就看见纪羡北。   夏沐小跑着扑过去,纪羡北接住她,“非得捱到时间了才回来,就不能早回一天?!”   他手里拿着给她新买的一件厚款羽绒服,给她套在身上。   夏沐不想穿:“这衣服显胖。”   纪羡北:“…你们女人怎么穿个衣服也这么多事。”他不让她脱,给她拉上拉链,低头亲亲她:“累不累?”   “不累。”夏沐笑着,想到晚上的广告,她满心愉悦。   今年的生日宴没安排在会所,猪猪舅安排了酒店的一个宴会厅。   夏沐之前还担心看不到那块大屏,没想到大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大屏,视觉效果绝佳。   “谢谢。”她跟猪猪舅碰了碰杯子。   猪猪舅笑:“谢我什么?”   夏沐:“纪羡北过生日应该我忙活的,结果让你跑前跑后的。”   猪猪舅:“咱什么交情,说客气就见外了。”他轻抿了口红酒。   纪羡北正跟酒店工作人员沟通事情,其他人在打牌,开了好几桌。   原本他们都要单独过圣诞节的,结果他一吆喝,他们也架势,带着女朋友浩浩荡荡的都来了。   休息区这边就他和沈凌还有夏沐闲聊着。   夏沐问沈凌:“你怎么也来了?不用在家陪学姐过圣诞节?”   沈凌:“我们天天过节,不差这一天。”   猪猪舅:“我去!你要点脸行吗!不秀恩爱你会死啊!”   沈凌:“会。”   猪猪舅:“……”   那边纪羡北喊夏沐:“过来一下。”   “来了。”夏沐放下酒杯走过去。   沈凌丢一个眼罩给猪猪舅:“收好了,一会儿用得上。”   猪猪舅:“几个意思?”   沈凌:“一会儿肯定有少儿不宜的画面,你就戴上这个。”   猪猪舅把眼罩砸回去:“欺负我没女人是不是?”   沈凌:“有本事你带来给我们看看。”   猪猪舅:“再等几个月。”   沈凌:“真假的?终于有出息敢追了?”   猪猪舅:“我想通了,生女儿不好看,我们可以生个儿子。”   沈凌笑,忍不住打击他:“…万一儿子也像你呢?你不是坑人吗?”   “……”   一群人一直闹到十一点五十九分,他们知道纪羡北今晚要求婚,时不时看向纪羡北,准备配合着他来。   工作人员也把蛋糕推了过来,什么都准备就绪。   纪羡北牵着夏沐的手,假装要去切蛋糕,倒计时响起,“3、2、1”   忽然宴会厅的所有灯都熄灭了。   纪羡北一怔,灯熄了,他还怎么求婚?戒指都看不见了!   他刚才还千叮咛万嘱咐工作人员,不能出任何岔子。   欲要喊工作人员,宴会厅的窗帘缓缓拉开,黑暗的大厅被江对面的大屏照亮。   纪羡北望过去,看到那几个字,他愣住。   【仙贝是旺旺的,永远】屏幕上有一只可爱的小卡通狗抱着一个大号仙贝,懒懒又挑衅的样子很欠揍。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哪家公司做的宣传广告。   这时酒店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先简单做了个介绍,而后:“我们美丽的夏沐,旺旺小姐姐,祝帅帅的仙贝小哥哥,三十三岁生日快乐!对面的大屏广告时长三十三分钟,在这三十三分钟里我们宴会厅所有灯光都是停止工作状态,我谨代表我们酒店所有员工祝纪先生,生日快乐,祝在场所有的女士们先生们爱情美满,圣诞快乐!”   话音落,宴会厅沸腾了,他们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夏沐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因为纪羡北准备了一整天,还专门让人弄了灯光秀,这下可好,酒店工作人员临时倒戈了,根本就不听纪羡北的。   纪羡北还直直看着那个大屏,耳边所有的声音他都没听进去。   他之前郁闷,温董和葛菲怎么会那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也奇怪以着温董大方的处事风格,为什么夏沐帮了温氏,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原来夏沐什么都没要,只要了这个生日祝福。   夏沐轻轻环着他的腰,仰着头:“傻了?”   纪羡北回神,用力箍紧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低声说:“老公,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的小哥哥。”   纪羡北声音沙哑:“谢谢十六岁的小姐姐。”   夏沐笑。   缓了半分钟,纪羡北松开她,回头跟那帮看热闹的人说,“你们别笑了,一会儿找你们算账!把你们的手机打火机全拿出来,给我照个亮。”   他后退半步,单漆跪地。   夏沐发懵,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可还是不敢置信,大脑一瞬间是空白的。   宴会厅里被对面的广告屏闪的忽明忽暗,他们打开手机电筒,男的把身上的ZIPPO拿出来点着。   一束束小小的白光,一道道幽蓝泛黄的暖光,互相交织,成了最美的景。   纪羡北拿出戒指,女人们心细,立马把手电筒的光对准纪羡北的手指,所有的灯光也跟进,漂亮的蓝钻像是在镁光灯下。   折射着今晚最美的祝福。   纪羡北仰头,在心底做了个深呼吸,眸光专注着她:“旺旺是仙贝的,一辈子。嫁给我吧,爱你。”   夏沐眼眶泛红,浅笑着,什么都没说,把左手伸给他。   然后口哨声此起彼伏。   戒指戴好,纪羡北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起身将夏沐腾空抱起。   夏沐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低头亲上他。   两人吻的缠绵又如痴如醉。   直到纪羡北手臂酸了才放下她,缓了缓情绪,开始切蛋糕。   纪羡北喂了几口蛋糕给夏沐,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去个洗手间。”   “好,不许抽烟啊。”   “保证不抽。”   纪羡北到了洗手间就拨了广告屏那边的工作人员,为了确保今晚的广告顺利播出,他们还留了值班人员。   纪羡北跟他们说今晚的广告不播了,就这样。   他们傻了,心里在骂人。   纪羡北再三说了抱歉,又耐心解释:“你们现在播的广告是我未婚妻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我要是再播放520分钟的,她心里肯定会失落,她的广告是她好不容易努力来的,我不能打击她。”   工作人员听后也理解了,说没事。   纪羡北:“你们就当这个广告已经播了,谢谢你们,圣诞快乐。”   结束通话,纪羡北把手机揣兜里,拧开水龙头冲冲手才出去。   那些人今晚疯了,竟然互相砸蛋糕…   纪羡北扫了一圈才看到夏沐,头发上不知道被谁砸了满头的白色奶油,她也没管。   夏沐手里端着一小盘蛋糕,漫不经心的吃着,盯着窗外的广告大屏怔神。   纪羡北没过去,把她和窗外的大屏广告一起录了下来。   他的小女孩,转眼间就长大了,从一个土土的小女生成了他的未婚妻。   纪羡北录好视频,又给她发了一条语音:【老婆,爱你。】   很快,夏沐回过来:【老公,爱你哦~】   今夜对他和夏沐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北京到纽约,之于他,是异地恋情的开始。   之于夏沐,是人生一段新旅途的开始。   一切是新鲜的,又是未知的。 第七十一章 (小修)   草长莺飞的三月底,严寒已去,春暖花开。   纽约的气温比北京低了一些,特别是晚上,窗户开着还有点凉。   夏沐刚完成今天的学习内容,她揉揉脖子,拿过手机想给纪羡北发条信息,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北京那边现在是午休时间。   也不知道纪羡北在干嘛。   夏沐盯着手机屏看了几秒,都这个点了她还没睡,发了信息肯定会被纪羡北训斥一番,搁下手机去洗澡。   冲过澡,头脑还是清醒的。   夏沐给葛菲发了条信息:【葛姐~】   葛菲:【又失眠了?】   夏沐:【…我在学习呢。】   葛菲:【你真要学习还有工夫跟我啰嗦?】   夏沐:【……】   葛菲:【到现在还没把时差倒过来?】   夏沐:【早就倒过来了,就是心里憋得慌,也不敢跟纪羡北说,憋了快两个月了。】   来纽约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基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可心态还没调整好。   之前她信誓旦旦,争取一年半修完所有学分提前毕业,等真来了学校才发现这里全是耀眼的小钻石,而她就是一颗街边的小石子。   就是所有的光都照在上面,都不会发亮。   她们研究室里所有人,除了她,都是全能学霸。   每个人的GPA都是碾压她的,他们不仅修了商学院的金融专业,还在其他学院选修了第二专业。   他们的社会实践和课余生活也是丰富多彩。   一对比,她仅有的那点已经算不上自信的自信,都垮塌了。   更要命的是,一月份查了一口考试的成绩,华丽丽的挂了。   她陷入迷惘彷徨甚至焦虑,严重的时候连着三夜都失眠,一分钟都没合眼。   这段时间好了一点点,也就一点点而已。   葛菲的信息发过来:【很正常,失眠好了后,你就知道睡眠是多珍贵。】   夏沐:【…我怕我会神经衰弱。】   葛菲:【你还知道找我倾诉,就说明你不会抑郁,你真该找个投行待一段时间,在投行做项目时,就算你失眠你都没有时间去想,呀,我失眠了。项目后期你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觉得奢侈。】   夏沐:【看来我还是闲的。】   葛菲:【正解。】   夏沐笑了笑,又跟她说:【我连着两个月都没有休息一下,感觉不学习不看书就是在犯罪,纪羡北给了我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物质上就更不用说了,生活的跟个小公主似的,我必须得更优秀。】   葛菲:【不好好学,就觉得亏欠他的?】   夏沐:【也不是亏欠,就想赶紧毕业,想独立一点。】   葛菲:【让我猜猜,你不会又打工了吧?】   夏沐:【…你一猜一个准儿。】   葛菲:【纪羡北不知道?】   夏沐:【不知道,我才刚申请了一家打工的地方,校园里的咖啡馆。】   葛菲:【以为你会申请去投行之类的实习。】   夏沐:【有这个打算,等放假时再看看吧,这家咖啡馆也不错,虽然工资不高,不过小费可观,这家咖啡馆很出名,很多校友毕业了都会再过来,特别是在华尔街上班的,离得近,难得放松时他们会过来喝个下午茶,我上班快一个星期,遇到好几个华尔街的名人,挺棒的。】   葛菲:【嗯,这样也挺好,既能放松又能赚钱。】   夏沐:【不打扰你了,你忙吧,跟你说说我心里舒坦不少。】   葛菲:【睡不着时也不用强迫自己去睡,听听音乐,看看夜景,感受一下你现在所拥有的别人羡煞不已的生活,等你心态到了那个平衡点,什么都好了。】   夏沐:【好,谢谢葛姐,爱你~】   葛菲:【小姑娘晚安,好梦。】   凌晨三点一刻。   夏沐躺床上二十多分钟了,还是睡不着。   把灯熄了,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发呆。   十几分钟过去,还是没丁点困意。   她拿出手机发了个朋友圈动态:想你了。   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她差不多已经发了六十条这样的动态。   每次半夜陷入这样的死循环,她就特别想念纪羡北。   也就是这几个月,她才意识到,大学最难熬的那几年,他都在身边。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偌大的公寓安静至极。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反正也睡不着,索性掀被起床,也没开灯,拉开客厅的窗帘。   繁华璀璨的不夜城尽在眼底。   这座城梦幻迷人却也残酷。   翌日早上七点。   夏沐洗漱好出门,今天周六,上午去学校图书馆看书,十一点钟还要去咖啡馆上班。   在路上买了杯热咖啡和一个汉堡,边走边吃。   一大清早,路上就热闹起来了。   迎着太阳,心情好了不少。   她拿出手机,给纪羡北发了条语音:【老公,爱你。】   纪羡北没回,大概在忙吧。   八点半,纪羡北到了公寓,放下行李箱,去楼上找夏沐。   她没在家,应该去图书馆了,他就没打扰她,直接去了这边的分公司。   开过早会,刚出会议室就接到了萧潇的电话。   “什么事?”他问。   萧潇:“遇到点麻烦,萧华集团下面的一个上市公司,就是我小姑夫负责的,你们中宸持有6.2%股份的那家公司,涉及内幕交易,披露的材料不真实,虚增利润,现在有人已经发现问题了,连我都知道了,你说是不是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   纪羡北:“嗯,你准备怎么办?”   萧潇:“这事也瞒不过去,我在想着怎么拖延,要不我自己举报自己公司得了?反正最后把柄落竞争对手手里,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我们萧华现在跟远东争的你死我活的,任彦东摆明了就是跟我们萧华过不去,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出任何差池,不然影响我们萧华的股价,我麻烦事也多。”   纪羡北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萧潇:“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应该是那家公司的某个高层,估计是分赃不均吧,就把他手头有的资料都给我了,算是举报我小姑夫。”   纪羡北:“那你发我邮箱,看后我们再商量对策。”   萧潇:“行啊,马上发给你。”   赶时间时时间就过得跟飞的一样。   眨眼就到了十点半,夏沐收拾好书包,一路小跑着去咖啡馆。   咖啡馆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年代久远,咖啡馆面积不大,所有陈设都有些年代了。   就连咖啡杯都是别样的。   她一天最轻松开心的时间就是在咖啡馆的这几个小时。   可以彻底放松一下自己。   周末四个小时的班,从十一点到下午三点。   夏沐正准备要交班时,有客人推门而入。   她侧脸,刚要说欢迎光临,看到人时,一怔。   沈凌的表哥?   几秒后,她收拾好所有的诧异,上前接待。   他绅士礼貌,要了一杯蓝山。   给他端去咖啡时,他把找零的所有钱都当小费给了她。   “谢谢。”   蒋百川淡笑着微微额首,咖啡放一边,他开始看报纸。   像是在等人。   夏沐交班后就离开了咖啡馆,纪羡北不许她晚上走夜路,给她规定天黑之前必须到家,现在已经三点多,到图书馆也看不了几个小时的书,她准备回公寓看书。   路过一家商店,她进去买了点吃的。   车流不息的马路上,任彦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进了店里。   汽车开过,他也看不到那家店。   他揉揉眉心,应该是最近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汽车已经开到前面的路口,任彦东挣扎了下,吩咐司机:“下一个路口再拐回来,到之前经过的那家甜品店停一下。”   司机:“…任总,哪家甜品店?”   任彦东说了个大概的位置,刚才光顾着看那个背影,也没注意到店名字。   夏沐买了一份意式冰淇淋,三点多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咽一口冰淇淋,胃里瞬间冰冷,头脑也清醒不少。   手机响了,是纪羡北打来的。   为了不影响吃冰淇淋,夏沐插上耳机接听:“喂,怎么还不睡?”她以为他在北京。   纪羡北就在她身后的汽车里,她在人行道,他在马路上,汽车靠着路边缓缓行驶。   他说:“想你了。”   夏沐笑着:“我也是。”   纪羡北问:“在吃东西?”   夏沐:“嗯,在吃汉堡。”   纪羡北:“…”   他看着她又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嘴里。   问她:“中午没吃饭?”   夏沐:“吃了啊,看书看累了,补充点能量,买了个鳕鱼堡。”   纪羡北:“…冷不冷?”   夏沐:“热的,都烫嘴。”   纪羡北无语的望着那个侧脸,她边吃边笑,笑的得意又狡黠。   他示意司机靠边停,正好前面也有辆车停下,看着那个车牌号,他眉心微蹙,觉得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车。   电话里,夏沐还在说着鳕鱼堡很热有点烫嘴,还吹吹,故意吹出声音给他听。   纪羡北:“……”   欺负他没吃过鳕鱼堡?   他推开车门下去,得好好治治她,都跟她说了平时别吃冷的别喝冷的,不能贪凉,她转脸就忘,该吃吃该喝喝。   夏沐吹着冰淇淋的盒子,塞了一口放进嘴里,不忘说:“以后再买这个鳕鱼堡得跟老板说一声,不用加太热,不然都不好下嘴。”   纪羡北幽幽道:“鳕鱼堡现在有芒果味的了?”   夏沐一顿,她手里拿着的就是芒果味的冰淇淋。   电话里纪羡北的声音又传来:“真有那么烫?要不要我帮你再吹吹?”   夏沐:“……”   纪羡北:“转身!”   夏沐:“……”   也顾不上手里的冰淇淋了,她猛的转头,卧槽!   她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整个人都发懵:“任总,你…你怎么在这?”   任彦东双手抄兜,刚才他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夏沐忽然转头,他坦然道:“刚才路过这里看到背影像你,又回来确认一下。”   身后不远处的纪羡北:“……”   没想到刚才前面那辆车是任彦东的,更没想到任彦东会忽然下车。   任彦东跟他身高差不多,把他挡个严实…   夏沐刚才被任彦东一吓,忘记跟他还正在通话中,也忘记找他了… 第七十二章   “什么时候来纽约的?”任彦东面色如常,只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喜悦,惊喜,想念,还有纠结自责。   五味具杂。   夏沐的思绪混乱的很,“在这读研。”   任彦东一愣,“纽大?”   夏沐缓了缓,耳机里纪羡北的声音传来:“你先处理和任彦东的事,我在公寓等你,挂了啊。”   “嗯。”夏沐把耳机扯下来揣兜里,还没来得及回答任彦东,任彦东的手机也响了。   他看了眼号码,是蒋百川打来的。   划开接听键,蒋百川不耐:“你爬来的?”   任彦东:“嗯,又爬回去了。”   蒋百川一噎:“…我一杯咖啡都喝完了,什么时候到?”   任彦东瞥了眼夏沐,跟蒋百川说道:“我晚上去你公寓找你聊。”   蒋百川第一反应:“现在遇到什么麻烦了?”   任彦东:“不是,我需要几个小时处理感情上的事。”   夏沐微怔,不自觉看向他,跟任彦东的视线撞上。   如果她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任彦东这样深邃的眼神足以让她沉沦。   她别开视线看向街景。   任彦东收起手机,下巴微扬:“陪我走走吧。”   夏沐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拒绝:“我回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会儿。”   西落的太阳被高楼挡住,风吹过冷飕飕的,她穿的少,刚才任彦东说需要几个小时解决,要是在外面逛几个小时她肯定冷的受不了。   任彦东:“太麻烦了。”他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给她,“将就一下。”   夏沐没接:“纪羡北要知道我穿别人的衣服,还不得砍了我。”   “砍了正好。”   “……”   任彦东也没再勉强她,把风衣又穿上,跟她说:“去买一件。”   夏沐四处看了眼,前边不远处就有专卖店,“你等我下吧。”   任彦东点点头。   夏沐去了店里,他站在外头一直望着。   他回来专程找她就已经是失态,其实他们之间并不熟。   以他的身份,没必要为了一个财经记者再调转车头,夏沐那么聪明,现在也一定知道他对她不一样了。   如此以来,夏沐以后就会刻意避开他,他不想因为短暂的爱情失去人生难得一遇的知己。   夏沐很快从店里出来,买了一件白色大衣,直接穿在了身上,暖和不少。   “去哪儿逛?”她问任彦东。   任彦东淡笑:“今天这么好说话?也不问我什么事?”   夏沐看着他,笑说:“被这么帅这么有钱又这么有魅力的男人爱慕,我肯定好说话呀。”   任彦东:“……”   盯着她看了数秒,声音低沉:“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沐没再看他,望着路上熙攘的人群。   街上繁华热闹,她和任彦东这里是静默的。   过了几秒,她问:“你问的是哪一个时间?”   任彦东:“嗯?”   夏沐:“你喜欢我的时间还是爱上我的时间?”   任彦东:“……”   忽的笑了,“喜欢你时有那么明显?”   夏沐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摇摇头:“不是很明显,但谁喜欢我我还是能感觉的出。”   她侧脸看他:“哪个女人喜欢你对你有意思,你感觉不出?”   任彦东:“不一定,有时没那个时间去关注这些,我对感情一直比较淡,嫌麻烦。”   他走的很慢,配合着夏沐的步伐,第一次陪一个女人这样漫步在异国街头。   还在爽了约的情况下。   顿了几秒,他问夏沐:“什么时候感觉我喜欢你的?”   夏沐也没隐瞒:“你第一次打我电话,就是我发了你们远东地产的新闻,你在电话里喊我夏沐,语气跟你平时说话不一样。”   男人对好看女人的喜欢而已,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上了大学后有太多人喜欢她,那些喜欢几乎都是因为她的长相,那种肤浅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没想到,他对她的感情比她想的还要深,她始料未及。   任彦东说:“我自己都没想到。”有天他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也更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会主动跟一个女人表白,还是一个完全没希望的女人。   又隔了几秒,他问:“爱呢?”他爱她,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沐望着前方的路,想了片刻才说:“不太确定,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猜测过又被自己否定了,刚刚你出现在我身后我就肯定了。”   她说:“任初突然就读研了,你又一声不响的回到纽约,还又送我两个积分。”   任彦东接过她的话:“所以,你拿到那两个积分也没专程感谢我,因为你不打算再专访我了。”   夏沐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并肩朝前走着,漫无目的。   她朝那里拐,他就跟着,步伐竟然一致。   许久后,夏沐问他:“任初现在怎么样?”   任彦东:“还行,状态恢复的差不多,有不少优秀的女孩在追他。”   夏沐:“嗯,挺好的。”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中央公园。   夏沐打破了沉默:“有什么话你就说,没事的。”   任彦东:“…”   笑了。   和她相处特别舒服,他想什么她都懂,还不会给他难堪。   过了半晌,他说:“想说的你都知道。”   用不着再画蛇添足。   就想跟她这样走走。   夏沐:“那你听我说吧。”   任彦东:“好。”   夏沐想了想:“我关注你和你们远东有三年多了,比认识纪羡北还早。”   任彦东脚步一滞,又缓缓落下,笑说:“换作别的女人,我会以为她也对我有意思。”   夏沐也笑:“你可以这么自恋的以为。”   任彦东发现,从他跟她说要走走,她就改了称呼,没再喊任总。   夏沐接着道:“最早认识你,就是你做客财经频道的那个访谈节目,当时我在一家店里打工,正好电视里在放这个节目,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庐山真面目,有惊艳到我,不仅外貌,还有你的睿智,不过当时我忙着打工,也没时间过多关注你。第一次见到你本人,是我跟我们院长参加了一个金融论坛,你在台上的发言再次震撼到我,回去后我查了你不少资料,反正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是我偶像了。”   任彦东看着她:“现在呢?”   夏沐毫无保留对他的欣赏:“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我这个人吧,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   任彦东盯着她侧脸看了许久,又想起:“纪羡北呢?”   夏沐:“他是我男人,从来不是我偶像。”她笑着:“很少有女人会把自己另一半当偶像的,当然撒谎时除外,纪羡北问我偶像是谁,我说是他。”   任彦东:“…”   夏沐顿下脚步,转身跟他面对面。   任彦东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一瞬,他的心跳是加速的,有心动,更多的是紧张,他也觉得好笑,他面对一个女人时竟然会紧张。   十七八岁时都没有的感觉,三十多岁找到了。   他更害怕,他跟她之间从此陌路。   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夏沐跟他对望:“我是一个慢热的人,一直都没心没肺的,纪羡北花了那么多年才把我的心给捂热,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多看别的男人几眼,就觉得像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任彦东像是看进了她的心底,静静听着。   夏沐:“也许,我要早跟你认识,我也会像爱上纪羡北那样爱上你,或许我变得比现在更好,谁让你那么优秀呢,有时候甚至比纪羡北还优秀。”   她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抱住他。   任彦东浑身一颤,在那一瞬,眼前一片虚无。   夏沐低声说:“谢谢你啊,让我遇到了我的偶像,还得到了我偶像的欣赏,这是我此生的荣幸,希望以后我还能有向我偶像学习的机会。”   任彦东缓过神后,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她,像是抱着一整个世界。   现在,他是这个世上最富有的男人。   他很幸运,爱上这样一个温暖善良又睿智的女人。   维持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她的一个拥抱,把他人生里这唯一一段心动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给他们的友情或是知己的那点缘分画上了一个逗号。   任彦东松开她,揉揉她的头,“谢谢。”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送你回去。”   夏沐点头。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任彦东问她:“想过去投行实习吗?”   夏沐点头:“等假期的吧,我才刚刚适应这边的学习。”   任彦东:“蒋百川的投行,我的资产管理公司都跟你们学校有合作,你可以申请,每个公司都待一段时间,对你以后的工作肯定有帮助,不过工作很累,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的。”   夏沐:“没事,我都习惯忙碌的生活了。”   任彦东说:“如果你不介意,到时候你申请了,可以跟我说一声。”   夏沐:“不介意,介意的话,我今天下午就不会跟你出来轧马路了。”   任彦东无聊的问了句:“你对所有追求者都这样?”   夏沐:“没那个闲情逸致,我赚钱的时间都不够。”   她笑着:“他们又不是我偶像,我需不着浪费时间,再说,他们的格局也不够啊,换做别人,我要抱人一下,肯定以为我投怀送抱。”   任彦东笑。   之后的时间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工作上的。   任彦东一直把夏沐送到公寓楼下,道别时,他伸手:“以后你就是中宸的老板娘了,合作的地方肯定不会少,愉快。”   夏沐伸手跟他轻握:“合作愉快。”   任彦东下巴微扬:“上楼吧。”   夏沐跟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公寓。   推开家门的第一件事,夏沐就大喊:“仙贝,我回来了。”   没人吱声。   纪羡北正在楼上书房,看完萧潇发给他的邮件,他直接拨了邱西文的电话,邱西文的律师事务所是他们中宸海外的法律顾问。   电话很快接通,邱西文:“难怪今天纽约比前几天都冷,原来是你这个冷空气造访,嘛事?”   纪羡北:“一个参股公司的事,见面聊吧。”   邱西文:“成啊,不过今晚没时间,明天中午行吗?”   纪羡北:“行,哪儿见?”   邱西文:“要不去我母校的那家咖啡馆?我忙的快三个月没去了,想喝杯蓝山放松一下。”   “嗯,那明天中午见。”   挂了电话,外面有声音传来:“老公。”   是夏沐回来了。   “还记得你家里有老公?”纪羡北从书房出去。   夏沐跑着扑进他怀里,在他脖子里蹭蹭:“想你了。”   纪羡北:“先算算账。”   夏沐软软的撒娇:“先抱抱。”她拉着他的双手环在她腰上。   纪羡北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下,“跟任彦东的事情处理好了?”   夏沐用力点头:“妥妥的,还不会影响你们合作。”   纪羡北:“嗯,处理好了就行。”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抱他了?”   夏沐:“…嗯。”   纪羡北:“抱了几秒?”   夏沐:“…”   眨了眨眼,笑说:“一秒。”   纪羡北:“一秒的时间不够你碰到他身体的。”   夏沐:“…那就两秒。”   纪羡北眼睛微眯,“两秒?那么长时间?”   夏沐:“…那就一秒半。”   纪羡北松开她,弯腰将她腾空抱起走向卧室。   “诶,你干嘛!”夏沐拍他。   纪羡北:“两个星期没收拾你,你差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夏沐:“我姓旺旺呀。”   纪羡北:“这回姓小狗都没用。” 第七十三章   纪羡北把夏沐直接抱进卧室的浴室,“先洗澡。”   夏沐看着他,打商量:“我还要看书,等睡前再洗呗。”   纪羡北瞅她一眼:“我们先到床上把账算清楚了,你再去看书。”   夏沐:“…你现在算吧,我听着。”   纪羡北幽幽道:“算账的话,坦诚相见比较好,能算的清楚还不会出错。”说着,把她外套给脱了,给她换了拖鞋,又去调水温。   夏沐踢了他两下,纪羡北没爱搭理她,给她准备洗漱用品,她知道今晚这个账是逃不掉了,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   开始服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吃什么鳕鱼堡了。”   纪羡北瞥她一眼,没吱声。   夏沐觉得无趣,开始脱衣服,“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嗯。”纪羡北把门关好,去了书房。   在夏沐洗澡时,他看了两封邮件,又给萧潇回了个电话,跟她说约了律师,等明天跟律师见过面再决定怎么做。   萧潇那边是一大早,她刚到公司,这几天每天的睡眠不足三个小时,母亲手术在即,公司又篓子不断,她心力交瘁。   她没坐电梯,走了楼梯,跟纪羡北说:“嗯,麻烦你了,最近糟心事实在太多了。”   纪羡北:“客气了,你忙吧。”刚要挂电话。   萧潇:“诶,等一下,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跟蒋百川的关系好,还是任彦东跟蒋百川的关系好?”   纪羡北不答反问:“你要做什么?”   萧潇实话实说:“蒋百川的公司持有科技公司5.69%的股份,我想去拜访一下,帮我牵个线,我跟蒋百川不熟。”   纪羡北:“这个忙不是不帮你,就算牵了线,蒋百川也不会站你那边。”   萧潇一顿,随即笑说:“一大早的,你就不能给我点鼓励?”   纪羡北:“这么说吧,如果是我和任彦东去争科技公司的股份,蒋百川谁都不会给,现在是你和任彦东,他肯定无条件站任彦东那边。”   萧潇:“那也不好说,你跟蒋百川通个气,我可以给出比任彦东还要诱人的条件。”   纪羡北:“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就算给你们萧华集团的股份给蒋百川,而任彦东什么都不给蒋百川,蒋百川还是一样站在任彦东那边,就像我跟任彦东再不和,但在那次金融峰会,我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拆我的台,所以蒋百川这边,你就别想了。”   萧潇还是不打算放弃,“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得试一下,不然我不死心,你帮我牵个线吧,就搭个线,其他的不会让你为难。”   纪羡北:“行。”   萧潇:“我把这边事情安排好了,后天就过去。”对她来说现在就是跟时间赛跑,她不能输给任彦东。   她又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   纪羡北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过去,夏沐早该洗过澡了。   他起身去了卧室,看了眼床上:“……”   被气笑了,他走过去:“你要干什么你?”   夏沐:“破茧成蝶,别打扰我。”   纪羡北拽拽她身上的被子,裹的还真结实,只露出头,身体都在被子里,把自己裹的像个蚕蛹。   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低头亲着她,“两个星期了,不想我?”   夏沐心底一软,蹭着他的唇:“想。”   “那还把自己裹成这样?”   “谁让你刚才凶了吧唧的。”   纪羡北轻咬着她的唇角,“从今天开始,我要在你跟前做个高冷的男人。”   “哈哈哈。”夏沐没憋住,笑了出来。   “……”   后来,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结束后都已经十一点半,夏沐筋疲力尽。   洗过澡真想躺床上就睡,她努力睁开眼,裹了件浴袍。   “你不睡觉?”纪羡北冲过澡从浴室出来,问她。   夏沐:“不困,我看会儿新闻再睡,今天你邮箱里的新闻我还没来得及看。”   纪羡北不让:“睡觉,不能天天熬夜,明早再看。”   “不行,那新闻就过期了。”   纪羡北知道她脾气,要是不让她看,她夜里都睡不着。   “看完就过来睡觉。”   “好。”   夏沐去了书房。   纪羡北也没睡,倚在床头看金融期刊,等着夏沐一起睡。   书房里纪羡北的笔记本没关,她就直接用他的电脑登录他的邮箱。   自从来纽约,她就跟他共用他的邮箱,他经常出差,樊秘书习惯把当天国内和欧洲其他几个国家的热点财经新闻,一大早从各分公司秘书办那里汇集,扫描发到他邮箱。   她也每天都看,了解金融市场的实时动态。   打开邮箱,她看到有封萧潇发来的邮件,她只扫了眼标题,没点开,他工作上的邮件,她从来不看,只看她能看的新闻内容。   看完所有新闻已经是凌晨两点。   回到卧室,纪羡北倚在床头睡着了,金融期刊掉在了地毯上。   夏沐快步走过去,把灯调暗,杂志捡起来,轻声跟他说:“躺下来睡。”把他身后的靠枕抽走,把被子掀了下,方便他躺下来。   纪羡北睁开眼,“我睡着了?”   “嗯,太累了吧?”   “还行。”   纪羡北朝里移了一些位置,拍拍胳膊:“躺过来。”   夏沐关了台灯,躺在他怀里,纪羡北把她搂怀里,将她身后的被子掖好,亲了亲她:“小公主,晚安。”   “晚安。”   两人都困了,没几分钟就酣然入睡。   在他怀里,夏沐今夜没有失眠。   翌日。   夏沐七点钟就醒了,纪羡北不在卧室,床头柜上有他留的字条,他去公司了,今天忙,没时间陪她吃饭。   夏沐给他发了条信息:【老公,爱你。】   纪羡北:【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   夏沐:【习惯了,也睡不着,那我去图书馆看书了。】   纪羡北:【嗯,这几天忙,后面空一天陪你。】   夏沐洗漱好下楼,餐桌上有纪羡北给她准备的早餐,很简单,一盒牛奶,一块蛋糕。   清早的阳光铺满了小半个餐厅,她拿出手机把早餐拍下,发了个朋友圈:【早安~】   也没坐下来吃,拿上蛋糕和牛奶匆匆下楼去。   手机振动个不停,她边吃边看,是大学的微信群,好几个同学@她,问她真去纽约留学了?   夏沐:“……”   再打开朋友圈,好多条留言,其中一条是任初:【听说纽大附近的蛋糕很好吃,有时间过去尝尝。】   原来任彦东跟他说了,她在这里读书。   群里,同学还在问她。   北京那边是晚上,他们正好也都无聊。   夏沐:【嗯,本科时学的知识不够用,就过来了。】   有同学问:【什么时候过去的?也不说一声,我们在北京的这些同学也给你践行啊。】   夏沐:【一月份,正好要过年,大家都忙,就没打扰你们。】   许曼也看到了群里的信息,她微诧,夏沐也去纽约了?   所以夏沐生日时,她送到她们单位的鲜花和巧克力,她没有收到?   夏沐跟同学聊了几句,就退出了聊天窗口。   她今天还要去咖啡馆打工,也是四个小时,周一到周五,课业忙,她就只上班两个小时。   还是设置了十点半,时间一到,她收拾好书,直奔咖啡馆。   今天周末,人特别多,她一直都没闲下来。   坐在窗边的一位短发美女,她多看了两眼,气质特别好。   邱西文比约好的时间早到十分钟,纪羡北还没来,她难得放松一下,悠闲地看着窗外。   有客人离开,是一位中年女士,夏沐过去把那边桌子收拾干净。   门口,纪羡北刚一推门,店里几乎都是学生,有为数不多的校外人士,那么多人,他谁都没看见,只看见他熟悉的那个身影。   他这才注意看,她穿着工作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手里拿着一些零钱,应该是客人给的小费   他一怔。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夏沐瞒着他偷偷打工了。   还没等她转身,他下意识的就退了出去。   邱西文纳闷的发了条信息给他:【怎么到门口不进来?】   纪羡北快步离开,就当没来过这里。   脑海里还在重复回放着刚才她拿着小费开心的模样,只有几美金。   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更多的是心疼她。   手机振动,纪羡北看了眼,是邱西文,他回:【什么门口?我还在公司。】   邱西文郁闷的:“……”   她…眼花了?   放下手机,把咖啡也搁一边,用力揉着太阳穴。   可能最近忙晕乎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纪羡北给她发来信息:【忙的走不开,还要劳你大驾到我办公室。】   邱西文:【行啊,我喝完咖啡就过去。】   坐上车,司机发动车子离开,到了热闹的街区,汽车走走停停,比人行道上的行人都走的慢。   纪羡北看着街景,花花绿绿的广告牌掠过眼前,一个冰淇淋店招牌映入眼帘。   夏沐就喜欢吃这个,还特别喜欢在冬天吃,说有感觉。   自从跟他在一起,他就不许她天冷吃凉的。   纪羡北拿出手机,给夏沐发了条信息:【小狗,晚上我去你们图书馆门口接你,带你去吃冰淇淋。】 第七十四章   夏沐的冰淇淋没有吃成,刚下班时就接到纪羡北的电话,他要赶回北京,这次真的是有关部门领导找他有事,信托公司的事。   他歉疚道:“忙完我就回来买冰淇淋给你吃。”   夏沐不想他内疚,转移他的注意力,得寸进尺道:“想吃三种口味,抹茶草莓和巧克力的。”芒果的她刚吃过就下次再吃。   她问:“行不?”   纪羡北:“…夏沐,我就只给了你一种颜色,你就要开染坊?”   夏沐:“别扯这些,就说行不行吧?”   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说了要留在这边好几天,还说要空一天陪我,还说晚上去图书馆门口接我,又说要带我吃冰淇淋,四件事,你都失约了,我就吃三个口味,过分吗?”   纪羡北:“……”   汽车开向机场,他无语的望着车窗外。   最后还是没答应,就一种口味。   夏沐也无所谓,反正他不在这里,她随时可以吃。   最后叮嘱他:“不许抽烟,酒最多喝两杯。”她特别提醒:“是不许抽烟,不再是以前的两支,现在是一支都不许抽,听到没?”   纪羡北每次都是爽快应答:“嗯,这个每天都会在心里念几遍。”   夏沐:“每天抽烟时念?”   纪羡北:“…真没抽。”   夏沐:“我准备攒钱买测谎仪,等六一时送给你当礼物。”   纪羡北:“……”   夏沐挂电话前又说了句:“老公,爱你。”   有司机在前面,纪羡北就说了句:“Me too.”   因为纪羡北回去了,夏沐就没再去图书馆,纪羡北的有些规定她一直认真执行,他要求她天黑之前回公寓,她从来都遵守。   看书时间过得特别快,再抬头时已经凌晨。   夏沐起身冲泡了一杯咖啡,拿上手机去窗边站了会儿,清醒头脑。   今天一整天都没刷手机,早上发的那个朋友圈已经两百多个赞和留言,她一一回复着留言。   主编也给她留了:【难怪这么苗条,我吃三块蛋糕都不饱~】   夏沐看到主编才想起她这个月一共就发了两条新闻,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她留学,主编给她停薪留职,每月她就拿点奖金。   最近实在没精力,也没时间去采编新闻。   她回复主编:【我是被饿瘦的~】   休息了十几分钟,一杯咖啡喝下去,夏沐继续回到书房看书。   十几个小时后,纪羡北回到北京。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已经中午,在飞机上也没休息好,他正准备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萧潇打来了电话。   她语气急促还带着质问:“纪羡北,夏沐发的新闻你看到没?你怎么连这样机密的事都跟她说?你知道我现在面临什么处境吗?!”   后面那句她几乎是崩溃的。   纪羡北眉心微蹙,手搁在领口处继续解纽扣,不咸不淡道:“到底什么新闻?”   萧潇一愣:“你没看?”   纪羡北:“一直在忙。”   萧潇压抑着愤怒:“夏沐实名举报我们萧华旗下控股的公司涉嫌内幕交易。”   她特意强调:“就是我小姑夫负责的那家,也是你们中宸持股的那家,她举报的内容里的石锤几乎跟我发给你的邮件一样,就是改了下说法,纪羡北,你是不是把我给你的邮件给她看了?!”   纪羡北一怔,随即说:“我从来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她也不会看我邮件,等下我回你电话。”他直接挂了。   点开新闻页面,夏沐发的那条又是今天的头条。   看完整篇新闻,纪羡北呼了口气,用力握了握手机。   夏沐做错了吗?   从记者的角度,没错。   可是从情感的角度,她真大义灭亲。   她不会不知道他们中宸是这家公司的第三大法人股东。   纪羡北望着窗外,许久后,一个他怎么都不愿承认的事实总是在脑海里冒出来,也许她真的没关心他参股了哪些公司…   萧潇那边她已经坐不住,虽然只有几分钟时间,但对她来说就是度日如年。   本来已经跟纪羡北商量好对策,可被夏沐这一弄,她太被动,一切都变的不可控,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她们萧华面临严峻的考验。   捱不住,她又给纪羡北拨了电话:“新闻看了吧?现在要怎么办?新闻越闹越大,还有不嫌事大的,各种臆测都出来了,马上就烧到萧华集团大本营了!”   萧潇尽量收着自己的脾气,可实在压不住:“夏沐想出名想疯了?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实名举报了?谁给她的底气?她就仗着你是她后台是吗?”   纪羡北理解萧潇这时的口不择言,但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夏沐:“她要是想出名想疯了,直接公布我向她求婚不就得了?用得着费这么多事?”   萧潇长长吁了口气:“你还是无条件信她?”   纪羡北没说话。   萧潇‘呵’了声:“纪羡北你在自欺欺人你知不知道?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帮任彦东!还是说她压根就对你不上心,不知道你在这家公司有股份?”   