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楼之官宦尤家》永远蓝天 文案 尤文德,某跨国集团部门经理,职位不低, 工资颇丰,除了30多岁尚未成家, 可以说是生活美满,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一觉醒来,尤文德变成了尤文德,从五品小官,刚死了妻子, 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儿,七岁的儿子,嗯,没关系,换个地方奋斗。 什么京城有个荣国府?荣国公叫贾代善?我与贾敬关系甚好?得了奋斗吧! 谢谢大家支持我随便写写,大家想看就随便看看 内容标签: 传奇 励志人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尤文德 ┃ 配角:红楼人物,尤家人 ┃ 其它:红楼同人 ====================================================================== 文章类型:衍生-言情-古色古香-影视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59018字 第1章 穿越尤老爹 “唉,早知道会遇到穿越这种事,我当初就不该存什么钱,现在到好,不知道便宜了谁。”尤文德坐在书房叹息到。 没错,尤文德是一位穿越人士,而且穿的极其轻松,既没遇上车祸也没碰上海啸,一觉醒来就穿越成为了古代病号。 在心存侥幸的试了两三天发现自己睡不回去之后,尤文德也就勉强接受现实了,他一直是非常现实的人,虽说不是很了解情况,但是他的新身份明显有吃有喝,身上穿的也不错,虽说到了古代,但是总体上不比他在现代差太多,所以他没废多少时间就接受了他穿越了的现实,就当换个地方奋斗了。 反正在原来的世界也没什么牵挂,他本身就是独生子,父母去的又早,家里也没啥亲戚,他自己虽说也勉强是个成功人士,坐着跨国公司经理的职位,奈何三十多岁还没成家,真真正正是除了□□里的存款以外无牵无挂。 尤文德接受现实以后就开始了解情况,正好原主在病中,他也可以好好融合一下原主的记忆,原主尤文德迂腐刻板的假道学一枚,除了端着个架子,没多大本事,从五品官,因风寒去世,被他穿越,有一儿一女,原配妻子已经去世,现年三十二。 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生平,尤文德松了一口气,原主为人刻板迂腐加之没有多少亲友,所以算下来并没什么特别亲密的人,不用怕穿帮。 原主出生于一个小官之家,父亲出生于姑苏一个小地主家后来得中了同进士成了官身,熬了一辈子就做了一个六品小官,七年前在看到长子考中二榜进士之后含笑而逝,而原主母亲去的更早,在原主成亲之后就去世了。原主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倒是原主父亲有个弟弟在姑苏老家,两家一直没断过联系。 原主十七岁成亲,妻子于氏是父亲同僚的独女,两人育有一女,现年十一岁,如今岳父岳母早已去世,妻子也在大半年前去世了。 原主的儿子乃是庶出,现年七岁,因为原主成亲五年后于氏仍无子,两个妾室更是不曾生育,原主父亲做主为他纳了一位良妾,这位也没辜负老爷子的期望,进门不久就生下男孩,只可惜,生完孩子一年多就去了。 于氏去世之后,原主前不久偶然得知其中竟然有两个妾室的手段,更间查出女儿竟然被下药以后无法生育,儿子也是身体虚弱,大怒之下将两个妾室发卖,发作之后,晚间独自喝闷酒,不幸得了风寒,以至于一命呜呼。总得算下来他就算是白捡了一儿一女,只不过都是病病怏怏。 养了几天他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尤文德开始暗暗的理顺家产,还别说,原主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员外郎,但是他在户部啊,油水向来不少,加上父辈传下来的,妻子嫁妆,算下来家产倒是不少,当然和高门大户是没法比,林林总总的十八个庄子,大多在京郊,但是都不大除了四个十倾的,其余零星两个八倾六倾的,剩下都是两倾左右,铺子倒是不多,就七个,不过胜在京城里就有两个,剩下的都在京郊。 经过一番调查尤文德算了算,这一年到头不算尤文德平时的俸禄油水每年至少都能进账六七千两银子,但是尤文德发现账上却不是那么记得,要是是按账上来看,他这一年下来能不赔就不差啥了。 尤文德奉行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现在穿过来也很快认清现实,决定接着原主的路继续向上爬,现在虽说是从五品,但他可琢磨着要往上爬呢,不说别的尤家怎么也得做个名符其实的官宦人家,这是原主的梦想,他觉得也是个不错的目标,这些家业就是他的基础,账目情况让他不能不恼火,原主是个迂腐学究,他可不是,现在这家业是他的,吃了他的都得吐出来。 尤文德在现代时是果决狠辣之辈到了这个阶级森严的地方也不会变成软蛋,让那些奴才欺负到头上来,于是尤文德理完家业之后又开始理家奴。 几天后,尤文德理顺了情况,查抄了发卖了近半家奴,当然他是悄悄进行的,人也是分批买的,尤家在京城里不显眼,他也不想因为这些破事张扬。这一抄之下林林总总竟是抄出了近三四万两银子,外加五个二倾庄子,几个小宅子,尤文德气的是七窍生烟,这原主十多年攒下的家产竟然大半都进了底下的奴才手里。 又过了几天,尤文德令管家把家中大小管事叫过来,他可得好好敲打敲打。 “于顺,人都到了?”于顺正是管家,他是尤文德父亲以前的小厮的儿子,对尤文德颇为忠心,以前的管家是先夫人的心腹,因为贪污过重已经被灌了哑药发卖了,尤文德便提了他做管家。 “回老爷,都齐了。” “嗯,”尤文德喝了口茶,看了一眼众管事,“今儿叫你们来也没别的事儿,想来你们也是知道最近府里的事儿,这周围少了什么人也都心里清楚。”说着重重放下茶杯,凌冽的扫了一眼众人,“原来这些事都是夫人打理,我不便插手,结果这真是不查不知道啊!若是老爷我再不管是不是我这点家业都要让你们蛀空了。” 一众管事连忙呼道“奴才不敢。” “你们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只不过不出格,老爷我不愿意多说罢了,老爷我在户部管的是天下的钱粮,就你们那点东西我还能算不明白?” “奴才们当真不敢!” “不敢最好,不然那些少了的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奴才遵命。” 尤文德又喝了口茶,转而道“你们既然留下来自然也是好的,我自是信你们的,这些年你们也辛苦了,于顺。” 于顺领着几个小厮端着一堆东西进来对尤文德行礼道,“老爷,”转身一挥手对一众管事道“都接着吧,还不谢老爷。” “谢老爷。” “好了都散了吧。” 处理完了管事,尤文德又提了不少原来干的不错的补上管事的缺儿,又命管家采买了一匹丫头小厮补府里的缺儿,他自己身边为了以防万一更是换了个彻底。 外事都搞定了,尤文德又开始头疼他那两个便宜儿女,原主迂腐,就是对儿女也是一副刻板的架势,儿女对他并不很亲近。他这对儿女,女儿虽说是嫡出,可只不能生育一条就都白搭,儿子病病歪歪,让人很怀疑能不能养活。 尤文德不是原主,不通庶物,稍微一查便知他那便宜儿女的近况,女儿身边原本还好,毕竟是当家夫人的嫡女,没人敢欺负了,可自从查出女儿不能生育之后,明里暗里就开始有人说闲话,怠慢,尤文德当即重罚不少奴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立时没了敢怠慢大小姐的。 他那长女因此感激父亲,特地叫做了点心,亲自送来给尤文德,尤文德借此假装了回情难自禁,一副板不住露出对女儿的疼爱的样子,对着长女尤清媛是老泪纵横的哭诉自己不称职竟给了小人可乘之机,一副愧疚的情难自已的样子。 尤清媛虽也算聪慧,但毕竟年幼,又渴盼父爱,加之她多少知道她此番多半是因为她母亲给那两个妾下了绝育药被她们知道了反击才导致母亲逝世,她也连带着糟了报复,如今见父亲没有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而放弃她,一时间竟是父女二人哭到了一处,有了这一遭,父女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尤清媛时不时煮个汤汤水水给父亲,尤文德出门也不忘给女儿带些小玩意儿。 再说尤启松,即尤文德的便宜儿子,尤启松却是比起尤清媛来差的更多,他本是庶出,于氏也不是多能容人的,对他连面上也只在尤文德在的时候才做做样子,上行下效,身边一众奴仆竟然克扣他的东西不说,病着也没人仔细照顾。 于氏已去世多时,又是尤文德女儿的生母,尤文德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下这古代的嫡庶,妻妾,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没在这上头栽了跟头。 尤文德借着采买奴仆的便把尤启松身边的人仔仔细细换了个遍,又把于顺的儿子指给他做小厮,把人给挪到外院来,花重金请了颇有名声的老大夫仔细诊治,得了句配着方子仔细调养个一年多便没事的话,才彻底放下心来。 因着孝期茹素,尤文德又特地寻了牛奶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仔细养着,每天领着他散步锻炼。 这尤启松长相竟有几分神似穿越前的尤文德,再加上小小年纪就见识了人情冷暖很是聪慧早熟,也难怪尤文德挂念。 再是早熟也不过七岁的孩子,怎能不渴盼父爱,尤文德又不是原主,时不时给尤启松讲些小故事,送他些小玩意儿,所谓润物无声,几天后父子就亲厚不少。 最让尤文德欣慰的大概就是原本于氏在时虽不甚喜欢尤启松,但是到不曾在尤清媛耳边多说些什么,尤清媛和尤启松两姐弟原来只是很少见面,没什么感情,倒是不曾有什么矛盾,如今因着尤文德的关系见面增多,加上他有意引导,姐弟俩的关系越来越好。 一晃眼几个月就过去了,尤启松身子越来越好,脸色红润多了,开始显出孩童的活泼,尤清媛也不在那么自怨自艾了,姐弟俩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尤启松还像尤文德炫耀姐姐给他做的荷包,气的尤文德吹胡子瞪眼,转身就要尤清媛也做一个给他,尤启松和尤清媛也不怕,他们已经习惯了父亲虽然一天板着脸实际上却最是舍不得他们的。 连尤文德比较熟悉些的同僚也渐渐发现,尤文德虽然一副在正经不过样子,但是却实打实的是个疼孩子的,什么不经意间显摆一下女儿给做的针线,抱怨下儿子淘气,谁不知道你是在炫耀,谁没孩子怎么的,一来二去尤文德与同僚之间关系融洽不少。 第2章 原来是红楼 尤文德经过几个月的时间给自己初步稳定了后宅,缓和了父女父子关系,在后宅基本无忧的情况下,尤文德开始把心思放在外面的事上,借着儿女的关系逐渐改变人们心中迂腐刻板的老儒生形象,当然只是微调一下,毕竟这副形象在这个年月来说反而还挺安全的,他要做的只是让这个形象鲜活起来,让他这个人变得有血有肉,不要人一看就觉得不可交,假正经。 尤文德开始把重点放到官场上,少不得总结一下现状,这一仔细回忆可是吓了一跳,他还当是穿到哪了,整了半天是红楼,不过现在还没开始呢。这时候宁国公和荣国公都还在,虽说身子骨都不太好。现在圣人还是没退位做太上皇,义忠亲王还是太子,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都还不知道在哪。 让尤文德意外的是原主居然和贾家有联系,原主和贾敬是同一批的进士,有同科之谊,贾敬因为权贵出身在翰林院的文官里很受排挤,总有郁郁不得志之感,而原主迂腐刻板,也不受重用,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互相引为知己。 尤文德盘算了一下现状,现在宁荣两府正是昌盛,与宁国府的继承人交好自然是好事,现在老圣人在位,权贵势大,他说不得跟着能沾些好处,但是这两府最后可都被新圣人抄了家,这就不好办了。 尤文德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宁荣两府抄家似乎与他们两家欠银不还和掺和到义忠亲王谋反里有关,其次也是两家太过嚣张丝毫不把王法放在眼里,犯下多件命案的缘故。而这些事现在都还没发生,说不得可以做些改变,就是一成不变这抄家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到时候自己只怕快六十岁了,说不得早致仕了。如此算来与贾敬交好倒可以保留下去。 接触了几次之后尤文德发现贾敬除了迂腐,不通庶物以外不倒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也不像他的后辈那样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两人也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处着。 倒是贾敬对尤文德越来越推崇,深以为自己交了一位有本事的朋友,大事小事越来越愿意拿来和尤文德探讨。 贾敬作为族长继承人也不是真什么也不懂,要不然也不能考中进士。 原本的尤文德无什本事,贾敬与他也就是吐吐苦水,如今发现尤文德是个有本事的,他就拿些小事试探一二,结果发现尤文德的确有些才干。 不过因为尤文德谨慎,他到没怀疑别的,只以为是因为现在局势紧张,尤文德过于保守,又没背景,还在京城,害怕着了谁的眼,有心藏拙,免得被硬逼着站队,在他若有若无的试探他对几位皇子的看法,尤文德讳莫如深之后,贾敬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觉得尤文德是个十分保守但对局势又很有几分见解的人。 尤文德盘算完家里家外,就开始投入到工作中,正经工作得做好,同僚关系得打理好,卯足了劲要在这次吏部考评拿个上等。他可是盘算着趁今年想办法升上一升。 尤文德原本是二榜进士,实打实的读书人,士子,本身不参与党争,身后也没什么大背景,人虽然有点迂腐,但是这种死认规矩的性子在这诸皇子较劲的时候就反而是好事了。 至少□□的人喜欢,虽说不占位,只忠于皇上,但是他也坚持正统,拥护正统是什么,那不就是偏向太子吗? 其他皇子党虽说不会喜欢,但是每朝每代这样的人都不少,拥护正统总比拥护太子好。 至于圣人,他是肯定不会注意一个小官的,但是圣人心腹对这种坚持拥护圣人的又有点能力的小官大多数就抱亲近的态度了。 总而言之,尤文德现在的外在形象只怕很难成为大权在握的权臣,但是在这暗流涌动的时候却胜在安全二字。 尤文德在忙公事的同时也没忘记家事,发动仅有的人脉圈,亲自上阵为尤启松请了一位先生,是一个老举人,考了几次没成,就专心当起了先生。 尤文德在选定人选之前将人查了个底朝天,发现此人讲课幽默风趣,不像现在大多数的填鸭式教学,而且曾经教出过好几个举人,人品也方正,才最终拍板。 搞定了儿子的学习,尤文德又开始头疼女儿,这女孩子可和男孩不一样,后宅手段,交际,管家,琴棋书画,仪态等等要学的不比男儿少,再加上这世道本就对女孩苛刻,尤清媛又不能生育,日后只怕更是艰难,可叹他在这方面却帮不上忙,想着想着就不禁考虑要不要娶一房妻室,要说最近他家里家外的打点就差忙成陀螺,要是有个可以放心的女主人,他就能安心谋划外面的事了,女儿也能受益,毕竟三不娶里可是有丧母长女不娶啊! 可是要娶一位合适的妻子又谈何容易,他现在可不是原来的黄金单身汉,而是原配去世,要娶填房的老男人,而且还有着一双儿女。 再者这未出嫁的女孩大多也就十六七岁,比他闺女大不了多少,他实在是有心里阴影,就算有年龄大的能不能对他现在的儿女好也是问题,他如今真是和这一双便宜儿女养出了感情,要是娶回一个搅家精,他哭都没处哭。 “于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老爷,奴才亲自检查过了绝对出不了错。” “那就好,二叔的生辰我回不去,家里又没个能动弹的主子只好多加点儿礼,望他不要见怪,你一定把话带到还有我的亲笔信。” “老爷放心,奴才一定带到。” “还有银票都带好了,到那边看情况,至少置上二十倾地,不用都在一处分散些也可。” “奴才明白。” 尤文德没兄弟姐妹,只父亲有一个弟弟,家里有个独子比尤文德小五岁,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自尤文德父亲去世后两家关系淡了不少,尤文德有心借这次机会缓和两家关系。他就这么一房亲戚,在这个看中宗族的年代,他怎么也得帮上一把。 尤文德的堂弟已经考中了举人只不过自觉资质有限,举人的名次就不高,进士只怕无望,就没再考,尤文德因而去信趁此机会让堂弟跟他家的船队上京来,他看看能不能找同僚指导一二,怎么也要拼上一拼才不后悔,哪怕中了同进士也好,实在不行举人也是可以做官的,他拖拖关系也能谋个小官。 尤二叔一家在姑苏也是富户,一家人人口简单又都是和善人,加上又有一门在京做官的亲戚,在当地名声很是不错。 等周顺到了尤二叔一看礼品先喜上三分,再一看信,顿时觉得侄子还是和自家亲的,至于以前,一定是于氏做鬼,不然怎么她一死,侄子就对他亲了这么多,送这么重的礼,怕是侄子发现以前于氏做下的事了,侄子有心缓和,自家又要托人关系,尤二叔本是本分人,也没拿乔,只当以前的冷淡不存在,对着周顺把尤文德好一筒关心。 夜半,尤二叔一家商量尤文德的信, 尤二婶先抱怨到“瞧今天这寿礼,再想想从前,不知那于氏在中间占了多少好处,文德也是,竟半分不疑她,也不多叫人查查。” “好了,文德这不都赔礼了吗,再说哪有男儿一天天盯着内务的。先说文杰上京的事。文杰,你怎么看,你堂哥有意叫你去京里考考试试,他可是进士,想来也能指点你些。” “爹,儿子……儿子想试试。” “好,我儿有志气。” “只是,若我上京不说成不成只怕一年半载回不来,无法在二老身旁尽孝。” “这不打紧,家里这么多仆从,还能累着我们不成,若你真能得中,到时候让你媳妇也跟过去,只启柏几个年幼就暂留在我们跟前。” “这怎么使得,孩儿不在跟前已是不孝,翠梅若在走了……” “好了,我这么安排还能没根据吗?你只瞧你堂哥家就知这内宅夫人是多要紧了,翠梅她爹做了那么多年师爷,人理往来,翠梅也算有见识的,若你有那运道,翠梅日后能帮到你。” “父亲……孩儿不孝啊!” “没做小儿态了,只要你好了,我们还差这些吗?等着我这就给你堂哥去信。” 尤文德收到回信立时叫人将外院收拾个院子出来,只等着尤文杰到京。过了两天尤文杰打点好行装,同周顺一道回京,尤文德让尤启松亲自领人到码头去迎。 等尤文杰到了府中兄弟俩好一筒攀谈,交谈之中,尤文德发现他这位堂弟人虽老实,对一些事情却很有见地,可见在家也是掌管庶物的,这样就好,不是扶不起来的,如此哪怕最后尤文杰考不中,尤文德也可以给他谋个小吏之类的差事,他在关照些,慢慢也能熬出来。 值得高兴的是,尤文杰的学问还是不错的,害怕自己根据原主记忆推断的不准,尤文德特地叫尤文杰拿前年的考题做了文章,找翰林院相熟的同科品鉴,大家所言与他推测差不多,学问尚可,八成能中,但是也都不说死毕竟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变数。 第3章 续弦 尤文德就奇怪了,依尤文杰的文采,身子骨也健康,怎么考都不考,要不是他把人叫过来,这不就白瞎了。 尤文德一方面给尤文杰准备材料,一面时不时找他谈话,一来二去,总算算明白了结症所在,这孩子考试恐惧症,一进考场脑袋就不好使,这就完了,甭管学问咋样,写不出来都是废。 尤文德想了半天最终只能是到时候想办法让他考试时尽可能放松下来。 时间就在尤文德的忙碌中一点点的流过,吏部考核时尤文德如愿拿到了上等,也升了官成了正五品,只不过不知道各党博弈怎么弄得,把他调到了兵部做给事中。 尤文德升官,尤清媛和尤启松,尤文杰都替他开心,毕竟他好了,对他们也好。 一家子正高兴的时候,管家却叹气了,要说周顺啊,忠心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家生子,父子还分别是先后两任家主的心腹,但也正因如此他对尤家的感情非常深厚,眼见老爷一心扑在公务上,升官是值得高兴,可是老爷完全忘了他已经出妻丧快两个月了,穿着还是清淡颜色,丝毫没有要续弦的意思,难不成真对先夫人情深至此,不行,他就是逾越了也得提一提。 一听管家说到续弦一事,尤文德才反应过来,他可以娶妻了,穿来的时候正是妻丧,当时也就想想就扔一边了,不过一提此事,他就把自己当时的担心跟管家说了,管家一听忙到:“老爷,这京里总是有因守孝之类留晚了的姑娘,至于人品咱们仔细查查不就是了,这可不仅仅是你您一个人的事,这可是整府的大事,对小姐少爷都是有益的。” “留晚了?唉,那也不过十八九岁,还不是小姑娘。” “这……这,我的老爷呀,这除了宫里放出的宫女,哪有二十多岁还不嫁人的……” “嗯?宫里的……” 经管家一提,尤文德注意到一个非常合适他标准的群体,宫里出来的女子都至少二十五岁了,他不用有心里压力,而且能在宫里熬这么多年,手段,礼仪,规矩都差不了,正好可以教导女儿,不错,值得注意,至于管家,交际上可能有欠缺以及要是娶了个宫女到时候名声上的问题就只能到时候再说了。说到女儿,他一直琢磨着要给女儿请个女先生,嬷嬷,没有头绪,正好趁机一起找了。 管家一得到吩咐,真不知该哭该笑,不过不管怎么说老爷肯续弦就好,当即也不含糊去查。 后院里,听闻尤文德要续弦,尤文杰没啥感觉很正常,尤清媛就有些难眠了,不过想想所谓丧母长女不娶,她本就身有不足,要是再有这个名声就更糟了,继母势必是免不了,即使继母不慈,她也要不了几年也就要出嫁了,哪怕为了名声,她这个原配之女的嫁妆也应该不会太遭吧。 尤启松也是难以入睡,他是庶子,先太太去了,父亲注意到他的实况,他的境遇才变好了,只是如今父亲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对他自是好,要是继夫人生下嫡子,他这个庶长子只怕就要碍眼了。 不提众人心思,除了管家是尽心尽力的打听,官媒也没少拜访,尤文德是该干嘛还干嘛。 这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续弦还没影,这给尤清媛请的女先生倒是查了好几个,尤文德听着听着突然叫停,“刚刚那个李氏再念一遍。” “是” 尤文德细听了一下这个李氏的大略背景,二十七岁,举人的女儿,自幼也是也是当男儿教养,但是女儿该学的也没落下,后来家道中落,到宫里应选了女使,前年才出宫,身上还有个女官的爵儿,家里只有早逝的弟弟留下的一双儿女。 尤文德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道:“就她了!” “好的,这李先生,要……” “什么先生,我是说继夫人。” “啊!老爷,这……这不合适啊。” “怎么了,老爷我娶的是继室,门第上低些也无所谓,更何况李氏也算是书香人家的女儿,又是宫里出来的女官,名声上也好听。” “不……不是,这李氏她早年在宫里头熬坏了身体,不能生育啊!” 尤文德还以为是什么呢,他习惯了上辈子计划生育家里孩子少,丁克一族都常见,古代可是时兴多子多福, “啊?这样啊,那就更合适了,正好不用担心别的了,到时候直接把松儿记到他名下,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我们尤家本就子嗣艰难,如今我已有松儿,媛儿了,无需强求。”这这倒不是瞎掰,毕竟不管尤文德还是尤文杰都是独子。 “这,可是这李氏一心要养育她那侄子侄女,且家境艰难,仅有的家资也要留给侄子,根本凑不出嫁妆啊!”周顺一听要将大少爷记成嫡子,心里一喜,他的小儿子就跟在大少爷身边,大少爷要是好了,他也能沾光,但是出于忠心他还是据实把情况说了。 “哦,如此说来,此女不弃兄弟之后,品行倒是不错。不放心侄子侄女就都带过来吗,正好可以和松儿他们做伴,嫁妆就更好办了,咱们出不就行了,这样她嫁进来也能归心。你在仔细查查,若无太大问题,就来回我,请了官媒上门。” “是。” 几日后,管家拿着更详细些的资料给尤文德,这李氏没啥毛病,她侄子侄女也是懂事的。 李氏是女官,规矩礼仪教养肯定不会有大差错,而七品女官给他一个五品官做继室,名声上也没问题,说不得还得道他好运气,李氏出宫一年多,李家仅剩的家业全靠她支着,管家没问题,如此一来,这李氏简直是按照尤文德标准打造出来的完美继室。当即命人请了官媒前去。 尤文德闲下来又开始倒蹬别的事,无他,房子而。如今的宅子是大三进的,不小,但是尤文德不满意它的位置很久了,如今要娶新夫人,又附带两个孩子,这宅子虽说也合适,但是尤文德想换房子的决心却更强了,当即命人出去寻。 果然,算起来,这桩婚事可是他两世一来第一次结婚,虽说这个妻子他是算计居多,完全没啥感情,但他还是有点兴奋啊! 没成想当天下午小厮就来回说有合适的房子了,原光禄寺卿王大人致仕,儿子又几考不中,一家人就琢磨着回乡置办产业,位置不错,警戒很好,安全指数高,附近住的也都是管宦人家,地方也大,大五进的宅子还有前后一大一小两个花园。 尤文德很满意,虽说现在看他们一家住可能有点大,但以后这儿子娶亲什么的,再有孙子孙女算下来下来,也大不了什么,就是钱让尤文德心疼了够呛,六万两就这么没了,尤文德穿来之后就马上理清了家业,又置了不少产业,一年下来能有万两多的收入,但是一次性拿出两万两还是让他肉疼。 宅子本不旧,派人打扫一下,尤家人口又简单,十来天的功夫就搬完家了。尤文德也没张扬,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同僚来吃了一顿酒。 再说那李氏,突然有官媒上门,惊得她以为走错了,待到一听竟是有人愿意求娶她,一时感慨万千,她长相只能说是清秀端庄,不是什么美人,家里又不富裕,除了这两进院子,只余下几亩地罢了,再加上不能生育,实在不敢想有人愿意娶她,她原还想着借着自己这女官的身份找一个大户人家做女先生,给家里增加点进项,毕竟孩子都渐渐大了,如今到不知该怎么选择。 那媒婆见李氏动摇一股脑将尤文德的近况背了出来,尤家要娶她做续弦,愿意将唯一庶出的哥儿记到她名下,她嫁过去至少能有五品诰命,不嫌弃她带着侄子侄女。 李氏没咬死只说想想,那媒婆不奇怪,这婚事那个不得跑上几趟才成,这才听见就嫁,那不是恨嫁吗!瞧这意思八成是没问题。 待媒婆走后,李氏叫了乔叔出去打探尤家的情况,李家败落,仆从早就能卖都卖了如今只有乔叔因腿脚不好与他媳妇和闺女一直留下来,李氏不便外出只好叫了乔叔打探。 待乔叔回来回禀了李氏,李氏便独自思考,李氏不是个笨的,不然也不能完好从宫里出来。 想想也就明白,这尤老爷娶她只怕是看中她这女官的名头,这年头娶宫中女官为妻,很常见,也算是有脸面的事,有得脸的甚至能蒙宫里主子赐婚,不少小官人家的女孩为了日后好嫁人,进宫镀金,只她虽说也是七品女官却只是名头好听,她是在尚宫局硬熬出来的,没特别得那个主子看中,更别说指婚,本想在宫里熬着,不想家里幼弟早逝留下一双儿女,她怎能不管,遂赶了放宫女的时候报了名字。 如今这尤家怕就是为了她这个名头了,这样尤家大姑娘日后的规矩礼仪教养上就能上个台阶,说亲有好处。再就是为那个庶长子,记到她名下,双方都有好处,她有了依靠,那孩子也能得了嫡出的名头。 再听那媒婆的意思竟是因她这年纪,怕是防止孩子尴尬吧,听乔叔打探来有限的情报来看,那尤老爷是个极疼孩子的。 李氏想着不由意动,那尤老爷听乔叔所说是个方正人物,又允她带着侄子侄女,那尤家是官宦人家,自己侄子的学业就不用担心,她虽能教导到底有限。 再说她多少也想寻个依靠,不然即使日后侄儿有孝心也断没有侄子奉养姑姑的道理。更何况她一嫁过去就有现成的诰命,凤冠霞帔多少女人的梦想。 第4章 成亲 李氏那边思考,那边李家兄妹也得了消息,李家兄妹都是懂事的孩子,听闻姑姑可能要嫁人也没想别的,他们自是觉得自己姑姑千好万好,如今能寻个依靠,他们自是开心,只是担心姑姑走了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噗一听竟是允许带他们一道,更是惊喜,只是不知这姑姑是怎么想得。 李氏又能怎么想,稍一问,见侄儿侄女都不反对,心里就有了谱,媒婆又上门几次,两家的事就定下来了。 尤家一听女方同意了,便叫人开始算吉利日子,然后叫管家准备东西悄悄的送到李家,算是李氏的嫁妆,到时候也好看,李氏本为自己的嫁妆发愁,她原本也从宫中带了些首饰缎子出来,只是这一年来当了不少,如今见尤文德命人送来的东西,不由感动,知道这是在给她做脸。 不提李氏接到东西心里感念,这边尤文德却是开始跟儿子女儿沟通,其实在这个时代父亲续弦哪有要儿女过问的道理,尤清媛和尤启松一看父亲亲自跟他们解释他娶这门亲的用意和对他们的好处,原本那点担忧不自在一扫而空,尤其是尤启松听见父亲要将他记在继母名下充做嫡子,心里感动的不成样子。 两方都定下来之后,尤文德就开始广发喜帖,这可是他两辈子第一次结婚。 尤文杰刚知道尤文德订好了人家之后就马上写信回了老家,尤二叔一见立马准备了礼物让尤文杰的妻子赵氏上京,让其帮尤文德准备婚宴。 小半年后,尤文德就成亲了。续弦本是常理,因着尤文德这一年多来和同僚,同科之间的关系调节的都不错,不少人都亲身而至,酒宴上也是一片和乐。 当然,众人少不得谈论这新娘子的满满当当的五十八抬嫁妆到底有多少是尤文德出来给新太太长脸的,接到喜帖,他们可都打听过了,这李家家产并不丰厚。又听说娶这这新夫人大半是为了教养儿女,而且连带李家的两个孩子也给接到了府里,一时之间尤文德的名声又好了不知多少,现在京里一打听尤家,都得说一声厚道人家。 婚后,李氏是觉得自己掉福窝里了,对尤文德感激的不能在感激,成亲前尤家就给她填了不少嫁妆,她现在光嫁妆里就有一个五倾一个三倾庄子还有一个京郊的铺子,不用算别的这一年下来至少能有千两的私房。 进尤家不久尤文德就把管家权交给她了,连家产也没也一并交给她打理,尤家比她想象中要富足许多,她闲暇算了算一年下来除了拿出去继续置办产业的怕是至少也得万两左右,老爷又是个有本事的,家产还在增加(家产大部分都交给了李氏,但尤文德当然也存了私房钱,只是没告诉李氏罢了)。 没两天五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就到了,听说她嫁进来前老爷才升了半品,按照这势头,她以后的诰命只怕不止五品。 记在她名下的孩子也是个好的,对她很是濡慕,先夫人的女儿也不难相处,老爷更是早早叫人打扫好了院子给她侄子侄女,她的侄女李静怡被安排住进了内院比邻尤清媛的院子,侄子李涛被安排住进了外院尤启松旁边的院子,一起跟一个先生学习,一应份例都是和府里的嫡子嫡女一样的,客居的小叔子堂弟媳也都是好相处的,而且府里竟是一个妾室都没有,虽说早晚要给老爷纳妾,毕竟她不能生也不能让老爷也不在有孩子不是,但是不妨碍她现在心情好。 而尤文德对李氏也是十分满意,各种意义上的满意,里子面子都有了,深感这个媳妇取得值啊。 成亲之后,李氏马上进入了状态,先将尤启松记到了自己名下,然后快速熟悉了内务,家里奴仆也都敲打一遍,之后发动自己的人脉圈,很快的请回了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李氏才出宫一年多,人脉还没断,在宫里时各个宫多少都是认识的,这两个嬷嬷虽说不是好宫殿得脸的,毕竟那样的早被权贵高官请回去了,但也是主位娘娘宫里出来的,看着都是有本事的,一个给了尤清媛,一个给了李静怡,又另请了一个女先生教导些琴棋书画,吟诗作句之类的陶冶情操,李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六岁的年纪是一对龙凤胎,也是懂事惹人喜爱的。 总而言之有了李氏之后整个尤家变得井井有条,男主外女主内,一片欣欣向荣。 婚后不久李氏开始出门交际,因着李氏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身上还有七品女官的名头,宫里出来的,众人都高看她一眼,李氏又是个有能耐的,很快就打入了贵妇圈,尤文德渐渐的开始尝到夫人外交的好处。 尤文德成亲高兴的可不止尤文德和李氏两个人,几乎整个尤家的人都挺兴奋的,不说周顺这个忠仆替老爷少爷开心,首先,尤启松就很高兴,他成了嫡子可不值得高兴吗,而且算起来他可是嫡长子啊,在看父亲对他的架势,这是把他当继承人呢,新太太对他也好,他难得有种母亲的感觉,而且太太还明显是个得父亲心的,带来的侄子只比他小一岁,正好他有了玩伴,也有人可以和他一起读书了。 尤清媛也很开心,其实她原本多少对顶替了母亲的位置的人有些别扭,但是慢慢发现新太太很好相处,对她也没话说,她也就真心实意的喊她一声母亲了。 而且新太太很厉害,她来了以后,家里有条理多了,父亲也不用那么累了。新太太还不藏私把她待在身边教导,还给她请了嬷嬷,女先生,并且带来了一个小妹妹,虽说小了点,但她总算有个伴了。 最让她开心的是,新太太在她们跟着嬷嬷先生学了几个月之后就跟她说等她出了母孝就带她出门交际了,她也好慢慢认识几个手帕交。 李静怡也开心,姑姑嫁入尤家,把她们也带到了尤家,她一下子有了好几个丫鬟,还有了一个教养嬷嬷,尤家姐姐人也好,她们每天一起跟同一个先生学习,姑姑了等她在大一点就带她和尤家姐姐一起出门交际,能认识很多小姐妹的。 李涛也很高兴,姑姑有了依靠,他们的日子也变好了,他很感激姑父,不嫌弃他们兄妹,府里待遇都和府上的小姐少爷一样,他可以和尤家哥哥,唔,现在应该叫表哥一起跟先生学习,妹妹也能得到很好的教养,他一定会努力考取功名,方不负父亲的期望,姑姑姑父的恩情。 赵氏也开心,本来这大伯成婚,她个堂弟媳是没必要那么兴奋的,但是尤文德成婚可是不一样,这意味着她又有了堂嫂,这样要是日后尤文杰能留京,她也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这个嫂子还是宫里的女官出身,很有手段,她在嫂子教导清媛的时候听了几嘴也觉得受益匪浅,她可得好好学学,她旁敲侧击的问过了,听嫂子的意思,堂哥说她家老爷应该能中,那样她就能成官夫人了。 时光在众人和乐融融中匆匆流逝,大半年又过去了,现在尤家的气氛很有些紧张,无他,尤文杰快要会试了,尤二老爷肉眼可见的随着日期到来越来越紧张,尤文德一见,忙抽空和他谈话,对考试恐惧症他没啥好办法,只是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你一定能中,我找了好几个翰林院的学士问过了,你一定能过,你不用担心,看看资料看了那么多,今年考官的偏好我也打听清楚了,你也都记住了,还担心啥?不用紧张,放松,放松! 可能是尤文德说的太肯定了,让尤文杰受到了感染,尤文杰逐渐镇定下来慢慢恢复正常了,虽说还是有点紧张至少不会大脑一片空白了。 尤府里李氏赵氏一遍遍打点尤文杰考试要用的东西,就这样在众人的心焦中几天过后尤文杰走进了会试考场。 第5章 同进士与做官 一晃几天过去,尤文杰出了考场,在外等后的周顺等人立马把人扶进轿子,在外等这一遭可是把几个小厮吓坏了,这进考场简直跟上战场差不多,这两天横着出来好几个,倒是周顺比较淡定,他当年陪过尤文德考试有经验,见尤文杰只是脸色差点,形象糟蹋点,还能走就放了大半心,忙指挥小厮将人抬回家。 回到尤家,李氏赵氏早备了水,尤文杰迷迷糊糊的洗漱一遍,也不交代什么,倒头就睡,好在他考举人时赵氏已经进门,对这种情况多少有准备,等尤文杰睡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尤文德让他将文章大致默写了一遍。 看完后,尤文德拍拍尤文杰,“好好等着吧,我瞧着是差不多。这两天也别想这些了,我让你嫂子叫厨房做点药膳好好给你补补,这进一回考场就跟没了半条命是的,可得好好补补。”尤文杰听了稍稍放松,只是榜还没下来到底悬着心。 接下来几天,尤文杰被李氏安排着见天的食补,可算把他补回来了,之后一家人开始盼着发榜。在尤家人忐忑不安中,发榜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家子坐在大厅里等消息,尤文杰更是紧张的茶水喝了好几杯,看得让人发笑,不单他内院主屋里的赵氏也把手绢拧成了麻花,一眼一眼的往外看。 突然有小厮跑进来“老爷老爷,报喜的来了,二老爷,二老爷中了,第一百一十五名,中了。” 尤文杰一下打翻了茶水,喃喃自语“中了,我中了,中了……” “好,好,赏,府里都赏。”尤文德开心道,他这家里这回总算又有一个做官的了,官宦人家,就一个小官算什么,他就这一房亲友总要扶持起来,他们尤家会慢慢好起来的。 等尤文德冷静下来后又不由的有点可惜,殿试排名一般除了前几名是皇上亲阅排名之外不会有太大变动,如此一来按尤文杰如今这名次,只怕二榜是无望了,到时候只怕是个同进士。 这同进士虽说也是进士,但是和二榜进士又不一样,单只这升官就比之进士及第就差多了,这么说吧,同进士做官基本没有到三品以上的。 当然就是进士想做到三品也一样得靠本事还有运气,五品以上基本是一步一个砍,多少人终其一生都迈不过一个砍。 唉,他得好好琢磨琢磨了,尤文杰一个没背景没名声的小同进士上面是不会有人注意的,他得想想往哪安排他,尤文杰又是个老实的,这好也不好,好在不会惹事,不好在不会往上爬啊。 内院里李氏和赵氏也也收到了消息,都高兴的不得了,李氏忙打赏了下人,赵氏在那边笑着笑着眼泪却是流出来了。 李氏一见忙到:“这是怎么了?马上要成官太太了,怎么还哭上了。” “让嫂子见笑了,我实在是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天,一时高兴就……” 李氏闻言拍拍赵氏的手,她理解赵氏的心思,她自己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时候,大半年前她还在原本的小宅子里谋算着下一年怎么过活,如何能想到自己会成了如今五进大宅住着,出入丫鬟成群威风八面的诰命夫人呢。 众人一阵欢喜过后,尤文德不放心又嘱咐尤文杰:“殿试时基本没往下刷人的,你只管放心,到时候平时怎么样就咋样,只管等着听封。” “是。” 尤文德看他是真放松下来了就没在多说,放他回院子,想来赵氏也回去了,这夫妻二人应该有不少话说。 尤文杰如今是真的不觉得多紧张,毕竟殿试不刷人,他又不是前几名要争什么状元探花,到时候不过走个过场,如此反倒比会试轻松。 尤文杰回到院子时,赵氏已经在了,尤文杰一见她眼镜竟是红红的,忙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让老爷担心了,我是高兴的,老爷要做官了,我高兴!” “翠梅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只等日后我努力做官,一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老爷……”赵氏一面感动的不行,一面心里又不由憧憬,她父亲以前是做师爷的,是以对这些她是知道的,这诰命是五品以上的官夫人才有的,七品以上是敕命,堂嫂就是五品诰命,她如今可是亲眼见着堂嫂的威风的,想想以后自己也能过这样的日子,心里就跟摸了蜜是的。 就这样尤文杰顺利的完成了殿试,因着放松发挥的到比会试还好,名次提了三名,成了一百一十二名,三榜同进士,随着众人叩谢皇恩。 消息很快传回尤家,尤文德和李氏又是大肆打赏了一番,下人这几天到比主人家还开心,光打赏就抵上他们一个多月的月钱了,尤文德随后又命人快马加鞭告诉老家的尤二叔两口这个好消息。 尤文杰考完殿试之后是彻底轻松了,尤文德却是开始忙叨上了,到处托关系送礼,几经周折终将尤文杰安排进了太常寺,成了正七品典薄。 这是掌管礼乐的官,太常寺这地方虽说没啥实权,但是也因此少有弄权的人,而且因为管的东西繁琐难记,所以一般升官基本都是从自己内部往上升,这样尤文杰升官能容易些,也适合他的性子,而且太常寺虽然没权,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些油水的,尤文杰家里本身也算富裕,以后日子能不错。 等一切安顿好了,尤文德又拿出一份京里三进宅子的地契给尤文杰,算作贺礼,尤文杰一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这两天他也出去参加过几次同科之间的酒宴,见了些世面,知道他这样的三榜同进士补缺有多难,现在还有不少人没有地方去,哪像他在家里等着就得了正七品的缺,要知道二榜进士补缺也不过正七品,三榜多少人都成了八品官,他这两天眼见堂兄东跑西跑,托了不知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他才这么快补了缺,如今又大手笔给他置宅,他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尤文杰激动的样子,尤文德一副板着脸的架势,好似生气了“干嘛呢?还不快接着,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以你现在的官儿,那官邸是能住的吗?你自己受罪还要加上弟妹不成,又不是没那个条件。” 一旁李氏也帮腔道:“二弟快接着,都是自家兄弟,还分这个干嘛!” 尤文德给尤文杰置办宅子并没有瞒着李氏,这宅子里的家具还都是她采买的,好多摆件也是她给填的。 要说她啊,还真没在乎给尤文杰置办宅子的事,不过一想到老爷还特地跟她解释,她心里就甜滋滋的,老爷这是在乎她呢,事事都说与她听,有她们老爷在,她何必在乎那些小钱,这宅子加上家具和她填的几样摆件不过五百两,半个月就回来了,老爷明显重视手足,她可不是那眼皮子浅的,在这时候发昏。 更何况在成亲时,尤文杰两口子帮着忙前忙后,如今她也要回报人家不是,不然她怎么会置办了家具后,还填了摆件。 尤文德要是知道李氏这么想一定会想这就是宫里出来的见过事面,这要不是尤文杰是他亲堂弟,人又老实本分,这五百两别说别人他自己就得心疼半个月。 尤文杰终是接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客道就是外道了,更何况这两天他还和媳妇商量要把父母和孩子接来呢,三进宅子住他们一家恰好合适。 家里倒不是买不起宅子,只是到时候还不是要麻烦堂兄帮忙,这宅子又不是不合适,这不是打人脸吗? 过了几天,尤文杰就带着赵氏搬去了新家,一入住,尤文杰两口子又是感念一番,心知这是堂嫂体贴,本以为家具备齐就是了,没想到摆件也有不少,他们根本不用再填多少东西了,近期就是有人上门,也不会丢了脸面。 尤文杰就这么走马上任了,之后的日子尤文杰忙着适应环境,赵氏忙着适应内宅,整顿下人。 一个月后,尤二叔两口子并他们的孙子孙女带着一大堆东西到了,次日李氏忙送上拜贴,和尤文德一起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前去拜见叔父婶娘。 尤家二老都是老实人,对尤文德这个侄子很是亲热,尤文德拜见了婶子就带着尤启松同尤文杰和尤二叔到了外院,倒是李涛因比尤启松小一岁才六岁因而同李氏并两个女孩子在内院陪着尤老太太,尤文杰现有一子一女,男孩名叫尤启柏今年五岁,女孩名叫尤淑雅今年七岁,因此李涛倒也不孤单和尤启柏玩到一处。 两个孩子都是初次见少不了见面礼,李氏给尤启柏准备的是文房四宝并一块玉佩,尤淑雅得了一套头面,只等大些再带,二老又给了尤清媛四个见面礼,屋里其乐融融。 晚上两家人晚上一同用了晚饭后,尤文德一家才告辞。 二老到了之后,尤文杰的官宦生涯也算是正是开始了,他给赵氏和尤老太太请封了敕命,尤老太太为此还跟尤老爷子炫耀了好一阵子,赵氏也成了孺人开始了官太太的生活了。 第6章 变化 时光流逝,转眼尤文杰已经为官一年多,赵氏也由李氏带着初具了官太太的威严,时不时随李氏参加一些聚会,认识了不少官夫人。 尤清媛此时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有着李氏的教导和教养嬷嬷的督促,如今的她自是有一份气度,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句大家闺秀。 李氏进门后尤文德并没有瞒她尤清媛的情况,李氏也不负他期望,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因为同病相怜,让母女俩更多了几分情分。 李氏是个有想法的,她没有陪着尤文德唉声叹气,反而拉着尤文德一起想办法,按李氏所言,尤清媛这样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有了嫡子的人家做续弦,当然也可以隐瞒尤清媛的身体状况,到时候嫁人之后抱个庶子在名下,但是这样一来要是被对方发现了,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就不好说了,而且尤家虽然没宣扬但也不曾隐瞒,这有没有人知道也不好说。 尤文德一想到女儿以后要给人做后妈心里就不好受,当然他还没傻到说出来,李氏本身就是后母,当然李氏做的估计比亲妈都好。 李氏看父女俩都情绪低落,话锋一转,言道,这做继室也不是全无好处,要知道这娶继室自然不能和原配比,所以这继室的门第都会低上一些,换而言之,大姑娘以后虽然怕是要做继室,但是说不得能嫁到高门大户里头。 尤清媛闻言眼睛亮了,女儿家所期盼的不就是嫁个好人家吗,以她的身体继室怕是当定了,这给什么人做继室就值得考虑了,如果能因此反而嫁到高门大户也是值得开心的。 尤文德一听可能让女儿高嫁,心里也是一喜,女儿没有儿女缘若是能安享荣华富贵倒也不错,而且他也能因此搭上关系,说不得对他官途有好处。不过转念一想,高门大户规矩多,他女儿又是继室,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心里又难受起来。 李氏见了尤文德的样子,做了一年多夫妻,她也能猜个六七分,对着父女俩到,这大姑娘以后的日子说到底还是一看老爷,二看大姑娘自己,大姑娘日后找什么样的人家七分看的是老爷,三分看本人,这日子过得怎么样,就得七分看本人,三分看老爷了。 尤文德一想也是,只要他立的起来,就没人敢明面上欺负他姑娘,他到时候再仔细找找总有合适的人家,嗯,他得努力啊,趁女儿没定亲之前,争取再升一升。 尤清媛听了知道这是李氏的掏心窝子的话,当即对着李氏和尤文德到,女儿定会好好跟着母亲,先生们学的,女儿不孝,让父亲母亲为我废心。之后的日子里,恨不能拿了十二分的心思跟着李氏学习,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她的终身啊。 这几年不说别人就说尤文德都能感觉到尤清媛的变化,若说原先是小家碧玉,如今就是大家闺秀,来往交际的人也都是了解的,李氏因此在官太太圈里名声更好,对着原配嫡女掏心掏肺,谁能说出个不字。 只是看着尤清媛出落得越发好了,知道她身体状况的不由道声可惜。 尤家这两年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尤文德纳妾了,且如今已经有孕大半年了,是在李氏进门一年以后纳的良妾。 这个妾也是有说到的,原本是一个富商的庶女,本来定了亲但是不想对方意外身亡,这就让她不好再说亲了,正逢尤文德拓展家业,与这富商就遇上了,他分红,富商借势,五品官在京里不算什么,但是在一些小地方还是很能吓住些人的,那富商不是多奸滑的本也没什么大人脉,搭不上大人物,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酒宴间富商顺势提出将自己这个女儿送与尤文德为妾,以此来巩固两人的关系,顺便把这个女儿推销出去,能给官家做妾,听闻当家夫人又是个慈善人,他也算对得起这个女儿了。 尤文德本来没立即答应,倒是李氏知道了言道,她不能为尤文德生育子嗣,只是这本是嫡妻的本分,她已经嫁过来一年多了,后院里竟至今无一妾室,实在该给尤文德纳妾了。 尤文德一听也没拒绝,尤文德一大男人虽说是一夫一妻的制度下长大,但是甭管出于利益还是本性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地方,妻子既然都同意了,他也懒得做柳下惠,李氏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正好有人补足了,只道仅此一妾就是,以后一妻一妾足以,倒不为别的,他实在害怕弄出什么宅斗,这一妻一妾他还能调停一下,多了没用不说,还容易闹腾,于是李氏便操办将这位良妾万氏纳了进来。 万氏本是庶女,性格懦弱,对李氏很尊敬,也不争宠,李氏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其实李氏本来也不见得多舒服,只是她嫁进来一年多后院里还一个人都没有,外面已经开始有人说她善妒了,她就是为了名声也得给老爷纳妾,老爷又对府里婢女不感冒,这万氏代表的是一重利益瓜葛,纳进来刚好堵外面的人的嘴,又显得她贤惠大度。 尤文德说出只此一妻一妾时,李氏那点不开心就散了不少,这代表后院不会在进人了,等万氏进门后尤文德只在她不方便时才去,大半月都是陪着她的,万氏又是懦弱不争的,她就回归正常了,哪怕万氏有孕也没能让她产生波澜。 她已经看明白了,老爷重规矩,但是也谋算利益,老爷看中她的本事为人,府里的大少爷又是她名下的,跟她亲,大小姐也和她关系甚驽,不管从规矩上还是利益上她的地位都没人能动摇,就算万氏生了男孩和她的松儿也差太多了,完全没威胁,更何况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尤文德开始还时不时盯着,万氏有孕后更是怕李氏多想,原主后院可是乱的厉害,可是等了好几个月,李氏还跟没事人是的,对万氏也是照顾的妥妥的,连请安都免了,万氏也老老实实的,完全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他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尤文德看着也就彻底放心不管了,心下不由想到也许在三从四德中长大的女子大概这样才正常,至于原主的原配大概是生产线上的残次品。 尤文德本不是太关心后宅的,李氏又很让人放心,万氏明显也不惹事,他就把心力大都投入到了官场上,近半年朝廷正对外用兵,他对军事虽然不通,但是记忆中红楼里,朝廷除了后来的南安郡王没听说有大败的,他在兵部如何都能沾到点便宜,所以他十分积极的投入工作,忙得是底朝天。 因着这他倒也狠狠涮了一把好感度,上官就不用说了,努力工作的下属一定是上官最爱,军队里的大老粗也对这位尤大人也很有好感,正经的读书人但是不嫌弃他们,筹备粮草很拼命,人家说了他不懂战略,但是总得尽他所能让保家卫国的战士吃饱,听着就舒服,他们粗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不知是不是尤文德存在感刷的太足了,连圣人也有所耳闻,感叹到,都是儒生,这个也挺迂腐的,但是该干事的时候也像样子,有几分心忧天下的读书人架势,朝堂上那些酸儒一天到晚说什么泱泱大国,怎么就不想想,前线那些战士也是朝廷的子民呢。 当然感叹一会儿,就把尤文德扔一边去了,毕竟一个没啥背景小官还不值得圣人过多注意,但是他这一感叹对尤文德的好处决对是立竿见影的,上行下效,至少打完仗他的功劳绝对不会少了。 这两年贾敬和尤文德处的倒是一直不错,尤文德成亲和弟弟中进士都送了重礼。尤文德也投桃报李,时不时拿话稍稍点点他,贾敬也不傻,少不得多琢磨琢磨。 四王八公本是□□,但是天下是圣人的,偏向太子是跟着圣人形势,但是忠于太子就有点过了,这圣人康健,太子却越来越大,想想就明白了,贾敬也不笨,他自己不行还有他老爹,宁国公乃贾家族长,看着不如荣国公盛宠,但是也从来没少过什么,老狐狸了 ! 当年四王八公站队太子,一方面是圣人明显偏向,另一方面也是子孙不争气,才想搏一个从龙之功。身在局中自然难辨,只是连五品官都能感觉到了他们家危险,宁国公少不得深思。 跳出局来,老狐狸顿时发觉自家的位置危险了,子嗣不争气固然可叹,但是功高震主更糟糕啊! 一方面提醒堂弟注意,另一方面琢磨办法,他的身体自己知道,快不行了,怎能不担心儿孙。 恰好尤文德跟贾敬闲聊时抱怨过他在户部时就知道国库空虚,如今对外作战又要烧钱,这圣人不知怎么难呢,其实就是为了点他,让他还钱。 贾敬回来同他老爹这么一说,贾代化就猛然想起了自家在户部还有不少欠银,这日后只怕都是祸啊! 只是当初借银的人家不少,他家要是当了这个出头鸟,日后就难混了,而且一下还完也不行,他们家一是没那么多现银,二是只怕更着眼,还还是得还,只是得讲究办法啊! 第7章 宁国府变宁安侯府 这天尤府里难得紧张,尤文德因为最近忙还没回家,只李氏在府中,不过她却没在主院,而是在万氏的院子里,因为万氏要生了,万氏这胎早前就查出来是双胎,稳婆,奶娘都备好了,只是这双胎再加上又是头胎,生的艰难,折腾了近一天一夜才生下来。 只听一声婴儿啼哭, “怎么样了?”李氏在外面焦急道,这是她进门以后的第一胎绝不能出差错。 “生了,生了,是个小姐”里面一个产婆回到。 这时另一个声音焦急大喊“姨娘可不能睡,您腹中还有个孩子呢,快想想办法,姨娘没力气了!” “什么 ! 快,拿了参片让她含着。”李氏在外面忙命令到。 又折腾了半宿总算把另一个孩子也生了下来,也是个女孩。孩子大人都还平安,只不过万氏到底伤了身体几年内是别想再生育了。 尤文德回来就听说孩子生下来了,万氏也无大碍,尤文德看着两个小女儿,虽然还红红的,看不出像谁,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开心,这某种意义上是他第一对孩子。 双胞胎洗三,满月都是大办,满月后的两个孩子白白胖胖,小一点的那个因在娘胎里待的太久,原有些虚弱,如今也看不出来了,尤文德一有时间就去看看,好在尤清媛和尤启松都大了要学的东西也多,没吃妹妹们的醋,反而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虽然还小但也能看出性子,大的大多数都很乖,小的简直就是个人来疯,躺在摇篮里也不老实,总要挥挥小手,蹬蹬小腿。 不提尤文德得了新生的一对女儿怎么高兴,宁国府却是愁云惨淡,宁国公贾代化快不行了,宁国府最近很繁忙,卖了不少小庄子和铺子。 众人只知这是宁国公快不行了,不知临死又有什么吩咐,贾敬最近也告了假,连尤文德女儿的满月宴也只是叫人送了礼来,一直在宁国公身边亲侍汤药, “都怎么样了?”宁国公颤巍巍的问。 “父亲放心,已经筹集了大半银子。”贾敬在一边眼睛红红的回道。 “好,好……呃哼……等……我走了,你就把……我的……我的遗折送上去,在把这些……银子送到户部,之后……闭门守丧,明白?”宁国公断断续续的嘱咐贾敬。 “孩儿明白,孩儿不孝啊,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贾敬不由嚎啕大哭,贾敬自幼与贾代化其实并不亲,畏惧更多,但是当自己父亲时日无多之时还在为他谋划,他实在不能不伤心。 “痴儿,人……总有一死,我死后,你就安心做文官,对外……只跟着皇上走,我们府切莫在……沾染那兵权,欠银也……也看好时机还上,如此当能……安稳了,宁……做闲翁……没遭忌讳,哼……哼……珍儿…要好好的…祖父……祖父……看不到……曾孙出世……了……呃……”宁国公终是带着些遗憾去了,只余宁府一群人嚎哭,他们的顶梁柱没了,贾敬茫然,他的父亲走了,在没有人可以给他遮风挡雨了,他要撑起这个家了。 宁国公贾代化才逝世,宁府就带了大批银两到了户部还账,贾敬直言,剩余银两,他正在筹集,几年内必然还上,此乃亡父心愿。 “宁府真的去还银子了?” “回圣人,去了,户部来报,宁府总欠一百一十万两,还了足有七十五万两,还剩三十五万说是近几年还清,”戴权想着宁府叫人送来的银子,默默又加上了一句“宁府前一阵子卖了不少田产,店铺,想来就是为了这个了。” “哦。”圣人意味不清的叹了一声。 心里想着贾代化的遗折,贾代化遗折中未替子孙求任何好处,只请罪自己有负君恩,多年来,深受皇恩,却没为朝廷做出大的贡献,这当然是自谦,贾代化一生说是战功赫赫也不为过,只近几年身子不好才安稳待在京城。 贾代化说自己年迈不堪驱使,不能报效国家,上阵杀敌,子孙又都是文弱书生,不通军略,这是表明他宁府不在沾军权,说自己本有心贡献家资为国出力,却才想起家中尚有欠银,皇恩浩荡,未曾追究,可叹家中实在凑不够全部,只能先还大半,余者由犬子日后还完,望圣人降罪。 一篇遗折写的是声情并茂,圣人却也明白,临终还银,固然是报国之举,但是这未尝不是给他的后人谋福利,不过考虑到,贾代化生前的战功再加上,他并没有明着要什么好处,顶多只能算是临终打打感情牌,宁府剩下的贾敬又是走文路的,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这也算是给权贵指了条新路,圣人到没有什么不满,一无所求才是真吓人。 贾代化是老臣了,不管这银子是不是他欠的,那么多人,就他还想着还,就难能可贵了,而且似乎倾家聚财,当真忠臣,戎马一生,到死还心忧战事,有了这笔银子户部多少能松快一会儿,如今战事焦灼,权贵军武正是得用的时候,贾代善还在边关,贾代化临终之举也正对了圣人心思,缓解了国库空虚的压力,再者宁国府再不沾军权,明显以后不会再有威胁,两相下来,圣人琢磨了一圈,有了决断。 之后贾代化葬礼之时,圣人命三位皇子亲祭,大内总管戴权亲自宣读圣旨,圣旨中大大的褒扬了贾代化一生的丰功伟绩且临终仍不忘报国,并给贾代化上谥号“忠武”,这对于武将而言当是排名前三的谥号了,当真是死后哀荣了。 又过了几天圣人下了圣旨贾敬降爵承袭宁安侯,一时之间京师振动,京城权贵多是降爵承袭,但是大多数都是超品直接降一品,如今这贾敬竟然袭了超品侯爵,这就似乎说明些问题了,是贾代化贾敬父子真的如此得盛宠,还是权贵又要起来了,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贾代化临死还的那一大笔银子,要真是如此,不少人盘算了一下又放下了,贾敬虽然爵位高,可是没有任何实权还把家里都掏空了,这就不是很合算了,而且自家也没宁府那么有钱,还是算了。 外人怎么说,贾敬不知道,他请了礼部改了府内的违制之处换了牌匾,就开始闭门守孝,看那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宅三年了,他是吓着了。 要说贾代化葬礼,尤文德也去了,贾敬对他很是热情,尤文德知道这是承了他的情,不过当时高官权贵甚至皇子都一堆,二人也没说什么话,等贾敬封爵的旨意一下,尤文德也有道贺,顺道还玩笑了一句“哈哈,这宁国府过两天就要变成宁安侯府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贾敬思考了半天,贾敬现在对尤文德的话总要多想两遍,他觉得尤文德这种人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而且从他实况来看,听了是有好处的,这句话又是提醒他什么呢? 宁国府,宁安侯府 ! ! ! 贾敬转了两圈,瞬间想到牌匾,家门口,现在还是宁国府,可他父母都不在了,现在住的是他宁安侯贾敬,贾敬忙换了牌匾,又觉得不安,舔着脸找了一位礼部的同科,结果他还没开口,人家就一副知道了的样子“啊哈,为府里改制的事吧,公府到候府,你们府里也改不了多少,等我在叫俩人,这就走。” 贾敬就这样蒙着把人请回家,又迷糊着把人送回去,临从礼部衙门出来还听到里面人说:“就是读过书的,知礼,不像那些……” 贾敬回家看着家里改的地方,坐在椅子上穆然出了一身冷汗,贾代化死前一直拉着贾敬给他分析形势,着重点出自家现在看着荣耀其实暗藏杀机,让他以后一定小心,千万别干出什么祸事,否则,现在的圣人可能看着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新圣人登基了一起清算,他们府里就危险了。 贾代化为了让他谨记,说得十分严重,贾敬当时差点吓破胆,险些就想直接回金陵老家了。 他只要一想到,他们府里要是一直违制,那以后少不得是一桩罪过,再一想自己的爵位,宁是传下来的,安又是何意?怕是安分吧,心里不由后怕。对尤文德和那个礼部的同科顿时好感倍增,当时命人准备了厚礼送到同科府上,至于尤文德因为没有名头先攒着。 那礼部官员收到谢礼,不由感叹贾敬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不通俗事吗,自那以后,与宁府佳节礼宴都少不得走礼,贾敬倒是误打误撞给自己开辟了条人脉,毕竟现在贾敬明显身有皇恩,只要他上道,大家也都愿意结交一番。 因着宁国公换牌匾一事荣国府史夫人还把贾敬叫了过去,贾敬去了之后只说这是正常行事,否则是违法的,史氏还不以为意。 贾敬无奈把贾代化之前跟他分析的对史氏和贾赦贾政一说,又说贾代化有给贾代善去信,贾代善当有所嘱咐,史氏顿时想起贾代善前不久来信特地嘱托让她管好府里,千万不要张扬什么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她们这样的人家不用如此小心,倒是贾赦和贾政听进去不少,贾政本是迂腐的读书人,只更宅了些,贾赦倒是因此日后行事上小心不少。 第8章 升官 宁国府一事随着贾敬宅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守孝,没几天就过去了,留下的印记无非就是京里没了宁国府而多了一个宁安侯府。 边关的战事打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双胞胎满周岁才结束,尤文德也就稍微闲下来,公事不忙了,他开始忙着拉关系了,这眼瞅着大军回京,只等着论功行赏,他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因着边关大胜原因,双胞胎的周岁宴办的很是热闹,贾敬因为守孝没有亲自到场,只叫人送了礼来,不过等宴会结束,李氏打理礼品的时候发现宁安侯府的礼送的实在是太重了,忙叫人叫了尤文德过去。 尤文德一看便知道这是承他前两次的情,送来的谢礼,不知道是不是尤文德儒生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送来的礼有不少古书,字画。 他拿了贾敬送的书翻开一看,里面居然夹了两张地契,真真是大手笔,尤文德把其他的都扔给李氏打理,自己只将所有书,字画之类的都搬到了书房,尤文德一直琢磨着他们家应该算是书香人家,他父亲是进士,他是进士,他堂弟还是进士,但他的书房看着比别家就差多了,没气势,这些书啊字画啊正好填进去,让他书房看着有几分派头。 在众人期盼中大军终于凯旋而归,大朝会上武将们就不说了,最耀眼的史家,自此一门双侯,荣国府,卫家,牛家也多有恩赏,不过这荣耀都不是好拿的,几家去了多少人,又回来多少棺木,京里的人都是看到的。当然这都不是尤家关心的,值得他们关心的自然只有尤文德了。 尤府中,李氏在主屋正堂,万氏也在李氏下首坐着,几个孩子不是太小就是还在跟着先生学习倒是不在, 不一会有婆子跑进来一脸喜色的禀报到:“恭喜太太,恭喜太太,老爷升官了,升了正四品呢,说是大理寺少卿,大喜呀 ! ” “什么 ! 好好,赏,赏,都赏。” 下首的万氏也拿着帕子捂着嘴,一脸的惊喜,缓了一会儿,万氏起身对李氏俯了俯身,笑着对李氏到 “不只老爷升官一喜,还有第二喜呢,婢妾恭喜夫人,马上要成为恭人了。” “你呀 ! ”李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诰命也要升了,心里更是欢喜,想想自己嫁过来不过三年,居然就成了四品诰命了,当即拿了私房全府打赏,又特地找出不少绸缎首饰送给万氏。 不怪尤家人欢喜,尤文德一下子升了两级,而且还成了实权的大理寺少卿。 尤文德升官,相熟的人少不得送贺礼,尤文杰一家也前来道贺,正逢尤文德下朝回来,看见尤文杰想到刚才和他说话的太常寺少卿,有些话不好明说坐实了,所以尤文德只是拍拍尤文杰的肩膀道:“这大军归来得赏的得多了去了,这几天肯定还有好消息,你们也忙,好好干。” 尤文杰和赵氏回家之后,尤文杰就不禁转圈想起自己堂哥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倒是赵氏在一边说:“难不成老爷还能沾上光,升官不成。” 尤文杰脚步一顿,回想起前不久寺里的老主事辞官还乡了,不过那可是正六品,这……可能吗? 不管怎么说,之后他干起活了是更卖力了,看得几个上官直点头,就算他们想卖个好,这人也得像样不是,要是尤文杰仗势懒懒散散,他们还真就未必卖这个面子给他,不就是个正四品吗,还是堂兄弟。 尤文杰的怀疑不几天后就被打破了,他得了上官的准信,他要升官了,正六品主事,尤文杰当即给尤文德送了重礼,他知道这回怕是沾了堂兄的光,堂兄成了实权的大理寺少卿,自己上司卖他的好,不然如何会独独升了他,赵氏也是万分欣喜,她如今是常出去交际的,她这个品阶就是京城官太太的下层圈里也是末流,她家老爷又不是实权的官,如今老爷升官了,这她出门也能更挺直腰板了。 没几天尤文杰正式升官,尤老太太和赵氏也成了安人。 尤文德收到尤文杰的礼品时不由得摇头叹息,还得学啊,哪有就这样明晃晃送上来的,好在尤文杰还没正式升官,他们两家关系又向来亲近也不算惹人注目。 在京城不少人家因为战事挂起白幡的时候,宁安侯府也又一次迎来了丧事,宁安侯世子夫人胡氏去了,胡氏生贾蓉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终究没能挺过半年,只留下嗷嗷待哺的贾蓉,贾珍作为嫡长孙本是和父亲一样守孝三年,如今孝还没出,正好连妻丧一起守了。 祸不单行,荣国府里贾代善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不知还能撑几年。 尤文德这面还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中,却不知那边已经有人开始盘算他了,这人却是贾敬夫妇。 贾敬秉持他爹的习惯,对儿子也是严厉居多,父子不能说多亲近,但是这不妨碍他在儿媳妇死了好几个月后盘算给儿子找续弦。 即使他不记得,贾珍的生母秦氏还在呢,虽说身子骨不好,汤药不离口,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还顽强的活着,对于自己拼了命得来的儿子,秦氏那是宠到骨子里的,贾珍之所以长成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少不了她一份功劳。 不过抛开溺爱孩子这一点,作为贾家宗妇,她其它方面绝对是够格的,不说百里挑一,也是拿的出手的,对于给儿子找续弦一事,她虽然盘算着先悄悄寻了媒人私下打听,等出了孝在定下来,但是她还是先问过贾敬的意思,以防贾敬在儿子的婚事上有什么打算。 “老爷,这珍儿媳妇去了,珍儿以后您可有什么章程吗?” “哦?你是说?” “珍儿媳妇去了,珍儿却还年轻,续弦是少不得的,只是这人选上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若是没有,我就先悄悄叫人留意着些。” 看贾敬不说话,那边秦氏又说“珍儿这婚事只怕也难,继室自然不能和原配比,门第只怕要低一筹,在不就是高门庶女,只是这庶女的教养,唉,珍儿还有了嫡长子,这继室门第又要在低一筹,三品以上人家基本是不用想了,有愿意的只怕也是庶女,这人品如何能不能对蓉哥儿好,也是问题,只是咱们到底是候府,珍儿又是世子,娶进来是要做贾家宗妇的,身份太低也不成,教养上,唉 !” 贾敬听着秦氏念叨,不由心烦,“你这么说这人选怎么也得在四五品左右人家的嫡女,只看珍儿那样子,还有蓉儿,胡家那边也肯定得注意,唉,这……” 贾敬说着说着就顿住了,他想到了一个人,以贾敬除了他爹传下来的之外非常有限的人脉,他想到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正是尤文德,他琢磨了一下,对秦氏到:“这么一说我到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嫡长女快要及弈了。” “是哪家小姐?”秦氏并不对自己丈夫的人脉抱有期望。 “说来,我这爵位能如此还要谢过他点我呢。” 听贾敬这么一说秦氏倒是上了些心,“哦?” “是我的同科,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尤大人。” 秦氏因为身子不好自胡氏进门,府里就是胡氏在管,外面的事更是少有知晓,虽然知道自家老爷有几个知交却对不上号,所以对尤文德也不怎么了解。 “大理寺少卿,这可是实权的官,他能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吗?” “这倒无妨,他与我关系甚驽,而且他家那姑娘本身有些瑕疵,我只是担心他看不上珍儿,唉,慈母多败儿,瞧瞧珍儿现在的样子,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我的珍儿怎么了,不说这个,你不是说那姑娘有瑕疵吗,是怎么回事?”秦氏听贾敬说嫌弃她儿子就不太高兴,但是一想到儿子如今能选的人有限,若是能有个实权的四品岳父也不差,当下问道。 “她那点瑕疵对咱们家到不是什么大事,那姑娘小时候伤了身,不能生育。” “只这一点,有蓉儿在,这倒无妨。那姑娘品行教养如何。” “我不过偶然听他抱怨那么一嘴,哪里知道,不过听他那意思他姑娘除此之外是个极好的,他也因此才每每叹息,唉,说这些有什么用,单珍儿那样子只怕就不成。” “珍儿怎么了,珍儿是堂堂宁安侯世子,若不是续弦,我还看不上他家呢 ! ” “说那些有什么用。” 秦氏看贾敬不想多说,又怕他羞恼在去训斥贾珍,也不多说,不过心下仍盘算着叫人打听打听那姑娘,若真是品貌端庄的,这倒是门极好的亲事,到时候她在磨贾敬。 秦氏一边扶着丫鬟往外走,一面盘算亲戚家谁能与尤家相熟,她的交际圈子都是权贵太太王妃一类,和尤家并不多熟。 琢磨了一圈,回到屋里,当即给自己娘家二嫂去信,秦氏二哥如今也是四品,正好和尤家是一个圈子,又对身边的婆子吩咐到:“你去打听打听这尤家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几天秦氏娘家二嫂上门, “嫂子可来了,那姑娘?” “你啊,这急的,连口茶都不让我喝,你打听那尤家小姐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珍儿?” “我也不满嫂子,正是。” “如此,倒也合适,唉,那尤家小姐,若不是那身子,唉,我原是有意订给黎儿的,如今倒是成全了你。” “听嫂子这么一说,那尤小姐当是个极好的。”秦氏一听忙道。这黎儿可是二嫂的亲生儿子,这尤家小姐怕当真是个不错的。 “可不是,那尤家如今的当家夫人原是宫中女官出身,礼仪规矩就不用说了,交际管家这些年看样样也都是出挑的,名声那是一等一的”秦夫人说着喝了口茶接着道“这尤家大姑娘乃是尤大人原配所出的嫡长女,但是和如今的当家夫人感情甚好,那李氏自来将她带在身边教养,出门交际十回必有八回带着她,我是亲眼瞧见的,那品貌,气度,真真是,唉,如若不然,我怎么会想把她订给黎儿,只是终究没有缘分罢了。”秦夫人摇摇头又对秦氏说到。 送走了秦夫人,秦氏独自思考,按她嫂子所言,这尤家大姑娘当是个出挑的,要不是身子怕还真不一定能愿意嫁到贾家,又想着打听来的情况,尤家老爷是个最方正不过的,也是个厚道的,最是疼爱孩子,前几个月刚升了官,嫡子也是个能读书的,除此外还有两个庶女,在就没别的孩子了,后院极干净,再多却是打听不出来,尤家夫人管家是极严的。 如此种种下来,尤家当真是一门好亲事,她在找人打探打探,不然到时候就找老爷好好说说,这可是关系到贾家下一代宗妇和蓉哥儿的教养问题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正一品 夫人 正二品 夫人 正三品 淑人 正四品 恭人 正五品 宜人 正六品 安人 正七品 孺人 前面时李氏就是宜人,而赵氏原本是孺人 第9章 长女婚事 秦氏在又打听了几户人家之后,比来比去还是觉得尤家大姑娘最好。 不说别的,蓉儿养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又是她的嫡长孙,感情自然不必说,只是她身体不好,新媳妇进门蓉哥儿肯定是要让继母待,她自己就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要不是自己不能生的谁会真心对丈夫的其他儿女好,在贤惠的也不能跟自己亲生的一个样。 而且要是继夫人生了男孩,这为了爵位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祸端,只此一点那尤家大姑娘就最合适,更别说她打听了这么久,那尤家大姑娘的事也没少听,确实是个才德兼备的好姑娘。 秦氏想了想,当即又去找贾敬,一提到贾敬她就头疼,自公爹去后,贾敬竟是迷上了道术炼丹,隐隐有几分抛开世俗的样子,真是叫人担忧。 贾敬一见秦氏,皱眉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老爷。唉,还能什么事,还不是珍儿续弦的事。” “怎么,有人选了?” “我能有什么好人选,还不是老爷眼光好,是尤大人家的大姑娘。” “嗯,唉,好是好,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要是在能结亲自然是好,子安(尤文德的字)那人你不知道,他啊虽然人十分保守,平时也不冒头,但是却是顶有本事的,要是珍儿能有这么一位岳父,我也能更放心些,只是我与他相交多年,他那性子你是不知道,对他那儿子闺女宝贝的不像样子。” “瞧老爷说的,再宝贝女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与其嫁到别人家还不如嫁到咱们家,凭老爷和他的关系,您要是去提亲,他还能不答应。” 贾敬撸了撸胡须,道“哼,为着这孽畜,我少不得要搭些面子,不急,我们家还没出孝,孝里说亲是大忌。”贾敬现在对这些条条框框可是记得相当劳。 “哎呦,我的老爷,又没说要你现在就定下来,只先通通气,要人家知道,那尤家大姑娘马上就要及笄了,咱们还得一年多才出孝,等那时候,人家指不定都定出去了。” “哦?这……” “老爷呀,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府里未来的大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等明天我就去拜访一下,行了吧!” “好,好。” “等一下,你这几天让珍儿仔细着些,到时候只怕少不得领他前去拜见一番。” “妾身知道了。” 尤文德升官以后,麻烦也变多了不少,大理寺再怎么说都是实权部门,各个皇子党也都开始向他抛出橄榄枝,这要是处理不好被打压是肯定的,他又没有背景,简直杯具啊,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他现在好歹也是实权的四品官,多多少少能在圣人脑海里有点印象,让诸皇子多少顾及一点。 尤文德对诸皇子的拉拢是以不变应万变,坚决保持忠臣形象,天子脚下,皇子们还是不太敢拿这样旗帜鲜明的忠皇党怎么样,尤其是接触下来发现尤文德就是个死脑筋的儒生,也就不那么热情了,只要保证这人不会倒向别人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人又不会耽误到他们的利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尤文德挺过最初阶段总算是轻松下来。 听说贾敬突然递了拜贴上门尤文德着实惊了一下,贾敬自守孝一来不说足不出户也差不多了,怎么会跑他这来。 等过了几日贾敬登门,盏茶之后隐晦的说明来意,尤文德不由一惊,这是打上他女儿的注意了,尤文德虽然不记得红楼全文,但好歹读过有大致印象,这贾敬之子贾珍,那可是出了名的好色,最著名的事大概就是和儿媳妇秦可卿爬灰了,这种人居然敢嚣想他的女儿 ! 尤文德强忍住把茶扔到贾敬脸上的冲动,听贾敬大略介绍了一下他家的情况,尤文德只模棱两可,心里想着回去和李氏尽快帮尤清媛把婚事定下,到时候就有办法拒绝了。 要不是虽然贾敬没啥本是但身后势力颇多,不说四王八公,就是他的妻族虽然秦老大人去世了,但是秦氏的两个兄长可是还在,一个三品一个四品就够尤家喝一壶的话,他早就把人赶出去了,贾敬最后还说什么改日带贾珍上门拜访,尤文德也没在意。 好不容易送走了贾敬,尤文德没有的烦躁,仔细想想尤家,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尤文德忍住破口大骂,难不成我女儿居然是传说中那个宁国府的尴尬人尤氏? 尤文德结合自己的情况仔细想了想,要是他没穿过来,按原主的性子和尤启松原本的状况,尤启松只怕熬不过两年,而原主就是个假道学,娶一个带孩子的美貌的寡妇什么的绝对干的出来,要不是他穿过来仔细调养过身子,依原主的性子,就他刚穿过来那病指不定就会留病根再加上郁结于心,只怕也活不了几年。 想明白自己可能不是什么路人甲,而是红楼里连面都没漏就死了的酱油,尤文德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更烦躁了。 尤文德带着一身怒火进了正院,李氏一见他脸色不好,忙打眼色让一众丫鬟退开,只亲自倒了茶给尤文德,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呼”尤文德喝了口茶,呼出一口气,道:“夫人在外交际可有发现适合媛儿的?” “哦?老爷怎么想起这事了?前年就开始找了,只不过总是都不太和心意。刚刚宁安侯来,难不成?” “唉,他想让我把媛儿许配给他儿子。” “什么,当真?”李氏有些惊喜道。 看着李氏有些惊喜的脸色,尤文德烦躁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觉得这是们好亲?” 李氏感觉到了尤文德的怒火,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不怕他“怎么老爷不满意,莫不是,他家朝政上有什么牵扯?” 尤文德一想如今这倒还真没有,原本宁荣两府偏向太子,但这几年完全一副忠于圣人的样子,宁府更是连军事也一点都不沾,进来更是闭门守孝,与世无争,荣府有荣国公镇着也是消停,“这,到没有。” “哦?那老爷怎么不满意,以咱们家如今的家世和媛儿的教养,这给侯门有了嫡子做继室绝对是够够的,我原也有心往侯门里寻,不说别的,毕竟是有爵位的人家,媛儿以后诰命不愁,只是原本看的几家,要么原配的孩子大了,怕是不能和媛儿亲近,要么家里妯娌太多,嫁过去少不得攀比,媛儿一个继室如何和那些原配比,这宁安侯府到合适,就是等他家出孝了,那孩子也不过两岁,听闻侯夫人身子还不好,这孩子定是养在继室身边的,正好能培养感情,也不怕以后没个依靠,而他家又是独子,媛儿也不用烦恼妯娌之间。”说完看向尤文德。 尤文德听李氏这么一分析,也有点迷糊了,还是回到:“可是那贾珍就是个纨绔子弟,颇为好色,宁府是没妯娌了,□□国府那几个却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贾珍平时也没听闻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啊?再说这个年纪的,那个不好色,左不过是几个妾室打发了就是,难不成他还和那个妾室情深义重不成,还是和原配感情太深厚?至于荣府,且不说宁府是长房,族长所在,就是不是,隔了多少辈的还能管道宁府去,我是没听说,再说咱们媛儿手段也是白学的,唉,哪家没几个妯娌了。” “唔,等过两天贾珍上门我在看看再说。”尤文德想起贾敬说要带儿子上门的事回到。 他也是才反应过来现在和他看到的红楼还不一样,红楼还没开始剧情就变了,宁国府更是已经变成了宁安侯府,这贾珍如今父母尚在,虽然被他母亲宠溺的不行,但有贾敬镇着,被管束的还不错的,就是文不成武不就而已,但这也不是大问题,毕竟他家有爵。 尤文德仔细思考了一下,现在宁府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被抄家了,欠银已经还了大半,剩那些几年也就还上了,从爵位变动看,圣人对他家还是挺满意的,唯一有点惹眼的是贾家现在一侯一公,但是贾代善命不久矣,贾赦不是贾敬,贾敬好歹是堂堂二甲进士,读书拿的出手,贾赦就不成了,等贾代善去了也就能跟原著一样得个一等将军,两家又都没有实权,那样也就不是多惹眼了。 就是以后在发生点什么,他也能影响到宁府的决策,至于荣国府要是作妖,大不了直接分宗,依贾敬如今被吓出的小胆,要是有危险他绝对敢这么干,而自己女儿要是嫁给贾珍别的不说,最差也能混个一品诰命,运气好超品诰命也有可能。 而且就像李氏说的,贾蓉还小可以处出感情,至于妯娌之间,荣府那头两房夫人的娘家父亲都已去了,现在剩下的族人官最高的也就和他相平,那两位又是隔房,自己女儿应该不能受委屈。 秦氏听李氏说身子又不好,而且好歹是大家出身,应该也不会为难女儿,而且还有自己和贾敬的关系在,女儿要是嫁过去,估计能过的不错,这么算下来,还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唯一让尤文德担心的大概就是贾珍的花心,虽然他相信自己女儿肯定不会让宁安侯府出现原著的状况,可一想到他女儿以后要面对一堆妾室,他就闹心,果然,这娶媳妇和嫁闺女就是两码事。 唉,现在这种情况,哪家没有妾,说是没有的也少不了通房,女儿身体又是那个情况。 第10章 见贾珍 尤文德和李氏又打听了不少人家,最后发现竟还真是宁安侯府最为合适,尤文德一边仍叫人打探,一边等着贾敬父子上门,要是贾珍还可以,这门婚事就定下,要是不行,贾敬就算说破天也不好使,他娇养的女儿可不能掉进狼窝里。 不提尤家,宁安侯府里,贾珍也是忐忑,他已经丧妻快一年了,一个多月前,他老爹访友归来,特地叫他最近多读读书,说是过一阵子领他出门,他从母亲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到是为了他续弦的事,听说是父亲好友的女儿,四品官员的嫡长女,因为身子原因不得不做继室才便宜了他,只不过还没定下,要等看见他之后再说。 贾珍和原配胡氏要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大感情,胡氏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之后又赶上守孝,生子,还没怎么相处就没了。 作为男子贾珍理所当然的对自己的婚事在意,未来妻子啊,可能陪他一辈子的人,他偷偷问过母亲了,母亲虽然也没见过,但是听舅母形容是个长得不错的,而且其他方面也样样出挑。 贾珍怀着点小期待,又叫人打听了一下尤家,听了回报,贾珍就开始忐忑了,尤家现在虽然最高的尤老爷也只是四品,但是要知道他老爹除了爵位以外还没到四品呢。 尤家是官宦人家,而且虽然子嗣不丰,但是现有的两房老爷都是进士出身,实打实的读书人家,他老爹的那个朋友更是个方正严肃的读书人,到时候人家见了他,要考教他,他能答得出来吗,到时候给他老爹丢脸,别说婚事成不成,他老爹只定不会饶了他。 不管贾珍怎么想,该来的总会来的,过了几天贾敬就又递了拜帖去尤府,又隔了两天就带着贾珍上门了,尤文德早就等着了,只叫人领到了书房。 贾珍一进门就开始偷偷打量,这尤府看起来没有他们宁府气派,可是处处也都精致,但却不是小巧的感觉,反而给人大气的感觉,处处透出着书香,让人不难认出这是户读书人家,满府的下人都极为规矩。 进了书房,一与父亲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与父亲打招呼,此人面相严肃,却不吓人,反而透着一股慈爱劲,贾珍知道这就是父亲口里的尤大人了。 尤大人身边还立着两个差不多大的男孩,看着就有股灵气,一副书生打扮,正拿眼睛偷偷打量他。 几人互相见礼,尤文德拉着贾敬坐下,尤启松和李涛立在尤文德身后,贾珍立在贾敬身后,听着两人攀谈,时不时让几个小辈插句嘴,一盏茶的功夫后,尤启松和李涛被尤文德赶回去念书,但事实上两个少年出了书房就直奔后院主屋,李氏和两个小姑娘早在等着了。 等两个孩子走了,书房里也就开始奔向正题了,尤文德严肃又不失亲切的开始围着贾珍问东问西,贾珍本来还稍有些紧张,但慢慢发现尤文德问得问题虽然也有不少关于四书五经,但是每每都没有堵死了叫他丢人,心下不由对这位尤大人填了不少好感。聊了大半天,尤文德命人叫了尤启松来让他带贾珍到院子里逛一逛。 书房只剩下贾敬和尤文德,尤文德抿了口茶开口对贾敬问道:“令公子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只不知可有功名在身。” “唉,不瞒子安,犬子虽粗读了几年书,但是没有考取功名。” “哦?这是为何?啊,莫不是尊夫人心疼不舍孩子回乡受路途之苦。” “唉,慈母多败儿,何况那孽畜不过读了两本书。” “修文何必自谦,依我看令公子虽说于文章一途不见得多通透,但也实是个难得有灵性的孩子,再说也不过才弱冠之年,好好教导一番,高了怕难,依京城的生源拿个举人应该不难。” “唉,你又何必夸他,家学里的先生对他都没辙,若不是好歹将来袭爵,我哪里会厚着脸皮登门。” “修文这是谦虚了,不过你一说先生我到想起来了,这先生也是重要的事情,有的先生虽好但是和孩子不对路,也是耽误孩子,像我府上这位,讲课和我以前的先生就相去甚远,幽默风趣,我听了几听,虽然觉得讲的不错,却还是不甚适应,可孩子学的却快,珍儿若是不习惯家学的先生到我府上来听一听也是不错。” “子安客气了,若真有此事,我回去再请先生就是,倒是劳你盛情,那孽子少不得登门,我也就厚着脸皮烦你点播一二。” “修文太客气。” 不一会儿有小厮来对尤文德回复说什么准备妥当了,尤文德听完点点头。 “让修文见笑了,唉,我那夫人素来关心佛事,这明天正要领着孩子去庙里祭拜,我不放心就多吩咐了几句。” “哪里哪里。”两人复而又笑谈许久。 另一边贾珍和尤启松两个游园,脑子却没闲着,拐弯抹角的打听尤清媛的消息,贾珍其实在和尤文德一番对话后看尤文德对他好似满意的样子心里就稍稍踏实了,但是这一游园反而又动摇两分,这尤府的公子学问甚高,但观其意思却并不很满意,那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尤家能看的上吗?在看这尤府,规矩清明,比之他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样贾敬父子怀揣着不同的心情回到了家,宁安侯府里秦氏早就等着了。 “太太,老爷和大爷回来了。”一个仆妇朝秦氏禀报到。 秦氏忙迎了出去,待一家三口坐定后,又把下人挥退,秦氏问道:“老爷,那尤家老爷怎么说?” 贾敬先喝了口茶,又瞅了瞅贾珍,摇摇头,才慢条细理的说:“唉,不知这孽畜哪里得了子安的眼,瞧着倒是对他颇为亲近,这婚事基本是订下了。” 刚刚贾敬的样子让贾珍和秦氏还以为婚事不成,没想到居然成了,听贾敬说尤文德颇喜爱贾珍,秦氏自然开心,道“我就说有老爷的面子在,珍儿又是这样讨人喜欢,怎么会不成。” “哼,你呀,也别高兴的太早,子安那性子,虽说同意了,但是只怕想珍儿好歹有个举人功名才好。” “啊?”贾珍一听坐不住了,他就说,依尤家那读书人家的样子怎么会那么容易。“举人?我……我” “哼,一听读书就这副德行,唉,子安素来疼爱女儿,这么点我也不过是想锦上添花罢了,要是你没一点本事,搞得像人家攀附权贵是的,他自然心里别扭。” “哎呦,不就这么点事儿吗?你啊出了孝就去考一考就是了,反正家里有监生的名额,又不用走远,给你未来岳家一个面子,他难道还真会非要你考上不成,不过抹不开,要个台阶罢了。” “呼”贾珍长出了口气“这样就好。” “ 哼,没志气的样儿”贾敬说着叹了口气“唉,若你真能考中,我也不期望高了就是倒数也好,唉,我们府如今走的是文路,你去考一考也是个样子。对了,夫人,那尤家太太明日要领家中女眷到寺里上香,你若方便到可去见上一见。” “怎么会不方便,我这样的身子去拜拜佛消消罪孽也好,就让珍儿护送我去。” 秦氏一听就明白尤家是什么意思了,正好她孝期不能参加聚会,如此她到能见上一见那尤家大姑娘,只听旁人说总是不那么踏实。 贾敬喝了口茶,好似想到了什么,对着贾珍问道“你在家学可还习惯?” “啊,习惯。” 秦氏奇怪到“老爷怎么关心起这事了?” “还是子安关心珍儿才有此一问,他说珍儿聪慧,即使不全在文章上,也该不差,怕是被先生耽误了,这不同的孩子适合不同先生,家学里的可能就不适合珍儿。” “哦?”秦氏也不由上心了,她虽然宠溺贾珍,但是却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家里兄弟都是读书有成的,怎么会不希望儿子能有一二功名,遂道:“家学里是隔房堂叔管着,孩子又多,怕是注意不到珍儿,老爷不如给珍儿请个先生到家里来吧。” 贾珍虽然也不想去家学,但显然也不想在家被专人看着,但是贾敬夫妻显然完全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又转而想起刚刚父亲少有的柔软,父亲是期望他能有个功名的,贾珍动了动嘴终究没说什么。 贾敬想了想就同意了,难得父爱发作特地仔细的给贾珍找了一位幽默风趣又挺有耐心的老举人做先生。 尤家里,尤文德也挺满意的,经过今天的初步探问,贾珍还算不错,自然不是说有多大能耐,而是还没长成社会人渣,有改造的可能。 初步来看,贾珍渴盼父爱,而且能听进去话,很是崇拜有本事的人,最明显代表他祖父,并且对法度有明显的畏惧。 这倒是拜贾敬所赐,他自己被老爹吓怕了,自然少不得也吓唬儿子一通,不过这样对尤文德来说就是好事了,这以后他绝对能影响到贾珍,有他这个亲近的岳父在,他就基本不太可能被别人忽悠。 而且贾珍有野心,当然不是什么大的野心,无非是不叫宁府在他手里没落,自幼作为继承人他要是连这点想法都没有才不现实,只不过被他隐藏了起来,显然他自己觉得自己没能耐,尤文德觉得这一定跟宁府的教养有关,就他和贾敬聊的那一会儿,瞧他对贾珍的叫法,要么孽畜再么孽障,而贾珍之母明显又过于溺爱贾珍,虽说是明显的慈母严父,但是都有点过劲了,贾珍那点信心都压没了,整的有点自暴自弃得过且过了。 不过尤文德一定会做一个好长辈,虽说肯定不能把他培养成什么国家栋梁,但是也得成个中不溜的,尤文德现在就在考虑贾珍成为举人的可能性,虽说以他这年龄身份进士是不要想了,但是举人做官也是可以的,又不是要做多大的官,他本身有爵位,在有点事做就成,这样就不会游手好闲,自己女儿也可以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好好过日子了。 第11章 尤清媛的泪与珍媛初见 尤府里,尤文德把他的看法大概和李氏一说,李氏又结合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到尤清媛院里和她谈心,让她多少有个准备,顺便告诉她明天的行程。 送走了李氏,尤清媛独自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弟弟打探来的消息和晚上母亲亲自又过来告诉她的一些信息。 宁安侯世子的继室,她现在能说到的最好的亲事之一,父亲为她定下的人家,府中有嫡子,而且多半是要让她养着的,但还很小也不怕养不熟,以后至少不会少了一个一品诰命,运气好超品也是有可能,未来夫君听说长相俊朗,而且是府中唯一的孩子,她不用担心妯娌的问题。 但是这位夫君却是有些金玉其外,听着有些文不成武不就,而且权贵人家少不了侍妾通房,不过那世子听说是还挺机灵的,对她这个正室应该会不错,而且他的原配嫁过去没几年就没了,还有大段日子在守孝,她不用担心活在原配的阴影里。 未来婆婆身子不好,自己可能过去就会掌家,婆婆和她一样是读书人家出身,想来应该能和的来,未来公公是父亲的好友,这也是会定这门亲的原因之一,有着这层关系想来宁安侯府会对她不错。 辗转反侧,终究眼泪还是打湿了枕畔,她还是不甘心的吧,随着母亲外出交际的多了,见的世面也多了,无论到哪都少不了夸赞,母亲也每每以她为荣。 她认识不少贵女,也有好几个手帕交,自从父亲又升官后,家里的圈子也变得更广了,她也又认识了几个二品人家的女孩,几个侯门的小姐,她不比她们差,连父亲母亲都这么觉得,这些年来她被母亲待在身边教养,又有父亲千娇百宠,就是那些人家不受宠的姑娘也比不了她的气度,母亲总拉着她说,她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以后嫁了人一定会比她更好。 她听说过近年来有不少人家有意提亲,四品人家的嫡长子,三品人家的嫡子,权贵人家的嫡子,可是都被拒绝了,因为她不能生育,她除了继室一路几乎没有别的路可走。 嫡子对家族的意义不是什么人可以轻易取代的,就是自己家里如果不是有了松儿,而且年龄又不小了,父亲也不会娶了母亲把松哥儿记嫡的吧,继室啊,即使是世子夫人又能如何,她还是要在原配牌位前行妾礼,她堂堂尤家嫡出大小姐,自幼千娇百宠,她不比任何人差,可是她一出嫁就要比人低一头。 有时候她会想起自己的生母,记忆里她永远都是板着脸,有时候看见姨娘们就会扭曲的不成样子,因为她没有生出嫡子,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生出孩子,可还是有了松哥儿,所以她发疯的给剩下的两个妾室下了绝育药,可是还是被知道了,于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的时候母亲甚至连她也恨,恨她为什么不是男孩,母亲终究去了,两个姨娘也发卖了,可她的身子也毁了。 她有时候好奇生母爱父亲吗,如果爱为什么想让他断子绝孙,为什么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待见,为什么看向父亲的目光永远那么冷和看陌生人无异。 看着现在的母亲,雍容华贵,家里家外没人不说句好,父亲对她也好,父亲和现在的母亲在一起时的神态是她从前在原本的父母身上从未见过的,原本的父母相敬如宾或者说是相敬如冰,现在的父母呢,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如果不是她这个原配嫡女死死的告诉世人,父亲还有原配,谁也不会相信母亲会是继室吧。 她有时候就想如果自己生母能像现在的母亲一样会怎么样,如果生母把松儿记到名下,如果生母和父亲关系这样好,如果生母像现在的母亲一样贤良,不去迫害那两个妾室,通房出身的她们永远不会有勇气报复母亲吧,那她也会健健康康,然后十里红妆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原配正妻吧 ! 可惜没有如果 ! 摆在她面前最好的路就是嫁给公侯人家做继室,如今的婚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她不是不可以找一个更优秀的丈夫,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人家是不是真的看的上她,保证人家会不会对她好,到时候父亲想给她撑腰也没办法;她不是不能嫁个更专一不好色的人,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原配或者那个小妾情深似海,她会不会像个摆件一样甚至让人厌烦。她本来不应该担心那么多,可一句不能生育让所有的不可能变得可能。 她这些年也不是白过的,她从继母那里学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大概就是一颗冷静的心了吧,哭过这一遭,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出去,这些东西都不该再伴随她,她不能这样,以这样的心绪嫁人。 继母当年比她的情况更差,但是继母都撑过来了,如今过的多少人都羡慕,她已经很幸运了,她有疼她的父亲,她有出息的弟弟,她有带她如亲女名声甚好的继母,她是尤家最出色的嫡长女代表着尤家的教养,她未来会过的很好,会很好。 现在她要做的是收拾好自己,然后明天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明天大概就会见到未来的婆婆了吧,她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次日,法源寺京城里,尤清媛并几个丫鬟仆妇走在桃林的小路上,虽说有意在这里会一会亲家,但是显然也不可能做的那么明显,李氏一尊尊的拜完佛,又和庙里的高僧攀谈,遂让尤清媛自己逛逛,一会儿在叫她,不过不许走远,丫鬟仆妇也跟了六七个。尤清媛记得来时看见有片桃林花开的正好,说来也怪这寺里桃啊李啊种了不少,观赏的花卉到没有几株。 贾珍无聊的走在路上,他是陪母亲来的,本来兴冲冲的要见未来媳妇结果母亲倒是先拜上佛了,要等好一会儿才能见人,唉,走着走着,前方却是一片桃林。 想着看看花换换心情,步伐加快,与几个小厮拉开了距离,又走几步却听见了人语声,前方好几个人影,最中间一个蓝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不由又走了几步,竟是一群女眷,看穿着应是几个仆妇陪着个夫人或小姐,几个仆妇都是忠于职守的,一直打量着四周,猛看见贾珍忙叫尤清媛回避。 凤朝虽然对男女大妨没有那么严厉,像他们这样身边仆从成群又不是孤男寡女即使看见了也不算太失礼,但是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身边终究没有长辈,亲朋,还是回避的好。 尤清媛听见仆从回禀,惊了一下,猛地回头,只见远处一个白衣公子正向这面走,赶紧转身让仆妇们护着离开,只是那一撇的人影到底印在了脑海,腰佩白玉,身罩白衫,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嘴角微挑,几分慵懒,几丝轻佻,不知是哪个世家公子,尤清媛摇摇头甩掉那个念头,匆匆回了李氏身边。 贾珍看见一个仆妇往他这一瞅,转而跟中间的蓝衣女子说了些什么,低头暗道声不好,被发现了,再一抬头却见中间那女子惊慌的转身,恰有微风吹过,几片花瓣飞舞,只见那女子素手罗扇,纤腰玉带,回眸一撇,柳眉轻促,红唇微张,明眸带着几分惊诧,若水波光潋滟,胜似满天星华,伴着满林飞花,疑是仙女落入凡尘。 贾珍不由恍惚,回神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好似刚刚一撇是他入了梦,贾珍遂也不急着走,只在桃林里乱逛。 不知多久后,“大爷,太太叫你过去呢,咱们该回府了。”小厮的声音把还有几分恍惚的贾珍拉回了现实。 另一边秦氏和李氏,尤清媛却是早已经碰上头了,说了半天的话,秦氏和李氏很投缘,拉着尤清媛也是越看越满意,这样的品貌气度,比之侯府千金也是分毫不差,做她儿子的继室绝对是足足的了,跟她又投缘,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 秦氏和李氏正聊着,突然丫鬟打了帘子,却是贾珍进来,猛见屋里还有其余女眷,赶忙低下头,但就这匆匆一瞬,那道蓝色的身影贾珍也是认了出来,正是桃林里的那个女子,如此说来她便是……压下心中的狂喜,贾珍正色道:“不知夫人小姐在屋内,晚辈鲁莽了。” 秦氏也连到不是,李氏又哪里不知道这无非是想让孩子见上一见,遂也连道哪里,对着贾珍又是好一通夸,两人又客道了两句方才道别,各自打道回府。 贾珍回到家坐在屋里是越想越开心,未来妻子竟是如此美貌,母亲回来一路也念叨那姑娘有多好,这门亲事赚到了,连被逼着学习的怨气也散了不少,这么漂亮的未婚妻,给她个面子,下场考一回也没什么。 尤清媛回到闺房,喝了一盏茶水,才冷静下来,没想到偶遇的白衣公子竟然是未来夫君,单冲容貌看还是很和心意的,而且今儿听他说话可见虽然文武不甚精通好歹也不是个粗鄙的,待嫁女子的羞涩开始显现,没有女子会对嫁人没有过幻想,这本来就是少女最美的梦。 尤清媛摇摇头,沉下心回忆起嬷嬷说过的话,这世道对女子苛刻,所以女儿家更要爱惜自己,这要嫁了良人,这心送出去七分也要留下三分,若是不幸未遇到良人,那就留下七分,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也要给他三分真心,无论是送出十成十的真心还是留下十成十的私心都会万劫不复。 第12章 贾代儒 尤清媛和贾珍的亲事算是彻底订下了,可喜的是两人对这桩婚事都还算满意。 贾珍开始时不时的上门,尤文德也不烦,再忙也总要见一见,说上两句话,闲暇更是亲自上阵为贾珍讲解学术。 贾珍本来也不是多笨的人,反而很有几分机灵,只不过没用到正地方。 这一换了先生,又有美貌动人的未婚妻做激励,父亲难得的几分期盼,未来岳父的慈爱教导,或许还要加上他心里还没完全熄灭的继承发扬宁国府的野心,因而守孝的最后一年多很是学了些东西,让秦氏喜的不能自已,连贾敬都不在开口闭口的孽障了。 当然看到现状以后秦氏少不得跟贾敬抱怨,她的珍儿是这样的聪慧,这样的优秀,生生让家学给耽误了,如今贾珍就是学的再好,年龄也到底不小了,没了孩子那股灵气,日后就是再好也不过是个举人,要是没耽误了,她们家说不得再出一个进士了,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 贾敬口里喝斥秦氏,但是心里又和秦氏想的能差多少呢,他就说他贾敬的儿子怎么会差了呢,心里对家学开始犯嘀咕。 于是一日无事,也没知会一声,领着几个小厮就到家学里看看,到了地方一看,好家伙,先生不在,几个学生分帮分伙闹腾的快掀翻房子了,这样的地方居然是家学 ! 贾敬只觉得血气上涌,青筋直跳,怒喝一声,几个孩子一看是族长,顿时消停了,一个个鹌鹑是的立着,贾敬问道:“先生呢?”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颤巍巍的回复:“先生的儿子这几天又病了,让我们自学。” 贾敬一听更生气了,这可好,还不是一回了,遂也不管那几个孩子,拂袖而去。 回到府中,贾敬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情绪,让人通报一声,去了荣国府,到了荣禧堂,给贾代善见了个礼,贾代善对贾敬倒是很和善,不说亲缘,只说贾敬是贾家族长而且又是超品宁安侯他就不能不和善。 “敬儿,怎么来了?”也不怪贾代善奇怪,贾敬自守孝以来,除了刚回来时过来探望他,基本就是足不出户。 “叔父,我今儿来却是有要事。” “哦?” “不满叔父,最近我在家除了教导珍儿闲来无事,今儿就起兴到家学里看看,毕竟家学可是教导我贾家下一代的地方,我贾家的根本啊!可……唉!” 贾代善一听就知不好,现在家学的先生是他的庶弟,这要是有了什么不是,即使已经分家了,也少不了他荣国府的不是,于是贾代善道:“敬儿说的是,你是族长,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族里的事合该你说了算,怎么安排我绝无异议。” 两人又客道了一会儿,贾敬就回了宁安侯府。 贾敬一走贾代善忙叫贴身的亲信亲自去查怎么回事,却不想这一查,不说家学如何,自家也查出了一堆糟心事。 贾敬回府就准备大刀阔斧整治家学,却不想后院秦氏听说了此事,秦氏大家出身,也不过只在贾珍身上糊涂,素养只比贾敬更好,夫妻二十年她如何不知贾敬脾气秉性,由着贾敬不知要得罪多少人,遂请了贾敬过去。 “夫人找我何事?” “老爷,妾身听闻老爷在家学发了脾气,可是出了什么事?” “哼,你是不知啊 ! 那那哪是家学,都要翻了天了,那贾代儒竟然三番两次的不去,一群小子快玩疯了。” “老爷是想?” “我已经和隔壁堂叔打好了招呼,他既然不愿意干就别干了。” “唉,老爷,此事妾身本不应多嘴,只不过到底是家事,你也别嫌弃我多舌。” “夫人?”贾敬皱着眉头看向秦氏。 “老爷,如今我们这一房虽是长房,可是公公不在了,如今族里比我们辈分高的太多,老爷刚烈,只是你若直接夺了差事,那贾代儒算起来却是我们堂叔啊,于老爷名声实在不好,族里其他老人只怕也会心生不满呐。” “这……家学决不能让他毁了。” “老爷无非是想把他换下来,方法多的是,给他个面子让他体面的退下来就是了,他自己如何自己还会不知,到时只能念您的好,到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夫人说的极是,只是这……” “妾身对外面的事倒是不太了解,不过听说那位却是有个秀才功名的,依两府的势力给他弄个差事还不容易,又不是要给他多大权。” 贾敬点点头若有所思,秀才啊,在书香人家算不了什么,在他贾家却也是难能可贵了,对贾代儒他多少有些印象倒是个老儒生的架势,别的不行跟着做学问还是可以的吧,贾敬回书房想一下,晚上跟秦氏说了。 第二天,秦氏带了不少礼品药物到了贾代儒家,贾代儒之妻忙出来迎接,族长突然到家学的是他们听说了,一家子正不安着,秦氏却来了。 一进院,秦氏心下一叹,连个仆从都没有,都不容易啊,虽说大户人家就是庶子庶女也是该好好教养的,但是主母打压庶子,仍然屡见不鲜,贾代儒当年分家时如何她不清楚,但是瞧如今的模样,只怕分家时被做了不少手脚。 其实秦氏还真是有点冤枉了,贾代儒分家时虽说没分到多少毕竟他是庶子,但是也是小富之家,只不过贾代儒不通庶务加上一家三口都是身体病弱药不离口,进项又少,遂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才败落成这样。 “什么风把夫人刮来了?快坐。” “堂婶客气了,不过,我啊,还真是有要事。” “这……” “唉,咱们贾家读书人少,我们老爷平常又忙,对族人也是有心无力。这不一闲下来,就开始琢磨咱们家里这些人,这一琢磨可不就想到了堂叔身上了吗?堂叔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又是咱们贾家直系,圈在府里实在是屈才了,我们老爷有心安排堂叔到国子监,不知?” “什么?”贾代儒之妻有点发蒙,她还以为是……结果却…… “国子监也是顶清贵的地方,不过我也不满堂婶,咱们家里都是跟武人打交道的,这文人上就,唉,虽说安排进了国子监,但是却只有从八品,不过只要堂叔肯干,还怕升不上去吗?就是不知堂叔愿不愿意了?”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贾代儒之妻连道,这从八品,对于宁荣两府的人来说真是白送都不屑一顾,但是对贾代儒一家却是十足十的惊喜了。 秦氏见她答应遂又说了不少吉祥话,又转言道:“听说敛兄弟身子不好,我带了不少药材过来,顺道把刘大夫请了过来,他家里可是有人在太医院供职的。” “真的?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贾代儒之妻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到。 等刘大夫给贾敛看过,秦氏又叫他顺手给贾代儒之妻看看,俗话说得好“久病成医”,秦氏身子向来不好,这时间久了,也有两分眼力,贾代儒之妻的面色明显不好,刘大夫给母子俩开了药,秦氏才在贾代儒之妻千恩万谢中回了宁安侯府。 等秦氏走了,贾代儒出来,贾代儒之妻一边整理着收到的礼物,一边说到:“老头子,族长家这是给咱们体面,你啊,可得好好干。” 贾代儒又何尝没有触动,心里感念族长家厚道,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好好教导族里的孩子,只是他近几年因为独子的病耗费心力,精力实在大不如前。 没想到临到了了,族长家还给了体面,又送了这么多补品,这么滋补着,他儿子一定能好,他这独子可不就是他们老两口的命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妻身子不好只怕也要跟着去了,剩他一个可怎么活。 “真真是大手笔呀,这些东西得值多少银子啊。”贾代儒之妻叹到。 “哦?”贾代儒这些年下来对银钱却是比之从前了解太多,一看礼单就明白,不说其他金呀,玉呀,只现银就有二百两,还给了一个二倾的小庄子。 贾代儒这回是真的感激宁安侯府了,本来他也明白有这一遭,家学的差事只定是没了,族长肯给他个体面他也就满足了,虽说知道到时候的从八品小官的俸禄能有他以前的一半就不错了,但是家里最缺也最费钱的药材补品,秦氏送了一大堆而且绝对比他买的好,他家也就能过下去。 如今有了这个小庄子的出息加上他到时候的俸禄算下来竟与他以前的进项差不多,更别提他还得了官身和大堆的礼品,遂心下决定以后不管宁安侯府说什么他都一定马首是瞻。 抬头看见老妻开心中又带着关心的面容,贾代儒心里一暖,开口道:“族长家实在是厚道的,唉,只怪我原来没本事,这么多年倒是苦了你,敛儿的药现在又不缺,这又有了二百两现银,你只拿出些买下两房下人,有了人伺候,你也好好享享福调养调养身体,你要是不好,我又要怎么办。” 贾代儒之妻本来不想同意,家里骤然一有余钱,她只想放到库房里,心里踏实,不过一听贾代儒的话,心里顿时只剩下甜蜜了,也就不反对,反正就是买下两房下人也怎么都能剩下一百多两,有这些存银也就够了。 宁安侯府那头,秦氏回禀了贾敬事算了了,贾敬就开始动手找先生。 说起来夫妻二人都没把给贾代儒家那点东西放心上,从八品又没权更不是重要地方,贾代儒又好歹有个功名对贾敬而言也就找了个同科和顿酒的事。 贾敬虽然人脉不多,但是这些跟他同科又没啥实权的人看在他爵位的份上多少都会卖他个面子。 至于送的东西,说实话虽说宁安侯府为了还银府里拿出不少现银,但是府里并不艰难。 要知道宁府到现在之前一直兴盛,家底绝不薄,当然现在也不能说就衰败了,多不说现在府里现银只怕也有十几万两,其余家产更是基本没怎么动,当初卖的零零碎碎看着多其实算下来还不定有十分之一,当初没一下全还了,一方面是当时要是凑出那么多现银只怕要伤及根本,更多的还是怕惹了别人的眼。 这给贾代儒一家的,补品和一些药材还有些价值,其余的加起来可能说不定还没有和官宦人家正常走礼的一件东西值钱,秦氏送的几样珠宝摆件只能说不丢人还算体面,跟真正值钱的珠宝字画根本无法相比。 至于那个小庄子却是前不久秦氏发落贾珍身边的一个婢女一家抄出来的,今儿想着好人做到底就在去的时候顺手放到礼单里的。 第13章 贾家变化 贾敬有过给贾珍找先生的经验找起人来倒也快,这有了贾代儒一事贾敬也明白这一个先生总可能有事,所以只请一个人怕是不够,他当日进了家学又见一群大的小的都混在一处,遂财大气粗的一口气请了三个先生回去,都是屡试不第的举人,又把家学分了大班小班,还特地从族里播了银子修整了家学的屋子。 亲自传话到族里凡是日后能中秀才的,赏银三十两,中了举人的赏银一百两,中了进士的赏银三百两,不仅是京中,贾敬还特地派人回了金陵老家照样通传一遍,一时之间贾家振动。 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多少知道了,只道这贾家是铁了心要走文路了,皇家自然也有所耳闻。 对贾家,当今圣人生性平和又多得权贵相助,到是颇为亲近,但是再亲近也抵不过皇权,如今贾家找好了后路看起来还下了大力气,圣人还是十分开心的,心里盘算着若是可以,贾家子弟入学之类的可以行行方便,让那些权贵人家都看看,别一直抓着兵权不放,还各自都有小算盘,诸皇子还没到权力顶峰倒是对此没太大感想,最多赞一声贾家当家人目光长远,高看贾家一眼。 贾家族内家学改制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不过九十九步都做了也不差这一步了,所以对外只道,贾代儒是贾家少有的读书人,贾家现在正在转型所以入仕了,自然也就没精力管家学了,所以族长就又请了先生,知道细节的只道一声族长厚道,不知道的也得念族长一声好。 贾代儒一家自是感恩戴德,不说贾敬给他家留了面子,只说秦氏送的药请的大夫奏效了,贾敛身子见好,就足够让贾代儒夫妻给宁安侯府立个长生牌位了,更别提自贾代儒做官以来族里亲戚朋友都送了不少礼来,毕竟族长夫人都送了重礼,其余人跟风自然也少不了。 荣国府也送了礼去,不过去的是管事,这人啊就怕有对比,宁安侯府当家夫人亲自上门,到了荣国府就成了管事,要知道现在荣国府做主的还是他亲哥哥,心下自然就不由更偏向宁安侯府。 贾代儒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他在同辈人里的人脉却不小,有他领头,日后贾代善去了,贾敬不说在族里一言九鼎,但是荣国府却也也休想管到族里,史太君也难拿辈分压人。 贾敬整治了家学,非但不开心,反而更加烦闷,贾敬派回金陵老家的不是别人,却是焦大,此人对宁府极其忠心,回了金陵看到金陵的贾家子弟生活糜烂,尽是纨绔,回来少不得跟贾敬说上一说。 贾敬作为族长自然不能不管,头疼的不得了,实在没有好办法,贾敬只得又到荣国府请了贾代善一道写了亲笔信叫焦大和贾代善的一个亲信一起回金陵叫族老约束子弟。 只是仅仅如此贾敬又如何放心,不由开始在心里扒拉族里那些人,这一扒拉到找出两家人,也是住在宁荣街,两家老太爷都在,和贾代化贾代善一辈人,家里条件一般,两家也算上进,家里的小孙子比贾珍小两岁,是家学里少有的能读进去书的孩子,贾敬亲自登门拜访,把两家后辈接进宁安侯府,一应吃用皆由府里出,然后播了大笔银两给两家老爷子,让他们带着这些钱回金陵置办族学,当然他也会派管事帮忙,等族学建成之后两家老太爷就是族学学正管理族学。 两家也没多考虑就答应了,在京里他们也没啥事可做,还不如回金陵掌点权,他们要是真成了族学的学正,在族里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而且孙儿有了宁安侯府关照日后自不必说。 等送走了两家人贾敬才算稍稍放心,两家孙辈都在宁安侯府里不怕两个老爷子不尽心,再说还有管事在一边盯着,有两个代字辈的老爷子回去镇着,金陵剩下的那些旁支和一些留守的仆从应该翻不出太大花了。 后院秦氏听说了此事,心里却是大奇,夫妻多年,对贾敬是没几个人比秦氏更了解,一贯不通庶物的贾敬竟然还学会迂回做事了,简直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 其实贾敬本来哪会想这么多,无非是现在贾代化不在了,没人帮他遮风挡雨了,他又被贾代化临去时的话给吓到了,硬逼出来的罢了。 宁安侯府里贾敬是安稳了,荣国府里贾代善却是头疼了,贾代善本来是想查查家学的情况结果到好,家学前两年还好,这两年简直就是混乱。 在这个注重宗族的年代,贾代善听说族里子弟不上进心里自然担忧,这种担忧也不免蔓延到自家,结果却是让贾代善真心心累了,大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好在还算孝顺,大儿媳身子骨不好,不知还能挺几年,二儿子本来以为是个能读书的,结果,他偷偷找人问,人家说能考个秀才就不错了,结果二儿子自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觉不错,好在这孩子一贯忠厚老实,二儿媳身子倒是还好,小女儿倒是钟灵鼎秀,只可惜是个女孩。 他没想到最大的问题却在他的老妻身上,他是实在不知道谁给她灌输的天老大,地老二,皇家老三,她老四的思想,这些年她一直不曾管家,结果大儿媳身子不好,管家权到了她手里可好,不提账上的钱为什么越来越少,她居然看不起清流人家,他们家想往文路上靠都费大劲,而且自己不也是因为老二读书好才更看中几分,一边跟他说老二读书多么出息,一边看不起清流嫌弃人家穷,只有高官才愿意结交,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最要命的是,她已经不是偏爱了,简直是心都长偏了,老大也是她亲生的呀,这要是他走了,老大还不被打压到泥地里,家里老大老二还都是孝顺孩子,基本就是她的一言堂,偏偏她还没多少见识,贾代善只要一想到自己府里以后不定变的什么样他就头疼,再一想老家传来的消息,史氏的陪嫁居然公然污辱他贾家族人,简直是……唉,贾代善哀叹着思考要怎么办。 贾家实际如何尤文德是不知道,但是基本大面的消息上来看都是向好的方面发展的,至少目前看来宁安侯府是没有抄家灭族的危险了,至于荣国府,跟他有什么关系,实在不行就鼓动贾敬分宗。 对于贾珍这个未来女婿,尤文德最近是越来越满意了,人有几分机灵,人情世故比他爹强多了,在看这学问,在学个几年未必不能那个举人回来,头上还有爵位,这样一算,贾珍其实还是挺能拿的出手的,尤文德默默自我安慰道。 天知道他一天到晚要笑容满面的对待要抢走他宝贝女儿的家伙又多心酸,看他不顺眼还得忍着,不然这要以后报应到他女儿身上,他哭都没地方哭。 不提贾珍,毕竟他还得有近一年才能出孝呢,尤府却是忙起来了,尤清媛及笄了,自然是要办及笄礼的,这及笄礼上的正宾,有司,赞者却要一一确定,尤文德自是希望能找个德高望重的贵妇人给自己女儿做正宾,这不仅对女儿,对整个尤家都是极其重要的。 可惜尤文德发动人脉圈找了不少人,最终却还是败在李氏手下,论及认识的贵妇人,尤文德只能想到同僚上官家里的,怎么可能比的上李氏,不过他却也是败的心服口服。 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夫人的交际圈这么广,李氏请的这位却是皇家的熙宁郡主,如今的忠勇侯府老太君,瑞郡王的亲妹妹,这身份着实不低了,能再压上一头也只有找皇室的公主王妃了,他家还没那个本事,而且老郡主还儿女双全,忠勇侯府也是家风清正。 能请来这位说起来却还少不得尤清媛自己的本事,尤清媛和忠勇侯的嫡次女张淳毓是闺中密友,这个姑娘却是养在郡主膝下,因着这成关系,李氏才能时不时和郡主说上话,郡主对尤家观感还不错,也就答应了尤家做正宾。 有了这位如此拿的出手的正宾,有司就比较好找了,最后找了尤文德上官的老母亲,这位身上却是有着二品诰命的,本来尤文德以为能请来上官的妻子就是了,大理寺卿的夫人实打实的三品诰命,也拿的出手,不想却有了意外之喜,赞者却正是张淳毓。 有了这几位显贵的礼宾,当天的及笄礼办的很盛大。尤清媛行过及笄礼后就可以出嫁了,只等贾珍出孝了。 在尤清媛及笄的同时荣国府里贾敏也及笄了,贾代善对这个女儿实在是疼到骨子里了,北静王妃为正宾,史侯夫人为有司,云容郡主为赞者,及笄礼盛大异常,及笄礼不久,圣人亲自下旨将贾敏指给今科探花林如海为妻,一时之间,京中对荣国公嫡女下嫁林家津津乐道。 这旨意却是贾代善亲自求来的,他的两个儿子也就那样了,他少不得谋划,他去了,荣国府基本也就败落了,不过说不得不惹眼了倒也安稳。 林如海他见过几次,打听了好久,是个有能力的,她女儿如今赔他度过这些苦日子,以后少不了后福,更何况有他给准备的嫁妆,林府也富裕,说苦也不过是现在官位小,官太太们那个不是这么过来的,这样一来他家也就跟文人沾上边了,以后他不在,林如海出息了少不得帮忙回护荣府一二,他也能安点心。 第14章 荣国府巨变 贾代善心里算盘扒拉的直响,那边史夫人却一点也不高兴,在她心里,自己女儿那是做皇妃的品格,现在居然要嫁了一个没爵位的小官,简直心塞的不能再心塞,史氏也直接表现出来了。 贾代善对于自己明显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长歪到没边的老妻也是很无奈,他们是少年夫妻,风风雨雨几十年了,他总是在外打仗,家里家外都是妻子一个人看顾,奉养父母,又为他生育二子一女,史氏即使有再多不是也掩藏不了她的功劳。 更何况史氏是无知了点,但她一个内宅夫人又能知道什么,她是偏心,但是长子自幼养在老母身边,她害怕长子与她不亲也是情理之中,贾代善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妻子找理由。 贾代善和史氏是真有感情的,他是绝不愿意伤害史氏的,当然也仅限于史氏,至于那些个奴才,贾代善眼里闪过寒光 。 对史氏贾代善寻思了一圈他决定用他大哥临死前的招数――照死吓唬,史氏虽然有很多不是,但是她还是比较听贾代善的话的,心里在不情愿贾代善吩咐了她也一般都会照做,而且这招对他两个儿子应该也好使。 他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全家只要他说的没有人不听不信,但是全家也没一个有能耐的,东府好歹敬儿至少能守成啊。 其实贾代善高估贾敬了,贾敬现在府内有秦氏撑着,外面有尤文德提点着,再加上这两年事多好歹历练出来些,才有贾代善今日看到的族长之姿。 于是本来因为女儿低嫁不高兴的史氏迎来了她满面严肃的丈夫,外人不知道究竟贾代善说了什么,反正史氏从那以后彻底消停了,只不过给女儿准备嫁妆的架势却是恨不得把整府都填给贾敏,让贾敏感动的不行。 对此大房贾赦两口子,到没什么看法,张氏大家出身又有骨子清高而且和贾敏关系甚驽,想她当年出嫁不也是这般,所以很看的开,贾赦虽然和妹妹感情不深,毕竟不总见面,但是他一来有祖母全部私房,母亲又不能真的搬空贾府,所以不在乎,二来他对父母的决定习惯性的从不反对。 而二房贾政不通庶物,读书虽然没多好,儒生的清高劲却学了个十成十,对此唯一不满的大概就只有王氏了,毕竟贾政是次子,以后分家肯定吃亏,如今贾敏又带走大批嫁妆,二房以后能分到的就更少了,但是显而易见她没有话语权,而且她也不能说,不然她以后也就不用在府里混了。 史氏对府里的掌控还是可以的,于是两房的反应她也都听说了,心里自然觉得两个儿子都是好的,就是她一贯不怎么顺眼的大儿媳,她也不得不承认不愧是大家出身。 其实她不喜欢大儿媳,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不好,而是她实在太好了,把她这个主母显得不成样子 ,而且这大儿子对大儿媳实在是太好了,这个儿子本来就跟她不亲,娶了个媳妇还把他的心全收拢过去了,她能喜欢才怪。 与之相反,二儿子对他媳妇只是面上情,虽说盼着儿子儿媳不和不好,但是这都掩藏不了儿子跟她亲的喜悦,更何况二儿子和二儿媳面上也过的去,不过一想到这个儿媳心眼太小,没眼界,心里就也填了几分不喜。 转念一想到府里的情况,她还以为自家一如往常的荣耀呢,不曾想却是烈火烹油,着了上头的眼,她有心骂两句皇家无情,可是这么多年荣府的荣耀却也是皇家给的,女儿也因着家里不得不低嫁,就怕嫁高了惹了上头的眼。 如今这门婚事都是老爷千挑万选的,林家毕竟五代列侯,哪怕如今没了爵位看着低调,却也是有底蕴的,算得上不错的婚事,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何等的品貌气度,做个王妃也是绰绰有余,史氏就恨不得给女儿再多填些嫁妆,变相补偿。 她只此一女,儿子们长大了,唯一能陪伴她的就只有女儿,如今女儿也要嫁人了,伤心愧疚只觉心都碎了。 不管贾家人再怎么不舍,贾敏终究是要出嫁的,不提史氏如何拉着贾敏说私房话,就是张氏也强撑着病体给贾敏添妆,两人私交甚好,遂张氏也拉着贾敏说了不少私房话。 贾敏被养的有股子清高,对于未婚夫是探花郎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毕竟也受了史氏不少影响,虽然没有不满意婚事,内心里还是觉得隐隐高林家一头。 在史氏着急着给女儿备嫁妆的时候,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史氏的陪嫁赖嬷嬷夫妇外出的时候摔断了腿,这夫妻俩全残了是绝不能再在府里干活了。 于是史氏听了贾代善的建议,把赖嬷嬷一家都放了良籍,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赖家离了荣府没两天就不知去向了,而史氏听到赖家不辞而别气了够呛,不过由于着急女儿婚事,也没多放在心上。 林贾两家人迅速的完成了大定小定,毕竟林如海考完试才娶亲已经委实不小了,而贾代善也隐隐觉得自己挺不了多久了,大半年后贾敏带着十里红妆出嫁了,满满当当一百二十八台嫁妆羡煞不知多少人,国公女下嫁探花郎,京中又多了一段佳话。 林如海风度翩翩,贾敏钟灵鼎秀,两人志趣相投,婚后好的是蜜里调油,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婆母一直盯着她的肚子,不过依着如今两家的地位贾敏算是低嫁了,林老夫人肯定不可能在新婚的时候给儿媳添堵,其实林老夫人并不是不好相处的,只是她的身子骨实在不好,难免盼望着临死前能看见孙辈出世。 林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荣国府却是翻了天,贾代善在贾敏出嫁后把贾赦两兄弟招进书房,父子三人深谈了一番。 又过了几天,贾代善请了贾敬并代子辈的几个族中老人做见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给贾赦和贾政两兄弟分了家,另存储七十万两银子以备还户部欠银,剩下的部分,将来贾赦还六成,贾政还四成,剩余的家产贾赦得六成,贾政得四成,两人分府不分居,贾代善去后史氏由贾赦奉养。 众人看着这情况便知道贾代善恐怕是时日无多了,贾代善对自己身后事安排的是细致异常,连以后两房怎么住都安排好了,就怕哪里没想到,留下后患。 贾政对分多少家产完全没多少感觉,倒是王氏松了一口气,正常分家嫡次子只能分三成,如今倒是意外之喜,而且日后史氏完全由贾赦供养,他们二房算下来也没差什么,只不过一想到以后要还大笔银子好心情就没了。 她自然希望银子全由大房还,只是她们二房既然多分了家产,而且听二爷前不久的意思,老爷子好像给二爷求了官职,这代价吗,大概就是大房的爵位会低不少,肯定跟东府是比不了了,这明晃晃占了便宜还一点代价都不付出,以后他们二房就别想要什么脸面了,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史氏对这个分法也是满意,虽然她偏心贾政,但是以后她却要和贾赦过活的。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因为这是贾代善分的家所以才谁也说不出什么,换个人这么分两房肯定都不会干。 贾代善这么分其实对贾赦并不公平,但是贾赦却感动的不得了,因为贾代善偷偷找过贾赦,给他分析利弊,告诉他,他们家不能在惹眼了,他们府里也得低调,所以他其实有意让他们府里的爵位不那么显眼。 而后又刨析了一番自己的慈父心肠,他就两个儿子,自然都想安排妥当,却是委屈了他。 最后又偷偷给了贾赦他一半的私房,到时候明面上他会把剩下的平均分给两房,这样贾赦就相当于分了七成多,算是弥补,又托付贾赦他去后好好奉养史氏,以后他不在了贾赦就是一家之主,家里家外都要注意,千万不能懒懒散散,而且要好好教导孩子,只有孩子好了,日后荣国府才有复兴的希望。 贾赦不说爹不疼娘不爱吧,但也很缺少关爱,贾代善其实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表达两句关心,贾赦就能感动的不行,如今贾代善又是补偿,又是托付,贾赦哪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至于贾政,贾代善自然也找过,跟他和贾赦说得自然不一样了,表首先示自己比较偏爱贾政所以分家的时候就不是很公平,甚至拿贾赦的爵位给他换了官职,毕竟他去世贾政要守孝,等出了孝,贾政年龄就不小了,然后嘱咐贾政一定要友爱兄弟,孝敬母亲,好好教导珠儿,反正最后贾政感动的不行,发毒誓以后和兄长好好相处,教养好孩子,孝顺母亲。 跟史氏说得就又不一样了,首先夸大老大受的委屈,老二占了多少便宜,史氏虽然偏心,但是贾赦毕竟也是她亲生的,心里有了愧疚,以后对贾赦也不会太过分。 又重点再度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嘱咐史氏他去后,一定要看好府里,老大老二都不是多有本事的,未来几年又是多事之秋,他不在了府里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千万不能让府里牵扯到夺嫡,党争里,好好教养两个孙子,只有他们能立起来,他们荣国府才能再度复兴,家里家外的事可以请教东府的敬儿和他们女婿,女婿是个有本事的,贾敬守成足以,又安慰史氏就算他去了两个儿子也都是孝顺的,让她不要太伤心。 史氏又怎么可能不伤心,且不说她和贾代善之间的感情不是虚的,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贾代善从来都护着她,就是现在他快不行了也为她安排的妥妥的,除了贾代善即使是她那两个儿子也比不了。 而且贾赦和贾政无论多孝顺,能力在那呢,他们也不可能带给她如同贾代善带给她的一样的荣耀和地位,日后即使她成了府里的老夫人一言九鼎又如何,这荣府是她儿子的家,她却成了被奉养的老太太,而不是府里的当家夫人。 无论史氏多么不舍,哪怕她亲自照顾贾代善,贾代善还是在贾敏出嫁的三个月后去世了,贾代善临去世前,贾敬也是在的,贾代善请求贾敬在他去后看在宗族的份上,多看顾荣府一二,又让贾赦和贾政日后有事多听贾敬的。 贾敬看着贾代善的样子不由想到自己父亲当年的样子,遂点头答应,贾赦贾政也含泪点头。 在最后看了一眼老妻和儿孙后,荣国公终究闭上了眼睛,荣国府瞬间被哭声淹没,贾代善去了。 史氏在贾代善没了气息之后彻底哭晕过去,荣府里一众人一边把贾代善遗折送进宫,一面请太医来看史氏,贾赦和贾政兄弟彻底蒙了,还是贾敬帮忙跑外面的事,张氏强撑病体打点府内的事,才没出乱子。 贾代善死后太子亲自过来拜祭,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全部到场,丧事办的盛大异常。贾代善头七过后,圣人下旨,贾赦承袭一等神威将军,另赐贾政举人出身,孝期过后入工部为六品主事。 史氏醒来后,情绪一直不高,不过好在还记得贾代善的嘱咐,在旨意下来之后,叫人请了贾敬商量府里改制的事情,这事对贾敬而言却是熟门熟路了,又请了上次的礼部同科并几个礼部主事到荣府。 荣府却和宁府不同,毕竟贾赦的爵位比贾敬低多了,一番改动下来,荣府封了不少地方,经过几天改制后,荣国府换上了一等神威将军府的牌匾,两房都搬了地方,史氏也搬到了梨香院,那是贾代善养老的地方,修整的很精致,贾代善把它留给了老妻。 府里暂时中路和东路的院子归贾赦,荣禧堂主屋他们自是住不了的,只在两侧待客,西路的一溜院子归贾政,总得算下来贾赦也没比贾政地方大多少,毕竟中路封了不少地方。 第15章 贾珍中举 荣府经过几天的兵荒马乱,算是安稳了,林家里却有点愁云惨淡,贾代善去世贾敏绝对得守孝,林老夫人想尽早抱孙子的期望是彻底破灭了,精神不好,身子骨也跟着更差了。 贾敏骤然失去父亲整个人都蔫蔫的,又要照顾婆母,精神状态也不好。 林如海新婚不久就要守孝,母亲还跟着病了,而且荣国公的去世表示他基本再也得不到岳家的助力了,不过想着三朝回门时,贾代善送给他的人脉,他心里到底也承了这份情。 荣国府的事也间接影响到了宁安侯府和整个贾氏一族,宁安侯府本来还有一个来月就出孝了,结果贾代善一去世,隔辈堂叔,贾敬按理得守五个月,贾珍也也得守三个月。 本来兴冲冲准备出了孝马上去尤家小定,把自己钟意的儿媳妇定下来的秦氏蔫了,这又得多等三个多月。 整个贾家也在族长的大力弹压下意识到,他们贾家不如以往了,一门双公的贾家已经结束了,现在贾家只剩下一侯一将军,势力大不如前,而且现在诸皇子争位,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所有人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贾家诸人的底气来源于荣宁两府,而现如今爵位最高的贾敬出面弹压,大家面上终归是老实了不少。 宁安侯府最近的氛围一直不错,贾珍难得上进,尤文德前一个月就跟贾敬说过,贾珍如今的水平考个秀才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举人却是实在悬,只怕还得在学几年。 贾敬听了却是高兴的不得了,人家说三十少进士,贾珍这样他也不敢想进士什么的,只是就算在学几年,贾珍也不过二十多岁,这个年纪拿个举人功名也是算不错了,不能说出息,好歹也不丢人不是。 要是和其他权贵家比那简直就是太长脸了,而且举人就可以做官了,虽然比进士差多了,但是也比捐官强多了,而且贾珍有着他们府里做靠山,尤文德瞧着还能往上升,到时候肯定也得照顾女婿,要知道尤清媛可是嫡长女啊,这意义可不一样。 贾珍看着父亲这两年的变化,心里酸楚,想着岳父的话,父亲虽然严厉,其实也不过望子成龙罢了,如今他只是瞧着有点上进父亲就能兴奋成这样,连母亲这两年身子都好多了,这守孝能吃多少补品,无非心情好罢了,那过去的日子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父母又为他操了多少心。 此时的贾珍还很年轻,他还有上进心,还期盼父亲乃至大家的认同,只要有足够的动力,他并不是不可救药,从少年开始对于父亲的认同的执着,贾珍虽然没表现出来也一直压在心里,尤文德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想缓和贾敬父子的关系,不然贾珍这个贾家未来族长只跟他亲近岂不更好。 日子就这么过着,期间除了传来荣府大太太张氏快不行了之外,一切都风平浪静,张氏乃是贾赦原配,为贾赦生育二子,大儿子贾瑚早夭,自那以后张氏身子就不好,这些年又一直管家,没有好好调理,好不容易歇了一阵子了又赶上贾代善丧事,强撑着打点完家里家外,就病倒了,身子迅速衰败了。 几个月后宁安侯府正式出孝了,贾敬在孝期内就和尤文德商量过了,他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也知道自己有缺憾,他在文官里还比较受排挤,遂他也不妄想什么实权,大权的官职,稍稍托了点关系成了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做了尤文杰的上司,这地方没啥大背景的人,有没权,也不是翰林院一堆老学究,绝对没人排挤他,就这一点贾敬就很开心,他是真受够了冷暴力。 对尤文德而言贾敬没别的权力,稍稍提拔一下尤文杰还是可以的,尤文德对这个堂弟也是尽心。 而对贾敬而言太常寺工作繁琐,正好锻炼一下子,但是那地方没权,他又摆明了要做文官,这样诸皇子也不大会为了贾代化的人脉为难贾敬,毕竟三年多过去,军中还能有多少贾代化的死忠,而且等贾敬从太常寺除出来,估计也就不会太被排挤了,毕竟贾敬是实打实的读书人又在礼乐堆里扎了多年,谁也不能拿他出身权贵说他不是。 贾敬很快补了职位,而一出孝,秦氏就立马打发了媒人上门,赶紧把婚事定下,贾珍则还是以读书为主,虽然众人都觉得,贾珍现在火候还差点,考举人怕是悬,但是也都不反对让贾珍去考一考,反正宁安侯府对贾珍考多少名次无所谓,贾珍要是中了自然就是大好事,要是没中就当提前适应适应考场了。 就是秦氏有些心疼贾珍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一来不管怎么说这去考一趟也算是告诉女方,她这儿子是个上进的,可以放心的嫁过来,二来这对儿子以后也是挺重要的,她再溺爱孩子也不会在这上面拖后腿。 在这种情况下,终于迎来了开考的日子,九天三场考试,考完之后,贾珍对于自己老爹和岳父的敬仰简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考个举人都累成这样,他们一直考到进士是怎么撑下来的。 贾珍考完一次对自己的学问有了更深的认识,对自己考中并不报太大希望,一心只等几年后再考。 放榜的时候,宁安侯府照常叫了人去看,只是谁也没报希望就是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贾珍偏偏就中了。 当报喜的小厮才出去不一会儿就飞速的跑回来报喜的时候贾敬一家三口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中了,居然中了,虽然是倒数第四,但是毕竟中了啊,被认为什么也不是,纨绔子弟一枚的贾珍成了举人了。 如果忽略贾敬发抖的手他看着还算正常,打赏了下人又叫人到尤家和隔壁荣府报喜,秦氏直接喜极而泣,拉着贾珍道:“我儿出息了。”贾珍发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到激动的父母,也不由红了眼圈。 尤文德一家得了消息,尤文德和李氏心里开怀,侯爵世子还有举人的功名,虽说是继室,按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这桩婚事已经足够体面了,对得起他们的女儿。 尤清媛知道后也欢喜,毕竟是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贾珍越好她自然越高兴,本来觉得是空有爵位,不想还算有本事,有这样一位夫婿,她以后也足够有体面了,尤文德和李氏重重的打赏了来报信的小厮,府里也都发了赏,又派人给宁安侯府送了重礼。 尤文德闲下来,开始想这贾珍中举的水分,虽说只是个倒数第四里只怕也不是没有水分,贾珍的水平他太清楚不过,考个秀才还行,考举人基本没啥希望,这次顺顺当当的中了只怕少不了帝王的意思,权贵走文路看样子圣人是支持的,而宁安侯府现在看来还是得圣心的,贾敬父子没什么大本事,想来还是父辈余荫加上最近贾家办的事都很和圣人心思的缘故。 荣府也得了消息,史氏想着贾代善曾说让家里尽量跟着东府走,如今看来老爷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东府不说别的,不说别的单是传说中不成器的贾珍都中举了,又不由叹息自家的情况,想来等家里出了孝以后只怕京里都不会有人记得荣国府了,现在是一等将军府啦。 贾赦和贾政听说了心里倒是高看贾珍两分,贾赦本来和贾珍关系就不错,很替他开心,贾政也想着以后和贾敬贾珍多亲近亲近,毕竟都是读书人。 宁安侯府里一家人因为贾珍中举很是兴奋,但是都没有大半的意思,贾珍虽然是个爱热闹的,但是他现在还没从兴奋劲里缓过来,贾敬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秦氏是有心无力,虽然近些年身子好了不少,偶尔出去一趟也没事,但是让她置办宴会,还要一直招待来往的客人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等一家人都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好多天了,等亲近的人过来问怎么没庆祝一下的时候,也只得说只是中了举人还不是好名次,又才出孝,不好大办,贾珍就有几分奸滑了,荣府里来问的时候,他直接回说堂叔祖父才去了半年,就是有喜事也要至少满一年以后在办,他都打听清楚了,他的亲事得大半年后才办呢,到时候正好一年多,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个说法是得到了整个荣府的好感。 尤府里,李氏最近正积极的给尤清媛筹备嫁妆,这是她第一次嫁女儿,总有几分兴奋。 尤清媛的嫁妆很不薄,她是府里的嫡长女,尤文德摆明了在意重视这个女儿,李氏本身又和尤清媛亲近,而尤府如今也不差这些,尤文德对拓展家业很热衷,又有万家的分红,现在尤府一年下来纯进账的银子只怕也得有三四万两,而且尤清媛的嫁妆都是早几年就开始准备的,而尤清媛生母的嫁妆尤文德也是准备都给尤清媛的。 这涉及尤文德原配的问题自然府里没人有资格提出异议,于氏当初也不过六品小官之女,家中并不多么富裕,但是架不住她是独女,嫁妆也是不少,到时候宁安侯府给的聘礼也是要都给尤清媛都带过去的,这么林林总总算下来,到时候尤清媛的嫁妆是一定会相当可观。 第16章 珍媛大婚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大半年,尤清媛和贾珍成婚的日子到了,尤清媛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尤文德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转眼就要成为他家妇,心里不由酸楚,这个女儿虽说是半路捡来的,可是不管是身体里的血脉作祟还是将近六年的相处都让尤文德真心实意的疼爱。 此时明明前一阵子看起来还不错的贾珍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来迎亲的贾珍被尤文德瞪的后背发凉,但一见尤文德通红的眼眶,也值得陪小心,连连保证以后一定会对尤清媛好。 李氏早已泪流满面,她是没有儿女缘的,起初是为了讨好尤文德和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但日子久了,又怎么会没有感情,五年多了日日在一起,连尤文德都不一定有李氏和尤清媛相处的时间多,尤清媛又本就惹人喜爱,李氏不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女儿出嫁,心里只觉空唠唠的。 几个孩子也是满脸不舍,最小的双胞胎尤清婉尤清妍直接抱着姐姐不撒手,哄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 尤清媛大婚亲朋好友相继前来祝贺添妆,自然少不了尤文杰一家,尤文杰跟尤清媛并不怎么熟悉,倒是赵氏与尤老太太常和尤清媛接触,很有几分感情。 尤文杰一家是尤文德难得的近亲,又多受尤文德照顾,因此尤文杰一家给的添妆很是不少,尤清媛的嫁妆本就丰厚,宁安侯府的聘礼也重,又加上众人添妆,最后竟抬了满满九十二抬嫁妆去。 贾珍心里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这嫁妆不仅是女人的底气也是娘家重视的体现,娶回家一个家境殷实又受重视的媳妇自然是极有体面的事,夫家面上也有光。 贾珍原配胡氏当年嫁入宁府的时候带了一百零八抬嫁妆,作为继室尤清媛的嫁妆不能越过原配,不然就是打脸了,尤文德一点也不想因为嫁女儿就把胡家得罪了,趁机要是能亲近亲近还不错,让出十六抬胡家的面子有了,尤府和贾家的面子也有了,刚刚好。 