纪羡北面色冷淡:“萧潇,你有完没完?”   萧潇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上次她报道我们萧华楼市涉嫌虚假广告,我看你面子就什么都没做,现在,你准备让我怎么办?纪羡北,这次我没有跟你闹情绪,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我们萧华股市即将面临什么,你比我清楚!”   秘书敲门进来,应该是告诉她集团高层都到了,要去开会。   她没再咄咄逼人,挂了电话。   纪羡北吩咐樊秘书去处理这事,然后把手机调小声音丢一边,用力摁着眉心,倚在沙发里身心俱疲。   上次跟夏沐争吵是她喝酒吃辣椒住院,这次,他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给夏沐。   打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发这样的新闻不考虑一下他,怎么问都不问一句?   还是去吃醋,她是不是不记得他有哪些参股控股公司,而只记得任彦东的?   这些话难以启齿,他问不出口。   最闹心的是,萧潇发了邮件给他,可最后曝出新闻的是他的女人。   单从这条新闻看,在夏沐那里,他从头到尾都是个外人一样。   也许很多知道他跟夏沐关系的人都会这么想。   太累了,纪羡北倚在沙发里睡了一会儿,也没睡着,思绪比较乱,他尽力去平复。   忽然被一阵闹铃的振动吵到,他睁眼,看了下手机。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给夏沐发语音,这样她起床就能听到他说他爱她。   看着手机屏怔神几秒,他点开信息,调整下情绪,还是说道:“老婆,爱你。”   手指松开,语音发了出去。   夏沐知道新闻的事,是主编一早给了她电话,没打她手机,她睡觉都把手机调静音,打了她公寓书房的固话。   听完后她懵了,“美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主编一愣:“你自己发的新闻你不知道?我核实过了,是从你的后台发出去,直接发给总监,总监估计就瞅了两眼,然后走下面的流程。”   因为夏沐的新闻无需审核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习惯了,看到是夏沐的新闻,直接发,从来不会撤稿。   夏沐:“美编,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发的,我没傻到那样子。”   主编也愣怔,“你后台密码还有谁知道?”   夏沐:“就我,纪羡北都不知道,他也不关心这个。”   主编呼口气:“是我们集团内部出问题了,就利用了你发新闻不用来回审核,看来特权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先不说了,我去跟董事长商量下怎么办。”   夏沐:“谢谢编。”   她把主编发给她的新闻截图看了又看,从语气到措辞,跟她风格还真像。   猛的,她想起什么,赶紧登录纪羡北的邮箱,点开萧潇给他发的邮件,看完后,她指尖微颤,怎么会这么巧?   夏沐跑回卧室拿过手机,手机有很多未接来电,有沈凌的,唐文锡的,任初的,还有任彦东的,就是没有纪羡北的。   她开始拨号,想给纪羡北打电话,忽的一顿。   纪羡北在国内,好几个小时过去,他不会不知道这事。   而这家公司是他参股的公司,萧潇又邮件给他商量对策,关键她是有他邮箱密码,每天登录他邮箱的人。   所以…他对她彻底失望了。   这么久,他竟然连说一声都不愿说了,连质问都不想质问。   这一瞬,夏沐心里空了一半,什么都填不满。   她点开微信,那条语音他还是发来了,只有几秒,肯定还是那几个字。   对今天的新闻,只字未提。   十几分钟过去,夏沐感觉指尖都是凉的。   她发了语音过去:【老公,爱你。】   别的也没说。   他没回复。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夏沐看着屏幕发怔,在心底做了个深呼吸,问他:【对我彻底失望了?所以问一句都觉得多余?】   纪羡北很快回:【我不知道问什么。】   隔了半分钟,夏沐说:【问我为什么偷看你邮件?】   纪羡北:【我的邮件你肯定没看,这些消息应该是有人匿名给你的。】   夏沐掐了掐指尖,回他:【谢谢。】谢谢他对她人品的信任。   她静下心,思忖片刻:【在生我气?气我不知道那家公司是你持股的?】   纪羡北手指摩挲着屏幕,不知道要怎么回。   夏沐知道他这样是默认,虽然心里空空的,心酸的不行,也委屈至极,可还是跟他说清楚:【跟你有关的我都记得,如数家珍,这条新闻不是我发的,不知道谁登录了我工作号的后台,还模仿我的笔锋写了一篇新闻。】   纪羡北一愣,反应过来后心里不是滋味,他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说:【对不起。】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冒她的名。   夏沐:【接受你的道歉,但不想原谅,你也没错,已经做得特别好了,可我现在就是不想跟你说话,那条新闻出来后几个小时过去,你都不问问我这件事,我刚才知道后,当时有一瞬间,真觉得你要跟我算了,那种感觉糟糕透顶。】   纪羡北:【我们之间,不管什么时候,再吵再闹,都没有算这个字。】   夏沐:【现在我没心情跟你闹,不聊了,我忙了。】对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把这个黑锅解决了。   纪羡北也没顾得上回她信息,给萧潇打了个电话,“新闻不是夏沐发的,是有人用了她的账号,你现在能想到是谁了吧,我就是跟你提前打声招呼,要是收拾她时牵扯到你们萧华的利益了,我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萧潇:“夏沐说不是她发的,就不是了?这个时候随便一句不是她发的,就能甩锅给别人?当然,我不说这事没这个可能,但简直天方夜谭吧?彗星撞地球的几率都被你心上人给遇到了?纪羡北,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武断了?”   她不信萧影会犯浑到连自家公司的利益都不顾,自己抹黑自家公司,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干,没有萧华集团,萧影就没有了骄傲的资本,她再阴,不会拿自己的财路和虚荣心开玩笑。   夏沐跟萧影本就不对付,反正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时候推诿责任给萧影,自然也说得通。   纪羡北:“我没让你信,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信就行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以后别跟我求情,没用。”   他直接挂了电话。   安排好事情,他又给夏沐打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他:“…”   只好给她发信息:【等你有心情了再来找我闹。】   夏沐没回。   纪羡北望着窗外怔神许久。   这件事,他应该大度一点的,只是那个时候,心里的那个平衡点一时没找准。   他也不怪她,三年来,他几乎什么都包容着她,突然这一次,他有点情绪了,她就以为他不爱她了。   他又发一条:【小狗,等我忙完了就过去,买哈根达斯给你吃,三种口味都买给你,爱你。】 第七十五章   纪羡北盯着手机看了十几分钟,夏沐没回,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正往学校赶,他就没再继续给她打电话。   把手机丢一边,他倚在沙发里又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   如果夏沐就在北京,她不管怎么闹脾气他都能将她哄好,现在隔着那么远,连打电话都不能随心。   外面天色已晚,纪羡北没急着回去,回家也是一个人,房子太空荡还不如在办公室里。   手机响了,瞥了眼屏幕,是妈妈。   纪妈妈问他:“晚上有应酬没?”   纪羡北:“没,在加班。”   “那回家吃饭,吃完饭你接着忙。”   纪羡北不想回去,“我这边事情比较急,过两天我回家陪你跟爸吃饭。”   纪妈妈:“你爸也回来了。”其他的话没多说。   纪羡北一怔,上午去开行业会议时父亲也参加的,他记得父亲说晚上约了人,现在回家吃饭肯定是为了他的事。   他对着电话里说道:“我现在就回去。”   拿上几份文件和手机离开。   回到家,纪妈妈正在厨房忙活,纪尚清在看新闻,纪羡北四处看了眼,家里只有父母,保姆阿姨都不在。   打过招呼,纪羡北去了厨房。   纪妈妈正在炒菜,余光瞥了他眼:“回来了。”   “嗯。”纪羡北随手拿了一小块番茄放嘴里。   纪妈妈惊讶:“你不是不喜欢吃番茄?”平时他连熟的番茄都不吃,现在竟然吃生的。   纪羡北:“跟夏沐学的,她就喜欢吃生的番茄。”   纪妈妈顺着他的话问:“夏沐在那边怎么样?”   “还行,现在算是适应了。”他倚在琉璃台上看着妈妈做菜。   菜炒好,纪妈妈关火,偏头看向他,“还记不记得当时夏沐住院,我跟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纪羡北点头:“没忘。”   纪妈妈:“没当耳旁风就行。”很多话到了嘴边,她欲言又止。   纪羡北看出妈妈的担心,他说:“我已经想明白了。”   刚才在回家的路上,他的理智一点点回来,当时是当局者迷,第一想到的不是这条新闻的不合理性,而是感情上的东西。   想通了,那些情绪就风轻云淡了。   “想明白就好。”纪妈妈把炒好的菜盛出来:“端到餐厅吧。”   “好。”纪羡北又捏了一小块番茄放嘴里,端着菜出去。   纪妈妈继续炒别的菜,她不会做菜,做出来的味道不咋地。   结婚前她压根就没做过饭,婚后工作也忙,家里有保姆,也不用她做饭。   纪羡北在三年级时,有次从学校回来说,老师布置的作文题就是妈妈的味道,还说在课堂上同学都说妈妈做的菜好吃。   纪妈妈就学着做菜,这么多年来厨艺进步了不少,虽然还是跟美味搭不上边。   纪妈妈做了两荤两素一个番茄蛋汤,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他们吃饭时一般不聊天,都是各吃各的,偶尔会聊几句跟菜肴有关的。   今天吃饭时,纪尚清话多了一点,他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纪羡北:“夏沐那条新闻到底怎么回事?”   纪妈妈也看向他。   纪羡北咽下嘴里的食物,“不是她发的,背了黑锅。”   纪尚清点点头:“我就说夏沐那丫头看上去也不是没脑子的姑娘。”问他:“有什么打算?”   纪羡北:“暂时没有,他们敢这么做,就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这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先放一放,免得打草惊蛇。”   纪尚清也赞同:“嗯,急不来,看样子萧华内部要乱,下半年他们董事会要换届,有些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纪羡北若有所思几秒,跟父亲对视:“我打算收购萧华的股份,提前跟您说一声。”   纪尚清一顿,纪妈妈手上的筷子也一滞,确认一遍:“你不是一时感情用事?”   纪羡北也没隐瞒:“肯定有夏沐的因素在里头,不过我原本就对萧华集团涉及的一些行业感兴趣,无商不奸,我也不免俗。”   纪尚清:“商场上本来就是利益为老大,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你别忘了萧董事长以前给过你帮助就行。”   纪羡北:“不会损害他跟萧潇的那部分利益。”   吃饭时聊天,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顿饭吃完,他们还在聊着萧华的事。   纪尚清喝过汤,抽了几张湿纸巾递一张给纪羡北,不禁多言:“以后吃饭时我们还是多多聊聊天,挺不错的。”这样边吃边聊,注意力都被吸引,就不用一直纠结着菜不好吃。   纪羡北冲父亲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有时候沉默就是金。   话音落,纪尚清就收到纪妈妈冷淡的眼神。   纪尚清特别自觉,跟他们说:“你们去看电视吧,今天我洗碗。”   纪羡北:“……”   纪尚清开始收拾餐桌,纪羡北帮着把盘子端进厨房,他拿上围裙准备洗碗,纪尚清拍拍他:“你去陪陪你妈,我来。”   纪羡北:“没事,在家我也经常洗碗,会洗。”   纪尚清问他:“夏沐做菜好吃?”   纪羡北:“还行吧,不过她会做的都是她们老家那边的菜,味道重,我吃不惯,她也很少做。”   纪尚清点点头,父子之间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没什么话题聊,纪羡北开始洗碗,他就去了客厅。   纪妈妈把大衣给他:“快点过去吧,别误了事。”   纪尚清“嗯”了声,开始穿衣服,他晚上本来约了人吃饭再谈事,后来因为纪羡北的事,他没过去吃饭,直接去商务会所谈事情。   走之前又叮嘱纪妈妈:“他都大了,做什么事不管对错,你就别多说了。”   纪妈妈:“我知道,路上慢点。”把他大衣扣子扣好,又整理一下。   纪尚清给司机打了电话,匆匆出门。   纪羡北洗过碗去客厅,电视开着,妈妈不在客厅,他直接上楼去,妈妈正在他的房间给他铺床,看他进来,“今晚在家住吧。”   纪羡北:“我没那么脆弱,那阵子情绪过去就没事了,我下午耽搁了不少工作,回家还要加班。”   纪妈妈:“在家也照样加班,没人给你添乱。”继续给他铺床。   在她眼里,他再大,也是个孩子。   纪羡北就没再坚持回去,拿上文件去了书房处理公事。   一直忙到凌晨才把工作都处理完,看了下手机,夏沐也没给他信息。   她那边现在是中午,这个时间她应该下课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去咖啡馆打工,他犹豫几秒又把手机放下,准备等她晚上回公寓再给她打电话。   纽约。   夏沐刚下课,在路边商店买了点吃的,赶去咖啡馆,今天要打工两个小时。   她边走边看手机,主编没给她回话,看来事情比较麻烦,既然内部出了问题,主编和董事长不会为了她一个人把整个传媒集体弄得不得安宁。   这事最后说不定就小事化了。   能用她的账号登录,应该是跟她们集团的信息部有关,说不定对方还请了黑客在境外强行登录她的账号。   这要查起来,太困难。   手机有电话进来,是葛菲。   “葛姐。”   “嘛呢?”   “在去咖啡馆的路上。”她淡笑说:“马上就有小费拿。”   葛菲:“…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打工,心态比我想的还要好。”   夏沐笑:“我都损失那么多了,得从别的地方给赚回来啊。”   葛菲:“看到新闻时我真怕你崩溃了。”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夏沐:“感谢信任。”她问:“葛姐,你怎么猜到这新闻不是我发的?”   葛菲:“要是我,我不会这么鲁莽,你跟我一样,不管做什么,都会让自己全身而退,这个事情的结果明显不在你掌控的范围,你不会不自量力。”   她说:“你才刚进入职场,以后你会慢慢知道什么叫人心隔肚皮。”   夏沐说了声谢谢。   葛菲还是不免担心:“前几天你状态还不行,怎么就一下子想通了?我真怕这事把你击垮,有嘴说不清的滋味我尝过不少次,挺崩溃的,你不要强压着自己,有什么可以跟我说,我解决不了的,还有温董呢。”   夏沐笑着:“真没事,我跟你肯定不会客气。”   顿了下,她说:“我也是调整了一上午,喝了不少温老爷子给我的温氏心灵鸡汤,现在心态基本正常。”   葛菲:“温氏心灵鸡汤?”   夏沐:“嗯,还挺管用。”   “说来听听。”   “当幸运来临时,坦然享受,别不好意思,它本来就是你的。   当悲伤不公把你包围,没关系的,你把它们踩脚下,就有办法突围出去。”   葛菲笑:“我以后也可以拿来喝喝。”   挂电话前又特别提醒她:“在职场上要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那你就不能让对方摸出你的套路。”   夏沐:“好的,懂了。”   有些话,特别是牵扯到一些商业利益的,葛菲不确定的情况下又不能瞎说,她想夏沐那么聪慧,应该懂她所指何事。   夏沐收起手机,快步朝咖啡厅走。   上午的课,她集中注意力都没法听进去,脑子里总是惦记着那条新闻带来的后果,她静下心来,前前后后理了好多遍思路,好像有点眉目了。   这条新闻,不只是萧影想解决她这个眼中钉那么简单,背后还有萧华集团其他人的意思,她知道萧华集团八月份要召开股东会,新一届董事会成员选举。   萧家有些人趁机借她这把刀除去一些碍眼的人,还想挑起萧潇和纪羡北的矛盾,同时挑拨纪羡北和任彦东的关系。   这事除了萧影参与,还有萧华集团的其他高层。   快要到咖啡馆时,任彦东给她打来了电话。   夏沐犹豫几秒,接听:“任总。”   任彦东‘嗯’了声,在听到她声音那一瞬,提着的心落下。   他现在在北京,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条新闻,跟她打了电话,她那时应该还没醒,没接,后来也没回。   他煎熬到现在。   问她:“在吃饭?”   夏沐:“没呢,在路上,我方便说话。”   任彦东缓了几秒,敛去所有私人情感的情绪,直接问:“你没去找萧影吧?”   夏沐一怔,转念又想,他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也正常,没有这点本事他也不会成为她的偶像。   随即半开玩笑道:“以为你会说我发这条新闻是为补偿你们远东。”   任彦东也没隐瞒:“刚看到这条新闻,第一反应就是你可能要问我讹一个积分。”   夏沐边走边聊:“第二反应呢?”   任彦东:“你被卷入商战里。”停了几秒,他低声说:“对不起,这件事的起因在我。”要不是他,萧影就不会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也不会想到把这个矛头指向她。   夏沐:“没事的,谁让我那么美那么优秀,让萧影嫉妒心失衡。”   任彦东:“……”   夏沐又言归正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肯定不是来安慰她的,他那样骄傲的人,她那天把话说开了,他就不会找借口给她打电话。   任彦东:“我跟萧华集团向来不和,就像你之前在那条新闻里说的,我的最终目标是萧华集团,这条新闻看上去对我有利,其实是一个陷阱,萧家有些人给我挖的一个陷阱,他们不仅在想着怎么排挤萧潇,还在挑拨我和纪羡北的矛盾。”   一旦纪羡北和他掰了,对萧华集团百利而无一害。   夏沐已经走到咖啡馆门口,她没进去,认真听着。   任彦东:“男人之间的争斗,自古以来除了名利就是女人,我们三个人能把爱情这样复杂敏感的事情解决了,特别不易,我不想因为外人,这件事被肆意放大,从而影响了我和纪羡北的合作。”   夏沐思忖片刻:“你想我做什么?”   任彦东:“你们感情的事我没立场掺和,你自己把你和纪羡北的事情处理好,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我下周回纽约,有些事我找你面谈。”   夏沐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五分钟就到上班时间:“嗯,到时聊,我忙了。”   到了店里,这个时间点店里人不是很多。   夏沐还没吃中饭,时间还够,她把刚才买的一块蛋糕放在一个盘子里,拿了一个空的咖啡杯,放到靠窗边的那张桌子上,让同在这里打工的同学替她拍张照,扯谎说发个美照给男朋友看。   同学也来自中国,知道有晒朋友的习惯,看着她空的杯子:“不要咖啡?”   夏沐:“来不及,你靠远点拍,就拍杯子就行。”   同学做了个OK的手势。   夏沐侧脸看着窗外,嘴角上扬,特别享受的吃着蛋糕,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照片拍好,夏沐挑了几张满意的上传到微博,写道:午安~   收起手机,夏沐开始吃蛋糕。   葛菲说的对,她不能让萧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对方。   很快,手机有提示音,是纪羡北发来的微信消息:【午饭就只吃蛋糕?】   他这么快就看到她的微博内容了,她想起来她好像在他特别关注里。   看到手机屏上给他备注的昵称‘仙贝老公’,她那点小委屈小情绪就莫名涌来,怎么都不想搭理他。   纪羡北紧盯着手机,五分钟过去,她也没回。   他硬着头皮发了个肉麻的:【宝宝,想不想我?】 第七十六章 (小修)   四月,春暖花开,学校下周开始放春假。   夏沐这段日子还继续跟纪羡北闹别扭,不搭理不原谅。   晚上回到公寓,她登录纪羡北的邮箱浏览新闻。   自从萧潇那封邮件引起误会,现在他的邮箱里只有每天的新闻,还有樊秘书给他的行程安排,工作上的邮件再也没出现过。   看完新闻,夏沐顺手点开了纪羡北最近的行程安排,接下来的一周他都在北京。   欲要登录网站订回京的机票,手机振动。   看到‘任初’两个字,她一怔。   显示五条信息。   她点开,原来他下午就给她发了两条,她太忙就一直没看手机。   任初问她春假有什么打算,是回国还是就在这边转转,还说他也放假了,跟她们学校的假期一样。   夏沐回任初:【我后天晚上回北京。】   任初秒回:【我也要回家,你机票订了没?要是没订就一起吧。】   夏沐思忖了几秒:【正要订。】   任初:【是你把证件号给我,还是我把证件号给你?平时都没时间找你玩,正好回去坐飞机时无聊,想跟你聊聊。】   夏沐:【我帮你订。】   任初说了声谢谢,把证件照拍给她,后来也没再打扰她。   回国那天,任初早早就从别的城市赶来纽约。   他没到夏沐的公寓,就在楼下等她。   十多分钟后夏沐才下楼,拎着个大箱子。   “任初。”夏沐喊他。   任初回头,看到她的那一瞬,酸酸的甜甜的。   猪猪说,这叫初恋的味道。   也许吧。   快八个月没见了,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任初整理好表情,笑着走过去,“带这么多东西啊,你这是要把家给搬回去?”他没什么东西带,就背了个背包。   夏沐:“给同事和朋友带了个小礼物,人多,东西就多了。”   任初伸手:“我来。”   夏沐也没客气,把行李箱给他。   她说:“总算知道大一开学时女生为什么急着认识老乡,还喜欢认识男老乡,原来是回家坐火车好帮着提行李。”   任初哈哈笑。   也许大了一岁,经历了一些事,他们的相处比八个月前自然不少。   两人谁都没提感情上的任何事,包括任彦东。   飞机上,两人都忙。   夏沐忙着看书,任初‘忙着’看电影。   他想找点话题跟夏沐聊聊,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挣扎片刻后索性看电影,看的也不用心,她那边有一点点动静,他都会看一眼。   比起以前,他心态现在好多了,就算跟她坐一起,也不会那么紧张。   用餐时,夏沐把书收一边,这才有空跟他闲聊,“听猪猪说,你跟她男朋友一个系的?”   “嗯,对,我们经常会在校园遇到,她也不务正业,没事就去看她男朋友。”任初看向她:“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学校玩,我们一起聚聚。”   夏沐点头:“行啊,等暑假时抽两天过去玩,平时太忙,没时间。”   任初问:“暑假你不回去?”   夏沐:“应该不回。”她还想找投行实习,回家也没事,浪费时间。   任初点点头,隔了几秒,“是要实习吗?”   夏沐:“有这个打算,看看能不能申请到。”   任初漫不经心的吃着饭,有句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被咽下去好几次。   他余光瞄了眼夏沐,她正专心吃着饭。   在心底做了个深呼吸,还是把那句话说了:“你可以申请我三叔的资产管理公司,他跟你们学院也有合作。”   夏沐听得出他语气认真,他有一点好,不管对工作还是对学习,一旦投入进去就别特认真,这也是大学四年她能跟他合作项目和比赛的原因。   有时候跟他还挺有默契。   她也大方回应:“如果实在申请不到,就去找你三叔。”   任初松口气:“嗯,我暑假也要去实习,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夏沐:“行啊,如果到时候我们运气好,有好的项目我们可以跟着团队一起做。”   任初笑,说这个肯定没问题。   后来两人又聊到许曼,夏沐这段时间自己都焦头烂额,也没顾得上许曼,问他:“你跟许曼最近有联系吗?”   任初:“不多,偶尔会因为工作上的事聊几句,她还在我三叔公司上班。”   夏沐点头,“这次回去,我们抽一天一起出来聚一下。”   任初:“行,到时候我安排吧。”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天亮时,飞机落地。   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离纪羡北近了,她心里的委屈又涌出。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还没完没了了。   “你男朋友来接你吗?”任初问。   夏沐:“我没跟他说,他这几天忙。”   任初想问问是不是因为那个新闻,他们一直在闹别扭,看了她几秒,还是问出口,她感情的事,他问多了好像也不妥。   “怎么了?”夏沐感觉到他欲言又止。   任初挠挠头,扯个谎:“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也跟别的女生一样,知道给对方惊喜。”   夏沐笑,也没说实话:“偶尔浪漫一次。”   任初单纯,她说什么,他就信了,只要没吵架就好,他没再多问。   两人在过边检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任初。”   任初身形一顿,卧槽,是三叔。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感觉,明明是他先喜欢夏沐的,现在搞的像做了对不起三叔的事。   夏沐循声转头,跟任彦东四目相对,任彦东穿着深蓝色条纹衬衫,臂弯搭着黑色风衣,和秘书助理一行人脚步匆匆。   他冲她微微颌首,她也淡笑着点点头。   任初这才没出息的回头,半年前在酒吧喝酒时瞎闹的勇气跑得一干二净,“三叔。”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得见。   任彦东走近:“嗯。”又随口问了句:“一起回来的?”   任初一下子怂了:“…哦,在机场遇到的。”   夏沐也没多说。   几人过了海关,任初和任彦东都没行李,夏沐跟他们挥挥手去拿行李了。   任彦东问任初:“谁来接你?”   任初:“爷爷奶奶,我爸我妈都来,他们在出口等着我。”   任彦东:“…怎么不来个仪仗队的?”   任初:“……”   任彦东:“你过去吧。”他不想见父母,不然又是一顿唠叨。   任初:“…好。”顿了好几秒:“三叔,夏沐没人来接。”别的就没多说。   任初走远,任彦东犹豫了几秒,又折回去找夏沐。   夏沐已经拿到行李箱,没想到任彦东过来:“有事?”   任彦东:“之前不是说假期不回来?”   夏沐:“嗯,回来有点事。”   任彦东:“要去找萧影?”   夏沐:“找她做什么?我用别的方式跟她算账。”   两人并肩走着,有句话她憋了挺久,不问她好奇,问了又显得八卦。   任彦东看着她,跟她的视线又对上,他:“有话就直说。”   夏沐说的委婉:“你跟萧影感觉不是一路人。”   任彦东:“萧影是我家一个长辈介绍的,家里又压着,没办法。”跟她提起之前他做客财经频道的专访:“那个专访换了我婚姻的自由。”   他自己也承认:“萧影虽然不是善类,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感情这事,我的过错多一点。”   感情是私事,她这个外人没多品评。   任彦东问她:“坐我车?”   夏沐:“你还要回公司,我就不耽误你公事了,外面出租车方便。”   任彦东也没勉强她,把她送到出租车上,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跟她说:“这段时间我要是不忙就约你,要是忙我去纽约时再找你。”   夏沐做了个‘OK’的手势。   那辆车出租车渐渐远去,远的模糊成一个黑点,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任彦东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秘书微微叹口气,原来陷入爱情里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又冷淡薄情的成功商人,这一刻他就是无数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会紧张会无措,也学会了退让妥协。   以前她跟她老公还聊过,她说她们任总就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没想到这块铁石也成了绕指柔。   夏沐回到公寓已经九点钟,纪羡北早就去公司了。   她把行李箱放客厅,去厨房倒水喝。   看到两个紧紧挨着的水杯,她把他的杯子推到一边去,连杯子也不想跟他的杯子靠一起。   这对杯子是情侣杯,当时超市搞活动,39.9一对,她买了两个。   他就一直用着。   喝了半杯水,夏沐去楼上洗澡,准备补个觉。   在飞机上没睡好,这段时间又经常失眠,回到家就困了。   躺床上,夏沐把被子拉高放在鼻尖闻闻,全是他的味道,枕头上也是,眯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   后来被手机振动吵醒的,是她睡前定的闹铃,已经下午四点。   她从上午十点睡到了下午四点,中午也没吃东西。   夏沐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直接去了衣帽间,衣柜里多了不少条裙子,都是今年的最新款。   有条酒红色吊带式长裙她看进了眼里,跟她以前那些裙子的风格都不一样。   这是纪羡北第一次给她买那么性感的长裙。   换上裙子,配了双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容,搭配好手包,夏沐匆匆下楼。   刚到门口又想起,她的跑车是大红色的,跟这条裙子的颜色有点重了,她又折回去,拿上纪羡北一辆白色跑车的车钥匙下楼。   此时的中宸集团。   纪羡北处理完工作,准备下班。   樊秘书进来,说萧潇又打来电话了,要约他见个面。   纪羡北:“以后她的电话就不用接了。”   樊秘书:“好。”从纪羡北办公室出来,她给萧潇回了信息,纪总今晚有安排。   萧潇看着信息呼了口气,把手机放一边,盯着中宸的大门看。   她知道纪羡北不会赴约,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他。   他在生意场上的绝情,她这回算体会到了。   没几分钟,纪羡北从大厦出来。   夏沐看到他人,刚要推车门下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纪羡北快步走去,她又收回放在车门上的手。   萧潇走过去,今天纪羡北穿了黑衬衫,本来就压抑严肃的颜色,这个时候更让她喘不过气,这个男人温和的那一面,只有面对着夏沐时才有。   她走近:“纪总。”   纪羡北正低头发语音:“老婆,爱你。”   闻声抬眸,脸色冷淡:“萧潇,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收拾萧影的时候,别跟我求情,没用。”   萧潇:“我不是替萧影求情,我替我们萧华和我爷爷,你别再继续收购我们萧华的股份了,行吗?”   纪羡北现在不仅从股票市场上大肆收购,还从她们萧华其他老股东手里购入股份,已经三度举牌她们萧华了。   他是铁了心的要对付她们萧华。   纪羡北:“萧潇,你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萧家人是怎么对你的?”   萧潇紧紧握着十指,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早就觊觎她爸爸的位置,更想把她从权利中心挤到边缘。   可不管怎样,萧华集团只能姓萧,不能易主。   萧家的其他人,她的几个姑姑和叔叔,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可她不能,她得替爷爷替父亲把萧家的公司守好了。   她看着他,祈求的眼神:“我们集团现在已经一团糟了,你这样做,对我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纪羡北,你不看僧面看看佛面行不行?”   纪羡北收起手机,跟她多说了几句:“当一个集团领导层的心思全部用在明争暗斗上时,这个公司离灭亡也不远了,你们萧华集团的股权本来就散,管理层也没几个能在危机时力挽狂澜的,是该重新洗牌一下。”   萧潇竭力相劝:“任彦东一直惦记着我们萧华,你现在掺和进来,你跟任彦东到时候又是一番恶战,你们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何必因为这点利益再闹僵?”   纪羡北:“我跟他就算没有你们萧华,也一直都是竞争大于合作,反正都是竞争,也无所谓竞争什么了。”   说完,他抬步就走,走了没几步又转身,提醒她:“接下来,你那个小叔,萧影的爸爸,肯定会提议你们定向增发,而增发的对象也肯定是萧影舅舅家的公司,如果萧影舅舅家成为你们萧华的最大股东,你们萧家的公司就是你叔叔说了算,到时候他会不会让你们萧家人继续待在公司?”   萧潇一愣,她不愿承认的事实,再次向她袭来。   可是到现在爷爷和爸爸还是不信小叔会那么做,更不信那条新闻是萧影授意人发出去的,说她对纪羡北走火入魔了。   纪羡北转身离开。   快到自己的汽车前,有鸣笛声不断响起。   他开始时没在意,后来鸣笛声越来越近,他侧脸看去,怔住。   他的跑车?   夏沐停车,下去。   纪羡北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小女孩怎么会在这里?   夏沐走过来,不满的瞪着他。   纪羡北:“……”   回过神,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扯到怀里,沙哑着声音:“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夏沐看着他:“我想你了,可还是不想原谅你,也不想跟你多说话,我就想作一阵子。”   纪羡北:“……”   他用力箍着她:“那就等你想原谅时再原谅。”也顾不上陆续下班的公司员工,他低头亲着她的唇角:“在家待几天?”   “一星期,星期六晚上回去。”   纪羡北跟她对望:“夏沐,我们先领证吧,星期五那天日子不错,我们去领证。” 第七十七章   纪羡北的食指轻轻在她脸颊打转,半晌后她都没吱声,呆呆的望着他。   他低头又在她唇上落了一吻:“求婚时你都没这么激动。”   夏沐用力抓紧他腰间的衬衫,她说:“求婚跟领证不一样,求了婚也还是男女朋友,领证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纪羡北把她的头摁在怀里,俯头亲着她的耳朵,“那就这么定了,周五我们去领证。”   夏沐嘴角上翘:“我什么都听你的。”   纪羡北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宝贝,谢谢。”   谢谢她那么骄傲还愿意放下虚荣,愿意妥协,回国来看他,她回来他做梦都没想到。   夏沐忽的又说:“领证后我还会继续跟你冷战。”   纪羡北:“……”   夏沐仰头,眼睛微眯,看着他:“怎么感觉你好像还不满意?”   纪羡别学着她的语气:“我什么都听你的。”   夏沐笑,又道:“以前我不跟你吵架不跟你闹时,你说我没心没肺,现在跟你闹了,又觉得我不可理喻了是不是?”   “不是,漂亮的女人就该有脾气。”   夏沐哈哈笑了。   回去的路上,纪羡北一直把她抱怀里。   夏沐面朝窗外看着沿路的夜景,这一刻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可以不用想繁重的功课,也不用发愁还没通过的一口,也暂时不用想着回去后要申请第二专业。   “看什么呢?”纪羡北轻轻揉着她的耳垂。   夏沐指指外面:“就路景啊,绿化带灌木丛,花花草草,还有那些地灯。”   “纽约的夜景不比北京的好看?”纪羡北想让她转过身来看他。   夏沐:“纽约的夜景肯定好看,不过跟北京没法比。”   因为这座城有她爱的男人,还有她们的家。   看了好一阵子,夏沐收回视线跟他对望:“想跟你商量个事。”   纪羡北示意她往下说。   夏沐以着商量的语气:“我想申请哥大的新闻系,一年时间,如果我要申请上了,明年五月份就能毕业。”她拽拽他的衬衫衣领:“行吗?”   纪羡北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数秒后才说:“到时候你要两边跑,这一年你都得处于超负荷状态,精力根本跟不上。”   夏沐又拽了下他的衣领:“跟得上,我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是越学越有劲,我不怕忙不怕累,就怕闲着没事干。”   她说:“我们好多同学都是同时修两个专业,她们过得也是有滋有味,你别把学习当成负担,就不会累。”   纪羡北不舍得她这么累,可她那么爽快的答应他领证结婚,一点都没退缩,他就不能太强势的管东管西,最后只好答应了她。   回到家,夏沐开门后开灯,灯才亮了几秒又瞬间熄灭。   她转头:“是不是…嗯…”停电了?   后面的几个字被纪羡北的吻悉数吞下。   纪羡北将她抵在玄关处,把她的长发拨到一边,开始亲她的锁骨。   边亲边解自己的衣服。   夏沐抱着他的脖子,隐忍着不发出声音,“你就不能等到上楼去卧室?”   纪羡北声音低沉急促:“等不了。”   他掀起她的裙摆。   又是快两周没亲密,彼此熟悉的身体都迫切需要对方。   夏沐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他填满,心里的那块缺失也填上了。   整个人都是满的。   纪羡北把她抱起,每次她双腿缠在他腰间,全身都贴在他身上,所有的不安浮躁才能彻底远离。   从楼下到楼上,做了两次。   直到夏沐累的躺在床上,浑身是汗,他们才分开。   纪羡北还在亲她,夏沐拍他:“给我倒点水喝。”她轻拍喉咙,嗓子都喊哑了…   “马上。”   纪羡北不舍的松开她,找了件衣服套上,下楼。   厨房里,看到那两个隔得很远的情侣杯,纪羡北眉心微蹙,又把自己的杯子凑到夏沐杯子边上,让两个杯子嘴对嘴亲着。   他重找了个杯子接了半杯温水上楼去,刚到楼梯转台,夏沐的手机响了,他又折回客厅,从地上捡起包,拿出手机。   来电人是许曼。   他盯着看了几秒,拿手机上楼。   夏沐刚想眯一会儿,纪羡北进来了,把手机递给她:“许曼打你电话。”   “谁?”她听到了,不敢信,又确认一遍。   “许曼。”   夏沐接了手机,找出号码拨出去,许曼很快接听。   谁都没吱声,电话里有几秒的沉默。   还是许曼先开的口:“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收没收到?”又加了句:“让人送到你公司的。”   夏沐一怔:“什么礼物?”   原来真没收到,许曼:“一束玫瑰,一盒巧克力。”   夏沐心尖有酸酸涩涩的东西在漫延,她说:“一月份我就去美国了,同事忙,可能忘了告诉我。”隔了两秒:“从现在开始,我会继续爱你,再把前几个月的补上。”   话音落,纪羡北不由看向她。   夏沐也瞥了他眼,明显感受到他眼神不悦,她冲他扬扬眉,把手机调成扬声模式,给他比划了个小心心。   纪羡北脸色好了不少,夏沐忍着笑,这个男人还跟女人争风吃醋。   许曼平复了下心情,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   她说:“任初今晚给我打电话了,说有空时聚聚,不过他这几天都忙着去亲戚家,我们俩先出来玩玩吧。”   夏沐:“行啊,我随时都有时间。”   许曼:“你不是爱喝咖啡吗?我找了家挺有名的,有你喜欢的蓝山,是家网红咖啡馆,咖啡馆名字也好听。”   夏沐:“什么名?”   许曼:“叫时光密码,你听过没?”   何止听过。   她人生第一次喝咖啡就在那里,纪羡北第一次握她的手也在那里,被唐文锡踩碎自尊还是在那里。   后来她就再也没去过。   不过那里的蓝山的确好喝,跟她现在在纽约打工的那家咖啡馆里的咖啡可以媲美。   许曼没得到回应,以为夏沐不知道那家咖啡馆,就详细说了下:“那家咖啡馆的老板就是财经频道的主持人,你应该见过吧,叫唐糖。”   夏沐:“见过,不熟。”   那次在金融峰会上见过,是袁奕琳同事。   当时吃饭时,袁奕琳那桌人还不时看向她,其中就有那个叫唐糖的,五官长得精致出众,不过那天肯定也对她评头论足过。   其实夏沐不知道,那天唐糖只说了一句话,在别人都说她刚毕业买不起那件礼服时,唐糖说:“也不一定啊,说不定家里有钱呢。”   后来她没再多说任何话。   许曼还在电话里说着那家咖啡馆:“咖啡馆里简直就是花的海洋,这个季节过去,又香又美,前几天我还在唐糖微博上看到她上传的咖啡馆的照片,就跟童话小镇一样,明天下去过去玩玩?”她征求夏沐的意见。   夏沐:“行啊,我正好想喝蓝山呢。”   两人约了明天下午两点在咖啡馆见。   放下手机,纪羡北把温水送到她嘴边,“你要是不想去那家咖啡馆就换一家。”   半杯水都喝了下去,夏沐摇头:“没什么的。”   纪羡北把水杯搁一边,两手支在她身侧,夏沐顺势抱着他的脖子,笑说:“那里面也有美好的回忆啊,我第一次被异性牵手。”   她咬着他的下巴:“你说实话,那天你是不是就想牵我的手,所以才喝我咖啡的?”   纪羡北笑:“想喝你的口水,也想牵你的手。”   说完两人又亲到一起去…   翌日下午。   许曼比夏沐早到咖啡馆,到了那里才一点半。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店里全是花香,像置身在一片花海里,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   许曼四处打量着咖啡馆,对这里的所有摆设都充满新鲜感。   看到里面那个靠窗的位置,她不不禁一怔。   是…萧影?   她又多看了眼,确认了下,应该是萧影。   她没见过萧影本人,那次她看金融峰会视频,萧影是主持人,而且是夏沐同事,所以她印象深刻。   唐糖也是财经的主持人,她们算一个圈子的,过来也不奇怪。   正好萧影抬头,许曼感应到了,倏地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萧影盯着许曼看了眼,纪羡北二叔的私生女,圈里人都知道,跟纪羡北长得挺像,当初她跟唐文锡几个人去酒吧喝酒,唐文锡认出了许曼。   听说最近纪羡北二叔跟家里闹的挺厉害,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影低头继续看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唐糖:【姐姐啊,什么时候到?】   唐糖:【今天可能要放你鸽子了,领导刚通知,说要开会,还不知道要开多久,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萧影:【你先忙你的,我在这里正好放松一下,要是五点你还没来,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   唐糖:【成啊。】   萧影放下手机,她和唐糖关系一般,就是工作上认识,平时在微博上有些互动,她这次找唐糖是想通过唐糖认识唐糖的几个发小。   唐糖家虽然没什么后台背景,不过她小时候的玩伴都特别厉害。   知名律师邱西文,还有蒋百川,都是她从小就认识的。   现在萧华内部乱的很,堂姐萧潇已经焦头烂额,顾不上科技公司收购的事情。   爸爸的意思,如果这个时候他能解决科技公司的收购,在爷爷那里就能赢得一票。   而蒋百川就有科技公司的股份。   许曼边看娱乐新闻边等着夏沐,手机有电话进来,是任初的。   “喂。”   任初:“你现在在公司吗?我过去找你拿个资料。”   许曼:“不在,在咖啡馆,跟夏沐约了喝下午茶。”   任初:“跟夏沐?”   许曼:“对啊。”   任初:“你们怎么不叫上我?”   许曼:“我们女生有女生的话要聊,改天去酒吧喝酒再叫上你一起。”   任初:“那行吧。”   挂了电话,许曼拿上包,给夏沐打了个电话:“你什么时候到?我们是9号桌,我去个洗手间。”   夏沐:“好,我正在找停车位,估计十多分钟就到了。”   许曼从洗手间出来,夏沐还没到,她不自觉朝里面看了眼,萧影也离开。   没几分钟,夏沐匆匆推门而入。   “你早就过来了?”她在许曼对面坐下。   许曼:“也刚到不久,怕堵车就提前出门了。”她跟服务员说要两杯蓝山。   她看着夏沐:“是不是纽约的水土养人?怎么觉得你皮肤比之前还要水灵?”   夏沐摸摸脸:“不是一直都这么水灵吗?”   许曼笑:“咱谦虚点行不?”   夏沐:“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   许曼:“……”   她无意间瞄到了夏沐手指上的戒指,“求婚了?”   夏沐笑:“马上就要领证了,要不要给个礼物?”   许曼不可置信,第一反应就是:“你换男朋友了?”   夏沐:“……你得相信,纪家男人不都是渣渣。”   许曼也笑:“真没想到。”   没想到纪羡北会娶夏沐这样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女孩。   这一刻,她对纪羡北改观不少。   她问夏沐:“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领证?”   夏沐摇头:“就是回来看看,领证实属意外。”   许曼:“虽然我不怎么待见纪羡北,不过我还是要祝福你们俩,什么时候领证?那天我要给你个大礼物。”   夏沐:“这周五。”   许曼:“那就好,还有时间准备。”   两人都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现在没什么隐私了,聊起来就没任何顾忌。   聊完近况聊家里的事,许曼问她带纪羡北回家了没?   夏沐:“早就回了,金融峰会之后就回去了。”   许曼:“你去纪羡北家紧张不?”   夏沐:“还没去,纪羡北说等我毕业再过去,这次领证他就只跟他父母说了,他父母也没说什么,就恭喜了他一番。”   许曼:“那就好。”   咖啡上来,许曼轻抿一口,接着道:“工作后跟社会接轨了,看事情跟学校时完全不一样,以前觉得两个人有爱就够,现在发觉,最不靠谱的有时候就是爱情。”   夏沐笑:“怎么感觉这几个月你长大不少。”   许曼:“嗯,要不要听听我的感悟?”   夏沐:“还蛮感兴趣,说说。”   许曼:“我觉得吧,婚姻还是有父母的祝福比较好,就像你跟纪羡北,他父母是祝福的,当然,也不是说没父母的祝福,两个人就不幸福,可婚后繁琐事太多,特别是来自家里的,时间久了小矛盾积成大矛盾,最后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彻底掰了,女的就会不甘,觉的男人不爱她了,男的呢,感觉累了,觉得女人不理解他,这个时候你公婆要是看你不顺眼,或是岳父母看女婿不顺眼,再火上浇点油,这个家也就散了。”   夏沐轻轻搅着咖啡杯:“你这么点年纪,怎么有这么深的感慨?”   许曼:“很多女同事都是过来人,听她们说多了,就记心里了。”她说:“不过你应该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纪羡北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父母应该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夏沐点头:“三生有幸,遇到他。”   许曼说:“本来我还觉得我挺了解你的,现在感觉好像第六感出差错了。”她笑着,轻轻抿着咖啡。   夏沐:“以前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许曼:“觉得你是个冷血动物,不会跟谁谈爱情,对你来说,谈情说爱就是浪费生命,现在感觉你越来越小女生了,眼神都变暖了。”   夏沐拿出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这么明显?”   许曼轻握着咖啡杯,一手支着下巴:“你自己感觉不到,反正我感觉到了,以前你就冷冰冰的,给人的感觉是刚出冷库,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是坠入爱河的小女人,满眼的幸福。”   夏沐收起镜子,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她问许曼:“什么时候感觉我坠入爱河的?”   许曼:“生病住院那次,我削了个苹果吃,说味道好,就顺口问你在哪里买的,你说是你男朋友买的,还说不许你多吃,那个时候你一脸的小女人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恋爱。”   夏沐回想着那个时候的场景,许久后,她说:“你说的没错。”   许曼一怔:“啊?”   夏沐说:“你说我像刚恋爱,的确,虽然那时候我跟纪羡北在一起快三年了,但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他。”   许曼刚喝了口咖啡,被呛到:“还好像??就是说…你前三年,你…喔日,你都不爱纪羡北,你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能跟他相处三年还没被发现,关键他对你还那么好,他也不傻,你是怎么骗过他的啊?简直了,最后还把婚姻都骗到手了。”   夏沐笑:“没办法,谁让我演技炉火纯青的?”她下巴一扬:“羡慕不?”   许曼:“羡慕嫉妒恨,说吧,跟这样高智商高情商的男人要怎么相处,不对,是怎么骗的他心服口服死心塌地只爱你一个人的?”   夏沐小嘬了几口咖啡,笑说:“你真信?”   许曼:“草,你又骗我?”   夏沐玩笑过后,一本正经道:“第一眼见到他,觉得他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但没多想,后来他追我,我就答应了,除了虚荣心,肯定是有欣赏和喜欢在里面的,但不是爱,对我来说,爱不是表面的,是在琐碎繁杂的日子里过出来的爱,得深入彼此灵魂里的,再说那个时候我穷的叮当响,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而且我知道跟他没结果,就更不会付出。”   许曼好奇:‘什么事让你改变的?’   夏沐:“也不是哪件事,就是三年来,一件件事情。”她想了想措辞,“就像高中政治课上学的,一定的量变引起质变,我住院那次,他对我又凶又吼,我第一次感受到他那种强烈的感情,后来还幼稚的去买502粘住我,就是那次,我可能就一点点在变了,后来,我在萧潇那吹牛,他给我弄了个K歌房满足我的虚荣心,再后来他坐火车陪我回家。”   顿了几秒,她低声说:“可能在火车上,那一刻,我就…”   她想了想,该怎么表达。   许曼一直静静听着。   夏沐说:“就是那个时候,我就移情别恋了,对,是移情别恋了,以前我最爱的是钱,能让我无条件去爱的也只有钱,那个时候,钱和他,我最爱的是他。”   当时,她趴在他腿上,看着火车车窗外。   他就是她的一整个世界。 第七十八章   夏沐和许曼在咖啡馆里聊了大半个下午,花香,咖啡,谁都不想离开。   两人续了三杯。   许曼慵懒的倚在沙发里:“今晚不用睡觉了。”   夏沐:“你要是围着我们学校操场跑二十圈,你看睡不睡得着。”   许曼:“你这抬杠啊,谁能跑二十圈?跑一半估计就被救护车给拖走了。”   夏沐指指自己。   “你就吹吧。”许曼大学从没早起过,也没去跑过步。   夏沐:“不信你问任初,他跟我跑差不多圈,有时比我还要多几圈,他比我去的早,我去时他有时候都跑了几圈,然后他还跟我跑一样圈数。”   许曼一顿,惊诧道:“任初跑步?还跑二十多圈?”   “嗯哼。”   “…他高中体能测试都不合格。”   “……”夏沐刚要喝咖啡,又把咖啡杯移开,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真假的?”   许曼:“我跟他一个高中,一个年级,隔壁班,虽然从来没说过话,可他是我们学校女生的男神,你说我能记错?”   夏沐在心底做了个深呼吸,她没想到许曼从高中那会儿就关注任初了,她张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下去,觉得是接人伤疤。   许曼感觉到了,“没事,你说吧。”   夏沐望着她:“你喜欢任初很多年了?”   许曼心里甜甜的,又不时酸酸的。   她回想着高中第一次见到任初的情景,高中的记忆有些模糊,已经时隔八年,不过关于任初的,还清晰如昨。   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反正看到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暖的,他一点都不傲娇,对任何人都好。”   夏沐猜测:“因为任初你才考到我们学校?”   许曼摇头:“这倒不是,后来报道才知道一个学院,哪知道后来他转系,还一个班。”   夏沐微微颌首,难怪许曼跟谁都不怎么往来,只跟任初走得近,也许有高中那层熟悉的关系,下意识的就会靠近。   许曼说起任初:“我也不知道我对任初是什么感情,喜欢肯定是有的,他长得又帅,学习好,人又好,你谁哪个女生不喜欢?更多的是依赖吧。”   她跟夏沐说:“任初知道我身世,他从来都不会低看我,我心情不好时,他还会安慰我,我对他特别依赖,无形中就觉得他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走。”   所以毕业聚餐那晚,知道任初跟夏沐表白,她心里像针扎一样。   因为任初有了女朋友,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   夏沐轻轻叩着咖啡杯,“我那时候算得上你情敌了,那你还替我说话?”   许曼笑,想了想那时候的心理:“可能因为你是任初喜欢的,我就想让他高兴,不想让他失落,而且我对你印象挺不错的。”   人最喜欢的是跟那时候的人忆那时候的事,感觉话多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光说任初,她们就聊了快一个小时。   后来话题又回到跑步上。   许曼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你看任初,本来跑步是他的死穴,没想到现在能跑一万米了。”   她奇怪:“任初陪你跑了好几年,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出他喜欢你?”   夏沐咽下嘴里的咖啡:“操场上跑步的男生多了去,我是得有多自恋才会觉得他们都是因为喜欢我才去跑步的?再说,任初比我去的早,跑步时我们也不说话,也不一起回去。”   许曼:“原来喜欢是这样的,远远看着就是幸福。”   忽然,她起身坐直,小声说:“有你认识的人进来。”   夏沐也没转头,拿出化妆镜,从镜子里看到了唐文锡那张欠扁的脸。   她知道唐文锡喜欢这家咖啡馆的咖啡,遇到他也不奇怪。   唐文锡本来要打包一杯的,无意间瞥到了许曼,他一怔,再看许曼对面的人,他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咳咳。’他干咳两句。   夏沐抬眸,也没吱声。   唐文锡警告的眼神,那意思,你怎么又跟这个女人混一起了。   夏沐最讨厌他这种嫌弃鄙夷又不尊重人的样子,碍于许曼在这,她又不能说的太直接:“你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唐文锡也不好直白怼回去,质问她其他事:“你有时间发微博,就没时间回我电话?”   看到新闻那天,他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疯了。   结果她一直都没回。   夏沐手托腮,笑着:“你打我电话的?”   唐文锡双手抄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说呢?”   夏沐:“可能是你的智商不够,我手机没接收到相关信号。”   唐文锡:“……”   许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到失态,她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擦嘴。   唐文锡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跟她来了个四目相对,他眼神冷淡还带着丝怒气,许曼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   唐文锡:“……”   日,这个女人不仅傲慢还无礼。   说她人渣,简直糟蹋了人渣这两个字。   那边服务员还在等他点咖啡,唐文锡极力为自己找回点场子:“喝完你就早点回去,晚上去你家吃饭,回去准备!”   说完转身就走。   许曼小声说:“这种男人就是欠收拾。”   夏沐:“我就等着哪天看他笑话。”不过哪个女人看上他就是眼瞎。   夏沐和许曼从咖啡馆出来就分开了,她又去公司把从纽约带来的小礼物送给同事。   她还特意给萧影买了一份,准备会会她,哪知她不在。   在公司没逗留,跟同事寒暄几句就离开。   没想到在楼下停车场遇到主编。   主编的汽车还没停好,她一个劲儿的按喇叭。   夏沐循声望去,先打招呼:“美编。”   主编停车,下来快步朝这边走来:“还好今天不怎么堵车,不然可真就遇不到你了。”   夏沐淡笑:“就算遇不到,我也会专门抽空来看你的。”   主编下巴微扬:“去我办公室。?”   夏沐抬抬脚:“一步都不想走了,跟太高,快累死我了。”   主编:“一看就是贵足。”   夏沐:“…姐,咱能不能好好聊天?”她慵懒的靠在自己车门上。   主编知道夏沐不想去办公室,是怕隔墙有耳。   她靠在另一辆车的车门上,刚要跟夏沐说话,又条件反射般转身,用手罩在额头上往车里看,即便贴着车膜,还能看到车内的情况。   夏沐笑:“没人,这车是董事长的车。”   主编:“…难怪觉得内饰比较熟悉。”   她倚在车身上,问夏沐:“新闻那件事,你那边有进展没?”   夏沐摇头:“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主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有点渴,又不想回自己的车里拿,问夏沐有没有水。   “有。”夏沐打开后备箱,扔给她一瓶苏打水,自己也拿了一瓶,继续之前的话题:“不是我好说话,是我暂时没时间,不代表我就不找她算账了。”   主编:“就这么确定是她?”   夏沐:“八九不离十。”她用力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我第六感一直都没出过差错,而且怀疑她也不是主观臆断。”   主编捏着苏打水的瓶身,一时忘了力道,水差点溢出来,她赶紧松手。   跟夏沐歉意道:“我这边可能暂时证明不了你的清白,家贼难防,信息中心那么多号人,要是谁都怀疑,他们都没心干活了。”   夏沐:“你跟我说这话就见外了,你信我比什么都可贵。”   她理解主编和董事长的做法,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不顾公司的大局利益。   就算她真的是董事长的小闺女,就以她们董事长的商人本性,也不会感情用事的为了给她出气而把公司搞的人心惶惶。   主编说收回了她新闻稿的特权,以后还是按章程办事,就能避免之前那样的事,她又提醒:“这个节骨眼上,你凡事还是小心点,对方说不定就会见缝插针,打你个措手不及。”   夏沐点头:“好,谢谢美编。”   主编看了眼手表:“先不聊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有空语音聊。”   夏沐让她快去忙,又做了个电联的手势。   从公司出来,夏沐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晃着,等红灯时给纪羡北发了条语音,问他忙不忙,纪羡北很快回,在公司。   夏沐:【晚上有应酬没?】   纪羡北:【这几天都没有,回家陪你。】   夏沐笑:【听老婆话的男人最帅,那我去接你下班。】   到了中宸大厦,夏沐不想麻烦,就没去地下车库,直接把车停在银行门口。   锁好车,拿出手机给纪羡北发了条信息:【我马上就到。】   收起手机,无意间扫了银行那边一眼。   她一愣,以为自己眼花。   再看,还是夏航。   他正低头看手里的单据,不知道是存钱还是汇钱了。   “夏航!”夏沐快步走过去,脑子是乱乱的,也来不及多想。   夏航抬头,诧异的表情,那个假姐夫不是说她出国了吗?   他喊了声:“姐。”   “你怎么在这儿?”夏沐上下打量着他,竟然穿着送快递的工作服。   夏航把给任彦东汇款的单据存根揣兜里,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上班啊,我现在赚得可比你多,别拿那种眼神看我。”   夏沐:“…”   她拿什么眼神了?   也顾不上跟他斗嘴,“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夏航:“去年。”   夏沐尽量平复呼吸:“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夏航:“太忙了。”   夏沐:“……”   又问:“你住哪儿?”   夏航嫌烦:“我还要赶着去送快递。”   说着他抬步就要离开,一把被夏沐抓住扯回来:“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   “哎呀,你干什么啊!烦死了你!”夏航想挣开,又怕不小心手臂捣着她,不耐道:“夏沐你松手!”   夏沐压根就不听,一个比一个犟,拽着他的衣襟朝路边拖,拉扯过程中,夏航口袋里的单据飘了出来。   正好落在夏沐脚边,夏航一个着急:“唉,你干什么!”说着就要捡起来。   夏沐一手攥着夏航的衣服,比夏航动作快,弯腰捡起,看到‘任彦东’三个字,她愣住。   夏航本来还想去抢那个存根的,看到夏沐发怔,他就没动,他不知道夏沐认识任彦东,就把那天发生的车祸碰擦一五一十的都说给夏沐。   他看着夏沐:“就是这样的。”   夏沐消化了一阵子,把那张存根给他:“收好吧。”   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的钱应该够你还的,先把欠人家的还了,以后你有钱再慢慢还我。”   夏航没接:“不用。”   他宁愿欠别人的,也不想欠她的,因为她的钱是纪羡北给的。   夏沐知道夏航的性格,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他以前不正干的时候谁说都没用,现在不要她的卡,肯定是真的不要,不是假客气。   她没再打击他的积极性,收起卡,拿出包里的一串钥匙,摘下那一小串:“这个是我租的房子的钥匙,空了快一年,你有空去收拾一下住里边吧,不然空着也可惜。”   夏航瞅着她:“你有毛病啊,有钱撑的?不住还租了放在那?”   夏沐:“那个时候谁知道能跟你姐夫走到底,万一分了,我临时到哪找个住处?”怕他不住,她说:“这个房子我是一直会租下去的,万一哪天吵架,我还有个去处,你要是不想住,没事去帮我打扫一下卫生。”   夏航一把扯过钥匙,和存根一起,放进了腰包里。   他说:“我要忙了。”   夏沐:“嗯,你忙完我找你吃饭。”   夏航:“没空,有吃饭时间我还不如睡一觉呢。”   夏沐知道他一天跑下来也累,叮嘱他:“在这边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你姐夫,我一会儿把他手机号发给你。”   夏航:“不用,他是我客户,我有他号码。”   夏沐:“……”   夏航冲她摆摆手,骑上电动车就走了。   夏沐对着路口的方向出神许久才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打了任彦东的电话,那边很快接听:“怎么了?”   夏沐:“钱到账没?”   任彦东怔了几秒,看来她知道了,“嗯,刚到。”1800块。   每个月初夏航都会给他存钱,存的金额也不一样,过年那两个月多,这几个月都是1800,可能跟他拿的提成多少有关。   夏沐:“你早就知道他是我弟弟?”   任彦东:“也不是,后来收到他转来的钱,我就让秘书查了下。”   顿了几秒,夏沐低声说:“谢谢。”   任彦东:“就别跟我客气了。”问她:“周五有时间吗?我那天正好没事。”   夏沐:“那天不行,我要跟纪羡北去领证。”   任彦东的手一顿,随即说道:“恭喜。”   夏沐:“谢谢。”   电话里有一两秒的沉默,任彦东说:“那等你回纽约我再找你。”   夏沐:“行啊,正好跟你咨询点事情。”   通话结束了,屏幕也暗下去,任彦东对着手机怔神。   沈凌搁下手里的文件,看样子,刚才跟任彦东打电话的是夏沐无疑。   他若有所思,问任彦东:“夏沐又怎么了?”   任彦东回神,“周五要领证了。”   沈凌本来还想调侃他几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也是迟早的事。”   “嗯。”任彦东放下手机,拿过文件夹,问沈凌:“刚讨论到哪条了?”   沈凌在心里叹口气,递给他一支烟:“休息一下再说。”   任彦东把文件夹丢一边,点烟。   虽然什么都说开了,也早知道她会结婚生子,可就在她说出领证那一瞬,他承认,心里翻江倒海般。   沈凌缓缓吐出烟雾:“纪羡北不容易,夏沐也不容易,你呢,比起他们,幸运多了。”   任彦东看着他:“我幸运?”   沈凌点头:“你想没想过,纪羡北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先不说夏沐什么时候对他有感情的,就是那次喝酒,她一点都没把纪羡北放心上,要换成你,你是不是要疯的?也就是纪羡北,换别人,说不定也就掰了。”   任彦东没吱声。   也许吧。   沈凌说:“假设的事咱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意义,毕竟没发生,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你现在跟夏沐和纪羡北有这样的关系,已经不易了,归根结底是夏沐聪明,你这辈子的暗恋也算值了。”   任彦东弹弹烟灰:“我喜欢的女人,肯定不差。”   沈凌:“……”   他把烟蒂摁灭,拿过文件:“继续吧”   任彦东‘嗯’了声,还剩半支烟,他也没抽,直接掐灭。   半支烟的时间,他调整好自己。   周五那天。   夏沐早上五点半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   被纪羡北伸手捞进怀里:“早醒了?”   夏沐抱着他:“被我吵醒了?”   纪羡北把她头按在怀里:“没,比你醒的还早。”   夏沐:“要不我们起来去民政局排队吧,争取第一个领证。”   纪羡北:“排队不用,不过要早点过去,在上班前就把证领了,前几天跟他们申请过了,我是公众人物,不想领证结婚这事被报道。”   他怕去民政局被路人认出,就申请了,在他们正常开门上班前过去,今天的工作人员提前两个小时到单位给他们办理。   夏沐:“那赶紧起来吧,我还要化妆配衣服。”   反正也睡不着,纪羡北点头。   夏沐和纪羡北六点半就出门了,他们穿了情侣装。   都是黑色裤子,白色衬衫。   夏沐化了个淡妆,把头发高高束起。   汽车上,夏沐问纪羡北,“看我像不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纪羡北笑:“永远十六岁的小姐姐。”   夏沐哈哈笑:“谢谢十八岁的小哥哥。”还在他脸颊亲了下。   前排的司机:“……”   这就是网上说的商业互吹?   到了民政局,有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去。   寒暄过后,他们拿出证件开始填表。   夏沐不时还会瞅两眼纪羡北的表格,保持跟他一样的速度,填到婚姻状况那栏,她在初婚那个选项后打了勾,又偏头看向纪羡北。   他侧脸:“看什么?”   夏沐:“等着你一起。”   他也在那个选项里打钩。   夏沐感觉今天的北京最美,今天北京的空气最清新,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纪羡北专注认真填着申请表,忽的手机响起。   夏沐随口问了句:“谁啊?”   纪羡北:“樊秘书。”   “哦。”夏沐继续自己的事情。   纪羡北划开接听键,那边声音急促:“纪总,网上刚才有人恶意爆了夏沐的黑料。”   纪羡北一愣:“具体是什么?”   樊秘书:“我马上把链接给你,我现在就赶去民政局那边,估计现在记者已经赶过去了。”   纪羡北:“好。”   挂上电话,等了几秒,樊秘书把黑料的链接发了过来,光是看着标题,纪羡北就直觉不好。   所谓的石锤是从一个微博上传出的,火速蔓延。   他瞥了眼夏沐,她正认真填资料,嘴角上扬,像有感应一样,她也侧眸看他,冲他笑笑:“我先填,等你一起签字。”   她回过头继续填表格。   纪羡北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点开那个录音。   先出来的是一个他不熟悉的女音:“就是说…你前三年,你…喔日,你都不爱纪羡北,你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能跟他相处三年还没被发现,关键他对你还那么好,他也不傻,你是怎么骗过他的啊?简直了,最后还把婚姻都骗到手了。”   然后紧跟着就是夏沐的声音:“没办法,谁让我演技炉火纯青的?羡慕不?”   纪羡北听到这,手指紧缩,拿着笔的那只手微颤。   他知道夏沐最开始不爱他,都是他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这段感情。   可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受。   那种滋味,无法言喻。   这一瞬像是被人摁在了水里,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快要窒息。   另一个女音继续传来,“羡慕嫉妒恨,说吧,跟这样高智商高情商的男人要怎么相处,不对,是怎么骗的他心服口服死心塌地只爱你一个人的?”   然后音频戛然而止。   纪羡北都顾不上自己的情绪,第一反应就是问夏沐‘借’手机,他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静音,对夏沐说:“我手机昨晚忘充电了。”   夏沐都不用他接着说后半句,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   纪羡北输入自己的指纹,拨了樊秘书的电话:“是我。”   樊秘书松了口气:“现在网上都快炸了,纪家和汪家的长辈肯定也看到了。”   纪羡北用力捏着手机,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是最传统的老人,特别是外公,不仅传统保守还固执的不行。   樊秘书:“我已经让保镖过去了,也联系了唐文锡。”   纪羡北:“嗯,你再找沈凌。”   樊秘书:“好。”   他挂上电话,直接把夏沐手机关机。   申请表简单,夏沐很快填好,扭头看纪羡北,他还是停在刚才的地方。   她视线落在他脸上,见他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用手肘轻轻蹭他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公司有事?”   纪羡北回神,强迫自己笑的跟平时没有异样。   他笑笑,说:“在想个事情,没什么要紧的,都交给樊秘书处理了。”   夏沐把自己的表格在他面前扬扬,那个得意劲儿:“我全部都填好了,就差签名了。”她笑着:“我等你一起签。”   纪羡北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全是一颗颗亮亮的小星星。   今天应该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没有之一。 第七十九章   沈凌接到樊秘书电话时还在去公司的路上,他听后也懵了,这么个大喜日子竟出了这样的懊糟事。   缓了好一会儿,他问:“确定是萧影?说不定就是许曼自己呢?”   樊秘书:“是不是萧影还不确定,不过可以排除不是许曼,许曼还没有那么大能耐在境外找黑客发出原微博,还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各大媒体的记者,再说许曼这么做,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这事做了她就彻底失去经济来源了,她不会那么傻。”   沈凌:“那又怎么怀疑上萧影的?”   樊秘:“我跟许曼联系过了,许曼说那天她在咖啡馆唯一遇到的眼熟的人就是萧影。”   沈凌点点头:“咖啡馆那边呢?你们找没找监控?”   樊秘书:“刚才已经联系过咖啡馆的老板,老板说监控坏了。”   沈凌也想到了:“嗯,如果真是萧影做的,她早就把一些不利的东西给破坏性毁掉了,不会等着你们找去。”   他若有所思:“行,这些事一会儿再商量,我先把网上所有的新闻都撤掉。”   樊秘书特别提醒一句:“沈总,一会儿您记得打个电话给任总,也许有他帮得上忙的。”   沈凌也没多想:“好,放心,肯定给纪羡北处理好。”   他联系了不少人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想给纪羡北去个电话,号码都拨出去了又摁断,转而打了任彦东的号码。   任彦东开口就是:“不用多说了,所有新闻我都看到了。”   沈凌:“不知道纪羡北跟夏沐现在怎么样,这个音频虽然一看就是被剪切了一部分,可这几句话不是拼凑的,夏沐前几年不爱纪羡北是事实,就算纪羡北知道,就算我们都知道,可听到这种话…这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纪羡北一耳光。”   说着,他吁了口气。   还在车上,他降下后车窗,点了支烟。   任彦东深吸了口烟,过了几秒喷出烟雾才说话:“纪羡北这次要是不跟夏沐领证,他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顿了下:“再说还有我呢,他不会不领。”   沈凌:“那就行。”   话锋一转:“我现在庆幸你跟萧影算了,不然有那样的老丈人,你睡觉都得睁只眼,虽然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还有做人的底线,不会那么不厚道的去阴别人,可萧影她爸…”   任彦东:“正常,你看那些大的财团,子女争财产的,有几个没闹翻?闹上法庭的算是手段比较文明的,还有更阴的招你不是也听过?”   沈凌:“这倒是。”身边其实就有,兄弟姐妹为了各自的利益反目成仇。   任彦东弹弹烟灰,淡笑说:“所以你以后别多生了,就一个孩子挺好,钱都是他的,你落个清静。”   沈凌笑:“这倒不错,不然孩子多了,等我快不行了,就商量着怎么拔我氧气管子好分家产。”   任彦东:“……”   沈凌开玩笑:“要不你以后也生一个算了,生个女儿,把钱都给我家。”   任彦东没开玩笑,语气严肃:“我就没想过要生孩子,要孩子做什么?我本来就不喜欢孩子,我自己都那么差劲,也教育不好孩子,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生个孩子还想多看几眼,找个不喜欢的,不是害了孩子?”   沈凌:“就因为夏沐结婚了,你看破红尘了?”   任彦东:“跟她没关系,我要是想结婚生孩子,早就结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我家老爷子老太太都基本放弃我了。”   他说:“不扯这些了,纪羡北给你打过电话了没?”   沈凌:“樊秘书打给我的,让我帮忙,纪羡北估计现在还在民政局。”   任彦东:“那就行,马上股市开盘,我要让下边的人去收购萧华的股份,先不聊了。”   沈凌一头雾水:“…纪羡北有没有给我打电话,跟你收购萧华股份有什么关系?”   任彦东笑:“你跟老顾一样的小格局,说了你也不懂。”   沈凌很郁闷:“…喔日,…你跟纪羡北…你们难不成还有什么暗号?”   任彦东:“是默契。”   沈凌:“……”   任彦东没再揶揄他,解释说:“其实网上的这些新闻和评论唐文锡就能解决了,我们圈子里的人你认识的,唐文锡也认识,纪羡北还又找你不是多此一举?”   沈凌:“……”   差点被噎死。   任彦东:“樊秘书给你打电话,没跟你说起我?”   沈凌这才想起:“说了,让我打个电话给你,说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任彦东:“那就是了,纪羡北现在没精力,也没那么多闲置资金去大额收购萧华集团的股份,他又不确定这个节骨眼上,我是把资金放在科技公司的收购上,还是愿意帮他一下,怕我为难,就让你代转了一下,就算我不帮,大家也不伤和气。”   他似笑非笑:“以后你别再看不起老顾了,你跟他现在一个水平。”   沈凌:“……你跟纪羡北,就这样彻底和解了?”   任彦东:“先一致对外,然后我们俩再坐下来好好掰扯。”他看了眼手表,没再多扯,直接掐灭烟头,摁掉通话。   此时的登记大厅。   纪羡北伸手揉揉夏沐的头,“我马上填。”   钢笔触到纸,他的手不听使唤的抖了下,眼前的字也是模糊的。   他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往下压了压,迅速调整好状态,开始填表格。   “填好没?”夏沐凑在他身边看着他填。   “这就好了。”纪羡北又看了遍,所有该填的都写好,他跟夏沐说:“签名了。”   夏沐笑:“好。”还做了个倒计时。   两人在各自的表格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连同资料一起,递给工作人员。   拍照时,纪羡北还麻烦摄影师多拍了几张。   从登记大厅出来,夏沐一手拿着一本结婚证,连路都顾不上看,纪羡北把她半抱在怀里,“还没看够?”   “没。”她抬眸问他:“是放我这还是放你那儿?”   纪羡北:“我的放你那,你的放我这。”   夏沐笑:“这个主意不错。”把自己的那本给他,把他的那本小心翼翼的收在包里。   已经八点多,离上班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刚才樊秘书发来信息说,外面好多记者。   看着她欢乐的样子,纪羡北怎么都不忍心告诉她,外面有狂风暴雨在等着她。   他握着她的双肩把她转身面对着他,“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什么人?”   夏沐笑着:“老婆。”   纪羡北又问:“那我呢?”   夏沐:“…我们俩是不是傻了?”   她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不正常,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傻呵呵的乐着,二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这么高兴过。   以后她要有自己的家了。   纪羡北还是执着刚才的那个问题:“我是你什么人?”   今天高兴,夏沐就配合着他:“你是我老公,要跟我走一辈子的人。”   纪羡北看了她半晌,跟她说:“你看我比你高,肩膀比你宽,又是你老公,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只要记着,都有我。”   语落,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新婚快乐。”   夏沐嘴角始终带着笑:“新婚快乐。”她抱抱他。   纪羡北蹭蹭她的脸颊,“宝贝,跟你说件事。”   夏沐点头,还沉浸在领证的喜悦里。   纪羡北的手一直摩挲着她的脸颊,在领证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事情理的差不多,他呼口气,从未有过的紧张,把樊秘书给他的那个新闻链接给她看。   夏沐看完,手抖了,看着纪羡北,她张了好几次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像失了声一样,她转脸不看他,开始做深呼吸。   纪羡北把她抱怀里:“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夏沐,你别着急。”   夏沐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哽咽着,几十秒后,她擦擦眼泪,跟他对望,“你签字之前就知道了是不是?”   纪羡北点头,宽慰她:“没事的,好事多磨。”   夏沐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可就是控制不住掉眼泪,她拿手背擦擦,“纪羡北,网上那个音频,不是我跟许曼对话的全部内容。”   纪羡北捋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我知道,你别着急,我什么都知道。”   夏沐说:“你给我点时间,纪羡北,你别难受,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不管多难,我都会找到完整的音频。”   她又做了个深呼吸:“我现在比较乱,等我平静下来,我告诉你那天是怎么回事。”   纪羡北用力抱着她,“夏沐,别着急,你安静一会儿。”   夏沐把脸埋在他怀里,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知道纪羡北心里现在比她还难过,只是他全都伪装起来了,他顶着那么大的舆论压力跟她领证,就为了不让她再多一份打击。   二十多分钟里,谁都没说话。   纪羡北一直亲着夏沐的发,亲着她的耳朵。   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纪羡北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宝贝,我们出去了。”又道:“外面还有记者”   “嗯。”夏沐从他怀里起身,打开包拿出化妆包补妆,补好后问纪羡北:“能看出我哭过吗?”   纪羡北:“不盯着看看不出。”   夏沐收起化妆包,又把头发整理了下,浅笑着跟他说:“我没事了。”   纪羡北心疼的又抱抱她,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指尖都是凉的,他用力攥在手心,牵着她往外走。   刚走几步,夏沐停下,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纪羡北先掏出来的是她的手机,她摇头:“我的手机放你那,用你的。”   纪羡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把自己手机给她,夏沐输入指纹解锁,点开相机调成录像模式,“走吧。”   外面,除了排队等着领证的一对对小情侣,还有十几个记者,各家媒体都有。   纪羡北和夏沐出来后,长枪短炮全涌了过来。   就算有保镖拦着,也是寸步难行。   纪羡北索性不走了,把夏沐朝身前揽揽。   那边等着领证的一看这边堵起来,还有那么多记者,有人还认出了纪羡北。   女人的八卦心强,也顾不上排队,比领证都兴奋,跟老公说“你排着啊。”举着手机都纷纷围了过来。   各媒体记者围堵追问纪羡北:“纪总您好,网上跟夏女士有关的新闻您都看了吧?您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纪总,您看到这条新闻后,是什么心情?”   “纪总,夏沐女士的意思,只爱您的钱,您怎么看?”   一时间,各种尖锐的问题蜂拥而至。   纪羡北面无表情,眸光凌厉,盯着首先提问的那个记者足足看了半分钟。   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   他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的强势气场足以震慑人心。   就在记者被他盯得差点招架不住时,纪羡北终于开口,他故意曲解道:“我的女人,不爱我的钱,难不成还爱其他男人的钱?”   记者一噎,又追问:“我们的意思是,夏女士跟朋友聊天时说,三年了都不爱您,言外之意跟您在一起只爱您的钱,不爱您这个人。”   纪羡北面色沉静:“她爱我的钱,我爱她的人,有问题?”   记者:“……”   面面相觑。   有记者突然发问夏沐:“夏女士,您哭过?”   她的眼睛是红的,妆容没法掩饰。   话音落,所有记者都往夏沐这边凑,镜头也都对准了她。   纪羡北想把夏沐往身后拉,没拽动。   夏沐还算淡定:“没听过喜极而泣?”   记者显然是不信的,问她:“夏女士,对这件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沐反问:“你们想听我说什么?”   “……”   后面有个男记者把话筒举过来,咄咄逼人的问:“您怎么哭了?跟纪总闹不开心了吗?”   夏沐莞尔,回呛道:“是不是我们闹不开心了,你就开心了?”   男记者尴尬的笑笑。   夏沐没再说话,把纪羡北往后拉了下,把手机塞给他:“帮我拿一下。”   她从包里把结婚证拿出来,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展示一番,还是慢镜头:“知道为什么哭了吧?人生就只有一次的日子,哭一下不是正常?”   浅笑着问他们:“要不要祝福我们一下?今天不知道你们不辞辛苦赶过来,没准备红包,改天送你们个惊喜。”   记者:“…”   夏沐收起结婚证,拿过纪羡北手里的手机继续录像。   她上前一步,挡在纪羡北前面,对着记者的话筒和镜头,晃晃手机说:“免得有些人会断章取义,我还是自己备一份比较好,这年头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一语双关。   下巴对着她们微扬:“要问什么问吧。”   记者还是有点懵,那种情况下,他们还领证了?   夏沐说:“既然你们没什么说的,那我就说了。”   她问刚才发问的那个记者:“说我只爱钱,那你呢?不爱钱?如果不是为了钱,你们一大早的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道德还是为了正义?”   记者:“夏女士,您这是混淆概念,您也是记者,新闻报道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的工作本职,我们付出工作拿相应的薪酬无可厚非,如果您非要把这个扯成我们报道就是为了钱。”她耸耸肩:“我们无话可说。”   另一个女记者紧接着,言辞尖锐激烈:“有一点您说对了,我们是为了道德才一大清早跑过来的,因为纪先生被您欺骗了感情甚至婚姻,这就是道德层面的问题,说句不好听的是道德败坏。”   纪羡北怕夏沐不知道怎么应对,想把她拉回来,可是没拉动,被夏沐甩开手。   这一瞬,他突然有种被保护的欣慰。   夏沐笑了声,反问那个咄咄逼人的女记者:“如果我老公从开始就知道我爱钱,根本就不是我欺骗,那是不是就不存在道德问题?”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道谁激动喊了句:“这话没毛病!”   女记者:“……”   一时哑口。   又有一个记者:“您当时跟你朋友说出那番话时,有考虑过纪先生的感受吗?”   夏沐:“傻子都知道那音频被剪切了。”   记者还是逮着不放:“不管怎样,那几句话是事实。”   夏沐忍了又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炸毛了:“我和我老公已经领证了,我老公也跟你们解释了,我就奇了怪,这是我和我老公两个人的私事,是我们的家事,没有损害其他人的丁点利益,你们起什么哄?你们非得像个正义的使者一样声讨我,非得把我们拆散了,你们才觉得自己很牛逼,是不是?”   纪羡北:“……”   说了这么多,夏沐嗓子发干,还是把满肚子火气发出来,“没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吗?你们这样的行为叫什么你们知道?”   然后一字一顿:“这才叫道德败坏!”   记者们:“……”   夏沐还把那个记者的话筒往她身前拉了一下,她说:“我虚荣爱钱是出了名的,认识我的人对我的印象除了好看,就剩爱钱,所有人都知道我爱钱,包括我老公,刚才我老公也说了,我爱他的钱有什么问题?碍着别人什事了?”   那个女记者反应也快:“夏女士,您这样是强词夺理,作为公众人物,您知不知道,您的一言一行无形中就会教坏年轻人,您现在觉拜金虚荣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夏沐笑:“作为公众人物,我在各社交网站上给网友带来的从来都是正能量的东西,作为记者,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您看您都没弄清事实,就一张嘴上下嘴皮一碰,说我教坏现在的年轻人,这叫什么您知道吗?这叫欲加之罪,您这样才是反面教材!”   那个记者:“……”   还有认识夏沐的记者,看过夏沐的微博和其他社交账号,夏沐发布的都是励志的,基本跟学习内容有关。   