胡氏的父亲是三品大员,爷爷一年前才致仕,那可是一品少师,而且胡家又不只这一房,其余几房也好几个都是四品以上的,单冲出身,胡氏三品官家,尤清媛四品官家,好像就差一品,但是往大面看,胡家绝对可以摔尤家几条街。 秦氏当年说要不是继室还看不上尤家可不是胡说,贾代化还在的宁府绝对是京城的顶级人家,即使现在以贾敬的爵位和家世宁安侯府也是顶层的末流。 其实以尤家现在的情况给尤清媛的嫁妆实在是相当体面了,一般官宦人家七十抬以上就是相当丰厚的嫁妆了,一百多台那是十分受宠的世家女子也少有的,向贾敏当年那比公主都差不了多少的嫁妆那是多少年才有一回,而且说是比公主差,其实又有那个公主的嫁妆像贾敏那么满满当当的,都是按例走罢了,要不然贾敏出嫁也不会被津津乐道那么久。 尤清媛的嫁妆能有这么多大部分还是归功于她的生母,虽说于家不富,但是于氏作为独女当年可是几乎带了半个于家嫁过来,嫁妆也相当可观,尤家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在加上她生母的,尤清媛相当于有了两分嫁妆,只不过她生母的嫁妆相当部分已经过时了,有的换成了银票,有的重新打造了一番。 比起尤府的依依惜别,宁安侯府里贾敬和秦氏却是红光满面,这个媳妇不仅是品貌性情不错,在家显然也极受重视的,九十多台嫁妆,就是原配一般也不一定有这么多嫁妆啊。 在两家不同的氛围中尤清媛结束了少女生涯,离开了尤府,即将开始为人妇的时光。到了宁安侯府拜天地,洞房,一天热热闹闹的婚礼就过去了。 等到尤家人再见到尤清媛就是三朝回门的时候了,尤清媛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贾珍看起来也挺贴心的,事实上才三天,婆家怎么也不会给新嫁娘脸色,不过尤清媛的样子到底是让尤府众人放了点心。 尤文德和尤启松,李涛在见完礼后就领着贾珍到了书房,李氏和李静怡则和尤清媛在屋里唠起私房话,尤清婉和尤清妍也跟着凑热闹。 两个小家伙三岁多,一边一个拉着尤清媛,对着这对双胞胎妹妹尤清媛在家时没少哄她们,姐妹三个感情不错,两个小家伙也记人了,这两天看不见姐姐很是哭了一回,说了一会话,李氏让李静怡并两个小不点先回去,自己拉着尤清媛开始聊起真正私密的话题。 尤文德本来拉着贾珍谈着他将来入仕的事,最后还是不由叮嘱他对尤清媛好些,等出了书房贾珍又被尤启松和李涛警告一番,虽说被人警告贾珍也没生气,毕竟尤文德是叮咛,而尤启松又小,十几岁的小家伙跑来警告姐夫,反而是显出来姐弟情深,尤清媛在家里的地位高,他开心还来不及。 晚饭后送走贾珍两口子,尤文德才真正认识到女儿成了别人家的了。等到一切安定了,李氏又把尤清媛的情况跟尤文德一说,三天能看出什么,都还不错罢了。 说实在的李氏看着尤清媛的样子倒是不怎么担心她过的不好,尤家花费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嫡长女怎么会差,别说贾家不会给她气受,就是谁敢给她难看,尤清媛也绝对处理的妥妥的,尤清媛这些年把李氏的手腕至少学会了□□分,即使缺少经验,她的嬷嬷可是跟着陪嫁过去的。 回到宁安侯府里,尤清媛还有点恍惚,她彻底成了贾家妇,再也不是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而是人家媳妇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先去给婆母请安,秦氏对尤清媛还不错,毕竟是自己看中的儿媳妇,秦氏绝不会打尤清媛的脸面,而且这几天尤清媛也不是什么也没干, “给母亲请安。” “媛儿来了,快过来坐。” 秦氏开心的叫过尤清媛,自尤清媛进门以来一直称呼秦氏为母亲,要知道贾家一向可不这么叫,像贾珍以前都是叫太太的,生生把亲母子给叫远了。 尤清媛原本不知这里面的门道,但她会看,很明显秦氏是乐意她叫母亲的,不是所有贾家太太都乐意儿孙称呼一声太太显得尊贵,秦氏显然更愿意儿子跟自己亲近,遂尤清媛一直这么叫。 再给秦氏请安的时候还笑谈,看见秦氏亲近,本就该叫母亲的,母亲不嫌弃就好,还起哄让贾珍也别叫太太了,看着秦氏期盼的目光,一来二去贾珍也改了口,秦氏心情好,自然对尤清媛也好,婆媳俩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秦氏把贾蓉交给尤清媛,拉着她一直嘱咐。 回了屋子,尤清媛哄了一会儿贾蓉,贾蓉才两岁半,尤清媛有在家哄两个小妹妹的经验,哄贾蓉倒也轻松,哄了一会儿贾蓉又亲自安排好贾蓉的住处,敲打了贾蓉身边的侍从,才自己回屋里思考接下来的路。 秦氏看样子挺好相处的,但是自古婆媳关系就难处,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有一点可以看出秦氏希望贾珍跟她这个母亲亲近,尤清媛也明白不能让她有种儿子被抢了的感觉,有了这最根本的一点,尤清媛也就不慌了;至于贾珍那里,她还不至于连几个妾室都容不下,贾珍看着也不是没规矩的,明显敬重她,这是她娘家给她挣来的脸面,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能不能和贾珍处出情分了,打理好夫妻关系了;还有贾蓉一定得好好教导,这可能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整理好思路尤清媛也就安下心来,听到贾珍的妾室来请安,就叫了人把贾珍的姨娘,通房叫进来,贾珍后院原本只有四个通房,后来通房邓氏有孕,提了姨娘,只不过也流了胎,尤清媛瞧着邓姨娘脸色憔悴,人也不是很精神,瞧着穿戴也不怎么样,倒是三个通房花枝招展。 尤清媛也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叫她们下去了,给了几个人赏,邓姨娘的明显远比其余几个通房多,邓姨娘的眼里难得有了几分光亮,倒是一个通房横了邓姨娘一眼。 待人都出去了,尤清媛的大丫头青蕊来回禀,这几个人,邓姨娘失宠已久,下人也不免怠慢,倒是几个通房尚且还得宠,又以花氏为最,有些张狂,尤清媛也不抬头喝了口茶道:“既然母亲连管家权都给我了,我怎么能连咱们院子都管不好,无论哪最重要的都是规矩。” 青蕊闻言心下明白,遂退了下去,不久之后,邓姨娘身边的几个不听使唤的下人都被发作了一顿,又换了几个得用的奴才,邓姨娘又被赐了独立的小院,和一些衣裳首饰,几个通房则住一个院子,比起之前几个人乱住,现在就显得规矩多了。 不过这样下来不免有人以为尤清媛要扶持邓姨娘,但是接下来尤清媛却从不插手几个妾室的事,众人也只能觉得尤清媛只是规矩使然罢了。 但是明显的等级差距到底也让邓姨娘多了几分自持,三个通房又有几分不忿,邓姨娘自己住一个小院,身边有有两个近身的丫鬟都是走二等丫鬟的份例,还有三个小丫鬟,两个婆子,而几个通房身边却都只有一个小丫鬟,她们住的院子里总共才两个婆子,可是她们却有三个人,这么一来邓姨娘几人心里怎么想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尤清媛是绝对按规矩办事,她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和几个妾室耍手段,但是她也绝不会给几个妾室向她耍手段的机会,规矩二字,鲜明的身份把她和几个妾室分开,高不可攀才不会让她们有多余的想法。 下午,秦氏带着尤清媛到了隔壁荣府,两家素来亲近,史太君又是长辈,贾珍和尤清媛辈分小,和他们同辈的贾琏贾珠才五岁,元春也才三岁,两个男孩子都各自由父母教养,毕竟梨香院虽然精致但是地方却不太大,史太君自己住着是宽敞,要是再加几个小主子就不行了,倒是元春今年被史太君接到身边教养。 第17章 两年 史太君对尤清媛的观感很不错,出身不错,嫁妆丰厚,品貌端庄,首先就叫人高看一眼,而且宁安侯府等贾代善的孝足足过了一年才成亲,就凭宁安侯府如此给面子,她就得对尤清媛和颜悦色,要是贾代善还在,她肯定不会这么想,但是现在过了一年多了,她们府是将军府,东府却是侯府。 张氏也很喜欢尤清媛,这个侄媳妇和她一样读书人家出身,品貌出众,两人很能说到一处去。 王氏就不那么开心了,尤清媛是继室还是侄媳妇却压了她一头她怎么可能开心。 她们家原也是权贵,可是要不是二哥出息,早就没落了,她和妹妹又脚前脚后出嫁,能有八十八抬嫁妆就不容易了。 可恨当年张氏一百一十八抬嫁妆入府,何等风光,硬生生把她原本很拿的出手的八十八抬嫁妆比到了地里,如今连隔房的侄媳妇一个继室都有九十多台嫁妆,王氏心里怎么会好受。 她们家又没落全靠二哥顶着,原本父亲还有个空爵,如今父亲去了竟只剩二哥这个从四品罢了,这尤氏的父亲却还高他半品,如今她竟只有权贵出身拿的出手,偏偏贾家还在向读书人靠拢。 不提王氏心里怎么想,尤清媛和诸人见了礼,又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了出去,尤清媛准备的礼颇重,得了一片称赞,就连王氏也露出了笑容,秦氏也开心儿媳妇给她长脸,一众人聊了一会儿天,待看贾母乏了,秦氏和尤清媛也就告辞了。 尤清媛的日子就这样过着,另一方面贾敬和尤文德各使手段,秦家胡家也帮忙出力,最终将贾珍弄到了刑部做正七品笔帖式,贾珍就这样开始了官途。 宁安侯府自多年守孝以后再度回到众人视线之中,尤清媛开始以宁安侯世子夫人的头衔交际,偶尔秦氏身子好的时候也会和尤清媛一起参加一些宴会,宁安侯府没有了贾代化在时的昌盛,但是贾敬父子两代科举入仕,贾敬目前更是四品京官加上他的爵位,宁安侯府依旧勉强是京中的顶层人家。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两年,尤府里,李氏打点行礼,将府中事宜一一安排妥当,前两天尤文德被外派从三品按察使。 尤府没有老人奉养,李氏自然是跟着尤文德一道走,连带着几个孩子,还有万氏都得跟着,整个府的主子都走了就留几个管事在,就算有尤清媛和贾珍夫妇在京可以帮忙照看,李氏还是忙了好几天,一家人才上路,走的是水路。 几个孩子难得出来一趟都很兴奋,也不老实待着,要么在船上这儿走走那看看,惹得李氏叫了一堆下人围一圈跟着,要么拉着尤文德问东问西,尤文德也不恼,慢悠悠的一个一个回答。 等到了官邸,李氏又开始忙了起来,李静怡早就开始学习管家了,于是被李氏毫不留情的抓了壮丁,连后院的万氏也被安排了一堆零碎的事。 倒是尤文德父子和李涛闲来无事还外出遛达了一圈,尤文德这个按察使,说来也容易,本身没啥大差事,按部就班三年一般就能拿个中等考评,这里临近黄河,土壤肥沃,是难得的富裕地区。 当然前提是不发大水,一但决堤,别说给京城供粮了,京里百官更该头疼从哪掉粮赈灾,但是近些年情况一直都不错,好几年没发生过大灾了。 尤文德一家依旧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宁安侯府这两年倒是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尤清媛有了自己的女儿。 尤清媛自是不能生育,但是这不妨碍她礼法上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年前贾珍原来的三个通房中的王氏怀了孕,尤清媛按例将她抬了姨娘。 这三个通房再加上邓姨娘里一直是花氏最得宠,偏偏一直没有怀上过一胎,先是邓氏有孕,虽然没保住,如今连王氏也有孕了,眼看着王氏成了姨娘压了她一头,花氏又哪里忍得,遂在王氏生产的时候做了手脚想要让她一尸两命。 但是却被尤清媛发现了,虽然发现的及时,王氏却还是受惊难产了,挣扎着生下了一个女孩,血崩去了,好在这个孩子让大夫看过是个健康的。 花氏人赃并获直接杖毙了,这个孩子怎么办就成了问题,尤清媛可以把她给姨娘养,但是尤清媛没有那么办,后院出了这样的事虽说责任不在她,但也并不光彩,尤清媛这时候自然愿意显得更贤惠些,将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当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尤清媛却又不由多想了些,她不能生育,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即使贾蓉跟她再亲,他的母亲也是胡氏,甚至她还得带着贾蓉跟胡家亲近,因着这胡家对尤家和宁安侯府的观感都相当不错,尤家得了一条新人脉,宁安侯府的这条人脉也更牢固了,尤清媛也得了好名声,贾蓉有了两重母家,以后的路会更顺遂,府里府外一片赞誉。 但是这些却也激起了尤清媛对孩子的渴望,就像胡氏,即使她去世了,但是只要有贾蓉在,就永远没有人能否认她的存在。 看着新出生的女婴,眼前这个孩子没有了生母,而她的生母与自己几乎没有瓜葛,以后这个孩子会养在自己身边,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变成自己的孩子呢,只要自己名下有了孩子,自己就会更有底气,这个孩子从小养在自己身边,自己是她的依靠,她一定会跟自己亲,哪怕以后她嫁人了,她也会向着自己,尤家将是她唯一的外家,越想尤清媛心中越是火热。 冷静了一下尤清媛把自己想将这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的意思说了出来,这样的好事,贾敬秦氏和贾珍自然同意,记在尤清媛名下就意味着贾珍的庶长女变成了嫡长女,他们宁安侯府多了一个嫡出孙女,而且作为女孩她绝对不会影响到贾蓉,反而因为身价上涨可能给宁安侯府带来一个更厉害的姻亲。 就这样第二天宁安侯府多了一个嫡小姐,尤清媛有了一个“亲生”女儿。 当时尤文德一家还在京城,洗三满月李氏都特地送了重礼,这是尤府第一个嫡亲外孙女,有了这个孩子尤清媛在宁安侯府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尤家和贾家的关系更加亲密。 这个孩子一周岁的时候,贾敬亲自为她起名为“莹”,贾莹,宁安侯世子的嫡长女。 宁安侯府为了新出生的嫡小姐而欢喜着,荣府也快出孝了,这两年荣府一直沉浸在悲痛里,至少贾赦和贾琏是这样的。 张氏终究没有等到出孝,在还有一年就出孝的时候逝世了,贾赦悲痛欲绝,张氏与他少年夫妻,又出身名门,贤良淑德,蕙兰心质,为他生育二子,夫妻二人感情甚为深厚,如今发妻去世简直如同要了贾赦半条命,要不是还有贾琏要扶养和贾代善的嘱托,只怕贾赦不随她去了,后半辈子也要浑浑噩噩的过了,强打精神度过张氏的葬礼,贾赦就病了。 比起贾赦的悲痛欲绝,王氏却是在张氏这个自进府以来一直压着她的女人死了以后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王氏对张氏算不上恨,更多的是嫉妒。 张氏样样比她强,就连丈夫也比她体贴,她怎么会不嫉妒,如今张氏去了,再也不会有人压她一头了,即使日后贾赦续弦也不可能再娶到一个如同张氏那样的。 除非老太太和贾赦有东府族长家的本事,想着东府同样压她一头的秦氏和尤氏,王氏也只得安慰自己并不用常见她们,碍不着她,而且秦氏也不像长命的,尤氏又是小辈,再一想这府里终于要是她的天下,心情就好起来。 那贾珍能娶到尤氏,那是因为贾蓉小,贾珍年轻,贾珍还是举人,贾敬还和尤大人认识,而他们府里不说贾赦已经三十岁了,贾琏都八岁了,就说老太太,她绝对不会愿意再找一个像张氏那样的儿媳妇,想着想着王氏不由笑了,如释重负。 正如王氏所想,史太君绝不会再找一个张氏那样的儿媳,不得不说张氏死了不仅王氏连史太君都如释重负,一个样样比自己强,而且还把她的儿子整个抢了过去的儿媳妇,史太君又从来不是豁达的婆婆,所以她不喜欢张氏,如今人死如灯灭,贾母也不好多唠叨,只以后不提就是。 放下了张氏的事,贾母开始盘算着给贾赦找继室的事,首先贾母想到了贾琏,比起贾赦这个儿子,她跟贾琏这个活泼可爱的孙子更亲近,所以贾赦的继室首先绝对不能威胁到贾琏。 其次她不想再找一个多厉害的儿媳妇,勉强能拿的出手就是,再来一个张氏那样的她非折寿不可,如今两房早已经分了家,老二还颇占了些便宜,到时候自己的私房也是他们的,老大也是自己亲生的,也还算挺孝顺的,倒是很不必在帮二房收拢银钱了,这样大儿媳就要能管家,但也不必太精,只等将来琏儿媳妇进门,让她掌权才是正理,贾母盘算一番找来媒人暗中打听。 第18章 邢氏进门 在贾母暗中给贾赦寻找继室的时候,尤家也又有女孩要嫁人了,这次却不是别人而是尤文杰的长女尤淑雅。 尤文杰一家这些年稳步发展,虽然一直很低调,但是也一直在往上升,前不久尤文杰调任正五品礼部郎中,终于实现当年对赵氏的诺言,赵氏终于成了五品诰命。 作为五品官员的嫡长女,尤淑雅其实很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幸而她还有一个三品的伯父,世子夫人的堂姐可以提身份。 尤文杰和赵氏挑挑拣拣最后订下了周家的嫡长子,周家老爷是吏部郎中和尤文杰一样都是正五品,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虽然吏部一般都要比礼部高一头,毕竟吏部的权力更大,但是尤家两房也不是吃素的,总得来说两家对这门亲事都挺满意的,已经小定,算好了吉日,只等来年成婚。 尤淑雅是尤文德唯一的嫡亲侄女,而当年尤清媛出嫁的时候尤文杰一家给的添妆可是颇厚,如今尤淑雅要出嫁尤文德的添妆是少不了,而尤文德虽说前两年嫁女儿狠狠出了一笔血,但是尤家这些年蒸蒸日上,如今又得了肥差,总得来说家产还是成上升趋势的,所以尤文德给尤淑雅的添妆也只会多不会少。 在尤文德一家在山东悠哉悠哉的时候,京城里,曾经的荣国府如今的神威将军府出孝了,出孝不久贾母就急吼吼的给贾赦定下了继室,贾赦一直到婚礼前期才知道,不过他一向愚孝,自是不会弗了贾母的面子。 宁安侯府里贾敬一家听说贾赦续弦倒是关心了一下,结果让一家子都无奈了,贾母定下的这个儿媳妇说是也是官宦人家,但是实际上还不如说是破落户。 这个邢氏是家中嫡长女,其父曾经也是六品官,祖上也有不少做官的,但是自她父亲去世以后,家里却是完全没了差事,家业也不剩什么,倒是全靠她撑着,两个弟弟只一个还有个秀才功名,勉强娶了妻子,另一个完全就是泼皮。 贾敬是真恨不得敲开贾母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娶这么个人家的女子做将军府的主母,她是想把贾家的脸面往地里踩吗? 贾敬不是能憋住话的人,这和贾母说话的时候就或多或少流露出来了,可怜邢氏还没进门就被贾母不喜。 等到了成婚的日子,贾家一众人更是险些下不来台,贾赦更是从头到尾都黑着脸,还是秦氏和尤清媛这两个隔房亲戚勉力支持才没让婚礼闹了笑话。 贾赦心里不好怪罪贾母,自是把新进门的邢氏恨上了,虽然是继室好歹也是他贾赦的正妻,他从来没奢望继室能有原配的体面,也没想过跟跟贾珍的续弦相比,毕竟尤氏带的嫁妆做原配也是够的,这嫁妆只要能有张氏当年的一半六七十抬,面上过的去他也就认了,结果呢这零零碎碎的是什么东西,陪嫁总共就一个,当他们府是要饭的?拜个堂还直哆嗦,他贾赦这辈子的脸都丢没了。 贾敬回到府里脸色也不好,贾家这些年都靠着荣宁两房支撑,他没期望荣府那两房能有多大能耐,只要不拖后腿就好,毕竟当年答应了堂叔照应一二,结果荣府居然才出孝就自打耳光。 秦氏也很无奈,对隔壁的史太君已经不能在无奈了,这都什么眼光,当年的王氏大字不识,如今这位压根就是破落户。 宁安侯府里贾敬一家相对无言,神威将军府里邢氏的日子更不好过,新婚第一天就糟了全府的嫌弃,婆婆第二天就当场让她下不来台,不给一份好脸色,妯娌幸灾乐祸,连正眼都不给她,老爷更是看不上他,直言她上不得台面。 种种下来,邢氏当初那点兴奋早就没了,一桶冷水泼下来,透心凉,即使她进了这个门也没人认为她是这个家里的人,全都看不上她。 接下来几天,见识了府里的繁华,又认了隔壁的亲戚,邢氏更是露了怯,一品将军府,甚至隔壁还是候府,这些离曾经的她都太远了,等到打理家事的时候更是压不住下人,大房要不是还有贾赦的几个嬷嬷压着就乱了天了。 贾赦也是狠人直接将大部分权力分到几个嬷嬷手里,只叫邢氏担个名,互相制衡,又喝出脸皮,到宁府求了贾敬请秦氏教导邢氏一二。 要说贾赦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至少他绝对不会给二房插手大房的机会,等贾母知道了,自是骂了贾赦夫妇一顿,但是到底没有弟妹教嫂子的道理,也就随了贾赦。 好不容易太平下来,没几天,邢氏娘家弟弟又开始上门打秋风,气的贾赦直接将人撵了出去。 贾敬听说西府的一出一出直头疼,索性叫了贾珍两口子去帮帮忙,好歹消停下来,别在丢人了。 贾珍和尤清媛商量了一下,这事还得从贾赦入手,尤清媛其实挺怜悯邢氏的,没个拿的出手的娘家,丈夫还一直念着原配,遂说话间也有意帮扶一下。 第二天贾珍趁着闲暇找了贾赦过来喝酒,贾赦少不得和贾珍发发牢骚,什么母亲偏心啊,媳妇上不得台面啊,小舅子拖后腿啊。 贾珍也就顺着话头给提提建议,又把事情上升到贾家颜面的高度,表示他们府里也可以帮忙,其实贾赦又怎么会为了继室娘家的事麻烦隔房的亲戚。 两人絮絮叨叨一下午,等贾赦走了,贾珍也就跟他爹回报完成任务了,西府娶媳妇整出的事让他们府差屁股,开玩笑,主意给你出,事自己解决,贾珍不厚道的笑着。 贾赦回到府里细思量觉得贾珍说的也有道理,母亲看不上自己游手好闲,他就找个差事就是了,实权的,得眼的地方他挨不上边,找个偏门一点的地方就是了,父亲当初把府里托付给他,他只在府里连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又怎么管府里呢,找个实差他也好知道朝廷的动向。 至于邢氏都娶回来了,他也不能把人扔出去,与其让她们一家子丢人,还不如安排妥当了,让他们少来烦人。 贾赦心里有了主意就开始行动,首先发落了两个下人,虽然还是不给邢氏好脸色,但是时不时会赏些东西给她,大房里有了贾赦的态度,下人老实多了,对邢氏也尊敬不少,府里也就安生了。 之后贾赦又叫邢氏把她娘家弟弟叫过来,贾赦也不多说,直接拍给他们一张三进院子的地契外加一百两银子,然后才开口:“我托人把你们安排了地方,你们大点一下就去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你们在……那你们也就不用在再京里待下去了。” 贾赦说到最后已经有几分森然,吓得邢家兄弟连连点头。 现在的贾家即使不如从前,对于邢家而言依旧是庞然大物,再说他们现在有地方住,还给了不少银钱,又有了差事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来贾家打秋风了,贾家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起初也不过仗着是府里太太的兄弟罢了,如今他们也看出来了姐姐在府里不得脸,又不是活不下去,他们自然也不敢再闹。 贾赦虽说看着不成样子,但是曾经他也是荣国公世子,响当当的人物,而且人也有几分小聪明,人际往来上还是不差的,即使混的是纨绔圈,他也到底有着不少人脉,他看不上邢家,自然也不会下大力气,不过是安排到了顺天府当小吏。 顺天府就相当于京城的衙门,说来厉害那也是七品往上的事,邢家兄弟连品都没入,算起来就是个衙役罢了,这点小事自然无可无不可,不过几句话的事。安排完邢家兄弟的事,贾赦彻底清净了。 因着这事情解决的快,没了兄弟来拆台,邢氏好歹保住些面皮,没再叫下人耻笑。 有了这事邢氏进一步认识到了贾赦的豪富,三进院子,百两银子,再想到贾赦给她的几样东西,邢氏彻底把自己原本想借着管家扣些银钱的心思熄了,几个嬷嬷都不是吃素的,她费劲巴拉弄到的还不如大老爷随手赏的,与其那般惹了大老爷厌烦,还不如老老实实说不得还能得个好,到时候大老爷多露给她点东西就什么都有了。 那边邢氏的事解决了,贾赦又开始琢磨自己的差事问题了,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跑到鸿胪寺做了个六品的主事,这地方主管外交,一般人都不愿意待,没权啊,但是这地方也有他的好处,比如说消息灵通。 贾赦别的不行交际还是拿的出手的,很快和同僚打成一片,倒也自在。贾母听闻有心想骂两句不务正业,丢人现眼,但是一想到贾政也才六品,终是没说什么。 第19章 成婚与订亲 看到贾赦两口子终于消停下来,贾敬松了口气,贾母无所谓的无视了,王夫人也不过讽刺一句邢氏命好,如果说曾经的张氏处处压她一头,让她嫉妒,现在的邢氏根本就没法让她提起比较的兴趣,她堂堂王家嫡女和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比,简直就是掉身份。 无论众人怎么想,邢氏倒是适应良好,如果说最开始她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最初的几个月也都磨干净了,然而偏偏在她绝望的时候,大老爷却突然伸出援手,邢氏简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即使贾赦依旧对她不假辞色,她也真心的感激贾赦,三进的院子她的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住着是绰绰有余,而且还给她两个弟弟找了差事。 在贾家过了大半年了,她如何不明白娘家对女人的意义,对这两府的主子她多少有些了解之后更是如此,贾赦提拔她娘家她又怎么会不感恩。 远的不说,宁安侯府派来帮衬她的隔房侄媳妇和她一样都是继室,人家却要比她体面的多。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和人家没法比,人家是三品大员的嫡长女,十里红妆进的门,膝下有嫡女,还养着原配的嫡长子。 因着尤氏说是帮忙实则是指点的缘故,两人一来二去倒是熟悉起来,尤氏是整个贾家难得不排斥她的人,她因此和尤氏关系不错,去过东府几次,人家那气度排场,她那点排场只怕还不如人家院里的姨娘。 就这一点她就很佩服尤氏,不提管家手段,就是她们府里那些莺莺燕燕,她最后根本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在看东府,通房根本没资格轻易出现在主母面前,那两个姨娘对外排场十足,可是在尤氏跟前就老实的不行。 想到这她就不由想起自己的亲弟妹,她知道王氏看不上她,她又何尝看的上王氏,她再怎么样也是一品夫人,一个小小的六品安人居然跟她狂,王氏又有什么能耐,管家没看出多厉害,闲着没事跟几个妾室算计,除了出身还有什么拿的出手,再看看东府,不管是秦氏还是尤氏,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出身,王氏那点手段根本不值一提,怪不得王氏不爱来东府,是害怕被比下去吧。 不提邢氏和王氏的不对付,邢氏最近难得大着胆子拉着贾赦一起商量事,倒也不是大事,但是她们却也得重视,隔壁府里尤氏的堂妹要成亲了,这也是亲戚,而且听说尤家两房关系一直不错,不说别的她没少受尤氏照顾,老爷又和珍大爷关系不错,她们送的礼就得有说到了,总之不能薄了。 贾赦和邢氏商量着礼品的事,尤启松和李涛却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算起来这俩孩子这大半年几乎都在路上了。 先是跟着尤文德上任,没两天又跑回老家考试,而且尤家和李家的老家还不在一个地方,等两人好不容易考完试拿到了秀才功名,脚前脚后回到家,还没等到长辈的表扬和妹妹们的崇拜,就被李氏和一大堆礼品一起扔上了回京城的船,作为尤府的代表回京给尤淑雅添妆,尤启松和李涛相对无言。 没办法,尤文德不知是不是命里带灾,安静了七八年的黄河,最近看着有不安静的迹象了,这要是出了灾□□就大了,尤文德近期是趟黑起早,忙得不可开交。 而府里李氏一边要照顾尤文德,一边还要打理家务,还不能落下交际,要知道李静怡可只比尤淑雅小几个月,这要不是家里近期事情太多,早也该嫁人了,这可是李氏从小养到大的亲侄女啊,更别提尤启松和李涛也都不小了,就是男孩晚成家也要不了几年了。 李氏忙得底朝天,李静怡自是少不得帮忙,万氏也处理着不少琐碎的小事,还要照看尤清婉和尤清妍,全家唯二的闲人,尤启松和李涛自然就被安排了回京的任务。 京城里尤文杰一家听闻尤启松和李涛回府也是很高兴,尤文德把嫡长子派回来可不就是重视吗,一下回来两个十五六岁的秀才可不显得他们尤家的教养吗,至于李涛姓李这个问题就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尤启松回了京自然少不了去拜访尤清媛,虽然娘家离京还不到一年,尤清媛却是觉得仿佛过了几辈子,如今看见弟弟和表弟忍不住红了眼眶。 贾敬对这两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的孩子很有好感,贾珍也和小舅子很亲近,几人聊了半天,用过晚饭尤启松和李涛告辞回了尤文杰府,他们是回京帮衬尤淑雅的婚事的自是没有住到宁安侯府的道理。 尤启松和李涛到了没两天,赵氏的娘家侄子也到了。 赵氏娘家是当地的乡绅,她的父亲原本是做师爷的,哥哥也是个举人,在尤文杰入仕之后一段时间发现分到当地的正是他一个关系不错的同科,于是写信送了重礼,又拖尤文德帮忙,赵氏的哥哥是举人按理也可以做官,于是两家废了点功夫把赵氏的哥哥安排做了个正八品的主薄,赵氏的哥哥科举上不行,但是有个做师爷的父亲,做官还是不错的,熬了七八年到底为出身所限如今也是正七品的县令,赵家也算是官宦人家了。 赵氏的侄子年纪比尤启松稍大,也是书生,只不过还没去考,身上没有功名,都是读书人倒也和尤启松尤启柏几人说得到一块。 几天后,尤淑雅出嫁了,尤文杰不比尤文德家底丰厚,但是对于打理家产也是颇为在行,尤淑雅又是他唯一的女儿,给的嫁妆十分丰厚,再加上尤文德,尤清媛等等给的巨额添妆,尤淑雅的嫁妆达到了足足七十六抬。 尤淑雅不过是五品官家女,嫁到的也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周家,这样多的嫁妆实在是惊人了,反正周家是满意的不得了,原本以为五六十抬就够体面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在看见尤启松和尤清媛之后就更开心了,这可是实在亲戚,代表的可是三品大员和一座候府啊。 婚礼时邢氏也去了,比起不爱出门的贾母和王氏,她是爱参加聚会的,即使和别人说不了几句话,那她的身份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不是。 当邢氏看见尤淑雅的嫁妆时,不由有些羡慕,她要是有这样的嫁妆日子会比现在好很多吧,再一想到尤淑雅嫁进五品官家都有这样的嫁妆,自己带进将军府的东西怕是实在拿不出手,怪不得贾赦嫌弃了。 尤淑雅婚礼结束后,尤启松和李涛就启程回家了,李氏已经传来消息,李静怡的婚事有着落了。 要说李静怡自幼跟着李氏到了尤府,跟府里的小姐没两样,但是对外无论如何她都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女,真要追根溯源也不过是举人的女儿,即使她的教养再好,在婚事上也艰难。 李氏对自己的亲侄女的婚事自然上心,李静怡直到现在都没订亲何尝不是李氏看不上那些人的原因,如今定下的这家,李氏也是和尤文德打听过好长时间才定下来的。 这李静怡定下的却是青州知府的嫡长子,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在身,李氏暗中查了很长时间,人品有保证,而且青州知府看着只是个从四品,但是李氏和尤文德打听过了这位却是董家嫡次子,董家老爷子正是当朝正二品户部尚书,李静怡相当于嫁到了董家二房,而且这青州知府已经干了有几年怕是快要高升了。 这样的董家会看上李静怡与其说是有心跟李家结亲不如说是和想和尤家结亲,京里的董老大人很看好尤文德。 等李涛回来听说了情况以后也是很满意,他们自己的情况自己怎么会不知,李静怡这门婚事实在是高攀了。 没几天李氏趁着上香祈福的由头让李静怡和董家公子见了一面之后,李静怡虽然羞红了脸,但是瞧着也是愿意的,于是两家的婚事就这样订下了。 李静怡开始了待嫁生涯,李氏却是越来越忙,李静怡是订下了,但是嫁妆等等也有的忙。 李静怡自幼长在尤家,尤文德待她和女儿无异,自是也从小攒下了一笔嫁妆,李静怡虽然没有尤清媛那样生母还有一笔嫁妆,但是她却比尤清媛晚嫁好几年,这几年尤文德又高升,家产频增,是以李静怡,近几年置办的嫁妆很是不少,等到她出嫁时虽说绝比不上尤清媛也不会太差。 让借住的亲戚的嫁妆超过府里的嫡长女简直就是打尤清媛的脸面了,李氏怎么也不会犯这样的错。 李氏本来一边忙着给李静怡打理嫁妆一边又开始考虑尤启松和李涛的婚事,没想到尤文德跟她说等两个孩子中举之后再说,男孩子不急。 李涛更狠,直接和姑母说准备考上进士再成婚,李氏和尤文德也明白,尤府可以给李静怡准备嫁妆,但是却没有给李涛分家产的道理,李涛日后实际上能继承的只有李家当年的几亩地和一个小铺子,比起李静怡是大大不如,如果他在不争气,实在难娶到一个合适的妻子,遂也就随了他。 另一边尤文德最近忙了个底朝天,而且看这趋势近几年都不会消停。 尤启松和李涛则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学习里,他们准备明年参加府试。 连尤清婉和尤清妍也在学习,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七岁了,在京城的时候,李氏就给她们请回来了嬷嬷,先生直接就是当初尤清媛和李静怡的那位。 要说万氏也当真是慈母,完全替女儿考虑,尤清婉和尤清妍记事以后,万氏就时常带着她们亲近李氏,恨不得直接把孩子放在李氏那。 尤清婉姐妹是庶女,即使万氏是良妾也改变不了她们的身份,但是如果能有个养在名声甚好的嫡母身边的名头,却是实实在在的抬身份。 万氏的心思如何满得过李氏,念她一片慈母之心,而两个将来要外嫁的女儿又碍不着什么,正好可以承欢膝下,李氏也就将她们接到身边,亲自教养起两个孩子,而且向来不拦着万氏看孩子,对外也都说从小养在嫡母身边。 如此作为到让尤文德感念,毕竟这对女儿对他来说多少有些不同,万氏和两个小姑娘也真心实意的感激李氏。 第20章 众喜临门 尤文德运气还不错河堤挡住了大水的冲击,但也损毁严重,今年没事明后年就不一定了,治水势在必行,然而治水从古以来都是大难题,常言道“堵不如疏”,但是疏又哪里是那么好疏通的,尤文德借鉴前世的经验,最后也只得采取半堵半疏的办法,这注定是个大工程没个三两年完不了事,尤文德上奏圣人得了批准后开始了忙碌的时光。 匆匆的大半年就过去了,李静怡出嫁了,带着尤家准备的八十八抬嫁妆开始了新的生活,李静怡出嫁后,李涛独自狠狠哭了一场,他们是双胞胎,自幼相依为命,如今即使知道妹妹嫁的不错,心里终究也空唠唠的。 等三朝回门的时候更是拉着这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妹夫絮絮叨叨了大半天,好在看气色李静怡过的还不错,内院里李氏拉着李静怡说了不少私房话,她能教的已经都教了,至于能过成什么样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李静怡成婚不久董家老爷就得到调令回京了,这一回少不了升个一品半品的。李静怡自然是要跟着夫家回京的,众人不由感伤,好在京里还有尤清媛和尤文杰在,李静怡回去也不会太孤单,临走,董二爷和尤文德密谈了一番京中形势,两人见解相似,夺嫡能不参与就不参与,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种悲伤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尤启松和李涛要府试了,这次两人倒是同路,两人的水平尤文德是知道的虽说认为考个举人应该没问题,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一番,李氏更是连补品都打包让两人带着,就怕出了考场就病倒。带着众人的期望尤启松和李涛离开了家。 京城里这几年是风起云涌,圣人身体康健,太子却已经三十余岁,随着底下弟弟们一个个长大,他不能不急,太子是元后嫡子,自幼由圣人亲自教养,倍受宠爱,可是近几年太子却频频遭到斥责,种种迹象都让他心中惶恐,拉帮结派越发频繁。 好在京里尤文杰官职低微,这种事还轮不到他,而他新结的亲家也不蠢,不会往这里头扎,而贾家现在一水文人还都没权,最高的贾敬也不过四品,荣宁两府都被当年的老国公警告过不能参与夺嫡,是以整个贾家也都很安分,总而言之尤文德的直系亲属都绕不到里面去,他也就安心在这头跟河堤死磕。 却说京中宁安侯府在贾莹出生四年后终于又有了新生儿的声音,贾珍新纳的通房林氏生下了一个女儿,尤清媛按例将她抬为姨娘,而与此同时,跟了贾珍数年一直不得宠的老通房黄氏也有孕了,只不过可能是太宝贝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在孕期补的太过,生下一个男孩后撒手人寰了,尤清媛如今膝下有着贾蓉,贾莹还有前年抱进府里的亲戚家的贾蔷,自是不可能在养着这个孩子,于是一向不得宠熬日子的邓姨娘平白得了个儿子,喜得她在院里直冲主屋磕头。 尤清媛没在意两个姨娘的想法,不管林氏还是邓氏都是老实的,而且林氏生的是女儿,邓氏膝下有儿子却不是亲生的,两人倒也平衡,有她们压着下面的通房,后院倒也安稳,安排妥当了新生的姑娘和哥儿的仆从份例,又扑到交际上了,堂妹生子,表妹怀孕,她都得去看看,父亲不在京里,总是少些底气。 西府里邢氏和王氏难得心情都不错,王氏的兄长王子腾升了从三品,王氏喜得往家里送了不少的礼,至于邢氏倒也是因为娘家开心,不过和王氏比起来,却也不算什么,邢家老大邢忠因着好歹是个秀才,人也老实,再加上一个将军姐夫,在几位年纪不小的官员致仕之后得了个缺,成了正九品的小官,虽说只是九品芝麻官,邢家还是兴奋了很久,好歹家里又有了官了。 邢氏的小弟邢德全因着这,嚣张了不少,对外吹嘘自己姐夫可是一品将军等等,结果好巧不巧叫贾赦给知道了,结果当天邢德全不仅被人扣了麻袋,还得到了来自姐姐姐夫的双重警告,经此一事他也彻底老实了,不敢再生事。 邢家发生的另一件大事却是邢氏的二妹嫁人了,嫁的是个富商,虽说是商家但到底是原配嫡妻,而且那富商入京本是为了争取皇商的名额,娶邢家二姑娘未必不是想拐弯抹角的借一借将军府的势。 即使有卖女儿的嫌疑,也不得不承认,结了这门亲事之后邢家的经济状况好了不少,至少邢氏最小的妹妹出嫁的时候应该好歹能凑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当然这只是相对于邢家而言。 这天尤府欢腾,尤启松和李涛人虽然还在路上,但是双双中举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尤其是尤启松还得了亚元,要知道江南一代文风昌盛这个亚元的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啊,京里李静怡来信已经有了三月身孕,尤清媛也来信贾珍升了官,尤文杰也赶着报喜尤启柏前几个月中了秀才,尤淑雅生了个儿子,总之传过来的都是好事。 李氏和尤文德一边着急忙慌的准备重礼一家一家往京里送,一边整理府内等着尤启松兄弟回来,心情大好之下直接全府赏了两个月的月钱。 等到风尘仆仆的尤启松兄弟俩回到家自是受到了热烈欢迎,惊得他俩以为自己中的不是举人而是进士呢 ! 等到李氏把一堆消息告诉给他们,两个人都愣了,李涛率先反应过来,妹妹怀孕了,自己要当舅舅了,一时之间喜得不能自已,尤启松消化完这些信息也是开心。 京里的李静怡看着尤文德李氏派来的管事,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她才不过几个月的身子,姑父姑妈就派人送了这么多东西,为的还不是给她做脸吗。 虽说夫家带她不错,但是董家结这门亲看的是尤家,而她到底不姓尤,在这府里少些底气,如今姑父姑妈表明了重视自己,董家也得高看她一眼,等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算彻底在董家站稳脚跟了。 在想着前两天带了一堆补品来看自己的表姐,宁安侯夫人身子不好,府里全靠表姐打理,本来就忙,却还是特地来陪他坐了老半天,还不是怕她在京里没依靠,心下想着李静怡准备起礼品也不含糊,京里好几家亲戚都有喜事她可不能在这上面出了漏子,这可是她带过来的人脉。 不说李静怡心里的感动,尤淑雅在儿子满月时也收到了尤文德一家送的重礼,这几乎就是刚收到消息就打发人上京才能赶的上。 尤家两房关系向来好,如今尤文德一家的做法更是无形的给尤淑雅撑腰,尤文杰一家也是开心不以,周家老爷前不久升了正四品,女婿又中了进士,虽然高兴亲家高升女婿出息,但是到底也有几分压力,如今尤文德的礼来的正是时候,虽说周家即使看着嫡长孙也不会亏待尤淑雅,但是这礼到底隐隐的告诉众人他们尤家还有一个三品大员呢,尤淑雅的底气自然更足些。 打发了好几波人回京自然不可能亲戚家都去了,而忘了尤清媛这个根红苗正的尤家大小姐,尤文德一家再度在贾家刷了一回存在感,提醒诸人尤家即使离得远也没忘了这个大姑娘,尤清媛可是有着强力的娘家的。 有这一遭原本就老实的下人更老实了,后院的姨娘通房更是安分守己的不得了。 本来为着兄长升官高兴的王氏听说后,心里难得平静下来,那点得意全散了,是了,不提隔府里秦氏娘家的二品三品的兄弟,就是尤氏家里也是个从三品呢 ! 再想到贾珍前不久升了官,自家老爷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升官,那点兴奋劲就过了,老爷不升官她的诰命就升不了,她不爱出门一是和别人说不到一块去,又何尝不是因为身份,她堂堂荣府二夫人怎么能和哪些小官之妻相提并论呢? 不过转念又安慰自己,好在自己的珠儿是个能读书的,元春也是有福气的。 邢氏听说也后止不住的羡慕,这就是有个得力的娘家的好处,不向她家连和府里正常走礼都难,好在现在因着二妹好了不少,不过转念又想到二妹嫁的人终于成了皇商,前不久送来的重礼,那可让府里的人眼热了很久,不管怎么说即使比不过尤氏,她娘家也越来越好了。 复又想起前几天王氏打发人送礼去给她妹妹贺生子之喜,那家不也是皇商吗,和她二妹又差了什么,紫薇舍人那都是哪百年的事了,哼,自己妹妹也怀孕了,到时候自己也得准备份重礼才是,这几年她私房里可攒下了不少东西,大老爷给的又有几样凡品。 虽说大出血一回,到底是给自己妹妹撑腰,听说那府里不安分的妾室可是不少,自己妹妹嫁人以后没少给自己送好东西,自己也得投桃报李不是,自己娘家是比不过王家了,但是她们的妹夫家可是一样呢。 第21章 回京订亲 时光匆匆,尤文德一家离开京城已经有四个年头了,尤文德终于接到了圣旨可以回京了。 去年对这个国家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年头,黄河发了大水,除了少数地方,两岸绝大多数地区被水淹没,无数良田被毁,尤文德所管辖的地区因为前两年的整修疏导做的不错虽然有少部分受灾,但粮食基本都被保存了下来,处理完境内,还有余粮可以拨给其余灾区,而因着这个圣人还特地下旨将他好一顿表彰。 因为水灾,京中特地派下特使,又命尤文德为副使治理灾情,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情况基本得到缓解,特使留任,尤文德则被调回京城升任正三品户部左侍郎,又念他和特使治水有功,各赏了一个云骑尉的虚爵,黄金百两,珍宝若干。 这个云骑尉虽然只是一个五品的虚弦,但是却被恩赏可传三代,这就保证了尤家三代至少都是五品,但是对尤文德而言它真心很鸡肋,尤文德如今已经是正三品而尤启松府试亚元,眼看着也是进士之资,又有尤文德在一旁指点,怎么也不至于止步五品,至于孙子虽然还没影,他也不觉得他的孙子会笨了,综合下来这个爵真心只有看着好看而已。 不管尤文德心里怎么碎碎念念,一家人还是开心的回京了。回到京里的宅子,尤文德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官邸住了再久终究也不是家。 待尤文德一家整理收拾的差不多,各路亲朋也开始上门了,先来的是尤清媛和贾珍两口子,接着尤文杰一家,李静怡夫妻,尤淑雅夫妻,后来再是尤文德的朋友同科,一连几天尤府都不曾消停。 回京之后尤启松的婚事也开始提上日程,李氏开始频繁出去交际,尤启松是记在李氏名下的尤府嫡长子,尤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将是尤家未来的主母,他的婚事牵动着无数亲友的心,已经出嫁的尤清媛和李静怡,还有尤文杰一家,甚至是后院里向来安静的万氏都十分的关心,尤清婉和尤清妍还小至少要和这个嫂子相处好几年,就是出嫁后这个嫂子在娘家发挥的作用也是极重要的,作为两个孩子的生母她怎么能不关心呢。 李氏一边找媒人打探一边频繁参加聚会,尤文德那边也开始考虑儿媳妇的问题,他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利益关系了,所谓娶妻与其说是娶这个人,还不如说娶她背后的势力,当事人的品貌性情只能占三成罢了,当然如果当事人真的拿不出手,要点脸面的人家也不会把人娶回家就是了。 李氏这可是选将来后半辈子都要一起生活的儿媳妇,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经过几个月后,李氏最后将人选定在大理寺卿齐家嫡长女和护国将军的嫡妹身上,尤文德沉吟一番,最后拍板定下护国将军的妹妹,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这护国将军乃是宗室,凡是沾上皇室的总要尊贵些,而且这护国将军虽然现在看着不如齐家,但却颇得重用前程可期,而齐家最近隐隐有战队的倾向,虽说只是隐隐的,但是再还有其余差不太多选择的情况下,尤文德不准备冒这个险。 李氏得了准信就开始联络护国将军夫人,顺便细细观察这位徒小姐,其实她心里也比较倾向这个护国将军府的小姐。 因为现在来看他们家的情况隐隐要比护国将军府高一点,齐家却又隐隐高她们家一头,尤启松虽然记在她名下,但是毕竟不是正经嫡出,齐家小姐品貌气度都不错,但以她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那小姐眼里隐隐的骄傲,要是娶了回来她难免担心将来小两口不和,不向护国将军家的小姐,品貌性情都很和她的心意,眼神清亮,看着就大气端庄,而且还是宗室女,她们家也算是搭上了皇家。 却说护国将军府里,徒昀祺听夫人说起尤家有意和他们府结亲,心里不由开始盘算,他这个护国将军也就是听着好听,三品的宗室虚爵,要不是他还有几分本事得了圣人眼,领了个四品实职,他们家也就是个没落闲散宗室罢了。 妹妹的婚事,早就提上日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和心意的而已,如今这个三品大员的嫡长子……还是要慎重些,再仔细查查,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年纪差了十来岁,感情却是极好,这婚事可是关系到妹妹一辈子的大事。 几天后徒昀祺拿着能查到的尤启松的资料,户部左侍郎的嫡长子,继室之子,亦是家中独子,上有一个嫡姐,已经出嫁,宁安侯世子夫人,听说名声甚好,至少夫人对她的观感不错,下面有两个庶妹,都养在嫡母身边,听夫人说见过几次,教养都不错,户部左侍郎官至正三品,一直是纯臣,忠于圣人,很有才干,除了此次治水一直很低调,但是如此低调却能在这个局势下安安稳稳的升到正三品的话,只怕是真正的老狐狸啊,不过这样的亲家结了也放心,至少不会拖后腿,尤家主母听夫人说也是个和善的,尤家还有个可传三代的云骑尉的爵,而这个尤启松如今才要弱冠之年已经有举人功名,是个能读书的,日后前程应该差不了,不过总要见一见才放心。 徒昀祺心里琢磨着,已经八分愿意,还差两分,只等着见到人再说。 几天后尤启松回到家匆忙跑去书房求见尤文德, “这是怎么了?”尤文德看着尤启松问道。 “回禀父亲,孩儿今日外出时遇见了一个人。” “这又怎么了?” “这……我不认识他,他却拉我说了半晌话,而且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还说他叫徒昀祺,”听到这尤文德放下心,低头看起书来,尤启松看着尤文德无所谓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徒可是国姓,这,我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是吗,他问了什么,你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吗?”尤文德头也不抬的问。 “没有,儿子说话很注意,他也没问什么敏感的话题,到像是在考教我。” “如此,你害怕什么?”尤文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他的眼神太奇怪了,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这,我都不认识他。” “满意还不好?得了,去吧,给你母亲请安去。”尤文德彻底懒得搭理尤启松了。 “啊?父亲?”尤启松看尤文德一副赶人的样子,只得揣着满腹狐疑去主院给母亲请安。 而撵走尤启松的尤文德才想起来他似乎没有告诉过儿子他们家要和护国将军府结亲,不过想着李氏会告诉他的,尤文德也就无所谓了。 看着听完他的遭遇乐呵呵的母亲,尤启松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不由回忆家中最近有没有什么事被他落下了, “呵呵,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李氏高兴的笑着。 “母亲?” 李氏喝了口茶,看着一脸疑惑的尤启松,笑着拿手指点他,道:“你呀,你未来大舅兄满意你这个妹夫还不好 ! 行了,去吧,回你院里去。这个傻孩子呦。” “啊?” 又一次被赶出来的尤启松愣愣的往外走,迷迷糊糊的走到了门口,突然被风一吹,瞬间清醒,大舅兄?他订婚了 ! 对了最近家里可不是在忙他的亲事问题,但是不是还没订下来吗? 反应过来的尤启松赶紧又跑回主院,“母亲,母亲,我订亲了?” 看着傻乎乎的儿子,李氏无奈道:“瞧你急得,还没呢,不过你不是说人家对你很满意吗?明就上门提亲,放心吧,你的媳妇跑不了。”李氏调笑。 “这……”尤启松的心跟猫挠了是的,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心焦大舅子满意了,他要定亲了,可是定的是谁家姑娘啊? 看着好奇又害羞不敢问的尤启松,李氏摇摇头,道:“好了,瞧瞧你的样子,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小姐,护国将军的亲妹妹,今儿你遇见的应该就是护国将军了。” “啊,哦。”尤启松得了准话,心里放松,又有点兴奋,虽慢悠悠的踱回自己的院子,只不过到底没忍住叫了小厮出去打听。 护国将军府里,徒昀祺想着今天见到的人,中正不失圆滑,不错,这样才能长远,心情大好之下,忙通知妻子告诉妹妹,郑氏得了话,就去见了徒云曦,姑嫂俩感情不错,郑氏进门时,徒云曦不过四五岁,因而郑氏对这个小姑子一向当成半个女儿,把情况一说,又拉着徒云曦说了半天的私房话才走。 送走郑氏,徒云曦想着嫂子刚刚的话不由羞红了脸,她要订亲了,尤家的嫡长子,她自幼跟着跟着兄嫂过活,感情深厚,如今这门婚事是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应是差不了的。 没两天,两家就把婚事订下了,听说尤启松订婚,亲戚朋友少不得问上一问,顺便送上礼物表示祝贺。 第22章 太子造反 京中近一阶段似乎都很平静,但是这种宁静就像暴风雨的前奏,尤文德注意到最近□□很安静,即使外围人员依旧蹦哒,但是真正的核心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这让尤文德想起了已经被他遗忘了很久的原著,尤文德的心猛缩了一下,他想起了原著中经常出现的义忠亲王造反一事,大多数人推测他应该是太子,而义忠亲王应该是他死后的追封。 原本因为尤启松和徒云曦小定而喜气洋洋的尤府因为当家人的一声令下,瞬间紧绷起来,家丁巡逻也比以往更加认真小心。 尤府的位置不错,既不是权贵扎堆的地方,也没有高官聚集,周围多是清流人家,这样的地方如果出了什么事应该不会被特意光顾,而相对的住在这里的人品阶威望也不低,这里的防卫还比较好,尤文德一边稳定内宅一边暗自庆幸自家住了个好地方。 尤启松和李涛都不小了,两人都明显从尤文德的变化里看出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不由都很紧张,尤文德为他们的敏锐开心,但也知道他们的阅历还不够,将人叫过来嘱咐,该干嘛还干嘛,不能让人看出来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打发走两个孩子,尤文德自己也又做了一番心里建设,虽然他是推测要出事,但是如果真出了事而他们家一副事先就知道的样子,那么只怕就要遭忌讳了,可没有人告诉过他啊,这个时候只能外松内紧,真要有了意外也能挡过去,别人也只能说他家运气好,要是什么事也没有,那就更好了。 不过亲戚之间有些事还得互相提点啊,别的到不很担心,但是尤清媛一家就不得不提点,权贵聚集的地方,就算防卫再好,也是显眼,真要有什么不好,第一个挨刀的估计就是他们,偏偏荣宁两府那条街的防卫还真不一定有多好。 隐晦的通知了几家亲友,尤文德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照常过日子,时间就这么流过,本来尤文德都快以为自己判断错了的时候,却接到了徒昀祺的隐晦暗示,瞬间心又提了起来。 徒昀祺忠于圣人而且和尤文德这个打着忠于圣人的名声打酱油的不同,徒昀祺即使不是最心腹的那个,也绝对很得圣人信任,那么他的示警就不一样了,会示警就意味着他知道些什么,而这就间接意味着圣人知道些什么。 尤文德一瞬间有些可怜太子,野心勃勃却不知前方早已布好了陷阱就等着他跳了,叹了一口气尤文德又有点替这对父子悲哀,明明是亲父子,甚至太子还是圣人亲自教养长大的,只是在父子前面加上了“皇家”二字,最后就走到了这一步,皇家真的就容不下亲情吗? 他不知道到底更该替谁悲哀些,替圣人,作为父亲,他的孩子,曾经最宠爱的孩子,却一心想要踩着他的鲜血登上那最高的位置;替太子,做了三十年的太子,即使无功却也无过,但是他最濡慕的父亲却要打压他,他的兄弟弹劾他,到了如今甚至他的父亲已经早早布好了局等着他跳。 尤文德想,其实事实上他不应该替这对父子悲哀什么,因为这对天下间站的最高的父子不需要他这种小人物替他们悲哀,或许他更应该为那些什么也不知道就要被卷进局中丧失生命的人悲伤,因为他们及将迎来死亡,但是可能直到他们死去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死,他们也没有能力知道。 但是作为知道的人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在这场天家父子的博弈里,他们都太渺小,渺小到他和他的亲人能安稳的度过这场浩劫就是一种胜利。 贾敬最近一直心神不宁,前一阵子亲家突然隐晦的通知让府里加强防卫,贾敬就觉得心突突的跳,这可是京城里啊,说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但是现在却要府里加强防卫,贾敬不至于蠢得以为出现了什么流匪,所以隐隐的他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查探,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他有感觉如果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贾珍已经入仕多年,人也稳重多了,现在府里的事一般都是父子两人商量,岳父让家里加强防卫的事自然不能瞒着他。 比起贾敬有预感但是他不敢深想,贾珍就没那么多估计了,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头上,这么多年的官场混下来,太子的处境他多少有些了解,隐隐感到太子只怕最后很难真的登上皇位,他一个小官都感觉得到,他不信高高在上的太子会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那么在正常的路子走不通的时候,太子会怎么做,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个最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如果不能继承皇位的话下场会是什么,那么没有退路的太子会做什么? 在许多人心思复杂的时候,圣人却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兴致勃勃的筹划着带着家眷去木兰围猎,后宫里的妃嫔们正为名额而抢破头,圣人也划拉着大部分皇子妃嫔都在要去的名单上,还有不少权贵宗室,徒昀祺赫然在列。 而太子那边更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甚至还好心情的又娶了一位侧妃,这位侧妃却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卿齐家的嫡长女,当初差一点尤府就要向她家提亲了,尤文德听说这个消息,叹息到齐家终究是站队了,只是不知道到底陷的多深。太子自从纳了侧妃以后,对这位齐侧妃宠爱非常,甚至连太子妃都冷落了,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到木兰围猎时候,和一众官员送走圣驾,尤文德远远的仿佛已经闻到了血雨腥风。 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旁的董大人看见尤文德抬头, 笑着问道:“看什么呢?”这位董大人却不是别人而是李静怡的公公, 尤文德回神对他笑到:“没什么,只是觉得怕是要下雨了,但愿不是暴风雨啊 ! ” “唉,是不是暴风雨得由天决定,何必自扰 ! ” “呵呵,你说的对。” 天啊,这个可是有多种说法啊,董家实在不容小觑啊,虽然董老大人致仕了,却是临走还升了一品,一品大员的身份致仕,而几个儿子里嫡出的老大老二也一个正三品一个正四品,面子里子都有了,而这次木兰围猎董家长房的当家人董大人的嫡亲兄长就在名单里,尤文德默默的想,大概,等这次回来,董家就会又有二品大员了,只是不知自己这个算起来拐弯抹角的亲家能不能沾到兄长的光。 这么一想,不由又想到了随驾的徒昀祺,本来以为这次事件跟他没关系,现在看来,说不得自己还能间接得到不少好处呢,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圣人胜利的前提下,圣人如果失败了那一切就是另一种样子了,然而一个在皇位上坐了三十多年的人会在已经察觉的情况下输给自己羽翼初丰的儿子吗?尤文德不准备去想这个问题。 一旁的小吏听到两个大人的对话,下意识抬头看天,他应该没看错呀,这明明是晴空万里吗,哪里有要下雨的样子,还暴风雨? 圣驾已经走了几天,一切就那么平静的过着直到一天火光从宫门开始照亮了夜空,鲜血的味道弥漫整个京城或许还有远方的猎场。 宁安侯府里,贾敬父子最近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即使一直没有大事发生,也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紧张,听到叛乱的消息父子却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放松感,马上通知了隔壁的荣府,叫了府里的家丁看守好各个门,荣宁两府在这个时候特别庆幸自己祖上是武将,以至于家里有不少的老兵,有他们把守,家里要安全的多。 尤府里因为尤文德早有准备倒是没有太过慌乱,本来也没有多少叛军向他们这个方向来,女眷都聚集在主院,尤文德领着尤启松和李涛在主厅等候消息。 没过一会儿一波又一波人马进入京城,其中一股却是京城防卫大营,圣人亲信,无论武器还是士兵的都不是其余人马可比的,一时之间京中喊杀声震天,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一天两夜。 当京中终于被圣人亲信的兵马控制,尤文德和众多官员走出家门开始计算此次京城的损失,顺便方便探听消息,毕竟木兰围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看这两天的样子参与叛乱的可不止一股人马,现在所有人都期盼着圣人的胜利,不然无论回来的是谁只怕都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厮杀。 不知过了几天,圣驾回京了,去的时候不少人,回来的时候却少了一半,甚至妃嫔和皇子都少了不少,而太子正是这少了的人之一,偷偷看了一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圣人,众人等着圣人宣判结果。 第23章 义忠亲王 京中随着圣人的回归彻底安定下来,然而上层人士却一个个把心提起来,因为圣人回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回了宫,而随行人员也都讳莫如深,整个皇城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尤文德不属于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或者说其实真正的高官权贵没有谁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没有自己的人脉探听消息。 尤文德虽然根据原著隐隐有些猜测,但是真正了解事情的经过还是沾着未来亲家和董家的光。 尤文德没想到事情会这般惨烈,本来以为圣人已经稳坐钓鱼台了,没想到这次还真是差点阴沟里翻船,皇位只有一个,但是有心皇位的皇子却不只一个,随着时间推移着急的不仅仅是太子,应该说所有年长的皇子都急了,而太子造反就像一把□□,点燃了皇子们的野心,所有人都想混水摸鱼,想做最后的渔翁,黄雀,即使圣人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还是废了好些功夫才平定混乱,身边亲卫更是损失惨重。 而这样的惨烈也预示了诸皇子党的命运,尤文德无法预计这场将要到来的大清洗将会有多血腥,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包括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在这场政变里有五个儿子与他刀枪相见,甚至他最心爱的儿子还失去了生命。 华丽的皇宫大殿里此时是从未有过的昏暗,四周侍奉的仆从仿佛不受黑暗抑制是的低着头仔细研究地面的花纹,呼吸轻的仿佛不存在。 一向侍立圣人左右深得宠信的大内总管戴权此时看起来似乎和其他宫女内侍没什么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手心全是汗,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戴权此时多期望圣人忘了他这个人。 然而事与愿违,圣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沙哑的问着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戴权却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戴权,昱儿死了?”多么简单的问题,戴权多想像以往每次回答圣人的问题那样从容啊,甚至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多想,因为他亲自去到太子的营地,亲眼看到了太子的尸体,但是他花了无数时间调整自己最后从嘴里冒出的也不过是低低的叹息,他知道圣人不需要回答。 微微抬头看着他从小陪到大的主子,看着原本精神矍铄的圣人,现在圣人的头发都白了,他确信去木兰围场的前一天圣人的头发还至少一半以上都是黑的。 眼眶有些湿润,他有心想安慰一下圣人,这个他服侍了四十多年的主子,可是他不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一个丧子的父亲,可是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言一行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没有那个勇气冒着死亡的威胁多话,他不知道圣人对太子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不会让自己失去性命,其实高傲的帝王又怎么会需要一个下人的安慰,他无比确信帝王的脆弱只会存在一晚,明天那个威严的帝王就又会回来。 戴权心中叹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谁而叹息,眼前的父亲在为失去了儿子而伤心,但是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失去的并不只是一个儿子,可惜那死在乱军中的三皇子至今也没有人提过一提,就是那个他哀悼的儿子又为什么而死呢? 皇家怎么会有亲情呢? 眼前的一幕在他看来可怜,在三皇子的亲朋看来或许就是可悲,太子死了,那个帝王失去了儿子,三皇子死了,那个帝王又失去了什么?乱贼吧。 这一幕对于其余的皇子来说就更是讽刺了吧,太子到底是谁逼死的呢?他的野心勃勃的兄弟们,他自己的野心,无数的妄图从龙之功的野心家,还是皇位上的“父亲”,或许是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吧,太子可怜,那么其余人呢? 生在皇家,谁又不可怜呢。 戴权把自己那点同情心掐灭,面上悲苦,心里却是变得一片平静,皇宫也不过是个戏台罢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戏子,戏每天都在上演,只不过今天的主角更高贵,戏也更感人罢了,既然都是戏子又怎么能有多余的感情呢,审时度势才能活的更好。 徒明詹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过,他还记得他的昱儿小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发妻早逝,是他亲自将太子一点点拉扯到大。 他的昱儿一直很优秀,曾经他为之自豪,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推崇太子,他的心情也渐渐变了,他从来没有否认过太子,那是他亲自教出来的继承人,可是他也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才是帝王,他要他的儿子知道,他给他的才是他的。 可是他打压太子的势力却从来没想伤害昱儿,甚至直到木兰围猎,明知道太子要造反,他恨太子的心胸狭隘,恨他的不忠不孝,他也只是想最后把他圈禁起来,等他百年之后也会留下遗诏让后代帝王善待昱儿。 他从来没有容不下昱儿,他只是容不下那个威胁到他帝位的太子,可是为什么他的昱儿死了,直到看到他的儿子的血书,直到戴权带来太子逝世的消息他都无法接受他的昱儿,他亲自教养抚育的儿子死了 ,人死如灯灭,原本还有些的恨意和怨怼几乎都没了! 尤其是想起太子临死前留下的血书,不以太子的身份而以儿子的身份呈上,字字泣血,圣人不由虎目含泪,他的儿子原来一直过的那么苦,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的儿子,帝国最尊贵的太子,他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几十年居然过的小心翼翼,到了最后甚至不敢祈求原谅,只能一死以谢天下。他的儿子啊,一瞬间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儿子是被逼死的,是了,要不是那些官员起哄他怎么会打压太子,要不是老大老三不敬太子,昱儿又怎么会恐惧的网络势力,是了,是他们,他的昱儿本来好好的,是他们害死了他的儿子,圣人的眼里爆发出了惊天恨意。 可以说太子临终的感情牌打的当真恰到好处,太子自幼由圣人扶养,比起其余皇子,无疑他和圣人的感情是最深的,他也是最了解圣人的,一封血书引出了圣人的怜爱和后悔,在以自己一死保全太子府其余所有人,甚至可能圣人对太子的怜爱也会转移到太子的后人身上,他的后人会过的很好。 相对于自己的家眷,那些和太子做对的皇子就惨了,只能说多年对立已经把那本来就不多的兄弟情磨光了,尤其是经过了木兰围猎,太子对大皇子等的恨意更是达到了巅峰,如果没有这些兄弟搅局,那么他可能就成功了,希望在眼前破灭,剩下的就都是恨意,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惜这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合适,至少太子临死也没忘拉他几个兄弟一把,把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一点发挥的淋漓尽致。不知道圣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讽刺,他最心爱的儿子临死也不忘利用他一把,或许太子对于这个父亲也是怨的吧! 等到第二天圣人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时候,面容沉静,没有多余的话,只宣布了太子的死讯,却闭口不提太子造反一事,又命令礼部筹备太子的丧事,亲自为太子择定封号,从此没有太子,只有已死的义忠亲王,太子府无人受到牵连,太子没有嫡子,圣人命太子的庶三子降爵承袭,并且携太子家眷出宫开府。 听完了圣人的旨意心里,礼部官员差点没跳起来,给造反的太子上谥号义忠,这是讽刺吗?但在帝王斩钉截铁的话语面前,礼部里多余的反对声音很快销声匿迹了。转而开始忙碌太子丧事的问题,生前是太子而且还是造反的太子,死后又追封亲王,这丧礼到底该怎么办很是问题,礼部尚书脑袋上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如果不是现在乞骸骨太明显了,礼部尚书一定马上致仕。 