夏沐说:“说句不讲理的,我跟我老公的事,要不是你们记者报道,她们可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所以要说起是谁教坏了现在的年轻人,你们要不要反思一下自己?”   “……”   没给其他记者插话的机会,夏沐接着道:“都来指责我爱钱,想声讨我是个拜金的道德败坏的女人,那我今天还真就要较真好好跟你们掰扯一下。”   她淡淡的语气:“在我说话时请尊重我,千万不要打断我,不然你们就跟我一样了,道德上有问题。”   所有人:“……”   纪羡北望着她的侧脸,她所有的倔强、强势和不讲理,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夏沐清清嗓子:“如果因为爱一个人的钱,在一个人知情的前提下还是被说成道德败坏,那很多人所谓的,结婚没感情不要紧,门当户对最重要,有房子有好工作比爱情重要。”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靠近那个记者面前:“请问你们这些记者朋友,这样的婚姻又有多高尚?照你们的意思,那些说要门当户对的长辈们都是道德败坏了?”   本来还有些吵的人群,忽然安静的不像话。   夏沐看着那个女记者:“告诉你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为真正的爱情,就像现在我跟我老公这样,天快塌了还是不放手。”   等待领证的人群里忽的有几个女人鼓起了掌,后面的男人们看自家老婆鼓掌了,也赶紧使劲儿的拍手。   说了这么说,心里的那股怒气也发的差不多,心情平复不少,她说:“关于我跟我老公之间的感情到底怎么样,我不想多说,说多了你们说我为自己洗白,早晚有天,时间会给我证明。”   夏沐做了个深呼吸,要不是今天被逼得没办法,她要考虑纪羡北的心情,她不会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自己的感情。   她看着他们:“对我前二十二年来说,钱是最重要的,因为我穷怕了,谁都没法跟钱比,钱比我的命都重要。”   说着,夏沐眼眶不由湿润了:“我爱上了,我老公就比我命还重要,这不是嘴上说说的,你们有多少人能做到?”   这一瞬,纪羡北心头一颤,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夏沐还在说:“每个人的家庭经历都不一样,对待爱情的看法也就不一样,你们就别要求所有人必须按照你们认定的事情来。”   顿了两秒,她接着道:“作为记者,我们应该报道一些正能量的,而不是在没搞清事实的情况下,就恶意揣测,任何时候也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这句话,咱们共勉。”   说完,摁断录像,收起手机。   纪羡北跟她十指紧扣,淡淡的看向记者:“还堵着?”   几个保镖示意他们让开道,记者们识趣的向后退了退。   坐上车,司机主动降下隔离板。   夏沐松口气。   双手都是冷的。   纪羡北把她搂进怀里,给她捂手,“在想什么?”   她摇头,“什么都没想,我缓缓再跟你说话。”至于怎么去收拾那个恶意对付她的人,她等回家静下来再想法子。   这一刻,她脑子特别乱。   纪羡北分散她紧张的注意力,“今天你高冷女神的形象彻底崩了,你当时再急也别说脏话啊,会给人留下口舌。”   夏沐无所谓:“那种情况下我还要神闲气定,还要顾虑自己的形象,那就是真的不爱你了。”她说:“要不是考虑纪家的形象,我早就开骂了。”   “……”纪羡北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今天我们家的小狗很厉害,知道护着她的狗粮了。”   夏沐没有任何心情开玩笑,她紧紧抱着他的腰,仰头跟他对望,软软的语气:“我知道你心里特难过,换做我,我可能早崩溃了,现在没外人了,你可以跟我吵跟我闹,我哄你。”   又加了句:“不管你怎么闹,也不管你闹多久,我都会哄你。” 第八十章   纪羡北吻着她:“还真把我当女人了?没事的,你也别多想,过日子就是这样,你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矛盾发生,说开了解决好就行。”   夏沐:“你还想问什么,尽管问。”在她还有机会回答的时候。   纪羡北笑着:“别把我当二十几岁不成熟的男人,我可比你大十一岁,这么多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他给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儿。”   夏沐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靠在他怀里眯上眼。   头脑涨的发疼,就跟几天几夜没合眼似的。   两人的手机都关了,狭仄的车厢里只能听见汽车疾驰的声音。   纪羡北轻轻给夏沐捋着后背,从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一遍遍。   他知道夏沐没睡,这个时候谁能睡得着。   看着窗外,路边的高楼大厦一掠而过,眼前全是虚无。   他也累,创业初期都没这么累过。   公寓楼下。   唐文锡和樊秘书的汽车一前一后到达,唐文锡没顾得上找停车位,把车靠边,也没熄火,直接推车门下车。   正好樊秘书也下来。   “纪羡北的手机怎么关机了?”唐文锡想抽烟,摸摸口袋,烟跟打火机都没带。   樊秘书:“可能不想接家里的电话。”   唐文锡舌尖舔舔牙齿:“这回纪老爷子还有那个老顽固的汪老爷子肯定饶不了纪羡北,说不定还会让他离婚。”   樊秘书满脸焦急,不时盯着大门口的方向看。   她问唐文锡:“网上的都处理好了?”   唐文锡:“全搞定了,后来记者采访的那些视频先让他们发出去,三个小时后撤下来,这回纪羡北欠人情欠大发了。”   他叹口气:“当初我就跟他说了,夏沐图他的钱,他就是不听,就跟魔怔一样,这下好了,领个证差点闹的联合国都知道了。”   樊秘书:“……”   唐文锡越想越气,还想吐槽两句,远处跑来一个身影,靠近一看,他爆了句粗话,“喔日,扫把星还敢找上门来!”   樊秘书:“对人女孩尊重一点。”   唐文锡:“她还得值得人尊重的呀?”   许曼一路从门口跑来,都快跑岔气了,手捂着心口,她认识唐文锡,没见过樊秘书。   樊秘书先跟她打招呼,自我介绍了下。   许曼一怔,“您好,樊秘书。”原来就是一早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纪羡北的秘书。   唐文锡走过来,上下扫她一眼,言语从未有过的尖酸刻薄:“这么一大早,能不能别再这里给纪羡北添晦气?”   许曼双眼猩红,怒视着他:“你特码的说谁晦气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极力忍着,真想打人。   唐文锡脸色倏地的冷下来:“你骂谁呢?!”   “就骂你怎么了!”许曼梗着脖子。   樊秘书知道唐文锡什么脾气,她要是不劝一下,两人真能掐起来,她赶紧把唐文锡往后拽:“你一个男人,能不能让让?纪羡北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纪羡北的汽车开过来。   许曼和唐文锡都气哄哄的,隐忍着安静下来。   夏沐和纪羡北一起从后坐下来,许曼跑上前,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她怔怔的看着夏沐,十指紧攥着,眼眶发红:“夏沐,不管你信不信,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唐文锡轻‘呵’一声:“别再那装可怜博同情了!到底萧影去没去那家咖啡馆,谁知道?反正现在监控视频没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许曼冲他吼一句:“滚!”   还没等唐文锡开口怼回去,纪羡北冷眼看着他:“你少说两句会哑巴?!”   唐文锡:“……”   许曼没时间跟唐文锡去掰扯,她看着夏沐:“你信不信我现在都不是重要的,我先给证明一下。”   夏沐松口气:“亏我没白爱你,你先给纪羡北说,我上楼一趟。”   纪羡北把她拉回来:“你要做什么?”   夏沐:“换套衣服,会问候个老朋友。”她挣脱开,拍拍许曼:“就交给你了,等我下来你再走。”   许曼:“好。”   唐文锡和樊秘书疑惑的看着许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纪羡北恍然明白,为什么夏沐一直把自己的手机放他那里,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夏沐没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原来就是等着许曼给她还原那天的聊天内容。   许曼朝纪羡北走近两步,要不是因为夏沐,这辈子她都不会跟纪家人多说一个字。   她长长吁口气,没看纪羡北,偏开视线看着他身边的灌木丛,“你一直都跟夏沐在一起,事情发生后我也没打电话给夏沐,在我们没有沟通的前提下,我和她各自给你还原下那天我们聊了什么,以后就算找不到那个完整的音频了,你和夏沐之间也不会有解不开的误会。”   纪羡北双手抄兜,盯着她看了几秒,心里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涌动。   他是不喜欢她的,从知道她的存在开始。   可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说:“不用了,我信夏沐。”   许曼:“信任很脆弱,说不定哪天吵架了,这个信任就一文不值,现在你信,可等十几年后,你们感情淡了,或是你心里不平衡了,你还会信吗?”   纪羡北眸光加深,没吱声。   许曼:“信任不如事实可靠。”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刚才在出租车上记下来的。”她把那张纸递给纪羡北:“你对照着看一下,我现在把我能记起来的全部对话说给你听,有些只能说个大概意思了,记不得原话是什么。”   她做了个深呼吸,开始跟他说那天咖啡馆发生的事情,就连唐文锡出现的那个小插曲她都说了。   因为大学专业关系,她的记性不错,基本都把对话的意思还原了。   夏沐到家直奔衣帽间,找出那条她喜欢的酒红色性感长裙换上,又化了个性感妖媚的妆,跟这条裙子很配。   茶几上还有纪羡北买的巧克力,是今天送给民政局工作人员的,多买了不少,她拿了几包匆匆下楼。   她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知道跟纪羡北这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祝福的婚姻还能走多远。   楼下,许曼已经还原完那天下午的聊天内容,正在跟樊秘书闲聊着。   纪羡北和唐文锡在抽烟。   “你手机还能一直关着?”唐文锡看着他。   纪羡北:“还没想好怎么说,晚上再回。”   夏沐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从公寓楼快步走出来。   纪羡北看到她,一顿。   刚才那个清纯的小姑娘一下就变成了强势冷艳的性感女人。   然后他说了三十三年来,没过脑子的一句话:“你要去找任彦东帮忙?”   说完,他自己都傻了下。   夏沐茫然:“为什么要找他帮忙?”   纪羡北:“没什么。”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穿高跟鞋不好开车。”她穿这条裙子肯定要开他那辆白色的跑车,还一定是自己开。   夏沐:“后备箱有运动鞋,我一会儿换一下。”她留了两包巧克力,剩下的给樊秘书和许曼她们了,跟许曼说:“你吃剩的给那个没智商的几块。”   许曼笑:“行啊。”   唐文锡不屑的语气:“用不着,我不爱吃糖!”   许曼:“原来你就是那个没智商的啊?”   唐文锡:“……”   夏沐走到纪羡北跟前,双手轻轻放在他腰间:“我把那天跟许曼聊的,跟你有关的对话再说一遍,顺序上可能不太一样,我就把我还记着的,都说给你。”   纪羡北没打断她,示意她说下去。   那边几个人也认真听着。   十几分钟后,说到最后那段,夏沐在脑海里想了又想,在纪羡北腰间的手也紧了紧,她看着他:“就是那个时候,我就移情别恋了,以前能让我无条件去爱的只有钱,可是那个时候,钱和他,我最爱的是他。”   这一刻,他跟她都想到了当初回家坐火车的那个场景。   当时她软软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纪羡北揉揉她的长发:“现在事实都清楚了,你就别再着急,有些事急不来。”   夏沐点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全是她。   她把手放在他手里:“那个音频现在不用急着找了,找了后在你家那边没有丁点作用,他们只会关注我三年来对你都…里面的那些话在他们看来也是荒唐可笑的。”   她呼口气:“家里的压力你能顶多少就顶多少。”   静默几秒才说:“这事错在我,你别再惹他们生气了,早上那个音频已经让他们颜面尽失,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看笑话,我们要理解他们的心情,换做我,我可能也会让自己儿子离婚,毕竟谁能接受这样一个爱钱如命的儿媳妇,这已经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了,是我品格的问题。”   纪羡北亲亲她的手:“谁都不高尚,别这么说自己,等他们知道你所经历的,就不会这么看你。”   夏沐踮脚亲亲他的脸颊:“你去忙你的吧,我去公司一趟,中午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白色跑车缓缓离开,樊秘书跟纪羡北汇报了工作上的事情后,跟唐文锡他们一起离开了小区。   纪羡北上楼后,先冲了个澡才打开手机。   五十多个未接来电,有大半都是爷爷那边打来的。   母亲还给他发了条信息:【证领了没?】   纪羡北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嗯,刚回到家。】   回复完,又给沈凌发了条:【谢了。】   沈凌很快回:【我替任彦东说声不客气。】   他把手机放一边,继续看视频,这个视频是他让赶去民政局的保镖录下来的,怕到时候记者又断章取义,没想到夏沐想的也周到,自己拿手机录了。   任彦东嫌吵,揉着眉心:“你到我这里就是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声音开的不大,只有嘈杂的说话声,听不清具体说什么。   沈凌暂停:“什么叫烂七八糟的?是你女神的。”问他:“要不要看?”   任彦东看着他,没吱声。   沈凌:“还是别看了,夏沐形象彻底毁了。”   任彦东一怔:“什么意思?”   沈凌:“话多不讲理,还骂人了。”   任彦东:“…”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夹,伸手:“把相机给我。”   沈凌思忖了下,起身,把相机给他:“看看也好,知道她私下是这个样子,你就可以彻底放下了。”   任彦东把声音开大,一共看了两遍,又点开,继续看第三遍。   沈凌倚在他桌角,眉心微蹙:“你没完没了了?”   任彦东按个暂停,还指给沈凌看:“就这个地方,夏沐说那些记者是为了钱才去,你看出问题没?”   沈凌:“偷换概念,这话她回的太不高明了。”   任彦东:“她话里有话,只是点到即止,说多了就不好收场。”   沈凌眨了眨眼,忽的拍了下手:“我们知道纪羡北哪天领证,可别人不知道,而且音频和新闻里也没提及纪羡北哪天领证。”   任彦东:“这些记者能直接去民政局堵人,还能在那么短时间内都到齐,应该是拿了好处,所以夏沐接着才说,今天没准备红包,改天送惊喜给他们。”   她当时录像就是要把那几个人的样子全部录下来。   沈凌若有所思:“会不会这些记者提前听到匿名爆料,说今天纪羡北领证,他们才赶过去蹲守的?”   任彦东:“有几个是听到爆料赶来的,刚开始提问的,问纪羡北是怎么看待此事,就是一个素养不错的,她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是个什么结果。”   他又把进度条拉回去,“她身后的几个,问纪羡北什么心情,还说什么只爱钱的,一看就是不嫌事大,还有那个男记者,他应该也是听到爆料的,他的视线首先是落在夏沐脸上。”   说着,顿了下,挺不爽的感觉。   沈凌:“…可以理解,男人的本性么,你当初也不是看人家夏沐长得好看。”   任彦东:“……”尴尬的轻咳了几下,接着道:“这个男记者问的问题虽然也尖锐,不过被夏沐怼了后,他就不多说了,还有点尴尬,他的本意就是报道新闻,而不是尖酸刻薄的为难夏沐。”   任彦东把视频的进度条往后拉了一下,“你看这个女记者,眼神和表情,像是跟夏沐有仇一样,得理不饶人,恶意引导舆论,不是一个记者该有的素养。”   沈凌又仔细看了下:“嗯,作为记者,她口无遮拦的说夏沐道德败坏,这就过分了。”   任彦东:“我们接触的那些财经记者,他们只会在专业领域上较真,会咄咄逼人,不会把公众人物的私生活肆意曝光,可这几个,还是财经记者,比另几个娱乐记者都激动,一看就是煽风点火的。”   沈凌转身倒了杯茶回来,问任彦东:“夏沐那个时候就猜到是萧影?”   任彦东:“八九不离十。”   他继续看视频。   沈凌漫不经心的品着茶,视线落在窗边,也没具体看什么。   忽的冷不丁说了句:“明知道对方给她下套了,她还说那么多,当时把结婚证甩出来后就该直接走人,气死他们。”   任彦东:“她出来时就已经开始录像,说明她深思熟虑好了的。”   他看着定格在她盛气凌人又不讲理的那个画面,出神。   要还是跟以前高冷,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自己解气了,可纪羡北就相当于当众又挨了她一刀,也许伤口这辈子都没法愈合。   最终她还是牺牲了自己最在意的虚荣和形象甚至以后拥有的财富,挽回了纪羡北男人的尊严。   她应该也知道,她一旦在各媒体镜头前放任了自己泼辣的言行,在纪家和汪家长辈那里,几乎就没了退路。   纪家还好,都是生意人。   可是汪家那一关,她怕是过不了。   汪老爷子最疼的最引以为豪的就是纪羡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他们那种大家庭,最在意的就是颜面,他们是决不允许自己的孙媳妇像个泼妇一样,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教养和内涵。   她跟纪羡北的婚姻是开始也是结束。   所以她说,她一旦爱上了,就比她命还重要,这不是嘴上说说的。   说这话时她眼睛湿了,不是被自己感动了,是知道她跟纪羡北的未来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任彦东看完视频,关掉相机,“记者采访的视频也发出来有一阵子了,你找人都撤下来吧。”   沈凌:“唐文锡都安排好了。”   他抿了几口茶,“以着汪家老爷子的眼界,就萧潇和万希那样的家世和能力都不入他的眼,更别说是夏沐了。”   任彦东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好的出路给夏沐。   此时,纪羡北公寓。   他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筋疲力尽。   手机还在响着,是朋友打来的,他没接,什么话都不想说。   隔了几秒,手机又响起,这次的铃声不一样。   他一顿,是外公家的座机。   纪羡北坐起来,盯着手机犹豫几秒才接听,那边没任何声音,气氛压抑。   他低声说:“外公。”   汪老爷子冷‘哼’一声:“不敢当。”   纪羡北没吱声,这事他理亏。   电话里又是数秒的无声对峙。   汪老爷子喘着粗气,“纪羡北,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啊?!!婚姻大事,你当儿戏了是不是!!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领证了!知道一上午有多少人给我打来‘祝贺’的电话吗?!我们汪家的脸都被那个叫夏沐的丢光了!!”   纪羡北:“外公,这个脸不是夏沐丢的,是我,没带她见您是我没考虑周全,这个婚是我非要急着结的,她还小,我想等她毕业了再带她回家,没想到节外生枝了,对不起,外公。”   汪老爷子气的差点喘不上气,“你现在就给我回来!叫上你爸妈一起!一个个都反天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第八十一章   夏沐到了办公室,空无一人,又去了主编的办公室,主编也不在。   走廊上遇到保洁阿姨,她问是不是都开会了。   阿姨说他们都拿着本子上楼去了,应该是去开会。   夏沐说了声谢谢,又折回办公室,在桌上随意找了个本子带着笔,匆匆上楼去。   她们的会议室在楼上。   夏沐敲门进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她把手放在胸口处压住礼服,微微俯身表示歉意。   主编开会说到一半的话也被无形中打断,会议室静的针落可闻,他们先是讶异,数秒后,整理好表情对着她笑笑。   夏沐也报以微笑,主编示意她坐下,她搬了张椅子在会议桌的桌尾坐下。   女同事不时看向她,感叹着她的肤白貌美,还在心里研究着她到底洒了什么香水,记忆里搜不到这个味。   男同事余光会瞥一眼,也不好意思盯着她看。   主编继续开会,夏沐若无其事的打开记录本,看上去认真专注。   萧影坐在主编的边上,离夏沐挺远,她稍有点近视,看不清夏沐脸上此刻的表情,只是夏沐打扮成这样来开会,几个意思?   半个多小时后会议才结束,同事们陆陆续续站起来,有跟夏沐熟悉的,先恭喜了她。   夏沐浅笑:“谢谢。”   都是搞新闻的,当初听到那个音频第一反应就是被剪辑了,第二反应就是这个音频里的对话很夏沐,她给他们的印象除了漂亮,就是爱钱。   以前她实习时,每次加班费和奖金,她算的比行政和财务上都快…   夏沐从纽约回来给他们每人都带了礼物,熟悉的人她送的礼物都适合他们,不熟悉的,她送的也是既时尚又实用的。   这一会儿,他们除了有点同情,也没谁幸灾乐祸。   人群里,夏沐视线在找人,跟一道不友好的眸光对上。   她眼神忽的凛冽起来,剜了对方一眼。   萧影冷冷的怼了回去,这时手机响了,她顿了下,拿上笔记本大步离开会议室。   同事们三五成群的走出会议室,脚步都比较慢,有同事问夏沐:“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聚聚。”   夏沐说了谢谢,“下次我回来的吧,明天就回去了,晚上要收拾行李。”   “这么急?”   “嗯,下周二有课。”   她们边聊边下楼。   萧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了电话,语气不耐:“什么事?”   萧潇冷嗤一声:“再装还有意思?”   萧影:“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要没什么重要的,我挂了,忙着呢。”   萧潇:“忙着给自己脱身?”她‘呵’了声:“陷害夏沐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你失手后会下场会有多惨!你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纪羡北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铁了心要跟夏沐领证,现在是不是场子都悔青了?”   萧影倚在窗边,还算淡定,“你这是欲加之罪,我懒得跟你争辩,你有时间跟我啰嗦,还不如想想怎么力挽狂澜保住萧华集团还姓萧。”   她想抽烟,摸摸身上的口袋,没有烟。   这段时间她压力大,睡不着时就借烟解愁。   醉生梦死之后,还是摆脱不了的现实。   萧潇:“小叔为了萧华董事长的位置,可真是煞费苦心,真是应了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前我还挺羡慕你的,因为你有个疼你宠你的爹,现在再看,有那样一个爹,真是夜里睡觉都不敢眯眼。”   萧影用力捏着手机,没吱声。   那天她把录音笔放在夏沐和许曼那桌,本来也没抱希望能录到什么有用的,哪知有些对话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想剪切后直接私发给纪羡北,引起纪羡北和夏沐的矛盾,怕不妥,晚上回家跟父亲聊起这事,征求父亲的意思。   父亲没多说什么,让她把录音给他,说这事他处理。   哪知今天新闻上就曝出这事,她怎么都没想到父亲没有私发给纪羡北,而是直接公布与众了。   她当时气急败坏的问父亲,要是纪羡北查到是她,她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结果父亲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事,还说:“我这么做就是让纪羡北跟萧华集团反目,到时候你大伯和萧潇没法收拾烂摊子,下半年的董事会换届,就没他们的份了。”   她没想到父亲会孤注一掷,让萧华彻底乱了,他再重新收拾烂摊子,可她还是没法接受:“那我呢?爸,你想没想过任彦东知道了后会怎么看我?!”   父亲:“爱情能当饭吃?你还真以为你现在过的好日子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不是我强硬,萧潇会让你沾萧华集团的那么多光?会每年几千万的广告费赞助你们公司?你都多大了,还天真?这次董事会换届,我跟你大伯,不是他走就是我走,你跟我说说,是你那点爱情重要还是我们家的利益重要?”   当时她竟无力反驳。   电话里萧潇的声音又传来:“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跟我爸最后失去股东和爷爷的信任,没法再进董事会,你以为小叔的日子就能好过?”   顿了下,她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任彦东已经开始收购我们萧华的股票了。”   说完,直接摁断通话。   萧影心一凉,任彦东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在窗口站了许久,她忍不住又拨了父亲的电话,父亲那边嘈杂:“喂,爸,说话方便吗?”   父亲:“在你舅舅这里,什么事?”   萧影:“就是…您想没想过,要是任彦东和纪羡北联手,您根本就不是他们对手。”   父亲:“任彦东早就想控股萧华,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事,他早晚都会收购萧华的股份,他提前收购正好给纪羡北一个顺水人情。”   父亲说着顿了下,跟舅舅那边说了几句才回过来继续跟她说:“你好好上你的班,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   萧影还想说什么,父亲直接挂了电话。   她呼口气,她现在就是走在悬崖峭壁上,稍不留神就跌的粉身碎骨。   萧影去洗手间整理好妆容才去办公室,没想到夏沐还没走。   夏沐正低头看手机,纪羡北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家。】   纪羡北:【嗯,开车慢点。】   夏沐收起手机,一抬头就跟萧影的视线对上。   一个冷。   一个笑。   夏沐起身,拿起桌上的两包巧克力走向萧影的位置,拖了张同事的倚子坐下,把两包糖直接丢在萧影的桌上:“我的喜糖。”   办公室八卦好奇的视线全都聚焦过去。   萧影微怔,而后笑笑:“谢谢,恭喜了。”   “谢谢。”夏沐下巴一扬:“拆开来尝尝,看好不好吃。”又加了句:“纪羡北买的。”   萧影一顿,无声的看着她,伸手拿过一包糖,放在手里颠了颠,没拆。   夏沐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萧影被盯的浑身都不舒服,她极力保持淡定。   办公室的同事交头接耳,眼神在交流。   夏沐双腿交叠,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身上散发的冷气一点点的入侵萧影。   周围的空气剑拔弩张。   房间里的同事都觉得缺氧窒息,萧影就更不用说了,她收着呼吸,有丝心慌。   这样无所谓却又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她想到了任彦东。   他话不多,不高兴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让人无处可逃。   没想到那种凌厉的眼神,她在夏沐这里看到了。   大半分钟过去,夏沐拿过另一包巧克力,哗啦一下撕开,打开一粒递给萧影:“喜糖,吃块甜甜嘴。”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这边,萧影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失了风度,笑着:“谢谢。”接过巧克力放嘴里。   这吃的不是巧克力,是带糖的砒霜。   夏沐始终都风轻云淡的样子,今天的新闻她只字未提,开始闲聊:“听说六月初在上海举办的金融高峰论坛,你还是主持人。”   萧影嚼着巧克力,点点头。   夏沐:“六月份我就放假了。”   萧影动作微滞,还没理清她这话的深层意思,夏沐起身:“到时候见。”转身就走。   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夏沐拿上包离开公司。   坐上车,她没急着发动,拿出手机找到猪猪舅舅老顾的电话拨过去,那边接的快,夏沐笑着:“舅舅好。”   老顾:“…”缓了几秒:“你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夏沐把玩着车钥匙,“哭能解决问题?”   老顾:“这倒是。”问她:“找我啥事?”   夏沐:“你把万希的号码给我一下。”   老顾:“…不是…你找万希做什么?”   夏沐:“讨论下怎么变得更美。”   “……”   “先挂了啊,快点发给我。”   “……”   老顾看着被切断的通话发懵,这女人…   夏沐一直等着老顾的信息,这人还是磨叽,三分钟后才发过来,老顾又问她:【你到底啥事啊?要是想不开的,那纪羡北知道后还不得撕了我。】   夏沐:【放心,不是坏事,我怎么会想不开,对了,我找你这事,你别跟纪羡北说,不然我跟你没完。】   老顾:“……”   夏沐没空跟老顾闲扯,拨了万希的电话,自报家门后万希一顿,心里疑惑,还是先招呼:“你好,恭喜啊。”   夏沐:“谢谢。”开门见山:“我找你是想跟你谈个合作。”   万希来了兴致:“合作?”   夏沐:“对。”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万希若有所思:“这事比较难,我只能尽力,没法给你保证。”   夏沐:“我再继续找别的关系,几处一起使劲,应该没问题。”   万希:“那还差不多。”她是生意人,不会好善乐施,问夏沐:“这事要是成了,我有什么好处?”   夏沐:“你不是想给平台建真人语音库?这事成了后,我给你免费录入,放暑假的几个月,我什么事都不做,就待在录音棚专门给你录入。”   万希:“我就喜欢你这么干脆的女人,合作愉快。”   夏沐:“合作愉快。”   跟万希聊完,她又问总监要了珠宝商老黄的电话,总监以为她受刺激了,叮嘱她好几次,别想不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   没多解释,感谢总监后就挂了电话。   夏沐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不知道黄总忙不忙,先给黄总发了条信息,自报家门。   黄总直接给她打来电话,“你…喝醉了?”   夏沐笑:“对啊。”   黄总:“……”有点懵,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招惹她,万一纪羡北又发神经,他日子可不好过,想到上次纪羡北给他喝了加芥末的白酒,他就打冷颤。   夏沐言归正传:“想请您帮个忙。”   黄总知道能让她主动打电话还又主动开口求帮忙,就一定不是小事,他半开玩笑:“就不怕我小人心趁机落井下石?毕竟当初你让我很没面子,宁愿喝死都不理我。”   夏沐:“您是谦谦君子,自然不会跟我这个不识大体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黄总哈哈笑:“夏沐啊,你是头一个说我谦谦君子的,虽然这话听着就假的不行,不过我爱听。”   夏沐:“……”   黄总也爽快:“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   夏沐把请求详细说了遍,说完静等他的回复。   黄总思忖半晌:“这事比较复杂,基本都是利益交换,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才华的人不缺,但还得有机会才行,而这个机会肯定是不太公平的。”   夏沐:“嗯,所以才找您帮忙啊,之前我没太关注,研究了下才知道主办方的那个大股东又是你们珠宝公司的二股东。”   静默几秒,黄总说:“这样吧,改天我亲自去拜访一下他,有消息我给你电话。”   夏沐松口气:“大恩不言谢,黄总,我欠您一个人情。”   黄总笑:“能跟美女做朋友也是我的荣幸啊。”说着叹口气,“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我费劲了心思想要得到,却也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拒绝的方式还让我心服口服。”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那次金融峰会遇到,她会不计前嫌的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就是女人跟女人的差别,她大度睿智,从不把事情做绝,永远给自己留条退路,从另一个角度,也是给了他颜面,至少说明他还没那么差劲。   夏沐笑了笑,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单从外表看,黄总确实不错,虽然四十多,但不是油腻的中年大叔,身材保持的不错,虽然不帅,不过气质好,男人味知足,还又有钱。   所以他说这么多年没女人拒绝他,她也信。   黄总笑着:“不提这些伤心的了,谁心里还没个女神了。”   夏沐:“……”   黄总礼貌性的关心了下:“跟纪羡北的婚事处理的还顺利?”   夏沐:“还在处理。”   黄总:“嗯。”又宽慰她:“每个人都会经历不如意,看淡一些,没有过不去的坎,就看你能不能坚持到过了那个坎。”   夏沐:“谢谢黄总。”忽然又想起来:“对了,能把黄太太的号码给我一下吗?她上次给我的名片我带到纽约去了,我找您帮忙,想跟她说一声。”   黄总:“没事,我晚上回家跟她一声说就行了,上次你发的那条实名举报的新闻,她还跟我说,会不会你被别人给陷害了,内行人一看就不正常,你找我帮忙也不用担心她会误会,我家媳妇特别善解人意。”   最后几个字明显是愧疚的语气。   很快,他岔开话题:“不耽误你吃饭了,放心,这事我肯定会尽力给你办好。”   夏沐再次感谢了一番。   结束通话,她长长吁了口气,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家,纪羡北正在厨房做午饭。   夏沐看着餐桌上的西餐红酒微怔,他今天亲自下厨了?   “老公。”往厨房走去。   纪羡北转身:“回来了。”   “嗯。”她抱着他,递上自己的唇,纪羡北的吻落下。   “怎么想起来做大餐的?”她抱着他的腰,看他煎羊排。   纪羡北:“平时没时间,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做顿饭给你吃。”   夏沐歪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万一到时候…我们吵架了呢?”   纪羡北侧眸看她:“是不是吵架,你就不用吃饭了?”   夏沐:“吃啊。”   纪羡北:“那不就是了,要是吵架了,就各吃各的。”又道:“如果吵架了,我就给你煎小的羊排。”   夏沐笑。   她本来想问他,家里没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去?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这么高兴的午饭时间,就不说出来扫兴了。   半个小时后,开饭。   两人面对面坐着。   纪羡北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端起自己的那杯跟她轻碰杯子,“新婚快乐。”   夏沐:“永远快乐。”   两人安静的用餐,不时她拿脚背蹭蹭他的腿,纪羡北:“…又欠收拾了吧。”   夏沐哈哈笑。   吃得差不多,纪羡北擦擦嘴角,问她:“下午要不要出去?”   夏沐摇头:“就在家。”   纪羡北:“那我们聊聊天。”   夏沐:“好。”她把空杯子递给他,纪羡北给她又倒了一杯。   两人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聊天,忽然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   有些事就算刻意回避,也逃脱不了。   夏沐先开口,“家里打电话给你没?”   纪羡北:“打了,明晚我回去。”   他跟父母说了,外公那边让他们先拖延一下,这两天他想陪夏沐,等她坐上飞机,他再回去。   夏沐看着他:“害怕吗?”   纪羡北:“刚开始挺烦躁,这事脱离我掌控了,毕竟很多人平时看着不错,其实就喜欢火上浇油,我外公又是出了名的好面子,这次出了这事,他脸上挂不住。”   他轻抿了口红酒:“你出去这段时间,我静下来想了不少,这事得给我外公缓冲的时间,他现在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会顺眼。”   他们之间,以前很少聊家里的事。   夏沐:“能跟我说说外公是个什么样的老人吗?”   纪羡北想了想:“所有那个年代老人的缺点他几乎都有,但别人没有的优点他也有,一句话也说不清,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   夏沐拿着酒杯的手微抖,她还有机会吗?   她牵强的笑着:“行啊,等我下次回来的。”   纪羡北把手放桌面上摊开,夏沐把手放在他掌心,他用力攥着,“今天我们敞开心扉聊一次好不好?”   夏沐点头:“好。”问他:“是不是我什么都能问?”   纪羡北:“任何。”   夏沐隔了几秒才说:“我去公司时,你怎么会第一反应我是去找任彦东?”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纪羡北捏了捏她手掌:“换个别的。”   夏沐笑:“就想知道这个。”   纪羡北仰头,把杯中的红酒都喝了,他说:“吃醋了,害怕了,一时间失去思考能力。”   夏沐嘴角的笑淡了一些。   纪羡北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看着杯里的红酒,良久后才说:“仓促的求婚,仓促的领证,都不在我今年的计划范围里,就是因为任彦东,我什么都提前了,很多事情都没考虑周全,最后把你弄的最被动。”   夏沐放下酒杯,双手握着他的左手。   纪羡北又喝了一口,看着她的眼:“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夏沐摇头:“肯定不是我想的那个。”   纪羡北:“嗯。”   挣扎了几秒,他说:“我不怕你不爱我,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去捂热你。”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我就怕你会爱上别人。”   夏沐心尖一颤,眼眶也湿了。   这一瞬,心里是疼的。   这几年,她到底是有多差劲,才让这个男人如此不安。   而这个男人又是怎样的隐忍和包容,从未表现出来。   静默半晌。   纪羡北打破沉默:“现在不止是我们和家里,还有我跟你之间,我们也有了问题。”他问她:“感觉到了没?”   夏沐张张嘴,那句话她本不想说的,说了伤感情,可要不说可能问题就越来越大,她说:“感觉到了,觉得今天,你好像有点累了。”   总觉得他的爱不如以前那么强烈。   纪羡北:“不是我累了,我也没变,是你变了。”   夏沐微诧:“我?”   纪羡北点头:“你付出的多了,自然就感受不到我的付出,这段感情里,以前你是零付出,我是十分付出,你能强烈感受到,今天你付出了八分还多,我的自然就缩水成二分,所以你觉得我好像没有以前爱你了。”   他说:“再这样下去,我们之间迟早会出问题,你会觉得委屈,我会觉得你无理取闹,我们都是普通人,时间长了都会累。”   夏沐用力攥着他的手:“我会慢慢调整的。”   纪羡北:“嗯,你必须得调整你的心态,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成为你的心理负担,也不想你因为这事觉得愧对我,就想着加倍补偿我,你还退回到你原来的位置,比原来多付出一点就可以。”   他轻晃杯子,又抿了一口红酒,咽下去后接着说:“婚姻里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人付出,这样的婚姻长久不了,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合适我们的付出比例是,你三分,我七分。五五分的话,你会觉得我可能不爱你了,四六分的话,跟前几年比,你会有落差,觉得我没以前爱你,三七分正好。”   夏沐看着他,所有的言语都没法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纪羡北示意她端酒杯。   夏沐捏着高脚杯,两人碰了碰酒杯。   纪羡北:“等你回纽约,正好可以冷静一下,好好调整自己,我这边事情太多了,等都处理好了,我去找你,前三年恋爱时欠你的,我都补给你。”   夏沐沙哑着声音:“你不欠我什么。”   纪羡北:“欠,欠很多,你羡慕的同龄人的恋爱,我从来没给过你。”   夏沐把红酒一饮而尽,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翌日晚上。   纪羡北把夏沐送去机场,进安检前,他揉揉她的头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纽约,可能要挺久,不许熬夜,有事给我电话。”   夏沐用力点头。   纪羡北用力抱抱她:“宝贝,爱你。”   “爱你。”   她推着行李箱,跟他挥挥手,转身进去。   安检时,工作人员让她打开箱子,问她是不是装了什么尖锐的利器。   夏沐一愣:“都是衣服啊。”箱子里的行李是纪羡北给她收拾的,应该都是夏季新款的裙子,她赶紧打开。   傻了眼,半箱吃的…   工作人员检查了下,原来是几条腰带,都是大金属扣的,让她可以收起来了。   夏沐看着那些小麻饼,是她老家那边产的,她最爱吃的零食,他给她带了八包。   拉好拉链,明知后面没有他,她还是回头看了眼,身后都是排队安检的人,她没看到他。   飞机起飞了,这座城越来越远。   她一直看着窗外,眼眶控制不住的发酸。 第八十二章 (捉虫)   纪羡北从机场直接赶去爷爷家,原本是要去外公家,结果爷爷也要审问他,后来两老人一拍即合,一起会审…   家庭群里的消息一直响个不停。   纪家这边的群里,叔叔和姑姑让他回去认个错,好好跟老人家说,别拧着脾气来,老人年纪大了就该哄着。   弟弟妹妹们在他们的小群里都都劝他别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弟弟们的意思:【哥,你现在就是肉包子,别听我爸他们的,你可千万别回去。】   妹妹们的意思:【哥,要是爷爷(姥爷)以后都不让你和嫂子进家门,我们就陪你一起离家出走,多大事儿~】   汪家那边的群里,不管是舅舅还是阿姨都叮嘱他,让他在外公面前保持沉默,大概是这么多年跟老爷子斗争出来的经验之谈。   纪羡北什么都没回,把手机关静音,揉揉眉心。   手机屏一直亮了暗,暗了亮。   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他没心情看。   后来手机的亮光一直闪,纪羡北扫了眼手机,是沈凌打来的,他接听。   沈凌:“说话方便?”   纪羡北:“在回家的路上。”   沈凌先是关心了下:“你家里那边应付过去没?”   纪羡北手肘抵在车窗上,摁着太阳穴,“没,现在去我爷爷家。”   男人之间,也没那么多安慰的话,沈凌只道:“到时多说点好听话,老人都好哄。”   “嗯。”纪羡北问他:“什么事?”   沈凌:“就是那个音频曝光的事,还有之前夏沐那条实名举报萧华控股公司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是顾不上,我来。”   