礼部人仰马翻的时候,宗人府也是一把心酸泪,这太子有着落了,三皇子咋办,这尸体没有太子似的专门保护,在放下去就要烂了,这可等不了了。其余几个皇子又要怎么办,几个年长的皇子,除了虽然出身高贵但是身有残疾的五皇子以外,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全部参与此次事件,如今都收压在宗人府,这些人又是怎么个章程,看着面无表情的圣人,宗人府令压抑着自己想撞墙的心情,无奈的上奏请求圣人示下。 回到府里,尤文德只感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圣人给太子的封号看起来不像是讽刺,或者即使圣人对太子造反感到愤怒,这股愤怒也不是全冲太子的,“义忠”,如果不是讽刺又是什么,是希望,还是圣人觉得太子是“忠”的,或者是觉得太子原本是“忠”的,那么如今太子却做了不忠的事,这又怎么算,现在的情形来看圣人是没有怪太子,那么他怪的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小天忘记放文了,求原谅,今天三更,把前两天的补上。#^_^# 第24章 混乱之后 义忠亲王的丧事很盛大,众人不知道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参加完这位原太子的丧礼。 圣人在乎这个儿子吗?绝对在乎,造了反,还能有这么大的丧礼,家眷也全没连累,怎么会不在乎呢。 但是众人也绝不会忘了圣人是让义忠亲王的庶三子承爵,义忠亲王的长子次子可都还在,而且还都很大了,而这第三子才十岁,这是什么意思,防着义忠亲王一支啊 ! 长子次子大了,接触的人脉等等也就多了,所以圣人不给他们名分,没有正经的名分他们就不好拉拢势力,三子小,有名分,但是母家低微,没人脉,而兄弟之间还因为爵位有了龌龊,如此之下圣人才能安心,毕竟作为圣人唯一嫡子的后代他们不是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力,尤其在圣人明显不愿追究太子过错的情况下,或许圣人心里都在庆幸太子没有嫡子吧,不然绝对会有人上奏让他立皇太孙了。 圣人心思不是别人可以评论的,毕竟那是他的儿子孙子,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众人而言,义忠亲王从此以后都是一个禁忌。 义忠亲王葬礼之后众人终于见识了这位素来和善的帝王的狠辣,烦有牵连,轻者流放抄家,重者丢掉性命,一连几天京中都能问道血腥味,听到哭喊声,无数曾经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被沿街发卖,无数高官人头落地。 而几个皇子也全没有义忠亲王的待遇,大皇子和六皇子全部圈禁,废为庶人,四皇子的牵扯较小,被栽了爵,全家彻底沦为普通宗室,或许还要不如,而牵扯最大的三皇子哪怕已经死了也没能抵消圣人的怒火,废为庶人,禁止入葬皇陵,全家被押去皇陵守陵,丝毫不顾父子之情。 京城因为圣人的暴怒,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过即使如此也挡不住人们对利益的追逐,因为被抄家的人有不少所以一下子有不少优良的铺子田产流出,增办家业的大好机会啊。 尤文德自然不会落下,顺便还提醒了一下几个亲家,毕竟他在户部比较方便还不显眼,有了这一回的置产,尤府一年下来的进账只怕会超过十万两,而事先得了尤文德的话近期一直装鹌鹑的宁府和尤文杰一家收到提示这次也都没少占便宜。 虽然都在暗搓搓的占便宜,但事实上众人也都绷着一根弦,毕竟圣人的怒火太明显了,整个京城都压抑的可怕。 过了好几天,可能是发泄完怒火了,圣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打击的太狠,这次不少权贵糟了殃,毕竟义忠亲王一直受权贵拥护,不少人家参与到了此次事件里,自然也就死了不少,而官员更是落马了一大堆,一时人心惶惶,理智回笼以后,为了自己仁君名声,圣人除了褒奖功臣,又开始安抚剩下的权贵世家。 如尤文德预料的那样,董家又有了二品大员,还是正二品,李静怡公公的兄长连升两级,调任左都御史,而李静怡的公公也升了从三品督转盐运使,不过这一次李静怡夫妇却没有随公公外任而是留在了京城,因为李静怡的夫婿要准备会试了。 最让尤文德兴奋的是他的未来亲家――护国将军府的变化,他是真没想到徒昀祺竟然机缘巧合替圣人当了一剑,虽然后背流了个不浅的口子,可是身子没大碍,只是看着吓人而已,这可是救驾大功啊,人们常说“功不过救驾”,因着这份功劳,徒昀祺一下子成了镇国公,要知道宗室爵位里在往上可就是郡王了,而作为未嫁女的徒云曦身为镇国公的妹妹也被封为县主,亲王嫡女为郡主,郡王嫡女为县主,尤家将会娶回来一个有封号的县主,这可不是普通宗女了,尤文德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比起尤文德的欢喜,李氏却是半喜半忧,儿子娶回个县主当然是大大的荣耀了,可是这么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她压不压的住就是问题了,自古婆媳就难相处啊。 发现李氏的那点不对劲,尤文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花了更多的时光陪着她,变相安她的心,应了那句无声胜有声,效果很明显,李氏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她本就是豁达的人,又有丈夫的陪伴,心里那点低落很快就没了,只要老爷看中她,在这府里无论谁都得敬着她,儿媳妇又是小辈总不会下她面子,她也不是恶婆婆,这个儿媳妇还是她亲自选的,脾气秉性她都多少有些了解,人很好相处,即使身份更高了也不会对她不敬,那她还怕什么? 如果说董家和徒昀祺的高升尤文德还有所预料的话,尤文杰和宁安侯府的事就纯属是意外之喜了。 经过这次大混乱,京中官员落马大半,尤文杰就沾了这个便宜又升了半品成了从四品,尤文杰很开心,虽说经历了这么一遭,吓了半死,但是不说家业又扩展了近半,连官都又升了一品,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贾家在当初贾代化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开始改路子,原本还有点偏向先太子,这些年下来彻底成了忠皇党,在圣人安抚权贵的时候自然更愿意施恩给跟自己亲近的人,而且贾敬还是权贵中难得的出息人,二榜进士啊,遂贾敬很快被从太常寺扒拉出来,调任正三品礼部右侍郎,这对贾敬而言简直是天大的馅饼啊。 早些年贾敬都快有出家的年头了,好歹还没绝了七情六欲,记挂着去世的父亲,又看到儿子越来越有出息的样子,贾敬就是不喜欢做官也忍着了,即使他没权,有个实职好歹能给儿子点帮助不是,宁府也不算没落,对父亲也有个慰籍。 结果到了太常寺虽然事多了点,但是真的没人排挤他,而且亲家的堂弟还在那,有了熟人适应的就快,即使后来尤文杰调走了也没有影响到他,其实他何尝是不喜欢做官,完全是在文官堆里被排斥的太惨了,天天被打击会想做官才怪,现在没人排斥他了,官还升了,还一升升两品,贾敬觉得还留着血腥味的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新。 圣人那边功臣还没褒奖完,权贵世家还没安慰完的时候八百里加急却到了京师,淮水决堤,圣人简直想把奏折扔出去,前两年才治完黄河,淮水又出事了,还正赶上他杀了一匹高官权贵的时候,什么意思,上苍示警吗? 那边圣人一口气憋在胸口,这边贾敬智商突然极速上线,发大水了,要治灾了,那就等于要花钱了,他家欠的银子终于有机会还了。 可能是圣人才给他升了官缘故,贾敬还银还的很欢快,顺道还叫上神威将军一起,贾代善原本就分出了一部分银子还欠款,虽然不够却也有大半了,贾赦和贾政现在虽然都不穷但是也都不想掏腰包就是了,于是哥俩就只把贾代善特地留的七十万两还了。走出户部,贾敬呼出一口气,终于无债一身轻了。 宫里的圣人听说贾家去还银子,而且宁安侯府把剩下所有都还了,神威将军府还了一大半之后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又听说之后又有不少人家去还银子之后,对贾家和几家还银的人家的观感一下子提了好几个档次,什么叫忠心,看看,怎么可能是他杀孽太重上苍示警呢,他的臣子都和他一心,着急忙慌的还银帮着国家出力呢,君臣相得,他杀的那些都是贪官污吏,怎么会有错呢。 尤文德在户部知道的很清楚,在贾家来还银之后的确还有好几家低调的来还欠银,其中就有史家,不由感慨怪不着贾史王薛最后只有史家混的最好,史家还了银子此时看着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毕竟他们家在木兰围场的功劳都已经算完了,总不能因为还银就特地在奖赏一下,但是在日后好处就显出来了,史家二子最后可是原爵承袭保龄侯。 相比之下贾家的好处很快就显出来了,贾珍小小的又升了一级,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圣人赐了贾珍同进士出身,有了这个名头,贾珍以后做官底气就足多了。 而神威将军府那头,贾政终于升了一品,成了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贾赦运气好的升了两级成了正五品鸿泸寺少卿,比贾政高半品,为此贾赦高兴了好几天。 要说起来邢夫人最近心情才是真不错,夫妻和睦,得了女儿,娘家出息可不是开心吗。 贾赦心情好,自然不吝啬赏她多点东西,私房厚了她自然开心,而因为义忠亲王造反的动静,贾赦一个有孕的侍妾受惊早产了,生下一个女儿就去了,自然这个孩子就到了邢夫人身边。 贾琏看在贾赦的份上和她还行,不过也就是面上情,因此能养一个跟她亲近的姑娘对她而言就很不错,看隔壁就知道了,她那侄媳妇把蓉哥儿哄的和她亲的牢牢的,对莹儿姐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剩下庶出的两个也教养的和她亲,她先前还奇怪呢,后来被一点才明白,就算是这庶子以后也是贾家的一员,庶女也要嫁出去,他们和她亲那以后就在事情上更向着她,那她在贾家的话语权和地位肯定更高。 邢氏都打算好了,一定要好好教养这个被老太太命名为迎春的姑娘,以后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日后即使贾琏跟她不亲,有一个念着她好的外嫁的姑奶奶在也不敢慢待了她,可惜她自己没给贾赦生下一儿半女,不然又何必算计这么多。 不过一想到娘家的事,邢夫人心情又好起来,大弟好运的升了正八品,连小弟也混了个从九品,三妹也订了亲还是官宦人家,虽说嫁的是庶子,但是听说也是上进的,而且到底是四品官家,听说主母前两年还去了,如今府里老爷又没在续弦,这嫁过去没婆婆压着,以后日子差不了。 第25章 尤启松大婚 这一场政变有人悲有人喜,有人连悲的能力都没有,也有人喜不自胜,这却是说是甄家了。 比起其余人现在受到的褒奖,甄家看的既是现在也是未来,甄家是有女儿在宫里的,而且一直十分得宠,并且生有二子,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 这次木兰围猎,甄贵妃也是有功的,是她带人制服了几个皇子的生母,而且这次继后也因为参与叛乱而自尽了,所以在一切安定之后,圣人大大的赏赐了甄贵妃,连带甄家也得了不少好处,虽然圣人没有封甄贵妃为继后,但是却把凤印交给了甄贵妃,这就相当于承认甄贵妃是后宫之主,而甄贵妃的儿子子凭母贵,作为如今后宫出身最高的皇子又最得宠的皇子,岂不就是皇位最合适的继承人吗? 从前十二皇子年幼又非嫡非长,现在来看圣人身子还好,等圣人要不行了十二皇子早也大了,到时候无嫡无长,无论立贵还是立贤都只能是十二皇子了,要知道甄家可不只有宫里的贵妃,甄家在江南还有一个奉圣夫人,这和圣人的情分可不一般,是以不管怎么想甄家人都觉得自家以后是板上钉钉的皇帝外家了,于是也就开始越来越张扬。 甄家起了小心思,其余皇子又怎么想的呢?如果连才十一二的十二皇子都有着野心,也就不难想象七皇子的野心勃勃了,七皇子以前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唯一无事的五皇子还是个残疾,这么算下来七皇子可就是圣人如今实质上的长子了。 所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可不就轮到七皇子了吗,而且七皇子的出身也不差,母亲是妃位,外家也手握实权,他还没成亲,完全可以借着婚事在拉拢一个强力的岳家,如此七皇子的胜算也是挺大的。 总之没消停多久,七皇子和十二皇子又掐起来了,至于才料理完五个儿子的圣人看着新蹦哒出来的七皇子和甄家是个什么心里大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反正面上圣人一如既往的宠爱甄贵妃和十二皇子,重用甄家,又赐了不少东西给奉圣夫人,也倚重几个年长一点的皇子,更是如七皇子所愿的给他指了一个出身高贵的正妃,两边看起来差不多,圣人好像更偏向十二皇子,可十二皇子还小,而七皇子势力又不小。 尤文德看着再一次扑朔迷离起来的局势,无奈的摇头,帝王心术啊 !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着,会试到来了,尤府没人参加尤文德了解自己儿子和侄子的水准,这水平不一定中不了,但是尤文德怕就怕的是他们下场考试走个狗屎运中了,以他们如今的水平也就是个同进士,俩孩子都是聪慧的孩子再过两年板上钉钉的俩进士及第,要是进士变同进士尤文德非哭死不可,而且尤启松今年刚刚弱冠,李涛更是才十九,在等个三年去考那也是年轻的,俗话说的三十少进士可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尤府没人参加但是还是注意着会试的成绩,因为李静怡的夫婿此次参加考试,李静怡自幼在尤府长大,跟尤家小姐没两样,事关她以后的生活尤府怎么会不关心。 不过事实证明董君宏还是很出色的,金榜题名,二榜十七,进士及第,尤府得了信立马备了重礼,后院里李氏和尤清婉尤清妍开心的不得了,两个小姑娘如今已经九岁了,明白很多事了,加上自幼和这个表姐处的很好,如今自然替她开心,李氏作为李静怡的亲姑姑,有是亲自养大的李静怡,感情深厚,看到侄女过的好自然没有不开心的道理,更别提李涛这个亲哥哥了,简直比自己中进士了还开心。 众人还没从董君宏金榜题名的欣喜中走出来,董府却是又传来消息李静怡生了对龙凤胎,一听这个消息尤府彻底兴奋了,姑爷好了姑娘才能好,但是到底孩子才是李静怡以后的底气,龙凤胎啊,不说吉兆,这嫡长子嫡长女都全了。 李氏直接给全府发了两倍的月钱,然后收拾收拾跑到董府去了,如今董家二房都随董二爷上任,能帮上忙的只有隔房的伯母,李氏如何放心。 远在江南的董家二房听说长媳生了一对龙凤胎后,不提董夫人全府放赏,又兴奋的把附近的庙拜了个遍,就是董二爷也难得不维持儒雅的形象,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躲到书房里狂翻书,一心想给新出生的大孙子和大孙女起一个寓意绝佳的名字。 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圈出好几个觉得不错的字,结果京里来信,老太爷直接给新出生的曾孙子曾孙女取了名字,男孩子取名周翰,取自“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寓意日后成为国家栋梁,女孩子也取了名字董嘉懿,所谓嘉言懿行,期望曾孙女以后德行美好,准备了半天全白废了的董二爷无奈了,儿子起名权被爹抢了,那是重视,现在到了孙子,还是被抢了,好吧,也是重视,归根到底,那是他爹,他绝对抢不过,反正儿子儿媳妇不可能就生两个孩子,他找出来的寓意不错的字先留着以后用吧。 两个小家伙洗三满月尤府都送了重礼,李涛更是翻飞了自己的私库给外甥外甥女找礼物,就连尤清婉和尤清妍也做了针线给两个孩子,一整个月尤府都沉浸在喜悦中。 在这期间邢家的三姑娘也终于嫁了,这个三姑娘可以说是邢家最幸运的孩子了,不用像长姐一样没一副体面的嫁妆,也不用像二姐一样像是被换钱了是的,即使家里官职在小她好歹也是官家嫡女,又有长姐提身份,二姐添嫁妆,是以她能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婚事,带着体面的嫁妆嫁进夫家。 因着到底是邢夫人的妹妹,嫁的人家官职还不低,尤清媛也就顺手给了一分礼,尤府正是喜庆的时候,看着尤清媛的面子也给了一份礼,虽然在两家看来不过是顺手而为,不掉面子的礼罢了,对于邢家而言却是难能可贵,至少邢夫人和邢三姑娘是打心眼里感激的,这是给她们做脸啊。 时光荏苒,又过了一年多,尤府这回是彻底沸腾了,哪怕当年尤清媛和李静怡出嫁也比不了,因为尤府的大少爷要娶亲了,尤家未来的主母要进门了。 尤家和镇国公府的亲事却是耽误了两年多了,谁能想到订婚小半年义忠亲王就造反了,等造反平息了不说徒昀祺还在床上趴着养伤,谁家也没有订婚小半年就结婚的礼啊,像尤府嫁女一般从订婚到出嫁正好约莫一年,这还算是短的,有的人家一年多都未必举行婚礼,徒昀祺肯定不可能就这么把妹妹嫁出去。 于是等养好伤,两家更不可能马上举行婚礼了,徒昀祺受重视一下子成了镇国公,而圣人呢死了儿子发了半月疯杀了多少人才好,徒昀祺可不是底下的小门小户,没人注意,徒云曦更是县主,宗室都是要给嫁妆的,偏偏圣人还不开心,这时候作为心腹即使不感同身受吧也不能大大咧咧欢欢喜喜的嫁妹子啊,于是继续拖,一直又托了一年多,直到后宫里又多了一位小公主,两家才彻底放下心筹划婚礼。 托了这么久,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因着两家若有若无的放纵,尤启松和徒云曦见过好几面,还没成婚就熟悉了,这让徒云曦一下子要离家到陌生的地方的恐惧感小了很多。 尤府这一年多其实也没闲着,义忠亲王事件引发了很多连锁反应,比如说尤文德家隔壁一户人家就搬走了,于是尤文德果断的把隔壁房子买下来,打通了,把家里重新整修了一番,还特地问过镇国公府的意见。 毕竟未来儿媳妇这么给面子的成了县主,尤家总要给点表示不是,别的不行改善一下生活环境,住的地方更大一点,更舒心一点还是可以的,整改完的尤府又大了一截,整个看起来像是一个侧躺的品字,搞得尤文德默默念叨另一家人家怎么还不搬走他也好买下来,省的府里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就这样两家终于走完了六礼迎来了婚礼。 等到婚礼那天,场面甚是盛大,高官权贵宗亲来的都不少,当然这些人可能更多看的是女方的面子,比起低调的尤文德,即使徒昀祺在低调身为身负就驾之功倍受圣人信赖的镇国公也足够让他受关注了,而且徒云曦毕竟是有品级封号的县主,大多数宗亲自然也愿意给面子。 徒昀祺对这个妹妹当真是够意思,镇国公夫人也是个大气的,一百二十六抬嫁妆入府,即使徒云曦有皇室给备的嫁妆,和宗亲朋友的添妆,徒昀祺一家也是大出血了。作为势头正盛的镇国公的唯一的嫡亲妹妹带着满满一百二十六抬嫁妆嫁给三品大员的嫡长子,徒云曦无疑成了京中闺秀的又一个向往羡慕的对象。 第26章 孙女出世与扭曲的红楼 尤启松大婚之后,尤府在嫁出去两个姑娘之后终于添了新成员。 因为是儿媳妇,总在内院,所以尤文德跟徒云曦接触其实也不多,不过尤文德对这个儿媳妇的观感很不错。 首先背后有一门得力的娘家,其次为人端庄大气,聪慧知礼,最后也是尤文德最满意的一点用现代语言形容就是双商高,待人接物,来往交际处理的非常好,不是八面玲珑的那种,也不讨好谁,但是却更让人觉得舒服,爽朗大气却不锋芒毕露,进退得宜,有大局观,而且和李氏以及两个小姑子处的很好,完全没有婆媳姑嫂不和的迹象,这样对内能稳定后宅,对外能广结人脉的女子才是最合格的当家主母,以后才能帮到他的儿子。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其实在尤文德看来徒云曦很有几分他长女的品格,这才是他对徒云曦认同度那么高的根本原因。 徒云曦也不愧被尤文德评价为双商高,嫁到尤府没多久就得到了全府大小主子的喜爱,连已经外嫁的尤清媛和李静怡在见过几面之后也对这个弟妹表嫂喜爱的不行。 自然能相处的这么好也是尤家人本身都很好相处的原因,至少徒云曦是这么觉得,婆母很好说话,并不摆什么架子,而且也表示不会插手尤启松的后院;公公虽然人看着严肃却是个难得温和的性子;丈夫后院干净,连个通房都没有;两个小姑子虽说是庶出却是养在嫡母身边,教养的极好,一个温婉,一个爽利;外嫁的姑奶奶端庄知礼;住在家里的表弟也是儒雅的读书人;其余其余亲戚也都是老实纯厚的人。 日子就这样过着,结果没多久徒云曦就给了尤府众人一个大□□,炸晕了全府,徒云曦怀孕了,才嫁进来小半年就怀孕了。 确准之后,李氏笑得合不拢嘴,打发了人到镇国公府报喜,自己拉着徒云曦说着注意的事,尤文德开始在书房里翻书,他的孙儿得找个好名字,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可以都找吗,尤启松一整天都笑得傻呵呵的,惹得李涛直翻白眼。 镇国公夫人接了消息就立刻来了尤府,见尤家对这一胎很重视,既是高兴又是担心,小姑子受重视自然是好但是这要是到时候生了个姑娘可如何是好,镇国公夫人忧心不以。 徒云曦却看的很开,她都和尤启松说好了是男是女都好,她还年轻完全没什么生育压力,尤启松近些年又都一心科考不准备纳妾,婆婆公公又不插手这些,她还有好几年时间完全不着急,看着府里的小姑子和已经外嫁的大姑姐就知道,在尤家,姑娘的地位并不低,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着后宅安稳,徒云曦孕期心情一直不错,大半年后平平安安的生下尤家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尤启松的嫡长女,本来因为徒云曦生的是个女儿,镇国公夫妇还担心尤家会不满意,结果看着一脸傻爸爸样的尤启松,笑得不见牙的李氏和翻了几箱书给孙女起名的尤文德之后,夫妻两人都无奈了,不过也松了一口气,私下里镇国公夫人还是嘱咐徒云曦争取早日生下嫡长子,那样才是真安稳了。 尤文德忙活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将孙女的名字定了下来尤馨宁,周颂有云:“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对于自己的女儿受到重视徒云曦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她也把嫂子的话听进去了。 这边尤府为新出生的第三代而欢乐的时候,神威将军府也难得欢腾,只不过欢喜的不是大房而是二房,王夫人怀孕了,要知道这王夫人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当是老来子了,王氏自然是小心翼翼,连贾母也破例多有关注,这个孩子可是他偏爱的小儿子的孩子还是嫡子。 大房里邢氏心里就苦涩多了,王夫人比她还大却还能怀孕,而她至今也没有怀过一胎,即使抱养了一个庶出的姑娘又如何,在这府里终究还是没根基啊,她娘家又不显,本来因为娘家蒸蒸日上而不错的心情又悲苦起来。 本来因为孙女出生而心情好的尤文德隔了几天听说了王夫人怀孕之后好心情一下子没了,这个孩子只怕就是贾宝玉了,红楼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生来含玉,就是真的带玉也不能传出来啊,一个将军府二房的嫡次子生来带玉是什么意思,皇家都不敢乱传这样的话啊,古往今来生有异象之人必有一番作为,但是究竟是良将贤臣,还是乱世枭雄谁又知道? 别的不敢说,但是尤文德敢肯定如果将军府真的传出这样的话,贾敬绝对会炸,好不容易把贾家稳定到这个程度,好歹还维持着上流人家的体面,要是荣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后腿,贾敬绝对不介意放弃当年对贾代善的承诺,隔房再亲也亲不过自家。 虽说有点因为贾宝玉即将出生和那所谓的原著而影响心情,尤文德也没太在意,荣国府宁国府都没了,红楼一梦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反正宁安侯府是不可能跟原著一样就是了,至于神威将军府跟他有什么关系,尤文德自认为自己是个良心未泯但也利益至上的人,绝对不是圣父要拯救世界,再说原著荣国府的下场难道不是他们自己作的? 在神威将军府为王氏有孕而忙里忙外的时候,远在江南的贾敏这两个月心情就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贾敏如今已是四品诰命,林如海没辜负贾代善的期望,官途一直很顺,几年前贾敏跟随丈夫上任离开了京城,贾母还哭了好一场。 此时贾敏看着新出生的孩子不知是喜是悲,贾敏嫁到林家先是给贾代善守孝,借着刚出父孝,有给婆婆守孝,可怜林老夫人到死也终是没看见孙辈出世。 而贾敏好不容易不再守孝了,却还是一直没怀上,近几年各种汤药没少吃,甚至偏方也没少找,可是还是没有消息,本来林如海还一直安慰她,林家本来就子嗣艰难,让她不要着急,可是不想林如海的妾室却有孕了。 有孕的还是林老夫人在时给林如海抬进门的良妾,良妾啊,不是贱妾,这要是生下庶长子,她在府里还怎么办,好在没几个月诊出是个怀的是个女孩,她才松了一口气,也就叫人把准备的手段撤了。 既然是个威胁不到她的庶女,她还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血,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贾敏却又后悔了。 虽然的确是个女孩还是个健康的女孩,可是健康的孩子说明什么,说明老爷没问题,什么林家子嗣艰难的借口没了,就是老爷碍着她,面上没什么表示,她难道还会不知道,老爷去赵氏院子的次数多了不少吗,这是什么意思,想让赵氏再生下健康的孩子,生下庶长子吗?贾敏有些崩溃的想。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打压赵氏,赵氏是良妾,娘家又就在江南,虽说不是官宦人家却也是富商之女,她即使克扣吃穿用度也没什么用,想使手段,赵氏母女偏偏一向身子还都康健,现在又有老爷护着,要是被老爷认为她连个庶女都容不下,以后她要怎么过,孩子,孩子,说到底还是孩子,只要她生下嫡长子,赵氏也好王氏也罢,全都什么都不是,贾敏眼里闪过疯狂的色彩,叫了贴身嬷嬷说了些什么,那嬷嬷一脸踌躇,在贾敏坚定的目光下终究还是点头了。 不提贾敏那边情绪如何失控,后院里赵氏也自有一番思量,当年贾敏出了贾代善的孝,林如海之后又调到了江南,林老夫人又等了大半年,看贾敏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自己又时日无多,终是忍不住插手给林如海纳妾了,赵氏就是那时候进门的。 不曾想,刚进门没多久林老夫人就去了,府里又都被贾敏控制,赵氏也就老实的猫起来了,然而赵氏也是有手段的,等了几年到底怀上了孩子,生下了个姑娘。 虽然身边的人都替她可惜不是个男孩,但赵氏自己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这些年下来如何不了解贾敏,要是个男孩她就不一定有没有命生下来了,现在就很好,作为后院唯一有孩子的女人,有了老爷的看重,加上良妾的身份,在这府里又经营了这么久,她才真的有了可以和贾敏抗衡的能力。 赵氏抱着好不容易得来女儿,心里琢磨着要细细调理好身子,趁着这次机会抓牢老爷的心,找机会再生下个男孩才是,有了老爷的庇佑,她也就不用那么怕贾敏使手断了,而且在江南,自己娘家虽然不显,但是大伯家里可是这边的地头蛇呢,即使只是正六品也比贾敏娘家远在京城有优势,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全了,她倒要看看贾敏怎么跟她斗。 赵氏想的入神没注意怀里的刚能看见东西的孩子看到她的衣着那好似一下子放心了的神色,等她低头哄孩子的时候,小家伙早已经睡着了。 林如海有了庶长女,红楼一梦跑偏的更邪乎了,要说起来这赵氏的身份其实跟尤家还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呢,从姓氏就知道了,这赵氏良妾却是尤文杰之妻赵氏的堂妹,就是因着年纪的问题堂姐妹俩接触不多。 第27章 神瑛降世绛珠投胎 时光荏苒,或许原著总有一些不可抗力,贾宝玉还是出生了,也还是贾政和王夫人的嫡次子,依然被贾母抱到身边扶养,一样倍受宠爱,但是有些东西到底还是不同了。 尤文德是因为撞见李氏给神威将军府备礼才知道贾宝玉已经出生了,不过他并没有听说什么生来带玉的传闻。 到底是传说中的神瑛侍者,尤文德还是关心了一下,其实尤文德也不用打听什么,在李氏参加完贾宝玉的洗三礼之后,回来就和尤文德磨叨上了。 李氏作为三品诰命会去参加一个五品小官嫡次子的洗三礼纯粹是看着尤清媛的面子,至多在看两分神威将军府的名头,参加完礼之后顺道就去和尤清媛一道去宁安侯府坐坐,尤清媛自来跟她亲近,自然一些事也不满她。 听了一堆神威将军府的操心事,李氏心疼尤清媛还要跟着隔房的亲戚操心,回来自然少不了跟尤文德抱怨。 尤文德听完才知道,贾宝玉还是有生来带玉这一说,只不过没传出来而以。 原来那天正好贾赦和贾政带着儿子在宁安侯府,贾珠贾琏如今都已经是十五六的少年了,贾赦和贾政自然关心他们的学业,虽然两个孩子在家学学的还不错,但是家学的先生也不过举人,贾敬却是实打实的进士出身,两房自然更愿意孩子请教贾敬些,也是变向的亲近宁安侯府。 贾敬照例考教一番,对贾家后继有人很欣慰,不说如今很给他长脸的儿子,就是这隔房的两个继承人也是不错的。 贾琏像贾赦,在学问上不是多出彩,但是瞧着是个机灵的,而且按现在的架势再学个几年,一个举人总是少不了的,而贾珠则让贾敬看到了贾家再出一个进士的希望。 如今贾家只有贾敬和贾珍两个进士,贾珍还是圣人赐的名头,贾敬作为族长自然是希望贾家进士越多越好,族里读书的苗子他都没少关注,像贾代儒的儿子贾敛他就也很看好,虽说上次没中,但是会试又要到了,他瞧着这次是八九不离十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好巧不巧神威将军府里来了人要找贾政,偏偏来人还把宁安侯府当西府一样,猛一见如此散漫的下人,贾敬当时神色就不好,直呼成何体统。 宁安侯府这些年一直是尤清媛管家,而尤清媛可以说是尤家教养的最高代表,尤文德一家每每以之为荣,宁安侯府在她的打理下自是井井有条,有规有矩的。 而之前的不管是秦氏还是胡氏也都是大家出身,是以贾敬一家素来规矩惯了,而贾敬这些年来更是光跟规矩礼仪打交道了,如今更是在礼部当差,如今猛一见这横冲直撞的下人,自然动怒。 贾政素来以文人自居,愿与贾敬为伍,如今见贾敬如此也觉得家里奴仆上不得台面,本想训斥,不想那奴才却是开口道:“老爷,老爷,给老爷报喜,夫人生了个哥儿,哥儿生来口含宝玉,老太太说哥儿是有大福气的,生来带玉,当真是天大的造化呀。” 屋里几人都愣了一下,贾政和贾珠反应过来有几分激动,那边贾敬父子却也反应过来了,贾敬脸当时就黑了,贾珍则是无奈的忙叫人到后院找了秦氏和尤清媛去神威将军府,千叮万嘱一定要把这话压下去,千万不能传出去。 比起贾珍,贾敬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他是在坐最年长的,又是贾家族长,全不用估计什么,当即把手中茶杯砸到了来人头上。 贾珍一看贾敬气的样子,忙给他顺气,贾赦贾政等人却是吓住了,不知贾敬因何生这么大的气。 贾敬缓了口气,指着神威将军府的一众人就骂:“你们府这是什么意思?过的太好了,想拉着整个贾家去死是吧,啊?先是那元丫头,生辰被你们吹了多少年,一个丫头,出身高不成低不就的,想找个名头提出身,以后高嫁,借一借贾家的势,我认了,你们吹破天了,顶多就是丢点面子,看在堂叔的面子,我忍了,现在又是怎么找,真当我这个族长是摆设,还生来带玉,一个男孩,生来带玉他投到贾家干什么,啊?就想着出将入相了啦?啊?皇家要觉得你要造反算谁的,还带玉,你直接带玉玺得了 ! 脑子长了吗?义忠亲王死还没有三年呢,就忘了啊?知不知道前两天宫里又夭折了个皇子,你还生来带玉,嫌我们贾家过的太消停了是吧?你们府这些年……” 贾敬一开口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贾政几人听得面红耳赤,贾政羞愧难当,贾赦心里就苦了,无妄之灾啊,二房惹事最后还得算他身上。 贾珠贾琏早就不小了,听贾敬这骂下来,脸都白了,不是被骂的,却是被吓的,别的不明白,贾敬后面几句他们是听明白了,玉,玉玺,要是想歪了,他们家就惨了,就是不多想,宫里死了皇子的时候,他们家要是炫耀新生儿生来带玉也不会得好就是了。 一行四人被贾敬骂的不敢直腰,好不容易离了宁安侯府回到西府,受了气贾赦贾政不发出去就怪了。 一回府里几个乱传话的就全被发作了,贾政更是连王夫人和刚出生的贾宝玉都迁怒了。 贾赦发作了一通下人,心里还是不痛快,带着贾琏回了正院,正巧邢夫人带着迎春在,看着迎春,贾琏不由就想到了元春,就刚才听堂伯的意思,元春似乎不像府里吹得那么尊贵。 贾琏心里想着话里也就带出来了,贾赦听了,心里有些后悔让贾琏跟贾母走的太近。 邢夫人本是在一旁当透明人,听了贾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忍不住道:“琏儿怎么还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身份,那边又是什么身份,元春说的好听,荣国公的嫡孙女,事实上老国公在时两房就分了家,那也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女儿罢了,还不一定比得上迎春呢,偏偏老太太还要两房女儿排在一起,一副元春尊贵的样子。” “够了!”贾赦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但那是他的母亲,低头看着可爱的迎春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惜,他的女儿委屈了。 贾赦表达感情的方法很直接,赏了迎春一堆东西,把邢夫人美了够呛,迎春自打出生就是她养着,这四五年下来,总有几分真心在,再者迎春在她这,贾赦看重迎春,对她自然也是有好处。 倒是贾琏听了两人的话心里有了计较,自己庶妹按理说不得也是比二房嫡女尊贵的,那自己呢? 贾敬那头骂的痛快,尤清媛和秦氏这头就心累多了,不管心里怎么恨得要死,两人对着贾母总是不能发脾气,废了不知多少口舌总算哄住了贾母,压下留言,等贾赦几人回府,两人是连待都不多待一息,就走了。 贾母一直想着复兴荣国府,尤其是在东府是候府,她们府是将军府的情况下,她尊荣了半辈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不过贾代善都说了他们府要想再起来,也只能是等第三代了,她也就一直忍着,如今一见这生来有异的孩子,又是她偏爱的小儿子的嫡子,自是觉得见到希望了,偏这孩子看着还有几分像贾代善,史氏可不是宝贝吗? 等秦氏尤清媛来压下生来带玉的传闻就觉得东府见不得她们府里好,虽然后来听说是怕犯了忌讳,因着贾代善在时也说过皇家怕是有些忌讳府里,贾母倒是信了,只不过心里到底不开心。 这贾母如今是老太君了,她不高兴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脸色。 回了府里,秦氏回了院子砸了不知多少茶杯,才消下气,这些年在宁安侯府,秦氏上无婆母公公,自是最大,丈夫敬重,儿子孝顺,儿媳谦恭,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比之贾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到了西府却是受足了贾母的气,怎么能不恼。 尤清媛虽然也心里不舒服却不会像秦氏一样,史太君到底是长辈,即使这府里下人不敢乱传,她也绝不会留了话柄,对秦氏院里的事,她也准备当不知道。 只不过每每为隔房操心,还要受气,心里到底不痛快,正好李氏去看她,跟着娘家人她就忍不住发发牢骚了。 尤文德听了李氏的复述,什么贾宝玉都不知扔哪去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女儿受委屈了,心里给贾母和贾政打了个大大的差,又嘱咐李氏给尤清媛送点东西过去。 这些内宅的事,而且甚至还不是宁安侯府内宅的事,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管到将军府里去,只不过到底狠狠记了神威将军府一笔,要是以后安稳就罢,不然别管姓贾,就是姓徒,他也少不了给他找点麻烦,府里的对付不了,还有府外的。 神威将军府最后到底是把那玉传出来了,只不过变成了贾母疼爱孙子亲自到佛前请回来的。 在贾家为着贾宝玉又人怒有人喜的时候,江南却是传来消息,贾敏终于怀孕了。 第28章 三代进士 贾母对自己的独女是真心疼爱的,贾敏多年不孕也是她的一块心病,如今听说女儿怀孕开心的不得了,忙打发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不过与此同时她心里也不免更看重二儿子新出生的嫡次子,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生来带福的,是上天派来庇佑荣府的,不然怎么他一出生敏儿就怀孕了,没几天贾母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为贾宝玉。 江南贾敏最近心情舒畅,即使这怀孕怀的极辛苦也阻止不了她的好心情。 林如海在贾敏怀孕之后表现出了极大的欢喜之情,林如海其实不是不在乎贾敏,不然他也不至于宠个妾室还要遮遮掩掩的,只不过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士大夫阶级的男子他对传宗接代的执念也不可谓不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如海即使再在乎贾敏也不可能不考虑子嗣问题。 林如海与贾敏成婚已经十年了,即使贾敏有大段时间在守孝也无法掩饰她多年无所出的局面,林如海已经三十多岁了,他必须考虑子嗣问题了,既然已经难有嫡子,那么就只能是庶子了,不过既然已经是庶子了,以后要继承林家当然是尽可能出身越高越好了。 就在林如海无奈的时候,贾敏却突然有孕了,简直堪比天上掉馅饼一般,什么出身好一点的庶子,还不是庶子,在贾敏可能生下嫡子的情况下,林如海根本不会考虑庶子继承家业。 正如贾敏所想,在嫡长子面前其它一切都是浮云,或许有些可悲,但这就是现实。 后院众人听闻贾敏怀孕之后心情各异,赵氏虽然心有不干,但是却也只能忍着,她还没疯,绝不会脑抽的对主母出手,现在贾敏就是全府的宝贝,谁敢碰一碰,林如海都会撕了他。 不提林贾两家的欢腾,尤家又一次进入紧张氛围之中,尤启松和李涛马上就要会试了,后院里李氏和徒云曦变着法的做补品,尤文德则忙着打听主考官的喜好性格。 几天后,带着家人的期望,尤启松和李涛走近了考场。比起尤启松,李涛有着更高一层的压力,此次会试的成绩可能会关系到他以后的婚事。 此次会试贾家也有三人进了考场,此三人却也是贾家如今四个举人中的三位,借住在宁安侯府的两个族学学正的孙子和贾代儒之子贾敛,还有一个是贾政,只不过贾政是圣人赐的出身。 贾敬对此次会试抱有很大希望,贾敛的学问在他看来是几乎板上钉钉能中,剩下的两个也有很大可能会中。 尤文德到不向贾敬还要担心中不中的问题,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儿子能得一个怎样的名次,侄子会不会发挥失常。 尤文杰一家也很关注这边的情况,尤启柏也已经是举人了,只不过尤文德和尤文杰都觉得还差点火候,所以这次就没下场。 尤启柏的婚期就在近期,要是尤启松在能金榜题名,尤家就是双喜临门了,其实尤启柏早已经订亲了,只不过订亲不久后,女方的祖母去世,因着守孝耽误了三年。 尤启柏与他未婚妻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尤文杰现在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而尤文杰订下的是顺天府丞的嫡次女,也是正四品的人家。 同样关注这次会试还有已经出嫁的尤清媛和李静怡,亲弟弟和亲哥哥进考场怎么会不担心,另一方面娘家是女人的底气,家里兄弟出息在婆家也能更挺直腰板。 几天之后,仿佛虚脱的考生们出了考场,尤启松和李涛身子一向不错,只是累狠了,身子到没什么事。 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一直到了放榜的时候。 贾家众人集中在宁安侯府大厅里,贾敬尚还能保持稳重,底下的几个考生就不行了,其中又以贾敛为最。 贾敛是贾代儒的独子,当年贾敬把贾代儒安排进了国子监,十来年下来,借着贾家的势贾代儒也爬到了正六品,不过在往上也没啥希望了,贾代儒只是秀才,身无爵位,又不是恩荫入仕,能到这个位置已经不错了,遂他也把希望全寄托到了独子身上。 不过哪怕如此,作为贾家仅有的几个官身,贾代儒一家在贾家的地位还是提高不少,在族里也很有体面。 贾敛早年身子不好,幸得宁安侯府相助,调养多年才好,而后此子也未负贾代儒的期望,连着考到举人,只不过到了进士却是没能考中。 如今三年之后再来一回,心中紧张可想而知,且贾敛年纪早已不小,如今已经而立之年,在坐人中他和贾敬贾赦贾政是一辈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小厮喜气洋洋的跑进来,贾敬见了忙叫他回话, “恭喜老爷,珂大爷中了,一百七十二名,报喜的已经在路上了。” “好,赏,赏。”贾敬闻言脸上出现喜色道。 底下坐着的一个青年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却是那位中了的贾珂。 贾珍见他激动,笑着拍拍他道:“珂弟,恭喜。”其余人也一一跟贾珂道喜。 众人又等了半晌才见有小厮来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敛大爷中了,第九十一名。” “好,赏。”贾敬明显比刚才还激动几分,要知道越往后名次越高,按着潜规则,这九十来名就是稳稳的二甲进士及第。 众人又是一番恭喜,不过也有点可惜,剩下的贾珉水平和贾珂差不多,如今都已经九十多名,眼看着是没什么希望了,贾珉自己也知道怕是落榜了,情绪有些低落。 众人又坐下,不过已经不怎么在意,不过贾敬父子倒是还关注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一个小厮跑来报喜,又一个婆子往内院而去,现在过来肯定不可能是贾家人了,连贾珉自己也不会抱这样的侥幸,一众人有些奇怪,贾敬父子却颇为关注。 “恭喜老爷,恭喜大爷,李少爷中了第十一名啊 !” “好,赏”此次说的却是贾珍,只不过说完却还是盯着外面看。 众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们府哪里来的李少爷,不过疑惑没太长时间,未几,又有小厮跑进来,一个婆子飞快的跑进后院,脸上的喜气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大喜,大喜啊,恭喜老爷,恭喜大爷,亲家少爷,中了第二名。” “好,好,赏 ! ”贾敬和贾珍都一脸欣喜。 此时众人也都反应过来,这个后两个应该是贾珍之妻尤氏的娘家的表弟和弟弟,听着人家的名次,贾家人也只能叹服,自家九十多名算高的,人家低的那个也有十几名。 宁安侯府后院,尤清媛高兴的不能自己,表弟和弟弟都出息了。 董家,后院里李静怡喜极而泣,哥哥中了,以后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表哥也中了名次还那么高,比起尤清媛的自持,李静怡反应就明显多了, “春儿,快,拿了我的私房,赏,全都赏 ! ” 李静怡不可能不开心,她从尤家出嫁却到底姓李,出身上总有些底气不足,如今哥哥出息了,表哥也是高中,双喜临门啊! 又过了一阵子,众人迎来了殿试,比起上一次的轻松这次尤启松却是有些紧张了,会试第二意味着他有希望进入一甲,这殿试上自然要都注意几分。 在尤家的期盼中,终于得来尤启松高中探花的消息,李涛也是二甲第四,两人都在前十之列,尤文德当时也不顾什么形象,大笑着发了全府三个月的月钱。 李氏又哭又笑,她名下的嫡子成了探花郎,她的侄子成了进士,她这辈子对自己,对尤家,对弟弟都有个交代了。 就在尤家沉浸在欢喜中时,徒云曦却突然晕了过去,吓坏了众人,请来大夫一看才知道徒云曦又怀孕了,只不过因为才一个月才没发现。 这下子原本就开心不已的尤家众人更兴奋了,连忙叫人到镇国公府上报喜。 兴奋了一天,晚上尤文德坐在屋里想到,算上尤启松这一代,他们尤家已经三代进士了,尤家终于实实在在的有底气自称一句:官宦人家,书本网! 最初的欢悦之后尤文德和李氏又再次忙碌起来,尤启松倒不用他们在担心什么,可是李涛这边事就多了,首先李氏开始忙着给李涛亲事,李涛原说考中进士再议亲,如今进士及第,婚事实在该提起来了。 相对的尤文德此次倒是不忙,两个孩子名次都不低,尤启松按例直接进了翰林院,李涛也考中了庶吉士也进了翰林院,尤文德完全不用出什么力,只是指点下两人一些处事方法和官场上的潜规则罢了。 贾家也是喜气洋洋,不管怎么说贾家这次出了一个进士,一个同进士,另一个没中的也准备明年再努力一把,对于贾家来说简直跨时代的意义了,武转文贾家迈出了一大步了。 贾家动用了不少人脉将两人都安排了不错的地方,两人如今都是七品官身了。 第29章 长孙出世 在京中众人都兴奋不已的时候,远在江南的贾敏却是陷入了绝望,前不久诊脉,大夫判断她怀的这是个姑娘,不是男孩,不是嫡子,这样的结果刺激的贾敏几乎失控,不是嫡子,她费劲心思,不惜伤了身子也要怀上的孩子居然不是嫡子 ! 倒是林如海听说之后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很快调节过来了,在他看来只要贾敏能生,总会有嫡子的。 这几个月林家倒也不是一直没有好事,林如海升官了,被亲指为巡盐御史,又加封兰台寺大夫,然而三品淑人的凤冠霞帔并没有让贾敏开心。 林如海不知道,贾敏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怀这一胎本就伤了身子以后别说生下嫡子,想要再怀上孩子的可能性都微乎极微,在这种情况下心里的苦涩可想而知,贾敏这一胎本就怀的辛苦,再加上心情起伏极大,险些保不住,最后府里干脆请了大夫驻府。 不提林家的混乱,京里,尤启柏的婚礼如期而至,因着尤家刚出了两个进士,这场婚礼办的也极大。 婚礼之后不久,李氏和徒云曦就见到了这位新媳妇,是个温婉的性子,看着不难相处,因着知道两房向来亲近,新媳妇对她俩也很亲近。 眼看着尤启柏也成婚了,李氏有些急起来,要知道尤启柏比李涛还要小一岁,而且婚事也因为女方守孝当误了好几年。 李涛如今是进士及第,名次还极高,又入了翰林院,即使父母双亡也是有很多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况且他还有两门不错的亲戚。 人选不少,可惜却一直没有和心意的,最后还是尤清媛给牵的线订下了胡家二房的嫡次女。 这胡家却是当年贾珍原配所出的胡家,只不过那是胡家大房而这位却是胡家二房的。 当年贾敬夫妻为贾珍续弦自然也是经过胡家允许的,尤清媛教养极好,最重要的是她还不会威胁到贾蓉,胡家自是答应的,因着这再加上贾蓉的关系,即使胡氏去世胡贾两家的关系也没断。 而尤清媛自嫁过去之后对贾蓉绝对是掏心掏肺的好,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拦着贾蓉亲近胡家,这就让胡家观感极好,贾蓉能摊上这样的继母简直是福气了,因着贾蓉这个外孙子养在尤清媛身下,而尤清媛又和脾气的缘故,胡家夫人一来二去只把她当小半个女儿看。 而由于尤清媛的原因,胡家对尤家的观感也极好,两家也渐渐有了来往。 胡家二房老爷如今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实权的高官,李涛能娶到他的嫡次女实属不易了。 其实胡家一来看中李涛的能力,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未来不可限量,二来胡家小姐嫁过来没有上无公婆,自是自在些,最后而嫁给李涛,就相当于和尤家结亲,尤家虽然不是多显贵,但是如今两房一个三品一个四品也不差了,还能间接搭上了董家的线也是不错。 当然这也有关订下的是嫡次女,大户人家即使都是嫡女也是有区别的,嫡女虽然肯定都不会嫁的太差,但是嫡长女却又有些例外,一个家族真正倾力培养出来的嫡长女往往都是高嫁为家里结下重要姻亲的,其余的嫡女的说法就小一些了。 就好比当初尤清媛嫁人的时候,尤文德和李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她低嫁,因为那时候尤家已经是四品人家,一个家族的嫡长女是家中教养的代表,让尤清媛低嫁不是为她好,而是打整个尤家的脸,也是打尤清媛自己的脸,也正是因为这样尤清媛的选择才会又少不少,最后矮子里拔高嫁给了贾珍。 而后来李静怡能以孤女的身份嫁到董家,也未尝没有尤清媛和李氏名声甚好的缘故,由此可见一家的嫡长女和当家主母重要性。 这胡家二房嫡次女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而显然在家里也是极受宠的,所以胡家才会把她许配给前途无量而且家势简单的李涛,这样将来她也能过的自在些。 这位胡小姐尤清媛是见过多次的,是个大气爽利的姑娘,人不错,不然尤清媛也不会把她说给李涛。 李氏见了几次也很满意,品貌性情都不错,而且难得是个活泼性子,正好中和一下李涛那个闷性子。 而胡家几代稳立于朝堂之上,作为姻亲是没说的,而胡家二老爷还在吏部,对李涛日后肯定有帮助。 于是没多久,李氏就上门提亲,把婚事定下来了。订完婚事,李氏又开始忙活房子的事。 李涛虽说在尤家长大,但他毕竟姓李,还是李家独子,即使李静怡可从尤家出嫁,也断没有,把媳妇也娶近尤家的道理,因而尤文德和李氏在定下婚事之前就把房子准备了。 是一座大三进的宅子,不是尤文德和李氏不想准备更大的,而是李涛不干,即使多年来尤文德一直视李涛为半子,但是他终究也不是尤家人,当年尤文杰一家上京尤文德也不过送了一座三进宅子罢了。 李涛一向感恩姑父姑妈抚育之恩,多年来他们兄妹吃穿用度无一不同尤家亲生孩子一般,如今置宅本就是姑父姑妈破费,他又如何会让他们难做。 而且按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也足够一般官宦人家住了,他日后成亲即使有了孩子都是够住的。 李涛的婚事也就是初期忙叨了些,剩下的都是慢活,李氏也就抽出时间来关心徒云曦了。 徒云曦已经八个多月了,在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前些时间已经诊出是个男孩了,对此不提尤家如何,至少镇国公夫人是开心的不得了,她几乎是手把手带大的小姑子,如何不希望她过的好,如今只等生下嫡子,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在众人的期盼中,一个多月后,徒云曦顺利的生下了尤家的嫡长孙,小家伙很健康。 尤家到了这一代名字从“明”,尤文德看着越来越晦暗的朝堂,想着日后孙子也是要做官的,心下叹息,为他取名为“明哲”,《诗》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以期日后这孩子能聪慧明达,一生安泰。 在尤明哲出生没几天,尤府又迎来了好消息,尤文德升官了,正二品户部尚书。 尤文德升官没几天就马上为李氏请回了二品诰命,看着对着诰命服饰笑得灿烂的李氏,尤文德也难得开心,对李氏他是有着真心的。 李氏是他实质意义上的原配妻子,而且端庄大气,贤惠明理,尤文德默默的想,他的妻子是那样的好,他该至少给她挣回一个一品诰命才是,只有这样才能勉强配的上她。 尤明哲自出生就受到全府宠爱,不仅仅因为他是尤启松的嫡长子,更有他父亲高中探花之时,母亲传出孕事,出生没几天,祖父就高升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人们总有几分迷信,而尤明哲就被认为是有福气的孩子了。 对于尤家新出生的嫡长孙,所有姻亲故交都表示出了喜爱之情,小家伙的洗三满月办的极为盛大。 然而在宁安侯府里没过几个月,尤清媛本来因为侄子出生而开怀的好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秦氏怀孕了 ! 尤清媛的婆母秦氏怀孕了 ! 一般人家嫡妻要是能有个老来子老来女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毕竟这也变相表明夫妻恩爱,算是一件招人羡慕嫉妒的事情。 可是这事放到李氏身上别说嫉妒了,估计都得同情了。就是老来子也得看时候啊,像王夫人三十来岁老来子自然值得开心,而秦氏奔五的人,再加上身子骨一直不好,这哪里还是什么老来子,分明是催命符。 事实上在嫡长子贾珍都已经成家立业,而且就连嫡长孙贾蓉都已经十多岁的时候,即使秦氏肚子里的也是个嫡子,他也比不上秦氏这个主母的分量。 然而糟糕的是,以秦氏的身子连想打胎都难,她根本受不住,不说年纪,秦氏自当年生完贾珍之后就是汤药不离口,即使近几年身子越来越好,也好的有限。 一时之间宁安侯府愁云惨淡,过了一阵子,没想到全家最先调整过来的却是秦氏本人,她已经快五十岁了,身子又一直不好,即使没有这个孩子她又能活多久呢,这个孩子好歹让她最后在世上留下一笔痕迹,秦氏看的很开,再说她也不一定就挺不过去。 想明白的秦氏倒是反过来安慰贾敬和贾珍父子两个,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骨肉,她不想这个孩子以后被父兄不喜,她不知能不能挺过去,这个孩子以后得靠他的父兄。 在宁安侯府愁云惨淡的时候,江南的林家也是人心惶惶,贾敏早产了,在刚满八个月的时候早产了,要知道民间惯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 第30章 两钗降世 江南林家贾敏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一个娇弱的女婴,虽然是个女孩,但也是嫡女,自然尊贵,即使生来不足,林家也不差那点补品。 却说这林家千金出生之时还赶上一桩奇事,林家嫡女出生之日正逢花朝节,满园鲜花尽开。 生下女儿之后,贾敏身子也彻底毁了,再加上心中郁结,身体是每况愈下,林家请便了江南名医也只说是只能挨日子了,便是林家有大把药材补品撑着也不知到底还能撑几年。 无论如何,哪怕知道嫡子无望,林如海对新出生的女儿还是喜爱的,也期望看在小女儿的份上能让妻子有几分生色。 贾敏看着渐渐长开眉眼的女儿,却是和自己像了八分,贾敏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年少之时。 当年还未出嫁时,那时她还是京城荣国府唯一的嫡女,荣国公的老来女,贾家最受宠的女儿,那时她是何等风光,那时她又是何等快活。 她又想到自己初嫁的时候,那时候她带着全家的祝福出门,那时候她十里红妆羡煞多少人,那时候荣国公嫡女下架探花郎传为佳话,那时自己夫妻恩爱,情趣相投,如胶似漆,那时候没有子嗣的压力,那时她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啊 ! 若是自己生下嫡子,那现在她也会像从前一样被人羡慕吧,她和老爷琴瑟和鸣,儿子女儿承欢膝下,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贾敏有些痴痴的想。 轻抚女儿的小脸,曾经恨过自己怀的为什么不是个男孩,现如今自己时日无多,又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这是她的女儿,她和老爷的骨血。 贾敏爱怜的看着女儿,她的女儿生来不足,她总要撑着到女儿身子调养好些之后才是。 在贾敏出了月子没几天,林家又迎来了一件喜事,后院里赵姨娘和王姨娘都查出有孕,赵氏的月份大一些。 贾敏此时已经无喜无悲了,甚至心下反而还有几分释然,两个有孕的总会有一个是男孩吧,这样她这个主母哪怕死了也有脸去见林家列祖列宗了。 贾敏有时候会后悔,如果她没因为老爷急于子嗣,而自己又不想庶长子先出生乱了分寸用了重药,那么她的身子也不会毁了,她还可以和老爷共度余生。 可是看着女儿的睡颜,她又觉得值了,人一辈子又能活多久呢?她好歹留下在这世上留下了一笔痕迹。 后院里原本准备好迎接贾敏的疯狂攻击的赵氏就茫然了,一直到贾敏身子好些她去请安回来才放下心,她从贾敏眼里看出了释然,看样子是真的放下了,虽然仍然不敢放松防御,但是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京城,宁安侯府,因着秦氏的调节,府里的气氛总算好了不少,这短短一个月尤清媛却是瘦了不知多少,管家交际是她的责任,教养子女是她的本职,婆母有孕躬亲侍奉是她的义务,家人的身体健康也是她必须关心的事情。 每天忙成陀螺,幸亏她身子一向健康,不然真不一定撑得住。尤清媛的所作所为自然赢得了一片赞誉,无论贾珍还是贾敬和秦氏都对她赞许有加,而外人更是称赞尤贾两家好教养。 宁安侯府如今养着五个孩子,贾蓉贾蔷贾莹都是养在尤清媛身边的,就是庶出的贾茂和贾薇尤清媛也是时常关心,而其中作为女孩子的贾薇更是常常被她带着和贾莹一同教养。 有付出才会有有回报,不说尤清媛养在身边的三个,即使是两个庶出的孩子对嫡母也是尊敬感恩的。 这一个来月看着尤清媛忙里忙外,几个孩子心里都各有感触。做为府中唯二的女孩的贾莹贾薇感触更多,尤其是贾莹,她是宁安侯府的嫡长女,将来必为一家主母。 尤清媛今天就是她的明天,她的母亲是最典范的世家主母和一家嫡长女。将来她也会和母亲一样举手投足代表两个家族的荣誉教养,她不知以后能否做到这样。 无论事先做好怎样的心里建设,当事情来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恐慌。 秦氏终于还是到了生产的时候,万幸的是孕期一直调理的还不错,这个孩子是足月生产的,只是即便如此秦氏能不能挺过去还是让人忧心。 挣扎了一天两夜,秦氏终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只不过秦氏的生命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秦氏熬过了生产,只是年纪身体在那,太医也只能摇头让准备着了,熬不了多久了。 秦氏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自己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之后,撑着病体为女儿取名为“琼”,小字乐安,愿这个孩子一生快乐无忧。 秦氏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剩下的时间一直拉着贾敬父子磨叨,就怕贾琼以后会被迁怒,又嘱托尤清媛,希望以后尤清媛能好好照料贾萱。 秦氏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其实是很放心的,甚至比起自己丈夫儿子她更信任这个儿媳妇,虽然人说自古婆媳难处,她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却是极其满意的,她不是见不得媳妇好的,这个媳妇出身高贵,端庄大气,贤良淑德,自己女儿交给她教养她是放心的。 母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东西,秦氏硬生生的撑着将死之躯,挺了三天半,一直到贾琼洗三礼结束的第二天才闭上眼镜,硬是没让她的女儿背上生而克母的罪名。 临去时,秦氏最后的时光里,拉着尤清媛托付她照顾贾敬父子和幼女,最后的最后秦氏是在贾敬怀里闭上眼的。 尤清媛自嫁进贾家以来第一次看到贾敬流泪,尤清媛想秦氏是成功的,她活了五十年,留下一儿一女,在时夫妻和睦,去时儿孙满堂。 秦氏去世贾珍和尤清媛要服三年孝,李氏这时候终于不用估计,带了大批补品到宁安侯府。 尤清媛在秦氏怀孕的时候累的样子,心疼坏了尤家众人,只不过那是尤清媛的责任,尤家要是当时就大包小包的送补品就是表达不满了,对尤家和尤清媛的名声都不好。 如今秦氏去世,宁安侯府众人悲伤,尤家送补品也不会显得意外。 贾琼在秦氏去世之后就被抱到了尤清媛身边,长嫂如母,尤清媛又一向名声极好,即使贾琼没有母亲教养,有尤清媛弥补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秦氏去世几个有月后,神威将军府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贾珠和贾琏都已经不小了,该成亲了,而元春也早已经及笄了。 本来沉浸在悲痛里贾敬父子终是走出了悲伤,因为他们不走出来也不行了。 尤清媛和秦氏曾经协理过神威将军府,尤清媛又和邢夫人关系不错,因而宁安侯府对神威将军府的消息一向很灵通。 这次又是神威将军府的事惹得孝中的贾敬父子不得不出手。 贾母多年来一直想重现贾代善在时荣华,偏偏贾赦和贾政又不是有大才的人,这正路走不同,贾母就只能想偏门了,比如裙带关系。 贾元春自幼养在贾母身边,按着宫妃的标准打造的,如今长成了,自然贾母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把人送进宫里了。 贾母还不止如此,还有意思要联系四王八公一起推贾元春上位。 贾敬听到消息当即砸了茶杯,恨恨的想:史太君简直就是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贾元春被吹嘘的在好,地位在高也改变不了她本身是个五品官的女儿的事实,真要算下来,她连参加大选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当今圣人的年纪都够做贾元春的爷爷了,这要是真把元春送进宫,贾家的名声也彻底不用要了。 贾敬本来想直接到神威将军府里质问一番,但是被贾珍拦下了,贾母到底是贾敬的长辈,贾敬这时去了一是有监视之嫌,二来又有不敬长辈之过。 而且在贾珍看来隔壁那位史太君要是不好好摔一跤是不会老实的,遂与贾敬商量了,暗地里托了人,把一切都办妥,明面上只看着神威将军府蹦哒,实际上贾元春的命运却早已定下。 尤清媛听贾珍说了对元春的处置,摇摇头也不多说,元春她见过多次了,是个出挑的姑娘,品貌气度样样不差,但是要是真说起来,却是被养的妻不妻妾不妾,真要是进宫怕是也只有蹉跎岁月,哪怕嫁人正妻管家交际也不见得太合格,贾珍给她安排的路对于一个五品官的女儿算不错了,已经是看在她姓贾的份上了。 过了几天贾母让人到宁安侯府告知贾敬一家要送元春入宫的事,贾敬面上怒斥,贾家怎么能靠裙带关系,要是被选进宫也罢,怎么能自家硬往里送,更何况贾元春没有大选资格,难道要参加小选吗?简直胡闹 ! 只不过到底元春还是进宫了,贾母显然并没有将贾敬这个族长的话放在心上。 第31章 炮轰贾母 贾母决定送元春入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告知贾敬本意是让宁安侯府鼎力相助元春,没想到反而被贾敬怒斥。 即使贾敬骂的不是贾母,贾母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元春入宫本是贾母的意思。 贾母自贾代善去后就是老封君,向来没人敢违拗她,如今猛地被贾敬驳斥,心里狠狠地想着贾敬不敬长辈,不就是仗着隔府的爵位高,等元春出息了,成了娘娘,有他后悔的。 可惜贾元春入宫之事到底不是一帆风顺,正如贾敬所说大选只有四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女儿才能参加,元春根本没有大选资格,但是贾母不死心,竟然让元春小选入宫。 即使贾敬父子原也想到贾母有可能会这么做,但是事情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冷,哪怕是以采选女使的名义进宫,那也是小选啊,元春可是她的亲孙女,贾母怎么舍得这么做,而且贾母真心也是丝毫不在乎贾家的颜面啊。 这采选女官进宫说起来本身也不是多不好的事,甚至一般小官家和普通人家是送女儿入宫的还不少。 但是这到底是去赌,赌自家女儿进宫之后能得主子的眼,然后借着宫里度了一层金的机会被风风光光的指婚给那家儿郎。 这样被指婚出去对于嫁娶的两家都是很体面的事,而且往往女方都比自己原本的情况要嫁的高不少。而从宫里出来的女官在贵妇圈里其实也很吃的开,宫里出来的,规矩礼仪根本不用挑,就是真不好估计也没人敢挑。 但是如果赌输了,即使二十五岁安安稳稳的出了宫,最好的命运也不过嫁给哪家做个继室,不好只能做女先生或者嬷嬷。 因而真正体面的人家很少会有送女儿去选女使的,就像是李氏当年出身不过是个举人家,要不是家业败落她也不会入宫参选,熬了那么多年出宫,如果不是遇到尤文德的话,她的命运不会比其余人好多少。 贾家即使如今不复从前,但也不能说是败落,要知道贾敬这个族长现在可是三品大员还是侯爵,而西府好歹也是将军府,元春再不济也是五品官的嫡长女,还有一个一品将军的大伯,而且还是已故荣国公的孙女,是贾家京中最显贵的两房的嫡出女儿。 可是贾母只看到了元春入宫可能带来的荣华,完全没想过对贾家名声,对贾家女儿的名声会有怎么样的打击。 贾敬此时是真的怒了,他是贾家族长,对家族的荣誉感非常强,有些事想到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却是另一回事,从此以后贾敬对贾母这个名义上的堂婶只怕连面上情也剩不下多少了。 哪怕是贾珍此时也有些不满,原本在他想来贾母知道元春参加不了大选,应该会动用人脉拿神威将军的侄女一类的身份把元春塞进去,然后他在找人运作把元春指到他觉得没危险的几家,没想到贾母会直接让元春小选。 真是把贾家的脸往地上踩,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拦下来了,他的女儿都十几岁了,再过两年就要说亲了,那可是他的嫡长女啊,要是因为这事耽误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贾珍心里再怎么恨,到底又出门运作一番,又暗地里联络了京中代字辈的族老。 于是元春才进宫,神威将军府就迎来了一批愤怒的族老,偏偏还都是长辈,最后闹到了族里。 “我倒是不知神威将军府已经要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了,好好的嫡出女儿送进宫里伺候人。” “贾赦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要不政儿哥说,那是你女儿你总知道吧?” “我们几家正要给家里女孩说亲,你就来这么一出,是看不得贾家好怎么着?” 一群族老你一句我一句,贾赦和贾政根本接不上话,贾政只好可怜巴巴的看向贾母,贾赦则在心里郁闷,明明都是二房的事,虽然他也有几分想借势的意思,到底元春也不是他女儿吧。 贾母看着众人也知道自己必须得说话了,这些都是长辈,政儿不好反驳。 “这都怎么了?让元春入宫是我老婆子的意思,怎么?元春日后出息了,你们不跟着沾光?” 贾母毕竟还是超品诰命,在加上话里的意思,众人一时安静,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买她的账。 贾代儒此时出声了,要说贾代儒如今已经致仕回家了,以前也不过是六品小官,但是他却是贾家最早的读书人,更有一个进士及第的儿子,贾敛如今也已经官至六品,再来贾代儒原本在的是国子监,清贵的地方,即使官品低也是拿的出手的,而且贾珠上的就是国子监,前两年没少被照顾,他是有底气开口的。 “嫂子,我本不想多说,但是嫂子你实在逾越了 ! 嫂子,元春是我贾家女儿,你能想到她出息了会给贾家带来荣耀,怎么就想不到她这一小选进宫给我贾家带来怎样的污点?沾光,光我们还没沾上,晦气倒是沾了不少,几家女儿早就要订下了,现在都黄了。” 贾代儒看着愤愤要说话的贾母又开口道:“就是像你说的元春成了娘娘,那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宫里娘娘不少我怎么没见那家出了娘娘就一下子尊贵多少呢,也不对,是,是能沾光,至少说不定政儿这个亲生父亲好歹能提一提,你这个老太太也能出去说一声是娘娘的祖母,可我们呢,拿我们全族的名声换你一房的荣耀。” “怎么能这么说呢,等元春出息了,我自会跟她说,让她提拔族人的。” “她提拔,提拔谁,敬儿是族长如今官居三品,你能让他一下就成一品,我们族里这些你能让他们都做官?你直接说圣人是昏君得了 ! ” “嗯哈,堂叔,慎言,慎言。”贾敬见贾代儒越说越过,忙道。 贾代儒一向给贾敬面子,对着贾敬一抱拳,“族长勿怪,老头子气糊涂了。”复又转身对着贾母道:“我贾家即使不复一门双公,如今也是体面人家,就是转走文路也是一片欣欣向荣,如今族里四个进士,举人秀才数个,凡有出息族里那个不出力帮扶,不说别人家我家就是例子,代修家的芊哥儿能读书现也是举人了,代佚家的读书不行也安排到族里打理族产。族里如今怎么就不好到要让你家的嫡女踩着贾家的面子进宫去搏什么富贵?” 贾代儒话落,一群族老又是一番吵嚷,就像贾代儒说的,贾元春以后好不好不说,就是好了给他们带来不了多少好处,但是坏处现在就见着了,贾家人又一向好面子,如今更是走文路,肚子里墨水有多少不说,文人的清高要脸面却都是明白的。 “这……我,我不是想……我……” “嫂子也不用多说了,赦儿你是神威将军府的当家人,政儿你是元丫头的父亲,你们两个给我说说,到底这事怎么办?” 看着贾代儒炮轰贾政贾母还是忍不住开口:“就是这事是我府上不对,我老婆子给诸个道了恼了,诸位就当给我个面子还不行吗?” 