纪羡北:“不用,我本来就没打算管。”   沈凌一顿,疑惑:“嗯?”   纪羡北:“留给夏沐自己处理,不然她心里那口窝囊气没法出。”   沈凌:“你心还真大,万一她处理不好呢?不是适得其反?”   纪羡北:“处理不好的话我再收拾,说不定她处理的比我还好,什么可能都有。”   沈凌现在在家里,想抽烟,就用口型跟媳妇说去楼下打,免得吵到宝宝。   媳妇指指书房,让他到书房打。   沈凌小声说:“手机有辐射,还是下去打。”   媳妇狐疑的看着他,把手插进他口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下巴微扬,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沈凌出门,电话里纪羡北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今天没心情去调侃他,问他:“还有别的事没?不耽误你抽烟了。”   沈凌:“就是没有事,我也不能挂电话。”   纪羡北:“……”   沈凌往小区门口走去,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你真不管?夏沐说不定还会吃萧影的亏,萧影爸现在没闲工夫跟夏沐啰嗦了,可萧影也不是个善茬。”   纪羡北:“夏沐也不是好人。”   沈凌一呛,“……”   缓了几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他还是问了:“纪羡北,跟我撂句实话,是不是因为音频这事,你心里有对夏沐有疙瘩了…所以就不想管了?”   纪羡北不答反问:“知道溺爱孩子那些的家庭,为什么最后父母跟子女的关系反而没那么融洽吗?”   沈凌:“……”   被气笑了:“纪羡北,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纪羡北没爱搭理他,倒出一支烟放在手里揉捻着。   沈凌:“说说看,我也没研究过。”   纪羡北:“特别是一手包办的家长,把孩子宠的什么都不会,结果等有天跟周围人家孩子一比,孩子没有让他们引以为豪,他们就开始一味埋怨嫌弃孩子,说孩子是个废物,殊不知,这个废物就是他们自己养出来的。”   沈凌发现,只要跟夏沐有关的,不管是纪羡北和任彦东,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变成话痨了也没个自知之明。   正好他家的别墅距门口有段距离,他走路也闲的无聊,就听起了纪羡北的‘唠叨’。   他还算是个合格的听众,顺着纪羡北的话:“这些跟夏沐有什么关系?”   纪羡北:“夏沐还小,我不能什么都替她解决了,女人会在温水煮青蛙式的婚姻生活里慢慢丢了自己原本的魅力和能力,然后又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嫌弃。”   沈凌:“……”   一口老血。   他郁闷的:“纪羡北,你…什么时候…”比任彦东还啰嗦了?   那天任彦东分析夏沐在民政局门口跟记者互怼的视频,简直是比平时好几天说的话都多,没想到纪羡北更甚。   他揶揄纪羡北:“你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有做妇女之友的潜质的?”   纪羡北:“……”   也没跟他瞎掰扯:“这些话都是我妈在我向夏沐求婚前跟我说的,挺适合经营婚姻,我原话送给你,共勉。”   沈凌:“……”   半晌后,他说:“是那么回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的保安室,保安队长看到他,赶紧迎出去,给他递了烟,要帮他点上,沈凌没让,自己拿过打火机。   他点了烟,把打火机还给队长,点点头以示谢意。   抽着烟慢悠悠的往回走。   纪羡北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你放烟在保安那里了?”   沈凌:“也不是放,我每个月都买不少给他们,每晚过来抽一支,剩下的都给他们抽了。”   纪羡北:“……”   沈凌轻轻吐出烟雾,又想起来:“我下周要去纽约出差,你上次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让我给你引荐个客户,下周你过不过去?”   纪羡北:“不去。”   沈凌:“行啊,那你先忙家里的这一摊子,反正我五月初还要过去一趟,到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   纪羡北:“这事以后再说,这几个月我都没时间过去。”   沈凌一顿:“好几个月不过去?你不去看夏沐了?”   静默几秒,纪羡北低声说:“不去了。”   沈凌欲要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电话里纪羡北的声音又传来:“先不说了,我到爷爷家了。”   “好,你忙。”   纪羡北下车,爷爷家别墅外面都是车,院子里也停满了车。   他打开后备箱,抱着一个大的纸箱进别墅。   客厅坐满了人,场面震撼,他舅舅阿姨叔叔姑姑也多,全来了,一个不少。   估计没人愿意来,肯定是爷爷和外公强行命令他们来的,就是要给他个下马威。   本来热闹的客厅,他一进来,瞬间鸦雀无声。   父母坐在爷爷边上,两人无声的看着他。   纪羡北打过招呼,把纸箱放客厅中间。   他没坐,打开纸箱。   “一会儿再捣鼓你那些东西,先坐下来。”爷爷发话了。   外公也咳了两声,眼光冷淡的望着他:“我们先不谈家世门第,就单说你领证这事,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没?长本事了是吧?!!”   纪羡北在边上坐下,“这事是我错在先,婚姻大事,我不该一声不吭就去领证,是对你们的不尊重,让你们失望了,你们尽管骂。”认错态度良好。   小姨站在外公身后,冲他扬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爷爷:“……”   外公:“……”   想骂人的话又被噎下去了。   奶奶和外婆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看到纪羡北被这么多人盯着,反倒是有点护短心疼起来,问纪羡北吃没吃晚饭,想吃什么。   爷爷扫了眼奶奶:“他还好意思吃!”   外公情绪比爷爷激动多了,因为他最要面子,到现在都愤愤难平,训斥的话他懒得多费口舌再说,问纪羡北:“你打算怎么办?”   纪羡北语气平静,问道:“什么打算怎么办?”   外公:“你这是明知故问。”   纪羡北:“哦,肯定要找故意爆料的人算账。”   所有人:“……”   他们忍着笑。   可就把外公给气坏了:“纪羡北你给我严肃点!你别阴奉阳违那样子!我不是记者,你不用故意给我歪曲话里的意思!”   纪羡北没再接话,关于爱这样的事没法跟外公和爷爷这样的老年人说通,说了他们也是不屑一顾。   他说道:“我和夏沐,我们在一起三年半了,是欧阳老师介绍她来我这里打工,她家里很穷,穷到没钱给她上学,她大学的学费都得靠自己赚,她虚荣爱钱,我还没认识她时就知道,也是我先追的她。”   很多人都愣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纪羡北看着外公:“外公,我知道我和夏沐的事,让您在您的战友和部下那里颜面尽失,是我不孝,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处理跟夏沐的事情?”   外公直直盯着他,眼里都是怒气:“你打算怎么处理?”   纪羡北:“我知道你们谁都没看好我和她的婚姻,都想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果实在过不了你们这关,你们还要难为夏沐,那我跟她就算了。”   不仅是其他人,就连爷爷和外公都怔住。   爷爷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纪羡北:“我说我跟夏沐…离婚。”   他差点都没说下去。   离婚这两个字说出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心里疼的难受。   他平复了下心情:“你们别去找她,她敏感还又自尊心强,你们去找她,她会受不了的,你们就当看我面子,这事我跟她自己处理,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也给她点时间去适应,婚是我要结的,她本来就是个没心的人,也知道跟我没结果,所以从来不动情,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硬生生的让她从独立变得依赖我,变得有血有肉有人情味,也是我承诺她,不管遇到什么事,哪怕天塌了都不会跟她离婚,她才愿意去领证,让她没有了盔甲的人是我,给她承诺的人也是我,先要放手的还是我,我总要给她几个月让她适应,一结婚就离婚,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一室沉默。   纪羡北长长呼了口气:“夏沐早就知道跟我没可能了,从民政局出来,我就感觉到了,不然她当时怼记者时不会哭的。”   又是静默。   数秒后,纪羡北才接着道:“我知道她不想离婚,她怕我夹在她和你们中间为难,她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本来结婚证是一人一本的,我留她的,她留着我的,她走的时候也把结婚证留下了。”   他起身,从整理箱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外公:“这是我跟夏沐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我们的结婚证和户口本都在这,里面还有我身份证的原件,给她点时间适应一下,她现在就跟个孩子差不多,突然我不要她了,总要给她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顿了下:“等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律师通知她回来办离婚,我就不去了,您找人通融一下,我不想再见她了,我怕见了……”   他又呼口气:“我怕到时候一看到她…我就后悔不想离了。”   所有人都有点懵,傻了眼。   爷爷和外公也是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压根都没想到纪羡北会不按常理出牌。   纪羡北指指那个纸箱:“这里边是我之前给你们准备的喜糖,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出了这个事,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喜事。”   隔了两秒,他说:“我也没其他好说的了,先走了。”   他转身就离开。   留下所有人都沉默着,压抑着。   外公打开档案袋,还又看了下离婚协议书。   他们都看着外公,仿佛他是个刽子手,活生生把有情人给拆了。   外公叹口气,纪羡北现在把决定权都交给他了,他一时间心里五味具杂。   想到刚才纪羡北把夏沐说的那么可怜,简直句句扎心。   外公把离婚协议书塞进档案袋,现在这个档案袋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他递给爷爷:“这毕竟是你们纪家的大事,你定夺吧。”   爷爷:“……”   还没等爷爷反应过来,纪尚清拿了过去:“我收着吧。”   纪妈妈也站起来,拍拍纪尚清:“赶紧走吧,去羡北那里看看,这孩子第一次把感情当成命,为了夏沐连男人的脸面都不要了,非要跟夏沐结婚,这要是离了婚,他估计也废了。”   其他人让他们赶紧去看看,说看羡北状态也不对,有点心灰意冷了。   纪尚清和纪妈妈跟长辈还有兄弟姐妹歉意了几句,匆忙追了出去。   坐上车,纪妈妈松口气,给纪羡北打电话:“哪儿呢?”   纪羡北:“刚出别墅,我回家等你们。”问道:“档案袋拿回来没?”   纪妈妈:“纪羡北你作孽啊,让我跟你爸一把年纪了还跟着你演苦情戏。”   纪羡北笑:“谁让您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非夏沐不行。” 第八十三章 (捉虫)   纪妈妈没再多说,“先不说了,回家再聊。”挂了电话。   打开档案袋,先看了下结婚证,纪尚清也多瞅了眼,问道:“证是真的?”   “他刚才打电话时都那么紧张了,肯定是真的。”说着,纪妈妈把证递给纪尚清:“喏,你自己看看,光看照片,还蛮配的。”   纪尚清真就接过来仔细看了下,就连当初自己的结婚证都没这么上心,领完证就直接收起来了,后来买房子时会用到,不过也都没兴趣看。   纪妈妈靠过来跟他一起看,“你看你儿子,当时他都知道了那条新闻,拍照时的笑还是从心底发出来的,难得他能不为别人的眼光活着。”   纪尚清点点头:“嗯。”   其实他本来对夏沐的印象一般,她跟那些名门之女还是有不少差距,那些优秀的女孩,夏沐也只能望尘莫及。   就在机场遇到她和纪羡北那次,他震惊自己沉默寡言的儿子还有那样鲜为人知的一面,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跟夏沐在机场就嬉闹起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觉得要是儿子跟夏沐成了,也不错,至少他儿子不再是个只知道工作的冷血机器人,也开始有喜怒哀乐。   纪尚清把结婚证给纪妈妈:“收起来吧,还要继续应付家里的两个老爷子,他们现在懵了,等平静后,说不定就感觉自己被骗了。”   他们虽然老了,可一点也不糊涂。   都不是凡人。   纪妈妈:“羡北肯定还有旁的打算,跟夏沐的婚姻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他不会这么糊弄一下就过去的。”   纪尚清想了又想,还是说出自己想法:“要我说,这婚离就离了,让他们挑个好日子再结一次,他们年轻人现在不就是兴什么过结婚纪念日吗?要是以后每年在那天过节,心里不讴的慌?”   纪妈妈把结婚证又看了眼,放进档案袋。   她看着纪尚清,提醒他:“这种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孩子跟前说,离不离,是他们的事,哪个人一辈子不经历点事?难道以后那天就跳过去不过了?可能吗?”   纪尚清没吱声。   纪妈妈又拿出离婚协议书,她看过夏沐的字,时间久了有点记不清楚,不知道现在这个是不是夏沐写的。   大体扫了下,都是格式化条款,有条关于财产分割的,她多瞅了眼。   没有夫妻共同财产,没有任何财产争议。   纪妈妈叹口气,刚才在别墅,父亲大概就是看到这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网上都说夏沐为了纪羡北的钱,谁知道离婚时,她什么都没要。   纪羡北刚到家没多久,门铃就响了,他去开门,看着父母尽显憔悴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几天他们肯定比他还煎熬。   他弯腰,给父母拿了拖鞋。   “爸妈你们喝点什么?”他走向厨房。   “来点温水吧,一晚上都没喝。”纪妈妈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   纪羡北倒了半杯温水给母亲,歉疚道:“妈,对不起啊,给你和爸添麻烦了。”   纪妈妈:“没事,等时间长了新闻就淡了,也没人会老记着。”   不能否认,昨天看到新闻,她心口都发疼。   不管夏沐的那番话是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可作为一个母亲,听到自己儿子三年的付出像个傻子一样,心里那滋味没法形容。   她一直都以为夏沐除了敏感倔强,也是喜欢儿子的,没想到一点感情都没有。   然后紧跟着就接到亲朋友好友打来的电话,当时她们正吃早饭,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纪尚清的也是。   有些人是真的关心,还有些明显的幸灾乐祸,那意思,当初给你介绍儿媳妇你还看不上,没想到就找了个这样的,说让纪羡北赶紧去办离婚,这样的女孩要不得。   所有人都觉得她儿子纪羡北是个笑话,犯贱。   当时她想打电话问问纪羡北到底怎么回事,纪尚清不让她打,说这个时候,没人比纪羡北更难受。   最后她还是放心不下,就发了条信息。   那天,早饭和中饭,她跟纪尚清都没吃,一口也吃不下去,直到晚上才缓过来。   纪妈妈下巴微扬:“走吧,去客厅。”   纪羡北又泡了杯茶给父亲端过去,纪尚清接过茶杯,示意他坐下。   一家人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聊天。   纪妈妈问他:“那个离婚协议书是真的?”   纪羡北‘嗯’了声。   客厅里很静,静的只有纪尚清轻吹着热茶的声音。   隔了几秒,纪妈妈看着他:“夏沐走的时候一声不吭留下的?”   纪羡北摇头,他拧开一瓶从冰箱拿出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纪妈妈责备:“你这孩子,什么天,你还喝冰水!”   “没事。”纪羡北放下瓶子,接着刚才的话:“离婚协议书是夏沐走之前签好了直接给我的。”   夏沐签字的时候,是不知道他们还有以后。   他签的时候是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分开,就是知道不会离婚,落笔时,他心里就跟谁用刀剜了一样。   他不敢想夏沐当时签字时,心里到底有多疼。   纪尚清喝了几口茶,语气平静:“这事搁在哪家长辈身上,都不会跟没事人一样,虽然你跟夏沐是你情我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父母都是自私的护短的,不管发生什么,首先是觉得自家孩子委屈了,加上周围人再一起哄,七嘴八舌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样的女孩子不能要。”   顿了下:“所以你也要体谅你爷爷和外公,他们那样的反应正常。”   纪羡北点头,“我知道。”   其他唠叨的话纪尚清就没多说,问他:“这事还没结,谁知道过几天你外公还会不会再受到谁言语上的刺激,再来找你麻烦,你还有什么打算?”   纪羡北:“有,都想好了,不然我也不敢把离婚协议书给外公。”他站起来,“东西都在书房,我去拿。”   “多不多?”纪尚清问。   “不算多,两趟就拿下来了。”   “那我跟你一起上去,省的跑两趟。”纪尚清放下茶杯。   纪妈妈:“我也去帮你们拿点。”   几人一起去了书房,书房有些乱,摆满了东西。   “你哪来的这些字画?买了送人的?”纪尚清盯着放在书桌上的一幅字看,惊诧:“你还有温老爷子字画的珍藏?”   说完看了眼右下角的落款印章,竟然是‘旺旺仙贝’。   他:“……”   纪羡北:“那是夏沐写的。”书房乱的差点插不进脚,他把东西往边上挪挪。   “夏沐??”   “嗯。”   纪妈妈也凑过来看,“这字写的不错,功底深厚。”   纪羡北:“虽然是温老爷子带出来的徒弟,可跟温老爷子的字比还差火候,不过可以以假乱真了,大概只有温董和我外公能看出来区别。”   纪尚清疑惑又惊讶的眼神:“你说什么?”   纪羡北:“夏沐的字可真是温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不然她老家穷成那样,谁有闲情逸致去练毛笔字?”   说着,他从书柜边拿过来另一幅:“这是夏沐之前送给我的,我一直放在办公室,你们带回家挂在客厅,外公过去肯定会问你们。”   纪妈妈恍然:“难怪你今晚没说夏沐半个‘好’字。”   纪羡北:“这几天外公被夏沐气的要命,我越说夏沐好,他肯定越反感,说多了适得其反,让他被动接受夏沐的好,不如让他主动接受,还事半功倍。”   他指指旁边的几幅字:“爸,这个都给你带回去,你可以送人,再挑一幅送给温叔叔。”   纪尚清:“这个办法不错,你温叔叔的话在你外公那里,比我跟你妈妈的话都管用,现在不怕别的,就怕有些好事的人会去你外公那里挑拨,正好让你温叔叔去给你外公降降温,让他冷静冷静。”   纪羡北又叮嘱母亲:“妈,你过几天去找小姨,让小姨把夏沐当初跟老黄喝酒的视频给外公看,让外公知道,夏沐还真不是谁的钱都爱,而且…夏沐跟他一样,又犟又死要面子,还能喝酒。”   “……”纪妈妈:“行,这事你放心,你小姨肯定会给你办好。”   纪妈妈又问:“你爷爷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纪羡北:“不用刻意怎么办,爷爷是商人,看人比谁都准,给他点时间,他肯定会让人调查夏沐,等他对夏沐了解了,他自然就接受了。”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他们静下心来去了解夏沐的好。   现在再看,夏沐之前固执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对的。   她从不靠着他,靠自己让自己的世界更精彩。   父母离开时,纪羡北一直送到楼下,父母的轿车盛不下字画,纪羡北让司机开了越野车把字画斜着放在车厢里。   纪妈妈又问他:“真不去看夏沐了?”之前在档案袋里,她看到了他的护照。   纪羡北摇头:“不去了,去了的话,爷爷和外公肯定会知道,万一到时候他们觉得我欺骗了他们,气急后给夏沐打电话怎么办?”   他不能让夏沐在他的长辈那里没了自尊。   “结婚不是恋爱,现在牵扯到彼此的家庭了,我得处理好了,不然我跟她的婚姻会一直有疙瘩的。”   纪妈妈拍拍他的肩膀:“都会过去的。”   纪羡北用力点点头。   汽车离去,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纪羡北双手抄兜,在楼下站了好长时间。   纽约。   飞机落地后,夏沐出了海关,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想给纪羡北报个平安,指尖都已经碰到屏幕又缩回。   那晚,纪羡北收下她的离婚协议书和结婚证,也许…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现在横亘在她和纪羡北中间的不仅仅是门第之差,还有她不被大众认可的三观,她已经被贴上虚荣拜金的标签。   她用力攥着手机,身后的人匆匆而过,一拨又一拨,她一动没动,站到腿都发麻才回过神。   把手机揣进口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痛彻心扉这个词,以前她体会不到什么滋味。   这一刻,这个词在她这里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回到公寓,冷冷清清的。   夏沐把行李箱拖到楼上,也没力气收拾,直接洗澡睡觉了。   翌日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   心存奢望。   但没有那条【老婆,爱你。】   从在北京分开,三天过去,她没再收到纪羡北的只言片语。   就是之前为了新闻的事冷战,他们还是照发不误。   夏沐没想到葛菲会来看她,那天下课,葛菲说她正好来纽约出差,有半天休息时间,现在就在她们学校。   “葛姐。”她一路过来的,呼吸都还不稳。   葛菲:“不是都让你别着急,你跑什么。”   夏沐笑:“习惯了,到了这边,我基本都是一直在跑,不累。”   两人并肩朝校园外走,“学期快要结束了吧?”问她。   夏沐点头:“还有一个月就放假了。”   “实习的地方找好了没?”   “这个暑假我就不实习了。”   葛菲一愣,随即说:“也行,看你这半年也累的够呛,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磨刀不误砍柴工。”   夏沐:“我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接了个活,在线教育平台的语音库资料录入。”   “那不是很枯燥?”   “有点,不过我还想十一月份回国考一口,这次就当是长长知识面。”   “那也不错。”   夏沐见葛菲手里还拎着个手提袋:“重不重?我帮你提一会儿?到我公寓还要十多分钟呢。”   葛菲也没客气,递给她:“我提了一路,手都酸了。”   夏沐:“里面什么好东西?”   葛菲笑:“各种咸菜,基本都是辣的,我妈说你在这边吃不到正宗的家乡的咸菜,就非让我带,我说这里有超市卖,她不信,差点把我们小区便利店的咸菜都买回来。”   夏沐双手抱着手提袋,许久后才沙哑着声音说:“替我谢谢阿姨。”   葛菲怕她伤感,岔开话题,聊起她们的学校。   那天她们聊了好长时间,谁都没提纪羡北,有意避开着跟他有关的所有人和事。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沐都在适应,适应没有纪羡北的生活。   一个习惯的养成很困难,可他们不知道,一个习惯的戒掉,心里是有多疼。   再后来,国内的那张卡她基本不用了,那个手机一直放在公寓,有时夜里失眠厉害,她就拿出手机充电,打开看一会儿。   今天放假了,夏沐准备回上海找万希。   收拾好行李已经凌晨两点,还是不困,她又拿出手机。   刚一打开,就有条信息进来,她又激动又紧张,还以为是纪羡北发来的,结果是银行账户的提示消息,入账5000元。   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就没管。   习惯性的登录微信,依旧没有纪羡北的消息。   有夏航发来的:【这钱你省着用,应该够你一个月生活费的,以后我每个月都打给你,你别再要那个人的钱了。】   这一夜,她一分钟都没合眼。   翻来覆去,吃了片安眠药都没用。   晚上的飞机,夏沐也没着急起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想起离六月份的金融高峰论坛还有半个月,她抬手从床头柜摸过手机,找出沈凌的号码拨过去。   北京是晚上,沈凌正在饭店吃饭。   包间里嘈杂,一开始他没听到手机铃声,后来还是坐在他边上的纪羡北提醒他:“是不是你手机响的?”   沈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一怔,不自觉瞥了眼纪羡北,他已经转过头跟身边的人喝酒了。   他起身到窗边接听,电话那头夏沐的声音传来:“沈总,现在忙不忙?”   沈凌:“不忙,正跟他们吃饭呢,有什么吩咐?”   夏沐开门见山的问道:“上次你说要介绍你表哥和几个叔叔给我认识的,现在还在不在有效期?”   沈凌想起来了,这还是去年的事。   当时他不想夏沐跟任彦东有过多联系,就委婉的让她别再专访任彦东,他可以介绍他表哥蒋百川还有他几个叔叔给她认识。   本来去年那次金融峰会打算介绍的,结果后来他忙,夏沐也忙着跟别人聊天,就没介绍。   沈凌笑说:“没保质期,你什么时候方便?”   夏沐问:“下个月在上海举办的金融高峰论坛,你们去吗?”   沈凌:“肯定去啊,你也去?”   夏沐“嗯”了声。   沈凌又扫了眼纪羡北那边,“那行,到时候我介绍蒋百川给你认识。”   夏沐说了声谢谢,“那不打扰你吃饭了。”   “诶,你等一下。”沈凌喊住她。   “还有事?”   “想不想跟纪羡北说话?”沈凌问,又小声说了句:“他就坐我边上。”   光是听到纪羡北这三个字,夏沐眼眶就湿了,没人知道她有多想他,她调整了下呼吸:“不用了,不想他难受,说了话他这顿饭就吃不好了。”   沈凌就没再勉强,“你最近不忙了吧?”   夏沐:“嗯,已经放假了。”   沈凌:“那就行,想让你帮个忙。”   夏沐:“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沈凌叹口气,“就是你这几天有空时,跟你学姐打个电话,好好跟她聊聊,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夏沐一顿:“学姐怎么了?”   沈凌:“不是她怎么了,是我抽烟被她逮个正着,跟我闹了快两个星期,到现在都不理我,我本来想打你电话的,怕你学期末没时间。”   主要怕她心情也遭,就没好意思找她。   夏沐没忍住说了句:“活该。”   沈凌:“……”   过了几秒,夏沐说:“一会儿我就打电话给学姐,找她聊聊天,不过我没法保证她马上就原谅你。”   沈凌轻咳了几声:“不用马上原谅,让我进卧室就行。”   夏沐:“……”   沈凌:“行了,不说这个了。”   他又看向纪羡北,思忖两秒:“你帮了我,我也得给你一个惊喜。”   夏沐淡笑着:“什么惊喜?”   沈凌:“等着我啊,你别吱声就行。”他开了免提,摁掉手机屏幕。   他忽然大声说道:“诶诶诶,你们静静。”   包间里安静下来,都看向他:“怎么了?”   沈凌:“我妹又作妖了。”   所有人:“……”他那个妹妹,是够作妖的,他们是看着她长大。   “小屁孩又作什么妖了?”   沈凌:“非让我用西班牙语说个我爱你她才睡觉。”   “还不都是你惯的,那你赶紧说啊,不然她高考考不好又赖你身上。”   沈凌:“我不会西班牙语啊。”   “三哥会。”坐任彦东边上的人指指任彦东。   沈凌:“……”   他要是让任彦东说了,那夏沐还不得直接手撕了他。   任彦东刚才正在专注回邮件,没太注意他们说什么,他收起手机抬眸:“会什么?”   唐文锡:“西班牙语啊,沈凌他妹非要听沈凌用西班牙语说我爱你才肯睡,不然马上高考,她可能会考不好。”   任彦东看向沈凌,沈凌心里日了狗的感觉,朝任彦东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了夏沐两个字。   “让纪羡北给你录一下,很简单,你一学就会,纪羡北的西班牙语比我标准。”任彦东端起手边的红酒轻抿一口,看向纪羡北。   沈凌赶紧走向纪羡北那边:“我调好录音了,你赶紧给我录一下,不然那个小祖宗一会儿要闹翻天了。”直接把手机递在纪羡北唇边。   手机屏幕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纪羡北盯着手机屏看了几秒,对着听筒低声说了句。   沈凌收回手机:“谢了。”又跟他们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出去给我妹打电话。”他离开包间。   包间里的人继续聊天喝酒,这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心上。   任彦东漫不经心的吃着盘子里的菜,刚才那句西班牙语,别人都以为是我爱你,只有他知道,纪羡北说的是“老婆,爱你”。 第八十四章 (捉虫)   吃过饭谈完事情,他们移步去了会所。   打牌游戏唱歌,纪羡北都没参与,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每天忙到凌晨才回家,筋疲力尽身心疲惫,躺床上还是睡不着。   玩游戏的那拨人疯闹的不行,差点把房顶掀翻,那个输了就跟女人激吻的游戏,他们玩了那么多年,依旧乐此不疲。   纪羡北被吵的不行,睁开眼,喊来服务员要了杯红酒,刚抿了一口,身边就有人坐下,“来了好几次都没遇到你人。”   萧潇手里也拿了一杯红酒,跟他轻碰一下。   纪羡北:“什么事?”   萧潇看着他,祈求的眼神:“你已经持有我们集团那么多股份了,差不多就收手吧,你再这样下去…我真没法跟爷爷交代了。”   她呼口气:“公司是我爷爷和我爸一辈子的心血…我小叔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公司的死活,可是我不能。”   纪羡北:“要是为萧华集团的事,你就什么都别说了,合作这么多年,你别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萧潇用力捏着高脚杯,望着他:“纪羡北,我求你了行吗?”   纪羡北手一顿,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什么都没说。   萧潇盯着他看了许久,包间里昏暗不定,液晶显示屏的光忽明忽暗,各种色彩变幻,映在他凛冽的侧脸。   她看不清他眼底到底什么情绪。   那边K歌的人唱的深情投入又歇斯底里,他一直望着那边。   萧潇咽了一口红酒,从喉咙到胃里都隐隐刺烧着。   她说:“科技公司的并购,我输给了任彦东,他现在是最大的股东,董事会半数都是他的人,以后不管什么决策,估计也没我什么发言的份。”   纪羡北转脸看着她:“该说的话上次在我们公司楼下,我都已经跟你说了。”   萧潇还是不死心:“没有商量的余地?”   纪羡北反问:“你说呢?”   萧潇平复了下呼吸:“那我只能同意小叔的定向增发意见,稀释你跟任彦东的股权。”就算最后公司由小叔掌权,那也好过萧华易主。   她实在无能为力了,当初爷爷把公司交给她和爸爸,她不能辜负了爷爷的一番信任。   纪羡北又倒了半杯红酒,没再接话。   萧潇起身:“我先回了。”   纪羡北点点头。   玩游戏那边,正嗨着。   “哥,要不要玩一把?”有人邀请纪羡北。   纪羡北在把玩打火机,着了熄灭,灭了再打着,心不在焉。   他们喊他他也没听到。   以为他又想夏沐了,他们就没再打扰他。   纪羡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扫了一圈包间,没看到任彦东,刚才任彦东出去接电话,一直就没再进来,大概是觉得包间乌烟瘴气。   他问服务员又要了两杯红酒,离开包间。   任彦东正在吸烟区抽烟,见他过来:“没跟他们玩?”   “这几天累,没兴致。”纪羡北把红酒递一杯给他,跟他的杯子碰了下:“今晚谢谢了。”其实任彦东的西班牙语比他说的好,他的法语略胜他一筹。   任彦东:“举手之劳。”   两人都把杯中的红酒喝了,晚上吃饭时本来就喝了不少,这一杯下去,两人都感觉酒精上了头。   任彦东把烟跟打火机给他,纪羡北想拒绝的,他已经好多天不抽了,顿了下又临时改变主意,接了过来。   两个人临窗而站,抽着烟,也没什么可聊的。   合作的事,晚上吃饭时聊过了。   感情的事?是禁忌。   小时候?   纪羡北想了下,小时候他跟任彦东见面除了打架就是打沈凌,反正没好好玩过。   任彦东一直看着外面,跟纪羡北一样,不知道说点什么合适。   后来索性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抽烟。   昏暗的走廊上,烟雾缭绕。   窗外凉风吹来,吹断了半截烟灰,也吹散着酒气。   纪羡北的手机振动了,现在看手机的动力远不如以前。   慢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是外公家的电话。   任彦东把烟蒂摁在烟灰缸:“你先忙,我进去了。”   “好。”   任彦东拿上空的高脚杯离开。   纪羡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划开接听键:“外公。”   “忙不忙?”   “不忙,您说。”   电话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外公问他:“夏沐回国没?”   纪羡北:“没,学校刚放假。”   外公:“跟我说说,你跟夏沐到底怎么打算的?”   纪羡北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沉默片刻才说:“没什么打算,您真要听实话的话,肯定不想离,想离的话,当时那种情况我是不会领证的。”   外公没吱声。   纪羡北又低声道:“不过我听您跟爷爷的。”   外公叹口气,“夏沐最近怎么样?”   纪羡北:“不知道,没联系。”   外公惊讶了下,理智又瞬间回来:“行了,联系了就是联系了,你就不用搁我这里演苦情戏了。”   纪羡北想抽烟,自己身上没带,他说:“这个我没必要说谎,外公,我什么脾气您还不清楚吗?您能做到给夏沐点时间适应,我就能做到不阴奉阳违,什么都听您的。”   外公心里又被扎了下,突然警醒,他这个外孙是会演苦情戏的:“别蒙我了,我虽然老了,还没糊涂到别人演戏了,我事后反应不过来,那天你跟你爸妈一唱一和的,演的跟真的一样,你们就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年人反应慢,其实你心里头想什么,你一清二楚。”   说着,还哼了声。   纪羡北没急着解释,他单手抄兜,看着窗外。   外面又黑又静,静的压抑。   他转身不再看外面,背倚在窗台上。   外公没听到动静,问他:“不好意思说了?”   纪羡北:“在爷爷家那晚,我刚送走夏沐,心里太乱了,脑子一团浆糊,就想着把您给糊弄过去,等之后静下来发觉自己太小儿科,这样低劣的手段怎么能糊弄得了您跟爷爷?本来我还把夏沐写的字让我妈带回家挂在客厅,还让我爸找个借口请您去家里吃饭,让你看到那幅字。”   外公一顿,夏沐写的字??   纪羡北接着道:“我还找了小姨帮忙,想让小姨把夏沐的一些视频给您看。”   外公:“……”   纪羡北:“后来等我冷静下来,我就什么都没做,我那些点子在您跟爷爷那里就是班门弄斧,外公,那件事都快过去两个月了,您现在平静了没?如果平静了,我想跟您说几句心里话,行吗?”   外公:“说吧。”   纪羡北:“我想让您跟爷爷都高兴,可是…”   他停顿了下,“我冷静了一个多月,我还是想跟夏沐在一起,外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又是静默许久。   外公问他:“夏沐什么时候回来?”   纪羡北:“我不知道,她可能直接去上海的金融峰会,她跟沈凌联系时说要过去,别的也没多说。”   外公:“开会你过不过去?”   纪羡北:“去啊。”   外公:“那等会议结束了,带她跟我见见面,我要跟她聊聊。”   纪羡北:“外公,见面可以,您别…”   后面的话被外公打断:“放心,我还没有老糊涂当着女孩子家的面,说她不好。”   纪羡北:“谢谢外公。”   外公没急着接话,电话里陷入了沉默。   纪羡北也没吱声。   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外公长叹口气:“羡北啊,你把你从小,我教你的那些兵法全用到我身上了。”   纪羡北:“……”   外公:“我现在冷静着呢,你别以为半真半假真真假假的我就辨不出来,你没去看夏沐应该是真的,是好让我歉疚,你主动承认你在你爷爷家演苦情戏,把自己说的多小儿科是想赢得我这一次的信任,你使诈,勾起我好奇心让我去你家看夏沐的字,还让我主动找你小姨要视频,这一招招,你用的还怪溜。”   纪羡北:“……”   无声的笑了。   外公:“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玩意儿。”   纪羡北:“外公,您就是如来佛,我是孙悟空,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外公:“行了,别溜须拍马了,等夏沐过了我这关再说好听话。”   纪羡北:“谢谢外公。”   须臾片刻,外公如实道:“你这招缓兵之计还真用对了,不然以我的犟脾气,你当时要跟我硬碰硬,我还真就直接找夏沐把这婚事说开了,不说对她家里穷有偏见,就对她这样人生信条看不惯,关键还理直气壮。”   纪羡北顺着外公的话,淡笑着说:“其实,我跟您一样,我也看不惯她这样,我这不是一直在感化她么,您以前教过我,任何时候都要不抛弃不放弃,她性格偏执又有缺陷,我们不能放之任之,要及时挽救。”   外公:“…行,你年轻你有理,你说什么都对。”   纪羡北:“……”   那晚,纪羡北和外公聊了很久,后来说起小时候的事,哄得外公眉开眼笑,外公也越说越起劲,之前那些不愉快不觉间早就烟消云散。   六月的上海,中午时酷热蒸人。   午休后,万希约了夏沐喝咖啡,咖啡馆选在夏沐下榻的那家酒店楼下。   她到了才给夏沐打电话,等了十多分钟夏沐就匆匆下楼了。   “怎么不提前给我电话?”夏沐在万希对面坐下,她是被万希电话吵醒的,洗把脸,妆都没来得及化。   万希:“看你最近累的够呛,让你中午多睡一会儿。”   夏沐:“还好,我都习惯了,这些工作量跟我之前比差远了。”她点了杯牛奶。   万希看着她:“不喝咖啡?他们家咖啡味道不错。”   夏沐摇头,说最近要养养皮肤,喝多了对皮肤不好。   “约我什么事?”她直接问万希。   万希把合同给她:“都替你办好了。”   夏沐看了眼:“谢谢。”   万希:“咱就别客气了。”问她:“紧不紧张?”   夏沐:“还行,紧张肯定是没法避免的。”   万希说:“这两天你就暂停录入的工作,好好准备一下,再放松放松。”   “好,谢谢。”夏沐收起合同。   冰牛奶上来,夏沐喝了几口,她和万希不熟悉,上次见了一面就只聊工作上的内容,现在干坐着有点尴尬。   万希无意间瞥见她手上的戒指,想到老顾之前还说起纪羡北,她顺口问了句:“你跟纪羡北,事情都处理好了没?”   夏沐:“应该差不多了吧。”   万希点点头:“还没联系呢?”   夏沐‘嗯’了声。   万希说:“我对纪羡北也不了解,上次听老顾说了不少,他做事稳重,想的也周到,有时候分开一段时间不是坏事。”   她看着夏沐:“分开的时间里,时间是煎熬,但也是良药,能愈合很多伤口,也能让你想明白很多事情。”   说着,她笑笑:“我是不是说多了?”   夏沐摇头:“一针见血,谢谢你。”   万希就多说了几句:“你跟纪羡北之间,这段感情开始的就有瑕疵,领证时又出了这样的事,换谁谁心里都会有疙瘩,这些都是以后婚姻的导火索,其实你挺幸运的,遇到了纪羡北这样豁达又能包容你的男人,他愿意把一些矛盾解决在前头。”   她抿了口咖啡:“不过你也好,值得他付出。”   夏沐浅笑:“谢谢。”   万希也笑笑。   两人闲聊着。   她盯着万希看了几秒,“你头发好像长长不少,不剪了?”   上次见到她就觉得比去年在北京见到时,长了不少,不过也不熟,就没多问。   万希摸摸过肩的头发:“老顾说我以前留长发还挺好看的,我就试着再留一次。”然后跟她说:“我觉得你留短发应该很惊艳,越是美的女人,留短发越好看。”   夏沐:“可以考虑一下。”   她和万希一直聊到天色挺晚才分开。   金融高峰论坛的前一天,夏沐看了一下午的材料,头昏脑涨,到咖啡馆买了杯咖啡。   打包好,她拎着回酒店房间。   到了大厅,不经意扫了眼服务台那边。   那边几个人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看到某个背影,她脚步一怔,连心都跟着颤了下。 第八十五章   就在夏沐怔神时,从电梯那边走过来几个人,路过服务台看到了纪羡北。   看样子都认识,几人一番客气寒暄。   纪羡北正在打电话,侧身淡笑着跟他们点头握手。   他身材欣长挺拔,高出周围人一大截,人群里特别显眼。   夏沐紧紧盯着纪羡北看,他身上的衬衫他衣袖的袖扣都是她买给他的,就是跟萧潇逛街那次,衬衫加上袖扣也才一千多块钱,赶不上他那些袖扣的一个零头。   这一套,却是他穿的次数最多的。   那边,他还在跟人聊天。   冷峻的侧脸,高挺的鼻梁。   不时嘴角带笑。   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他。   瞥到他无名指的婚戒,一阵电流从指尖窜到脚底。   他还是她的男人,他的一切还是她熟悉的那样,可两个多月不见,心里竟生出一丝胆怯尴尬还有陌生。   之后就全部是委屈和埋怨。   看着远处的人,夏沐双手无意识用力捏着咖啡杯,纸杯里的热咖啡溢出来,深褐色的咖啡顺着透明的打包袋串串流到袋子底。   咖啡隔着打包袋烫到手,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十九岁就跟他在一起了,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跟他恋爱的滋味。   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纪羡北和几个熟人客套后,他们要去赶个饭局,邀他一起,他婉拒说有别的安排,几人离开,他继续说电话。   樊秘书办理好入住手续,把房卡给他。   转身去推行李箱,就看到几米外的夏沐。   她一怔,夏沐剪了短发?!   美到让她这个女人都没舍得一下子收回视线。   夏沐的眼里现在根本容不下别的人,没看到她。   樊秘书赶紧扭头小声喊纪羡北,“纪总,夏沐。”   纪羡北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身形一顿,他也顾不上电话那端的人,猛的转头,跟夏沐四目相对。   这一眼,她惊艳了他三十三年的人生。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性感漂亮这样的词不足以去形容她。   她的短发造型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纪总,我先把行李给您送到房间。”樊秘书和助理几人先行离开。   纪羡北这才回神,他跟电话里简单交代了句,切断通话,朝夏沐走过去。   他每走近一步,夏沐心里的委屈就多翻一倍,然后是两倍三倍四倍的朝上翻。   等他到了跟前,她心里的委屈快盛不下,无处释放,五脏六腑都闷的发疼。   纪羡北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喉间轻滚,张张嘴,什么都没说,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朝电梯走去。   