贾代儒眼神一厉,“嫂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 “嫂子你今日坐在这是因为你是贾家妇,你之所以尊贵那是我大哥拼命给你换来的,我大哥拿命换回来的尊荣可不是让你端着架子踩我贾家的脸面的,有道是‘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以后这外面的事,你还是少管些为好。”此话一出不提贾母气的如何发抖,贾家众人却是赞同的不得了,可不是嘛,贾母牛还不是因为她是超品诰命吗,这诰命到底是贾代善给她请回来的,作为贾家妇不替贾家着想,反而拿着贾家人请回的诰命压制贾家是什么道理。 听着一众叔辈声讨贾母,贾赦倒是难得走神,想着贾代儒的话,是了他才是神威将军,是神威将军府的当家人,所以无论是谁惹的事,最后都得算他的,因为他是当家人,府里爵位最高的是他,官位最高的还是他。 本来场面就混乱,突然有小厮来禀报,贾敬示意众人安静,命小厮回话,只听那小厮道:“回禀老爷,刚才传来消息,西府二房的大小姐和两个宫女一起被指给琦郡王了。” 一句话出,贾母当即傻了,琦郡王已经三十余岁,早有正妃世子,而且和宫女一起指过去,岂不就是宫女的待遇了,那元春就连个正经侍妾都算不上了,只怕也是通房丫头之流,贾母因而连道不可能,就“晕”过去了。贾政也是傻了 倒是贾赦反应过来,难得拿出点当家人的气势,开口道:“诸位叔父没恼,此事是我们府不对,赦在此给诸位赔罪了,我贾家转走文路,笔墨耗费,我西府愿出资万两为家学族学置办纸张笔墨,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只怕为着元丫头的事还要劳烦族长出面了。” 贾敬难得拿满意的眼光看了看贾赦,开口道:“到底是我贾家的女儿,我自会出面,虽然事已难改,但是到底为她活动个正经名分来,只是到底政弟如今才五品,到底什么位份也不好说。” “本就是我们府的不是,岂敢挑拣,只看她的造化,劳烦族长了,赦在此拜谢了。” 第32章 西府离心 贾政在一旁看着动了动嘴,终究没说什么,已经“晕”过去的贾母,眼珠动了动也还是躺着。 等一切完结,众人各回各家。 回到梨香院,邢夫人王夫人已经在了,贾母被放到床上没一会就“醒”了,几人听了之后的处置后,王夫人当时就蒙了,元春被指给了琦郡王,还是和几个宫女一起指过去的,她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啊! 贾母听完了就哭元春不幸,又骂贾赦贾政没出息,耽误了元春。 邢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元春不能大选那是贾政官低关她家老爷什么事啊。 贾母哭了,众人自是安慰,等贾母累了,众人也就散了。至于元春的生母王夫人到底多难受就没人知道了,更不会有人安慰。 见众人散了,贾母独自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元春这步棋算是废了,如今只好等着宝玉大了再做打算,又想到今天在族里受的屈辱,心里窝火不已,不曾想自己在族里竟然如此没有地位。 王夫人回到自己屋里到底忍不住嚎哭起来“我的女儿啊 !” 贾政出了这一桩事心里本就心烦,又见王夫人哭,顿时喝到:“哭什么?族长不是说了他会出面吗?罢了,我去前院了。” 看着拂袖而去的贾政,王夫人几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正在王夫人绝望的时候,丫鬟来报贾珠来了, “太太。” “我的儿啊!你妹妹,你苦命的妹妹啊!”王夫人好像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了,忍不住拉着贾珠哭到。 “太太,太太,你莫哭了,妹妹怎么了?” 王夫人带着鼻音断断续续的把事情重复一遍。 “为什么要送妹妹入宫?敬大伯说我和琏儿学问不差,说我要是好好的以后一定能中进士的,为什么还要送妹妹进宫,还是小选?”贾珠有些不能接受,他自幼接受的教导就是日后要震兴荣国府,他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家里还要送妹妹进宫,是因为他还是做的不够好吗。 王夫人此时也忘记了自己当时的贪婪,只是顺着贾珠的话往下想,是啊,为什么要送她的女儿小选,为什么?都是因为贾母,都是为了她的尊荣 ! 王夫人不由恨道。 贾珠迷茫了一会儿回过神,“太太,你别伤心,我去求求堂伯,就是不行,日后我做了官,妹妹的日子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对,对,我也去,我去找你堂嫂。”王夫人反应过来,擦了泪,叫了丫鬟和贾珠就往宁安侯府而去。 尤清媛正看着账册,忽然听下人来报,王夫人来访,心下想了一圈,也就明白怕是因为元春的事,嘴上忙道:“快请”。 王夫人本不是多健谈的人,又向来端着架子,刚开始爱女情切,一时顾不得,这见了尤清媛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窘态,不知该如何开口。 尤清媛如何不知,也不让王夫人为难,开口道:“婶子快坐,”一边叫人拿了熟鸡蛋给王夫人揉眼睛,一边又关切道,“婶子也是,我知你思女心切,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王夫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张嘴道,“我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却是这么个命,我……唉,珍儿媳妇,算婶子求你和敬大哥说说话吧,我苦命的女儿啊!” “婶子说哪里话,大爷已经出门托关系了,元姐儿,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不心疼,唉,叔父糊涂啊,好好的女儿,有咱们贾家的势怎么不也嫁个四品官家,不然嫁到几个老亲家也是。” “哪里有老爷的主意呢,是老太太偏要罢了!” “婶子慎言,唉,怪不得听说族老们发了老大的脾气呢?” “让你见怪了,只是一时心疼元春才……族老们却是怎么说?”王氏也不傻,忙回缓过去,媳妇说婆母的不是却是不好,不过听着尤清媛未尽之意,又不由问道。 “唉,我也只知一星半点罢了,你也知道族里的是向来没有咱们女人插手的地方,如今西府做主的不是赦堂叔和政叔吗,这阵子好几家女孩说亲,结果黄了,问两位叔父偏两人还好似什么也不知道,族里的都是迂腐端正的老人,可不就火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族老们不待见贾母插手贾家的事呢,王夫人心下想到,“唉,是了,老爷一向端方,不怎么理会后宅的事,只可怜我的元春,不知会怎么样。” 尤清媛也陪着王氏哭了一场,缓了缓又道:“婶子也莫伤心,大爷已经去打听了,虽说指给琦郡王已成定局,但是位份上,族里总会使使力的,唉,等明个我再进宫去求求琦郡王的生母李妃娘娘,总会有办法的。” 尤清媛看王夫人渐渐缓过劲来,又开口转移话题道:“婶子,咱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我多嘴一句,你可莫恼我。” “什么事?我哪里会?”王夫人连忙回道。 “婶子,唉,其实这不是我想到的,是公公注意到的,我听我们大爷说珠兄弟是个难得能读书的,日后必是有出息的,只不过公公担心珠兄弟太认学了些,本瞧着身子就不是很好,这再耗费心神下去,这身子可怎么好?这科考要是没个好身子可是不行,前两年咱们家进去考进士的,那样的健壮身子,出来都养了好些时候呢?你还是好好请人调养一下为好。” 王夫人一听,忙连连点头,心下却是更恨,贾母毁了她的女儿,又夺走了她的小儿子,大儿子一向孝顺出息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偏偏还都逼着他读书,她决不能让他们再毁了她的儿子。 送走王夫人,尤清媛回到屋里,摇摇头,她不是很看得上王夫人的为人,但是作为母亲,王夫人又有些让她可怜,想到这,尤清媛转而又想起贾母,有了今儿这一遭,贾赦和贾政会怎么想?贾珠哪里公公绝少不了挑拨,王夫人这又被她挑拨了,邢夫人本就跟贾母不亲,估计贾母在那边府里即使不立时失势,也蹦哒不起来了,他们府也能安生点了。 王夫人回到到府里,贾珠也已经到了,看见王夫人忙告诉她珍大哥已经出去联络人了,现在只好等消息了,王夫人跑了这一遭也冷静下来,不在提元春的事。 反而拉着贾珠的手道:“珠儿,你和太太说你平时到底学到几更天?” “太太,怎么想起问这个?”贾珠眼神有些躲闪。 王夫人一见还有什么不明白,掩面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妹妹怎么样了还不知道,你弟弟自小我就难见一面,抓周更是竟抓了个胭脂,只剩一个你如今竟然是不要了身子,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要我怎么活啊?呜呜……” 一见王夫人哭,贾珠顿时蒙了,连道自己不孝,再也不敢了,两母子又哭了好一场,直到贾珠连连保证不在祸害自己身子,王夫人才放他回去。 等贾珠走了,王夫人回想这一天的事,明显族里已经恼了老太太,老太太如今在府里耀武扬威也不过是仗着老爷孝顺,老太爷在时把家就分了,如今她敬着老太太,什么好处没有不说,倒是反而搭进去了小儿子和女儿,要不是还惦记着老太太那点私房她真心想撕破脸了。 虽然说着不撕破脸,王夫人心里到底也对贾母没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恨意,元春入宫时贾母多殷勤,等元春被指给琦郡王了,贾母却是连力也不愿出一分了,连东府都比不上。 王夫人送走贾珠之后也没闲着反而又回王家求援,王家在宫里又有多少势力,也不过知道元春被指给了琦郡王,至于其他他怎么插的上手,王子腾最后也只能安慰王夫人,等人到了郡王府,他跟琦郡王打打招呼,元春怎么也不至于和宫女一个待遇。 王夫人回府之后,剩下的时间连近期因为生了一女一儿而蹦哒的赵姨娘也懒得理了,只管专心念佛连带着看着儿子,但愿老天保佑她的女儿命不要太苦。 王夫人对贾母心里尚有想法,更不用提直面一切的贾赦了,想着今天族老们的话,贾赦才真正意识到他才是神威将军府的当家人,无论府里发生了什么,都会和他有关,在别人眼里即使是老太太也是依附他的。 贾赦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父亲,又想到隔府的堂兄,当家人该是那个样子的吧,敬大哥比他还要难,全族的事都是他的事,就像他们府里惹了事最后也都得他出面解决,即使自己做不到敬大哥那样也得做到两三分吧,不然父亲岂不白将府里交给他了。 贾赦又想起族老们对老太太的不满,他其实也一直不满老太太偏心,但是那是他的母亲,他总是听她的,可是听今儿这事儿就知道她的见识并不怎么样,唉,到底是自己母亲,他还是要孝顺的,只不过外头的事还是不要让她插手了,他决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让府里毁在自己手上。 贾赦想起自己在族里说的话,叫了下人通知邢夫人支出些银子,他拿去给东府。 贾赦拿着银子往东府走,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父亲临去时交代的还银一事,他们府里只还了一半,如今他也不缺银子,还是早些还上为好。 贾赦还真不缺银子,邢夫人别的不行看账可是有一手,她娘家本来不富裕,因而在家时对田里铺子里的大事小事了解的极清楚,不说每分钱都扣的极细也差不离了,起初不是没有下人拿假账糊弄她,只不过反而被她压了去找了贾赦对质,最后抄了家,发卖出去了,自那以后下人就收敛多了。 因而大房里即使有欺上瞒下从府里占便宜的也不敢贪墨太多,贾赦继承的家业又多,是以经济上很富裕。 前院里贾政心里也不舒服,他的女儿居然差点就要给人当了最下等的姬妾,直到现在还没着落,这和母亲说的不一样。 想着族老们的话,贾政不由想,是了母亲是不该插手外事的,日后即使自己再孝顺也不能再逾越了,以后有事还是和族里商量为好,这回听了老太太的竟是踩了贾家的面子,害他也在族里抬不起头。 第33章 元春归宿 不提西府里众人怎么思量,东府里贾敬父子却是难得出了口气,元春会被指给琦郡王他们早就知道了,或者说这从一开始就是贾珍活动的结果。 只不过事实情况和西府知道的有些差异罢了,毕竟贾母可以踩着贾家面子上位,贾敬贾珍却做不出来,要是贾元春真被当宫女指给了皇子,他们贾家也就彻底不用说什么面子了,里子都没了。 要说元春也命苦,如今东府是长房,而且爵位官位都远高于西府,所以整个贾家的当家人是贾敬,贾敬不愿元春入宫,元春自然就借不了贾家的势。 贾母也想过借四王八公的势,偏偏近些年来贾家和原本的圈子越走越远,只和几个后辈还算出息的人家有些来往,而且就是有来往人家会给贾家的面子,却也不见得就要给贾母的面子,是以元春这次入宫也只有将军府的人脉势力外加史家薛家王家友情赞助了些银子而以。 话说贾珍在接到元春小选入宫的消息之后就立马到了秦家。贾珍之母秦氏的大嫂刘氏的妹妹正是宫中育有两女的刘贤妃,贾珍是秦家嫡亲的外甥,有事自然能帮就帮,而且贾珍还没别的要求,只要不把元春指给参与夺嫡的人家,指给谁都行,秦大夫人于是就进宫求了刘贤妃。 这问题就到了刘贤妃面前,这要求乍一听简单,不参与夺嫡的人家,刘贤妃也明白,这是怕沾染上麻烦,咋一看是好像随便指给哪个宗亲都行,但问题是她怎么知道人家站没站队啊? 但是事无绝对,至少有一位全天下都知道他绝对不参与夺嫡的,那就是当今圣人的五皇子。 生来残疾,虽不是大毛病,但也注定与皇位无缘,而作为如今圣人实质意义上的长子,还没有威胁,将来无论谁上位,都不会把他怎么样,五皇子本人也没和哪个兄弟亲近,不站队,尤其是在义忠亲王事件之后更是几乎猫在府里不出来,这人绝对安全。 这五皇子早年受封郡王,也就是琦郡王,不管是不是自污,反正一向是风流性子,府上现有一正妃一侧妃另有几个庶妃侍妾。 侧妃吴氏生有庶长子,本就有和王妃分庭抗礼之势,偏偏琦郡王进来宠爱吴氏的表妹甚至有要请封侧妃的意思,琦王妃如何肯,要是那样府里只怕就被吴氏姐妹把持,遂狠下心趁进宫请安的机会请婆婆赐侧妃入府,想把最后一个侧妃的位子占了,颇有驱虎吞狼的意思。 于是李妃就开始给儿子物色侧妃人选,只是侧妃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对于明显没有上位可能的五皇子,哪里有什么人家愿意把女儿送进府呢? 李妃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儿子,她的儿子即使不受圣人待见那好歹也是个郡王,这侧妃之位怎么也得是四品左右官家女孩吧。 就在李妃找不到人的时候,偶然和刘贤妃谈笑的时候听到一个不错的人选,贾元春,虽然父亲只有五品,但是却是贾家的女儿,自幼又在超品诰命身边长大。 是以等元春好不容易通过小选,一进宫就被刘贤妃和李妃合力弄进了李妃宫里,将军府在宫里是有人脉,但是李妃一向不受宠,所以将军府根本没想过安插过人手,一进李妃宫,元春就基本上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作为贾母王夫人费劲心力教出的女儿元春怎么会差,李妃看着自是很满意。 虽说对元春一个大家女子进宫做女官感到不解,但是因为刘贤妃横插一手也不过以为是个心高的想借机指个高门,而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做她儿子的侧妃可不就是高攀了吗。 李妃有了主意就趁着圣人难得过去坐坐的时候和圣人说了,圣人对贾家还是有印象的,听了李妃的意思也没反驳。 不管是在圣人还是李妃看来作为五品官之女的贾元春是不够格做皇子侧妃的,而能给她这个位置,李妃看的是贾家的势力,而圣人则是想着好歹是贾代善的孙女。 当然即使都是孙女,如果贾元春是贾赦的女儿也会是另一种情况了,因为无论在谁看来都是贾赦才是贾代善的继承人,贾赦的女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军府的大小姐,贾代善的嫡孙女,做个正妃都没问题,而贾元春在两房分家的时候就只是将军府旁支的女儿了。 李妃得了圣人点头,自然也就不遮掩了,元春自然就知道了李妃要把她赐给琦郡王的事,而贾珍暗地里叫贾家宫里的势力截了消息,故意吓唬她,因而元春也就只知道她要被指给琦郡王,不说她本来就不是奔着五皇子这个注定登不上大位的皇子去的,元春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指给琦郡王的,而李妃还偏偏还想趁机赏两个丫头给儿子,于是元春在宫里待的几天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 贾敬父子吓唬够了西府的人,赶在赐婚旨意下来之前,告诉西府,族里求了人,元春会以侧妃的身份嫁进琦郡王府,叫他们等着迎接元春回来备嫁。 贾赦贾政自然是千恩万谢,不过到底等第二天西府接到旨意的时候,贾赦贾政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收好了旨意就到东府拜谢贾敬。 贾母有些可惜要是其余哪个皇子的侧妃也好啊,偏偏是五皇子,虽然心里可惜,但是她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王夫人和贾珠简直就是欢喜了,若说原本王夫人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经历这几天的不安之后也清醒了,比起侍妾之流这个侧妃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等元春回了府,王夫人搂着刚从宫里出来的女儿哭的不能自已,贾母倒是冷静先问了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元春据实说了。 贾母听完也只能感叹运气不好,一进宫分到了李妃宫里,之后李妃就把她指给自己儿子,一切一切从头到尾都顺理成章,找不到有谁的手笔。 她自是想不到贾珍跟宫里的贤妃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求到了舅母头上,即使知道这事里明面上也没有刘贤妃的手段,她更想不到元春从一进宫就已经落尽网里了。 最终无奈的,西府也就安心的给元春备嫁了,再怎么说也是郡王侧妃,能上玉蝶的,虽然和预计差距很大,但是也不能怠慢了,一个妃位娘娘和一位郡王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东府里贾珍见事都了了,暗地里跟尤清媛抱怨,要不是贾莹大了,有个在宫里当差的堂姑不好听,他都懒得管,他到想看看元春在宫里能翻出什么花来。 尤清媛看着孩子气的贾珍也只能安慰他,至少以后西府肯定能安生一阵子。 元春只是侧妃,婚期自然也不会多长,偏偏贾母一心想元春入宫,之前根本也没正经攒过嫁妆,于是接下来的小半年里王氏光忙着准备嫁妆了。 等元春出门时,好歹是疼了多年的孙女贾母也拿了不少私房给元春添嫁妆,贾家众人和王氏的亲友也都给了不少添妆。 不管怎么说,元春还是带着颇为体面的嫁妆进了琦郡王府开始了她的侧妃生涯。 等元春的事终于过了,西府却没像宁安侯府预想的安生下来,元春都嫁了,贾琏和贾珠的婚事自然也就拖不得了。 贾琏的婚事自然得由邢夫人张罗,偏贾母看不上这个媳妇,而贾珠作为她偏爱的二儿子的长子,她自然也要插手。 只不过这一次贾母却失望了,贾赦贾政哥俩居然都不让贾母插手儿子的婚事,贾母有火却不知怎么发,两人的理由都冠冕堂皇,隐隐的她感觉到有什么变了,但是两个儿子看起来还是一样孝顺,好似一切是她的错觉,最后只找机会把两人都骂了一顿,外加更宝贝贾宝玉了。 没了贾母掺合,贾琏两人的婚事也不是一帆风顺,贾琏还好,邢夫人事事都以贾赦为主,两人只管闷头寻合适的人。 贾珠那里就麻烦了,贾政一心想娶个文官清流人家的女儿,王氏则想在权贵人家里找,一心想娶回一个嫁妆丰厚的儿媳妇,两人就僵持上了。 贾政和贾赦都有心亲近东府,贾赦是本来就和贾珍关系好,以前的时候一起纨绔过的情谊,贾政则是觉得他们都是读书人,应该亲近。 贾敬年长,又向来严肃,贾政也抹不开面子,于是尤清媛就又一次迎来了王氏,看着请她叫贾珍劝劝贾政的王氏,尤清媛只能好言好语的开导。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氏,尤清媛请了贾珍过来,把事一说,夫妻俩相视无言。 管完女儿还得管儿子,贾珍忍住把手里茶杯扔出去的冲动,看着即使无奈却还能保持着端庄的妻子,默默的想他的涵养还不够啊。 贾珍最后还是去找了贾政,两人就朝中形势高谈阔论一番,说着说着贾政就自己把儿子婚事的事倒出来了,表示自己一番苦心不被理解。 第34章 儿女婚事 面对吐苦水的贾政,贾珍除了开导也没有别的办法,贾珍听他磨叨了一会儿,象征性的劝了两句,就像完成任务一般的撤了。 要是王氏问起来,他和妻子也都好说,劝也劝了,至于有没有效,就怪不了他们了,能去劝,他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贾政和王夫人的分歧没有维持太久,贾珠最后还是订了一个清流人家的女儿。 但是这却不是贾政的功劳,说起来还是全靠贾珠自己外加贾家的势力了。 贾珠和贾琏都在国子监读书,本来将军府只有一个名额,后来又捐了一个名额,如此哥俩才能在一处读书。 贾敬曾经赞过贾珠,日后不出岔子,贾家当再出一个进士,可见贾珠还是很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贾珠自己出彩,又出身权贵,这就引起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注意,这李守中祖上与贾家却是同出一处,乃是金陵名宦。 李守中年纪不小,膝下却是只有一女,因着自认没有儿女缘分,遂把心思都放到官场上,偏他只是个迂腐老儒,没有多少实干,好歹学问不错,硬是熬成了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只不过也止步于此。 李守中本也有些死心,但是随着女儿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出挑,李守中心里不免又有了想法。 如今见了贾珠只觉得简直天造地设一般,贾珠学问不差,又是世家公子,家境殷实,虽然父亲不过五品,但是好在姓贾,还是将军府二房,女儿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自己倒是也可借着贾家的势,说不得再进一步。 李守中心里有了盘算,对贾珠自然格外关心,贾珠因而对这个老师分外感激。 就这样,等李守中提出要把女儿嫁给贾珠的时候,贾珠是受宠若惊,贾珠原本自幼住在将军府里,又时不时听着贾母他们府有多厉害的论调,对自家的身份并没有多少认识。 但是经过当年贾宝玉出生时贾敬一顿痛骂和妹妹元春出嫁的事,贾珠还如何能不清醒,明白自己的处境呢? 两房已经分家了,即使不分居也改变不了他只是暂时住在将军府的事实,他只是五品官的嫡长子,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也就是出身大族,外家王家又很有势力罢了 。 李守中官职高于自己父亲不说,本身又是国子监这样地方的祭酒,他能娶到李纨绝对是高攀了。 等贾珠回家将事一说,贾政自是满心欢喜的,王夫人还是有些不满,但是一想到李守中是国子监祭酒日后对儿子的科举有利也就忍下了。 没几天贾珠的婚事就订下了,闲下来的王夫人筹备长子婚事的同时,又想起了别的注意。 贾珠知道他们一房以后要离开将军府,王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又赶上贾琏说亲,王夫人就不由多想了。 邢夫人虽然现在瞧着在大房还有些地位,但是等新媳妇进门之后,瞧老太太和大老爷的意思肯定得靠边站。 这样的话,这新媳妇就是日后大房的当家奶奶了,要是大房的当家夫人跟她亲近,那即使日后他们这一房搬出府去也不怕借不了将军府的势。 此时的王氏没有经历丧子之痛,贾珠又出息,所以她即使会嫉妒会算计,但是却也还理智,更不会对府里爵位有什么想法。 王夫人在心里过了一圈,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她娘家大兄早逝留下一双儿女,自幼养在二哥夫妇膝下。 其中王熙凤已经快要及笄了,王熙凤长得貌美,性格爽利,要是她能嫁给贾琏,日后进了府里自然要和她这个亲姑姑亲近的。 王夫人心里有了想法,就回王家试探了娘家人的意思,贾家这几年发展不错,王子腾还是很愿意和贾家结亲的。 王子腾的妻子也是愿意的,王熙凤自小养在她身边,而且又向来嘴甜惹人喜爱,王子腾夫人和王熙凤很有几分母女情深,她对王熙凤的终身大事自是关心的。 王子腾夫人是见过贾琏的,有王夫人的关系在贾王两家联系不少。 贾家的人就没长得差的,贾琏更是集结了贾赦和张氏的有点,生的颇为俊俏,人又嘴甜,而且贾琏又是将军府的继承人,是以王子腾夫人对这个人选还是满意的。 当然王子腾夫妻会很满意这个人选的另一个原因却是王熙凤自身的局限性,王熙凤是王家嫡长女没错,但是父母早逝,王子腾夫妻对她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叔父叔母,王熙凤出身上就有些让人诟病了,要想嫁的高也不容易。 看着娘家的意思,王夫人心下有了底,就盘算着怎么游说贾家众人。 在贾家为孩子的婚事烦心的时候,尤府也没闲着,忙得底朝天,尤清婉和尤清妍都已经及笄了,两人一块行过及笄礼,就开始张罗着要订亲了。 李氏和尤文德从前年起就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尤清婉性格温柔和顺,尤清妍则明丽张扬,因着两人不同的性格,尤文德和李氏私下里都花了不少心思。 尤清婉和尤清妍两姐妹虽然都是庶出,但是生母万氏毕竟是良妾,不是奴婢出身,而两姐妹又自幼养在嫡母身边,李氏外出时也常带着她们,两个小姑娘教养又都不差,是以两姐妹在女眷圈里名声还是不错的。 但是毕竟还是庶出,婚事上总要比嫡出低上一头,好在尤文德如今已是二品大员,即使两姐妹是庶出,身份也不算太低了。 两个小姑娘除了起初的两年之后一直养在李氏身边,多年相处下来总是有几分感情的,而且尤文德自来宠爱这两个女儿,这婚事上尤文德和李氏两人自然是慎之又慎。 不过即使这样,尤清婉的亲事上还是差点出了岔子。 尤清婉品貌气度都不差,性情又和顺,是以也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其中就有太常寺卿夫人,她是为她的嫡长子向尤府提亲,求娶尤清婉。 起初尤文德夫妻对这户人家挺满意的,甚至有点高兴,毕竟太常寺卿可是正三品,即使尤文德是正二品,但是尤清婉是庶女,能嫁给正三品大员的嫡长子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尤文德打听过这个太常寺卿的公子,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又叫尤启松暗地里观察过这个人,仪表堂堂,看着是一表人才。 本来尤文德和李氏都已经准备同意了,结果正赶上李涛的妻子胡氏怀孕了,李氏自然得过去看看,李氏去时正好碰上了胡氏的母亲,探望完胡氏,两人就闲聊起来,这两人谈话间就说到了尤清婉的婚事上。 李氏把尤清婉的事和胡夫人一说,胡夫人却忙问两家是不是已经交换庚帖了,李氏一见胡夫人变色,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等听完胡夫人的话,李氏的脸就直接黑成锅底了,匆匆和胡夫人到了别,就急忙赶回府。 李静怡听闻嫂子有孕自是也去探望,结果一到李府就撞见了急匆匆往外走的李氏。 李静怡和李涛几乎就是李氏和尤文德养大的,按理遇到胡氏怀孕这样的大事,李氏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走的。 李氏见了李静怡没说两句就走了,看的李静怡更是奇怪,李氏素来疼她,自她出嫁之后每次见了她都要拉着她说好一会儿的话,而且李静怡自幼长在李氏身边,对李氏的性情再了解不过,虽然李氏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李静怡却明显感觉到了李氏在生气在着急,告别李氏,带着疑惑李静怡进了李府。 李静怡和胡氏是亲姑嫂,胡氏进门的时候李静怡又已经出嫁了,是以两人没什么摩擦,又有李涛的关系在,几年相处下来两人倒是很亲密。 面对李静怡的疑惑胡氏也没藏着,李静怡听完,只觉得荒缪,还有人家这样教孩子,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真当尤家是小门小户好欺负吗? 胡氏对尤清婉姐妹观感还是不错的,虽然是庶出,但是教养极好,比起一般人家的嫡女也不差什么,在心里也为尤清婉庆幸。 李静怡和尤清婉相处了好几年,感情自是比胡氏深多了,只不过她现在却没想尤清婉的事,反正没有订婚,尤府肯定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她现在更替郑家惋惜,娶了这么一位主母,养出这么一个继承人,点也太背了。 李静怡长在尤家,尤文德有多护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而且虽然是庶出,但是尤清婉姐妹受到的宠爱比起嫡长女的尤清媛也不差,甚至尤文德对尤清媛更多的是重视,而不是宠爱。 一回府李氏就叫人去请尤文德和尤启松夫妻,等众人听完李氏的话,整个尤家都沉默了,紧接着只听一声“啪”,尤文德面无表情的摔碎了一旁的茶杯。 “好一个郑家 ! 好! 好!”看着面无表情的尤文德,在场的人却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尤文德平静面孔之下的怒火。 第35章 郑家下场 面对尤文德的怒火,尤家人却没有去劝,郑家做下的事实在太…… 现任太常寺卿郑大人本身出身寒门,后来金榜题名,仕途也一直很顺,但是郑大人的妻子却是他微末之时娶的,出身自然也就不怎么样。 其实郑夫人即使出生差点倒也是无所谓的事,这么多年的诰命夫人做下来总也养出几分气度来,对外看起来也过得去。可惜外在装的再好,内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郑夫人连生两女之后才得一子,是以郑夫人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很是宝贝,郑家少爷倒也对得起父母的宠爱,不到弱冠便已经是举人了。 森林里看起来越好看的树越可能是空心,这句话用在郑家嫡长子身上却是在合适不过。 郑家在找上尤家之前原也给郑公子相看过人家,是要订下容家嫡次女的,本来两家说的好好的都要订亲了,却是不想郑公子知道这件事情后大闹容家。 容家人都蒙了,他们家好好的要定个亲,怎么反倒像仇人一样,等到听见郑公子大骂容家二姑娘,毒妇,恶毒女人的时候容家已经动怒了,刚想说什么,却见郑夫人扑倒郑公子身边。 本来容家人还以为郑夫人是要教训郑公子,没想到那郑家开口却是:“我的儿啊,我知你心里苦,可是娘也没办法啊,你总要娶亲啊 !”听的容家人一愣一愣的。 “娘亲,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明知道我和表妹真心相恋,雪儿是你亲侄女啊 !她是那么善良,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娘又有什么办法,雪儿就是千好万好出身也摆在那儿,你只能娶高门贵女的啊!娘答应你以后一定看好你媳妇不会为难雪儿,先让她做个贵妾,娘不会拆散你们的!” “娘,我不要娶什么高门贵女,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怎么比得上我的雪儿,我要娶雪儿,她可怀着你的亲孙儿呢,雪儿那样善良我怎么能让她做妾呢?你就答应我吧 !不然我也没脸去见雪儿了,让我去死好了!”说着大哭。 “我的儿啊,你在这样娘的心都要碎了,不哭,不哭,不就是个嫡次女吗,这婚不订了,娘一定想办法让雪儿做你的正妻还不行吗?” 容家人以一种被雷劈了的惊悚表情看着母子二人你来我往,等听完两人说的是什么之后恨得牙根痒痒,可惜没等容家人做出反应郑家母子居然就这么走了,等容家太太反应过来还要忍着心塞打点下人,防止这消息传出去,不然她的女儿的名声也就不用要了。 容家发生这样的事为着女儿着想即使恨不得生撕了郑家也只能自己忍了恶心,是以外人自然不会知道,但是凡事总有意外,容家太太姓胡,这胡家人又怎么不可能不知道呢?因着李涛这层关系阴差阳错李氏也才得以知道。 李氏简直不敢去想这要是真的订下亲,二姑娘要是嫁过去日后会是什么样,郑家太太已经同意让那个什么雪儿做正妻了,而那个雪儿明显身份不高,这要娶尤清婉做什么,做跳板吗? 原配去世之后娶继室,这继室的出身低些也是正常,到时候娶了外家表妹,尤家也不能说什么。 或者原配去世之后,扶正有子的妾室,这也是不错的理由。 但是不管哪种情况,所要牺牲的都是尤清婉的命,怪不得郑家会求娶尤清婉一个庶女做嫡长子的妻子,这是觉得弄死一个庶女尤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啊! 李氏能想到的,徒云曦自然也猜的到,尤文德和尤启松猜不出后宅那些弯弯绕,但是却会想到另一些。 尤家人丁单薄,如今只有京中这两房,两房当家人如今官都不低,尤文德如今是户部尚书,尤文杰也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 尤文德在知道郑家不安好心之后几乎立时想到了尤文杰,他这个堂弟可是正正好好在郑大人手底下,当初他有心结这门亲未尝不是看中这一点。 但是如今尤文德首先想到的却是郑家这是算计好了威胁他啊,郑家肯定不会善待尤清婉了,说不好还有没有命在,然后拿着尤文杰威胁他,好让他投鼠忌器。 尤文德越想越来气,郑家想的到好,白白害了他的女儿,他还得吃哑巴亏,真当他尤文德好欺负啊,当他们尤家好欺负。 尤文德来气,在家一时没地方发,对着尤启松就是一顿骂,尤启松也不冤,尤文德让他暗中查查郑家公子,结果郑家公子把她表妹都弄怀孕了,还差点定过亲的事尤家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尤启松低着头挨训,他也真心受训,尤清婉是他的亲妹妹,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这回差点就害了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尤启松心里也不好受。 尤文德骂完尤启松就开始琢磨怎么对付郑家,这差点吃这么大亏,尤文德怎么能忍,那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啊,他心里都恨不得立时穿回现代在找人嫁了,结果居然差点把女儿推进火坑。 郑家太太过了几天要上门订亲,结果直接被赶了出来,郑家太太心里还气道要让老爷替她报仇,要不是为了雪儿,她怎么可能让个庶女进门,尤家居然还不识好歹。 郑家太太还在愤愤不平,却不知郑大人却是真心气疯了。今日他早朝居然连续被四五名御史弹劾内围不休,寡廉鲜耻,以权谋私,而且圣人已经下令彻查他。 郑大人一下朝就忙向关系不错的同僚求助,其实对于郑大人的事,众人如何不觉得奇怪,但是却没人敢应承帮他。 这莫名的被弹劾,肯定是得罪人了,而且看今早这架势得罪的只怕还不是一般人,谁也不想莫名的给自家招祸。 等到众人查出是谁在背后出手之后就更不会帮他了,反而好奇郑家到底做去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好家伙,动手的居然不是一家,这好几家一起出手还都位高权重,这郑家到底长了几个胆子,一下子得罪了尤家,容家,胡家,董家,这几家加一块二品三品都够凑两座麻将了,要是在加上姻亲故交,郑家基本得罪了小半个京城的高官。 尤文德其实本来也只是想联系一下容家,增添几分把握,到底尤文杰还在太常寺,要是打蛇不死,尤文杰以后只怕少不了小鞋穿,因而才想联系个帮手。不想这尤文德才有了动作之后,董家就找上门来。 话说李静怡知道了这事回去自然不会瞒着丈夫,董君宏早已入仕也参与到董家谋划决策里,董家二老爷自外放之后已经六年没有回京了,而现在江南就是个大坑,甄家横行霸道,外来的官员要么屈服在其淫威之下,要么举步维艰,偏董二爷还是董家人,甄家还有意拉拢董家支持十二皇子,是以董二爷这两年过的着实不易,董家早已经想要把人弄回京了。 董二爷可是董君宏的亲爹,他怎么会不担心,难得赶上可能有三品的空缺,董君宏立马找上了自家大伯,董家大老爷琢磨一下,这回来还能升上一级,虽然地方不怎么样,倒也合适董二爷修养,遂拍板同意了。 尤家和容家肯定是要出口气的,再加上他们董家,至少三家还整不死一个郑家就是笑话了。 董君宏上门把事和尤家一说,尤文德一想这太常寺卿虽然不接进中央,但是也是个正三品,正好适合在江南劳心劳力的董二爷,当然他也不可能一直蹲在太常寺,但是这却正对尤家的心思啊,董二爷怎么也得在太常寺呆上一任,等他走了,尤文杰也够资历往上升了。而且董家也会帮忙对付郑家,尤文德自然是乐不得,是以两家是一拍即合。 郑家先前是狠狠打了容家的脸,所以容家很快接了尤文德递来梯子,而险些被订给郑家的容二小姐可是容太太的亲生女儿,自家嫡亲外孙女被打脸,胡家怎么会不出手,更别提胡家和尤家,董家还都有着亲戚。 是以到了最后一起出手的就成了四家人,虽然郑大人为官多年也不是没点人脉势力,但是这些放在势在必得的四个家族面前显然不够看。 没过多久郑大人就被连贬数级,而郑家太太剥夺了诰命,郑家公子也被夺了功名成了白身还不得入朝为官,一家子凄凄惨惨的随郑大人前往西北。 至于之后郑家会怎么样就不是尤家关心的了,反正听说郑大人不只一个儿子,听说也有几个颇宠爱的妾室,听说郑大人已经知道自己被贬是因为郑家太太母子得罪了人。 等把郑家弄西北去了,这太常寺卿的位子也就空出来了,于是董家又稍稍活动了一下就如愿以偿的把在江南快待不下去了的董二爷调回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打开评论发现被骂了,-_-||,小天以后会注意这个问题的。∏_∏ 今天二更抚平读者们的愤怒,求轻喷~T_T~ 第36章 两姐妹终订亲 解决了郑家,尤清婉姐妹的婚事还要继续相看,只不过这一回尤家是吃一堑长一智了,秉持着把对方祖坟在哪都查清楚的精神,坚决不能再选出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 在解决郑家的时候,尤文德还送了李氏不少东西,李氏以为是因为她阴差阳错捅破了这件事的缘故。 其实尤文德只是想起来自己当年娶李氏的时候基本就是查查家里有啥人和生平就把人娶回家了,完全没有详细的查过,现在想来他是命好遇到了李氏,要是命不好遇到像郑家太太那样的,尤文德一定会想找块豆腐撞死。 李氏虽然时不时看见尤文德一脸庆幸的表情,但是她以为是在替二姑娘庆幸,还笑着安慰尤文德,毕竟尤文德有多宠爱两个小姑娘整个尤家都是知道的,要是李氏知道尤文德是在庆幸她不像郑家太太一样的话,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尤文德自然也不会戳破这个美好的误会,要是让妻子知道自己把她和明显脑袋有问题的郑家太太相提并论,李氏就算涵养再好也容易摔他满脸茶叶水。 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尤清婉两姐妹的婚事终于订下了,两家人尤家都仔细查过了,即使以后生活也可能会有摩擦和不如意,但至少可以保证两家人脑子都很正常,两个儿郎也是真正读书上进之辈,家里也没那些龌龊的事。 尤清婉教养极好,又性子温和,是以很有一些人家愿意娶回去给家里的次子庶子,尤家直接排除了庶子,在几户人家的嫡次子里选。 并不是这些人家的庶子就一定不上进,而是真正疼孩子的人家在对待庶出孩子上基本都会默认庶子那就一定要娶嫡女,庶女那就要嫁嫡子,以此来变相改变身份,要是两方都是庶出日后很难真正抬起头来,即使有了孩子也可能矮人一头。 尤清婉最后订给了正三品布政使吴大人家的嫡次子,吴家也是书香人家,家里有两个嫡子两个庶子,都是读书人。 吴家嫡次子也是实质上的次子,尤清婉嫁过去倒不用为了怎么对待庶兄嫂的事为难。 吴家次子吴智远如今刚满十八,现在是秀才,尤文德见过几面,学问不差,看着也是个机灵的。 尤启松暗地里查了很长时间,还发动了李涛帮忙,最后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不妥才敢报给尤文德,尤文德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亲自再叫人查过才放下心订婚。 尤清婉的婚事有了着落,尤清妍的婚事尤家却是另一番考虑,与尤清婉不同,尤清妍性子爽利张扬,这样的性子很讨家人喜欢,但是却不适合做次子媳妇。 尤清妍是庶女要嫁嫡子可以却难嫁给嫡长子,这也是当初郑家上门会让尤家心动的一个原因,嫡长子的媳妇毫无疑问是家族未来的主母,甚至有的还是一家宗妇,责任重大,是以大户人家的嫡长子一般只会娶嫡女。 尤清妍教养很好,但是她那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人员众多的复杂的大家庭,尤文德宠爱女儿自然不希望她日后过的不好,是以尤清妍的婚事上比起尤清婉要废更多心思。 最后尤文德看中了一个举人,自然这个人不是普通举人那么简单。 尤文德看上的这个人叫孙腾文,二十一岁,人也很精明,本来也是官宦子弟,但是其父在四年前病逝,没多久母亲也去世了,如今刚刚出孝大半年,去年刚出孝时考中的举人,而且名次不低,虽然是在京城但是能得了亚元也是不错了,尤文德看过他的文章,进士及第应该是没问题。 除了本身才学不错之外,孙腾文的舅舅如今是正三品顺天府尹,另有一个堂叔是地方的从四品知府,也算是不错。 尤文德能知道这个孙腾文,还是借着尤文杰的光,尤文杰的长女尤淑雅当年嫁到了周家,如今周家老爷已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他家的嫡女嫁的就是顺天府尹的嫡次子。 孙腾文已过弱冠之年还没订亲,顺天府尹自然替他着急,有心想替他寻一位良妻,这事才七拐八绕的传到了尤文德耳朵里。 尤文德仔细观察过一阵,觉得这个孙腾文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人精明,再加上他外家和他们尤家的帮忙日后为官也不怕爬不上去,比尤清妍要大一些,正好会疼人,家里人口简单,女儿嫁过去直接当家做主还不愁妯娌问题。 尤文德又跟李氏商量一阵,都觉得不错,也就露了口风。 顺天府尹对自己外甥能有尤家这么个姻亲也是满意的,虽然尤家三姑娘是庶出,但是夫人看过教养极好,而且在家还极得宠,自己外甥要是娶了她不怕得不到岳家的助力。 而孙腾文呢听说舅舅舅母有意为他求娶尤家三姑娘却是红了脸,愣在那里了。 其实孙腾文是见过尤清妍的,孙腾文出孝之后曾到庙里去上香,途经庙中桃林之时却偶然听见几个女子的对话, “呀,原来姐夫在这里就入了姐姐眼了,要是让父亲知道,非气坏了不可!”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到。 “三妹!” “哈哈,哈哈” “快看住这个猴儿,别教她跑远了。” “是,太太” 孙腾文扫见往他这边过来的女子,忙加快脚步走开,但那银铃般的笑声,和一扫之下的容颜却深深烙进了脑海里,笑魇如花说得也不过如此吧。 后来他打听过那是尤贾两家的女眷,如此算下来被叫三妹的应该就是尤家三小姐了。 猛一听舅父要为他订亲,他还有两分失落之情,但一听居然是尤家三小姐,孙腾文一下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外甥一直没回话,顺天府尹夫人还以为他是看不上尤家小姐庶出的出身,便开口先是说了一对尤清妍的好话, “腾文,我也知道这一般人家的庶女教养都不怎么样,但是这位尤三小姐我是亲眼见过的,那通身的气度,性子又是爽朗大方,而且虽说是庶出但是并不是奴才生的,还自幼被尤家太太养在身边,教养比之嫡女也不差。那尤家太太在圈子里向来是好名声的,她教养出来的另两个,一位是尤家嫡长女如今的宁安侯世子夫人,一个是董家二房的大奶奶,那拿出来都是名声在外的贵夫人,尤其是尤三小姐的亲姐姐,那是连几个王妃公主都赞过的,尤三小姐也是尤家太太教养出来的,就是比不上那两位又怎么会差了?更何况尤家老爷如今是正二品大员,这位三小姐又得宠,以后对你仕途也有好处。” 顺天府尹夫人喝了一口茶,又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在找就是了!” 孙腾文才回过神忙说:“不用,不用,尤小姐很好,我没有不愿意。”说完又行一礼道:“倒是还要麻烦舅母为我废心了。” 看着孙腾文泛红的脸,顺天府尹夫人那还不知道这是害羞了,又调笑两句也就放过他了。 之后没几天顺天府尹夫人就上门提亲了,两家象征性的又互相探讨了几天,就把婚事订下了。 尤清婉和尤清妍的婚事订下了,整个尤家的心也就放到肚子里了,李氏开始整理两个女孩子的嫁妆,虽然尤文德如今官比当初高多了,但是作为庶女和妹妹,两姐妹的嫁妆总是不能超过嫡姐的,好在尤清媛当年出嫁时就嫁妆丰厚,两姐妹就是低一些也不会差多少。 要说尤清婉姐妹订完婚,尤府里最高兴却不是尤文德,最后两女儿也快要成别人家的了,尤文德冷静下来后哪里开心的起来,当初尤清媛出嫁后,尤文德伤心了大半年,那还是尤文德和她只有五六年的父女情的情况下,如今真真的养了十五六年的宝贝女儿就要嫁人了,还一下子嫁俩,虽然小姐俩还没出门子,尤文德就已经觉得像有人拿刀子挖他的肉一般了。 要说高兴的却是姐妹俩的生母万氏,万氏听说了尤清婉姐妹定的人家之后,简直喜得不知怎么是好,连着抄了三部经书供到佛前。 尤文德宠爱尤清婉姐妹,但是万氏却实实在在的知道她的女儿即使再好也是庶女,想嫁个好人家不容易,这女孩子嫁人就相当于二次投胎,万氏自两姐妹议亲一来是天天念着佛,就盼着女儿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尤其是知道了郑家的事之后,更是常常睡不好觉,偏偏又不敢和别人说,更不敢叫尤清婉知道,怕她烦心。 等最后婚事订下来,还都是不错的人家,万氏才放下心,心里感念,在她的认知里庶女要么配庶子,要么就低嫁,而尤清婉姐妹的亲事算起来比起三四品人家的嫡女又差什么,就是四品官的嫡女也不见得比得上,万氏如何不欢喜。 第37章 琏凤终成婚 尤家姐妹的婚事拖拖拉拉大半年才有了着落,贾家里贾琏的婚事却是没多久就都订下了,最后却也还是订了王家王熙凤。 王夫人有心要让自己侄女嫁进贾家自然要运作一番,此时王夫人却是想起了贾母,借着王熙凤过去看她的功夫带去给贾母一看,言语间又透出给贾母相看的意思。 贾母本就不满两个孙儿的婚事不是她做主,如今见了王夫人如此,自是乐不得,王熙凤是王家女,又生的一张巧嘴,把贾母哄的高兴的不得了,贾母自是应承。 王夫人又打听好了贾琏的行程,暗暗叫了人领着王熙凤从那经过,王熙凤生的貌美,贾琏正直少年一见便上心了。 这些事说是隐蔽,瞒得过别人如何满得过邢夫人,此时的邢夫人可不是当年初嫁进贾家的邢夫人了。 邢夫人如今是大房的当家太太,膝下养着贾赦庶出的长女和才出生没多久的庶子,贾琏也要给她几分脸面。 会有这么大变化,一来是因为邢夫人娘家这些年的变化,虽还不是多体面的人家,却也是大有改善。 邢夫人的两个弟弟,如今大的成了从六品的赞正,小的也是七品的城门史,两个弟妹都有了敕命,两个妹妹一个是皇商沈家的当家夫人,一个是从三品太仆寺卿的三儿媳妇且有着六品敕命,总的来说邢夫人娘家虽然都不多么出彩,但是也是官宦之家了。 二来却是因为邢夫人自己的缘故了,邢氏当年在娘家能以女儿身执掌家业,绝不是个笨的,她自己立起来了又有谁能踩着她。 邢夫人嫁进贾家之后初始时受了不少波折,之后因为东府伸手,好歹贾赦又给她些脸面,这也同时把邢夫人原本有些死寂的心唤醒了。 重新焕发生机的邢夫人迎来了贾赦请来帮忙的秦氏和尤清媛,秦氏身子不好,是以邢夫人多接触的是尤清媛,而尤清媛也给她树立了目标。 邢夫人出身低也有出身低的好处,那就是野心也小,她自己知道虽然都是继室,但她的情况和尤清媛也没法比,出身教养上就被甩开一大截,嫁的人又年纪经历又没法比,但是这不影响她有自己小小的期望,不求可以和东府尤氏一样,但求日后在府里能有尤氏在东府一半的地位尊荣她就满足了。 邢夫人有了自己的想法,自然就想往过靠拢,自己做不好不要紧,但是她有眼睛会看,尤清媛怎么做,她照葫芦画瓢总能像个两三分。 尤清媛常在外交际,邢夫人就也常参加聚会,这一点邢夫人后来比尤清媛还要热衷,这对外的时候才是最显示她身份的时候,邢夫人自然乐意了,而且她也不傻,每每听了什么消息回去总会和贾赦念叨一二,起初贾赦还无所谓甚至嫌烦,但是贾赦入仕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因而夫妻俩难得关系好一点。 尤清媛对亲生的贾莹自不必说,对贾蓉都跟亲生的一般,抱在身边的贾蔷也跟自家孩子一般样,两个庶出的也常嘘寒问暖。 两府情况不同邢氏回来琢磨一番,自己膝下没孩子,于是贾赦庶出的孩子就都被她养在膝下,贾琏大了,和她不亲,她也不好摆母亲的款,于是嘘寒问暖从来不少,但是从来不插手贾琏的私事。 本来贾琏对邢夫人也就面上情,这还是看在贾赦的面子上和邢夫人是长辈的份上,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邢夫人多年努力又怎么会没有一点用呢,几年下来贾琏如今对邢夫人很有几分真心的感念和尊敬在。 邢夫人账目上很有天赋,她也发挥出来,大房经济状况能那么好少不了她的功劳,就是走礼之类她不擅长的,跟着尤清媛和秦氏学了一阵,也大概有了了解,在府内虽然受嬷嬷和贾母制肘但也不出差错。 最后却也最重要的一点却是贾赦的重视,贾赦一向是重脸面的人,以前之所以看不上邢夫人也无外乎是因为和原配感情太深,外加邢夫人入门就让他丢了脸面的缘故。 如今邢夫人多年诰命坐下来,好歹有几分贵气,邢家也上进并且还算安分,虽然依旧不起眼,但是作为继室娘家来说总不至于太丢人。 邢夫人自己又颇立得住,大事小事上也渐渐能给贾赦不少帮助,再加上多年相处下来总有两分情分,是以如今贾赦对邢夫人倒是有两分正妻之礼相待的意思,贾赦给她脸面,那贾家人即使看着贾赦的面子也得给她脸面,即使贾母也不好直接对邢夫人甩脸子。 邢夫人在贾家有了地位,自然就少不了耳报神,王夫人的动作自然就被她知道了,邢夫人知道了贾赦也就知道了,贾赦转了两圈最后却是要邢夫人想办法仔细瞧瞧王熙凤到底如何。 贾赦如此却也是无奈,他们究竟是慢了一步,没想到王夫人会插手贾琏的婚事。 以贾赦如今的一品爵位五品实职要想给贾琏找个三品左右人家的女孩还是不难的。 偏王熙凤是王家女,王贾两家是老亲,又有贾母做媒,这桩婚事看着也无有不妥,因而贾赦实在不好驳了贾母和王家的面子,相反要是王熙凤真的不错,娶回来说不准还能借此拉拢王家,顺道安了贾母的心。 贾赦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邢夫人却发愁怎么见王熙凤,她也不知王熙凤会参加哪家的聚会啊,邢夫人想着想着,脑筋一转,她自己办宴会请人不就得了,想着收拾一番就往贾母院子去,贾母素来爱热闹,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神威将军府的亲眷家就都收到了邢夫人赏花宴的帖子,作为王夫人的娘家的王家自然也收到了,王家太太想了想就带着王熙凤去了。 等王家太太到了发现去的人不少,王夫人,邢夫人的三妹和大弟妹带着她们的女儿,史太君娘家的两个侄媳妇,另有贾敛的妻女和其余几个贾家人在,东府因为守孝却是没去。 人不少邢夫人少不得招待一番,另把迎春领出来叫她招待一众小姐妹,外人看这架势还以为邢夫人是为了叫迎春认人才办了这么一场宴会,毕竟迎春也已经七岁了,再往后就是大姑娘了,过个两三年就得出门交际了,提前认识些小姐妹也好,对着庶女这样上心,邢夫人意外的刷了一把好名声。 邢夫人借机跟王家太太聊了好一会儿的话,又拉了王熙凤一顿夸,顺便和王熙凤说了几句话。 虽然邢夫人常在外交际对这样的场面也是习惯的,但是一边捧着贾母,又要和几个夫人说话,一边还要偷偷打量王熙凤,一场宴会结束还是累的不行,送走了一众亲朋,邢夫人带着迎春回了院子。 迎春自幼养在邢夫人身边,跟邢夫人很亲近,今天一下子认识了那么多小姐妹,小姑娘脸红扑扑的兴奋的和邢夫人念叨今天都见了谁谁,都干了什么,邢夫人听到王熙凤的名字时,看着迎春高兴的样子,就逗她要是王家姐姐以后留在贾家陪她可好,看着明显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小姑娘,邢夫人笑着摇摇头。 安顿好迎春,邢夫人想着见到的王熙凤,倒是个妙人,一张巧嘴八面玲珑,瞧着就是个厉害的,不过这样也好,能讨老太太喜欢自是好,等人进门这性子倒也压得住一众下人,而且看起来和王家太太关系不错,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邢夫人盘算一番就去向贾赦交差,贾赦听了邢夫人的回话,又叫人叫来贾琏问了他的意思,见贾琏也是愿意的,想了想心里有了谱。 等贾母找到贾赦说起贾琏和王熙凤的事,贾赦也就一副乖儿子全听贾母的的样子。 没过几天贾赦带着邢夫人亲自上门提亲,外间王子腾和贾赦聊的欢,内院里邢夫人拉着王熙凤一顿称赞,还从手上脱下一个镯子送与王熙凤,却是贾赦前不久送她的珍品。 王家太太和王熙凤都是有眼力的,自然看出镯子的不凡,眼看邢夫人眨也不眨就送给了王熙凤,就知道贾赦夫妻这是看中王熙凤的意思,转念一想也明白看来这位邢夫人想来在大房也是很有地位的。 没两天两家就正式订亲了,邢夫人亲自到王家小定,送上了一副红宝石头面,到场的那个不是见多识广的一见那头面就知贾家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了,王家赚足了面子与贾赦夫妻联系倒也越发频繁了。 在贾珠和李纨成亲半年多后,王熙凤也带着浩浩荡荡的嫁妆嫁进了贾家。 王熙凤三朝回门回来后,邢夫人就把管家权交给了王熙凤,又拉着王熙凤说了不少体己话。 等王熙凤渐渐适应了贾家的生活,邢夫人就开始带着她出门交际,在外邢夫人向来只说王熙凤的好话,投桃报李王熙凤也捧着邢夫人,在外人看来婆媳俩看着跟亲母女也不差什么。 一切似乎都是按着王夫人的预想进行,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ω^ 第38章 婚后生活 王熙凤自嫁人以来却是觉得比之在家做姑娘时也不差,王熙凤自幼父母早亡跟着叔父过活,虽说王子腾夫妇对她并不差,但是到底不是亲生父母。 人家养你以是全了情分,至于过得好不好就得看自己了,幸而王子腾夫妻膝下空虚,对王熙凤兄妹只当自己儿女一般,偏王熙凤又有一张巧嘴比之兄长王仁更得宠些。 多年下来王熙凤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以到了贾家也是如鱼得水。 王熙凤嫁进贾家后私下观察,加之贾琏又不瞒她,几天也就摸清了情况,贾母自然是老封君,供着就是了,将军府两房关系还过得去,二房那头当家太太是她姑妈,总不能找她麻烦。 剩下就是自己这一房里了,大老爷肯定最大,但是她又不常见也什么事,而贾琏对她则是百依百顺,庶出的妹子是个老实性子,小叔子还在怀里抱着。 倒是大太太虽然是继室,出身也不太高,但是却不像姑母说得那么没地位,大老爷瞧着也是敬重的,琏二爷也叫敬着些,不是自己姑母说得不用在意,见了大太太的亲戚之后更不是姑母说的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人家,看起来两个妯娌之间怕是不睦。 不过王熙凤倒也没担心,大太太从订婚时看着就极喜欢她,而且到底是继室怎么也不好对她这个原配嫡子的正妻指手画脚,况且她还得老太太看中,王家也不是一般人家。 想是那么想,但等嫁过来后王熙凤还是有些担心大太太会刁难她,只不过没想到邢夫人不仅没刁难她,反而对她好的不得了。 三朝回门后,王熙凤拿到管家权还有些梦幻,她没嫁进贾家之前还想着到时候不定要使什么手段才能分到点管家权,结果邢夫人直接就全交给她了,还特地拉着她告诉她贾家下人的习性,怕她吃亏。 等她初步掌握了府里,邢夫人又开始领着她出门交际,夫人外交向来都是大家族里对外事务重要的一环,邢夫人一看就和很多夫人颇熟悉,领着王熙凤也给她插话的余地,时不时炫耀自己儿媳妇,在众人面前给足了王熙凤脸面,王熙凤自然也愿意表现的孝顺些,给自己刷名声。 邢夫人对她好,王熙凤自然也投桃报李,两人一来二去相处得倒是甚好,王熙凤要真心想讨好一个人,还没谁能不被她哄住。 这王熙凤和邢夫人关系和睦,外人也都赞说这婆媳亲如母女般,可见两人都是明理贤良之辈,贾赦贾琏相熟的人也都赞他们好福气,妻子长脸,贾赦父子自然乐不得,贾赦反应很直接赏了不少东西给邢夫人和王熙凤。 有了贾赦的意思,邢夫人对王熙凤自是越发好了,王熙凤也不会违拗公公的意思,更何况贾琏对她也越发好了,她自是也乐得当个好儿媳,反正邢夫人又不会让她立规矩也不摆婆婆款,她顶多也就奉承些罢了,何乐不为。 瞧着邢夫人和王熙凤越发有了亲如母女的架势,王夫人自是不开心,她原是想王熙凤进门会和她亲近,依靠她,但是如今两房分家她又没法伸手到大房,再者王熙凤对她也还是亲近的,总比别人做这个琏二奶奶对她有利,王夫人最后也值得认了。 王熙凤在府里风光无限,看的嫁进来不久的李纨却是心里冒酸水,脚前脚后嫁进来,王熙凤却得了全府的喜爱,她却是可有可无一般。 李纨在家是独女,但是出嫁时却不是王夫人想的带来整个李家那般,虽然也算体面,但是落差太大,王夫人还是有些觉得李纨在家不得脸,白娶了个穷酸媳妇回来的感觉。 因着贾珠科考还要用到李家,王夫人也不好明着刁难李纨,就当平常婆媳处着。 可是在王夫人看来平常,也就是在她看来罢了,请安立规矩样样少不了,还不愿李纨跟贾珠太过亲近,通房侍妾更是没少赏不说,还催着李纨早些怀孕。 李纨本是读着《贤女》之类长大的大家闺秀,王夫人这样心里在不满,也只能强忍着,但是王熙凤嫁进来后一下子有了鲜明对比,心里本就不满,如今却要再加三分,对王夫人也有了想法。 看着邢夫人对王熙凤,从来没有立规矩一说,有了什么东西少不了送给王熙凤,就是金啊玉啊也没少给,哪里是对儿媳妇,就是亲闺女也就这样了。 而且邢夫人还向来不插手贾琏房里,想想贾琏那连那么一个通房还是老太太当初王熙凤没进门时赏的,在没旁人,自己这院里却是被婆婆塞得莺莺燕燕一堆,李纨心里更不平了,心里只道这亲婆婆还不如继婆婆。 李纨不满却不知王夫人更不瞒,二房就是王夫人的天下,李纨口出怨言又如何瞒得住王夫人。 王夫人当时就砸了茶杯,只觉得这个儿媳娶的不值,和她不亲近,还要和她抢儿子,嫁妆没多少,还不如王熙凤来的体面,大半年没有孕信还不让贾珠亲近侍妾,不得老太太喜爱不说,对她又不能躬亲侍奉,心里不满到了极点。 王夫人做为婆婆要磋磨李纨还不容易,一时之间李纨苦不堪言,到难为贾珠夹在中间,最后不得已跑去找贾琏出主意。 然后没两天贾珠就病了,王夫人登时没心思管李纨,一心扑在贾珠身上,贾珠这说病都不用装,本就身子不好,这次为了调节妻子和母亲的矛盾,倒是借此机会好好调养了一番。 只可惜贾珠只见现在王夫人不刁难李纨了,却不知王夫人心里又狠狠记了李纨一笔,她的珠儿本来身子都好了,娶了李纨却是又坏了身子,当真是个丧门星。 倒是李纨知道丈夫是为了帮她,心里甜蜜,一下子多天的劳累只觉都好了。 贾珠本是想着病一病就行了,结果王夫人得了医嘱亲自上阵看着贾珠不养好绝对不许废心思想别的,这可苦了一心觉得自己没事的贾珠。 贾珠和贾琏两人都是准备好了要参加后年的乡试的,贾珠眼见贾琏学得刻苦,自己却连书本都碰不到,心下着急,最后值得老老实实的养病,只求太医快点说他好了,好让他读书。 贾珠只见贾琏读书却不知贾琏心里想法,他自知自己于读书上没有多少天赋,几个先生和敬大伯也说他能考个举人也就是了。 贾琏经过这些年怎么不知自己才是将军府的继承人,身份比贾珠还高,如今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和贾珠一起去乡试了,贾珠底子扎实是不愁,到时候要是贾珠名列前茅,自己却名落孙山,岂不丢人。 贾琏如今可是拼命,他也知道自己考完举人也就不会在往上考了,此次好歹也要考中,比贾珠早一点进入官场,有将军府的势在,日后为官即使贾珠是进士他也不会差太多。 虽然贾琏新婚没多久就投入到了学业中,王熙凤也没失落,反正贾琏又不是找别的女人去了,丈夫上进她开心还来不及。 王熙凤最近也是春风得意,贾赦和邢夫人都乐意王熙凤跟王家亲近,邢夫人还常叫王熙凤她堂妹来府里玩,王子腾之女王熙鸾跟迎春差不多大,迎春虽是庶出但自幼养在邢夫人身边当得半个嫡女,贾赦又是一等将军,是以王熙鸾和她一块玩倒也说得过去。 贾赦对于能变相和王家亲近自然乐不得,王熙凤也觉得邢夫人这是给她脸面,女人的娘家是在婆家的底气,反过来在婆家受重视到了娘家又何尝不是底气呢?这能把娘家姐妹常请到婆家玩耍,在婆家又怎么会不得脸呢? 因着王熙凤的关系,再加上两家女孩也玩得好,贾赦和王子腾也亲近不少,比之贾政,贾赦要变通多了,人际网来也有一手,如今又有着实职,对朝廷上的大事小情也有一番见解,和王子腾倒也聊的到一起。 一来二去王子腾倒是觉得如今这个时候比之妹妹,还是侄女结的这门亲更实在些,在贾家族里,贾赦的地位绝对高于贾政,就是在朝里贾赦也比贾政得用。 当然这也有王子腾夫人枕旁风的缘故,自古姑嫂难相处,偏王夫人还是那么个性子,王子腾夫人对这个小姑又怎么会有好感,想法王熙凤可是她实实在在养大的,亲同母女一般,比之王夫人她自然更想着王熙凤。 而王夫人出嫁多年,即使当初兄妹感情好,如今多年过去,和从小养大才出嫁的侄女比起来这感情上也占不了什么优势。 而最重要的是王熙凤在大房得脸,连带着贾赦对他们也亲近,王熙鸾去了几趟邢氏送了多少小物件,而王夫人除了有事又有什么时候会主动邀请王家?就是结亲,那也来回是礼尚往来的,从没有只往不来,情分再深也不禁磨啊! 其实王家还真有些错怪王夫人,每每和王家走礼王夫人怎么会不用心,可是比起邢夫人从前在底层知道这实际收入,王夫人少不得被下面的人欺上瞒下,再来贾政如今有庶子,王夫人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这少不得贪点,二房分家又没有大房得到的多,是以二房真心没大房看着富裕。 王熙凤嫁过去就掌家,这和娘家走礼也有炫耀自己地位的意思,自是样样都是最好的,这样一来,同是王家女两人的节礼也大不相同。 偏偏两房分家后这姻亲走礼还是分开的,王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礼被比下去了。 第39章 两女出嫁 在贾家连娶两位新媳妇的时候,尤家晚了小半年也迎来了两场婚礼,只不过这心情却是大不相同,嫁闺女和娶媳妇怎可同日而语? 尤清婉是姐姐虽然她的夫婿要比妹妹的夫婿小,却也是先出嫁的那个。尤家现在家底丰厚,尤清婉姐妹又是养在李氏身边,是以李氏给两姐妹准备的嫁妆绝对是实打实的丰厚。 满满当当八十八抬嫁妆进了吴家的门,也让吴家对尤清婉是庶女的那点微词彻底没了,这嫁妆分明是按着嫡女的身份备得,虽然看着比尤清媛当年要少,但是尤清媛可是嫡长女,也就是说无论嫡庶尤家其余的女孩的嫁妆都不能越过她,而才少这么几台无疑就是从了嫡女的例了,正常庶女能带出七十抬那都是得相当受宠的了。 而且尤清婉这八十八抬还不是一般的八十八抬,这要是匀一匀只怕九十多台也没问题。 为着这尤文德和李氏还私下里又给尤清媛送了不少东西,弄得尤清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那眼皮子浅的,她出嫁时家里父亲才升四品没多久,如今父亲已是二品大员,家里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她又怎么会挑这个呢? 不过她也明白,与其说是安她的心,不如说是做给贾家看,让贾家知道尤清媛还是尤家最重视的嫡长女。 其实虽然李氏给尤清婉准备的嫁妆的确是按嫡女规格来的,但也不过八十多抬,之所以能有那么多嫁妆也没少了亲朋们添砖加瓦的缘故,光尤清媛的添妆就得两三台,不然李氏怎么也不会让尤清婉的嫁妆到了可以和尤清媛媲美的程度。 而尤清媛的添妆也是尤清婉一个庶妹嫁妆到了如此地步却没有人说嘴的原因,人家嫁妆多那是姐姐添的,姐妹情深,哪有外人挑嘴的道理。 尤清婉出嫁之后尤文德心里就像空了一块,以前父女两人也没经常黏着,如今女儿出门子了,尤文德却不适应了,看着剩下的尤清妍,尤文德开始思考和孙家推迟婚期的可能,幸好被李氏即使发现给制止了,不然不定要闹多大的笑话。 尤清婉三朝回门的前一晚,尤文德几乎整宿都没睡,就想着等明天见了女婿要怎么说,一定得让他好好待阿婉,阿婉性子弱,可不能被欺负了,但是这语气还不能太生硬,不能反而得罪了女婿,不然女儿该受气了,尤文德神神叨叨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看的李氏和尤启松夫妻哭笑不得。 尤清婉夫妻看着相处得不错,吴大人夫妇还健在,吴家几兄弟都是住在一起的,尤清婉嫁过去只要管着自己的小院就是,没什么负担,吴家太太也不会过于苛责幼子的媳妇。 李氏见了尤文德那担心的样,无奈道,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看着温柔不代表是软弱,更何况还有尤家在她身后立着,怎么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 虽然知道知道女儿过的还行,尤文德还是有种想把女儿留下的冲动,等送走了尤清婉夫妻,尤文德叫了尤清妍过去好一顿关心,尤清妍还是挺了解自己父亲的,也就陪着尤文德东拉西扯。 倒是后院的万氏吓了一跳,还以为孙腾文有什么不好,尤文德才那么对尤清妍,最后还是李氏特地安慰了一通,至于尤文德,他基本已经忘记家里还有万氏这么个人了。 尤清婉出嫁不久之后,尤清妍也同样带着八十八抬嫁妆离开了尤府,尤文德眼泪吧差的送走最后一个女儿,拉着孙腾文好一顿嘱咐,看的孙腾文瞬间都有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抢人家女儿了,不过尤文德宠孩子是京里出了名的,孙腾文倒也理解。 等尤清妍三朝回门之后强撑着送走了女儿,尤文德就病倒了,急坏了尤启松,倒是李氏无奈的安抚住尤启松,苦笑着领了尤馨宁和尤明哲和才出生没多久尤明晰赔了尤文德两天,果不其然没几天尤文德就好了。 尤文德好了,却是急坏了徒云曦,公公这是明显想孩子想的,要是婆母把她的儿女抱去身边可如何是好,婆婆人是好,但是孩子离开她,她总是舍不得,好在李氏哄完了尤文德也没有抱养孩子的意思。 贾府里贾琏贾珠在忙着两年多后的乡试,而新一轮的会试却已经到来了,尤家对此次会试颇为关注。 孙腾文和尤启柏都会参加此次科考,尤文德和尤启松都是进士出身,尤启松更是一榜探花,是以两人都没少拿文章到尤府请教,尤文德也算了解两人现在的水平。 尤启柏在读书上的天赋不多么出众,但是胜在踏实勤学,孙腾文就颇有灵气了,发挥好的话,应该能拿个不错的名次。 说来也巧,今年会试的主考官却是董家大老爷,董家与尤家可谓交情不浅,虽然董大人不可能提供什么方便,但是毕竟是熟人,心里总是安稳些,而且因为熟悉,这文风思路也比较好掌握。 九天三场的会试,尤家人都熟悉,因而李氏和徒云曦早早准备好了补品送到孙府和尤文杰府上,两府肯定不会缺这点东西,但总是一份心意。 等会试结束后,李氏忙打发了人到两家拜见,得知两人身子都无碍,心里才松了口气,尤启柏是尤文杰的独子,孙腾文和尤清妍才成婚,两人要是出一点事对尤家的打击都是致命的,虽然李氏知道两人身子都不错,但是到底确认完了才放下心。 尤文德知道后还笑话李氏瞎操心,尤启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身子骨健不健壮还不知道?孙腾文是他亲自给女儿订下的人,他怎么会不仔细查查这人,要是个病秧子,他怎么敢订给女儿,这一个不好就容易让尤清妍沾上克夫之类的名声。 李氏一想也对,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但是看见尤文德幸灾乐祸的架势还是黑了脸,被李氏无视一天的尤文德一边伏低做小,一边有些无奈的想他们这样子还是当初他所想的仅仅是“合适”吗?那不成是日久生情,尤文德摇摇头暗暗唾弃自己,五十岁的人了到开始不正经了。 过了两天尤启柏两人先后登门,尤文德和尤启松看过两人默出的文章后,心就放肚子里了,两人发挥的都不错。 看完尤启柏的文章,尤文德事实上是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尤启柏没随了尤文杰,他至今犹记得当年尤文杰那个让他头疼的考场恐惧症,最后即使他那么肯定的告诉他啥都安排好了,最后尤文杰也没能完全发挥出平时的水平,更别提超常一点了,不然以尤文杰的底子说不得能捞个二榜末尾,那就是进士及第了,那升官肯定比现在容易多了。 尤启柏的文章算是上等之作了,但是也不是鳌头的那种,中规中矩,孙腾文的文章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文笔很好,但文风却是有些锋利了。 这倒对董大人的胃口,但是圣人如今年岁日高,倒是更偏爱四平八稳的文章一些。尤文德心里转了一圈,委婉的点了点孙腾文,对尤启柏则是一番勉力。 没过几天会试的榜单下来了,尤启柏得了第三十六名,孙腾文则是此次第三。 会试前五乃至前十都是有可能进入一榜的,孙腾文正好是第三,心里自然是想要争一争一榜的,只不过他也记得尤文德的提点,加之舅父也同意岳父的观点,是以殿试之时倒是尽量让自己的文风不那么锋锐,等孙腾文放下笔,眨了眨眼睛,缓缓吐了口气,到底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未几,公布了成绩,尤启柏运气不错的上提了几名二甲二十七,孙腾文也不错,但是到底没进去一甲,得了个二甲传胪,也就是第四名。 尤文德很快知道了结果,心里有些可惜,却也意料之中,叫人寻了一甲几人的文章来看,叹了口气,果然都是四平八稳之作。 孙腾文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不觉得不公,事实上会试前五的水平都差不多,殿试排名如何就看圣人偏爱那种文章罢了。 此次的状元是原本的会试第二,看着三十来岁,榜眼是会试第四亦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探花郎却是会试第五,很年轻和孙腾文差不多,但是气质却天差地别,这位看着就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原本的会元倒是比孙腾文还惨,成了二榜第二,想想也是董大人虽然大体上跟着圣人走会试前几有不少文风稳健之徒,但是到底偏爱上进些的文章,会元和了他的心思,到圣人这哪怕看着文笔不错文风上也不吃香。 殿试之后不久尤启柏和孙腾文也开始了官途,两人运气都不错,考中了庶吉士,都到了翰林院,正好尤启松才从翰林院出来,倒是给了两人不少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最近有点忙,发文发的有点晚,让大家久等了*^÷^*,鞠躬#^_^# 第40章 宁府出孝 会试结束后又过了小半年,宁安侯府里尤清媛夫妻终于出孝了,出孝没多久,贾珍就补了个从四品的缺,倒是比孝前升了一级。 此时神威将军府的已经不能算是新媳妇的两位少奶奶总算是真正意义上认识东府的妯娌。 之前尤清媛夫妻有重孝在身,偏西府这两个都是新嫁娘,怕添了晦气,是以两场婚礼都只送了重礼,人却没到,贾敬去了也在男宾席里。 王熙凤和李纨自结婚以后都是头回见东府的嫂子,两人都有些紧张,这尤氏可不仅是隔房嫂子那么简单,还是贾家这一代的宗妇,尤其如今秦氏不在了,贾家女眷中宗族地位最高的就是尤氏了。 王熙凤和李纨两人未嫁时也是听说过尤清媛的,尤清媛虽不是张扬的人,但是在女眷里却也素有贤名,一个继室做到的最高层次不一定是让人觉得她就是原配,而是明明就知道她是继室,但是人们却宁可忽略,显然,尤清媛就是这种人。 王熙凤和李纨头一回见人,一方面少不了攀比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机会显示自己的地位,是以两人打扮上都下了不少功夫。 王熙凤打扮的比以往还要光鲜亮丽些,满头珠翠,再加上天生丽质,往那一站仿若神仙妃子。 比起王熙凤的打扮,李纨打扮的则偏向稳重,衣衫虽也是鲜嫩色彩,却不像王熙凤的衣裳色彩那么强烈,头饰首饰多为玉饰,看着不如王熙凤夺目,但是却也不容忽视,即使因着日子过的不如王熙凤顺遂而气势上差一筹,往那一站也不存在被比下去的可能。 尤清媛到西府拜见贾母的时候,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带着贾莹、贾薇、贾琼一起去的,新进门了两个女眷,还是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的,总要让几个孩子认识,而且这样也显得正式些,省的史太君有微词。 贾母处人也是满全的,不仅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李纨,连迎春探春也在,当然还少不了贾宝玉,却是被贾母搂在怀里,不过宝玉如今不过六岁,倒也不算失礼。 等尤清媛等人给贾母问了安,又和邢夫人王夫人问了好,邢夫人就乐呵呵的拉了王熙凤给尤清媛介绍,王夫人却顿时狠狠皱了下眉。 贾琏贾珠两人里贾珠为长,虽然平日里她不喜欢李纨,也捧着王熙凤,但是在有外人时,她的儿媳才是贾家长媳,在王夫人看来自然是要先介绍她的儿媳,这可关系到她儿子的身份,李纨是长媳,那她的儿子自然就是长子,但是王熙凤是她侄女,出身王家也不是李纨可比的,邢夫人占了先机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心里更看不上李纨了。 要是她有个好出身,邢夫人怎么敢抢先,就像这东府的尤氏是小辈不说还是个继室,府里那么重视她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出身在那,二品大员的嫡长女,还有个探花的弟弟,县主的弟妹,不然老太太会这么殷勤? 王夫人的表情转瞬即逝,但是又怎么逃的过尤清媛的眼睛,尤清媛心下不由一笑,王夫人和贾母不愧是亲婆媳,一样看不清身份。 贾珠是比贾琏大,但是他是贾政的儿子,而西府却是神威将军府,要是两房没分家,排辈在一块也说得过去,但是贾母怀里还搂着一个宝二爷呢,这种情况下二房的珠大奶奶在将军府里还要排在大房的琏二奶奶前面,简直好笑。 尤清媛心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但是面上还是笑意盈盈,还开了两句玩笑,又拉了王熙凤说了两句,笑着送了见面礼,却是一套红玉镶金的头面。 王熙凤一看,心下暗叹,本来她准备了自以为颇重的礼给东府的几个姑娘,如今见了这样的手笔,她的礼虽也贵重,却就不是多出彩了,不过转念有在心里暗赞一句不愧是尚书府的嫡长女,出手果然不凡。 王熙凤笑呵呵的接了礼,又把自己准备的礼分给几个姑娘,顺道妙语连珠把东府几个姑娘赞了一通,心里暗暗想着本以为自家小姑子已是世上少有,却不想这东府的两个小辈的女孩却是更出挑。 尤清媛又开口同王夫人笑谈两句,转而就问道李纨头上,王夫人这才开口介绍了两句,尤清媛照例同李纨说了几句话,又呈上礼品,同样是价值不菲的头面一套,李纨收了礼,也又给几个小姑娘见面礼。 李纨准备的礼也算体面,但是李家只能说是清贵,和王家豪富没法比,是以这礼上看着却是矮了王熙凤一筹。 尤清媛等人在西府消磨了一个上午,本来出了贾母处,却有被邢夫人请去了大房。 尤清媛和邢夫人王熙凤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个小姑娘则在一起玩耍了一会儿。 等送走了东府一干人,王熙凤回了自己的屋子,歪在榻上,想着今天见到的人。 尤氏,出身高贵,气度不凡,虽然看着很好相处,但是今天见了,虽然为人处世当真滴水不漏,虽然看着也很尊敬老太太,但是明显不是那么捧着老太太,也是,无论是贾家宗妇,还是作为隔房的媳妇,敬着老太太就够了,却是实在不用捧着,说到底人家底气足。 尤氏的嫡长女,一瞅就是精心教养的,那般的品貌气度,听说已经十四岁了,马上就要议亲了,不知会便宜了哪家。 又想起自己暗暗注意的贾薇,虽然是庶女穿着待遇看着和贾莹也不差什么,教养也是不凡,自己府上的两个,教养气度上明显矮了一头,自己小姑子还能勉强比一比,探春虽然别的也不差,但光用度上就被甩开了,眼界见识那是从小一点点堆积的,起初就落了一截,日后不提也罢。 便是这次跟着来的才三岁多的贾琼看着也是灵气十足,真不知尤氏是怎么教养的,听说那府里还有两个小子,一个是原配留下的,一个是庶出的,都是读书的。 李纨对东府一众人的印象不错,在贾家待了一年多,李纨渐渐变得有些市侩,东府的人明显值得她多讨好些,尤清媛给的礼又重,她自然印象好。 不过反过来李纨对王熙凤却是有些不满,王熙凤今天的礼狠狠压了他一头。说来这也不是这一桩事就能引出的不满,人都有嫉妒心,王熙凤进门及管家,婆母待如亲女,丈夫宠爱,反观她,到如今也没摸到管家权的边,婆母不喜不说,还要和一群侍妾抢丈夫。 李纨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对王熙凤羡慕嫉妒恨的时候,尤清媛也在想着今天新见的两个妯娌,一个热烈如火,一个清淡似水,也不知西府怎么娶进门的。 尤清媛喝口茶,摇摇头,大房媳妇像孔雀,眉眼都带着炫耀,二房媳妇更糟,才出嫁就满眼愁苦,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大房这头她瞧着还好,人虚荣点也无所谓,瑕不掩瑜,性子爽利,又有一张巧嘴,还会看眼色,管家交际听说也都不错,只不过这目不识丁,怕是也不通隶律,日子过的又顺,就怕心太大啊! 二房那头,听说是个读书人家的女儿,看着却是没什么清高性子,但是却是势力了些,也不知是福是祸,看着样子就知道日子不顺,唉,摊上王夫人那么个婆母也是可怜。 尤清媛,呼出口气,甩甩脑袋,西府的事先放一边,到底不是自家,如今贾蓉的府试才是她该忙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莹丫头也该开始相看人了。 没几天贾蓉带着尤清媛准备的行礼和几个小厮,坐船回了金陵老家,他没有监生名额,要回乡去考,而且家里要给他议亲了,好歹先有个功名也好相看人家。 送走了贾蓉,尤清媛开始活跃于各种宴会,贾莹和贾薇大多数都跟着,众人也知这是什么意思,有适龄孩子的人家开始暗暗观察。 就在这时候,一个好消息传回宁安侯府,贾敬升正二品了,原来礼部尚书上书致仕,结果圣人不知怎么想的提了贾敬。 尤府得了消息,尤文德却是皱起了眉头,从年前起,圣人就越来越爱用“老人”,想着红楼原著,尤文德暗想原来这时候就有迹象了吗?就是不知几个皇子里究竟谁有这个命了,现在看来除了七皇子,十二皇子和他的同胞兄弟十三皇子,剩下的年长的皇子都有可能啊,帝心难测啊 ! 在宁安侯府里贾敬为升官而开怀的时候,远在江南的另一个姓贾的人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林如海看着气息奄奄的妻子,眼泪终是填满了眼眶,年方五岁的黛玉,哭的几乎晕厥。 贾敏听见女儿的哭声,费力的睁开眼,看着赢弱的黛玉难过的样子,贾敏不由悲从心来,她要不行了,但是她的女儿以后要怎么办啊? 第41章 敏逝 她的女儿才五岁,还那么小,身子那么弱,自幼又被她娇养着,如今她要走了,女儿又没个嫡亲兄弟扶持,日后要怎么办啊,即使老爷对她再好,可是老爷已经四十来岁了,又能再活多久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贾敏的意识本来已经开始模糊了,但是因为心里越想越着急,反而清明了不少,她还要想办法给她的女儿增加助力,在这之前她不能死,刚想要开口,却是疯狂咳起来,林如海忙给她顺气,贾敏顺势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开口, “老爷,老...嗬嗬...老爷!” “夫人,我在,我在,你慢点。”林如海红着眼眶扶着贾敏。 “把...把...哥儿...记到...记到我名下!”贾敏死死的望着林如海。 “什么?”林如海没想到贾敏会说这个。 “答应我,答应...答应我。” 林如海看着执着的贾敏,又扫见一旁的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眼泪模糊了视线,有什么流出眼眶,林如海一抹脸,狠狠地点头,“我答应,我一定......”林如海还没出口的话变成了惊呼。 看着林如海点头,贾敏仿佛耗尽最后的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微弱,耳边传来了林如海的惊呼,夫人,夫人,敏儿......敏儿啊,当年新婚他也是这样叫她的! 贾敏做了一场梦,梦里回到了他们新婚的时候,她和林如海谈论文章,作诗赋词,多么快活,仿佛神仙眷侣,没有官途,没有传宗接代,没有外人议论,如果一直这样,他们还会一直一直快乐下去吧! 忽然贾敏回头,她看见一片竹林,林子中央是一个石桌,石桌旁一身青衣的男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着看她,唤她“敏儿......” 林如海感觉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了,他仔细看她,她仿佛受到上天偏爱,近几年的病弱并未影响贾敏容貌,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扶风弱柳的感觉,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也只更添几分成熟的风韵,哪怕现在,她看起来好像也只是睡着了而已,朦胧而美好,让人不舍得叫醒。 林如海颤巍巍的把手伸到贾敏鼻下,已经没有气息了!他的妻子走了!他站了起来,开口:“夫人去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林如海强打精神处置余下的事,又叫人给京里去信,安慰黛玉,等到晚上回到屋子,回忆起以往的点滴,才又愣愣的留下泪水。 他记得,他掀开盖头时心中的惊艳,明眸善睐的少女羞红着脸颊偷偷看着他,人比花娇,他记得,她精通诗词,是少有的才女,他还赞叹过她要是男子,必是文中大家...... 他的妻子,美貌才情兼具,彷如仙女般的女子,或许她就是一个仙女吧,她该是被宠着的,游山玩水,兴起时留两篇传世之作,累了找一山水园林歇脚,那才该是她的生活,而不是被他拽进这十里红尘,守着世俗条框,被这岁月蹉跎,心死成灰! 京城,将军府接到江南急信,顿时陷入悲伤的氛围中,贾母哭的几欲晕厥,众人一时围着安慰贾母,等散了回了各自院子,邢夫人拉着王熙凤整顿大房,按理作为嫡亲的侄子,侄女,贾琏等人是要替贾敏守丧的。 二房里王夫人听说大房的事只得也叫人收了喜庆些的东西,叫贾珠等人给贾敏守丧,实则心理把邢夫人骂了个半死,果然不是亲生的不心疼,居然要让她的孩子给贾敏守丧。 自古姑嫂难和,贾敏和王夫人那是在闺中就互看不顺眼的,要让身为才女的贾敏看得上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教养出的王夫人,简直就是让文官跟武将称兄道弟。 反过来王夫人自然也看不上贾敏,一个是王家嫡女,一个是贾家嫡女,王家王子腾没起来之前一直走下坡路,而贾家,贾代善在时正是兴盛的时候,贾敏是贾代善的老来女备受宠爱,同时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论地位,论宠爱,论名声,王夫人被贾敏样样压一头,自然心理不会多喜欢她。 而且王夫人进门时,贾敏还是家里的姑娘呢,两人处不好,姑嫂不合,贾母怎么会让女儿吃亏,王夫人吃了亏心理自然更不喜欢贾敏了。 王夫人心下不满,却不想贾母心里也不满着,林家派来报信的不仅告知了贾敏的死讯,还有贾敏临死记名嫡子的事。 贾母盘算着,她那外孙女和宝玉正好合适,林家只有两个庶子继承家业,这就肯定比不了嫡子了,作为嫡长女的林黛玉自然可以拿到大笔的嫁妆偏偏敏儿竟要记名嫡子,这有了嫡子又如何,还能真心帮玉儿不成,还要多分财产,玉儿的嫁妆也得少了,还不如求了林如海把玉儿许给宝玉,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又是自己养大的,肯定会好好对玉儿,比那外人生的不强多了。 贾敏要是知道自己一直敬爱的母亲在听到自己死讯之后想到的居然是这些,不知道会不会再气死一回。 林黛玉作为现任三品大员的嫡长女嫁给贾宝玉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嫡次子,即使他姓贾也不好使,要是贾琏这个将军府继承人和林黛玉年纪相仿估计贾敏还会考虑一下。 不管贾母怎么想,她也不可能违背女儿的遗愿,将军府还是要派人去江南奔丧的,至于这人选,本来还以为要麻烦一番,没成想贾赦居然已经告了假,要带着贾琏去了,贾母也就顺水推舟了。 贾赦怎么会这么积极,其实还真不是他和贾敏感情有多深,而是这些年官做下来总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人脉的重要,林如海四十来岁的三品大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贾赦当然不会放过拉关系的可能。 这条人脉可是贾代善当年就布好了的,投资不少,决不能断了,尤其贾敏要记名嫡子,在贾赦看来贾敏此举无疑是极聪明的,对贾家林家那是双赢,林家有了嫡子,而贾家则名正言顺的成为下一任当家人的外家。 贾赦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到了江南一定要尽可能拉拢记到贾敏名下的孩子,让他和贾家亲近,不能白费了妹妹布局。 作为贾赦的嫡子,贾琏也被贾赦拽上了,贾琏那点水平,贾赦心里有数,也就是那样了,举人到顶了,在学能到哪去,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借机带他出去认认人,将军府里的贾敏的侄子可不止一个,这林家日后偏向谁,还不是看接触的多少和眼缘吗?贾赦的小算盘可是扒拉的直响。 其实贾赦走前,贾母本是要让贾赦回来时把林黛玉接过来的,贾赦听完嘴角抽了抽,他还以为老太太是真心疼敏妹妹的呢!看样子他们兄妹俩是半斤八两啊,心里到对这个不甚熟悉的嫡妹怜惜起来。 接到身边,那不就跟宝玉挨一块了,宝玉现在六岁半,等他们办完丧事和记名等等的事回来他就七岁了,老太太还没有要宝玉搬出去的意思,还想让敏妹妹的女儿跟她住,敏妹妹的女儿可不姓贾,还只比宝玉小一岁,这男女七岁不同席,真接来以后女儿家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况且,林家姐身上还有重孝呢就领人,真是够了,贾家除了小辈要守几个月丧根本就不用守孝,结果把人姑娘接来贾家守孝,到底恶心谁啊,那是你亲姑娘啊,连个孝都不想让她安生。 要是让接林家哥儿,还可以说是替贾家着想,昏了头,这接姐儿倒是为了谁? 贾赦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一副愁苦之色,表示这林家孩子那么多,他总不好只接一个吧?而且还都在孝里,林如海怎么会让女儿来呢?这要不等出孝之后再去一趟就是了。 贾母一听神色凝固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转而让到时候别丢了贾家的脸云云,就摆摆手叫贾赦下去。 送走了贾赦父子,府里就成年男丁就剩贾政和贾珠了,看着贾赦带贾琏走了,贾珠心里是有些羡慕的,不过比起出门,他还是更应该好好温书,他不是贾琏,没有爵位继承,年纪又比他大,又到如今还没有功名。 当年本来元春进宫后,王夫人就要开始忙贾珠的亲事和科举了,不想元春的事出了变故,近一年都忙着元春的事,因为元春的事忙乱,贾珠也要时不时跑腿,没好好复习也就没参加当年的乡试,是以贾珠至今也没有功名,婚事更是和小两岁的贾琏脚前脚后办的。 贾珠本就是上进之徒,心里自然急迫,不过耽误的几年却把身子调养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是赔的的多还是赚的多。 第42章 两妾相争 贾敏的死在贾家引发了不少事,对于林家来说就更是一场大地震了,尤其贾敏临死前要记名嫡子的事传到后院之后。 贾敏说要记个男孩到名下无非是为了给黛玉以后找个依靠,是以她根本没说到底记谁,当然她那个时候也根本没力气说那么多,但问题是林家可是有两个哥儿的。 风声一传到后院,两个生了男孩的妾室就各有想法了,记到贾敏名下就意味着成了原配嫡子,这嫡子无论是身份地位都要高出庶子不止一筹,而且继承权也远远优先于庶子。 原本林家后院里良妾赵氏生了大少爷林峻,贱妾王氏紧跟着生下了二少爷林峥,因为赵氏的身份高于王氏,且林峻为长,所以林峻的身份一直高于林峥。 但是如果林峥记到了贾敏名下,那一切就要反过来了。王氏心里怎么会不盘算,林峻可是有林乐萱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在的,即使记名嫡子,日后他会偏向谁也不好说,如此来看林峥可要比林峻更合适的。 与王氏的盘算相比,赵氏和林乐萱听闻这个消息就直接蒙了,这几年因为贾敏重病再加上林乐萱的影响,赵氏也隐隐滋生出了更大的野心,林乐萱早在知道自己处境之后就打着等贾敏死了就让林如海扶正赵氏的算盘,如今贾敏这神来一笔却是让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不是祸不单行,赵家又传来消息赵家大房的老爷子去了,这人却是赵氏的亲伯父,也是赵家现在最高的从五品官员赵大人的亲生父亲,他去了,整个赵家都要守孝。 赵氏心里悲痛却也趁着机会,拿着这个理由带着林乐萱回娘家名义上是奔丧实则找人出主意去了,赵家正直新丧,离林家又不远,去个半天也就回来了,林如海闻说也就无可无不可了,顺道叫了个管家陪两人一道,显示一下林府的意思也就是了,要是旁时林如海说不得还关注一二,但是现在林家重要的还是贾敏的丧事。 说起去世的这位老爷子,除了是林府良妾赵氏的伯父,却还是尤文杰之妻赵氏的亲生父亲。 赵老爷子一个多月前看着就不行了,赵家当家人看着这情形就给京中的赵氏去信了,赵氏得到消息就紧赶慢赶的回了江南,总算见了老父最后一面。 林乐萱和赵氏去奔丧,拜祭完了伯父,就借机找了嫂子和母亲说话。 赵氏的母亲听说林家主母去了,女儿有可能被扶正心里自是无限欢喜,自己女儿不得不做了妾,她心里何尝不心疼,要是扶了正,即使是继室,也不用在矮别人好几头了,而且林家老爷可是三品大员啊,那她的女儿岂不就是三品诰命了。 但是再一听那原主母却要记名嫡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小赵氏的大嫂也没注意,娘几个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跑到大房求主意去了,大房见的世面多,而且听说京中的姑奶奶也回来了。 尤赵氏正和大嫂说话,两人眼睛都是红红的,赵家大房一家人感情很好,不然尤赵氏后来也不会极力拉扯娘家,是以即使都有心里准备,但是等到老父仙逝,还是哭的不能自已。 几人正伤心的时候,小厮却来通传二房姑奶奶求见,赵家大夫人忙让人请进来,算起来因为这小赵氏进了林家,林如海又是这一地带的高官,赵家也是沾了些便宜的,而且好歹也是三服之内的亲戚,人又老实本分,是以虽然两房接触不多,赵大夫人对二房也还挺热情。 尤赵氏也是知道这二房的小赵氏的,是个命苦的,好好一个姑娘偏偏因为有个长得相似的戏子,明媒正娶的嫁不出去,做了妾,不过听说现在也儿女双全了,算是好歹有个依靠。 赵家二房几人进了屋,互相问了好,就急急的把事说了出来,请几人给出个主意。 尤赵氏听完之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二房这些年一向老实本分,她这堂妹在她印象里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也不像有野心,不像是会想这些的人啊,林家的情况她是知道些的,侍妾扶正,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赵大夫人听完很迷茫,转而看向尤赵氏,尤赵氏皱了皱眉开口:“林家老爷原本要把你扶正?” “没有。” “那你?” “姨妈,父亲虽然没说,但是姨娘膝下有长子长女,赵家也是官宦人家,先夫人去了,父亲年纪又不小,扶正姨娘不正合适?” “这是?” “这是大姐儿乐萱。” “姨妈见谅,是我情急我失礼了” 尤赵氏点点头,看向林乐萱开口道“这些话是别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尤赵氏多年诰命坐下来自有一份威严在,林乐萱看着尤赵氏,抿了抿唇,“是我自己想的。” 尤赵氏又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你敢想,也能分析利弊,但是却不切实际,你从头到尾都没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林乐萱脸一下子白了,又有些不服气的看着尤赵氏。 “现在,你们最该想的是怎么才能让林峻被记到贾太太名下。” “为什么?” “林家是书本网,侍妾扶正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大可能,即使是良妾也没用,原配留下嫡女,又从没犯过大错,林家要是不想和贾家绝交就不可能扶正妾室,而且即使扶正也不可能扶你姨娘。” “贾家又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将军府吗?为什么不能扶正我姨娘?” “为什么不能扶正你姨娘,因为你!” “什么?”林乐萱惊呼。 “你想着,你姨娘扶正了,你就是嫡女,怎么没想想原配也留下了嫡女,那是林家原配所出的嫡长女,你要是成了嫡女,那谁是嫡长女?” “为什么?”林乐萱仿佛受到打击,人都有些恍惚了。 “一个家族的嫡长女身上的担子极重,同样的地位也远高于所有其余女孩,哪怕男嗣,除了嫡长子也没人可以相比。贾家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庶女压在嫡亲外孙女的头上。” “贾家就那么厉害?” “贾家就是一座将军府,是了那个贾氏的娘家的确是神威将军府,一品爵位的人家,所以你觉得林家就可以随便得罪了?” “我……” “别的我不知道,京中贾家现任族长才升了正二品,身上还有着超品侯爵,贾家这几年先后出了四个进士,好几个举人,在任官员只怕十数,你觉得林家可以得罪,嫁到林家的这位,在京中都是极其出名的,国公嫡女,十里红妆嫁给探花郎,传了多少年啊,林家这些年立足江南,你以为靠的是什么,贾家在江南有多少亲朋你知道吗?” “二品大员,侯爵,进士,怎么会?”林乐萱喃喃的,没法接受现实。 小赵氏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苦涩,她的女儿聪明貌美,如果不是遇到她这个当娘的…… 小赵氏把林乐萱搂在怀里,不知怎么安慰,林乐萱感觉到小赵氏的不安,忙整理了思绪,抬头对着小赵氏笑了笑。 又对尤赵氏福了福身,“让姨妈见笑了,是我异想天开了,只是如今,我们……” 尤赵氏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你会那么想也无可厚非,唉!”看了看林乐萱又看看小赵氏,到底是自己堂妹,她心里也是同情,只是,唉,时也,命也! “投到哪是天定的,但是这路是人走出来的,庶女日后过的也不是就一定比嫡女差,像我夫家大房的两个,那是一般嫡女也比不了啊,林家老爷已经官至正三品,你又是长女,日后你自己要是立得起来,日子比嫡女又差什么?” 看着林乐萱渐渐放松下来,尤赵氏转而对小赵氏说道:“现在你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峻儿哥记到贾氏名下,这争的可不是表面上的嫡庶,争的可是继承权,谁记名谁就是林家的继承人。哪怕两个都记到贾氏名下,峻儿哥是长子也占优势。”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小赵氏才告辞。 贾赦父子一路疾行,到了林家,看起来都风尘仆仆的,林如海亲自接待两人,两人拜祭了贾敏,又见了黛玉,才要歇歇,就面临了选外甥的问题。 林如海也不满贾赦什么,直接据实相告,其实林如海心里是想记名林峻的,不是他偏心,而是两个儿子里长子身体健康,次子虽然用药养着,但是他实在不知到底养不养的活啊,而且记到太太名下,那必然是日后林家的继承人,次子的身子实在难以科举出仕啊! 贾赦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说想想,贾赦父子往住处去的时候,却听见几个下人说话,什么大少爷和大小姐当真姐弟情深,什么大少爷没见过几回二小姐……贾赦听得直皱眉头。 赵氏在林家经营十来年,不久就得了消息,不由咬牙切齿的念道:“王氏 !”眼睛转了两圈,对着贴身丫鬟耳语两句。 不久之后,书房里,林如海砸了茶杯,心中大恨,好一个王氏,手伸的到长,一个贱妾居然还想左右林家记嫡的大事,林如海眼中爆发出了杀机。 第43章 嫡子成双 贾赦面无表情的回到林家给他们父子安排的住处,贾琏则眉头紧锁,坐到椅子上,贾赦看贾琏的样子,开口道:“怎么了?” “嗯?啊,老爷,我,这,您觉得应该让谁记到姑太太名下?” “哼,听了几个下人的话,就蒙了?” “不是,我……”贾琏涨红了脸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啊,毛毛躁躁的,连人都没见呢,就急了!”贾赦喝了一口茶水,摇摇头,又说到:“无非谁对贾家的帮助大就记谁呗!” 贾琏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但是一想可不就是这回事吗。 “你姑太太的想法好猜,她就一个女儿,可不就为她打算,女儿家没个兄弟依靠,日后就没个底气,”贾赦晃了晃杯子,突然转移话题:“你觉得我和你二老爷在府中相比如何?” “啊?这,这怎么比?” “怎么比,是不知道怎么说吧,我是将军府的当家人,官职也比老二高,可是家里,这两年还好些,前两年你小子心里不也觉得你爹比不上二房吗!” 贾琏动了动嘴,不知该怎么说,这些年越发大了懂事了,他其实也越觉得从前自己的想法太荒缪。 “为什么连我自己儿子都这么认为?呵呵,老爷我以前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但是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开什么,老太太想让府里这么认为,那府里不就这么认为了。” “老爷……”贾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他应该安慰一下他老爹,但是张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贾赦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唉呀,你都这么大了,我还有什么看不开?不用你这么看我,我好着呢,想我的话,老太太偏心二房,所以即使我明明比二房还强些,府里也偏重二房。你反过来想想要是用到林家呢?” “啊?这和林家有什么……” 贾赦一脸恨铁不成钢,“榆木脑袋,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机灵的。”又喝一口茶,才道:“老太太喜欢老二,她才偏向二房,来时我也跟你说过,你姑太太不止你一个侄子,荣府也不止你一个后人,只有你积极点,和林家多套套近乎,林家才可能更愿意支持你,反过来,林家也有两个哥儿。” 贾琏脑子里转了几圈,“老爷,你不会是想把俩都记到姑太太名下吧?” “一惊一乍,怎么的,不行?” “不是,我……我……” “记了嫡,抬了身份,就得承我贾家的情,都是嫡子,那就都是贾家的外甥,名分上就是一道锁,以后两个谁也不能轻慢了贾家,不管谁出息了,贾家都能沾上关系,而贾家日后更支持谁也得看他们自己,贾家怎么也亏不着,贾家和林家最大的纽带就是黛玉,日后那两个谁又能轻慢了她,我也算对你姑太太有个交代。”说到最后贾赦语气低落了几分,似是想到了早逝是妹妹。 “这,老爷想得是。” 第二天,林如海请贾赦见了两个孩子,贾赦表现的很慈爱,对两个孩子都很好。 等两个小孩子下去了,林如海忙问贾赦的意思,贾赦也不着急,喝了一口茶,才慢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唉,可怜我那妹妹是个没福气的,去的早,就这么个遗愿,我却不知怎么是好,两个哥儿都是乖巧伶俐的好孩子,看的我是恨不得都抱回家去好。” “呃,这?”林如海一听,心脏不由扑通扑通跳起来,两个孩子都是他儿子,虽然记嫡的问题上他更偏向健康的长子,但是不代表他就不心疼体弱的次子,这嫡庶继承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要是长子成了嫡子,日后次子要想继承林家一成的家业都不容易。 如果真是出生时就决定的嫡庶吧,林如海不会有什么感觉,这嫡妻带给家族何等助益,她的孩子占得比例多那是合情合理,但是现在谁继承的多谁继承的少,却是他这个当爹的划出的道,他心里总是有些不适。 如今贾赦这架势,林如海心里隐隐有了想法,试探着建议道:“这,能得大舅兄喜爱是他们的福气,唉,他们出生时,夫人也是喜的不成样子,如今,要是大舅哥不嫌弃,这两个孩子都归到夫人名下如何?” “这,唉,只是这……我听闻府上二少爷这身子骨,唉,我只这一个嫡亲妹妹,说句难听的,望你不要见怪,我实在是怕她去了,我还给她背上恶名啊!” 林如海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这意思不就是怕峥儿哥有个好歹,怪到贾敏头上,也是好好的哥儿,改了族谱就不行了,无论知道的人怎么想,不知道的都容易叹一句贾敏命不好之类的,但是事关自己儿子,林如海还是得劝上一劝。 “峥儿,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可怜那孩子聪明伶俐,摊上这样的身子!幸而遇到良医,我林家也不差那点药材,现在养了这些年瞧着倒是见好,要是还有不测,也只是命不好罢了,哪里怪得到夫人。”林如海叹到。 贾赦摇摇头道“唉,都是好孩子啊!”又沉思一下:“如此,我就认下这两个嫡亲外甥了。” 林如海心下欢喜,忙道:“承蒙大舅兄不弃,如海代两个孩子拜谢了。” 两人又客道了大半天,才散了。 前院有了消息,后院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王氏听闻两个哥儿都成了原配嫡子,心里松了口气,好歹自己的峥儿也是嫡子,又愤恨,都成了嫡子,林峻为长还是压着林峥一头。 赵氏听说了,闭了闭眼,吐出口气,她的儿子成了嫡长子了,她可以稍稍放心了,眨眨眼,发现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流泪了啊,她的儿子从此以后不再是她的儿子了,是林贾氏的儿子了,赵氏擦了擦眼睛,暗道自己魔障了,儿子本来就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主母啊! 过了不久,林家开宗祠将林峻、林峥改到了贾敏名下,贾赦父子也没急着走,反而留下给林如海帮帮忙,私下里则忙着亲近两个孩子和林黛玉。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林家后院的一个妾暴毙了,不过没什么人在乎,一个贱妾而以死了就死了,至于她生过林家唯二的哥儿,那就更是笑话了,林家的哥儿都是主母的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氏听闻王氏死亡之后,病了好几天,却是吓坏了林乐萱,她以为贾家为了要让两个孩子亲近贾家要害死两个孩子的生母,赵氏见女儿害怕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病的不是时候,所以老老实实养病没几天就好了,总算安抚下了林乐萱。 贾赦贾琏两个大男人不是会使后宅手段的,自然不会朝后院下手,而且在他们看来两个妾完全不是问题,王氏压根就没有娘家可言,赵家虽然有个小官,也不可能和贾家相比,既然最后还是要靠着贾家,那么那两个妾就无所谓了,相反要是哪个妾真有出众的娘家比贾家更强,那就是弄死了也不会影响孩子亲近生母的娘家。 赵氏会病其实也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王氏做下的事还是她捅出去的,只不过她的手段更高,没叫人发现罢了,她固然是想叫林如海惩戒王氏,却也没想到林如海会干脆要了王氏的命,是的赵氏猜到了下手的人是林如海。 王氏纵有千般不对,好歹也生下了一个哥儿,在林家也待了十数年,而且她那么做自己也恨得不行却也明白她到底是为了孩子,可是林如海居然毫不在乎就直接要了她的命,可见对于林如海来说,到死王氏也不过是个奴婢,一但做错打杀就是,那么自己呢,赵氏不由在心里问。 等到看到林乐萱哭红的眼睛的时候,赵氏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没用的事,她还有女儿要照顾,儿子即使记到了别人名下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不能不管,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时间去想那些自找烦恼的事,林如海怎么想又如何,反正她不会触他的霉头就是了,她还要熬到女儿出嫁,儿子娶妻。 从赵氏那里知道王氏是林如海叫人动的手的时候,林乐萱只觉得浑身发冷,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个等级如此鲜明的地方,人命如草芥一般。这也些让林乐萱坚定了以后一定要往上爬的决心,只有自己站到高处才能掌握自己的命,才能让自己的生母有更好的生活。 林如海在正式将两个孩子记成嫡子之后,就把两个孩子挪到了前院,两个孩子已经三岁多了,要开始开蒙了,而且王氏的事也提醒他,正常都不能叫男儿长于妇人之手,更何况现在后院都是身份低微的侍妾,见识也比不过正室。 林如海解决完两个男孩之后又开始发愁女儿的事,对于两个女儿,乐萱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即使现在有了两个儿子,他对这个女儿也还是有一份喜爱在的,而黛玉,则是他和贾敏唯一的孩子,意义也是不同,又生来聪慧异常,他如何不疼爱呢? 第44章 贾蓉订亲 林如海为了两个女儿的事没烦心多久,最后发动关系从汝阳长公主府里请回来了四个嬷嬷,之所以有丧母长女不娶的说法也不过是因为没有母亲教导,别人会质疑女孩子的教养,但是公主府里的嬷嬷都是皇宫里出来的,怎么也不会有人怀疑她们的规矩礼仪,如此林乐萱和林黛玉以后说亲外人也不会有太多说法了。 解决了家宅之事,林如海也就又投入到了衙门差事里了,而贾赦父子见林家无事了,也就提出告辞了。 贾赦父子也的确该回去了,乡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贾琏是要参加考试的,而且好歹也要提前温习一下。 在贾赦父子还在路上的时候,贾蓉已经回到了京城,顺道带回了秀才的功名,并没有留在南边继续考,南方文风昌盛,是以贾敬和贾珍都没急着让他继续往上考,在等三年在考举人也不晚,毕竟贾蓉才十七岁,还很年轻。 贾蓉回到家也没消停,被贾珍带着到刘家拜访了好几回,却是为了他的亲事。 贾蓉不在京中,尤清媛和贾珍却不会闲着,再加上还有贾敬也念叨着,所以贾蓉的婚事很快有了着落。 尤清媛对贾蓉的婚事十分上心,贾蓉是贾珍的嫡长子,宁安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也是贾家未来的族长,他的妻子将会是贾家未来的宗妇,必须慎重,经过一段时间,最后尤清媛比较看中刘家嫡长女,吴家嫡长女和董家嫡次女,在贾敬父子俩又商量了一番后,最后选择了刘家嫡长女。 这几个人选里吴家小姐的父亲已是正三品,是几人中父亲官职最高的,但是吴家老爷本身是独子,膝下也只有一个幼子,家中子嗣不丰,而且还没有拿的出手的宗族。 相比之下刘董两家都是大族,两家老爷虽然一个是从三品一个是正四品,但是两家老大人却是正二品大员,而且刘家的又是嫡长女,最后贾敬父子自然就选择了刘家小姐了。 刘家与贾家却也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贾珍之母秦氏的大嫂出自刘家,而如今订下的这位刘家小姐,却是秦刘氏兄长的嫡长孙女,刘家长子的嫡长女。 贾珍如今不过从四品,好在贾敬已经正二品,而且家中还有爵位可以继承,贾珍才敢登刘家的门。 刘家对贾家的提亲却没有立时应承,贾珍也不急,那是把诚意表现的足足的,等贾蓉回来又立马带他拜访刘家。 刘家对于贾家的提亲也是仔细考虑的,要是这是要求娶嫡次女,那是不用多想的一门好亲事,但是嫡长女,那容不得他们不多考虑。 等到贾珍带贾蓉上门几次之后,刘家老爷又开始查探贾家其他方面的情况,心里其实已经同意八分。 作为贾家嫡长孙,贾蓉的教养礼仪规矩是不容置疑的,而身为贾家人最不缺的就是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往那一站,随看了也要赞一句翩翩佳公子,贾蓉又不是绣花枕头,刘大人考教对答如流,加上自小被贾敬带在身边对朝政庶物也有自己的一些见解,是以刘大人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贾蓉出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出身也很不错,祖父是二品大员还是侯爵,父亲虽然才从四品但也肯定不会止步于此,生母出身胡家,现任从一品内阁大学士的嫡长女,两家至今没有断了交情,继母出自尤家,现任正二品户部尚书的嫡长女,贾家如今在朝官员也不少,对刘家而言跟贾家结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大人和刘老大人商量一番后,决定要是贾家内宅没有什么龌龊,这门亲事就订下来了。 尤清媛管家理事的手段是不需要怀疑的,不说宁安侯府没有什么龌龊事,就算有也不可能教外人查出来。 而尤清媛其实也没闲着,她忙着和刘家太太套近乎,刘家太太也想了解一下女儿可能的未来婆婆是个什么性情,即使尤清媛素有贤名,到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两人逐渐熟悉之后,刘家太太倒是渐渐放下心,贾家夫人看起来不是不讲理的,人也温和,女儿要是嫁过去应该不会受欺负。 想想也是这尤氏是尤家夫人教导出来的,那位待媳妇就是极好的,想来言传身教之下尤氏应该也会是个好婆婆,刘家太太这样想着心里倒是放心些。 尤清媛给贾蓉相看媳妇的时候本来想找母亲李氏帮忙掌掌眼,可惜尤清婉和尤清妍先后传出孕事,吸引了李氏的注意,不过即使李氏不在场,众人也不会忘了尤清媛的出身,是以由母及女,私下里给尤清媛扣了个未来好婆婆的戳。 贾蓉的婚事没多久就彻底订下了,贾家一众人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尤清媛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忙起贾莹的问题,贾莹马上要及笄了,但是婚事却要早早看起来。 宁安侯府喜气洋洋的时候,西府里也是一片喜悦,贾珠之妻李纨有孕两月。 王夫人这时候也不为难李纨了一心期待着她生下西府的新一代的嫡长孙,贾母也是兴奋的赏了不少不少东西下来。 王熙凤看着喜气洋洋的二房,在看自己还没有消息的肚子,不由苦闷,才回到贾家的贾琏倒是不停说着安慰的话,他出门好小半年,要是回来媳妇有孕才是事儿。 而被王熙凤羡慕的李纨其实也不见得真的那么好过,得了贾母重视,王夫人又不刁难是好,但是因为她有孕,贾珠房里就又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通房,王夫人补品什么的见天炖,即使她不喝都不行,还念叨着孙子,她简直不敢想自己要是生了个姑娘会怎么样。 王熙凤对李纨的羡慕没持续多久,在李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也查出来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大房欢腾,贾赦和贾琏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不过也不是全是好事,至少王熙凤看着老太太赐下来的丫鬟心情就很不美妙,她婆婆都没插手她们夫妻的房里事,老太太却独独赐了人下来,说着和她亲实质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因着怀着孩子王熙凤勉强稳着情绪,只是拦着贾琏不让往两个通房房里去,贾琏当然不会和怀孕的妻子较劲,是以大房还是风平浪静。 这事本来没什么,但是却被贾琏当笑话讲给了贾赦听,贾赦心里却是不满了,贾琏是他和张氏的孩子,自幼在他身边长大,父子俩感情深厚,儿媳妇那是肯定比不过儿子,一听王熙凤居然辖制贾琏心里就不高兴,不过想着王熙凤到底怀着大房的子嗣,也只叫邢夫人训诫一番就是。 邢夫人得了贾赦的吩咐,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她跟王熙凤感情很好,连带着养在她膝下的两个孩子和哥哥嫂子关系也亲近,她才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影响两人的感情,反正贾琏和王熙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等再见王熙凤的时候,邢夫人便问:“我听说老太太赏了人?” “是。”王熙凤酸酸的回到。 “唉,苦了你了,只是老太太是长是尊,我们只能尊着敬着,莫说你了,就是你父亲和二房那头又哪少了,日子就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邢夫人拉着王熙凤的手道。 看了看王熙凤,邢夫人拍拍她的手,又道:“有些事面上过的去就是了,谁又能深究”说着眨了眨眼“那两个平时供起来就是了,在不请安时让伺候着,给老太太看看就是了。” 王熙凤本来还怕邢夫人也跟老太太是的要给人,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安慰她,还给她出主意,顿时王熙凤就觉得还是邢夫人对她真的好,不像老太太嘴上说。 王熙凤想来雷厉风行,回去就给两个通房从新安排好了院子,还各给了一个小丫头,给贾母请安时也带着一个,一副贤惠的架势。 通房可不是只伺候男主子的,贾母看着王熙凤身边伺候丫头是她赐下的,打扮也鲜亮,对王熙凤越发和蔼了。 贾赦自来不关心内院,听说儿媳妇改好了,也就过去了,还赏了不少东西给邢夫人。 邢夫人收了贾赦给的东西,坐在榻上,心里念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何苦和王熙凤过不去,老爷是她丈夫,她的依靠,她自然也不能说他不好,再说公公管到儿媳妇头上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至于最后王熙凤心里记恨了谁,关她什么事,反正老太太也不冤枉。 西府连着出了两个孕妇,东府自然备好了厚礼,王家太太听说王熙凤有孕也是念了一声佛,准备了重礼又亲自到贾家看王熙凤,相比之下李家的反应就小的多了,让王夫人心里又嫌弃了够呛。 随着时间推移两个孕妇已经不能吸引贾家人的目光了,因为贾珠和贾琏马上就要下场乡试了。 第45章 熙凤挨打 因着贾珠和贾琏要进考场,邢夫人特地跑到东府问了尤清媛都要准备什么,又回去给贾琏安排。 结果贾母知道了还磨叨邢夫人也不知告诉王夫人一声,对侄子的事一点不上心。邢夫人听了也只一耳听一耳冒,倒是王熙凤听了私下里替贾琏和邢夫人抱怨,倒是让贾琏觉得媳妇和他们大房亲近,没为了姑姑就偏了心。 王熙凤自然不会不希望贾珠好,那是她嫡亲表哥,可是对贾母,她心里早有不满,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自然少不得私下磨叨两句才叫贾琏听见了。 带着西府众人的期望,贾琏和贾珠进了考场,只有这时候李纨才会有一种优越感,因为毫无疑问贾珠的学问要比贾琏好。 一晃几天过去了,贾琏和贾珠出了考场,回了西府,两人一会家倒头就睡,担心坏了众人。连忙请了太医来瞧,贾琏还好只是累着了,贾珠糟一点,因着太劳累引发了一些小病症,不过也不要紧,养两天就好了。 西府自是不缺药材补品的,贾珠和贾琏就在家里等着放榜,期间东府也少不得问一声,今年贾家参加乡试的共有五人,但是最引人注意的毫无疑问是贾琏哥俩。 在众人期待中,不久放榜了,报喜的小厮没一会就跑回西府,虽然越早的名次越低,但是到底也是中了。 中的人却是贾琏,倒数第十五,虽然名次不咋样,但是贾赦父子都很开心,只要没落榜就不算丢人,甚至贾赦已经开始盘算往哪安排贾琏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来了报喜的,贾珠得了二十七名,王夫人和李纨喜上眉梢,贾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孙子都是举人了,老太太怎能不开心。 因着两个孩子出息西府特地大办宴席,宁荣街热闹了好些日子才渐渐平息。 贾珠在得中举人的兴奋劲过了之后,又一头扎进了书堆,来年他还要参加会试。 比起贾珠,贾琏则是忙着和他爹走亲戚,最终贾家王家合力把贾琏塞进了顺天府,成了从七品经历。 贾母自然看不上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但是这是族里和王家共同安排的结果,由不得她多说什么。 王熙凤摸着才请封下来的七品敕命服饰,笑得开心,心里又想着前几天姑母找人接洽的事,到是一条好财路,不由笑得更灿烂了。 贾琏那头走马上任了,王熙凤却是也开始放起印子钱。 要说二房这几年却是不比从前,贾政养的清客就是一大笔开销,还要时不时给郡王府里的元春送些钱,王夫人自己在贪点,下面在瞒下点,经济状况很不景气,王夫人不由开始想起法子来,只不过这个法子太阴损了,是以她才想让王熙凤在前面顶着。 按说王熙凤实在是不缺钱的,只不过或许是过的太顺利了,或许是人的欲望真的是无限的,贪婪的本能让王熙凤接住了王夫人的“橄榄枝”。 贾琏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上任一个月后第一个发现的居然是自己妻子在放印字钱,贾琏只觉得五雷轰顶,怒气上涌,强忍到回家。 王熙凤正躺在那算计着得了多少银子,却忽然见贾琏满眼通红的走进来,刚想问怎么了,不想贾琏居然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她偏过头去。 王熙凤登时蒙了,嫁过来这几年贾琏待她向来百依百顺,从来只有她打贾琏的份,贾琏何时动过她一根手指。 反应过来的王熙凤,顿时嚎哭起来,一副要死要活的架势,王熙凤陪房里机灵的见了这般架势忙去找邢夫人和贾赦,又有人要去找贾母,却被平儿拦了下来,这要是捅到老太太那去只怕,整个府里就无人不知了,二奶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就是去找邢夫人的也让悄悄的,莫让碎嘴的知道了。 邢夫人听着下人说得简直不可思议,二爷打了二奶奶,二奶奶不想活了。贾琏居然会动手打王熙凤,又忽然想起来,惊呼道:“这是怎么?魔障了不成,凤丫头还怀着孩子呢!” 正好贾赦也在,听到邢夫人惊呼,顿时重重的放下茶杯,“成何体统,把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我到要看看他们发的哪门子疯,居然要伤我的孙儿!” 邢夫人原想叫太医来给王熙凤瞧瞧,又怕闹得人尽皆知,于是叫人偷偷请了大夫。 不一会儿,贾琏和王熙凤到了主屋,王熙凤脸上还带着泪痕,好在她一路上低着头也没什么人看见,邢夫人忙先拉了她坐下擦了擦脸,又叫大夫看了看,待得知王熙凤并无大碍才放下心。 得知王熙凤无事,贾赦也松了一口气,邢夫人挥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邢夫人呼出一口气,做到贾赦旁边,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抬头眼圈有些发红,对着贾琏说到:“这么多年,我从不曾插手你的事,但今天我实在是要说一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凤丫头还怀着孩子,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嗯?” “你太太说的很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我于你太太也过了十多年了,何曾这般过?” 听见邢夫人和贾赦的话,那边王熙凤也开始应景的小声抽噎起来。 贾琏其实动手之后就后悔了,他和王熙凤素来恩爱,见王熙凤流泪就心软了,但是如今一被问起来却又沉下脸。 “老爷,太太,是儿子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动手是我不对,没注意到孩子,可是她又何尝在乎过?” “我什么时候不在乎孩子了?你要是看不上我和孩子,我回王家就是了……呜呜……”一听贾琏污蔑她,王熙凤登时炸了。 “在乎孩子,在乎孩子,会跑出去放印子钱,那可是断子绝孙的孽事,你在乎?你在乎谁?我贾家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让你干那种丧天良的事!” 贾赦和邢夫人都是一呆,等反应过来,贾赦的脸已经黑出水了,说话听着都阴森森的,“这是真的?” “凤儿,你还怀着孩子呢,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事来,你……”邢夫人捂着胸口望着王熙凤一副难以想象的样子。 “我……” 看她这样子,屋里的人还如何不知道,她是真的放了印子钱,贾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一定境界,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好大的胆子!怎么,你还觉得不是大事是吧?好,好,好,这样的儿媳妇老爷我要不起,你不是要回王家吗?马上,快,这就回去!”这是连王熙凤腹中的孩子也不顾了。 王熙凤一见这架势才是真心害怕了,她说要回王家也不过那么一说,女人出嫁之后要是被赶回娘家也就不用活了,她要是被赶回去,整个王家女的名声就全毁了,她的堂妹可还没出嫁呢,她叔叔叔母会想生撕了她的,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邢夫人拿手帕不停的查眼泪,连道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见贾赦暴怒,但是邢夫人心里也明白这事决不能真的张扬出去,王熙凤又赶巧怀着孕,决不可能这时候被撵。 邢夫人一边哭一边对着王熙凤说到:“凤儿啊,这几年我拿你做亲生女儿也差不多,你怎么会干这样的事?这不是陷大房于不义吗?你可知这事要被人知道了,轻则百十大板,重则流放,全家都要受牵连,你这不是往我们心上插刀子吗?”看着有些呆愣的王熙凤又转而问道,“你一向不是这阴狠的,莫不是有谁故意害你吧哦哦?” 这是在给她台阶下,王熙凤瞬间像抓住救命稻草是的,连忙道:“儿媳哪有胆子啊,儿媳识字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是姑妈,姑妈她手头拮据才拉着我我一道啊!” 邢夫人本来觉得王熙凤找个下人抵罪,在惩戒一二就是了,没想到王熙凤居然这么回答,邢夫人喃喃的开口:“你好歹是她亲侄女,她为什么要害你,难不成是为了对付大房,我们大房又有什么让她这样算计啊?” “哼,老爷我头上还有爵位呢!要是咱们大房出事了,府里就是二房的了。”贾赦气哼哼的道,心里恨急了贾政和王夫人,贾赦这么说不是瞎猜,当年贾母就一度想让贾政继承府里。 王熙凤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被王夫人坑了,一边骂一边哭,贾赦被她哭的烦,又想到她腹中的孩子,“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不然这家真的呆不下你了,得了去吧。” 邢夫人看贾赦有话和贾琏说,擦了擦脸,又起身扶起王熙凤,给她擦了擦脸,便带着王熙凤到了西屋去。 王熙凤进了西屋,现对邢夫人行了一礼:“要不是太太,我只怕是不能活了!” “傻孩子,谢我做甚,你啊,就是心眼太实了,唉,人心难测,”说着拍了拍王熙凤的手道:“等回去了,赶紧把你那些东西都给琏儿,让他处理干净,这留下一点都是祸啊!” “我知道了。” “唉,你也莫难过了,琏儿和老爷也是气狠了,这事要传出去可是大罪啊,我有一回听说有家人家就是因着这抄家不说还挨了板子流放了,女眷都成了官奴,生不如死啊。” 看王熙凤害怕了,邢夫人又道:“你也莫慌,夫妻哪来隔夜仇,服服软,外面的事有他们安排,你啊就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了,到时候什么事都淡了。” 王熙凤摸了摸肚子才觉得安心些,点了点头,邢夫人又让大夫诊了诊脉,开了两幅安胎药,才叫人送王熙凤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完毕,晚安^ω^,上一更就是请假条的那章,我直接改了,刷新一下就行了。 第46章 最后一次 在邢夫人劝慰王熙凤的时候,贾赦和贾琏父子却是皱着眉头思量对策, “老爷,二太太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要是她没找到二奶□□上我还信她不知道,可……” “少在那干嚷嚷,没见老爷我想办法呢吗?” “老爷?” “唉,以后看好你媳妇,这么大把柄只能干看着,你说说要是捅到老太太那,这肯定就得牵扯出来她,到时候反而是咱们大房没有好果子吃!” “这,这,难道就这么算了?” “哼,你先回去把你媳妇那些处理了,没出大事吧?” “应该没有,才一个多月,应该不能。” “嗯,处理干净了,之后把二太太的那些捅给老二,咱们明着收拾不了她,就让他们夫妻俩自己闹去吧!” “是” 没两天贾琏就把王熙凤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一来因为发现的早,了结起来也容易,二来王熙凤不缺钱,是以虽然干着阴损的勾当,手段倒还没有狠绝,好歹短时间里也没惹出人命官司。 而贾政意外得知自己夫人在外放印子钱之后也是回去和王夫人狠狠吵了一架。 “我是毒妇,我是毒妇,我为了谁?老爷的清客难道吃的喝的都是风刮过来的?书房里的一副字画百千两!元春难道就不是贾家的姑娘了,没个人记得,我要再不补贴一二,她要怎么办?可怜我的元春在郡王府里干熬着,老爷怀才不遇,我难道不想着元春受宠了,能让郡王提携老爷吗?后院那些姨娘通房吃的喝的都是谁的?我是毒妇,我又干出什么祸事了?嫌弃丢人,难道要喝西北风去!”王夫人嚎哭着。 “你,你……简直有辱斯文,唉,罢了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贾政有些恼羞成怒,一副不跟女人计较的架势,拂袖而去。 几天后,贾赦一脸震惊的看着贾琏,“你说你二太太还在放印子钱?老二没管?” “这,听说二老爷前儿花了七百两买了幅字画。”贾琏低头小声回到。 贾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人有些恍惚,他记得从小所有人就都夸老二读书好,品格端方,正直厚道,孝顺守礼。 他不满母亲偏心,父亲也颇为偏爱老二,所以向来对老二能读书什么的嗤之以鼻,更是不屑他的迂腐刻板,但是即使是他,也从来没有认为贾政会公然不顾王法。 贾赦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几十年的认知都受到了冲击,贾政即使贪花好色,不顾礼义廉耻也不会给他那么大的冲击,但是号称读书人的贾政如此明目张胆的罔顾王法,甚至拿着王夫人的来的钱干他那些所谓附庸风雅的事却实在是让贾赦恶寒,那可是断子绝孙的孽事赚出来的钱,难道都不怕祸及子孙吗! “老爷,这事我们可要告诉老太太,总不能放任下去,不然我们府……” 缓了一会儿,贾赦回过神来,听见贾琏的话,贾赦脑子立马清明起来,二房还住在将军府,王夫人犯了事可是可能算到他头上的。 “不行,不能直接告诉老太太!”多年下来,贾赦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贾母对贾政的偏心,而且他觉得把这事捅到贾母那也不一定受重视。 贾赦起身背着手转了两圈,突然一顿,面朝东面,摸了摸下巴,“哼,总有人能治得了他!” 第二天东府, “这事真的?”贾敬拿着听着几个小厮的汇报,拿着茶杯的手轻轻的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露。 “回父亲,儿子偶然得知此事害怕冤枉了人,特地派了两拨人暗中查探,皆可证明那王氏的确在放印子钱,借的是她配房周家的手,暂时没有打听到有出人命,不过有两家估计也快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政二叔也知道,还花了不少。” “呼,呼,叫,去,去把将军府的人都给我叫过来!” 贾珍一边给贾敬顺气一边派人去西府叫人,“父亲消消气,唉,西府那二房除了珠兄弟,哪有知事的!珠兄弟又是不理俗事的,唉!” 未几,贾赦父子贾政父子便到了东府,贾政刚进屋门就被贾敬扔的正砸在身前的茶杯吓了一跳,大呼:“大兄何以至此?” “丧尽良心的东西,我贾家怎么会生有你这么个东西,”转头又骂贾赦:“好一个当家人,你就是这么管教兄弟的,真是能耐啊!” “大兄息怒,是我不好,赦给大兄请罪,只是,二弟自来端方敦厚,不知发生何事,让大兄至此?” 贾政听了缓过劲来,顿时一副要说法,隐忍不屈的架势。 本来看着贾赦认错态度很好,贾敬心情好了一点,再一看贾政,登时又黑了脸,心里不由为贾赦悲哀,摊上这么个兄弟,也是简直倒了几辈子的霉了。 “我问你王氏放印子钱,你为何不制止,反而拿着那黑心钱肆意花费?你知不知道王氏差点逼出人命?你知不知道这是大罪,会牵连全族?” 听了贾敬的话,贾珠的脸顿时白了,下意识摇摇头,他知道贾敬不会说谎,但是他无法接受,太太放了印子钱,不可能,太太最是慈爱,又素来信奉佛祖,怎么会干那样丧心病狂的事,老爷最是端方,更不会助纣为虐。 贾政一听这事居然被贾敬知道了,不由觉得丢脸,下意识辩解:“大兄误会了,我怎会花那黑心钱,王氏那蠢妇定是被……” “你给我闭嘴吧!贾政啊贾政,自小贾家内外无人不说你一句正经,我今是见识了,还正经,无耻之尤,就是那戏子也比你多三分实话。” “我,我……”贾政满脸通红,愤愤不平却不知说什么。 “你,你什么,贾政我今儿明确的告诉你,还有贾珠你也听着,看在堂叔的面子上,这次我替你们处理,贾家替你们这一房处理,最后一次,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们要是再有半次,你们这一支就给我滚出贾家。”看着受到惊吓的贾政,脸色惨白的贾珠,和明显也吃惊不小的贾赦父子,贾敬一字一顿的念道:“宗――族――除――名,跟我贾家再无瓜葛!” 贾敬说完贾珠睁大眼睛,一脸惊恐,贾赦父子大气不敢出,贾政看着贾敬通红的眼睛,恐惧的微微颤抖却还是开口:“大兄何以如此大怒,我回去教训王氏就是,不值如此啊,不值如此!”。 “政二叔觉得怎么才至如此?,难道要你们这一支把我们整个贾家都带累了之后?” 贾珍无视贾珠满脸的难以置信,开口道:“珠兄弟,你是真正的读书人,我想这律法你是知道的,本朝是有按例的,放印子钱,至少杖三十,要是情况重,数目上涨,而且可以禁止几代之内科举,你,是二叔和婶子的长子,要是出了人命官司,那么重则斩首,轻则抄家流放,女眷没为官奴。” 贾珍看了看贾珠,无所谓的叹了口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也得能读的下去啊!” 贾珍话落贾珠已是摇摇欲坠,贾珠是知道的敬大伯和珍大哥一向很看重他,如今却连他也一并恼了,这是真的要容不下他们这一支了。而且不能科举,如果不能科举他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慈爱的母亲,端方的父亲,可靠的宗族,一下子全部都崩坏了,这让自来顺风顺水很少受到打击的贾珠难以接受,一直到回了西府,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贾政在东府受了大惊吓,回了府对着王夫人披头就是一顿骂,正骂着,却是有人通报,东府来人拿东西,却是贾敬最信任的大管事 看着东府搬走的小半箱票据,贾政对王夫人更是厌恶,顺道又收了王夫人的管家权交给了李纨。 二房闹得那么大,又没人遮掩,贾母自然得了消息,把贾政夫妻叫过去一问,结果贾政又得了几个貌美的通房做安慰,而王夫人则重温了一遍当初做新媳妇时的经历,立规矩,步菜,一天天的在贾母处伺候。 可惜这还不是全部,王熙凤现在在大房也是如履薄冰,只要一想自己从前的体面,再一看现在的尴尬,王熙凤就恨的牙痒痒,在王夫人的事被翻出来之后,特地跑回王家。 王熙凤自然不会说自己也放了印子钱,直哭王夫人要害她,又哭因着王夫人做下的事,毁了王家女在贾家的名声,自己在贾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许多。 王家太太本身就很王夫人不对付,王夫人又坐下这样的事,再一听王熙凤的哭诉,心里火气是蹭蹭上涨,她女儿还在闺中,这次好在贾家压下此事,要是没有,她的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当下安慰了王熙凤一通,又给她带了一大堆东西回贾家,送走王熙凤,王家太太立马去找了王子腾。 说起来王子腾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些感情的,但是肯定跟自己的嫡亲女儿没法比,而且事关王家名声,王子腾不得不重视。是以王夫人在被贾母磋磨之后,又被兄长叫回娘家挨一顿训。 王夫人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没了婆婆压制,又得了管家权的李纨也并不开心,看着玩命读书,迅速消瘦的贾珠,李纨眼眶含泪。 李纨劝了好几天贾珠都不听,最后直接不顾自己身怀六甲跪倒在贾珠面 前,哭诉道:“大爷,算我求求你,就算看在还未出世的孩儿面子上行不行,你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没了你,老太太,太太,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李纨在老太太那不得脸,王夫人又看不上李纨,贾珠如何不知,夫妻几年俩人也算恩爱,再一想未出世的稚子,贾珠如何硬的下心肠,他也是没办法才只能和自己呕气,心里如何不苦,如今见了如此,不由和李纨抱头痛哭。 第47章 王夫人失势 贾珠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总算不在拼命是的读书了,李纨稍稍放下心,又开始积极的给贾珠补身体。 王夫人在被贾母磋磨一阵子之后,总算得以喘息,只不过二房的管家权却是再也回不到她手上,李纨还有着身孕,她想找茬也不好出手,只能暗地里生闷气。 其实管家权到了李纨手上对二房来说也是件好事,王夫人出身于富贵的王家,虽然管家理事也不差,但是往往过于抛费,而李纨的娘家李家本身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是以李纨在家学的多是些开源节流的手段,花费上尽是偏向实惠体面,如今倒也正合适。 而且二房本来也没真的到穷的地步,每月进项也是不少,李纨又不会像王夫人那样疯狂的存私房,即使贪点也是少数,李纨进门时元春早进了郡王府,两人并无什么情分,是以虽然也常常往王府送银子却也不会像王夫人是的成千成千的给,二房的经济状况一下子看起来好了不少。李纨因而得了公公的称赞,还被赏了不少东西。 李纨的能力被肯定了,那王夫人肯定就被否认了,反正贾政是心里把王夫人恨了半死,要不是王夫人非说什么家里过不下去了,他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家里到没有过不下去,他却丢尽了脸面,甚至让族长对他们一房都厌恶了,贾政要想升官最主要还是得看贾家,现在惹毛了族长,还哪有前途可言。 虽然夫妻俩原本就是面上情,但是如今贾政连面上情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要不是王家还得势,贾珠又出息,元春又是王府侧妃,王夫人在二房只怕是彻底没有脸面可言了。 李纨得了势,王夫人心里又如何肯干,私下暗示下人给她点颜色看看,李纨也很吃了两回亏。 但是李纨也不是吃素的,暂时压制了下人,暗地里就开始借着手中权力给贾政的一众通房妾室开后门,一时之间王夫人自顾不暇,倒也没时间为难李纨,而二房下人又向来最势力不过,见王夫人失势,没过多久就都倒向了李纨,等王夫人回过神来,二房几乎被李纨控制的差不多了。 李纨得势,示好的人自然不少,其中就包括赵姨娘母子。 赵姨娘一贯是没体面,没脑子的,不然王夫人也不会容她到现在,但是能平安生下一子一女,还十分得贾政宠爱,她也不是没有点小聪明,只不过原来被王夫人压制的太惨才会落得一点体面也无。 李纨管家之后对贾政身边的姨娘通房向来都是按例走,赵姨娘生有一子一女,虽然探春被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但是贾环却是在赵姨娘身旁的,母子俩走正常份例,一月也是不少,原本的王夫人虽不会在明显的地方克扣,但是暗地里的手段才叫人苦不堪言,如今虽然王夫人还是变着法的磋磨人,但是比起王夫人掌权时赵姨娘母子的日子却是好多了,甚至还能偷偷补贴探春一二。 探春每每看到赵姨娘偷偷送来的东西,暗地里总要哭一鼻子,她自幼聪慧早熟,虽然因着渐渐懂事,也会自伤自己为何不是投生在太太肚子里,但是到底如今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没有那么在意,而且赵姨娘又是真疼她,是以对着自己生母亲弟如何没有感情。 王夫人和贾政后院斗起来少不得牵连赵姨娘母子,是以每每总拿了探春做油头给赵姨娘难堪,探春如今就住在二房,离赵姨娘也不远,母女常见,赵姨娘即使自己也不容易也偷偷补贴探春,王夫人如此做派探春心里如何不苦。 探春早慧,见李纨和贾珠恩爱,又得了贾政看重,更是掌了管家权,而且明显也和王夫人面和心不和,不希望王夫人在得势,遂暗示赵姨娘亲近于她,赵姨娘一向豁得出脸面,比起旁的,讨好李纨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李纨对赵姨娘母子倒是没什么想法,赵姨娘能吸引王夫人火力,她乐得暗地里扶持一二,贾环探春一个庶子一个庶女更是挨不着她什么,而且这两个好歹也是丈夫的弟弟妹妹。 贾珠利益上自然是偏向王夫人的,但是对贾环也没什么恶感,一来他不怎么理会后宅之事,二来两人年纪差的太多了,贾环对他完全没威胁,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不过因着李纨提到这一双弟妹,他倒是想起贾环快要能开蒙,好歹也是他弟弟,顺手赏了一套文房四宝。 赵姨娘母子得了好,更是亲近李纨,李纨也乐得如此,于她而言,其实比起嫡亲的小叔子,她宁可扶持贾环。 