大堂有不少服务人员,夏沐没跟他闹,他牵着她,她就让他牵。   进了电梯,纪羡北摁了一个数字,电梯门缓缓合上。   没了外人,夏沐这才开始挣扎,使劲甩他的手,脚下也不闲着,用力踩他。   纪羡北把她箍在怀里,她浑身都在抖,两个多月的想念和委屈彻底爆发,他亲着她唰唰滚下来的眼泪,“宝宝。”   夏沐哽咽着,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滚!滚!”   纪羡北亲着她的下巴,湿湿的咸咸的,都是眼泪。   他想去堵住她的嘴,都碰到她唇了,又移到唇角,让她把心里两个月的积怨发泄出来。   夏沐手里拿着咖啡,只有一手空着,用力的捶他,“纪羡北,你耳朵聋啊,我让你滚你听到没?!”   “宝宝,我想你了。”他把她唇角的眼泪吃去。   “滚!谁要你想啊!我告诉你,我喜欢别的男人了,我天天跟他发微信!我都不爱你了,你还死皮赖脸!”   “我爱你就行了。”   “滚!”   “宝宝。”   “…纪羡北,你太无耻了!”   “宝宝。”   “…!!!”   夏沐脚下使劲踹他,纪羡北把她腾空抱起来。   电梯门开了,到了她所在的楼层。   纪羡北知道她住哪个房间,直接抱了过去,夏沐用力掐他肩膀:“骗子!放我下来!你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你!”   她歇斯底里。   他在这里,抱着她哄着她,她的委屈就找到了决堤口。   这一刻,她可以不用理智,不用讲理,只负责胡闹委屈。   到了房间门口,纪羡北放她下来,去她裤子口袋找房卡,猝不及防的被她一脚踹开。   纪羡北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他拍拍他大腿上的脚印,看着她,忽的笑了:“真要踹错地方,你以后就天天哭吧。”   夏沐满脸泪痕,狠狠剜了他一眼。   她拿房卡开门,动作迅速。   纪羡北反应也快,几步跨过去推着门不让她关上,也不敢太用力,怕把她推倒。   夏沐跟他僵持着,刚才哭的太凶,现在控制不住的抽噎,她做了个深呼吸:“纪羡北,你要点脸行不行!赶紧滚!”   纪羡北还是那句:“宝宝,我想你了。”   夏沐别过脸,他深情时幽深的眼神她招架不住,就算在一起好几年了,每次他这么看她,不管是床下还是床上,她都会浑身颤一下。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纪羡北想抱抱她:“开门。”   房间里,夏沐手机响了,应该是金融峰会那边的工作人员,她没时间跟他掰扯,一时又不想原谅他,她掐他的手,让他松开。   纪羡北不动,他扒着门,低声问她:“想不想我?”   夏沐心底的委屈再次翻滚而至,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一直发微信说‘老婆,爱你’的是他,两个月里不联系的还是他。   还有脸问她想不想他,想到有次她半夜失眠睡不着,太想他,没忍住就给他发了条:【老公,我想你了。】   结果,他没回。   后来一直都没回。   纪羡北见她眼眶又湿了,以为她心里松动了,就伸手就擦她的眼泪,另一只手慢慢用力推门想进去。   夏沐现在还不想原谅他,忽的,她表情一怔,也不哭了,视线落在纪羡北斜后方:“任总…”   纪羡北一愣,倏地转身,身后空空的,哪里有什么任彦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夏沐又踹了一脚,门砰地一声关上。   纪羡北:“……”   十多分钟后,纪羡北在抽烟区抽了两支烟,又去敲夏沐的门,没开。   又等了十五分钟,还是不开。   纪羡北给她发了条信息:【我去楼下咖啡馆。】   紧跟着给沈凌发了条:【有空没?】   咖啡馆里,沈凌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用陪夏沐?”   纪羡北心不在焉的搅动着咖啡,没有半分难为情:“我现在跟你一样。”   沈凌:“…”不明所以,想了片刻,“你现在跟夏沐做回朋友了?”   纪羡北:“……”   若有所思,沈凌明白了:“被赶出来了?”   纪羡北‘嗯’了声,喝了口冰咖啡,就在咽下去的瞬间,他动作一滞。   天这么热,夏沐刚才打包的却是热咖啡。   她以前就爱喝冰的。   “怎么了?”沈凌问。   纪羡北:“没什么。”   他的小女孩比以前懂事了,以前不让她喝冰的,她就偷偷摸摸的喝。   沈凌倚在沙发里,疲惫不堪,刚从国外飞回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直在看文件处理工作,本来想早点休息,结果纪羡北让他过来喝咖啡。   他问:“让我来就为了夏沐赶你出来这事?”   纪羡北:“不是,萧华集团的,他们八月份董事会换届。”   两人开始聊公事,半个小时才结束。   纪羡北看了眼手表:“我得上去找她了。”   沈凌笑:“不是都被赶出来了,还让你进去?”   纪羡北:“那也不能不吱声,我要真不过去了,她心里又开始不舒坦,女人那点不讲理的心,你还不知道?”   沈凌:“我家那个已经升级了,我现在还没摸透几个意思。”冷战好几个月,哪天高兴了多看他两眼,不高兴就把他被子抱到客房。   纪羡北叫来服务员,让打包一杯热咖啡。   沈凌:“这么晚了,你还给她喝?”   纪羡北:“她晚上可能有工作要忙。”   沈凌点点头,挺感慨的:“我还以为夏沐这样理智的人,你不联系她,她也能理解,不会跟你闹,没想到胡搅蛮缠起来跟别的女人不差多少。”   纪羡北:“理解是一回事,委屈是一回事。”她跟他闹,他心里还舒服,要是不闹,那就真对他没感情了。   以前两人有矛盾,顶多是冷战,她懒得跟他吵,更别说像刚才那样又打又骂。   现在跟他像普通情侣一样闹别扭,这才是二十三岁女孩该有的样子。   沈凌抿着咖啡,揉揉眉心,其实也不是太理解他这么做,“你说当初那个节骨眼上,你不是应该跟夏沐一致对外才对?就算怕老爷子知道你们联系,那你可以用别人的手机,至于晾她几个月?”   现在被赶出来了,活该。   纪羡北沉默半晌,两个月不联系,对他来说就是酷刑,那滋味,就是夏沐也没法体会。   过了一会儿,他说:“一两句话说不清。”   别人感情的事,沈凌也没那么八卦,刚才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我出去接个电话。”他起身。   纪羡北颔首。   沈凌离开去了外面,他摩挲着咖啡杯,他跟夏沐不联系,没人知道具体为什么,就连夏沐自己都以为是为了配合他跟家里演戏。   其实并不是,就是为了她。   那个音频曝光后,夏沐整个人都不对了,歉疚自责,跟他说话也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又伤了他自尊。   以前她不爱他,无所谓,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对他有感情了,发生那样的事,以后跟他相处,她就会患得患失,就连吵架她都会觉得没底气,毕竟她愧对他。   总有天他们的婚姻会失衡。   领证那天中午,他都跟她说了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找到他们婚姻里三七付出的那个平衡点,她嘴上应着,其实根本没朝心里去。   回纽约前的一整晚她都在自责,看他的眼神都是愧疚的,焦虑不安。   强势,魅力,自信,自从音频的事情发生,跟她就彻底绝缘了。   不得已,他才狠下心来不联系,连她的信息都不回。   现在两个月没联系,当初也是他提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发微信,可他却食言了。   刚才她骂他踹他,那是一点都不留情。   就以她的小心眼,这辈子她都会有天大的底气去指责他,骗子,渣男!   这样挺好,她还是那个强势又高高在上的小狗。   用她两个月的委屈,煎熬,痛苦,想念,换她余生的强势自信。   而他在这段不联系的时间里,也想明白很多事,知道两个人的婚姻路该怎么走才不会走岔道。   先苦后甜。   于他而言,分开的这两个月特别值。   沈凌接过电话回来,纪羡北打包的那杯咖啡也好,结账离开。   他们并排走向酒店,纪羡北忽然想起来:“明晚老顾请客,你去不?”   沈凌:“去。”又提醒他:“到时候带夏沐一起,她还让我介绍蒋百川给她认识。”   纪羡北眉心微蹙:“她要认识蒋百川做什么?”   沈凌:“她没说。”   两人进了电梯,沈凌看着他:“你外公那边,现在什么意思?松口没?”   纪羡北:“会议结束,我就带夏沐回去见外公。”   沈凌微微颌首,顿了下,“要是老爷子最后的决定不是你预想的那样,你还真离婚不成?”   纪羡北:“怎么可能离?婚是我结,日子是我过,只要我不愿离,谁都管不了,只不过我想夏沐在我家能感受到一个比较融洽的氛围,你可能不知道,她父母对她…”   他想了想措辞,“不能说不爱,就是那点爱被现实给衬的太讽刺。”   所以他想给她一个有他家人祝福的婚姻,如果实在过不了家里那关,那他就跟她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沈凌跟他的房间不在一层,他先下去了。   刚走出电梯,拐角走过来一个身影,他脚步一顿,是夏沐。   她洗过澡了,脸上的皮肤白里泛红。   双眸带水,鼻子翘翘的。   穿一件性感的黑色长裙,身段婀娜多姿。   纪羡北呼吸一滞,声音都略沙哑:“要去哪儿?”   夏沐‘哼’了声,瞪他,好像他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纪羡北走近几步,去牵她的手,被她再踹一下。   他低声道:“好了,回房间,回去我哄你,哄到你高兴。”   夏沐也不看他,眼角眉梢都是怒意:“心凉了,高兴不起来。”   纪羡北笑:“我给你捂,保证能捂热。”他把咖啡递给她,她不接,他把打包袋勾在她手指上,“拿好了,我抱你。”   夏沐这才拎着咖啡,她穿这样就是下去找他的。   委屈还没完,先把相思解了再说,这账以后慢慢算。   纪羡北弯腰,把她抱起来。   夏沐穿着裙子,不好攀住他的腰,两腿悬空,他看不到前面的路,只能凭着感觉朝前走,她还不老实,不时踢他一下。   纪羡北:“……”   夏沐垂眸,使劲在他下巴上掐了下。   纪羡北:“……”   忍着。   到了房间,纪羡北插上房卡,夏沐把咖啡顺手扔在玄关的柜子上,没放稳,咖啡杯倒了,谁也顾不上。   纪羡北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一个转身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吻上她,舌尖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缠着的舌,攻城掠地。   两个月的想念,只能这样来表达宣泄。   夏沐嫌灯光刺眼,抬手摸到房卡,拔下。   房间瞬间漆黑一片,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夏沐咬着他的唇,把他衬衫从裤子里扯出来,解他的纽扣。   她的长裙已经被纪羡北扔到了一边,他的吻从唇一路向下。   忽然她全身一颤,她温热的地方感受着他微凉的指尖。   “纪羡北。”她声音软软的。   “嗯?”他的吻又回来,炙热的舌尖勾勒描绘着她的唇线,“想不想我?”   夏沐:“没空想,没看到我剪头发了吗?”   视线又跟他的对上,黑暗里,还是能感受到他眸光的占有侵略,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准备去追他,开始新恋情。”   纪羡北被气笑了,把自己衬衫垫在柜子上,把她抱上去坐着。   知道她现在委屈的不行,正胡搅蛮缠,就配合着她:“跟了我,你还看得上别的男人?”   夏沐刚要怼回去,话还没说出口,结果先‘啊’了出来,身体被他填满,她抱着他的脖子,紧紧贴着他,感受着他的爱。   两人在柜子上做了一次,谁都不满足,又滚到了床上。   纪羡北压着她,揉着她的短发,语气不悦:“谁让你剪了?”   夏沐没理这茬,含着他的上唇轻轻亲着,亲了一会儿,轻声喊他:“仙贝。”   纪羡北被这声仙贝叫的,什么脾气都没了。   她紧跟着问:“我短发好不好看?”   纪羡北如实道:“好看。”心里却还是不舒服:“怎么突然想起来剪短?”   夏沐一改刚才的温柔,捏着他的下巴,不紧不慢道:“剪短发能变得更美,好勾引你,睡你,欺负你,然后再一脚踹了你,让你哭两个月,反正就是,从现在开始你没好日子过了。”   纪羡北:“……” 第八十六章   夏沐双腿紧勾着他的腰,咬他的下巴:“怎么不吱声了?嗯?”   纪羡北:“勾引,睡,欺负,随你的便。”他侧躺着压住她大半个身体,把她抱怀里,揉着她最软的地方:“你要踹了我,你这里都不会让你,已经习惯我了。”   夏沐还想说什么,就被纪羡北含住嘴,所有的声音都被深吻吞没。   纪羡北这次比刚才在柜子上有耐心,哄着她,给她喜欢的所有前戏。   夏沐被他的舌撩拨的不由弓腰,两个月不见,她的身体也是真的想他,没有拒绝,迎合着他身体给予她的力道。   结束,她累的窝在他臂弯里,一动不想动。   纪羡北亲着她的额头,“宝宝。”   “啊?”她强撑着睁开眼,“什么事?”上下眼皮直打架。   纪羡北望着她:“会议结束,外公想见你。”   夏沐顿了下,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第一反应就是:“我要用什么兵法应对?”   纪羡北:“…”   笑了:“拿你的真心就行了。”   “好。”她嘴上应着,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纪羡北又交代:“你再多夸几句他厉害,反正什么好听说什么。”   夏沐笑:“都听你的。”   纪羡北抚着她的后背,还潮湿,他把被子朝上拉拉给她盖好,问她,“紧不紧张?”   夏沐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心口:“试到没?心脏在做疯狂的加速运动。”   “嗯,说明你还很年轻。”   “哈哈。”   她搂着他的脖子:“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纪羡北现在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给她放松:“外公觉得你现在的人生信条出了问题,要好好给你医治一下,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好了,以前我也嫌烦,现在再看,只有最亲的人才这么说你,不然谁吃饱了撑的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夏沐:“温老爷子也是,人特别好,脾气也好,不过有时候说话直白的让你自尊心都快受不了,但很受用,有些话够用一辈子的。”   纪羡北:“嗯,能体谅就行,用不着紧张,睡吧。”   夏沐眯上眼,又往他身上贴了贴。   纪羡北关了灯,房间安静下来。   没过几分钟,困意再次袭来,夏沐的意识渐渐混沌起来。   纪羡北突然想起:“明天你不是要参加高峰论坛?”   “对啊。”夏沐困得睁不开眼。   “几点起来?”他问。   “四点一刻叫我,五点万希顺路过来接我去会场。”   纪羡北眉心微蹙:“万希?”   “嗯,你女神。”她咕哝一句。   “……”   他不悦:“瞎说什么。”   夏沐笑着:“我话还没说完,我想说的是,万希是你的女神老婆新交的朋友,跟她在一起,真的长见识。”   纪羡北:“…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谦虚,把别人当女神了。”   夏沐实在困了,声音很小:“我会有女神的。”   “嗯?”   “好好哄我,哄我高兴了,我以后给你生一个美美的小女神。”   “……好。”他沙哑着声音。   “纪羡北。”她声音迷迷糊糊的。   “嗯?”   后来就没声音了。   她昏沉睡去。   以后的很多年里,夏沐觉得所有的安眠药都不如床上运动有效,有时工作压力大失眠睡不着,只要纪羡北把她抱怀里然后两人做个负距离的交流,什么失眠都治好了。   翌日。   四点一刻时,两个手机的闹铃同时响了,原来她也定了时间。   纪羡北把自己手机的闹铃关了,欲要起身把她的手机拿来关掉,想让她再多睡几分钟,夏沐睁开眼,困得要命,“四点一刻了?”   “嗯,你再睡十分钟,半个多小时够你洗漱的。”   “不行,我不能让万希等。”夏沐挣扎着坐起来,跟纪羡北说:“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纪羡北问她有没有要他帮忙的,夏沐摇摇头,“我都准备好了。”   她简单冲了个澡,没化妆,带上昨天就准备好的衣服下楼。   到了楼下才四点五十,天际泛着鱼肚白,这个城市也开始了一天的繁忙。   万希也到了,还给她带了早饭:“生煎,豆浆,凑合着吃点吧。”   夏沐接过来:“谢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万希:“哪里,都是顺带着的事。”跟她说:“我约了造型师,大概六点半到那边,你衣服带了吧?”   夏沐:“按照你给的建议选了衣服。”   万希颔首,示意她赶紧吃早饭。   夏沐不好意思在别人车里用餐,生煎的味道太香,一会儿肯定满车的生煎味,她浅笑:“到了会场我再吃,先醒醒神。”   万希比较随和:“没事,我经常在车里吃早饭,有时开会忙,早上实在困,就带点在车上解决。”她降下车窗:“风一吹味道就没了。”   夏沐没再拒绝好意,开始吃早饭。   万希不是话多的女人,她专注开车,随手打开车载轻音乐,谁也不觉得尴尬。   等红灯时,万希侧眸,“晚上跟老顾他们一起吃饭,你去不?”   夏沐点头:“去,沈凌给了我信息。”   万希:“那下午会议散场后,我跟你一起。”征求她意见:“要不我们坐地铁?晚上那个时间段正是堵的时候,会场那边又车山车海。”   夏沐浅笑:“好,上海的地铁我还没坐过。”   她和纪羡北把北京地铁的所有线路都坐了一遍。   快六点时到了会场,万希家里的公司是这次会议的主办方之一,她要去协调一些事情,跟夏沐分开,还不忘叮嘱夏沐六点半时联系造型师。   这次高峰论坛和去年北京的那个金融峰会差不多规格,虽然还称不上全球性,可外媒和全球知名外企参加的不少,比以往都多。   今天上午是主会场开幕式,接下来三天有三十多场分会议。   萧影一早接到主办方通知,开幕式的这场不用她主持,接下来的分会议由她主持。   她一愣:“开幕式时不需要主持人?”说完她才感觉自己的话没过脑子,赶紧补了句:“是不是临时有领导参加?”   以往也有过这样突发情况,有领导给开幕式致辞,而这时开幕式的主持人也就换成重量级的,一般是主办地的相关部门特别安排。   那边回:“没有突发情况。”   萧影心一凉,如果不是,那就意味着有人故意顶了她的位置,她缓和了下语气:“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下午分会议的主持,谢谢。”   又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开幕式的主持人都过去了是吗?”   “对,一早都来了,那您准备,我这边先忙了。”   “好。”   萧影还是没问出到底是谁主持。   她把手里的稿子往边上的位置一扔,还准备了好几天,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心口发闷,她用力揉揉,给父亲拨了电话,“爸,我上午不用去主持了!”   父亲:“怎么了?”   萧影压着怒气:“临阵换主持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父亲沉默了几秒:“那你正好歇歇,你主持过多少会议了,少主持一次不会少斤肉,再说,你还需要靠主持会议锻炼自己?”   萧影:“……”   她知道父亲是在宽慰她,可心里那团火浇不灭,又猛地烧起来:“这个不是锻炼不锻炼的问题,而是定了是我,我们公司的同事也知道是我主持,到时直播时发现不是我,你让别人怎么想我?现在人都什么心,你还不知道?说你好话时不见得是真心,可笑话你时那是真的笑话!”   父亲:“离开幕式还有一个小时,大家都忙着呢,这个时候找人也没用了,你静静心,也平常心看待这事,不公平哪里都有。”   萧影烦躁的不行:“行了,不说了。”   她挂了电话。   上午没有事,萧影挂上工作牌直接去了会场,就想知道今天主持人是谁。   在会场入口,遇到了任彦东,她脚步一怔,心口莫名慌了下。   她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这个男人。   这段时间父亲让舅舅给她介绍了一个,能力才华都不差,家世也好,嫁给那样的男人对她来说是最佳的选择。   可没有心动的感觉。   她一直不甘心的纠结着,还没松口跟那人交往。   任彦东也看到了她,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萧影收着呼吸:“今天来这么早?”   任彦东微微颌首,似有若无的‘嗯’了声。   萧影加快脚步,跟他并排往会场走,“对了,今天夏沐过来不?”   任彦东扫了她一眼,眼神冷淡。   萧影:“你们私交不是挺好?我还想着过来看看你今天跟她怎么交锋呢。”她半开玩笑的语气:“看你吃瘪,挺爽。”   任彦东脚步顿了下来,望着她:“这样有意思?”   这样试探他有意思?   萧影手指微缩,面上始终笑着:“还不是前几个月那条新闻,我挺好奇你怎么看待她这个人的,毕竟你跟她熟悉,也算了解。”她说:“你以前可是最瞧不上这样势力虚荣的女人。”   说完,盯着他看。   身后不断有人入场,任彦东往边上移了几步,跟熟识的人点头打招呼,等这拨人过去,他才转头跟萧影说:“萧记者,我今天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说完抬步离开。   这时的会场后台,夏沐看到欧阳教授时,杏眸圆瞪,好半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真没想到今天是跟欧阳教授搭档主持。   之前万希说找了个特别厉害的前辈带带她,以防她紧张出错时好有人救场。   她当时猜想可能是某个资深的财经领域分析评论员,没想到是欧阳教授。   欧阳教授经常参加这些论坛,他对当今全球经济形势颇有研究,以往都是以嘉宾出席这类会议。   夏沐整理好诧异的表情,确认道:“院长,您今天真是过来主持的?”   欧阳教授笑着点头:“暑假赚个外快。”   夏沐:“……”她一时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开玩笑又怕开过头。   缓了下:“之前我都快紧张死了,今天来的可都是各行业的领军人物,一看到您,我心就放肚子里了。”   还是很好奇:“院长,谁能劳您大驾,您竟然会答应过来主持?”   欧阳教授避重就轻,没说谁找他,只说这次主持的事情:“他们说这次高峰论坛的首场主题会议跟以往形式不同,不像以前那样就是嘉宾演讲,然后说说行业情况,再由记者提问,这次论坛会议全程采取讨论的方式。”   这就对主持人要求高了,如果主持人仅仅是新闻传媒专业,而对上台的嘉宾所处行业一知半解,就讨论不出实质性的内容。   夏沐一愣:“全程都是讨论式?”不是只跟特定的几个人讨论?   欧阳教授颔首:“你以为就是提问你名单上那几个?我知道这几年你对那几家上市集团一直有追踪,对他们的职业经理人也有研究,就把那几个嘉宾交给你,其他的我来,我跟很多集团老板打了十几年交道,知道怎么问能问出有意义的东西来。”   夏沐感激道:“谢谢院长。”   欧阳教授:“别谢我,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要不是你对那几家企业研究那么透彻,谁也帮不了你。”   他喝了口茶:“当初你大一拿着那么多张记录纸来跟我请教问题时,我就想啊,这丫头以后必成大事,学的是新闻学,却肯在金融上下功夫。”   所以自那之后,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带她到金融峰会上见世面。   欧阳教授看了眼时间,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他看得出夏沐紧张,示意她:“坐下来,我们聊聊别的。”   夏沐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来,还是有些拘谨。   欧阳教授问:“在纽约怎么样?都适应了没?”   夏沐:“挺好,现在基本适应了。”   欧阳教授:“当时纪羡北打电话跟我说,你想去纽约留学了,让我帮忙给你准备一些本科期间的成绩资料,我一时还不敢信,反应过来又替你高兴。”   顿了下,喝口茶才接着:“说实话,当初你放弃保研,我气了好一段时间,想着你性子犟,说你你也不会改变主意,这事就只有你自己想通了才行。”   夏沐认真听着,心里有些内疚。   欧阳教授叹口气:“就跟我外甥女琳琳似的,我让她继续读,她怎么都不听,非要进电视台,还拿你当借口,说你都不用读研,她也行。”   夏沐端着水杯,用力握了握,她和欧阳教授之间,唯一的一次心理嫌隙可能就是那次他替袁奕琳问纪羡北要专访。   不过她能理解,毕竟哪有舅舅不疼外甥女的。   事情过去那么久,那点不舒服早就没了。   她依旧感激眼前这个都有了白发的长辈,除了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温老爷子,欧阳教授是她感情里唯一的软肋。   以前是,现在还是。   袁奕琳那点小虚荣的事情,欧阳教授肯定不知道,她就没多说什么,问起:“袁奕琳现在还在电视台?”   欧阳教授:“没,去年八月份突然辞职了,说要去国外读研,读的新闻学,前几天还跟我说,找了个男朋友,处的挺好,说暑假带回来给我看看。”   说着眼角都是笑意。   夏沐:“那挺好的。”   欧阳教授笑:“她对你意见可不小。”   夏沐故作不知:“我?”   欧阳教授点头:“我老拿你去教育她,她不管做什么,我都会下意识说一句,你看看人家夏沐。”   夏沐:“……”   欧阳教授接着道:“去读研前,我又说了句,说你也在纽约,读的学校和专业比她的好,让她好好努力,向你看齐,结果她当场就炸了毛,后来跟我委屈了好几个小时,眼泪吧唧的,说她大学四年一直活在你阴影里。”   说着,也无奈笑了,“其实琳琳跟你有点像,性格上,都虚荣。”   夏沐:“……”   欧阳教授直白惯了,也没管她什么反应,接着说袁奕琳:“琳琳也在纽约,要是以后遇到了,可以跟她聊聊,她这个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被家里给宠坏了,脾气不好,其实她本身挺努力的。”   他语重心长道:“你还小,等你到了纪羡北那么大,就知道人不是简单的以好坏区分的,也能体会到人脉资源的重要性。”   夏沐诚意道:“谢谢老师。”   欧阳教授觉得夏沐聪明,一些话点到即可,转而问道:“想没想过再修修新闻学?”   夏沐点头,如实道:“我准备申请哥大的新闻学院,本来想申请今年的,结果时间没赶上,所有项目都截止了,准备申请明年的,正好后年跟我的金融专业一起毕业。”   欧阳教授:“不错,就该这样。”   顿了片刻,“想跟你说的还是以前那些话,到达成功终点的路有很多条,不过从来没有捷径,外在的一些东西总会随着时间流逝,它只够挥霍几年、顶多十几年,可内在的能力才华,够一个人用一辈子的,谁也抢不走。”   去年夏天,在欧阳老师办公室,他也是这么说的。   夏沐恍然,原来时间已经走过了一年。   几十分钟后,论坛正式开始。   萧影做梦都没想到,今年的主持人会是夏沐。   看到她人,她像当头挨了一棒,疼痛,愤怒,委屈和耻辱,充满了胸腔。   再看另一个主持人,欧阳教授。   在金融界名气赫然,是某上市集团的独立董事,他带出不少成功企业家,纪羡北和蒋百川都是他的学生。   萧影没心思去看欧阳教授,她紧盯着夏沐。   她竟然剪了短发,发型还专门打理过。   除了手上那枚戒指,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首饰,连项链都没戴。   穿一件简单的有质感的纯白立领衬衫,平整的塞进黑色高腰阔腿裤里,这套衣服如果穿在身材一般,身高普通的女人身上,没有任何亮点。   可她偏偏身段玲珑,腿长腰细。   腰间搭配了某品牌今年流行的大金属扣腰带,本来死气沉沉的黑白配,因为这个腰带,时尚感十足。   通身搭配简单利落稳重,又不失大气优雅,白衣黑裤,跟现场的大多男士一样的颜色搭配,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开场已经三分钟了,萧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本来准备了几套主持穿的衣服,有小西装,有职业套裙,还有保守一些的长裙,结果全被夏沐这套比下去了。   夏沐是有多狠,连服装都选的不给她留任何余地。   萧影缓过神,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台上有人在致辞。   她不自觉瞥向任彦东,他坐在右前方,正专注的看着台上,脸色是柔和的。   两个小时过去,夏沐已经不再紧张,跟台上的嘉宾畅聊,台上有个外企的负责人,她全程用了英语。   萧影扫了眼身边的几人,她都熟悉,明明都是英语不咋地的,还不戴耳机听同传,大概就想听夏沐说英语。   她美式发音标准,磁性的声音甜脆,不管懂不懂,听着是享受。   萧影揉着眉心,在心底长长呼了口气。   嫉妒和憎恨越聚越多,都要把她淹没。   上午的会议终于在煎熬里结束,散场的第一时间,萧影直奔后台去找夏沐。   夏沐正用湿纸巾擦手,欧阳教授笑:“还紧张着呢?”   “既紧张又激动,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了,您不知道我这几天压力多大,怕一下子搞砸了,对不起万总和黄总。”她也没隐瞒她找人的事实。   欧阳教授:“不管谁,都会有第一次,今天的表现出乎我意料,没想到你把那几家企业研究的比我还透彻。”   他看了下手表:“我约了人,等回北京有空去我那玩儿。”   夏沐浅笑着:“好,老师您先忙。”   她把湿纸巾扔纸篓里,准备去找纪羡北,刚抬步,萧影进来了,眼神凛冽,恨不得把她给弄死。   “呵,没想到你背后使阴招。”萧影把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夏沐没吱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萧影:“…你干什么!”   夏沐漫不经心的说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没听过?被你害了一次,我总得留个心眼。”   萧影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夏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夏沐:“乱没乱说,你心里没数?当时在咖啡馆,你放录音笔在我桌上,又找人剪切,现在说我背后使阴招,你这叫贼喊捉贼。”   她指指墙上;“那边有监控,你忍着点,要是抢我手机被拍下来,你形象就毁了,这里不是那家咖啡馆,你能销毁监控证据。”   忽的莞尔:“外面还有纪羡北给我安排的保镖。”   萧影忍了又忍,夏沐在录像,她不能失了分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懒得跟你争辩,你以为你录个像,瞎说一番就有人信?”   夏沐笑着:“我为什么要别人信?我也不在乎,我录像是怕你又瞎嚼舌根,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失陪了。”   萧影:“这次你把我的主持抢了,这个账我先记着。”   夏沐笑了,笑不达眼底:“抢?我形象比你好,专业能力跟你不相上下,对某些行业的深入分析比你强,关键我英语还比你好,主办方用我不是应该的?”   萧影张张嘴,无力反驳。   夏沐看着她:“我真要背后使阴招,你受得了吗?萧影,你自己阴,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你那段数,我看不上,我有那么多闲工夫间想着怎么陷害你,还不如多做几个同传练习来得实在,我变得比你优秀,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萧影被堵得心口发慌,拿了个纸杯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来缓和一下情绪,声音温和:“你把手机录像关了。”   夏沐:“你随身都有录音笔,万一再断章取义,我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她举着手机累了,用另一只手托着手臂。   慵懒的倚在桌沿上,“你刚说我背后使阴招?要是使阴招,我还会给你主持的机会?你看我多喜欢你,我就主持一场,今天下午开始,之后所有的会议都由你来主持了。”   萧影用力捏着纸杯,杯子在她手里变了形。   这就是夏沐又狠又坏的地方,只主持一场,把她所有的魅力展示,然后让她接着来主持其他的分会议。   谁高谁低,与会者一眼就知。   夏沐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摁断电话,顺手把录像关了,瞥了眼萧影:“赶紧回去准备下午的主持吧,你在我这里讨不到半分好。”   萧影冷冽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夏沐无所谓的语气:“有本事你就超过我的主持水平,也让我吃回瘪,没本事那你就受着,别怨天尤人。”   她特意停顿几秒才继续:“哦,对了,以后我会送你个惊喜的,先给你准备着。”   说完,抬步就走,也不管萧影什么表情。   在会场外面遇到了万希,万希淡笑:“就不夸你了,留给纪羡北夸,你手机没带?纪羡北说你没接电话,让我带你过去。”   夏沐:“哦,刚才遇到个熟人,没来得及接。”   万希就没多问,两人聊着上午会场的事,朝餐厅走去。   餐厅外,老顾掏出烟递给纪羡北一支,纪羡北没要,“戒了。”   老顾半信半疑:“真假的?”   纪羡北:“夏沐不喜欢我抽。”这次是真的戒了,要再不戒,夏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给他生女儿。   老顾随口说了句:“女人是不是都不喜欢烟味?沈凌也说戒烟了。”其实万希也不喜欢烟味,他一直保证说戒,就是戒不了,一天不抽浑身没劲。   点了一支,刚抽几口,视线掠过纪羡北,忽然神情一怔,万希和夏沐边聊着走过来,刚才被一大帮人挡着,他都没注意到她们。   边上没垃圾桶,扔烟来不及,正好拿烟的右手被纪羡北身体挡着,老顾急中生智把烟塞到纪羡北指间:“帮我拿一下。”   “好久不见了啊。”他向前步,笑着跟夏沐说。   纪羡北看着烟,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老顾喜欢万希的事,以为老顾遇到了旧爱,下意识的转身看身后是谁,万希和夏沐已经走近。   夏沐眼睛微眯,看看他,再看看烟。   纪羡北:“……” 第八十七章   一路走过来,太阳晒,万希鼻尖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汗,老顾用指腹轻轻给她拭去,万希一怔,耳朵通红。   刚要嗔怪他‘你干嘛’,又一想夏沐和纪羡北还在,她看了眼老顾,没多说话,眼神警告他注意场合,老顾嬉皮笑脸的,就当没看到。   他们这边春暖花开,纪羡北那边大雪纷飞,六月雪。   老顾回头瞅着纪羡北,再看看夏沐,完蛋,闯祸了。   他轻咳两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跟纪羡北说:“我刚怎么说你的?既然打算戒了就狠下心,不能别人给你烟你就抽,不要不好意思拒绝,不然这辈子都戒不了,你看我,人家硬塞给我我都不要。”   走过去把纪羡北手里的烟抽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认个错,没什么,夏沐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纪羡北眼睛微眯,眼神凛冽。   老顾心虚,真怕纪羡北在万希跟前瞎说八说,赶紧补救,很严肃的样子跟夏沐解释:“你也别怪纪羡北,刚任彦东在这边,我说我和纪羡北都不抽了,在戒烟,任彦东说男人戒什么烟,女人的那些唠叨话敷衍一下就行,还当真不成。他都把烟递给纪羡北了,你说纪羡北能好意思再拂他的面子?”   他说:“一会儿我说说任彦东去。”   万希:“…”   她都听不下去,示意他闭嘴,老顾也听话,麻溜的岔开话题,下巴微扬:“大太阳的,进去说吧。”   说着牵着万希的手就往餐厅走。   今天开会的人那么多,这边人来人往,万希想甩掉他的手,老顾越攥越紧,他们在一起才几天,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恋爱了。   万希还在挣脱他的手,这么多人看着她,她脸都红了。   老顾吓唬她:“你再动我就亲了啊。”   万希:“……”真的不动了,任由他牵着。   餐厅外。   纪羡北看着夏沐,也没解释,把主动权交给她:“我想听你说。”   夏沐:“回家收拾你。”   纪羡北:“我抽没抽,你不知道?以往哪次抽烟你没感应到?隔着电话,我在纽约抽个烟你都能感觉到,现在这么近,你再继续装。”   说完后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他这是对以前抽烟的事实不打自招了。   夏沐笑:“我知道你这次没抽,你看你以前瞒着我抽了那么多次,我说回家收拾你,没委屈你吧?”   纪羡北:“……”   他看着她,被气笑了,用力揉揉她的头,“去吃饭。”   现在没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两人这么亲密也没人再好奇。   纪羡北跟她十指紧扣,忽的侧眸看着她:“这段时间累坏了吧?”既要学习,还要准备这次主持,她站在台上,再次震撼到了他。   夏沐:“累到不累,就是想到某个渣男,不爽。”   “…”纪羡北:“以后再也不会不跟你联系,不管发生什么事。”   夏沐跟他对望数秒:“你要再那样晾着我,我肯定跟你离。”   纪羡北:“不会。”舍不得了。   也顾不上身边络绎不绝朝餐厅去的人,他撑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唇间落了一吻,随即松开她。   夏沐心尖一颤,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的用力在他腰间一推:“你注意点场合行不?!”这可跟机场不同,这边都是面熟的人。   纪羡北笑:“这是对你上午表现的奖励和肯定。”   牵着她继续朝前走,“忘了跟你说,晚上老顾请客,沈凌让我带你一起过去,等散会你在门口等我。”   夏沐:“不用,我跟万希坐地铁过去。”   纪羡北:“我不是带你坐了那么多回?还不过瘾?”去年万希说过坐地铁后,他有空就带着她坐地铁。   夏沐:“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小乐趣。”   纪羡北就没多说什么,提醒她挤地铁时注意包和手机。   刚到餐厅,夏沐的手机响了,是猪猪打来的,餐厅吵,她又转身出去。   猪猪还是叽叽喳喳的性格:“女神啊,在干嘛呢?快一年不见,我可都想死你了啊,上次春假时想去你学校找你,结果你回国了,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夏沐知道她从来不关注财经新闻,笑说:“在你地盘上混。”   猪猪正躺在司徒彤彤的床上,蹭的一下坐起来:“真假的?!”   夏沐:“骗你做什么?”又道:“跟你舅舅和未来小舅妈一起吃饭。”   猪猪:“你也去那个什么什么峰会了?”   夏沐:“嗯,我是记者啊,怎么会少得了我。”   猪猪:“你在那边待多长时间?”   夏沐:“这个暑假都在这边,给你小舅妈打工。”   猪猪:“彤彤正好也放假了,那我和彤彤下午就回上海,晚上咱们见哈,对了,我再叫上任初一起,给青春告个别。”   夏沐:“…什么意思?”   猪猪:“就是一年过去,我们都经历了很多,然后再纪念彤彤失恋了,正好任初说他三叔在上海,找他三叔喝酒去,说什么酒吧之约,他要兑现,还有许曼也要去上海出差,那正好一起,我们自从毕业就没一起聚过了,最主要的是,你结婚了,还欠我们一顿饭。”   夏沐好好捋了捋猪猪的这番话,“彤彤知道你小舅有女朋友了?”   猪猪叹口气,捏了小撮头发扫着鼻尖:“嗯,早知道了,我小舅还没恋爱那会儿她就知道了,我小舅感觉出彤彤对他不一样,后来就发了条朋友圈,放了几张万希的照片,肉麻的写了个‘我爱的她’,那晚彤彤哭的稀里哗啦,我就懵了,因为我朋友圈里看不到小舅的动态,后来才知道,我舅就只设置了彤彤能看见。”   夏沐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不过又替彤彤庆幸:“挺好的,这样的拒绝,谁都不尴尬,你小舅也是为了彤彤好。”   说着,不免担心:“你让彤彤过来,不怕她看到你小舅和万希一起,她难受?”   猪猪:“彤彤说面对了,就不会再有挂念,她现在基本调整过来了。”宿舍门开了,彤彤买饭进来。   猪猪跟夏沐说:“先不聊了,我和彤彤吃饭了,咱们晚上老地方,不见不散哈。”   下午场会议散场后,夏沐和万希一起离开。   夏沐只有和纪羡北在一起时才有说不完的话,万希也是,和老顾她才会多聊几句,两个都不喜欢热聊的人,走十分钟的路,有八分钟是沉默不语的。   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各自欣赏觉得好看的街景。   等地铁时,夏沐看着她:“没想到你跟老顾在一起了。”   万希笑笑:“我自己也没想到。”   夏沐发觉万希眼角都是笑意,跟以前冷冷的样子不同。   不禁恍然,难怪许曼说她恋爱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自己感觉不到,旁观者一眼便知。   车来了,万希下巴微扬:“走吧。”这里是第三站,人不多,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   “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发觉自己年轻好几岁。”万希淡笑着。   夏沐:“…”也笑笑:“说的你好像多老一样。”   万希:“马上就三十了,还不老?”   夏沐一怔:“看不出。”   万希:“我也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等我看到你,觉得你的激情和热情跟我二十出头时一样,我才发现,呀,原来我都三十了。”那个男人也守了她快三十年。   她和老顾,青梅竹马,两人不会走路那会儿就认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可以找个帅气的睿智的,成熟的,像纪羡北那样的男人。   可始终没遇到,喜欢她的她看不上,她看上的,又不爱她。   直到前些天,爸妈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老顾也知道,她去赴约前,老顾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感觉跟跨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她一脑子浆糊,不知道说什么。   老顾先开口:“以前你想找个更好的,我…”他呼口气,眼神里都是难过,他说:“我觉得挺对,毕竟女孩子都喜欢帅的。”   静默许久。   她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他调整了下呼吸:“既然你没找到合适的,要去相亲凑合,那…能不能跟我凑合?反正都是凑合,至少你知道我的人品,是不是?”   他紧张的不行,说完感觉不妥,又赶紧补充道:“如果你不想,那也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真的,也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连表白都是那么笨拙,那么卑微。   一点都不浪漫的表白,甚至连表白都算不上,她听的泪流满面。   等她缓过神,指责他:“既然对我不一样,那去年在会所,纪羡北玩游戏那次,他输了后别人都喊,说让他亲我,你还跟着瞎起哄什么!”   老顾:“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这样的,看到你…挺欣赏他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你耳朵都能红的男人,再说,纪羡北是真的不错,你开心,我就想撮合一下,万希,我是真的想你过得开心。”   那晚,他面上笑着,跟那群人一起起哄,可谁知道他心里当时什么滋味?   她当时怼了他一句:“你特么的就是一个傻逼,活该你这么多年都没追到女朋友!”   老顾也没气,跟她说:“长这么大,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跟你表白后,你不理我了。”所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把那份心思收起。   