贾宝玉和贾环两人的年纪都不足以威胁贾珠,但是贾宝玉是嫡子日后分产要占得可比贾环多得多,要是只如此她也不至于说什么,毕竟亲兄弟总要更亲近些,但是偏偏才六七岁的贾宝玉自有一套歪理,什么女子嫁了人就是“死鱼眼睛”,什么读书考功名的是“国贼禄蠹”,把她们夫妻全骂了个遍,老太太还要护着,李纨心里怎么会不埋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挨着,尤家最近却是一直忙忙叨叨的,尤文德忙着尤文杰的事,李氏则是担心着别的,尤清婉和尤清妍都要临盆了,而李静怡也要离京了。 董君宏被外放正五品金陵同知,看着情况怕是未来几年都别想回京了,幸而董二爷也外调了两江巡抚,正好董君宏就在他的辖区内,有亲爹罩着日子想来不会太差。 董二爷歇息够了,离开了太常寺,尤文德就开始发力了,尤文杰在太常寺的时间可不短了,如今也够资历了,尤文杰同进士的出身是个短板,要是这次上不去,日后怕是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只怕就要止步四品了。 这样的大事尤家自是出了全力了,连带着几家亲友也没少帮忙,尤其周家,韩家,这两家一个是尤文杰嫡长女的娘家,一个是尤启柏妻子的娘家,跟尤文杰家关系最为亲密不过,更是出了大力。 好歹众人是没白使劲,尤文杰顺顺当当的成了正三品,喜得尤文德好几天都笑眯眯的,倒是惊到了徒云曦,在她的认知里公公一向严肃端正,很少把喜怒表现在脸上,上一回见他如此开心好像还是二儿子出生。 尤文德如何不开心,五品以上是一品一个阶,四品算得上是体面人家,而这三品就可以称一句大员了。一家两个三品以上的大员,现在的尤家真真正正算是京中拿得出手的大户人家了。 尤文德开心的事却是不止这一件,没过多久,尤清婉和尤清妍在同一天先后平安生产,两个都是男孩。 双胞胎姐妹,同一天出生,结果也赶到同一天生产,不得不说是一桩奇事,不过却是苦了李氏和徒云曦,这是先去哪家好啊。 李氏无奈,正好尤清媛也要去看两个妹妹,李静怡趁着离京前也要看看两姐妹,于是两拨人商量好了串换开,李氏和李静怡去看尤清婉,尤清媛和徒云曦则去看尤清妍,之后在反过来。 两个孩子洗三时,亲友也是两头跑,弄得两家颇为无奈。 两个孩子洗三之后,李静怡一家就离开了京城,众人颇为不舍,不知再见到是什么时候了,其中又以李涛为最,送别之时不由红了眼眶。 尤家陷入离愁的时候,神威将军府却是迎来了新生儿,李纨平安生下了贾珠的嫡长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因着李纨做月子,管家权又回到了王夫人手里,只不过贾政事先已经声明了李纨一出月子,管家权就要交还给李纨,气的王夫人牙根痒痒。 其实王夫人不是不可以让李纨管家,甚至她心里都并不是很愿意接手二房的账目,恨不得李纨去头疼,然而让李纨管家,前提却是二房的实权必须在自己手里,现在李纨却明显越界了,在她想抱养孙子被拒之后,王夫人看向李纨的眼神彻底变得晦暗了。 李纨很快出了月子,拿回了掌家权,然而此时她的心情却并不算好,新出生的孩子被贾珠命名为贾兰,也很得贾珠喜爱,但是也仅仅如此罢了,贾家其余人都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 贾母依旧偏心贾宝玉,王夫人甚至不喜贾兰,贾政说了两句好好养着就不理了,她甚至还不如怀孕时受重视,而王夫人进来看她的眼神更是让她不寒而栗,李纨一面不平,一面暗暗警惕。 大府里王熙凤最近却是好过许多,前不久请脉,太医告知大房王熙凤怀的是双胎而且十有八九是龙凤胎,贾赦闻之顿时高兴坏了,贾琏更是合不拢嘴,之前的事自然就被选择性遗忘了。 只不过王熙凤到底是被吓了一回,又有了案底,人收敛了不少,只一心一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再不干往外伸手。 王熙凤怀的是双胎的事并没有隐瞒,尤清媛不久就知道了,皱了皱眉,这时候不好说丧气话,不过还是私下里叮嘱邢夫人注意点,头胎又是双胎,对大人孩子都是不小的危险。 远的不说,她表妹生了一对龙凤胎之后,调养了五六年才好,之后才又生下次子,这还是顺利没出什么事的。 邢夫人谢过尤清媛,又寻了太医请教,跟贾赦贾琏商量之后对王熙凤的饮食严格安排起来,王熙凤知道后对邢夫人更是感念,只对平儿道,遇上这样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第48章 贾莹及笄 因为孕期控制饮食,平时调养的也不错,王熙凤虽还是遭了不少罪,但也总算是平安的生下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人孩子都平安。 贾赦高兴的不得了,到处捐香油钱,之后在书房里待了一晚上最后出来说什么家里的书太少了,要买书。 尽管过程曲折,在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总算还是得到了名字,男孩名“贾茁”,蕴含着贾赦这个爷爷最朴实的愿望,健健康康的茁壮成长。女孩名“贾茜”,茜者,草木茂盛也,同样是寓意孩子健康成长之意。 有了两个孩子的缓和,王熙凤的事总算是翻过去了,私下里,王熙凤狠狠松了口气,本来看公公丈夫的样子,她只是有些害怕,但是因着有孕也有两分底气,但是紧接着传出族长差点把二房开出宗族却是实在吓着她了,幸好她命好生了罕见的双胎还是龙凤胎,尽管太医说她之后要调养两三年,她也觉得值了。 将军府里总算明面上恢复了平静,宁安侯府里却是忙了起来,因为府里的大小姐要及笄了。 贾莹及笄办的很大,亲朋故交皆有到场,请的正宾是安阳公主,有司是徒云曦,赞者是贾莹的密友兼表妹秦家大房的嫡长女。 东府嫡长女及笄,西府众人自然也是有到场的,因着去的人多是高官名流,连史太君都难得亲自到场。 看着贾莹盛大的及笄礼,史太君不由思绪飘远,想起来从前贾代善还在,贾敏还没出嫁的时候,那时她们西府是多么辉煌啊,她的敏儿的及笄礼比之眼前这般只怕还要盛上三分。 想到早逝的女儿,史太君不由难过起来,没多久就离开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史太君心中虽然算计着自己家的得失,但是又何尝不心痛,原本不愿意想起,如今触景伤情,却是强忍着泪回到西府。 贾母回去,王夫人也就跟着回去了,邢夫人看情况只得跟尤清媛告罪也跟着回去,留下王熙凤在这边看能不能帮上忙 。 比起邢夫人的不得不回,王夫人却是真心不想待了,贾莹盛大的及笄礼刺激着王夫人,她的女儿连个像样的及笄礼都不曾有过,急急的被送进了宫,如今在郡王府里日子也不算好过,看着伤怀的老太太,王夫人却有种异样的痛快,你毁了我的女儿,你的女儿也没得好! 西府几人的退场没有引起东府众人太大的情绪波动,尤清媛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含泪,口中说着教导祝福的话,贾珍也难得红了眼圈,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及笄礼代表着女子成人,也代表着已经可以说亲,原本家中娇宠的姑娘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了。 尤清媛夫妻有些伤感女儿已经成了大人了,安阳公主却是很满意,她会做正宾,也是有原因的。 安阳公主乃是当今圣人第一个长到成人的女儿,母为宫中刘贤妃,身份高贵,及笄后十里红妆下降忠肃侯世子,因着她的关系如今的忠肃侯原爵承袭爵位,可见其受宠。 安阳公主的长子张澄泓与贾莹年纪相仿,贾莹被尤清媛教养的端庄大气很和安阳公主的心意。宁安侯礼部尚书的嫡长孙女,户部尚书的嫡亲外孙女,忠肃侯也挺满意的,夫妻俩都不反对,于是安阳公主就在来往中表露了意思。 因着安阳公主是刘贤妃的女儿,是以贾家和她很有一些往来,尤清媛收到安阳公主的意思,马上跟贾珍商量,贾珍又告知贾敬,一家人在一起合计一番,张家虽然有爵位在身却是诗书传家类似当年的林家,一直是忠皇党,安阳公主没有同胞兄弟,刘贤妃只有两个女儿,母女几人又都没参与到夺嫡中,结亲来说很安全。 虽然很意动,贾家还是特地派人仔细查了一下,跟张澄泓年纪相仿的贾蓉贾蔷更是被安排出去接触了解一番。 从打听过来的消息来看张家家风不差,而贾蓉贾蔷对孙澄泓的观感也相当好,是一位教养良好的温润公子。 尤清媛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私下里又回娘家问了弟妹,徒云曦是县主,与宗室的往来不少,对安阳公主一家自然要比尤清媛更了解一些。 徒云曦闻说倒是对尤清媛好一顿安慰,说起来徒云曦和安阳公主婚前没有多少接触,婚后因为各种原因倒是经常往来,时间久了竟是成了好友。 两人关系好,所以徒云曦对安阳公主对张家都很有些了解,尤清媛听完了徒云曦的讲述,心到是安稳不少。 张家听起来是表里如一,不错的人家,张家少爷也是真上进知礼的,最重要的是安阳公主是个十分直爽大气的性子,又加之出身高贵,是以一般喜怒哀乐都直接表现出来,尤清媛想着这样的性子倒是不像会磋磨儿媳妇的人,就是生气了,直接表现在脸上也好哄些,心里放心不少。 既然张家没什么问题,贾家也就露了口风,两家暗地里达成了默契,只等贾莹及笄便订亲,等贾莹及笄了,安阳公主就很欢快的自荐给准儿媳做正宾,能有一位公主做正宾,贾家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贾莹及笄不久,安阳公主便上门提亲,正式把两家的亲事定了下来,贾莹开始了待嫁生活。 可怜尤清媛一边要忙贾蓉的婚事一边又要忙贾莹的婚事,还要挤出时间抓住这仅有的时间多陪一陪贾莹,等嫁人了就不一定多长时间才能见一面了。 贾母感伤了一阵子女儿,回到西府不久就叫人把她旁边的院落收拾出来,让迎春探春姐妹搬进去,又到史家把史湘云接过来,被一群小儿女围着笑闹,贾母恢复一些。 贾母开心,探春也是愿意的,贾母是超品诰命,一个由超品诰命的祖母教养的名头,对她日后绝对有很大好处。 然而邢夫人却是不开心,心里就跟剜肉似的,她养了十来年的女儿就这么强硬的让从她身边搬走了,就是为了给老太太逗乐。心里再不忿,邢夫人也不能表露,只私下里补贴迎春。 几个女孩住在一块,吃穿用度却是各走各的,史湘云那份说是从贾母那出,实则贾母是由大房奉养,史湘云自然也是大房出的份例。 这份例上就显出差异了,大房二房本来分家之后例钱就不大一样,迎春和史湘云又都走的嫡女的例,探春就显得不同了。 二房如今是李纨掌家,自然不想丢了面子,跟公婆请示一番,就把探春的份例也提了,探春对李纨自是一番感念,但是对着迎春却是心里隐隐自卑,即使都是庶女,但是她们却不同,是以平时更是注重规矩体面起来。 小女儿家的心思不会有多少人在意,西府转眼间就又陷入了紧张气氛里,会试到了。 贾珠是贾家今年唯一一个参加会试的考生,即使恼了贾政夫妻,贾敬还是对贾珠存有两分好感的,当然这仅仅是因为贾珠读书上有两分天赋罢了,不然单论感情无论是贾琏还是近几年越发亲近的贾敛家的贾瑞,都要更得贾敬喜欢。 贾珠最后是几乎被半抬出考场的,因着前一阵子他玩命似的学习,身子受损,这一回要不是后来又补回来了些,只怕就真的要横着出来了。 贾珠的样子吓坏了西府众人,等太医来检查过说要好好调养一阵子应该不会有大碍之后,王夫人嚎啕大哭指责李纨光顾着弄权,没有好好照顾贾珠。 李纨知道贾珠没事好不容易放下心,不曾想王夫人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放过向她发难。 因着贾珠醒来之后替李纨辩解,说是他自己的原因,贾政和贾母近期又不喜王夫人,王夫人虽然又拿走了管家权,李纨却也留下了一部分权力。 没过多久的贾珠会试的成绩就下来了,第四十七名,西府众人得了消息开心的不得了,要不是想着还有殿试,而且贾珠还在调养身体,只怕又要大摆宴席。 贾珠刚好一些,殿试就到了,不久之后报喜的到了将军府,贾珠被赐了二榜四十六名进士及第。 贾母喜得眼泪都出来了,进士,进士,她们西府也出了进士了;李纨本来最近避着王夫人的锋芒,尽量降低存在感,如今也不由露出喜色,背也挺直了不少;王夫人更是喜上眉梢,面露得色,贾珠出息了,那是她的儿子,现如今谁还能不给自己脸面。 贾政更是满脸得意的听着一种清客门人的奉承,一边得意长子出色,一边想着生下的两个孩子,要是也成了进士,那他走出去该多威风。 在西府为贾珠得中而商量着要大摆筵席时,尤文德也满意的得到了二女婿得中二榜二十九进士及第的消息,一边重赏了来报信的下人,一边摸着胡须想这下子两个女儿就都有敕命了。 第49章 清妍离京 因着贾珠的名次比较靠前,虽然自己考庶吉士有点悬,但是贾敬还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找了找人,保证了贾珠进入翰林院,贾珠为此亲自登门表示感激。 贾敬看着贾珠叹了叹气,耐心的把朝廷上的形势跟他细细分析了一遍,又把自己知道的翰林院里的人事一一告知,贾珠听完又深深一揖。 看着贾珠离开的背影,贾敬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滋味,贾珠可以说是近几年来贾家科举成就最高的一位,又是荣国公之后,如果没有那些原因,他可以得到的宗族支持只怕不会比自己的儿子差多少,至少要比其余几个强的多,但是现在,摊上那么一对父母,他实在不敢把宝压在他身上,要是那天贾政夫妻犯了什么事,作为长子的贾珠必然被牵连,那么所有投资就都白费了。 贾敬叹息不知是为了贾珠还是为了贾家,想起贾政夫妻,贾敬又不由头疼,这十来年这对夫妻就没消停过,大年初一的女儿,含玉的儿子,把工部的人得罪了一半儿,送女儿做女使,儿子七八岁还养在内院,现在连人命官司都不放在眼里了,贾敬闭了闭眼睛,堂叔啊,我答应了你照应将军府,将军府的继承人是贾赦一脉,我必全力相助,但是对你这个二儿子我已是仁至义尽了!如有意外为了贾家,他必须舍弃! 贾珠就这样踏入了仕途,没多久就给李纨请回了敕命,李纨终于不用在羡慕王熙凤了。 因着大房和东府关系不错的缘故,两家的小女孩们也时常一起玩耍,如今迎春和探春住在一起,自然也不好单扔下探春,贾莹在待嫁,是以多是贾薇邀请迎春探春过府去,有时还要加上史湘云。 贾薇时不时请迎春姐妹到东府玩,却很少踏足西府,在东府,贾薇是当之无愧的二小姐,但是到了西府她虽是客人却要十二分小心,不然就容易被碎嘴的下人说道,女儿家的名声向来要紧,原本迎春在大房所在的东院还好些,如今迎春换了地方住后,贾薇更是能请人去东府就绝不踏入西府,不说别的,就算是堂叔,贾宝玉也七八岁了,撞见过一回吃胭脂的事,她就再也不想进西府了。 迎春年岁见长,本就钟灵鼎秀,被教导的也不差,如何不明白贾薇的心里,就是她要是没有母亲护着,在府里也不一定过成什么样呢,但是那是老太太,二太太不是她一个小辈可以说的。 探春去东府的次数多了,心里却是更为自己和赵姨娘贾环不平起来,同样是姨娘东府的姨娘有院子住着丫鬟伺候着,样样都是主子范儿,庶出的堂侄子只无意远远碰到过一回,但是只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府里堂堂正正的少爷,相比之下,自己姨娘和弟弟过的是什么日子,有点体面的奴才都能踩一踩。 再一想贾薇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还常常做东招待她们,而自己处处讨好老太太和太太却是还是在太太掌权之后日子变得难过不少,不由心下难过,不过她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反而更是处处要强,绝不愿被人比下去。 日子就这样过着,尤府里,李氏跟哄孩子似的哄着一天都拉着脸的尤文德,对于尤文德时不时的孩子气李氏已经习惯了,现在连哄人的手法都熟练了,边哄便问又出什么事了。 能让尤文德不爽的事在几个女儿都嫁光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这次说来也无非一纸调令的事,孙腾文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多后被外放从六品布政司经历了。 孙腾文外放,孙家又没有老人需要侍奉,尤清妍自然也得跟着,女儿虽然出嫁了,在京城好歹还能见一见,这一外放,就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了。 女儿要走本就是伤心事,等尤文德打听清楚女婿被外放到了江南之后,脸就彻底黑了。 江南那就是个大坑,多少人想尽办法要往出跑,远的不说,至少贾家是接到了林家的求助,贾赦跟着贾敬忙乎来忙乎去,绞尽脑汁的想把他妹夫调回京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回京,至少董家前年就又一次扎进了江南的漩涡里,圣人要在江南搞平衡,下面就得死命顶着往上冲,董家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但是董家的势力也摆在那呢,京中一品高官立着,而董二爷更是以两江总督的身份亲自在南边压阵,危险度要低多了,所以李静怡随夫上任他到不怎么担心,因为董家绝对比他更细心。 但是到了孙腾文这,不管是不是他偏心自己闺女,想一想孙腾文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他要是彻底就是寒门也好,正好没人惦记,偏偏他有一个尚书岳父,顺天府尹的舅舅,到了江南威胁拉拢绝对少不了;要是他就是高官子弟也好,正好可以震慑,偏偏他父母双亡,宗族里总共能拿的出手的也就一个堂叔,还不在江南,惹急了真要动手,也没多少人会估计。 尤文德只要一想自己女儿要进那个狼窝,脑袋就疼,回家无病呻吟,本来准备享受一番妻子的温柔安慰,结果李氏倒是无奈的哄了他一会儿,结果不到两分钟,问完怎么会事,就把他赶了出来。 女婿有麻烦不去想办法,跑到后院矫情,李氏直接拿着鸡毛掸子把人撵了出去。 尤文德跑出好远,回头看看没人追,才咳嗽一声,四下看看,很好都低着头,老爷他只是练练腿脚,整理一下衣服,表情严肃的往前院去了,不过细看之下还是不难看出一丝放松。 尤文德一边走一边想,看样子李氏是没啥问题。最近一段时间李氏人总是蔫蔫的,这个年岁了,尤文德很怕她得个更年期综合症什么的,现在看来人应该没啥事,可能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身子不爽吧。 被追杀一场,尤文德精神也放松了不少,其实尤文德怎么可能一得了消息先想着找人求安慰去? 尤清妍可是尤文德最宝贝的女儿,孙腾文的调令一下来,尤文德就马不停蹄的把江南那边能联络的人都安排了一遍,安排妥当了,心下还是紧绷绷的,才拉着脸跑到后院去找李氏。 夫妻二十年了,哪怕对有些事不是很清楚,也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办法互相安慰,走出后院的尤文德已经变成了女儿们记忆里顶天立地的父亲,可不是吗,事情再遭有他这个当爹的在呢,他总会安排好的,这些年人脉尤家还是攒了不少的,董家、周家、贾家、秦家、胡家,尤家没人在江南,但是姻亲故交在江南的势力可是不少,总能帮小夫妻挨过三年,之后在看情况想办法。 李氏目送尤文德离开,进了屋缓缓坐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揉了揉太阳穴,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明明说好了要做一个合格的大家主母的,现在却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谁家主母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家主满院跑,想着烦恼的跑来让她安慰,被她追着也只是跑,不还嘴的人,李氏不由笑了,笑着笑着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李氏眨眨眼,心里默想,明明只是这两天少说了几句话就被发现了,尤文德啊尤文德,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李氏看向后院某处,仿佛穿透什么一般,你的孩子最受他宠爱,但是他的眼睛却看不到你,唉,孩子啊孩子,可惜她这辈子都不会有。 孙腾文在尤家待到傍晚才回家,尤清妍一直在等着他,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歇息了,孙腾文看着熟睡的妻子,脑海里浮现出初见时那明媚的笑颜,想着岳父分析的江南势力和人脉,缓缓闭上眼睛,他是幸运的,虽然少年丧父,青年丧母,但是他遇到了她。 几天后,孙腾文夫妻离开了京城,尤文德虽然做了充分准备,但是尤清妍离开后,尤文德还是开始烦躁。 闲着没事指使下人给京中的两个女儿一人送了一堆东西过去刷一下存在感,结果第二天俩女儿全跑回娘家,确准只是父亲心情不好才各自无奈的回府。 给女儿送东西都能惹出事,这年头,唉,不能给女儿添麻烦,他教孙子总成了吧,尤文德烦躁的想。 结果没两天,尤文德也放弃了,眼神阴森的瞪着尤启松,心里念叨着,长大了是吧,还学会告状了。 尤启松无视自己老爹愤怒的眼神,他儿子才七岁,父亲居然教他狂草,他不找母亲告状难道看着他儿子继续鬼画符。 尤文德没闹腾多久,总算是在李氏的镇压和朝政堆积之下恢复正常了,李氏看着好不容易不作了的尤文德,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回头就给徒云曦送了一堆东西。 这就是运气好,碰上个好脾气的儿媳妇,不然像尤文德这样非得家宅不宁不可,在儿媳妇掌家的时候疯狂给外嫁女送东西,简直是嫌姑嫂太和了是吧,李氏咬牙切齿的想到。 随夫外放的尤清妍到没像尤文德似的,反而适应的很好,到了地方尤清妍才发现她离李静怡家很近,有熟人在,尤清妍又是开朗的性格,没多久就适应了。 第50章 番外――情不知所起 万氏篇 万氏想自己大概是个没福气的女子吧,做姑娘时,她没投个好胎,投进了商贾家,投进了商贾家吧,还没投进正室腹中,没投进正室腹中吧,姨娘还不得宠;待嫁时,她初订婚就死了未婚夫,再有人愿意要她,却从娶变成了纳;为人妾时,不得丈夫宠爱,最后甚至彻底被遗忘,即使她生下了两个女儿,她的一生似乎就像是一场悲剧。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其实她也是幸运的吧,作为庶女她虽然摊上了个厉害主母,但是她姨娘不得宠,所以她从未被针对过,甚至因为嫡母标榜贤惠还早早订了个不错人家。 后来虽然死了未婚夫,但是父亲虽然是商贾却也还是个厚道人,所以家里没把她送去庵堂,最后父亲借着机会给她找了人家,虽然做了妾室,却也有了个归宿,而且因为好歹进了个官家,反而得了丰厚的嫁妆。 作为良妾,她遇到了最端庄贤良的主母,不用害怕被磋磨,不用战战兢兢,吃穿用度不比贵妾差,她只生下了一双女儿,但是却是全府最得宠的孩子,她是没能力也没资格教导女儿的,所以她让孩子亲近主母,主母仁善,亲自教养,她的女儿是那么出色,即使她们是庶女但是却有着匹敌嫡女的婚事嫁妆,最后在她闭上眼的时候,她的女儿已经是三品诰命了,有几家嫡女最后能有三品的凤冠霞帔! 因为搭上尤家,她的娘家飞速发展,最后从一个小商户家,变成了数一数二的皇商,她出嫁后,即使嫡母和嫡出的兄弟也都要讨好她,家里所有人都说她是万家嫁的最好的女儿,是啊,她是两个三品诰命的生母,是一品大员唯一的妾...... 房外飘着雪,就像在哀悼屋内的女子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万氏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抬起来伸向一个方向,尤清婉和尤清妍注意到,连忙伸手去抓她的手,可惜在才抬起的手却重重的落了下去,在没一丝缓冲。 “姨娘 !”悲伤的大喊是她最后的听见的声音,是她的女儿们的声音也只会是她的女儿们的声音了,苦涩的笑容浮现在行将就木的人脸上,外人或许还会觉得安详,无人注意,那永远闭上眼睛的女子枕边有着一滴热泪...... 到了最后自己还是没能握紧一回那个人的手……她的丈夫…… 那时她得知未婚夫意外身亡,整颗心就像死了一样,她没见过未婚夫,她也不爱他,但是他是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未来,他死了,那她就逃不过克夫的名声。 她想她的下半辈子只怕要和青灯古佛相伴了吧,定过亲却死了未婚夫的晦气女子哪会还有人要。 或许就像几个姐妹说得,即使她是家里难得早早定了个好亲事的女孩,她却也没那个福气。 在她等着宿命降临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那一天,父亲一身酒气的回到家中,告诉众人,他把她许给了人了。 她惊讶到底是谁会同意要她,又麻木,会要她又会有什么好人家,第二天,父亲清醒了,说清了,原来是给人做妾。 妾啊,就像她姨娘一样,但是一个商户家的庶女能给官家作妾也是福分了吧,至少五妹瞪了她一眼。 她默默的会嫁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大概是个老头子吧,或许已经有了一堆侍妾通房,不知日后的主母又会是怎么样的人,她想能没被送到寺里已经不错了,她不漂亮应该也不会得宠,那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总能挨过这一辈子吧。 等到她进了尤家的门以后,她想大概是最幸运的妾了吧,没有她想象中的一群莺莺燕燕,整个后院除了主母就是她,连个通房都没有,主母又好相处,比起在闺中小心翼翼的生活,出嫁之后反而像美梦一般。 她的丈夫比她大很多,但是却很英俊,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老头子,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他是进士出身,虽然平时面容严肃,但是周身气场却是含着书卷气的温和,她只见过一次他发怒,为了她们的女儿,那股凛冽的气场,让她觉得他好似不是书生而是战场上走下来的将军,或许那才是他隐藏的本来面貌吧,她想。 日子一天天过着,她一直过的很好,除了生育两个女儿的时候险些丧命,一切都安好。 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曾经还未出嫁的自己有多可笑,安安分分就可以平静的过一辈子……是的她的确过了一辈子。 她的丈夫英俊潇洒,她的丈夫温文尔雅,她的丈夫博学多才......但是他却从不曾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她知道,她不漂亮,她懦弱,她目不识丁,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值得他喜爱的地方,但是她还是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他会告诫她,风大多穿两件衣裳;他会在她噩梦惊醒的时候告诉她不要怕;他会拉着她一起用餐;他会温柔的回答她提出的别人都觉得可笑的问题;他会翻几天的书来找他们女儿的名字;他会耐心的教她他们女儿的名字怎么写;他那么宠爱他们的女儿们..... 她的女儿们,她内心压抑的骄傲,她唯一胜过主母的地方,即使他从那么喜欢主母,但是她才为他生下子嗣,她的女儿才是最受宠的,他那么喜爱他们的女儿,应该多少也是喜欢她的吧,她自欺欺人的想。 虽然她见过他看主母时的样子,那双眼里只有那一个人的身影,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哪怕一次。 他会和主母嬉闹,主母不开心,他会变着法子讨她开心,他也会伤心生气,然后靠在主母肩上等着被安慰,像个孩子。 她也看见过主母带着女儿和他在一起的样子,多么像一家人啊,就好像她根本就是多余的。 或许她就是多余的,她注意到过他看向主母的眼里时不时显现出的愧疚,因为她。 刚进门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和周围的所有一切都似乎有着隔膜,她以为那是因为他是官老爷自然就有官威,但是时间久了,那种感觉就渐渐消散了,可惜只是对旁的人消散了,他和主母越来越亲密,也越来越不愿意提起她,哪怕来看女儿也和她说的话越来越少。 她亲手将自己的女儿们推向主母,作为庶女,亲近主母,得到主母的教养,对自己的孩子以后会有大好处,而且他看孩子也会变得更方便,还没有了碍事的人。 她知道如果留下孩子,那么凭借他对孩子的宠爱,她一定能更多见到他,但是她不想那样,她希望他开心,她也不想赌,如果留下孩子,会不会因为她渐渐磨光他对孩子们的宠爱,那是她们的孩子啊! 她曾经一遍遍的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他不喜,后来,她渐渐明白,不是她错了,而是她根本就不该存在,她就像一个污点,横在他和主母之间。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恶毒的人,她为主母不能生育而庆幸,她甚至无数次祈求佛祖保佑主母永远不要有怀孕的可能,她不能想如果主母可以生育一切将会怎么样。 除了最初的几年他几乎就忘了府里还有一个她,其实他们经常擦身而过,可惜他从不知道,而她看到的也永远是他的背影,因为三十年,他从未转过身,看她一眼! 她记得曾经主母问过她,恨吗?她说不恨,妍儿和婉儿过的那么好,她有什么可以恨的。 不恨,她真的不恨,在她难产的时候是主母救回了她和女儿的命,吃穿用度,主母从未亏待过她,也是主母十几年如一日耗费心力教导她的女儿们,她们才能嫁的那么好,过得那么好。 她亦不恨他,在她绝望的时候,因为他,她才又有了后半生,她的后半生因他才有了色彩,她不恨,因为是他。 闭上眼时,她看见了,他的眼睛,那双眼里充满了愧疚,对她的愧疚,他似乎知道了什么,然而到了最后,四十年他对她也只有愧疚。 眼泪打湿了枕畔,她想开口,可是却没有力气,他不需要愧疚,他从不欠她,她只是一个妾,从一开始就是她想要的太多,他从没有做错什么。这辈子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后悔,但是,如果有下辈子,她不要在遇到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辈子她用尽余生描绘他的背影,只为等他转身看她一眼;用尽生命去祈求,只愿他的记忆里能有一小块碎片里有着她的身影。这一辈子,她不悔,但是她真的累了,下辈子她只求不在遇见他,不遇到他就不会刻骨情殇。 万氏终究下葬了,以贵妾的身份葬在尤家祖坟旁,站在坟前,尤文德觉得喉咙干涩,六十岁,这个女人其实还很年轻,张开口声音沙哑:“万氏其实是个好女子吧?” 李氏没有看他,过了一会儿,开口:“她是个好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作者感冒好多了。\^O^/ 第51章 贾家喜事 尤文德发泄完了思女之情就又一头扎回朝堂里,随着时间流逝,朝堂上是越发的局势是越发的晦暗起来了。 十二皇子如今已经快要弱冠之年了,可是却至今尚未大婚,贾家之所以着急忙慌的没等到贾莹及笄就先订下亲,就是怕十二皇子一系会把注意打到贾莹头上。 甄家虽说和贾家是老亲,但是近些年却是越发淡了,不过这是贾家单方面的,甄家却一直没断过联络,而贾家里也不是一块铁板,至少西府是在不停的拆台。 贾敬会暴怒的差点想把贾政一支开除族去,何尝没有这方面的缘故。 贾赦虽说不一定有太长远的眼光,但是小算盘却是打的很精,又兼之贾代善临终叮嘱,这些年一直老老实实跟着贾敬走。 但是贾母却不是这样了,贾代化和贾代善先后去世之后,在她看来,她就是贾家最尊贵的人了,但是事实上和她想的却是天壤之别,她并不是贾家最尊贵的老夫人,或者应该说她只是一个尊贵的老夫人,不是她想象的在贾家一言九鼎。 虽然起初还记得贾代善的叮嘱,但是随着出孝之后两府爵位的差距,儿子的官职问题等等,眼看着东府越来越好,自己府却不见往日荣光,贾母的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尊荣半生的老太太根本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一心想要恢复自己府中的荣耀,早把贾代善的话忘的差不多了。 宫中甄贵妃当道,十二皇子又素来得宠,这可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吗?是以贾母对甄家却是热情的不得了,而作为老太太最钟爱的儿子,贾政夫妻就承担着与甄家往来的任务,甚至几人还私下叹息过元春怎么不是进的十二皇子府。 贾敬为此对贾政夫妻恨得牙痒痒,对贾母却是无可奈何,贾母到底长了他一辈。 其实不说尤文德这个知道发展走向的人,就是朝堂上凡是有些见识的官员也多少觉得十二皇子只怕是跟皇位无缘了。 现在人们提起十二皇子首先想起的就是他的外家是江南甄家,一个已经全身打满甄家标记到让人怀疑他是姓徒还是姓甄的皇子,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圣人还没疯,他就不可能坐上皇位。 尤文德下了朝心里默默算计着,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是不可能了,七皇子是现在能继位的皇子中最年长的,这几年也很拉起一股势力,再加上强大的妻族母族,但是如果圣人退位之后还想要控制朝堂,那他就不可能,哪怕圣人不出于私心,大概也不太可能立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做继承人。 八皇子早夭,九皇子生母是宫中一位嫔位娘娘,外家不显,母子俩平时都没啥存在感,但是也一直没有不好的传闻,听说文韬武略似乎都不差。 十皇子出身低微,母妃是宫女出身,一直不得宠,生下皇子也没能进封,连带着十皇子也不得圣人喜爱。 十一皇子,这位倒是出身不低,母为德妃,外家不弱,但是大概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十一皇子就属于放飞自我的那一类,皇室中的奇葩,吃喝嫖赌无一不通,诗书礼仪样样稀疏,而且不爱红颜爱蓝颜,圣人对这个儿子已经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十三皇子往下还太小,暂时不考虑,尤文德摸摸胡子,想到,看来这皇位大概是要落在九、十两位之间了,九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尤文德仔细回忆了一下九皇子的生平事迹,不回忆还好,一回忆一身冷汗,这位皇子不管母家还是岳家,甚至平时做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出彩,但是样样也都挑不出错来,尤其是近两年他好像听说过不少九皇子仁孝的说法。 皇家果然没有真没野心的,看着是七皇子和甄家在斗,但是暗地里却已经有人在等着渔翁得利了。 尤文德思考完,趁着吃饭时告诉家里人以后遇见跟九皇子有关的人物都和善些,但也不用太过。 尤家几口都不是傻子,明白尤文德的意思也不多话,点头应是。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半年时光转瞬即逝,这一天宁安侯府却是热闹非凡,贾敬、贾珍红光满面的招待来客,尤清媛也忙着招待女眷,贾家拿的出手的人家几乎都来帮忙,因为贾敬的嫡长孙贾蓉大婚了。 贾蓉大婚的场面之大叫前来帮忙的王熙凤和李纨心里泛酸,当年她们嫁进门时何曾有过这样的重视。 贾蓉可是贾家未来的族长,娶的也是贾家未来宗妇,贾蓉的外家和岳家刘家又都是是大族,场面怎么会不大。 看着贾蓉开开心心的娶媳妇了,李氏回到家却又开始担心起来,原配嫡子娶了妻,这还能不能和尤清媛亲,婆媳之间能不能处好……越想越担心。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氏变得越来越爱操心,连尤文德都没注意的问题,却让她担心了好几天,直到过了一个多月找了个由头把尤清媛叫回家好好问了问才放下心。 李氏放心了,尤清媛回去之后却是偷偷哭了一场,她生母去的早,能有如今的教养气度都是继母的功劳,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她都出嫁十几年了,母亲都有了白发了,却还是事事关心她,想一想自己这些年,记忆里最快活的却还是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再一想过不了多久贾莹就要出嫁,对母亲对女儿的感情交织,尤清媛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了。 刘氏作为刘家这一代的嫡长女,教养气度,品貌性情绝对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贾家对这个新媳妇是一致好评,可能是因为自己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的缘故,将心比心尤清媛对新媳妇很包容,再加上两人性情相和,婆媳俩处的很不错。 刘氏进门之前自然打听过宁安侯府里的情况,对着尤清媛这个养大贾蓉的继母哪能不尊敬,更何况尤清媛素有贤名,一进门和婆婆就起冲突,倒霉的绝对是她,渐渐熟悉发现婆婆很好相处之后刘氏私下里松了一口气。 最难的婆媳关系没问题,那剩下的就都好解决了,嫡出的小姑子马上就要嫁人了,和她不会有什么冲突,庶出的小姑子绝不可能跟嫡嫂对着干,过不了几年也会嫁人了,庶出的小叔子人老实,还在念书,全家都没有什么刺头,不好相处的人。刘氏在嫁进贾家几个月后回家回答母亲的担忧时表示一切都好。 在刘氏已经渐渐的适应了贾家的生活时,贾莹却是马上就要离开贾家,哪怕尤清媛抓紧一切时间和女儿相处,贾莹出嫁的日子还是到了。 安阳公主和张家给的聘礼十分丰厚,再加上亲朋好友的添妆,贾家自己准备的,贾莹的嫁妆也到了极多的地步,一百一十八抬嫁妆抬出贾家,比之刘氏进门还要多出好几抬,好在刘氏不是小家子气的,不会为了一点小利计较。 贾莹出嫁贾家族人给的添妆都不少,贾敬这个族长这些年还是很得人心的,其中又以贾赦和贾代儒给的最多,但是这些和尤家的添妆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贾莹是尤家目前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尤文德这些年看着越发端庄贤惠的长女,越想越觉得愧疚尤清媛,对贾莹这个外孙女也颇为怜爱,是以早早发话给外孙女的添妆必须丰厚。 私下里尤文德被李氏狠捶了一顿,有那么说话的吗,儿媳妇又不是不大气,不会走礼,你想多补贴女儿就不能换个法子说。 尤文德看着翻出一堆私房偷偷给尤清媛的李氏,默默想明明就是半斤八两,居然还说他,要不是他不好拉着女儿给私房他早给了,还用的着找儿媳妇吗? 尤文德寻思了一下,还是找了尤启松给了他不少东西,又给孙儿们添了不少小玩意,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是心疼女儿,不是想让儿子儿媳妇有想法。 徒云曦嫁到尤家没几年就掌家,对家里公公疼爱大姑子小姑子已经习惯了,起初可能心里还会冒酸水,但是时间久了早就麻木了,反正家业那么多,公公丈夫又不是不同庶物的,每年还会上涨,给大姑子小姑子再多又能有多少。 她也是有女儿的,而随着女儿越来越大,她也开始越来越喜欢公公这个性子,看着公公对几个外嫁女的样子和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就知道了,以后她的女儿嫁人了公公也会这样,既然对她女儿以后有好处,她就是大方点又能如何,而且婆婆公公也不是不通情理,私下里没少给丈夫和几个孩子东西,就是自己也没少被婆婆塞东西,她如今有三个孩子,哪能不明白公公的心里,儿子女儿做爹的那个不疼。 第52章 圣人禅位 贾莹出嫁之后,尤清媛消沉了好一阵子,贾珍有二子二女,但是尤清媛名下却只有贾莹一个女儿,女儿出嫁了,尤清媛的世界仿佛少了什么。 尤清媛很难过,时间却不会为了谁而减缓流淌的速度,转眼一年多就过去了,尤清媛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当时的伤春悲秋,现在她更担心贾莹的身子,儿媳妇暂且可以放心,五个多月了,胎已经稳了,女儿却是才怀孕两个月,叫人放不下心。 尤清媛期待下一代到来的时候,尤文德却是连都弄新出生的孙儿的心思都没有,不是三个孙子了所以没新意了,而是……皱着眉头想着最近越发亲近九皇子的圣人,这不是好兆头啊! 在众人猜测九皇子会不会后来居上的时候,知道红楼走向的尤文德却猜到这是圣人想要禅位的前兆。 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帝王会甘心让出权力的,这些年就是几个党派也不过争着东宫之位罢了,上书请求立太子的就没断过,所有人都知道圣人身子还健壮,甚至原本觉得十二皇子不可能的人,因为年岁的缘故都有些开始动摇了。 但是尤文德这个先知者却知道如今这位帝王会抛出怎样的惊雷,作为六部尚书之一,尤文德接进圣人的机会不少,细心之下不难发现帝王红润的面孔下那不容忽视的疲惫,这个帝国最尊贵的人早已不再年轻,已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了。 尤文德其实一点也不希望圣人禅位,他对圣人完全没什么君臣之情,他早就计划好六十左右就乞骸骨,但是现在他才五十多,也就是说他还不能离开朝堂,而新圣人继位,他就是老圣人的老臣,国有二君,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新圣人继位一定会培植自己的人马,作为老圣人时期的二品大员尤文德毫无疑问会变得碍眼,尤其老圣人还没死,好好的在宫里待着呢,要是他还没有熄灭自己的权力欲,还想插手朝堂,尤文德倒时候注定里外不是人,听谁的都不对,他走的是忠君路线,但是他既不是老圣人心腹,跟未来圣人更没关系,偏偏还占着六部之一的位置,尤文德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不久之后,尤文德收到了一个消息,在书房坐了整整一下午之后,京城的上流社会开始缓缓流传出尤府的尤大人身子近几年越来越不好的消息。 尤文德现在已经不在求神拜佛的祈祷圣人晚几年禅位了,因为大皇子死了。 大皇子,这是一个已经快要被京中众人忘记的存在,但是当年他却是圣人除了义忠亲王以外最宠爱的孩子,不比现在的十二皇子差多少,如果不是参与造反,更是被圣人认为是逼死了义忠亲王的元凶之一,现在的七皇子和十二皇子根本没资格蹦哒。 大皇子虽然被圈禁,但是近两年随着圣人年岁渐长,已经开始关注起那些被他圈禁的儿子了,几个皇子的日子比之从前好过不少,但是就这样大皇子还是去了,才四十多岁的年纪。 世间最痛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曾经怨过恨过,到了现在还剩多少,越发心软的圣人在得知长子去世的消息后受不了的晕过去了。 随着圣人的身子见好,尤文德却知道新朝不远了,失去长子的圣人越发喜爱起年幼的皇子皇女了,对孝顺的九儿子也越来越满意。 不久之后,圣人的身子终于调养好了,正逢万寿节,宫里宫外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至于大皇子这个过了气儿的皇子的死早被众人选择性遗忘了。 难得的国宴,众人都不会在这时候找不自在,清一色的溜须拍马,但是明显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眼色,可惜没眼色破坏美好氛围的这位谁都惹不起。 在一片欢愉的宴会上,圣人乐呵呵表示他要立皇后,众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十二皇子一系则隐隐的期待,如今宫中最得宠就是甄贵妃,位份最高也是甄贵妃,这皇后之位最合适的自然也就是甄贵妃。 如果甄贵妃成了皇后,那十二皇子就是嫡子,就是正统,那也就间接意味着圣人选定的继承人是十二皇子。 在七皇子手中茶杯险些捏碎,十二皇子都已经面露欢喜的时候,圣人却给了众人一个大“惊喜”,圣人金口玉言封宁嫔为后。 十二皇子一下子面色惨白,想起来宁嫔到底是谁的七皇子脸色也变得奇差,看向九皇子的眼神几乎噬人,其余人也似乎想到什么,皆是惊疑不定。 宁嫔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皇亲国戚高官权贵都不怎么注意的人,但是这样一个不得宠还出身不高却能得封一宫主位肯定是有原因的,她生下了一位皇子,当今圣人亲自赞扬孝顺知礼的九皇子。 在众人还没能消化完九皇子一下子从半透明变成了唯一的嫡子这个大消息,圣人却又开口砸下第二道惊雷,封皇后嫡子为太子。 虽然从圣人突然封了宁嫔这个后宫小透明为后隐隐猜出来了圣人只怕是看好九皇子,但是真正听到九皇子被封为太子,还是让众人愣了好一会儿。 九皇子呆了一呆,回过神控制住内心的狂喜赶忙出列,请圣人三思并自贬一番,顿时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不少大臣也都站出来请圣人三思。 尤文德冷眼旁观,站出来都是站了对的,看向九皇子,看不清脸色,头低低的,但是尤文德猜,只怕九皇子脸上会全是杀机,心里一个个记着这些反对的人,从近两年的观察和暗中查探来看,这位不是心眼大的。 九皇子自己自谦可不是真的不想当太子,不然近两年也不会跑到圣人身边疯狂表孝心,真没野心,该是十一皇子那样荒唐彻底,或者是十皇子那样透明到底。 看着马上出列驳斥九皇子,请圣人三思的七皇子,尤文德心里暗叹,就这般模样也想争皇位,真不敢想象这是经历过当初义忠亲王时期的人,或许正是因为经历了义忠亲王时期压抑的太严重了,在所有出息的兄长死的死,圈禁的圈禁之后才会一下子反弹成这样。 尤文德看着在大殿中间的几个皇子,心下叹息,比之大皇子到六皇子这几个实在差远了,圣人之所以会选择九皇子除了因为他孝顺之外大概也是矮子里面拔高吧,大概还有……看了一眼七皇子和十二皇子,可怜圣人最后一点慈父之心全白费了。 七皇子和十二皇子互相敌对到现在,无论两人谁得了帝位,另一个只怕都的不了好了,而九皇子本来和这两个都没有什么过节,但是现在…… 圣人看着他才说完就连忙诚惶诚恐的推辞的九儿子心下满意,等看到七皇子和十二皇子先后跳出来时脸色变得差了很多,他很不想承认下面那两个傻子也是他的儿子,本来老九仁孝,又有他看着,怎么也能叫这个两个儿子善终,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孩子,不想这两个孩子再有事,但是他的慈父之情明显没被注意到。 圣人看了七皇子和十二皇子一会儿,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总能做个富贵闲人。 圣人一挥手,“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另外,”圣人看了一眼九皇子,缓缓开口。 今日参加国宴的重臣们注定一日三惊,圣人连抛两道惊雷还觉得不满意,最后扔下最后一个大雷,彻底劈焦了所有人! “朕已年迈,今决定禅位太子!” 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是一片“圣人三思,圣人三思啊!” 所有人都跪下求圣人三思,尤文德也不例外,这时候不跪,即使圣人已经决定禅位了,也一定会记得临走也把人收拾掉。 尤文德真心实意的请求圣人三思,但是旁边有人比他更诚心,看着旁边把头磕的邦邦响的贾敬,尤文德确定他和圣人没啥感情,但是他也确信,贾敬磕头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或许他心里恨不得直接磕晕过去,最好在能得几个月养伤。 贾敬现在是礼部尚书,尤文德觉得他的前任实在是个有远见的人,早早乞骸骨了,不然这回的事就是他的了。 三道旨意,意味着的是封后大典,封太子的大典,以及禅位大典,新皇登基皇后变成太上皇后,所以还少不了再来一次封后大典以及册封各个妃嫔。 如果说其余册封大典会让礼部官员想撞墙,几个加一块会想撞死,那么再加上禅位大典,尤文德相信贾敬回去很可能会先把上吊的白绫准备好。 禅位以前不是没有,但是如此自愿禅位的圣人绝对是史上第一个,不说这个典礼要怎么走,什么时候办就是一个问题,早了得罪太上皇,晚了得罪新皇。 圣人在一片三思中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执政生涯,看着九儿子已经磕破了的脑袋,稍稍欣慰了一下,然后果决的表示“朕意已决!”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鼻子开始通气了\^O^/,(友情提示:大家以后有感冒征兆一定立马吃药,不要学作者,第一天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起来嗓子就变火山口了,鼻涕直流,还发起低烧。明明两片药就解决的事,结果闹腾了一个星期。) 第53章 新皇登基 圣人一声“朕意已决”给万寿节画上了一个他自己挺满意的句号,至于礼部官员到底有多想死一死就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走出皇宫众人都有些恍惚,更有甚者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时不时还要撞一下人,不过大家对这一部分人倒不会见怪,反而十分同情,当然也不乏幸灾乐祸的,无他,此种人官职归属多半都是礼部。 可怜礼部这个清贵衙门,比起其他地方,平时没啥油水亦没啥大权,唯一值得称道就是一般也没大事,只可叹我朝这帮礼部官员却不走运偏偏遇到了当今,前几年册封废太子做义忠亲王,还要风光大葬,这回更是彻底捅露天的直接玩禅位。 看这些礼部的人的可怜的架势,前两年因为各地水患而战战兢兢的工部官员即使也被圣人一道惊雷劈得不轻,还是莫名的觉得今天的天比以往蓝了不少。 扫了一眼宛如丧尸游荡的礼部众人,尤文德几乎不忍直视,无他,模样最惨的是他亲家,脑门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脸上似乎瞬间添了好几道皱纹,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来场“一夜白头”,不然新皇绝对会“记住”他。 尤文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无视所有同情的目光,反正不是看他的,贾敬一直游魂状的跟在他身边,游魂的另一边是右都御史秦大人,贾敬的大舅哥。 “唉,你也莫如此丧气,先把封后大典和册封太子的事解决,这都是有先例的,不会太忙,总能有时间整理禅位仪式的礼仪的。”秦大人缓言开口。 “多谢舅兄宽慰,只是,唉!”贾敬回过神来,虽然嘴上回着秦大人的话,眉头却依然紧锁。 “如此之事修文懊恼也是自然,唉,可惜这事关礼仪吉凶,我等却是帮不上忙,唉,我等还是快些走吧,修文也好早去和陈大人、韩大人商议,此事到底不是户部全权,实在是早商议出结果为好,省的空费时间。”尤文德摇头叹道。 “呵呵,子安说的极是。”秦大人眨眨眼也开口附和,口气却是轻松不少。 贾敬脚步微顿了一下,眉头稍缓,开口:“却是,如此敬就先走一步啦。” 贾敬对两人拱拱手,快步离开,尤文德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这时刘家老大人带着刘大人向着尤文德两人走来,几人打过招呼,刘老大人才颇为关心的开口道:“修文因何步履匆匆?” “圣人三道旨意皆关礼部,修文怎能不急,这不才出来就急急忙忙的去找韩陈两位商议了吗,子安还想快走几步陪他一道出宫,却不想他是连一会儿都等不及了。”秦大人不见外的笑着开口。 这位刘老大人却是是秦大人的大舅哥,亦是贾蓉之妻刘氏的亲祖父,刘老大人听完抚了抚胡须,感叹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修文如此上心也是常理,禅让之事,自古唯有品行高洁,德高望重者才有此礼,圣人实乃我等之楷模。” 几人又寒暄一阵,才各自回家,各自提着的心都放下不少,几家都和贾敬是姻亲,对他的事自然关心一些。 其实仔细想想,禅让一事古今少有,圣人也好新皇也罢都不可能太苛责,但是事无绝对,明面上不做什么,暗地里会不会被记一笔谁也说不准,是以众人才会替贾敬着急。 尤文德似是无意一言,却是让大家心里安稳不少,陈大人和韩大人却是钦天监和内务府的负责人,这些大典除了礼部是主力,钦天监和内务府也都跑不了,这事要是光礼部背那是大事,贾敬也是彻底摊上大事了,但是要是几个部一起的话,那只要不出大错,贾敬就不会有什么事,众人也是关心则乱,毕竟以往这两个地方都是躲在礼部背后的,倒是差点让人忘了。 不知贾敬几人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没多久钦天监就算出来了近的远的一连串好几个吉日,至于到底选哪几天就看圣人的意思了,这种事也只有圣人背得起,不然要是新皇日子不满意了,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尤文德一直到封后大典才又见到贾敬,虽然心里压力小了不少,但是贾敬头上的白发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某种程度上,今朝的禅位大典可能是自古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想找范例实在太难了,根据李氏从尤清媛那挖回来的小道消息,贾敬忙得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看书。 尤文德暗自猜测大概即使是科举和在翰林院的时候贾敬也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太子册封完差不多一个月,禅让大典开始,新圣人跪在老圣人面前聆听教诲,然后老圣人开口禅位,新圣人拜祭天地,老圣人亲自把皇冠带到新圣人头上,所有大臣跪地山呼万岁。 一场大典丝竹礼乐,甚至是时间,太阳所在的位置,各个大臣所在的位置,到场所有人的服饰都有着鲜明的要求。 尤文德穿着繁重的大礼服,站在太阳下,心里恨恨的想礼部一定是本着独自苦不如大家一起苦的原则,自己倒了霉必须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遭罪。 尽管百官命妇苦不堪言,新老圣人却是满意的不得了,本来因为突然下了一堆旨意,还以为几场大典会很简陋,没想到都是极盛大的。 尤其是禅位大典,礼仪规范都是从古礼中整合出来的,隆重异常,足够给后世做样例了,更有礼部和翰林院的官员不停歌功颂德,帝王禅让此行堪比尧舜之德,两位圣人那是乐得不得了,老圣人自然是被拍马屁拍的很开心,新圣人也满意,越隆重就显得自己越正统,他还没忘记底下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兄弟呢,而且老圣人是尧舜,他最差也得是大禹不是。 两个月内连着参与了好几场大典,尤文德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快要坏掉了,然而新皇已经登基了,新的封后大典还会远吗? 尤清媛近两个月是吃不好睡不好,封后大典,进封太上皇后,封高位妃嫔等等都是要有命妇朝拜的,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儿媳妇身上还没有诰命也不用担心,但是女儿却是忠肃侯世子夫人,有着头衔的。 这胎还没做稳就要没命的拜一个又一个的娘娘,偏偏这一回的事还谁也不敢告假,新皇上位,正是确立威严的时候,不去参拜太上皇后和皇后,就可能被认为对新皇没有多少敬畏,这笔账可能会记到整个家族头上。 尤清媛一想到自己可怜的女儿,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哗的掉,惹得整个宁安侯府都跟着担心了够呛。 新圣人继位之后先是尊老爹为太上皇,再把自己刚当上皇后的老娘升成太上皇后,太上皇的其余嫔妃升为太妃等等,之后迎自己的正妃入住正宫册封为皇后,择日行册封礼,然后把自己的兄弟们十三皇子以前全部封了亲王,其余的封了郡王镇国公不等,几个圈禁的也提了待遇,姊妹们全升了长公主。 兄弟姐妹分发了一圈,然后各个大臣也没少赏赐,其中作为礼部尚书的贾敬就被赐了不少宝物。 老圣人对于儿子的做法很满意,非常利索的移居了,但是老圣人一个人好办,老圣人后宫的嫔妃们就难办了,老圣人还好好的,肯定不能塞进皇庄,只能也住宫里。 新皇很孝顺的表示自己的嫔妃少,让了一半后宫给老圣人的嫔妃,不能让老圣人委屈了,儿子如此给面子,老圣人却也不愿意委屈儿子了,下旨让众妃搬进他现在所住的宫殿四周,把后宫主体给他儿子让出来,还很有父爱的表示儿子嫔妃太少,等安定下来要给新圣人选妃。 后宫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大戏,百官命妇也没闲着,给太上皇后请安,封后大典等等,等全部安定下来,朝堂上也是一片平静,尤文德暗自吐槽都累的没精力闹事了。 好不容易挨过一桩桩大礼仪,尤文德的好心情没保持几天,看着眼眶通红的李氏,再一想只怕更伤心的尤清媛,尤文德满腔愤懑却不知怎么发。 在贾莹挺过了无数次朝拜,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在尤清媛暗叹佛祖保佑,殷诚的抄经书的时候,在安阳公主默念阿弥陀佛,请太医常住准备好好保胎的时候,贾莹流产了。 安阳公主哭成了泪人,贾莹抱着事先绣出小衣服嚎啕大哭,不能自己,张澄泓红着眼睛安慰妻子和母亲,忠肃侯唉声叹气却还要小心不敢让外人知道家里的事。 等到尤清媛得知了消息几乎哭得晕厥,然而哭完后却是收拾东西连忙去了忠肃侯府,看着还在伤心的贾莹,没有安慰,反而是疾言厉色,贾家的嫡长女,张家的未来宗妇需要做的是马上好好调理身体,而不是光顾着伤心,流产必然伤身,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别的,贾莹都必须马上仔细调理好身体,然后尽快再生下孩子。 尤清媛看见憔悴的女儿心都要碎了,但是她是理智的,她知道到底怎么做对她的女儿才最有利,如果女儿关顾着伤心而因为这次流产毁了身体,那么女儿的一辈子就也毁了。 贾莹看着眼睛红肿的母亲满含心疼却严肃的目光,渐渐恍惚,嫡长女,宗妇,小时候她曾想自己一定要成为像母亲一样受人尊敬的大家主母,现在她正走在这条路上…… 因着贾莹流产一事,张家贾家都一下子沉闷起来,在李氏去看过尤清媛和贾莹,回来开始哭之后,这种氛围就蔓延到了尤家。 第54章 新的暗潮 尤清媛在到了忠肃侯府见过贾莹之后,见她回过神,就不在打扰,她一手带大的女儿从来都是理智的,现在也不过是受到了太大刺激而已。 尤清媛没有回宁安侯府而是又到主院和安阳公主聊了好一会儿之后留下一大堆补品才离开。 尤清媛离开后,安阳公主面上仍然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暗地里却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忠仆查探整个侯府的可疑之人。 作为深宫里长大的女子,即使安阳公主被刘贤妃保护的很好,养出的性子也爽利,也不代表她没有手段。 先前光顾着失了孙儿难过,却忘了细查一番,都以为儿媳妇是累的,甚至暗地里埋怨了一番皇帝皇后和太上皇后,但是儿媳身子健康,几次朝拜明明都没什么事,要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一定会给儿媳求下恩典,怎么会什么事都结束了,在家待着反而出了事呢? 冷静下来的安阳公主眼里全是阴霾,她的孙儿差点就不明不白的去了。 第二天安阳公主进宫给已经晋升为贤太妃的刘贤妃请安,母女俩聊了一会儿,临走贤太妃还派了女官带着不少赏赐到候府去看了外孙媳。 送走女官,安阳公主回到主屋,进了书房拿出笔墨一遍遍的写着“静”字,从母妃哪里请来的精通医术的女官,悄悄给贾莹把脉得出了一个与之前太医所说的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太医说是劳累过度所致,但是医女却说是孕期劳累了些并且接触了大量活血的药物所致! 女官肯定会把消息带回宫中,贤太妃自然会也动用宫中人脉暗中查询那太医背后的人。 过了一阵子,事情到底有了一个结果,的确是有人害了贾莹,是安阳公主带入府中的宫女之一,素来老实本分,没想到安分这么些年却突然给了致命一击。 查明白之后,安阳公主和忠肃侯一家脸色变得奇差无比,大少奶奶在自己家被害了,简直是一巴掌打在几人脸上,而更深层的事,两人几乎不愿意去想,到底是谁要害贾莹,宫中出来的宫女有问题,那就要追溯到安阳公主出嫁时了,当年安阳公主的婚礼却是当时的皇后亲自打理,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在公主出嫁的随侍里动手脚的也就那几位,而如今还活着成为太妃的就更少了。 宫中贤太妃顺藤摸瓜却是越查越混乱,最后居然查到已经去世多年的几人身上,当最后查出此人居然是先四皇子之母毓妃的人的时候,贤太妃掰断了精心保养的指甲。 不是因为线索断了,而是因为宫中有人能调动这个人,别人不会注意,在宫中多年的贤太妃却清楚的知道毓妃之母出自齐家,老圣人七皇子的生母文太妃亦出自齐家。 而自己女儿出嫁时能插上手的只有当时的皇后和四妃,至多加上家事雄厚的妃子,四妃除了自己如今就只有贵妃甄氏还活着,而文太妃娘家齐家毫无疑问是大族! 贤太妃只觉心中一团乱麻,贵太妃和文太妃来访时却还是不露声色,等送走两人之后,贤太妃盯着门口的眼神却几乎噬人,总算按耐不住跳出来了吗,看样子两个人只怕都不干净,就为着趁她被悲伤冲破理智和她们合作的可能,为了她手里这点人脉就不惜害了她的曾外孙,最后还想把她当傻子耍。 贤太妃眼里闪过杀意,她只有两女,所以随着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愿意参与争斗,但这些不代表她就好欺负,想拉着她一起对付皇后和几个皇嗣,那她也不介意买皇后个好。 宫外的安阳公主接到贤太妃送出的消息半晌无语,心中苦涩难以言说,她的亲弟弟啊她已经不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了。 明明父皇已经决定了继承人甚至连皇位都让出去了,为什么他们却还不肯放手,为什么他们不肯放手还要把她也拉进去,就因为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就因为她的母妃手里的人脉,就因为她夫家外家的势力,为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起过她是他们的亲姐姐啊。 想着今日上门的两个安慰她的弟妹,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一边安慰她却是一边磨叨些有的没的,呵呵,都把她这个姐姐当傻子啊!七弟、十二弟、贵太妃、文太妃,好,好,好! 不久之后,尤文德一家接到了尤清媛传回的消息,尤文德看过后,默然无语,新皇登基彻底刺激疯了七皇子党和十二皇子党。 尤文德仿佛已经看到了又一场血雨腥风,这样毫不在乎对后宅出手,上一次听说大概还是义忠亲王时期吧,义忠亲王妃前两年也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一生无子,不是不能生,而是…… 想着最后当时最风光的几位皇子的下场,尤文德闭了闭眼,亲生父亲尚且如此,那么换成本性睚眦必报的亲兄弟又会怎么样? 他唯一的嫡亲外孙女白白的糟了这样的罪,亲王和太妃不是他够得到的,也不是他可以直接攻击的,但是如此助纣为虐,齐家、甄家你们是否做好了足够准备,迎接几家的报复呢? 贾敬在拿到忠肃侯府的消息之后,把自己关了一下午,贾敬手里其实还有另一份消息,江南传来消息甄家开始疯狂出击连内宅也不放过了,铁了心要把控江南,林如海已经要撑不住了,最后贾敬做出决断彻底斩断和甄家联络,无论他们参没参与到害贾莹的事中,甄家得罪的人都已经太多,大厦将倾。 朝堂上齐家开始变得举步维艰,弹劾甄家的奏折也不停上达天听,但是都被留中不发。 冷静下来的几家人飞快磨平了自己过分参与的痕迹,好在这时候想借机讨好新皇的人不少,几家又手脚麻利,没有引起注意。 老圣人还活着就是两个皇子的护身符,圣人能成为圣人最被老圣人看重的是仁孝,这时候他绝不可能发作自己的兄弟,甚至会反而发作那些上谏的大臣,以向太上皇表明态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两个皇子还不死心的跟圣人对着干,就不怕没机会报复,几家不约而同的开始了明面悄悄找麻烦,暗地里狠狠收罗罪证。 林如海作为贾家的女婿,也是现如今最出色的女婿,即使他是西府的女婿,贾敬也还是花费不少人脉,下了大功夫,趁着新皇登基的混乱时刻把人捞回了京城。 贾敬心情不好之时,贾赦却是难得开怀,赶上新皇登基,贾赦好运的升了一级变成了从四品典仪,心情十分之好,尤其是看见贾政还在原地踏步之后。 其实这些日子贾赦除了开心也没闲着,为了把他妹夫拉出火坑,贾赦不仅跟着贾敬东奔西走,还贡献出了自己的纨绔朋友圈和姻亲圈,更花费了大笔财货,到叫不少人高看一眼。 林如海的调令彻底下来之后,贾赦夫妻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邢夫人连忙叫人到林家京城的宅邸帮忙收拾,这一回林家的大小主子可要全都回来了。 贾母知道林如海要进京之后,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待到贾宝玉提起林家妹妹时,才来了精神关心几句她的宝贝外孙女,一想到早逝的女儿不由又垂起泪来,贾宝玉好一顿撒娇卖痴才哄住。 迎春探春两个小姑娘听说要有姑妈家的新妹妹进京倒是个个好奇,迎春还借着回大房的功夫,问了邢夫人,邢夫人也不过从贾赦那三两句话中得知敏姑奶奶生的那女孩名唤黛玉,是个外慧内秀,聪明伶俐的人儿,邢夫人三言两语介绍完却也不忘提醒迎春林家是有两个女孩的,还有一个是庶长女,另有两个男孩。 虽然只是个大框却还是叫两个女孩开心的讨论了好久,不停猜测林黛玉会是怎样的人,对于多出来的庶长女林乐萱,两姐妹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毕竟两人也是庶出,倒是探春暗地里想着贾母从未提起另几个庶出的,再一想自己的境遇不由心有戚戚,对还未见过的林乐萱暗自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远在江南的林如海焦急的等待着,大舅兄前不久送信过来言说已经在京城替他周旋,很快会把他调回京城。 他对贾赦能如此重情义,一直不忘记他,想着帮他感到感动,但是他对贾赦本身却不报什么希望,并贾赦不是没人脉没能耐,而是他的那点能量还不足以把他从江南这个泥潭里拉出去,但是随着贾赦的信一同到来的贾敬的信函却让他燃起了希望。 贾敬和贾赦却是不同,不提两人实职一个是二品大员,一个是从四品官员,两人光是在贾家的地位就大不相同,贾敬是贾家族长,他的来信基本就代表了贾家的意思。 如果贾家要助他脱困,那却是大大的可能了,贾家的各支子弟姻亲故交几乎遍布朝堂,再加上时局混乱,他就有离开江南的可能。 过了不久在接到贾赦的准确消息之后,林如海终于等到了调令,这一刻林如海前所未有的喜悦。 第55章 林家回京 林如海接到调令之后开始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其实在读完贾赦第二封信确准自己一定能回京的时候,林如海就已经命令管家暗暗开始收拾东西了,如今基本上已经不剩什么了,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只等着林如海交接完政务就立马离开江南,林家人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回京城。 林乐萱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忙着带着嬷嬷管家打点府中的事物,还好林如海已经早早派人回京收拾房子了,加上京中亲友帮忙看顾,所以不用担心京中的事,不然林乐萱会更忙。 林如海看着忙里忙外的长女眼里闪过自豪,又有些叹息,他的长女这些年出落愈发好了,这两年要不是有这个女儿帮忙看顾内院,他们一家怕是不知还有没有回京的一天,可惜他的长女却是庶出,不然长女品貌气度,管家理事样样不凡,一定能为林家结一门好姻亲。 此时的林乐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林家庶长女了,虽然才十一岁,却是不折不扣的管家姑奶奶,在林家颇受重视。当然随着林乐萱一起管家的还有林黛玉,自出了贾敏的孝,林如海就将内院之事交给了姐妹俩,如今已经一年多了。 林乐萱能有如今的本事,却是少不了林如海请回来的嬷嬷的功劳。 林乐萱在经历了赵氏大病之后,整个人好一阵子惶惶不可终日,赵氏好了林乐萱自己就病了,赵氏发现后抱着女儿大哭了一场,嗓子都哭哑了,却也把林乐萱的魂哭回来了,没多久就好了。 林乐萱病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大礼拜见自己的两个教养嬷嬷,虚心跟着两个嬷嬷学本领,并表示只要两个嬷嬷愿意,她日后一定奉养两人到老,两个嬷嬷都没什么亲人,林乐萱人又聪慧,见此自然用心教导。 了解了自己生母的生活,林乐萱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为人妾,这个时代对女人不公,她只能尽可能不让自己处在相对有利的地位。 林乐萱几乎恨不得把一天分成好几份,女红,管家,交际甚至琴棋书画她都竭尽所能,她用尽所有能力想成为最合格的大家主母,因为只有她足够优秀她才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安安稳稳的嫁个好人家做正妻。 她的婚事如今能有话语权的只有林如海,她从来没把林如海当做父亲,林如海是林黛玉的父亲甚至是两个弟弟的父亲,却不是她的,或许他应该算是她的上司,只有她足够优秀,显现出能力,林如海才会在意她,在意她能给林家带来的利益,才会用心给她找一门真正不错的婚事,不然一个庶女能有体面的嫁妆出嫁那就是娘家的恩赐,有嫡女和两个嫡子的林家不需要在意一个庶女。 