车到了下一站,有人下有人上。   一时喧闹不少。   万希回神,下意识看向夏沐,夏沐正看着窗外。   夏沐知道方才万希陷入回忆了,就没打扰她的思绪。   她们到会所时,老顾和纪羡北还没到,唐文锡也没过来。   沈凌和任彦东还有蒋百川在打牌。   打过招呼后,“在哪吃饭?”万希问。   沈凌:“就在隔壁酒店,我觉得就不用过去了,让他们打包好了送来,我们简单吃点就行,玩才是正经事。”   他弹弹烟灰,出牌。   夏沐瞅了他几眼,还是死性不改啊。   男人说戒烟大概就跟男人给女人的承诺一样,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任彦东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摁灭在烟灰缸,瞥她一眼:“要不要打?”   夏沐拿了几粒樱桃吃起来,摇头:“不打,脑子这会儿不够用的,算牌算不过你们,一打一个输。”   蒋百川不知道任彦东喜欢夏沐这事,看他把烟灭了:“你也要戒烟?”   沈凌抢过话:“他是间歇性戒烟。”夏沐在他就戒了,再想抽他都能忍着。   蒋百川说沈凌:“就算间歇性的也比你强,你不是都被赶出来了,还抽?”   沈凌:“抽完这包就真不抽了。”   所有人:“……”   这跟女人说,今晚吃了这顿,我明天开始就真的减肥了,是一样的。   然后明日复明日。   夏沐站在沈凌身后看牌,随口问了句:“蒋总不抽烟吗?”   蒋百川:“嗯,早戒了。”   沈凌:“他可听他媳妇的了,他媳妇说往东,他永远不会往西。”   夏沐微诧,“蒋总…结婚了?”关注他这么久,还真没听过他结婚的消息。   包间里只有他们几人,服务生也没有。   沈凌就没什么顾忌:“领证都一年半了,就我们这圈人知道,外边没人知道。”   难怪。   夏沐颔首,没再多问,继续吃樱桃。   万希笑着,“蒋总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   蒋百川:“还没定,到时肯定请你们。”这一局结束,他起身让给万希:“你过来打吧,我跟夏沐聊点事。”   “好。”万希坐过来。   夏沐一怔,他主动找她聊?   应该是沈凌跟他说过了。   她跟在蒋百川后面去了休息区,蒋百川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给她递过去一杯果汁。   “谢谢蒋总。”她接过来。   “客气了。”   开了一天的会,蒋百川也有些累,他微微靠后,倚在沙发里,问她:“想让我帮什么忙?”   夏沐淡笑着:“这么肯定我是找你帮忙,而不是想要访问你?”   蒋百川:“要是真想访问我,在纽约你就直接找我了,我经常去你打工的那家咖啡馆,去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你主动介绍自己。”   “蒋总你认识我?”   “嗯,纪羡北求婚那天,你们照片和视频在我们群里都屠屏了。”   “……”   蒋百川抿了口红酒:“通过沈凌绕一圈,而不是通过纪羡北直接找我,肯定是想让我帮忙,这个忙还不是那么容易。”   其实她完全可以找纪羡北,凭着纪羡北和他的关系,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她怕这事让他为难,就没让纪羡北掺和进来。   她给了他考虑的时间,要是他不想搭理这茬,他就通过沈凌回绝,沈凌只要把这事冷下来,不主动提起帮她介绍认识,她就会心里有数。   谁都不尴尬。   夏沐喝了几口果汁,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看着他:“猜到我找你帮什么忙了?”   蒋百川颔首:“让我找唐糖帮你拿回咖啡馆的视频资料。”   不然她要什么都有,金钱上的,纪羡北都能满足她,无需找他。   夏沐:“嗯,我虽然不了解唐糖,但我觉得以唐糖的聪明,她跟萧影不熟悉的情况下,不会萧影让她销毁,她就直接销毁而自己不备一份,毕竟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聪明的女人都知道自保要紧,所以她手里肯定有完整的视频资料。”   只不过,唐糖也不轻易给不熟悉的人。   蒋百川若有所思几秒,想知道她的想法:“你要那视频,想要怎么回击萧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沐摇头:“那样治标不治本,找到她的死穴,以后让她老实点,我太忙了,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蒋百川:“这个忙我帮了。”   夏沐松口气,感激道:“谢谢蒋总。”和他轻轻碰了下杯子。   把果汁喝下,跟蒋百川说:“蒋总,以后工作上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一个电话,我随时到。”   蒋百川把红酒全部喝完,“肯定不会跟你见外。”   这时包间里热闹起来,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纪羡北走过来:“你们聊什么呢?”   蒋百川笑:“天。”   聊天。   纪羡北:“蒋百川,你堕落了。”   蒋百川哈哈笑,又道:“我是被任彦东给带坏了。”   夏沐:“……”原来这些人私底下都是一个样。   在隔壁酒店吃过饭,他们回到会所包间继续玩,人多了后,就疯闹起来。   夏沐跟几个人凑了个牌局,她就随意打打,有时赢有时输,也没让谁特意输的很惨。   纪羡北跟万希在聊天,万希说了下平台升级的进展情况,还又把他和任彦东捐助的教学投影设备和电脑的发放情况简单说了说。   纪羡北:“谢谢,辛苦了。”   万希:“都是万叔叔在忙活,我就打个下手。”万叔叔是字画行老板。   问他:“夏沐还不知道你通过平台向山区捐助的事?”   纪羡北:“没说,不知道她清不清楚,这些也不重要。”   万希淡笑着:“之前还想不通你怎么会对夏沐这么死心塌地。”   纪羡北笑:“现在想通了?”   万希点头:“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抱怨,不依附,不讨好,只做她自己,永远都强势自信。”   纪羡北不由看向牌桌那边,她懒懒的看着牌,看样子也没算牌。   她还长大了。   不再只顾着自己,能顾忌着别人的感受了。   夏沐的手机响了,是猪猪。   “喂,女神,下来吧,我们都到了,就在楼下酒吧。”   “不上来看看你小舅?”   “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想他,我就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就行了。”   “……”   “下来吧,彤彤不太想看到我那个丑舅舅。”   “行,等我打完这局的。”   任彦东正好也更搁下手机,问夏沐:“要去楼下?”   “嗯,任初也来了吧?”   “来了,一会一起下去。”   “好。”   这局结束,他们把位置让给其他人。   “去哪?”蒋百川问。   “楼下酒吧,任初过来了。”   “任初是你同学吧?”沈凌问。   夏沐:“嗯,同班同学。”   “你们先去玩,一会儿我们也到楼下喝酒唱歌。”沈凌他们继续打牌。   夏沐跟纪羡北说了声:“我下楼去了。”   纪羡北:“少喝点。”   夏沐做了个OK的手势,跟任彦东一起离开包间。   万希能看得出任彦东对夏沐不一样,去年在这个包间,她就感觉出来了,她说:“你跟任彦东都是运气好。”   纪羡北微怔:“看出来了?”   万希:“嗯,你运气好,碰到他这样光明磊落的情敌,他也运气好,遇到你这样心胸宽广的情敌。”   她说:“所以高手都喜欢跟高手对决,格局不一样,结局就不一样。”   纪羡北跟她隔空碰杯:“谢谢。”   楼下的酒吧。   猪猪,司徒彤彤,许曼还有任初,他们围坐在一桌,看到夏沐:“女神,这里。”猪猪激动喊着。   第一次,任初和任彦东还有夏沐,三人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酒吧里灯光昏暗,所有的紧张都被隐藏。   “三叔,你跟我们这些小年轻在一起,是不是瞬间感觉自己也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猪猪递一杯烈酒给任彦东。   任彦东:“嗯,感觉现在十八岁。”   猪猪哈哈大笑。   “任总。”许曼站起来,收着呼吸,这是她第一次跟任彦东离这么近,紧张无措的不行,上次在电话里,任彦东的那番话,她现在想想,还是无地自容。   任彦东点头,示意她坐:“今天没有领导和员工,用不着紧张。”又道:“你们几个可以和任初一样,喊我三叔。”他所说的‘你们几个’不包括夏沐。   她们几个小孩都敬了任彦东一杯,还真的都喊了声三叔。   夏沐也跟任彦东喝了一杯:“任总,谢谢今晚请我们喝酒。”   任初喝了几口酒,壮壮胆,想赢三叔一回,跟夏沐说:“夏沐,你没听到我三叔让你们要喊他三叔,你还喊任总,赶紧改口。”   任彦东忽的看着他,眼神也不冷,任初一下秒怂,默默的喝着自己的鸡尾酒。   其他几个女孩在聊天,也不懂他们什么意思,没关心。   夏沐憋着笑,转脸看向别处。   喝了一会儿酒,她们三个女生到台上跟驻唱歌手一起唱歌去了。   就剩下任初,任彦东和夏沐。   任初轻咳几声,不敢看任彦东,视线落在他身侧,敬了任彦东一杯:“三叔,谢谢你。”谢谢他不生气,也谢谢他不隐瞒。   任彦东故意道:“谢我什么?”   任初:“…”   夏沐替任初解围:“谢谢你让他成为有钱人,你们远东股市最近又大涨,任初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是不是,任初?”   任彦东:“…”   差点被噎着,他看着夏沐:“不知道要关爱老年人?”   夏沐笑:“三叔,我自罚一杯,您随意。”   任初:“……”这下心里爽了不少。   任彦东无语的别开视线,看着台上歇斯底里的几个女孩。   任初问任彦东:“三叔,今晚我喝多少都行吧?”   任彦东:“只要你能喝得下,多少都行。”   任初:“那我要点贵的了,今晚不醉不归。”   任彦东:“嗯,喝醉可以,可别像上回那样,一口没喝就哭着跑出去了。”   任初气急败坏:“三叔!你瞎说什么呢!谁哭了啊?啊?!”   事实就是,那天刚到酒吧,调酒师还没调好酒,三叔就跟他说,谈谈男人之间的事。   他问什么事,心里还高兴着。   三叔:夏沐的事。   他一愣。   三叔说的那么直接:我也喜欢她。   他差点晕过去。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委屈又气恼,一下子脾气就爆了,他还以为自己敢跟三叔怼一回,结果当三叔平静的看着他时,他一下子就怂了,酒都没来得及喝就跑了出去。   夏沐喝着烈酒,一点都不觉得辣,现在他们三人能这样坐在一起,不恨不怨,听着歌,喝着酒,最该感激的是她身边这个睿智成熟的男人。   任彦东看着台上,忽然拧眉:“她们几个哭什么?”猪猪的同学边唱边哭,猪猪也哭了。   任初:“司徒彤彤失恋了。”   任彦东:“……”   任初:“好像司徒彤彤喜欢猪猪小舅,过来哭一场,纪念一下自己死去的爱情,然后重新生活。”   任彦东:“……”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他没法理解那几个女孩的想法,爱情对于他来说,跟得不得到没关系。   他在,爱情就活着。   任初酒量不行,才喝了几杯舌头就有点打结,他站起来去了台上,说要唱歌,点了首送给自己,也送给她们几个,还送给三叔,送给夏沐。   喧闹的酒吧,任初疯狂的歌声,格外清晰。   夏沐支着下巴,看着台上,她们三个竟然和任初一起唱了。   “这是什么歌?”任彦东很少听歌,在会所也不唱歌。   夏沐:“我们不一样。”   任彦东点点头,听着任初和几个女孩的歇斯底里。   “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们都希望,来生还能相遇…”   任彦东忽然侧脸,“你还差一个积分,还有一年的时间。”   夏沐:“那个积分我不要了。”   任彦东疑惑的看着她。   夏沐:“确定不要了,以前我就是太咄咄逼人了,非要把人逼的无路可退才证明自己了不起,我明知你说过不想接受专访,还非要挑衅。”   顿了顿,她说:“这几个月,我想通了很多。”   任彦东望着她,真长大了不少,跟她碰杯,“等你以后开了访谈的节目,我去捧场,在台下当听众。”   夏沐笑,“到时候多给你几个镜头。”   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把酒杯搁一边,她望着台上,他们几个唱的深情又投入。   像是去年的毕业聚会。   也许这就是青春,笑过,闹过,爱过,伤过,痛过,怨过,恨过,跌倒过,爬起来,然后释然了,歇一歇,继续前行。 第八十八章   猪猪唱完一首,跑过来让任彦东也去唱一首。   任彦东摆手:“不会唱,五音不全。”   夏沐瞥了他眼,瞎说。   上次在她们家K歌房,他唱了不少首,挺好听的。   猪猪不让:“三叔,你去台上感受一下什么是年轻。”   任彦东难得开玩笑:“我都十八了,还不年轻?”   猪猪说话不经大脑:“你看你坐这儿像个沧桑的八十岁的老年人。”   任彦东:“……”   夏沐笑了。   猪猪歪着脑袋看他,思忖几秒问:“三叔,你一直盯着台上出神,是不是想到年轻那会儿喜欢的女孩了?”   她说宽慰任彦东:“没什么丢人的,谁都年轻过,都被爱伤过。”   任彦东:“……”   猪猪:“这样好了,要是没忘,那就今晚忘记,跟我们一起跟青春告个别,你看彤彤,唱完后心里舒坦了,开始新生活。”   任彦东淡淡一笑:“我现在就是在青春里,不用告别。”   猪猪想了半晌,貌似反应过来了:“就是说你还爱那个女孩,不想忘记是吗?”   任彦东不想多说,拍拍她的头:“你们这些小孩别成天情情爱爱的,过去唱歌吧。”   猪猪不依不饶:“三叔,去吧,跟我们一起嗨,一起纪念青春,多美好的事儿呀,以后你想找年轻的感觉都没人陪你找了。”   她拉着任彦东的手臂:“三叔~~”撒娇。   任彦东一身鸡皮疙瘩,他最受不了女人说话嗲嗲的,听一句,他能少活不少年,他还是不为所动:“我当听众,一会儿给你们小费。”   “真不去?”   “你问你舅舅,我什么时候唱过歌?”   猪猪也不好太勉强,松开任彦东的手臂,“那这样吧,三叔,你有什么想听的歌,我们唱给你听,这行吧?”   任彦东:“跟你们听的歌不一样,说了你们也不会唱。”   猪猪想了想,然后特别严肃的表情:“三叔,我觉得你说的对。”   任彦东晃着酒杯:“我说什么了?”   猪猪:“你还在青春里,其实青春它一直没离开,它在我们心里。”   她说:“三叔,我们来个约定呗,以后隔几年我们就来这里怀念一下青春,看看我们都变成什么样了,还是你请我们喝酒,我们唱歌给你听,行不行?”   任彦东笑,逗她:“让我给你们带孩子,你们玩?”   猪猪:“……”然后笑:“我看挺好的。”   任彦东下巴一扬:“快去唱吧,等你麦霸小舅下来,就没你唱的份儿了。”   猪猪又问夏沐:“女神,你想听什么?你点什么我唱什么。”她咧嘴笑着。   夏沐:“如果我很有钱。”   任彦东:“……”   猪猪哈哈笑:“好,我多唱几遍给你听。”   夏沐问猪猪;“许曼今晚怎么了?”彻底放纵自己了,跟那个乐队里的几人一直互动,还有肢体上的接触。   猪猪:“刚才你们没下来时,我们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么漂亮怎么还不赶紧找一个高富帅,她说被渣子给说的彻底没信心了,以后就这样了,反正她也找不到好人家嫁了,不如一个人过,游戏人间。”   夏沐:“…渣子?”   猪猪:“她没说是谁,好像是同事吧,她说我们不认识。”   夏沐点点头,寻思着等回北京找她好好聊聊。   猪猪心大,也没多想,喝了几口酒,一蹦一跳的离开去了舞台那边。   夏沐又要了一杯酒,任彦东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酒,没给她,“少喝点,你还真当水喝了?”他自己抿了一口,比他那杯要烈。   夏沐摸摸脸,真有点烫,她说:“喝这么多我都没感觉。”   任彦东问:“什么时候回纽约实习?”   夏沐:“这个暑假不实习了,要给万希打工,等回学校再说。”   任彦东‘嗯’了声,过了几秒,“你可以去蒋百川的投行实习,最近他那边有个不错的项目,你可以申请跟项目,让他找个好的老师带带你。”   桌上有果汁,夏沐拿了一杯,“谢谢我们十八岁的三叔,永远年轻。”她笑着,跟他碰杯。   任彦东把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烧着喉咙和胃火辣辣的疼。   已经喝了五六杯酒,微醉,大脑没那么清醒了。   他侧脸看着她:“你这么能喝,是遗传吧?还是自己后来练出来的酒量?”   夏沐:“应该是遗传。”她笑说:“我爸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能喝酒,我们村里人都喊他一斤半,他一次能喝一斤半白酒还不醉,我们家那会儿穷,买不起瓶装酒,就买一大桶那种自家酿的粮食酒,很辣。”   酒喝多了,话就会不过脑子。   任彦东点头:“嗯,叔叔是能喝,把你们村长儿媳妇娘家送亲的一桌人都喝趴下了,我也被灌了好几杯。”   夏沐:“……!!!!!!”   愣怔的看着他。   这时舞台那边又喊起来,是猪猪的声音:“把下面这首歌送给我们十八岁的三叔,永远爱您哦。”   任彦东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没注意到夏沐什么表情。   夏沐摁摁太阳穴,想到去年留学前回小城看看妹妹,夏楠说村里来了个挺有派头的人给她们村建学校了,还说村长家儿子结婚,在她们家摆的流水席。   所以…任彦东所谓休假,其实是去了她家?   她又拿了一杯果汁给他:“任总。”   任彦东回头,看了看果汁,反应慢了一拍,还是接过果汁杯,“怎么又喊任总?有什么公事要说?”   夏沐:“替我们村的那些小孩儿谢谢您。”   任彦东盯着她看了数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沐:“早知道了。”   任彦东也就信了,“不客气,其实也是为我自己。”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今晚他的话多了不少,跟她聊起来:“到了我这样的财富位置,钱就是个数字,有时忙到半夜,我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忙。”   酒精慢慢上头,他喝了几口果汁压压。   “等到了你家那边,忽然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还有很多,这就是为什么一些富豪喜欢做慈善,而且做的很低调,他们不是为了让谁感激,是让自己精神世界不再那么贫瘠。”   夏沐:“返璞归真吗?”   任彦东:“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说:“你们村那些孩子还给我写信的,手写的,我都快二十年没收到过纸质的信了。”   他当时离开的时候,那些孩子问他要地址,说要给他写信,他没当真,就给了沈凌公司的地址,结果他过年回北京时,真的收到了信。   二十多封信。   纯朴的孩子,歪歪扭扭的字,最朴实的感谢。   台上,几个人一曲结束,又开始唱那首夏沐要听的,他示意夏沐:“你的歌。”   夏沐听着那首歌,想着去年在萧潇车上也是听的这首歌,那时候她虚荣的要命,刚吹牛皮吹破,心情懊糟。   现在再听这首歌,又是另一翻心境。   他们竟然唱成了摇滚版,几个人唱多了,嗓子哑了,喊的歇斯底里。   楼上。   他们一帮人下来。   在包间里喝酒没那种氛围,唐文锡说要去楼下酒吧,他们就一起下来了。   还没到楼下,沈凌说:“这歌很夏沐。”   纪羡北:“……”   唐文锡叼着烟,刚要嘲讽两句,结果脚步一怔,眼睛微眯,又仔细看了眼舞台那边,拉住身边的纪羡北问:“你看上台是谁?”   纪羡北这才看小舞台那边,看到了许曼,她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搂着一个吉他手在唱歌,唱的如痴如醉。   他瞥一眼唐文锡:“好几个人,你想问谁?”   唐文锡:“…”   没工夫闲扯,他一步两个台阶噔噔噔蹿下去。   差点把沈凌给蹭倒,沈凌一把抓住楼梯扶手,“唐文锡疯了啊!”   纪羡北:“失心疯。”   “……”   唐文锡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跑上舞台,猪猪她们都不认识唐文锡,看他来势汹汹的样子,以为要砸场子,吓一跳,连歌都忘了唱。   “这舞台是你这样能来的!!啊??!!”唐文锡气的一把将许曼给扯过来。   许曼喝了不少,那股疯狂劲儿还没过去,她眼睛微眯,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关你p事!”   被那么多人看着,唐文锡没跟她怼,攥着她的手臂用力拖着她把她拖下去,留下台上几个人凌乱。   “这人…我好像认识。”司徒彤彤木木说道。   “谁?”   任初插了句:“纪羡北朋友。”他知道许曼是纪羡北堂妹,又认识唐文锡,刚才唐文锡气冲冲跑上来他也就没管。   “唐文锡,你有病吧!”许曼气急踹了他一脚。   唐文锡:“草,你还是不是女人!”这一脚跟男人踹的一样,差点被他给踹瘸了。   到了酒吧一角,唐文锡放开她,他气的双手叉腰:“你看看你什么样子,酒吧里是你能来的?”看那个男人那种猥琐的眼神,他就不爽。   也许…不是猥琐,反正就是不爽。   许曼盯着他望了许久:“唐文锡,我现在都已经尽量不跟你打照面了,怕脏了你的眼,可这会所又不是你家的!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唱?就你是爹妈生的,像我这样的私生女活该不被待见,活该被看不起是吧?!”   头脑清醒了半分,现实里那些不堪又充满了整个脑海和胸腔。   喘不过气来。   她呼口气:“我要是知道你也在这家会所,死我也不会来,因为我看着你也恶心!”   说完,她使劲推搡了他一把,歪歪晃晃的离开。   没走几步,眼泪就掉了下来。   之前唐文锡那些嘲讽的话,现在想着都扎心。   唐文锡吐了口气,扭头看着她,心里边说不上什么滋味。   夏沐那边,她脑子差点没转动,半晌才回神,看向任彦东:“怎么回事?”   任彦东:“还看不出?”   夏沐:“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任彦东:“这几个月熟悉的,英国那个天然气项目,唐文锡也有10%的股份,任初之前也在那个项目部,他觉得挺锻炼人,跟我说了好几次能不能也让许曼过去,后来我同意了,许曼跟唐文锡在那个项目上经常接触。”   原来如此。   夏沐还是担心,因为唐文锡那个男人的嘴巴实在太损,太欠。   她欲要起身找许曼,被任彦东又拽回来:“感情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许曼那个性格和身份,只有他们自己想通了敢面对才行。”   夏沐又坐下,她都能预测到他们的感情路会有多波折。   纪羡北一行人去了吧台那边,夏沐和任彦东也起身过去。   “啊呀,是谁家这么俊的小哥哥。”夏沐抱住纪羡北的腰,探出脑袋看他。   纪羡北笑:“喝醉了?”   “还行,有点晕晕的,刚才没感觉,一站起来有点飘了。”   纪羡北转过身,倚在吧台上,把她环在怀里:“难不难受?”   夏沐摇头:“有点困。”   “带你回去?”   “我们先走好吗?”   “没事,又不是以后不聚了。”   “也对。”   纪羡北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继续玩吧,我带夏沐回去了,她喝多了。”   夏沐配合着纪羡北:“我没喝多,谁喝多了啊。”   沈凌:“醉鬼都是这么说的。”   蒋百川:“到北京我找你。”   夏沐做了个OK的手势。   老顾:“你们还有秘密?”   “有。”   “说给我听听。”   “只有聪明人才能知道。”   “……”   纪羡北牵着夏沐离开。   酒吧里热闹的人群,空虚的灵魂,还回荡着任初略沙哑的歌声。   ‘总有些遗憾吗,总有些遗憾吧。   就这样忘记吧,怎么能忘记呢…’   到了酒吧门口,纪羡北征求她的意见:“想怎么回去?坐车还是坐地铁?”   夏沐环着他的腰,“都不喜欢。”   纪羡北笑:“你还想坐飞机不成?”   夏沐没吱声,手指点点他的肩膀,点完左边点右边,来来回回好几遍。   纪羡北懂了,是想让他背着。   从这里走到他们的酒店,不堵车时开车都要十几分钟,要是走路…   关键还要背着她,她一米七几,一百一十多斤,背回去还不得累死。   夏沐捏着他的下巴:“不想背?”   纪羡北:“求之不得。”   “骗子!”   “…”纪羡北向前几步,弯腰:“上来。”   夏沐笑,趴在他背上。   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耳后,轻声道:“纪羡北。”   “嗯?”   “爱你。”   后来酒精上头,太困了,夏沐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纪羡北累得手臂发酸,也没放她下来。   明天,他就要带他的小女孩回家了。   午夜,微风吹过。   昏黄温暖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重叠。 第八十九章   第二天,纪羡北和夏沐到北京才九点多,夏沐问他是先回家还是?   纪羡北感到她紧张,握着她的手,她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夏沐看着他:“时间还早,要不先回公寓?”   “回公寓做什么?”   “…”没事可做。   纪羡北牵着她的手走出到达厅,“回家吧,反正都是紧张,还不如早点见了,见过后你就觉得也没什么。”   侧脸跟她说:“当时去你家我也是这样的,你家那边的路又颠,差点把我心脏给颠出来,等到了你家,你爸爸给我倒了杯茶,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夏沐狐疑的看着他:“你去我家紧张什么?”   纪羡北想了下:“近乡情怯?”   夏沐:“…少拍马屁,那是我家乡。”   纪羡北笑:“你不是都说了,我们一个被窝的交情,还分什么彼此,太见外了。”   夏沐赶紧四处看了下,还好周边没人,她用力踹了他小腿一下。   纪羡北:“…你这样是家暴你知不知道?我都可以去妇联投诉你。”   夏沐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要脸!”   纪羡北握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怀里,“那就来点更不要脸的。”在她脸上亲了下,又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两人笑着,闹着,她的那些紧张也一时被抛在脑后。   坐上车,纪羡北手机响了,是任彦东打来的,他划开接听:“你打的还真是时候,我刚落地。”   任彦东昨晚喝了不少,也没注意纪羡北和夏沐离开时说了什么,他问:“回北京了?”   纪羡北:“嗯。”问:“什么事?”   任彦东:“我后天回北京,你约上萧潇一起,问她到底什么想法,要是她还决定保着她叔叔,我也给不了你面子了。”   纪羡北知道他这话意味着什么,到时候萧华集团可真就要易主了。   纪羡北:“行,后天晚上见。”   挂上电话,纪羡北直接拨了萧潇的手机。   萧潇:“大忙人,有何指教?”   纪羡北:“把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一起喝个茶,还有任彦东。”   萧潇一怔:“他要做什么?”   纪羡北:“你说呢?”   萧潇:“你们俩就非逼得我无路可走?”   纪羡北:“我们都是商人,谁会跟利益过不去?”又提醒她:“如果你还要坚持第二轮定向增发,最后没人能帮得了你,萧影那件事上,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任彦东不是我,还对你和萧董有情感上的顾虑,这两天你自己考虑吧。”   他摁断了通话。   夏沐一直望着他,沉思片刻:“你跟任彦东,你们现在就想要吞了萧华集团?”   纪羡北:“什么叫吞?这叫给她们集团注入新鲜血液。”   夏沐:“…”   她早就看出任彦东的野心,一年前她就知道他早晚有天会收了萧华,没想到行动会那么快,截止目前,远东已经四度举牌萧华集团了。   成了萧华的大股东,还在不断买入。   现在在萧潇父亲的任期内,为难的就是他们父女俩了。   商场沉浮,起起落落,可能在他们这些生意人眼里,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没继续提这些沉闷的话题,她聊起家里的事,“对了,你知道我们村那个新的教学楼是谁建的吗?”   纪羡北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嫉妒我的人建的。”   夏沐:“……”   哈哈笑了。   她捏着他的脸:“你知不知道你脸上现在写满了什么?”   纪羡北故意道:“骄傲?”   “要点脸!”   “没有脸。”   “……”   纪羡北把她圈怀里:“其实我早知道是他建的了。”   夏沐手指在他腰间挠着:“你是神算子?”   纪羡北:“别闹!”说起任彦东:“其实建那个学校应该是他一时受了刺激,一个脑热就跑去你家那边去了。”   夏沐:“然后?”   纪羡北:“等到了那边,他应该冷静不少,就谎称自己是沈凌,如果他当时去的不是你们那个村子,而是别的村子,看到那么穷,他一样会捐助。”   夏沐松口气:“你真不介意?”   纪羡北:“介意什么?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后悔了,觉得自己当时的举动幼稚可笑,我要笑话他,不是跟他当时一样无脑?”   他勾着她的下巴:“你看你多幸运,遇到我这样时刻都稳重冷静的男人,你要是先认识他,你现在不得悔死?”   夏沐:“……”把脸埋在他怀里,笑的肩膀都发颤。   “夏沐,你再笑试试!”   “哈哈哈。”   “……”   他在她怕痒的地方轻挠她,夏沐下意识去躲,被他另一手臂用力箍在怀里。   虽然有隔板,可前面有司机,她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用力忍着。   几秒后,夏沐:“我错了,我错了。”   纪羡北:“哪里错了?”   夏沐把唇递到他唇边:“嘴巴错了,惩罚吧。”   说着,含着他的下唇,轻轻咬了一下。   纪羡北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抱着她开始热吻。   两人一直腻歪到纪羡北家别墅外,直到司机停下车,夏沐才恍惚:“到了?”本来沉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紧张什么!”   “丑媳妇要见公婆了。”夏沐说话声都有颤音。   纪羡北:“没事,你跟在我后面,有我呢。”他刚要打开车门,一把被夏沐扯住:“我…我怎,怎么称呼他们?”   纪羡北:“怎么成小结巴了?”   “……”   纪羡北:“拿到钱再喊,不给钱,不说话。”   “……”   她抓着他的手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纪羡北在她耳边亲了下:“没事,宝贝,我让你喊你再喊,好不好?”   夏沐用力点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往下压了压。   下车,纪羡北从后备箱拿出礼盒,“拿着,这是给我爸妈的。”   夏沐:“哦。”   现在大脑一点都不听使唤。   高考那会儿都没这么紧张。   纪羡北牵着她走进别墅,院子里有漂亮的花园,芳香四溢,后来回到他们自己的公寓,纪羡北问她喜不喜欢那个花园,她一愣:“你家有花园?”   纪羡北:“…”   她当时紧张成什么样子了,那么大一个花园她竟然没看到。   纪妈妈和纪尚清正在厨房忙活,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家里所有保姆和司机今天全放假了。   “妈,爸,我们回来了。”纪羡北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喊了。   纪尚清示意纪妈妈:“赶紧出去,他们到了。”   纪妈妈摘下围裙,把头发整理下,“来了,在厨房呢。”   夏沐的手无意识抖了下,一个劲的做心理暗示,别紧张。   纪妈妈和纪尚清出来了,纪羡北已经换好鞋,给夏沐也换上了。   虽然都认识,也间接见过面,纪羡北还是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下,然后看着母亲:“妈,你们红包呢?没有改口费,我们家这个小财迷可是不喊人的。”   夏沐:“……”在他手心掐了下。   纪羡北疼的倒抽凉气,她还真下得了这么狠得手。   纪妈妈笑:“我跟你爸前天就把红包准备了,你爸还特意去银行换了连号的新钱。”   夏沐的心落了下来,这话就意味着他们认可她了。   纪羡北揉揉她的头:“快喊爸妈,有钱拿。”   夏沐:“……”   调整了下呼吸,“爸,妈。”尾音发颤。   纪妈妈应着,她能体会第一次去婆家的那种紧张无措,聊了几句后,浅笑着:“你们先去吃点水果,我跟你爸做菜。”   他们去了厨房,留下纪羡北和夏沐在客厅。   夏沐坐在沙发上,软软的,双腿一点力气都没了。   纪羡北笑:“平时不是挺能耐?”   夏沐在他腰上狠揪了一把,小声道:“你烦死了!”   纪羡北:“……”   这几天,他每天不知道被打多少次。   平复了十多分钟,夏沐问他:“你们家吃饭有什么讲究没?有没有要特别注意的用餐礼仪?你说我记下来。”   纪羡北:“没那么多规矩,你没看我妈都亲自下厨了?”又指指餐厅:“还又把小餐桌拿出来了,就是一家人吃顿家常饭,没什么讲究。”   顿了下,“也算有,我们家吃饭时都不讲话的,专心吃自己的,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你待会儿吃饭时不用感觉尴尬。”   夏沐:“好。”又问:“没别的了?”   纪羡北:“没了,我爷爷那边讲究,每次吃饭都那么多规矩,我那些弟弟妹妹都嫌烦,以后过年聚餐你就知道了,到时候看别人怎么做你怎么做就行了,在我们家不用。”   夏沐点头:“我记住了。”   纪羡北缓解她的紧张,拉着她上楼:“去我房间看看。”   夏沐笑:“万一看到你上学那会儿的情书可咋办?”   纪羡北故意逗她:“你要不说我真忘了,我有一大箱情书,都收在那儿呢。”还问她:“看不看?”   夏沐:“……”   然后纪羡北又被掐了好几下。   到了二楼,纪羡北把她抱进了卧室:“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闹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纪羡北将她压在身下,摩挲着她的脸颊:“现在什么感觉?”   夏沐:“什么什么感觉?”   纪羡北:“睡在我小时候就睡的床上,除了我没别人睡过。”   夏沐想了想:“那这张床还真结实,都三十多年了。”   纪羡北:“……”   被气笑,“你故意的是不是?”手顺着她的腿朝上。   “哎呀,你…”被他堵住唇。   两人在最后关头收住,纪羡北呼口气,静了一会儿,把她拉起来:“晚上回公寓再收拾你。”   夏沐把他房间仔细看了遍,床头柜上是他小时候和父母的合照,很帅气,一家三口的颜值都高,她笑:“小时候就是个万人迷呀。”   纪羡北从身后环住她:“是不是感觉自己赚了?”   夏沐不答反问:“这个时候你几岁?”   纪羡北想了想:“十岁吧,好像是我生日时拍的。”   夏沐:“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她拍拍他的脸:“所以说,到底是谁赚了?啊?”   纪羡北:“…”   看完照片,夏沐无聊,“你的抽屉里有什么稀罕东西没?你小时候的东西我还蛮感兴趣的,看看你们城里孩子小时候都是过了什么样的童年。”   纪羡北:“不知道,你自己看。”他松开她,去了另一边床头柜那儿。   夏沐顺手拉开,里面有两个红包,她拿起来看了眼,是钱,“诶。”   纪羡北正拿他小时候的相册,“怎么了?”   “你床头柜里怎么还有红包?”   “那应该是我妈和我爸给你的,当面给尴尬,就直接放这里了。”纪羡北拿了几本相册过来:“要不我们晚上住这里?”   夏沐:“行啊,随你。”   她看着相册:“给我看的?”   “嗯,你不是想看我小时候的东西?搬了好多次家,就剩这些相册了。”   夏沐:“那你讲给我听。”   “好。”   两人开始看照片,一时忘记了时间。   纪妈妈把饭菜都做好了,在楼下等了他们一会儿,人还不下来,手机又都扔在楼下,她只好上楼找人。   纪羡北卧室的门开着,纪妈妈走过去,刚要敲门,传来他们一阵笑声。   两人正趴在床上凑一起看照片,夏沐翻着相册,纪羡北在回忆每张照片的场景,还给她讲他小时候的事。   两人不时一阵笑闹。   纪妈妈看着他们,曾经他们浑身是刺,纪羡北沉默寡言,夏沐冷傲虚荣偏执,如今他们这样,是彼此温柔了彼此。 第九十章 (大结局)   纪妈妈敲了下门:“吃饭啦,吃过饭你们再看。”   “哦,好的,妈。”夏沐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纪妈妈下去后,夏沐懊恼的捶纪羡北:“都怪你,让我看什么相册,连吃饭都让爸妈等着,我第一次过来,多不好。”   纪羡北起身,“你紧张什么,你这样我妈挺喜欢的,你要是装了,她说不定还挺反感。”牵着她下楼,“一会儿多吃点,把我和我爸那份量也吃了。”   夏沐:“…什么意思?”   纪羡北:“意思就是,我妈做饭不好吃。”   “……”   长方形的小餐桌,餐椅摆在了两边。   纪妈妈坐在纪尚清左边,夏沐就选择了跟纪妈妈面对着坐,刚坐下就被纪羡北给拉起来,“你坐我左边。”把她摁在左边那张椅子上。   她跟纪尚清面对着坐,纪羡北和妈妈面对着坐。   后来夏沐才知道,他们纪家吃饭时都是妻子坐丈夫左边,这样丈夫方便给妻子夹菜,要是坐右边,就是反手,不方便。   这个小细节,夏沐特别喜欢。   这顿饭吃的挺舒服,夏沐发觉纪妈妈和纪尚清特别照顾她,饭桌上不时跟她聊聊天,没问工作没问家里的事,就跟她聊聊她在纽约的校园生活。   一顿饭吃下来,跟他们熟络不少,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   饭后休息了下,她和纪羡北赶去外公家。   路上,夏沐又不自觉紧张。   “我爸妈你都见了,你还怕什么?”   “不是怕,就是控制不住紧张。”   纪羡北把她的手拿在手心攥着:“我外公其实挺不错的,如果他要数落你,你就认错,说:外公,您教训的对,我保证改。他就没话说了。”   夏沐:“…真管用?他不会生气?”   “不会,他年纪大了,脾气没以前那么冲了。”   外公看上去威严,不怒自威那种,气色不错,身体硬朗。   这是夏沐对外公的第一印象。   打过招呼后,夏沐局促的坐在沙发上,双手用力绞着,有种静等发落的感觉。   外公让人给夏沐洗了水果,聊了点无关紧要的,也并没有像夏沐想的那样,对她各种不满和质问,对新闻和领证一事,只字未提。   外公喝了几口茶,问夏沐:“羡北说你毛笔字写的不错,跟老温学的?”   夏沐点头,回道:“嗯,小学三年级那会儿跟温爷爷学的,学了差不多六年,后来高中忙,就没时间写了,大学又拾起来练的。”   到了大学发觉班里的同学都多才多艺,她唯一能算得上特长的大概就是书法,可好几年不练,有点手生,有段时间,她每天都练三四个小时,纪羡北出差了,夜里她睡不着,就在客厅练字。   手都磨出了老茧。   外公:“你可是老温带的时间最长的学生,他以前从来不收徒弟,认识的人要把孩子送他那里学,他都不给面子,没想到到了你们那里支教,性情都变了。”   夏沐:“嗯,温爷爷对我们村的孩子可好了,教书法也耐心。”   外公站起来,“陪我去书房再写几幅字吧,用字来问候问候我这个老友。”   夏沐心里一阵酸,随之站起来。   纪羡北也站起来,扶着外公:“外公您慢点。”   外公拨掉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放心,我还没老糊涂。”   潜台词,我还没老到去书房,把她训斥一顿。   纪羡北还是不放心:“你们写,我去给你们打打下手。”   “用不着,小夏比你懂。”   “……”   夏沐:“你陪外婆聊聊天。”悄悄给他比划了个爱心。   纪羡北这才松口气。   推开书房的门,熟悉的墨香味扑鼻而来。   墙上挂了那么多幅,“外公,这都是您写的吗?”   “嗯,没事时打发时间。”外公开始铺宣纸。   夏沐仔细欣赏着,这才是大家风范,跌宕遒丽,字里行间蕴藏的是岁月的积累和人生领悟的沉淀。   而她的那些字,再过二十年也达不到这个火候。   外公瞥了她一眼:“你还小,写出那样的字,已经很难得。”   夏沐:“谢谢外公的夸奖。”   外公‘嗯’了声,示意她:“你来写,我看看你的执笔落笔。”   “好。”夏沐做了个深呼吸,走到桌子那边。   外公:“前几张都是给你练手的,随你写什么,用不着紧张,也不是考试。”   “好的。”   外公在桌边坐下,又改变主意:“我说,你写吧。”   “好,外公,您说。”   “假如你不欺骗生活,生活也不会无故欺骗你。”   夏沐手一顿,看向外公,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不都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吗?…   外公下巴一扬:“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写吧。”   “哦。”   外公边看边说:“这个欺骗,意思很多,等你再大一些就能明白了,就像你不糊弄你的学习和工作,你看这次那个金融峰会你就有回报了吧?”   夏沐怔住:“外公,您也看财经新闻?”   外公:“嗯。”别的就没多说。   他的小女儿前几天拿了峰会的一些视频资料给他看,说是让他看看纪羡北,整个视频看下来,纪羡北没几个镜头,都是夏沐主持峰会的画面。   夏沐陪着外公写了快三个小时的字,夕阳余晖透过落地窗洒下来,铺满了整张书桌,照着一幅幅进步不少的字。   外公捶捶腰,也累了:“我们下去吧,你外婆让厨师做了不少好吃的,你跟羡北吃过饭再回去。”   “谢谢外公。”顿了几秒,夏沐看着他:“外公,那件事…对不起,给您和家里添麻烦了,您有想说的,尽管说,我都听着。”   外公摆摆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你放假有空,过来陪陪我写写字比什么都强。”   “我和羡北会经常来看您和外婆的。”   “嗯。”外公站起来,拄着拐杖往外走。   夏沐三两步追上去:“外公,您慢点。”   “不用扶着,我能走。”他说:“本来羡北他们还要给我在别墅里装个电梯,我把他们骂了一顿,有钱烧的,看给洋气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可真是懒,恨不得去卫生间都开车去。”   夏沐:“……”   外公:“生命在于运动,知不知道?”   夏沐:“外公,您说的对。”   外公‘嗯’了声。   夏沐走在外公后面,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脊背已经不再笔挺的倔强老人,一时间五味杂陈,她那条新闻当初一定给他的面子带来不小的打击吧。   可他却一句重话都没说她。   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纪羡北那么温暖的人。   而她又是何其幸运,遇到他,遇到这样的家人。   第二天晚上,夏沐收到了蒋百川发来的邮件,里面有那天的监控视频,只剪辑了萧影从放录音笔,然后等她和许曼离开,萧影又折回去取录音笔的几个小片段。   蒋百川给她发了信息:【这些够不够?】   夏沐:【足够,谢谢蒋总,也替我谢谢唐糖。】   蒋百川:【客气了。】   翌日。   夏沐一早就起床了,去衣帽间换了大红色长裙出来。   纪羡北盯着她看了数秒,一大早就穿这么性感,夏沐问:“好看不?”他敷衍的‘嗯’了声,看了眼时间:“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夏沐:“去公司看看老朋友。”   纪羡北也没了困意,“去公司还要穿这么隆重?”   夏沐:“嗯,每次都要艳压萧影,让她哪哪儿都不爽。”   纪羡北穿衣服下床,打量她一圈:“你今天要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夏沐笑:“你怎么猜到的?”   纪羡北:“别人都是衣服跟鞋子或是包配,你穿衣服都是要跟车配。”红色性感长裙,肯定是要开他那辆越野车。   夏沐走过去,勾着他的脖子,又问一遍:“我今天好不好看?”   纪羡北笑着:“我要说不好看,今天我能不能走出这个卧室?”   夏沐眼睛微眯:“你说呢?”   纪羡北:“仙女下凡。”   然后小腹上被她用膝盖顶了两下,他:“…夏沐,你下次要是再下那么狠的手,我真要去街道和妇联告你了。”   夏沐:“在上海时我就说了,接下来没你好日子过。”她扯着他的衣领:“是你先渣的,两个月不理我,我发你信息你也不回。”   纪羡北:“……”   每次她只要说到他两个月不理他,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觉得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得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得让着她。   没来得及吃早饭,夏沐拿上包匆匆离家,开着纪羡北的揽胜直奔公司。   她到的早,停车场上没几辆车,她没有开进停车场,停在边上等萧影。   八点四十,萧影的车缓缓驶来。   夏沐换上高跟鞋,拿上包下车。   萧影停好车,跟同事点头招呼,往大楼走去,心里还想着高峰论坛的事。   昨晚结束全部主持,她连夜赶了回来,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昨晚爸妈吵架了,她回家时,他们竟然还没睡。   后来才知道,舅舅想出让手里持有的萧华集团的股份,竟然是出让给任彦东,任彦东现在不仅是围攻萧华集团,还让人给舅舅公司施压。   舅舅受不了来自公司董事会的压力,怕萧华集团的事连累到他自己公司的发展,有点动摇,想把股份转给任彦东。   爸爸知道后差点气炸了,让妈妈去说说舅舅,结果妈妈劝爸爸别再破釜沉舟铤而走险了,还是安生一点,把萧华给搞好。   在妈妈看来,当了萧华董事长也未必是好事,责任大,很多时候吃力不讨好,年终拿点分红不是挺好的吗,还有时间去旅游。   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爸爸说妈妈胳膊肘往外拐,不理解他…   萧影揉揉眉心,真的快烦死了。   最近什么都不顺,感情,事业,家里。   “萧美女,早上好啊。”   萧影猛的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勾着笑:“早啊。”   这女人,显摆自己有车了不起是不是!   每次来公司都开不一样的车!   夏沐双手抱臂,懒懒的倚在车门上:“想耽误萧美女几分钟,借一步说话。”   萧影上下扫她一眼,知道从夏沐那里讨不到嘴皮子上的好处,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意思,有些忙。”   夏沐无所谓的笑笑:“那我就到办公室先跟其他同事聊聊,让他们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眼花,我怎么感觉咖啡馆那个监控视频里,在我桌上放录音笔的人,有点像你呢。”   随后扔了一个档案袋给她:“这里面是我打印了几张出来,我这还多着呢。”   萧影直接扯开拉线,抽出里面的纸,看到画面的那一瞬,她双眼圆瞪,浑身都颤了一下,半晌才缓过来,“夏沐,你到底想什么样?!”   夏沐淡笑着:“我想怎样,还不得看你表现的怎么样?”   萧影按着胸口,心都快出来了,手心冒汗,“你开个价。”   夏沐:“我不缺钱。”   萧影从未有过的低姿态:“只要你不曝光,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夏沐:“萧影,这一刻,你在我这里输的一无所有。”   萧影心脏某处拉扯的疼痛,像被凌迟一般,就是当初和任彦东分手,也不过是这个滋味的一半。   夏沐看着她:“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四年前的金融峰会,那时我跟欧阳老师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会议,欧阳老师给我找了个入场证,我坐在会议厅的最后一排,看着台上自信从容,光芒四射的你,那时候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像你那样的财经记者,专业领域拔尖,还又有把控全场的应变能力,可现在呢?”   说完,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萧影用力攥着档案袋,是啊,现在呢?   她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失衡了,一点点变化,变得那么不堪。   忘了曾经的纯粹。   夏沐发动车子,经过她身边时降下车窗,“那个监控资料,只要你以后不再玩阴的,我就能做到不小人,不过你之前冒我名发的那个实名举报的新闻,我肯定跟你没完,这辈子还有那么长,以后工作上,我不会让你痛快,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赢了我,让我吃回瘪,没本事,你就受着。”   她踩下油门,汽车离去。   夏沐白天在纪羡北公司晃荡了一天,晚上纪羡北约了萧潇和任彦东,问她要不要一起?   “我过去做什么?我回家等你。”她拿上包和车钥匙准备离开。   “晚上谈妥后,明天我就要去香港出差,你跟我一起?”纪羡北问她。   夏沐摇头:“我得回上海继续给万希打工。”   “还要多久能结束?”   “一个多月吧,到时我就直接回纽约了,想去蒋百川投行实习。”   “嗯,忙完了我去看你。”   夏沐抱着他的脖子:“早点去看我。”   “好。”他低头亲上她。   缠绵一番,两人下楼。   会所包间。   萧潇到的时候,纪羡北和任彦东已经到了,两人正在喝酒。   打过招呼,萧潇坐下来。   “喝点什么?”纪羡北问她。   “白水。”   纪羡北让服务生倒了水,示意服务生可以出去了。   偌大的包间,只有他们三人。   也需不着再客套寒暄,任彦东开门见山:“我就只有二十分钟时间,还要赶去机场,我用我手上你们萧华集团的股份投票权换你手里萧华地产公司的投票权。”萧潇和他父亲持有萧华地产89%的投票权,他们远东现在持有的地产公司股份都是无投票权股份,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   萧潇想都没想:“不可能!”   任彦东脸色平静:“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要不是纪羡北,我一分都不会让。”他抿了几口红酒:“你们集团所控股的公司,我就对地产公司还感兴趣,其他我需不着。”   他特意停顿了下:“当然,如果你执意再定向增发,我会撤回我在海外的一些投资,继续买入,我就看你们萧华能撑到什么时候。”   萧潇:“为什么你就非得盯着我们萧华?”   任彦东:“为了利益。”   萧潇呼口气,瞥了眼纪羡北。   纪羡北漠不关心的样子,只顾喝着自己的红酒。   任彦东把酒杯搁下:“你们萧华现在的心思不在地产上了,今年你们投资了多少海外项目?既然不专心,就把它让给我做,最后你们分红拿钱,有什么不好?”   他又道:“以后你们萧华集团的内部事,我不参与,我还会让代表我们远东的几个董事无条件支持你,这桩买卖你不陪,稳赚。”   他看了眼手表:“给你两分钟考虑,今晚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找谁说情都没用。”   萧潇被逼得无路可退,可她要是不放弃地产的投票权,萧华集团可真就改姓了,她们的股权本来就分散,现在弄成这幅局面。   而她小叔,现在不仅不一致对外,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怎么让萧华更乱。   之前她没想到任彦东会这么不遗余力的打击她们萧华集团,以为同意小叔的定向增发就能力挽狂澜,结果失算了。   她现在不确定的是,“纪总,你是什么意思?”她问纪羡北,纪羡北也持有她们公司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了。   纪羡北:“我只参与分红,不参与你们管理和运营,前提是,董事会换届时把你小叔从董事会除名。”   把她小叔从董事会除名本来就是他的目的,萧潇吃惊的是:“你不参与管理?”   纪羡北:“当初我答应过萧叔叔,在工作上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你以后的婆家,答应了的,我就能做到。”   萧潇握着玻璃水杯的手一紧,眼眶不由发红。   以前她想过不止一遍,他什么时候才能做事不计利益?   那么多年失衡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到了平衡点。   这一路走来,也许就只有他,在她表白后,他从来都没轻视也没嘲笑她,还能一如既往的跟她合作。   她沙哑着声音:“谢谢。”   平复了下情绪,萧潇跟任彦东说:“我答应你的提议。”   坐上车,萧潇没启动车子,坐在位子上,望着漆黑的夜发呆。   从上楼到下来,一共才十五分钟。   跟任彦东和纪羡北那样的人合作,从来不用多言,苛刻的条件就摆在那里,你同意就合作,你不同意,那就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一秒钟都不会多给你。   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没有回头路可走。   今晚,她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一切尘埃落定是在十二月份,一个旧的合作的结束,一个新的竞争的开始。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每个人都有出不完的差,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邮件。   萧潇是,纪羡北是,任彦东也是。   纽约的十二月,圣诞假的前夕,昨夜的一场鹅毛大雪让这座城银装素裹。   夏沐上完课,收拾好书匆匆离开教室,准备去投行。   走在雪地里,夏沐放慢脚步,刚想拍张雪景传给纪羡北,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夏旺旺。”   夏沐:“……”   熟悉又想念的声音,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十一月份,她回国考一口。   自上次分开,他们快一个月没见。   她激动的回头。   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你几岁啊?有路你不走,故意走草坪的雪上。”纪羡北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唇边。   夏沐亲了他一下:“想拍照给你看的。”   纪羡北把她裹在他的风衣里,夏沐收起手机,把两手放在他腋下捂着:“不是说明天才能来?”   纪羡北:“工作结束了,就提前来了。”   他把衣服的帽子给她戴好,在她唇上落了一吻:“眯上眼,给你个惊喜。”   夏沐赶紧眯上:“什么惊喜?”   纪羡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杯放她手上,“你喜欢的味道都买了。”   夏沐睁眼,是冰淇淋,她赶紧打开杯盖,是她当时要的三种口味,抹茶,草莓和巧克力。   夏沐跟他对望了很久很久,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下:“老公,爱你。”   纪羡北揉揉她的头,又把帽子给她整理好:“快点吃吧。”   夏沐把冰淇淋给他,纪羡北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左手替她拿着冰淇淋,右手牵着她的手一起揣进他风衣的口袋。   夏沐右手舀着冰淇淋满足的吃着,跟他慢悠悠的向学校门口走去,不时有经过的同学跟她招呼,羡慕的眼神看看纪羡北。   她忽然想起,他以前说,曾经欠她的校园恋,会补给她。   吃着冰淇淋,她不时会偷看他几眼。   “看什么?”他问。   她摇头:“没什么。”看他怎么那么好。   这个男人把他所有的爱和温暖都给了她,才有了现在的她。   曾经,她跟他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万水千山。   这些年,他为了她,跋过千山涉过万水,逾山越海的朝她走来。   她忽然侧脸,轻声喊他:“老公。”   纪羡北:“嗯?”   她莞尔:“爱你,永远。”   这样的他,她怎能不爱着,不恋着?   (正文完) 第九十一章 番外一   我叫泡泡,是仙贝和旺旺的升级产品,也是好吃的,我大名叫纪语,今年六岁了,马上幼儿园毕业。   我爸爸叫纪羡北,我妈妈叫夏沐,我是他们俩的小女神,妈妈说我跟她小时候长得可像了,脾气也像,坏坏的。   我喜欢画画,喜欢弹钢琴,喜欢打架子鼓,还喜欢写毛笔字,我最最喜欢的就是玩,跟爸爸一起玩。   我有很多小玩伴,现在跟他们闹别扭了,不想理他们了。   昨天妈妈给我下载了一个成长记录软件,说我长大了,可以记录自己的心情。   我给我的记录软件取名叫‘小女神泡泡’。   爸爸出差好几天了,妈妈说,爸爸要下个星期才回来,我想爸爸了。   马上我就要跟妈妈去参加一个哥哥的生日派对,可我不想看到蒋易初,太讨厌了!   蒋易初是大坏蛋××   哼!   ——小女神泡泡的第一天成长记录   “泡泡?走不走啦?”夏沐在门外喊。   “走走走,妈妈你等我。”泡泡合上小平板,从椅子上跳下来,撒腿朝门外跑。   换上衣服,准备好,夏沐牵着泡泡出门。   才走了几步,泡泡抱着夏沐的腰,软软的:“妈妈。”   “嗯?”夏沐垂眸,“又脚疼不能走?”   泡泡:“不是脚疼。”   夏沐:“这次又换哪儿疼了?”   泡泡:“腰疼。”   “……”   夏沐弯腰,一把抄起泡泡,泡泡快四十斤,她抱着一点都不费劲,小时候农活干多了也还是有好处的。   进了电梯,泡泡搂着夏沐的脖子,郁闷道:“妈妈。”   “嗯?”   “一会儿到了酒店,我不想看到蒋易初。”   夏沐笑:“他又怎么了?”   泡泡抠着手指,噘着嘴:“他是大坏蛋。”委屈巴巴的。   夏沐:“跟妈妈说到底怎么了?”   “妈妈,这是我的小秘密,我可以不说吗?”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夏沐。   “可以,等你想说了再跟妈妈说好不好?”   “好。”   过了几秒。   泡泡叹口气,特别惆怅的样子。   夏沐别过视线,忍着笑。   刚出电梯,夏沐接到学姐陆时琳的电话:“夏沐,出门了没?”   “已经出门了,半小时左右就能到。”她一手抱着泡泡,有些吃力,胳膊酸了,撑不住,泡泡主动要求下来。   “我们已经到酒店了,快点带我儿媳妇过来啊。”   夏沐笑:“好。”   今天是沈凌和陆时琳儿子沈亦哲八岁生日,他们小范围的聚聚。   到了楼下,司机已经在等着。   “妈妈,你今天不开车吗?”   “妈妈今天中午可能会喝点酒。”   “哦。”泡泡看着夏沐:“妈妈,我也想喝点酒。”   夏沐笑:“你小孩喝什么酒?酒很辣的。”   泡泡一本正经的样子:“喝酒消愁,这几天烦心事多。”   “……”   连前排的司机都没忍住笑了。   路上接到妹妹夏楠的电话,“姐,忙吗?”   夏沐:“今天休息,你呢?”   夏楠:“我和小丫爸早到店里了,这几天可忙了,货都送不完。”   夏沐:“要实在忙不过来,你们再多雇几个人。”   夏楠:“还行,包裹都按时送了,先不雇人了,就这样,再雇人就得多发一个人的工资,以后要实在忙不过来再雇人。”   夏沐叮嘱她,天热,多喝水,特别是妹夫,不能累着。   现在妹妹和妹夫还有夏航,代理了一家快递业务,业务量这几年多了起来,一年除去所有花销,还能赚几万,夏航说,只要不赔就得坚持下去。   妹夫也醒了,身体恢复的不错。   在车祸后的第三年醒来的,妹妹一直没放弃。   妹夫醒来那天,妹妹嚎啕大哭,就是当初妹夫住在ICU,她也没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妹夫醒来那刻,她所有的情绪瞬间崩溃。   别人不理解,这么高兴的事,她哭什么。   只有她知道,妹妹怕妹夫再也醒不来,谁也理解不了妹妹两年多的绝望和煎熬。   夏楠的声音又传来:“对了,姐,马上放暑假了,你什么时候带泡泡回来?小丫早就开始念叨你们了。”   夏沐:“你姐夫出差还没回,等七月初的吧,我正好把手头工作处理一下,休个年假回去。”   夏楠:“行,那你们到时候差不多能跟夏航一起回来。”   夏沐一愣:“夏航在北京?”   夏楠也诧异:“你不知道?他去那边上个培训班,说管理跟不上,他现在后悔初中没上完就下来了,我们小城市没有那样的培训班,他说北京多了是,还说正好去看看你们。”   顿了下,又想起来:“他还跟我说,就住在你那个老房子里呢,可能这几天忙,还没去看你们。”   夏沐:“可能吧,一会儿给他电话问问。”   夏楠:“姐,我先忙了,有来寄快递的了。”   挂了电话,夏沐给夏航发信息:【在哪?】   夏航:【中国。】   夏沐:【!!】   夏航:【北京。】   夏沐:【等忙完了来我家。】   夏航:【行啊,到时候联系,我上课了。】   很快到了酒店,包间特别热闹,大人在唱歌打牌,孩子们在嬉闹。   “泡泡宝贝,阿姨想死你了。”陆时琳俯身,蹭蹭泡泡的脑袋,她做梦都想要这么个可人的女儿。   夏沐把泡泡打扮的像个时尚小模特,小小的年纪,腿长肤白眼睛大,她看着快馋死了。   泡泡笑着;“阿姨,我也想你,你越来越漂亮了。”   “小嘴真甜。”陆时琳摸摸她的脑袋:“去找哥哥玩。”她指指包间一角正在皮的几个孩子,泡泡一看,里面有蒋易初。   她搭拉着个小脸:“不去。”   陆时琳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以为她刚来,人又多,有点害羞,“那我去让哥哥过来找你玩。”   泡泡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抠着手指,不时看看那边疯闹的孩子,蒋易初正跟一个小女孩玩石头剪刀布。   她哼了一声,幼稚!   夏沐拿了一些水果过来:“宝贝,怎么不过去玩?”   泡泡闷不吱声,拿了一粒樱桃放嘴里,小脸气鼓鼓的。   夏沐亲了一下她:“生气就不漂亮了。”   泡泡委屈的眼眶红了:“我想爸爸了,我要爸爸。”   夏沐:“怎么了?跟妈妈说说。”   泡泡:“蒋易初大坏蛋!他说我不好看,说我没有他们班的小芒果好看,讨厌。”   夏沐:“……”   “哎呀,我们小女神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有人围过来逗她玩。   沈凌笑说:“都是女神了,肯定得有点脾气才行。”   唐文锡:“跟叔叔说,谁惹你了,找他算账去。”   蒋百川抱着女儿蒋小溪也过来了,“跟妹妹一起玩。”把蒋小溪放下来,蒋小溪呆萌呆萌的,把手里的糖给她:“姐姐,次。”(吃)   蒋小溪三岁半,就喜欢跟泡泡一起玩。   泡泡缓缓情绪,觉得刚才挺丢人的,接过糖:“谢谢妹妹。”蒋小溪嘻嘻两声。   蒋百川逗她:“谁惹我们泡泡了?”   夏沐笑:“你家儿子。”蹭蹭小泡泡的头:“哥哥肯定不是故意说你的,逗你玩呢,让哥哥过来,跟他一起玩行不行?”   蒋百川:“让哥哥给你道歉,不难过了,好不好?”   泡泡转身趴在夏沐怀里,谁都不想理,脾气大着呢。   唐文锡说:“纪羡北今天不在,小泡泡就浑身是刺,想着都委屈,看谁都不爽。”   蒋百川对着那边喊:“蒋易初,你过来。”   “干嘛?”   “过来。”   “哦。”   蒋易初往这边跑,几个孩子也都过来凑热闹。   “小泡泡,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跟我们一起玩。”蒋易初也不管爸爸让他过来干嘛,直奔小泡泡那边,拉拉她的衣服,“诶,怎么啦?”   小泡泡烦躁的甩开他的手,整个脸都埋在夏沐怀里,就是不理他。   大人们笑着,问蒋易初:“你怎么得罪妹妹了?”   蒋易初想了想,很确定:“没有。”   “有,你有!你就是个坏蛋!”小泡泡猛的从夏沐怀里坐起来,气哼哼的:“你说我不好看!说我丑!哼!讨厌死了!再也不想理你了!你们男的都是坏人!”   说着,差点气哭了。   蒋易初:“…”   一脸懵。   在场的大人们:“…”   忍着笑,小泡泡被纪羡北宠坏了,脾气很辣。   蒋百川:“你有没有说妹妹丑?”   蒋易初:“…”   他…忘了。   蒋小溪坐在蒋百川腿上,指着哥哥:“哥哥缩了,缩姐姐不好看。”(说)   说完就躲在蒋百川怀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蒋易初。   蒋百川笑,捏捏她的小脸蛋:“你话都说不溜,就别吱声了。”   这时沈亦哲也过来了,今天的小寿星,他拿了巧克力给小泡泡:“这个给你。”   小泡泡瞅瞅他,还是不说话。   蒋易初;“我们一起玩游戏,去踩气球。”   泡泡:“哼!讨厌!”   “……”   夏沐揉揉她的头:“好啦,生气的宝宝会不漂亮的,下来跟哥哥们一起玩。”把她从怀里放下来,“今天哥哥生日,你再生气就不礼貌了对不对?”   小泡泡气的差不多了,也听话,‘嗯’了声。   沈亦哲把巧克力给她,拉着她:“我们去玩游戏。”   小泡泡:“玩什么游戏?”   沈亦哲:“石头剪刀布。”   小泡泡:“那我不想输。”   蒋易初寻思着,怎么可能,反正刚才他玩了那么久,不可能一直输,也不会一直赢的。   沈亦哲想了下:“行,我一直出布。”   小泡泡高兴了:“那说好了,我就一直出剪刀。”   这样就可以一直赢了。   两人开开心心的去儿童区那边玩了。   蒋易初也跟在他们后面过去,他郁闷的看着他们俩,还能一直出布,一直出剪刀?   蒋易初看着他们俩玩,也想凑热闹,泡泡推他,不让他靠近她。   蒋易初既郁闷又委屈。   这边,大人们开始打牌,夏沐没打,坐唐文锡边上看牌,忽然他的手机响了,唐文锡拿起来看了眼,想都没想,直接摁掉。   夏沐无意识的看了下屏幕,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不认识。   她叹口气,开始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这几年,唐文锡变了很多,很多时候是沉默的,有时连笑都不走心。   也许成熟了,稳重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样碎嘴没品。   那天他们一直玩到很晚才结束,回到家都快十点。   夏沐先给泡泡洗了澡,把她抱上床,“晚安,宝贝。”   “妈妈,晚安。”泡泡在夏沐脸上亲了下:“跟爸爸说,我想他了。”   “好的,等爸爸那边不忙的。”   夏沐到书房把今天的工作全部处理好才洗澡睡觉,刚躺到床上,收到许曼的信息:【我明天到北京,下午我去接泡泡放学。】   夏沐:【不用去公司了?】   许曼:【最近一直出差,太累了,休个假。】   夏沐:【那行,泡泡放学时间提前了,四点半。】   许曼:【好的。】   翌日,周一。   才四点钟,许曼就到了泡泡的幼儿园外面等着。   还有半个小时才放学,她放下座椅,躺在上面看着车顶发怔。   一晃,八年过去了。   她三十一了,除了事业,一无所有。   这么多年过去,她跟纪羡北还是那样子,不冷不淡的,见面也不怎么说话,泡泡不喊她姑姑,喊她干妈。   她和纪家所有人都没来往,妈妈和爸爸的关系也差不多断了,拿着爸爸给的一大笔钱带着弟弟移民了,她不忙时会去看看她们。   妈妈让她也去国外,她一直没去。   她始终都没舍得离开这座城。   到底舍不得什么呢。   接到泡泡后,许曼问:“想去哪儿玩?干妈带你去。”   泡泡歪着头:“哪里都行?”   “嗯哼。”   “冰淇淋店。”   “你爸爸要知道我带你吃冰淇淋,还不得把我给拉黑。”   “我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   许曼笑,逗她:“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今天正好也热,她就带着泡泡去了冰淇淋店。   从商场的冰淇淋店里出来,太阳西落,阳光没那么刺人。   “干妈,你明天再来接我放学吧。”泡泡走在路牙石上,许曼搀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小算盘,明天肯定不能再吃冰淇淋。”   泡泡:“我肯定不吃。”她准备吃布丁:)   她们慢腾腾的向停车场走,忽然泡泡对着停车场那边大喊:“唐叔叔!”然后拉扯许曼:“干妈,那是我唐叔叔,他很帅对不对?”   然后又喊:“唐叔叔!唐叔叔!”   许曼猛地抬头看去,跟唐文锡眸光撞上,她浑身一颤。   对视了有多久?也许只有几秒,或许是一秒,可就跟一个世纪那么长。   跟这个男人纠缠了五年,分开了三年。   三年来,她第一次见到他。   他比以前更帅了,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她差点没移开眼。   就是这短短的几秒,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多年前那个酒吧的一幕,她和猪猪她们唱着,就这样忘记吧,怎么能忘记呢…   许曼狼狈的收回视线,抱起泡泡:“宝贝,我们去逛街好不好?”转身直奔商场大门走去。   那边,唐文锡还在愣怔,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他还是没回过神。   晚上九点半,泡泡洗过澡就爬上床了。   抱着她的小平板,想了又想,还是睡不着,下床去找妈妈。   夏沐正在敷面膜,“怎么不睡?”   “妈妈,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好啊。”   泡泡爬上床,打开平板开始写她的成长记录。   “今天跟干妈玩的开不开心?”   泡泡眨了眨眼,还是说了句:“开心,可好玩了。”然后低头写东西,夏沐看了她眼,见她那么认真,就没打扰她,边敷面膜边做深蹲。   今天星期一,在幼儿园排了一天的舞蹈,我们马上就要毕业汇演了,爸爸说要赶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太开心了。   今天下午是干妈接我放学的,带我吃了冰淇淋,我吃了三种口味,我跟干妈约好了,谁都不告诉,我知道这样说谎不好,下次再也不偷偷吃冰淇淋了。   今天我还遇到了唐叔叔,我感觉干妈好像不喜欢唐叔叔,她让我别再提唐叔叔,还跟我说,不要跟妈妈说遇到唐叔叔了。   妈妈刚才问我开不开心,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干妈哭了,一直流眼泪,我问干妈怎么了,她说眼睛看电脑看多了就会流眼泪,还让我别老是看电脑,对眼睛不好。   唉。   是不是唐叔叔也跟蒋易初一样,说干妈不好看,所以干妈才哭的?   蒋易初是大坏蛋×××   我要多打几个×   哼!   今天我弹钢琴49分钟,练英语35分钟,写毛笔字62分钟。   妈妈说过两天舅舅要来看我,欧耶,太好了,又可以去吃冰淇淋了。   爸爸还要五天才回来,想爸爸了。   ——小女神泡泡的第二天成长记录 第九十二章 番外二(完结)   今天舅舅来看我了,我跟舅舅在外面混了一天,吃喝玩乐,哈哈。   唉,我又犯错了,说好了不吃冰淇淋的,我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吃了。   今天跟舅舅走了一天,我不想走,爸爸在家时,我从来都不用走路,可舅舅说,这样会变胖的,就不漂亮了。   舅舅还说爱运动的女孩最美,说妈妈小时候都是走路的。   我跟舅舅回家也是一路走回来的,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任初叔叔和他的老婆,还有任彦东叔叔,他们刚从机场回来。   他们跟爸爸都是去英国参加什么会的,可他们回来了,爸爸还没回来。   任彦东叔叔说,爸爸又去香港出差了,没和他们一起。   任初叔叔的老婆,顾阿姨说我越来越美了,还说以后要嫁到她们家,可是她们家的小弟弟才三岁半啊,我不太能接受姐弟恋,还是喜欢成熟一点的,就像蒋易初那样的。   蒋易初是大坏蛋!×××   哼!   我再也不理他了!!   爸爸还要三天才回来,我想爸爸了。   ——小女神泡泡的第四天成长记录   *   今天唐文锡叔叔给我打电话,说明天要我带着干妈去商场的咖啡馆,让我别跟干妈说,我这样是不对的,对不对?   可唐文锡叔叔说,我这是做好事,会变好看的。   唐叔叔还说这些现在跟我说不明白,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   大人的事情真多。   蒋易初是大坏蛋!×××   哼!   我再也不理他了!!   爸爸还要两天才回来,我想爸爸了。   ——小女神泡泡的第五天成长记录   *   晚上,家里门铃响了。   “泡泡,去开门。”夏沐放下电话。   “妈妈,是爸爸吗?”泡泡激动死了。   夏沐:“不是,你蒋叔叔苏阿姨带着小团子和小溪过来玩。”   小团子!×××   小团子就是蒋易初。   泡泡哼了声,可是又不能不礼貌,她小跑过去开门。   打过招呼后,蒋小溪:“姐姐,次。”给了泡泡几块巧克力,一直拿在手里都捂软了。   泡泡亲亲小溪:“谢谢妹妹。”   蒋百川和苏扬跟夏沐去聊事情了,小溪跟在泡泡边上,蒋易初被堵在门口,泡泡不讲理:“你不能进,你坏蛋!”   蒋易初:“我都给你道歉了。”   泡泡噘着嘴:“不接受,哼!”   蒋易初:“……”   小溪扯着泡泡的裙子,躲在她身后,探出脑袋,对蒋易初说:“不接嗖!哼!”(受)   蒋易初:“蒋小溪,回去我不带你玩了,也不给你打游戏!”   蒋小溪:“我不爱跟你玩,我告诉爸爸,你打我。”她转脸,撇着嘴:“爸爸,哥哥打我。”哇的一声哭起来,干哭着,没眼泪。   蒋易初:“……”   客厅那边,蒋百川不满:“蒋易初,你干什么呢!”   蒋易初憋屈死了。   蒋百川又喊蒋小溪:“宝贝,你过来。”   “哦。”蒋小溪一蹦一跳过去了。   泡泡和蒋易初还在闹着别扭,一个非要进,一个两手扒着门,怎么都不让进。   蒋易初快郁闷死了:“等你去我家,我把我所有玩具都给你玩,你喜欢的都可以拿回家,行不行?”   泡泡特别骄傲的神情:“我什么玩具都有,我想要的我爸爸会给我买的。”   蒋易初想了又想:“你是全宇宙最好看的。”   泡泡还是不睬她。   蒋易初:“我们玩游戏,我一直都出剪刀。”   泡泡扑闪着大眼睛,觉得这个还行:“你进来吧。”   两人暂时这么和好了,一起去了她房间。   后来两人玩了大半个小时的石头剪刀布,蒋易初的剪刀手快被泡泡的小拳头锤断了。   泡泡今天的气消了,两人开始玩玩具。   快八点半时,蒋小溪困了,蒋百川喊蒋易初:“小团子,回家了,改天再来玩。”   蒋易初恋恋不舍:“再玩一分钟行不行?”   蒋百川:“你都玩几个一分钟了?”   蒋易初把玩具放下来,跟泡泡说:“过几天我再来玩。”   泡泡说:“下次我还是不让你来。”   蒋易初急了:“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泡泡:“就是今天和好了,明天我还要生气。”   蒋易初:“不能这样的!你没有游戏规则了!”   泡泡:“我说有就有!”   泡泡卧室的门开着,苏扬走过来敲门:“小团子,回家了,妹妹困了,周末我们再来玩好不好?”   蒋易初委屈死了,想着泡泡下次还是不让他进门,他看向苏扬:“妈妈,你们女人怎么都不讲理,做男人太难了。”   “……”   翌日。   许曼接了泡泡放学,泡泡抱着她的手臂:“干妈,咖啡是不是很好喝?”   “嗯。”许曼点头,盯着她看了几秒:“想喝?”   “想,可妈妈不让我喝,说对皮肤不好。”她央求着许曼:“干妈,你带我尝尝行不行?”她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口,我就尝尝什么味道。”   许曼若有所思几秒,“行啊,喝完我们就得赶快回家,你还要练琴。”   “好。”泡泡兴奋地应着。   “干妈,我们去哪里喝咖啡?去那天我们吃冰淇淋的商场吧。”   “去另一家,干妈带你去一家特别美的咖啡馆。”   泡泡失落了几秒,还好唐叔叔早有准备,她赶紧问:“干妈,那个咖啡馆有多美?”   许曼:“花的海洋。”   泡泡:“那也一定有个很美的名字是不是?就跟我一样,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许曼笑:“你跟你妈妈一样,一点都不谦虚。”她说:“不过你说对了,咖啡馆名字也真的好听,叫时光密码,我和你妈妈都爱喝那里的咖啡。”   泡泡:“时光密码?哇,真好听,我也要喝我妈妈喝过的那种咖啡。”   许曼笑:“好。”   到了停车场,许曼把泡泡抱到后排座,自己绕到驾驶座。   泡泡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干妈,手机能给我用一下吗?”   许曼:“给你妈妈打电话?”   泡泡:“想给我爸爸打,我想我爸爸了。”   许曼:“你记得爸爸的号码?我没你爸爸的手机号。”   泡泡:“记得,我记性可好了,你的号码我也记得,蒋百川叔叔的号码,苏扬阿姨的号码,任初叔叔的号码,我全记得。”   许曼把手机解锁递给泡泡,专心开车。   泡泡拿出书包里的一个小纸条,上面有唐文锡的手机号,她输入数字拨出去。   那边,唐文锡手一颤,猜到是泡泡打来的,可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心里还是揪着疼了下,他赶紧接听,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撒娇声音:“爸爸,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唐文锡:“想啊,小泡泡,你在哪?”   泡泡:“今天是干妈接我下课的,我跟干妈要去时光密码喝咖啡,嗯,爸爸,这是我跟你的小秘密,你不能告诉妈妈,好,我一定会听话的,拜拜。”   许曼从后视镜瞅了眼小泡泡,没吱声。   打过电话,小泡泡开始看绘本,看的太投入,之前的事全抛在脑后。   等车停下来,她一抬头:“干妈,那家时光密码也在商场里吗?”   许曼:“这个时间点那边肯定堵得水泄不通,今天我们先喝这边的咖啡,带你吃点好吃的,等下次休息,我专门带你过去好不好?”   泡泡:“……”   眨了眨眼睛。   爸爸说女人最善变,看来是真的。   吃喝玩乐过,许曼送泡泡回家:“回家要练琴练字,知道吗?”   泡泡很认真的样子:“嗯,我都自己给自己计时,妈妈说要学会管理自己,才能成为迷人的有魅力的小女神,以后长大了,就能像她那样。”   到了楼上,刚下电梯,看到门边双手抄兜站着的男人,许曼脚步微滞,心控制不住的慌了起来。   又疼又酸。   那么多想念。   “唐叔叔。”泡泡像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很小。   “乖,先进去写作业,叔叔跟阿姨有事要聊。”唐文锡摸摸泡泡的头。   “哦。”泡泡输入指纹解锁,推开门后,又转头看向许曼:“干妈,有话好好说,不要像妈妈那样,说几句就要打爸爸,那样不好,我们要矜持优雅。”   “……”   泡泡进去后把大门关上了。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两个人无声的对望。   看了很久,唐文锡终于开口:“你就不想我?”   他呼了口气:“我也没其他好说的了,我们不再是十几二十几岁,我也不可能一直不结婚,如果你还要躲,那你就彻底忘了我,你找个对你好的男人,我也忘了你,找个女人结婚,这辈子怎么都能凑合过下去。”   许曼双手紧握,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文锡也不看她,他眼前虚无一片,“我没有纪羡北那样的情商和本事,做不到让你不受任何面子的伤害,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我本来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类人,我能做到的就是全心对你好,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生活,有时我真想找个人结婚算了,门当户对的,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没有感情。”   静默了好长时间。   唐文锡又低声道:“可我又怕你哪天后悔了,想回来找我,我没有妻子的位置给你。”所以就拖啊拖,拖着家里给介绍的女人。   一年又一年。   三年都过去了。   许曼强忍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唐文锡这才看向她:“哪天你要是想我,你让泡泡给我个电话,我就去找你们。”说完,他抬步就走。   直到电梯的门缓缓关上,许曼还是没回过神。   那天,唐文锡才刚到楼下,就接到泡泡的电话:“唐叔叔,你上来。”   “……”   *   今天真是好奇怪的一天,干妈说讨厌唐叔叔,可她还跟唐叔叔抱一起,羞羞。呀,我看到不该看的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唐叔叔好惨,被干妈快打死了。   今天我弹钢琴52分钟,练英语39分钟,写毛笔字75分钟。   蒋易初是大坏蛋×××   哼!   爸爸明天就回来了,欧耶,我想爸爸了。   ——小女神泡泡的第六天成长记录   翌日。   泡泡放学后,就跟夏沐赶去机场。   路上,泡泡问妈妈借了镜子用,把自己的小丸子发型整理了下,又把裙子给整理一番,看向夏沐:“妈妈,我这几天有没有变好看?”   夏沐在补妆:“嗯,变美好多。”   泡泡发愁:“我变这么美,万一爸爸认不出来怎么办?”   夏沐:“……”逗她:“放心,爸爸看到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泡泡点头:“也对。”   纪羡北早就下飞机了,他四点钟落地,夏沐跟他说,泡泡想要来接他,他出了到达厅后就在机场咖啡馆办公。   邮件全部处理好了,她们还没到。   他收起电脑,又续了一杯咖啡。   倚在沙发里,纪羡北打开手机相册翻看,一张张,早就看了很多遍。   他的小女孩成熟了,小女神长大了。   忽然手机振动,夏沐给他发来信息:【还有几分钟我们就到机场停车场了。】   纪羡北:【好,我马上去到达厅那边等你们。】   夏沐:【想不想我?】   纪羡北笑:【天天想。】   夏沐:【骗子!】   纪羡北:【回家哄你。】   夏沐‘哼’了声。   泡泡激动的不行,“妈妈,你说爸爸会不会认不出我?”   夏沐:“会的,这么美。”   泡泡高兴坏了,“没事,我有接机牌。”   她一一细数:“爸爸出差这段时间我钢琴进步了,毛笔字也进步了,架子鼓会一首新的曲子了,会背两篇英语短文,我没挑食,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所以她变美了。   到达厅里人山人海。   远远的,纪羡北就看到了他家的两个小女孩。   泡泡是第一次来接机,她还举着一个接机牌。   看着上面的字,纪羡北哭笑不得。   【接:旺旺的小狗粮~   接机人:仙贝和旺旺的升级产品:)】   “爸爸!爸爸!”泡泡看到了纪羡北,一个激动,扔掉手里的牌子,朝纪羡北狂奔去。   纪羡北把电脑包放脚边,弯腰一把抱起冲过来的泡泡,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我的小宝贝。”   泡泡搂着纪羡北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爸爸,我是不是变好看了?”说着,咯咯咯的笑。   纪羡北又亲了她一下:“成大美人了。”   泡泡高兴的在纪羡北怀里乱蹬腿。   夏沐拿着接机牌走过来,拎起电脑包,纪羡北一手抱着泡泡,腾出一只手撑着夏沐的后脑勺按向自己,在夏沐唇上落了一吻。   泡泡双手捂眼睛:“哎呀,羞羞。”   不顾身边来往的行人,夏沐踮脚,在纪羡北侧脸亲了下。   纪羡北一手抱着泡泡,一手牵着夏沐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   “泡泡,那个接机牌是谁做的?”纪羡北问。   “你的大女神做的。”泡泡搂着纪羡北的脖子:“爸爸,你想没想我和妈妈?有多想?”她说:“我跟妈妈都想你,这么想。”她把手臂张开,“这么想这么想。”   又问:“爸爸,你呢?”   “这么想。”纪羡北也张开手臂。   泡泡看了看,“比我和妈妈的多。”   泡泡看向夏沐:“妈妈,我跟你的手连起来。”   “好。”夏沐笑着。   泡泡从纪羡北腿上下来,爬到右边靠车窗的地方,夏沐在左边靠车窗,两人牵手把纪羡北围起来。   “爸爸,我跟妈妈想你有这么多。”泡泡觉得自己比爸爸的想念多,咧嘴笑了。   纪羡北浅笑:“嗯,比爸爸的多。”问她:“妈妈给你读了什么书?”   泡泡:“猜猜我有多爱你。”她说:“爸爸,我和妈妈爱你到月亮上,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纪羡北揉揉她认真的小脸蛋,“爸爸爱你和妈妈到银河系那边,在银河系转了520圈,又回到这里来。”   泡泡扑闪着眼睛,哇,好多好多。   晚上回到家,泡泡连饭都顾不上吃,拉着纪羡北去她房间:“爸爸,我给你汇报演出,我这几天练了好几首钢琴曲,架子鼓也新学了一首。”   泡泡把琴凳放好,“爸爸,我弹你唱。”   “好。”   房间里回荡着悠扬的琴声和男人磁性低沉的歌声。   夏沐拿着手机给他们记录这温馨的一幕,她最爱的他和她。   玩了一晚上,泡泡洗过澡就累的睡着了。   熄了灯,关上卧室的门,纪羡北和夏沐回到自己的房间。   “最近还出差吗?”夏沐问。   纪羡北弯腰抱起她:“这半个月都在北京。”   “那我们抽空回小城一趟。”   “好,时间你安排。”   纪羡北咬着她的下巴,说起:“下午时又为什么不高兴了?”他把她放床上,手臂撑在她身侧:“哪儿不高兴,我现在哄你。”低头亲着她的唇。   夏沐勾着他的脖子:“就是想到你就不爽。”   纪羡北笑,“那个错误的惩罚还没过去?”   夏沐:“没,这辈子都过不去。”   纪羡北用唇蹭着她的唇:“好,你说没过去就没过去。”现在他每天都发两遍‘老婆,爱你’,早一遍,晚一遍,她来了脾气还是会跟他闹。   纪羡北覆在她身上,关了房间的灯:“想不想我?”   “嗯。”   “想还是不想?”   “想。”她亲着他。   纪羡北的呼吸开始不稳,加深了吻,捉住她的两条腿盘在他腰上。   *   我马上又要长大一岁,再过几天就是我的七岁生日,爷爷和奶奶给我准备了好多好多好多礼物,爷爷说一个房间都放不下,太开心了。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爸爸和妈妈说这个周末带我去放松一下,就不用学习看书了。   一会儿爸爸妈妈就要带我去故宫博物院看展出,爸爸说学好历史可以当学霸,我一会儿看展出的时候要认真看。   我要当学霸,我要秒杀蒋易初!   我和蒋易初在一个小学,还是一个班,蒋易初是我们班的班长,我从来都不听他的,他什么都得听我的!   蒋易初是大坏蛋×××   哼!   讨厌死了,我再也不理他了!   妈妈说要矜持优雅迷人,对,我不能生气,不然就不漂亮了。   ——小女神泡泡的第三百五十八天成长记录   “泡泡?好没好?换衣服走啦。”纪羡北喊她。   “好啦,马上来。”泡泡收起平板,跑出房间:“来啦。”   夏沐自己换好了衣服,准备给泡泡换衣服:“宝贝过来。”   “哦。”泡泡跑到妈妈跟前。   纪羡北看看夏沐手里的衣服:“你给她穿公主裙不好吗?这些衣服都太成熟了。”   “这是母女装,你懂不懂!”夏沐踹了一脚纪羡北:“看你就烦。”   纪羡北:“……”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记仇,不时想到以前他两个月没联系她,她就踹他。   他看向女儿:“宝贝,你妈妈打我。”   泡泡双手捂眼:“爸爸,我什么都没看到。”   纪羡北:“……”   谁说女儿是小棉袄的?   那也一定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棉袄。   他逗泡泡:“你不是说爱我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吗?现在不爱我了?”   泡泡松开手,扑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今天阴天,月亮出不来。”   纪羡北:“……”   夏沐没忍住笑了出来。   今天是周末,带着孩子来看展览的人不少。   夏沐和纪羡北牵着泡泡,仔细讲给她听,泡泡认真记着。   忽然夏沐的腿被抱住,“阿姨。”夏沐垂眸,揉揉他的脑袋,笑着:“呀,宝贝好。”   泡泡也来逗小弟弟玩。   不远处,任初和他妻子走了过来,笑着跟夏沐和纪羡北打招呼,他们也带孩子来看展出。   简单寒暄了句,他们带着孩子又各看各的。   纪羡北说:“任初成熟不少,上次在伦敦开会,他的很多想法挺不错。”   夏沐:“嗯,他本来就挺聪明的。”   纪羡北侧眸看她:“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毕业十年聚会?”   夏沐愣了下,对哦,都毕业十年了。   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毕业聚餐的那个晚上,那时的他们,热血,纯粹,冲动,偏执,迷惘,虚荣,傲慢,咄咄逼人,受不了任何委屈。   为情撕心裂肺,为爱痛彻心扉,然后觉得刻骨铭心,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了。   也许那样子才是最美的青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