她知道以林家的家风,只要不出意外,她就一定会名正言顺的嫁人为正妻,但是她不想嫁庶子,她不想她未来的孩子还没出生,血脉就带了原罪,她不想嫁个草包,哪怕他家里权势滔天,她有自己的志气,作为庶女而言显得可笑的志气。 她希望她的丈夫一定是嫡出,尽可能是上进之人,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出身寒门,是不是莽汉武夫,她想诰命加身,想堂堂正正和娘家走动,想让她的生母因为她这个女儿尽可能的舒适的度过晚年,她求的太多,至少在这个时代来看太多,所以她努力付出,付出比别人多的多的汗水! 林家主母去世,林如海又不准备续弦,但是内院总是要有个管事的人,哪怕只是担个名,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两个没出嫁的姑娘身上,林乐萱很快显示出了她的本事,她尽可能以一种不多锋芒毕露的方式向林家的当家人显示自己的优秀。 林乐萱是成功的,至少林如海开始重视起这个在他有了两个嫡子之后有些忽视的女儿,林家子嗣一直不丰,林家需要姻亲,需要人脉。 黛玉聪慧可爱,但是她的性子却像足了贾敏,林如海想着早逝的妻子,他的妻子过的不快乐,他不想女儿也那样,他早就想好日后一定把黛玉嫁到一个人口简单的人家,找一个与她志趣相投的人,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完一辈子,但是林家也需要有人联姻,而长女具备了所有素质。 不久,林如海交接完所有事物,林家坐上了回京的船,林如海调任户部左侍郎。 “姐姐,姐姐!”欢快的声音传过来。 “嗯?”林乐萱闻声放下账册,看见正进屋的林黛玉,皱着眉开口道:“瞧你又跑的满头汗,快过来擦擦。” “哎呀,不是姐姐说我要多运动运动才好嘛!” “你呀,总有理。”林乐萱瞪着林黛玉,但是眼里却全是笑意,又问道:“这是怎么了?” “咱们快到了,不知京里的家是个什么样子 ?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见外祖母她们?” “还能什么样子,比官邸大些罢了,收拾好了就去将军府拜见老太君。”林乐萱一边给林黛玉擦汗一边说到。 “姐姐总是什么都知道。”林黛玉撅着嘴说到,又想到什么是的,皱起了眉叹息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发什么痴性子?我家玉儿长得这么漂亮,皱着眉做什么?快多笑笑,让姐姐也开心些。” “姐姐,”林黛玉羞道,又叹了口气,“我哪有什么痴性儿,不过是不忍见那花儿落尽,结果姐姐就叫人全做了糕点吃进肚子里,不过是想起峥儿的身子罢了。” “你啊,总是多愁善感,哪来那么多愁苦,一朵小花就能伤心的不得了,女儿家哪能总是落泪,至于峥儿,你也莫担心,前阵子难受不过是不适应船上加上原本就身子不好罢了,如今早没事了。” 两姐妹又说笑了一会儿,林黛玉才离开,看起来就像平常姐妹一样。 林乐萱曾经是嫉妒林黛玉的,完美的出身,聪慧的头脑,父亲的宠爱。 林黛玉是林家唯一的嫡女,所以林乐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忘了她,也不敢逾越她,林黛玉不喜管家,但是林黛玉不参与管家,林乐萱就不敢伸手,林黛玉诗词一绝,林乐萱就只会些打油诗,暗自多研习些音律,林黛玉娇俏可爱,林乐萱就端庄稳重,即使林乐萱掌家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自己有的林黛玉一定有,她永远不会抢林黛玉的风头,永远不会显得比林黛玉强,她只会想办法让自己跟林黛玉错开,从另一方面展现自己。 林乐萱的这一点让林如海十分满意,也更放心的把内院交给她。 但是林家到底就两个女孩,相差也不过两岁,小女孩之间总少不了接触,随着接触越来越多,林乐萱却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妹妹,她不是书本里的不喜世俗的仙子,而是自己活生生的妹妹。 林家这些年在江南过的可以说是水深火热,即使有着忠心的管事和嬷嬷,也是几次差点出事,林乐萱就是借着这些显露头角,几次挡住甄家的手段,间接救了全家的命,因此才会有如今的地位,成了掌家姑奶奶。 林黛玉该学的都没落下,她不喜欢俗事,但是看着父亲姐姐劳累却是心疼,于是原本好好的世外仙子变成了小厨娘,她不太会做饭,厨娘也不敢让她做,但是她熟读医书,会不少药膳,每每看账看到累时,旁边出现一碗银耳羹林乐萱心里就暖暖的,这样被人照顾关心的感觉真的美好。 尤其新皇登基之后这大半年来,甄家就像疯了似的,林乐萱不堪其扰,有一阵子甚至病倒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眼睛红红的林黛玉,素来好脾气的小姑娘生气了,不许姐姐起床,病不好不许看账,看着不喜欢管家理事的小女孩,皱着眉头一天天干着不喜欢的事,林乐萱虽然知道林家处在大劫之中心里却变得安稳。 虽然等姐姐好了黛玉就立马把东西全扔给姐姐,再也什么都不愿管,林乐萱心里却还是放心不少,本来还担心黛玉不懂这些管家本事以后麻烦,如今看来却是她多虑了。 两姐妹经历的事情多了,心也就近了,林黛玉绝对是林家最受宠的孩子,以前有父亲宠着,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更贴心的姐姐。 林乐萱曾经为着自己跟黛玉的关系特地问过赵氏,她不想自己姨娘不开心,但是赵氏似乎乐见其成,明白林乐萱的担心,赵氏只回答:“贾氏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母,但是能遇到她,我很幸运。” 随着船队的靠岸,林家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一到家林乐萱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安排起家事,但是心里却安稳很多,林家的命运终于改变了,而且京城不会有甄家那些疯子,安全的多。 第56章 启松出京 林如海一家回京之前,尤文德就收到了消息,因为林如海正好被调到尤文德手下。 林如海回京似乎是因为在江南待不下去了,事实上林如海这几年在江南也的确不容易,要是没有几个孩子他还可能放开手和甄家死磕,但是有着孩子,心里念着家族传承,自然就变得趋利避害,虽然恨甄家恨得要死,还是选择避其锋芒,动用人脉想要回京,而贾家又不想自己家的女婿折在南边,朝中又正直混乱,林如海才能趁机回到京城。 但是当得知林如海被调任户部左侍郎的时候,尤文德就不由暗自佩服林如海的手段了,这是又搭上了圣人,还很受信任啊! 如今的户部里,右侍郎出自齐家,即使圣人一再强调自己的仁孝,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开始暗中打压自己的兄弟们的党羽了,作为原七皇子的母族成员,这个齐大人日后基本是不可能再有更大的实权了。 而京中都知道尤文德这两年身子不是很好,看着样子过不了几年就会致仕了,尚书身子不好,右侍郎被打压,那么户部的权力会落在谁身上就不言而喻了。 老圣人时林如海就颇受重用,掌管江南盐政,而如今换了新圣人,还能如鱼得水,尤文德实在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但是羡慕归羡慕,嫉妒却没有,他也很清楚林如海这一路走下来并不容易,在江南盘旋数年,做老圣人插在江南的钉子,差点连命都没了,这一回回京却又要成为新皇的利刃,只怕又要朝不保夕。 其实林如海会这么快倒向新皇也可以理解,被甄家迫害这么多年要说林如海心里不想报仇,说出去谁也不会信,林如海想报仇,而甄家做大,掌控江南很显然不利于新圣人的统治,新圣人也必然要铲除甄家,不论从公从私,林如海倒向新皇都是必然。 而且新皇又是老圣人选择的,此时两人又没闹翻,他也不算背主,再者老圣人明显在退位时就把他当成了弃子,没想害他,却也不在乎他。 尤文德知道林如海的选择没错,从红楼原著就可以猜出,最后胜利的是新皇,但是尤文德自己却并不准备掺乎到其中,利益大危险也大,他都五十来岁了,没年轻人那么多激情。 尤文德一直以来走的都是忠臣良臣的路线,忠于帝王,心忧天下的读书人形象,这样的他身上不会有明显的哪个帝王的标签,虽然无法成为哪任帝王的心腹,但是也不会太受到下任帝王的猜忌,无法成为真正手握大权的权臣,但是名声地位却也足够自保。总的来说尤文德就是一个没有太多野心的人。 尤文德虽然不准备参和到几房角力之中,但是他还是想给新皇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的,虽然不做圣人手中刀,但是他一定是向着圣人,向着正统的。 新皇在户部空降了一个林如海,尤文德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间接表明忠心的机会,他一定会把户部的一切对林如海倾囊相授,等林如海资历差不多了,他正好乞骸骨,多好,既买新皇一个好,也买亲家一个情。 这两年尤文德觉得自己家里有一个在江南跟甄家死磕的三女婿已经够让他操心了,还要时不时担心一下虽然有亲爹看护还是险象环生的侄女婿,但是圣人可能不这么想。 尤启松接到了调令,被外放从四品知府,尤文德不知是不是该谢谢圣人好歹没把他儿子也扔到江南去,但是那穷了吧唧的破地方也没强多少吧? 相比尤文德的烦躁,尤启松倒是很看的开,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容易做出政绩,有政绩才好升官啊。 尤启松离京在即,尤文德也只得先抚平情绪,拉着尤启松嘱咐,其实尤启松都三十多岁了,早不是那个让他担心的刚入官场的毛头小子了,多说两句,也不过寻个心安。 说起来尤启松外放的地方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不可能发生民变之类的,真正让尤文德不开心的还是儿子要离京了。 要说尤文德是因为尤启松要离家有点难过,李氏就直接化身泪人了,还不敢在儿子面前哭,怕儿子担心,尤文德变着法子的安慰她也没好多少。 李氏不是没见识的,她知道儿子此次外放对他以后的仕途会有很大好处,但是一想到儿子去的地方偏远,条件也比京城差的多,就忍不住心疼。 尤启松虽然外放,但尤文德夫妻还在,尤其是对外传尤文德身子还不好,按理徒云曦作为儿媳妇是应该留下来侍奉公婆的,但是尤家就是不按规矩出牌。 尤启松夫妇和孩子全被尤文德一起赶走了,只有尤馨宁被尤启松夫妇留下陪伴祖父母,连尤明哲这个应该留京守着的嫡长孙,也被尤文德叫尤启松一块带着了。 尤启松夫妇觉得这样很不孝,但是尤文德却是无所谓,自己每次嫁女或是孩子离京心中就难受不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苦让儿孙也承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呢,就是大孙女要不是因为尤启松这一去不知多少年,而尤馨宁已经十一了,过两年就该相看人家了,他也不准备留下。 李氏私下里没少埋怨尤文德狠心把娇养的小孙子们全赶到穷乡僻壤去受罪,尤文德没反驳反而哈哈一笑,尤家的男孩就该吃点苦,磨练一下心性才好,其实两人又哪里不明白,自家准备了那么些东西带过去,尤启松又是外放为官的,再苦又能苦哪去,不过是骨肉离别,心里难受罢了。 送走了尤启松一家子,尤府一下子空了不少,尤文德处理完政务之余变得无聊,开始时不时找几个老友喝壶茶,聊聊天,李氏倒是不像尤文德那样,她现在把心力都投入到了尤馨宁身上,尤家第三代的嫡长女,尤馨宁的教养不容有失,现在尤府的事物都被李氏交给了尤馨宁打理,她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 尤启松夫妇的离京对京城没有任何影响,除了外嫁的尤清媛和尤清婉回娘家的次数开始变多了不少,怕父母在家太过孤单。 尤清媛其实能回娘家陪陪父母,纯属是忙里偷闲,家中的孩子都长大了,操心事一件接一件,尤清媛作为宁安侯府的当家夫人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贾蓉之妻刘氏在尤启松夫妇离京不久之后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贾敬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贾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尤清媛忙着照顾坐月子的刘氏和新生儿的同时还要操心贾蔷的婚事,虽说这孩子自小被抱到宁安侯府,跟宁安侯府的少爷没两样,但是外人可不会这么想,婚事上就要艰难许多,和他同岁的贾蓉都当爹了,他还没个合适的人家,好在他算起来也是出生大族,今年还考了个秀才的功名,说亲比之从前又容易些。 除了贾蔷的婚事,尤清媛还暗中开始相看起贾薇的婚事,贾薇已经十四了,马上就要及笄,贾薇也是自小被尤清媛时常带在身边教养的,但是到底还是庶出,两个孩子都各有各的缺陷,要想找一门合适的婚事,尤清媛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好在没多久刘氏出了月子之后能给尤清媛帮帮忙。 贾敬父子混了多年官场,就是没成精也不傻,现在朝堂可不是看着的那么风平浪静,虽然贾蓉和贾蔷正好赶上了新皇登基的第一次会试,但是贾敬和贾珍都不准备让两人去考。 圣人此时多方受制,这一批会试的人注定就是两头不是人,很难出头,在等三年,下一批进士才会是实质意义上的第一批天子门生,而下一科贾蓉两人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到时候两人也要比现在也更多几分把握,还正是入仕的好时候。 就在京中众人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的时候,林家到京了,虽然贾敏去世了,但是林家几个孩子多是记在贾敏名下的,更有林黛玉这个贾敏亲生的女儿,林家此次能脱离江南那个泥潭还多亏贾家出手相助,是以林如海在自家收拾妥当之后就马上给神威将军府和宁安侯府递上了拜贴,先拜见完贾母,再去拜见贾敬。 林乐萱听说要去拜见贾母,心里其实闷闷的,林家现在四个孩子只有自己是庶出还不是贾敏名下,要去贾家其实她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置办起见面礼却不含糊,经过这几天的打听她初步分析虽然宁荣两府变化颇大,但是荣国府几个主要人物的性子还是没怎么变,她可不想因为见面礼在贾家丢了林家的脸。 一想到贾家就不由想到贾宝玉,林乐萱不由担心起自家妹妹,可是却又没有办法,总不能拦着人家外孙女不去见外祖母吧! 第57章 请假通告 真的很对不起各位等更的读者,今天又要断更一天,每逢周一作者君就会很忙,空余时间比较少,更新也没法保证,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作者一定会在明天二更把今天的一起补上的::>_<:: (深表歉意的作者君(*>.<*)鞠躬) 第58章 番外――情不知所起(二) 李氏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外飘着的雪花,思绪渐渐飘远,一年啦,他都走了一年啦,把她自己一个人扔下一年啦! 李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是福兮祸兮,祸兮福兮。 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举人家,父母只有她和弟弟两个孩子,所以年少时她倍受宠爱,她们一家和乐融融,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幸福安康。 但是好景不长,父亲意外得了重病,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了,母亲倾尽家财为父亲治病,但是撑了不到半年,父亲终究是去了,父亲去世似乎就像拆断了母亲的脊梁,刚刚送走父亲,母亲就病了。 母亲拖着病体支撑着开始破败的家,遭逢变故她和年幼的弟弟顷刻间长大了,她帮着母亲理家,照顾母亲,弟弟开始彻夜苦读,只为那金榜题名的可能,那是父亲临去时都念念不忘的,他一直说弟弟聪慧青出于蓝胜于蓝,一定能在科举上走的比他远。 日子就那么过着,因为弟弟读书和母亲的医药,家里越来越破败了,她的心也渐渐沉了,出了父孝,她已经及笄了,有人开始上门询问她的婚事了,她只躲在屋里不去听母亲和媒婆的客道,她很清楚家里如今这个样子,不是不能拼凑出一份体面的嫁妆,但是母亲还病着,弟弟还未成婚也还要读书。 她要想堂堂正正的嫁出去,就只能放下读书人家女儿的骄傲,低嫁,但是家里如今几乎没什么进项,她和母亲都期望着借着出嫁的机会能给家里添些收入,好歹挺到弟弟成人。 母亲瞒着她,偷偷的以泪洗面,其实她知道的那些愿意给很多聘礼的人家都是想让她做妾的,她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骄傲给人做妾,她知道那些聘礼能帮到家里,她也知道自己长得并不能说貌美,性子作为妾而言只怕也不会讨喜,她真的很迷茫。 母亲拒绝了所有介绍她给人做妾的说客,包括那几个官宦人家,她们家是读书人家,现在她们还能支持自己的骄傲,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弟弟不能支持起这个家之前,家里的境况会越来越差,她不知母亲能支持多久。 后来母亲病的更重了,她知道这是为了她,不过母亲很快就不用担心了,她听说宫中要选女使了,她是读书人家的女孩,她可以去参选,只要她能进宫做女使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在烦恼了,她可以不用为嫁什么人发愁,又可以补贴家里,虽然她的一生大概就要消散在宫墙里。 她成功了,成功的成为了女使,母亲含泪送她离家,弟弟哭着说他一定会好好读书,等她出宫以后让她过好日子。 她挥别家人,迈进那深宫之内,进了宫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补贴家用,那些都是在她活着的前提下。 深宫之内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弄权搏命,她只是一颗小小的尘埃,随时可能被人踩上一脚,最惨的一次她在雪天和几个同伴一起被罚跪,她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母亲和弟弟的音容笑貌才挺过来。 那一次四个人挺过到最后的只剩两个,还都落下了病根,在宫里无权无势的她们没能力调养,但是她们已经很幸运了,因为另外两个最后都病死了,可笑的是她和活着的人甚至根本不用幻想去报复,因为罚跪她们的人很快消失在了深宫内。 她就那么在宫中一日一日的熬着,她看见身边很多人幻想着飞上枝头,她不觉得她们那么想有什么不对,都是搏命罢了,但是她更清楚能站到枝头的有多少,摔死的又有多少,所以她能一直守住本心。 那些年月她最开心的大概就是听说自己弟弟考中了秀才,娶了妻子,而弟媳又很快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那一阵子都是喜事,喜事过了连着的却是丧事,母亲去了,熬到孙辈出世,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挺不住了,她悄悄的流量一夜的泪,偷偷的冲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能做。 在她们那一批女使里,她应该算是命不错的,挨了不少磋磨,也渐渐熬出头了,正七品的女官,在宫里不算什么,但比之之前却是好的太多,她就那么一天天的熬着,出宫的选项早就被她抛掷脑后,宫中数年她失去了成为母亲的可能,得到了一双每到阴天酸痛难耐的腿。 她想着就绪熬着,说不定还能熬到更高的位置,读书人家的女儿最后做个高位女官说出去也不错,但是命运总爱跟人开玩笑,宫外传来弟弟中举的消息,她欢喜的几乎落泪,紧接着在收到却是弟弟去世,弟媳伤痛过度,难产一尸两命的消息,李家的天又一次塌了。 想着宫外还年幼的侄子侄女,她撑着一口气,干着放宫人的时候出了宫,宫外的天或许真的比宫里的蓝,她有些迷糊。 到了家,她庆幸她没回去晚,两个老仆守着两个可怜孩子,除此之外李家甚至比她进宫时还破败,不过她回来了,一切都不同了,在宫中多年她也赞下了一笔私房,不多却也勉强能撑一阵子,她拿着私房买下几亩地,好歹给家中添些进项。 出宫一年多后,看着侄子越来越大,她开始琢磨着想找个大户人家做女先生,做教养嬷嬷是不行了,家里有两个孩子在。 就在那时候,她意外的被老爷选中了,听说有五品官员要娶她做续弦的时候,她很吃惊,待到听说连她侄子侄女都愿意一并扶养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同样了大半,她们家实在没什么值得人算计的。 就那样她嫁给了他,成亲之后的日子真的一直很幸福,即使丈夫和她真是一直“相敬如宾”,她也不在意,哪家主母不是这样。 后来,府里有了良妾,对于万氏,她的感觉其实一直很复杂。 自从万氏入府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到他的歉疚,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人真的进门了到莫名不好意思起来。 他开始越来越关心她,嘘寒问暖几不间断,知道她有寒腿的毛病还骂了一顿宫里那些不是人的,然后每到天凉了,都会陪在她身边一边帮她揉腿,一边讲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能他对她太好了,让她变得有些偏执,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他那么宠爱婉儿和妍儿,他是不是很喜欢万氏,比喜欢她更喜欢? 事实上,她知道的他越来越少去看万氏,去也只是看孩子,很少和万氏多说什么,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每当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就会深呼吸努力平复分乱的思绪,一个大家主母怎么能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可笑。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她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但是她还是不知不觉的变了,在外她似乎还是那个端庄优雅的尤家主母,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变了。 她习惯了每天等他一起入眠,习惯了在他乱闹的时候无奈的制止,习惯了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变着法的讨她开心,习惯了在他愤怒伤心的时候抱着他安慰,习惯了他无声的纵容,习惯了和他相守,习惯了自己不仅仅是什么尤府主母而是他尤文德的妻子。 她的后半辈子真的很幸福,她觉得她可能是把前半生的幸运全都留到了后半辈子。 这一辈子最大的可惜大概就是她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早就看开了,对她而言尤家的所有孩子都是她的孩子,他们都在她身边长大。 她一直觉得万氏是个好娘亲,当万氏把两个孩子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就那么觉得,她不相信万氏察觉不到他的冷淡,察觉不到他有多喜欢婉儿和妍儿,但是她还是把孩子送到她身边,只为给她的女儿们换一个好名声一个好将来。 万氏死的时候,他很悲伤,悲伤的让她也难过,但是他马上发现她的微妙,他告诉她他只是感到很愧疚,万氏死了他才知道他辜负了一个女子一生的感情,但是他没法去爱万氏,因为这一生他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她! 她记得她当时打他还骂他不正经,老不休,他也都笑呵呵的受着,他说看到她那么有精神他就开心,他说那样她们才可以白头到老,一起走完一辈子。 可是他不守信用啊,明明说好要一起走完一辈子,他却先跑了,临走的时候,他没嘱咐儿女什么,他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 他跟她忏悔,他说他是一个不忠的丈夫,他说他其实瞒了她很重要的事,他跟她说他来自一个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他说了很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但是她知道那都是真实的,他不会骗她,她记得他最后拉着她,求她在知道那些的以后不要恨他,后来他又改了注意他说她还是恨他好了,因为据说执念越深的人来世越可能相遇,她们下辈子还要相遇,到时候就算她恨他也没关系,因为他还会爱她! 她一直听他絮絮叨叨,一直到他的手变得冰凉,儿孙进来告诉她,他走了,她茫然,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不真实,然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她开始分自己的私房,儿孙们很担心,但是她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他临死还担心小孙子媳妇这一胎,她要看着这个孩子平安出生才好。 她想着他临死时的话,这个家伙一辈子不会说好听话,临到了了倒是偏要说些,让她难过,他就是这个性子,临到了了也得做些什么,怕她忘了他。 她恨他吗?恨啊,怎么会不恨?他说了要和她白头到老,要和她一起走完这一辈子,可是他说话不算数,他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扔下了。 不过不要紧,她马上要去追他了,小重孙子已经满月了,健康的不得了,就是太胖了,让孙媳妇糟了不少罪。 李氏慢慢的闭上眼睛,她一直记着呢,她可是恨着他呢,然后下辈子她们一定要再遇见,然后他这一次一定要履行承诺,就像他跟她说得那个世界的样子,她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起相守一辈子! 尤府时隔一年又一次换上了白幡,尤家的老太君去了。 第59章 拜见贾母 不管林乐萱心里多么忐忑,最终林家一行人还是带着重礼前去将军府拜见贾母了。 因着这是林如海回京第一回到岳家拜见,贾赦、贾政、贾琏和贾珠都在家中,见贾赦和贾政出来迎接,林如海也忙打招呼,几个孩子也分分见礼。 贾赦和贾琏父子两人面上带笑,互相问了好,贾赦还关心了几句几个孩子,贾政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贾珠则是一贯的温润,因着当年贾赦和贾琏南下为贾敏置丧在林家待过挺长一段时间,林黛玉几个对他们还是比较熟悉的,自然也就显得熟念些。 说话间一行人从侧门入,贾赦几人引着林如海先去拜见贾母,路上时不时有穿戴不凡的丫鬟婆子窃窃私语,几个小丫鬟丫鬟远远看到一行人过来了,便回身往梨香院跑去,边跑还边传话:“人到了!” 林家几人进了贾府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林家乃书本网,向来是重规矩的,家里仆从一向安静规矩,如今蒙一见这混乱的样子,不由有些不适。 不一会儿,一行人进了梨香院主屋,因着有外男,女眷们都没现身,只贾母在等着。 林如海撇了一眼贾母搂着的男孩,想着近期打听来的消息,这个大概就是二舅兄的次子了,听说生的灵慧异常,深得岳母宠爱,只不过都已经十来岁了还养在内院是何道理? 林如海先给贾母请了安,几个孩子也依次拜见贾母,贾母表现的很热情,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林如海正准备带着两个儿子和贾赦等人到外院去,不想贾宝玉却开口了。 “本以为家里的姐妹们就是人间少有,不想今儿才见了真真钟灵毓秀的人物,可怜我这样的人物竟是头回见。” 林如海听贾宝玉这一说话就有些不悦,这么多长辈都不曾开口,哪有小孩子张嘴的道理,听完之后更是觉得轻浮。 宝玉说完却又转而指着林黛玉对贾母道:“这个妹妹我必见过!” 此话一出口,林家五口人的脸就都有些黑了,这话要是女眷说,或者林黛玉是个男孩都无防,但是贾宝玉一个表兄这样说表妹就有些过了,好好的女孩子,让外男见过算是怎么回事?质疑他们林家的家风吗? 大厅的空气有些凝滞,贾宝玉却还不绝,反而对着林黛玉问道:“不知妹妹多大?可曾有字?” 见林黛玉不语又接口道:“我到有一好字,关妹妹……” 贾珠听着贾宝玉越说越不像话,忙捅贾政,又拿眼神指向林如海。 “宝玉!”眼看林如海脸色越来越差,贾政忙黑着脸大喝。 宝玉吓得一跳连忙躲进贾母怀中,哆哆嗦嗦的瞅了一眼贾政,看见站着的一水人皆是阴沉着脸,又忙缩回头。 林如海此刻非常想拔腿就走,但是一想逝去的妻子,和此次回京贾家的帮助,再一看贾赦和贾琏眼中浓浓的歉意,只得强自忍住,那家没几个纨绔子弟。 “你干什么瞧你把我两个玉儿吓得,得了得了你们看过我老婆子就是了,男人家的事到外院说去,只留下两个丫头陪我待一会儿。”贾母开口道。 众人这才发现林黛玉低头默默流着泪,听了贾母的话,林乐萱简直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脸皮难道还和年龄成正比不是,玉儿分明是被贾宝玉羞辱哭的,到她这儿到成了贾政的事了,两个玉儿,亏得说得出口,我家的玉儿怎么能和那块破石头相提并论。 听贾母这么说,屋里众人的脸皮都不由抽出了一下,不过贾母是长辈,她开口了,大家也不好反驳,而且好歹圆了刚才的事,贾政低头受教,众人一时也只当贾宝玉没说过话,贾赦打着哈哈,请林如海往外去,众人一时开始往外走。 可是才走两步,林如海不由回头,贾赦奇怪的跟着回头,贾宝玉还腻在贾母怀里,见贾政几人走了,反而兴致勃勃要拉着林黛玉姐妹说话,眼睛稍稍瞄了一眼林如海脑门上开始冒出的青筋,贾赦恨不得贾宝玉就没出生过。 看贾政完全没有要叫贾宝玉过来的样子,贾珠羞得满脸通红却不知怎么开口,贾赦暗自叹了口气,开口道:“宝玉,怎么还腻在老太太那,还不带你两个表弟到府里逛逛去。” 林峻和林峥比贾宝玉还小些,但是年纪也相近,大人们说话,他们到时也无聊,让贾宝玉带着去逛园子倒也合适。 贾母本想开口,但是扫见林如海黑的滴出水的面孔,还是忍住了,只不过脸上闪过一瞬不悦,众人都看着贾宝玉倒是没什么人注意,但是林乐萱却是看了个正着,暗自想着,这别是想留下贾宝玉和玉儿多相处,心下记住只等回家和在林如海说叨一番。 贾宝玉眼见如花似玉的妹妹,哪里想离开,但一看贾政一起投来的目光不敢反驳,而林峻和林峥长得也明显很符合贾宝玉的审美,能与两个表弟谈天论地倒也不错,贾宝玉心里想着,倒也听话的领着林峻和林峥往外走。 林如海见了谢过贾赦,才又往外走,心里却是彻底记住了贾宝玉,不过很显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贾赦等人离开,女眷们开始出来,邢夫人带着王熙凤,王夫人领着李纨,林乐萱和林黛玉一一见过,又一起奉上礼物。 众人见完礼后,贾母拉了林黛玉到身边,问起话来,说着说着却是拉着林黛玉哭起贾敏来,因着贾宝玉的事好不容易才收了泪的黛玉又陪着贾母哭了一场,贾母哭众人自然全跟着掉眼泪。 好在有王熙凤最是能调节气氛,不一会儿众人又变得其乐融融了,众人说笑了一阵,贾母又开口让去叫两个女孩出来见见亲戚。 迎春和探春出来后,又是一番见礼,林乐萱又把事先准备的礼物送上 ,言语间很很夸了一番两人,迎春两人说笑几句却是各自站到邢夫人和王夫人身边。 林乐萱一边陪着众人说笑,一边暗自打量众人,心里猜测着谁才是改变一切的蝴蝶,现在看起来邢夫人和迎春的变化就很大,但是传说中的宁国府,现在的宁安侯府变化却是更大,说不定蝴蝶在那边,真是一团乱麻。 林乐萱一边暗自想着,一边又记着,贾母看着对玉儿似乎真是有几分疼爱的,想想也是,玉儿长得太像已逝的贾敏,邢夫人和王熙凤对她们都很热情,邢夫人的目光甚至还有几分慈爱,王夫人面无表情的,但是能发现她看黛玉时淡淡的不喜,这位大概也是因为贾敏了,李纨说了两句话就开始装木头人,迎春和探春看见她们很兴奋,探春看她的目光甚至有两分亲近。 屋内众人不管心里想着什么,面上都是一片和美,可惜这美好的氛围没维持多久。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林家二爷被宝二爷吓晕过去了!” 林乐萱脸登时白了,林黛玉也摇摇欲坠,屋里人一时蒙了,还是邢夫人这些年大场面小场面见得多了,先反应过来,连忙叫人去请太医,叫人去前院请林如海。 林乐萱姐妹俩此时也顾不了许多,连忙就往外走去,林峥自幼身子不好,一直各种药材养着才强留住命在,这两年身子健壮了不少,才敢出门,不曾想却是遇到这么一位,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林如海在前院和两个大舅哥并两个外甥聊天,渐渐也平息了之前的愤怒,转而注意起岳家如今成年的男丁来。 几番交谈下来,林如海心下有底,虽然有那么一个魔星在,但是岳家其余男丁的教养还算不差,大舅兄父子早就熟悉了,虽然学问差些,但是人都还算精明,又精于交际,而且重情义,自己此番也要多谢大舅兄周旋。 二舅兄虽然迂了些,但是看着倒也方正,珠儿学问不错,虽然这为人处世还有待磨练,但是也是个厚道的孩子。 林如海一边想着一边与几人说着话,突然:“不好了,不好了,呼……呼”林如海听得不由皱眉,实在没规矩了些,“不好了,林家二爷被宝二爷吓晕过去了!” 林如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贾赦愣了一下忙叫小厮带路,一边走一边问可曾叫了太医,待得知已经请了太医,又问到底怎么了。 原来贾宝玉三人游园游的好好的,贾宝玉难得见了和自己投缘的男孩,不由问起两人可有玉没有,两人奇怪,贾宝玉遂拿出自己的宝玉与两人看,又说到老祖宗说了这是他生来含着的,只不过不敢叫外人知道,对外只说寺里求来的。 林峻二人听完虽心下难以相信,却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想贾宝玉却是发起疯来,只说两个表弟如此人物都不曾有,闹着要摔玉,四周的下人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涌过去阻止。 林峥身子不好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心脏弱,早前在梨香院因着贾政那猛地一喝便有些吓着了,如今贾宝玉在这么大喊大闹,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要跳出来一般,贾家众人再一涌上来,更觉呼吸不畅,眼一番便晕了过去。 众人一见出事了忙四处找人,贾宝玉更是吓得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二更更得太晚了-_-|| 第60章 林家人离贾府 比起外院的林如海等人还是林黛玉等人先到了地方,此时林峥已经被贾府的下人七手八脚的抬到了就近的院子里,林峻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贾宝玉则呆呆的站在一旁。 林乐萱和林黛玉一路几乎就是小跑着,林乐萱的嘴呡得紧紧的,捏着手帕的手几乎可以看见泛起的青筋,林黛玉的眼泪在眼里打转,眼中满是急切。 到了地方,林乐萱先看过林峥,确认人还呼吸着,悄悄松了一小口气,理了理思绪,转而关心起请没请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黛玉进了门就扑倒弟弟身边,眼泪控制不住的噼里啪啦的掉,拿帕子捂着嘴强忍着不哭出声,一边看着弟弟一边听着姐姐和大弟弟说话。 王熙凤被邢夫人叫了跟着林黛玉姐妹,而其余人则跟着贾母一道,贾母年纪大了,比不得几人的速度,王熙凤先是进屋喝住了慌乱的下人,又在一边尽量安慰林家姐弟。 不一会儿,贾母等人也到了,贾母本来还想着林峥晕倒一事,眉头紧皱,等一到首先看见的却是站在门外的贾宝玉,眼见贾宝玉好似被吓傻了,整个人木偶似的,顿时顾不得其他,惊叫道:“宝玉,这是怎么了?” 贾母一边哭喊,一边把贾宝玉搂进怀里,被贾母那么哄了半天,贾宝玉总算回了神,扑倒在贾母怀里嚎哭道:“老祖宗,哇!” 邢夫人有心想进屋看看林峥情况如何,但是贾母不走,在这里哭嚎,她如何敢离开,只得小心的哄贾母,盼着她早点收了泪。 王夫人眼见儿子呆愣,也怕他是吓坏了,虽然平时这个儿子跟她并不怎么亲,但是到底是她的儿子啊,忙在一旁跟着哄。 里屋的林乐萱听到外面的喧哗,整个人气的发抖,她的弟弟还躺在屋里,没个主子马上进来看看就算了,在屋外鬼哭狼嚎,这是对待病人的道理吗,峥儿本就心脏弱,这么大喊大叫,这是生怕她弟弟不死啊! 林黛玉眼泪越流越多,如果仔细看那双眸子,就会发现那其中不仅仅是担心、悲痛、惊慌,还有苦涩、难堪,她本就聪慧,再加上嬷嬷教导,很多事情她都已经明白,这是她的外家,她的表哥,她的外祖母,这就是她的外家,她的表哥,她的外祖母啊! 林峻听着耳边传来的喧闹哭嚎,小脸绷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攥进肉里,作为家中唯二的女孩林乐萱和林黛玉关系好,反过来,作为家中唯二的男孩,从小一起被林如海带在身边教导,林峻和林峥的关系自然也好,林峻此时几乎怒到了极点,他几乎用尽全部的力量压制自己才没冲出去揍外面那几个人,弟弟还等着太医,这是贾家,外面那是他的外祖母。 仿佛把牙都咬碎了,才控制住自己,林峻的眼里划过一片可以称之为恨意的东西。 哑着嗓子,林乐萱眼圈泛红,带着祈求的语气开口:“麻烦琏二奶奶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老太君身子年纪大了,这么大悲大哭,还是请到旁的地方歇息一下吧,峥儿这有我们守着。” 林黛玉也跟着开口:“就是,有我们在呢,还是快请老太君去别处歇息吧!”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不容忽视的怨怼。 王熙凤本来听说林家二爷吓晕了,一路上心就七上八下的,如今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喧哗,看着屋里几人已经没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王熙凤自觉自己的八面玲珑实在没有用了。 听完林乐萱的话,王熙凤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待到林黛玉开口,王熙凤的心彻底凉了半截,完了,全完了,不止林家大姑娘,连黛玉这个贾家真真的嫡亲外孙女都叫上老太君了,她可记得刚才两人可是叫的二嫂子和外祖母,这下子,老太太这么一闹,把林家几个孩子的心彻底闹凉了,两个女孩如此,至于林家大爷,她压根就不敢看,整个屋子好似都冷了。 王熙凤脑袋里回想起丈夫之前千叮万嘱的要和林家两个姑娘打好关系,如今全完了。 王熙凤受不了屋里的氛围,尴尬的应了一声,小跑了出去。 林如海几人到的时候就看见屋外乱糟糟的一团,林如海脑袋几乎嗡了一声,步子都有几分虚浮,难道他的儿子…… 待到走进了,看见的却是贾母搂着贾宝玉嚎哭,林如海愣了一下,然后忙问林峥如何。 忙着哄贾母的女眷回过神,尴尬的指了指屋内,正好看见王熙凤面带尴尬走出来。 林如海嘴角抽了抽,放在身边的手颤抖着,他的儿子在屋内昏迷,然后贾家的人就堵在门口作! 林如海第一次如此不顾礼仪,没有给贾母问安,直接进了屋,贾赦哀叹一声跟着进了屋里。 林如海一进屋看见小儿子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小女儿坐在床边泪眼婆娑,眼镜已经肿成了核桃,整个人摇摇欲坠,大女儿眼眶红红,见了他好似见了主心骨,一下子流出泪来,他记得女儿手里拿的是个白色羞竹子的帕子,现在上面竟沾了红色的指印,长子立在一旁,眼眶也是红的,浑身散着冷气。 林如海先忙问小儿子情况如何,眼见孩子虽然脸色苍白,却还在缓慢的呼吸,人虽急,却好歹找回几分镇定,拿眼神安抚了一下剩下的几个儿女,回身问贾赦大夫可曾到。 贾赦忙回马上到,此时屋外好歹也不在有哭喊声,不一会儿,太医到了。 太医给林峥看了看,点了点头告诉殷切的众人,没什么大事,喝几副药调养一番就不会有太大事了,只是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再受到惊吓。 太医嘱咐林如海几人时,贾母却领着眼睛通红的贾宝玉进了屋,听太医说林峥没什么大碍,念了一声佛,开口道:“可怜见的,这孩子的身子竟是这样弱,老大也不说明白,就这么叫宝玉领着,赶上这个魔星发了疯癫,糟了这样的罪。去到我的私库里找些好药,可得好好补补。” 贾赦听了脸色一暗,动了动嘴角,朝林如海拱了拱手,言辞恳切:“是我思虑不周,出了这样的祸事,妹夫,唉,我,我……”却是有些词穷。 贾宝玉在一旁抽噎了半晌,却是开始发疯似的自己扇自己耳光,嘴里还哭喊着:“都怪你,都怪你,好好的,害了表弟,”又把身上的美玉摔在地下,直说:“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物,白白的就害了林表弟。” 贾母见了瞬间掉了眼泪,哭着拉着宝玉,说道:“我的魔障啊,你林表弟这不是没事吗?快放下你那命根子,可不能在打了,你这不是要老祖宗的命吗?” 本来得知儿子没什么事,渐渐放松的林如海脸色再次变黑,深吸一口气,对太医拱手问道:“不知犬子如今这样是否可以移动?” 太医本因为屋里的哭声皱眉,这样哪能修养,听见林如海发问,愣了一下回到:“小心些也无碍。” 林如海谢过太医,走到床前,林乐萱见状忙拉开黛玉,只见林如海抱起林峥转身就往外走,林家几人见状忙跟着一道往外走。 贾赦见状,惊道:“妹夫,这是做甚?快放下孩子,药正熬着那!”一边说一边追。 贾琏贾珠和贾政在一旁拦也不是劝也不是,贾琏满脸着急,贾珠看一眼贾母和贾宝玉,满脸通红,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贾政也是满脸尴尬,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天丢没了。 林如海本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此时却像是如有神助,抱着八岁的林峥迈着大步往大门走去,林乐萱一边小跑着跟着林如海往外走,一边叫身旁的下人快些跑出去,把马车拉到大门口。 林如海几人走到将军府的大门,林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林如海先把林峥放到车上,又下车对贾赦一拱手:“大舅兄莫怪,小儿体弱,为人父的总要给他找个清净地方养病,今儿就不打扰了。” 贾赦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直拱手,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对不住,老太太年岁大了,对不住,对不住。” 贾琏在一旁一直作揖赔礼,贾珠也有样学样,两人都是满头是汗。 贾政还想说什么,不想林如海却是对他开口:“令郎教养,我林家今儿是领教了。” 林如海见黛玉几人已经依次坐上了马车,对着贾赦等人拱拱手,转身也上了马车。 林家的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贾赦几人,贾赦眼看林家马车没了影子,转身想和贾政说什么,磨了磨牙,狠狠看了一眼贾政,“你的好儿子!”一甩袖子,大步迈进了府里,贾琏哀声叹气的跟着。 贾政眼看贾赦拂袖而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是往府里走起,边走边咬牙切齿的念道:“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拿来,请家法!” 第61章 宝玉挨罚 贾政怒火万丈的要拿了贾宝玉施以家法,可惜贾宝玉此时却在贾母怀中呢,贾母如何会允许贾政伤了贾宝玉呢? 林如海直接带着孩子离开后,贾母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贾宝玉也懵在了当场,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一屋子女眷们见林如海直接走人,此时也颇为尴尬,邢夫人拿帕子默默擦着通红的眼睛,遮住眼里的鄙夷,王夫人在一旁装菩萨,但是时不时扫向贾母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小儿子被贾母养的跟她不亲,如今又如此上不得台面,王夫人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太医站在那比之贾家一众还要尴尬,这样的人家,当真是见识了,从前也没发现贾家这位老太君这么不着调啊? 邢夫人看全装鹌鹑,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老太太今儿也受惊吓了,不如移步歇息一下。” 贾母回神听了邢夫人的话,淡淡应了一声,拉着贾宝玉就往梨香院而去,众人也只得跟着,邢夫人没跟着贾母一道走,而是先给太医赔罪,然后叫人送了太医离开,才又往梨香院而去。 就这一会儿功夫,梨香院却是又乱了,原来下人传禀二老爷传宝二爷过去,要请家法,贾母登时就怒了,直道:“我还没死呢,因何要伤我的宝玉?” 贾母拉着宝玉不许人带走,下人只得下去请贾政过来,不一会儿贾政并贾赦以及贾琏贾珠皆到了贾母处。 贾母见了几人便拿拐杖狠狠杵地,哭骂到:“你们是见不得我这个老婆子了,宝玉才多大,就要请家法,要是不愿见我们娘们儿,我带着宝玉回南边去就是了。” “母亲说哪里话,儿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这孽障如今这般,儿子怎能还不管教!” “管教你就管教,请什么家法?宝玉是吓着了林家的小子,但太医不是都说了没事吗?这本都伤心成什么样了,你还要伤他,却是不想他在活了!也是不愿我这老婆子再活啦!” “呃,这” 贾赦见贾母铁了心要护着贾宝玉,再一想今天贾母的所作所为,心里一阵冰凉,眼瞧着贾政被贾母逼得马上就要不得不扣求认罪,心里不知是不是该幸灾乐祸,自小老太太就偏疼贾政,没想到如今竟是为了贾宝玉这么不管不顾的下他脸面。 贾赦不喜欢贾政,一般贾政倒霉他就开心,但是也只是一般,其实贾赦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与其说是跟贾政不对付,还不如说是跟贾母呕气,就像之前,他本跟贾敏没什么感情,但是贾母一流露出不是那么喜爱贾敏,贾赦就瞬间好像找到组织了似的,莫名的对贾敏产生好感,没少为贾敏流眼泪。 贾赦一贯愚孝,但是他对贾母不是不怨,甚至想要反抗贾母,只不过潜意识还是习惯愚孝,所以他那些下意识的反应才连自己都没发觉。 贾赦瞧着这事眼看着就要这么三言两语的过去了,知道自己该开口了,老二嘴笨,说不过老太太。 今天闹得这一出一出的老太太也是居功甚伟,只不过他们说不得,但要是连贾宝玉这个魔星也不发作一番,他也好,老二也好,在这府里也就彻底没地位了,所有人都会明白,这府里全要听老祖宗的,只要老祖宗喜欢的,哪怕作破天也没关系,谁也管不了。 贾赦瞄了一眼贾宝玉,如果今儿就这样过去,贾政也就彻底没了宝玉的教育的权力,这就是个魔星,要是在没个人制着,就彻底翻天了,他一个大伯不好直接插手,所以贾政一定得能管住宝玉。 贾赦悄悄揉了揉眼睛,两眼通红,眼中含泪,缓缓开口,“老太太何以如此,老二一向孝顺,而且谁人不知他方正,宝玉要是没做错,他哪里忍心要请家法,不说别的,今儿瞧着他吓晕了林家哥儿,我这心里都扑通扑通的,他是日日在你身边的,要是哪日在发起疯来,伤到老太太……你叫我们两个为人子的如何不担心啊!只今儿一会儿,母亲就双眼红肿,嗓音嘶哑,儿等如何不心痛啊!儿等不孝啊!” 贾政听了贾赦帮腔,忙连连作揖,眼泪哗哗的流了满脸:“那孽障虽为我子,如何比得了母亲身子贵重,打死不足惜。” 贾母被两兄弟噎的不行,狠狠瞪了一眼贾赦,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宝玉自小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有过事,今儿不过是为着林家哥儿多哭了几场罢了,何以为此伤我宝玉。” 贾政见贾母还护着宝玉不由开口:“母亲――,连如海都叫他气走了,全家的教养都叫他败坏了,不请家法,如何得了。” 贾母听了又唾骂道:“他才那么大点子,知道个什么,还不是全赖你教导,你请个什么家法,当初父亲怎么教训你的?今儿却要逞威风来害我的宝玉!” 贾赦眼睛转了转,转而帮腔起贾母来,连道:“母亲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又指着贾政训道:“家法家法,宝玉才多大,你这个当爹的就这样狠心,你要教训儿子非要打不可吗?害的母亲伤心落泪!” 贾珠在一旁听了半晌,只觉齿冷,宝玉便是如此金贵,吓晕了表弟,气走了姑父,都是小事,十来岁了也还小,错了竟是父亲管教不严,就不知老太太竟何时让旁人插手过宝玉的教养,整个贾家的名声也比不过宝玉挨一顿板子。 看着缩在贾母怀里,全无骨气担当的宝玉,贾珠眼里一片漠然和鄙夷。 按理说贾宝玉与贾珠是一母同胞,本该亲近,但是世事却是难测,贾珠本来对这个弟弟也是上心,宝玉年纪渐长,贾珠特地抽时间教导,但是贾珠教宝玉,宝玉却是不愿,还当面鄙夷了一通经济仕途,气的贾珠拂袖而去,本来被弟弟下了面子,贾珠就不舒服,不想贾母还在一旁给宝玉撑腰,弄到最后却是贾珠彻底没了脸面,连带着贾珠一家在府里地位都下降不少。 本来如此,贾珠心里就难免有芥蒂,偏贾兰出生一段时间后,贾宝玉一次跑去看他,又问起有没有玉这一说,这本就是贾家禁忌,不想宝玉却是如此口无遮拦,当时在的是李纨只说没有,本想哄一哄就过去了,不曾想宝玉却是当场闹了一出摔玉的戏码,不说吓得小贾兰哇哇大哭,随后贾母还又训斥了一顿李纨和贾珠,却是丝毫没有关系贾兰一句,看着被吓着,哭的嗓子都哑了,才一丁点就要喝苦药的儿子,贾珠要是在认贾宝玉这个弟弟,他就是圣父转世,连带着对贾母,贾珠的感情也淡了。 贾珠见父亲还要辩驳,抢先开口:“宝玉还小,您慢慢教就是,何必动用家法,您就是赏罚分明,罚他抄几遍书,日日查看就是了,可千万莫要动手。” 贾政一向是以长子为荣的,听了贾珠的劝,也不在纠结,对着贾宝玉道:“此番有你祖母,大伯和兄长求情,暂且饶了你,你闹这一番,害你老祖宗和你太太哭成泪人,却是实在不孝,回去抄孝经百变,拿给我看。” 贾母在一旁听得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贾政却又开口了:“母亲也莫再为他求情,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听贾政说得斩钉截铁,贾母也只得作罢,叹了口气,摆摆手。 众人遂也就散了,贾赦临走前暗暗瞧了瞧贾宝玉,见他仿佛没事人似的,心里嗤笑,被亲生父亲当着这么多人说不孝,这个名头贾宝玉是做定了,当事人居然毫无所觉,真不愧是老太太教出来的。哼,孝经百变,贾赦可是知道孝经有两千来字! 贾赦出了院子,看着一旁的贾政,想了一下刚才贾政的架势,这是对老太太不满了啊,暗自挑了挑嘴角,叫上贾政父子一起到前院商量怎么给林家赔礼。 将军府门口出了这么一遭,宁安侯府哪能不得到消息,尤清媛叫下人去打探了一下,就算近些年变得好了不少,西府下人的嘴也还是不怎么严。 没过多久事情经过就原原本本的被下人转述给了贾敬等人,不提宁安侯府里贾敬一家如何恨得牙痒痒,林家人眼睛却是一直红着。 林如海坐在车里是越想越气,就是在江南和甄家几乎撕破脸皮了,林家也未曾受过如此羞辱,不曾想回了京城却被岳家如此打脸。 到了林府,早有机灵小厮提前跑了回来,所以林府下人都准备好了,几人抬着小轿在候着,等马车停了,几个下人轻手轻脚的把林峥抬下车抱上轿,林如海几人先去安顿了林峥,索性就在林峥屋里各自坐下歇息。 林乐萱回了家总算不在束手束脚的,先叫人拿了林家的帖子去请大夫,又叫人煮了热鸡蛋,林黛玉这一天进了贾府后就几乎没止过泪,眼睛已是肿的不像样,又叫人拿了金疮药,她看见林峻的手伤了。 林如海到底大风大浪惯了,很快缓过劲来,看着长女忙前忙后,心里慰烫又心疼,忙叫她先歇着,给手上药。 黛玉两人此时才发现林乐萱的手伤的比林峻还要重,拇指指甲都给掰断,细腻的掌心被扣出四个指痕,林黛玉见了眼泪更是收不住了,林乐萱怎么安慰也不见好,直到大夫到了才将将止住了。 请来的大夫看过也说没事,只说要不了多久就能醒,又开了几副药给调养身子。大夫走后不一会儿林峥总算是醒了,林家众人才算是把心放下。 第62章 圣旨命还银 将军府发生的事,在贾家一众的压制下并没有怎么外传,当然到底怎么回事也瞒不过直系的姻亲,比如王家,又比如刘家,尤家。 几家人虽然都不是爱说闲话的,但是有些事即使不明说,也可以预见贾母和贾宝玉的名声无论如何都是要彻底烂大街了。 李氏知道之后还回来和尤文德磨叨了一嘴,不过她到没太关注,将军府那一家做出的让人侧目的事实在太多了,倒是尤文德多关心了一下。 对将军府尤文德自然是无所谓的心态,但是对于林如海会不会因为贾母和贾宝玉两个脑袋有问题的而直接对整个贾家抱有成见,尤文德却是挺在意的。 林家这次回京,将军府里只贾赦一房是实在出力的,其余的主要靠的都是贾敬这一支的人脉势力,也就是说事实上作为姻亲的尤家也出了力的,尤文德出手固然是看在女儿面子上,其实也是有卖林家一个好的意思,仔细看过林如海的履历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前途无量之辈,要是因为贾宝玉一顿闹腾把他的打算全毁了,尤文德想一想就觉得牙根痒痒。 不过尤文德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能在江南支撑那么多年,即使有着妻族的人脉,林如海本身显然也不是什么意气用事之徒,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贾家的势力,林如海都不可能放弃贾家。 而且林如海本身对贾赦一房是抱有感激之情的,对贾政也因为妻子的缘故观感也不错,虽然在亲身经历过贾敏口中的慈爱无比的母亲之后,后面这一条林如海可能已经在心中打起问号了。 不管怎么说抛开贾宝玉不看,林如海其实对岳家还是挺满意,即使岳母狠狠打了脸,那也是长辈,而且年纪大了,糊涂点也正常。 在小儿子醒来,身子逐渐变好,而贾赦和贾政又亲自登门道歉之后,林如海也不在死抓着不放,对贾赦和贾政看着也恢复了原本的态度。 只不过谁也不傻,明显感觉到林如海对自己冷淡不少的贾政心里对贾宝玉恨得牙痒痒,对贾母也颇有些埋怨。 林如海明面上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私下里却是决定从此以后只要贾宝玉还住在将军府,只要没有捅破天的事,他就绝对不登门。 林如海在却认小儿子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不久又登门拜访了贾敬,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带着孩子。 在宁安侯府度过一下午,林如海心却是安稳不少,虽然贾家出了贾宝玉那么个魔王,但是教养还是不错的,至少嫡支的教养是不容置疑的,回家之后也关照长女女眷上可以试着和宁安侯府接触一下,他虽没见过女眷,但是从侯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来看应该都是不错的。 尤文德算起来还要比贾敬更早接触林如海些,谁让林如海正好归到他手下呢? 尤文德早年也曾见过林如海几次,只不过都是匆匆一瞥,如今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人。 看到林如海,尤文德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声,不愧是当年跨马游街的探花郎,能让荣国公把唯一的嫡女下嫁 ,林如海除了五代列侯的出身之外,最出彩还当属他本人,虽已过不惑之年,但却儒雅俊逸,为人谦和,彬彬有礼,没了青年的浮躁,整个人散发着沉稳温润的气质。 看着好似普通文人雅士一般的林如海,尤文德眼里划过暗芒,能在江南跟甄家对质那么久,怎么会是看起来这副毫无锋芒的样子,越是这样反而越可能是真正的狠人。 在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之后,尤文德不得不赞叹怪不得能得两代帝王看中,果然手段了得,摆出一副被甄家排挤出江南的架势,对右侍郎也以礼相待,处处礼让,但是这户部眼看着好似右侍郎权力越来越大,抓权也越抓越紧,然而实际上他这个左侍郎掌握了多少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尤文德想着江南传来的消息,林如海临走也没忘阴甄家一笔,看样子两家是真的打出了真火,不过尤文德巴不得林家越恨甄家越好。 林如海和尤文德接触过后,也是提起了心,果然京里这些高官就没几个简单的,他和右侍郎明里暗里的过招,尚书也不管,但是只要有半点出格,就会迎来一脸严肃的尚书大人,他有把握渐渐架空右侍郎,但是对于实权的户部尚书却没什么办法,不过好在尚书大人是忠于圣人的,又其实暗暗偏向他,想着自己和上官从妻妾身上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林如海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家的生活渐渐进入正轨,尤文德却是看着手里的消息想骂娘,孙腾文遇刺。 本来因为金陵当地前一阵子捕获了一伙拐子,解救了不少被拐的孩子,董君宏得不小的政绩,眼瞅着侄女婿越发出息,李氏和尤文德都心情不错。 没成想转眼自家女婿就差点被人捅刀子,要知道孙腾文才多大点的官儿啊,加上近期才升的也不过正六品,尤文德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甄家,甄家,林如海这个主要目标走了,这是开始对付其他不顺眼的了,连一个六品小官都容不下了,也是显眼的不好动手,当他是死人! 虽然知道孙腾文没事,尤文德和李氏还是派人带了不少药材南下,当然最主要的是确认一下尤清妍是否安全。 尤文德在京里急得团团转,尤清妍夫妻却并没有怎么着急,不久后尤文德看着三女婿的回信,淡淡叹了口气。 甄家不可能为了孙腾文一个小官多费心思,这一次刺杀,说是刺杀也不是单独对付孙腾文的,其实是打着乱匪的名头,他们那一块都没能幸免,挺过了这一遭,孙腾文也基本就不会在被特地“关照”了,所以孙腾文还没到非得回京的地步。 而且孙腾文信中还表明圣人虽然还隐忍不发,但是小动作却没断过,甄家覆灭不远已,到时候正是跟着沾光的时候,看着女婿对局势的冷静分析,尤文德提着的心也落下一些,当然实际上让他安稳下来的还是管家带回来的自己女儿外孙都安好的消息。 虽然确定了女儿和外孙都没受伤,只有女婿受了点惊,而且她们的状况也并没有太过糟糕,但是尤文德还是难以安心,最后还是运作一番,走了镇国公的关系,请了江南宣慰史关照一下孙腾文一家,有着当地三品武将的看护,他们一家的安全应该是不用在太过担心了。 尤文德解决了女婿的事,又一封信快马加鞭的关心侄女婿,还注意了一下董家的近况,不管怎么看董君宏和董二爷都更危险。 尤文德原本还觉得甄家只怕还要再欢实两年,如今他却不敢肯定了,甄家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别说圣人就是老圣人只怕也要不满了,把实权的三品高官逼得不得不逃遁回京城,还刺杀朝廷命官,即使掩藏的再好也遮不住甄家已经无法无天的本质。 尤文德没烦心甄家的事多久,因为他切实感受了一回想找块豆腐撞死的心情。 登基一年了的圣人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让所有欠国库银子的人家还银,尤文德此时非常想装病回家,但是事实上他不能,因为那太明显了。 有户部欠银的几乎都是当年跟□□打天下时流传下来的权贵人家,要想让他们老老实实还银,尤文德觉得还是自己上吊来的快些。 尤文德知道这到圣旨其实是含有试探的意味,不还的人日后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究竟这绝对是户部的工作,如果大家都不还银,户部怎么可能讨的了好,而且他可不是圣人心腹让圣人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和他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到他这估计只有差评俩字儿。 尤文德头疼不已,却还是要想办法,首先尤文德把目光对准了贾家,宁安侯府是早已无债一身轻,但是将军府却还有部分没还,从贾家引申出去的姻亲又是好几家,而且此时把银子还了也是为了自己这门姻亲日后不受牵连。 尤文德只是点了点贾敬,贾敬就立马回去通知将军府还银了,贾家的欠银一直是他的心病,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还。 贾赦答应的很痛快,他早就准备好欠银了,之前就找过贾敬讨论还银子的事,只不过贾敬一直说时机不对,如今有机会还,贾赦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不少。 贾赦这边容易,到了贾政这头事就卡住了,不还,贾敬险些想拍死贾政,结果最后弄明白了,贾政不是不想还,而是他没钱。 贾政有无数缺点,但是他对皇权却是真心敬畏的,圣人让还他怎么会不想还,但是贾政向来是精神上和主流正统保持高度一致,但是实践上处处受制,一事无成。 看着急得跳脚却无可奈何的贾政,贾敬只能无语,整了半天他自己到底有多少身家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而且也从来没意识到过自己应该单存一笔还银的钱,荣国公嘱咐还银的话全白费了。 第63章 还银 贾政一房其实也不是一文不还,贾珠如今已是入朝为官,知道了还银一事,回家很是积极凑钱,李纨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她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出嫁从夫,虽然跟贾珠磨叨了好久,但是也还是拿了些银子出来,可是贾珠夫妻如今又能有多少积蓄,也不过拿出两万两,总不能因为贾家还银之事,要李纨拿出嫁妆吧。 眼看着儿子一家都拿出两万两,一旁丈夫又火急火燎,王夫人虽然心里十分不愿还银,但是也跟着拿了一万两。 将军府如今欠银三十万两,按贾代善遗嘱,贾赦还六成,贾政还四成,贾赦一房很快准备好了还银所需的十八万两,但是二房总共才拿出三万两,让贾敬头疼不已。 贾敬看着是颇为无奈,但是心里却隐隐疑惑,贾赦贾政是亲兄弟,当初两人分家时,众多姻亲见证,当时没太多想,但是现在细细想来说是□□分成,实质上贾政分到的怕要四成多,而且贾赦这些年还要奉养贾母,他那个堂婶是个什么性子,这些年贾敬也看的明白,但是如今贾赦能还钱,贾政却还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贾敬不由有些阴谋论了,心里不舒服的想:难不成贾政是对他这个族长的决定不满?如果不是因为两房都出于贾氏一族,对外所有人都会记得贾家还欠了钱,他还不愿意管他们呢! 贾敬那边胡思乱想,另一边贾赦更是是气的在大房乱砸东西,贾政一房居然不还钱,他们不还钱不要紧,但是他们还住在将军府,住在他的地盘上,别人只会说将军府还欠了多少银子,只会记得他贾赦才是神威将军,绝对不会想那是二房欠的。 贾赦在那发脾气,贾琏夫妻在一旁装鹌鹑,邢夫人看贾赦气撒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唉,老爷,你也消消气,只是二弟他们真的不还了吗?这……” “太太这是听说什么了不成?”看邢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贾赦,小心翼翼的开口。 “唉,前儿,迎丫头去东府玩儿,我也去和你珍大嫂子说了会儿话,你也知道你她娘家正是管户部的,听她的意思,只怕这回还银也不简单,怕是圣人有什么意思在里头,不然也不会突然就想起来让还银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慌,这不就想着咱们家早早还干净,不管怎么样总是不会在有事,哪想那头……唉!” 贾赦听了邢夫人说的话,半晌无语,缓了一会儿,唉了一声,开口道:“这怕是我前生造了孽,罢了罢了,琏儿媳妇,你支出五万两来,我一会去找你二老爷,唉!” 王熙凤应了一声,脸上却是隐隐有些担忧,邢夫人看王熙凤好似有心事,不由开口:“凤丫头,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忙回道:“没事,瞧我,让太太担心了,这不是我娘家当初好似也有些欠银,听太太一说,心里有些担心罢了。” 贾赦闻言拿茶杯的手顿了一顿,眼睛转了转,喝了一口茶,开口道:“琏儿媳妇担心,一会儿回去看看就是了,这样,你直接支出十万两来,你回去拿上五万两,当初王家借的也不少,怕一时抽不出这些来,琏儿一会儿也跟着去,家里这阵子就紧着些,圣人都下了圣旨,小心些总好。” 王熙凤听了忙称是,眼里掩不住的喜色,缓过神来又开始默默把家里的银子算计了一遍,缓缓呼出一口气,安下心来。 王子腾本来对还不还钱一事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曾想王熙凤夫妻居然来访,还以为是有什么要事。 贾琏和王子腾在书房聊天,说了贾赦的意思,又拿出准备好的五万两银子,王子腾听了在书房里转了两圈,谢过贾赦的好意,收了银子。 王熙凤跟着王子腾夫人一同到了主屋,王子腾夫人先是关心了一会儿王熙凤最近过的怎么样,王熙凤一一答了,又说了一会儿却是拿了个小盒子给王子腾夫人。 王子腾夫人打开一看却是银票,打眼一看应该是一万多两,忙放下要推给王熙凤,又开口道:“这是怎么?” “婶子莫急,这是两万两银子,是我们小夫妻的意思,公公还另外给了五万两,在琏二爷身上,钱虽不多,只是我们的心意,唉,您也知道将军府也有不少欠银,本来我们一房还好,不想二房那边却是没什么现成银子,本是亲兄弟我公公也不好眼看着,这,唉。” “你个傻孩子,你们小两口能有多少私房,唉,这银子如今是非还不可了?好好的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圣人就……” “婶娘,这事只怕不简单,到时还是看我叔父的意思,”顿了顿,又压着声音道:“我们太太和东府太太打听过,还是早还完为好,不然怕是有后患。” 王子腾夫人小小惊呼了一声,两人不一会儿又转而开始聊起别的。 等送走了贾琏夫妇,王子腾夫妻一起合计,王子腾夫人跟王子腾磨叨道:“凤儿这孩子手头怕也不宽裕,她们那房光还银就得不少,二房那头还要帮忙,几十万两抽出来,又给咱们拿来这些,只怕把账面上的抽的差不多了,这孩子也是,上头还有公婆在呢。老爷,咱们家却是怎么个章程?” 王子腾夫人看了一眼王子腾又小声道:“大姑奶奶也真是,当年分家时两房分了多少谁不知道,这会儿哭穷,谁还当咱们王家女不会管家,还比不上邢家那个破落户呢!唉,好在,那头还有个嫡亲的兄长在,不然,唉!” 王子腾哪里不知这是心有不满,只佯装没听见,至于到底进没进心里,就天知道了。 王子腾算计了一番家中的欠银,在闭目想了想朝中形势,隐隐约约王子腾大概明白圣人试探的意味,开口道:“咱们府当初封爵不高,借的也不多,把家里的能抽出来的银子都拿出来,在把明面上的铺子田地,挑拣着卖掉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真假,就当是还上银子买个安心。” 王子腾做出决定,王家开始积极筹钱,听闻王子腾家的消息,王子腾夫人的娘家来了一趟顺便给了五万两银子,远在金陵的薛姨妈也派人送了十五万两银子上京,另又给王夫人送去五万两,并告知两家不久之后薛家就要进京的消息。 王家很快筹好了钱到户部还银,另一边贾敬看着贾政一房准备的九万两银子,嘴角狂抽,就差三万两就是凑不出来,他怎么就不信呢,二房那些东西,买两件就有了吧,所以这是故意的吧。 贾赦父子也几欲掩面,他们都拿了五万两,二房居然还能,贾赦脸都要绷不住了,前儿他才听太太磨叨过,二房王夫人娘家妹妹好似给二房捎去不少钱,这回总算能还上银子了。 贾敬深呼吸了一下,拿出三万两递给贾政,道:“罢了罢了,剩的这些算我借你。”贾政父子忙签下借据。 至此,贾家总算把所有欠银全部还完,一切总算安稳了,不过当天晚上尤清媛却在喝茶时不小心烫了一下,因为几经辗转尤清媛听到了王夫人对贾政贾珠给东府写借据的抱怨,“哪有几家还银子的,咱们给东府的面子,帮一帮尤氏的娘家,她们还摆上谱了。”尤清媛当时的心情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 圣旨都下了快一个月了,尤文德和左右侍郎心情可谓苦闷又无奈不以,直到现在到户部还了欠银的也不过五六家,还有几个是还了一部分的,其余的老牌权贵,除了个别早已还完的,却是没一个还钱的,明晃晃的把圣旨当空气。 尤文德颇为无奈的求见了圣人将还银的情况禀报一番,并请示是否要他去登门要。 圣人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心里却对尤文德更满意了几分,没有倚老卖老不说,还一心为君分忧,毫无私心,要知道这欠银子的可都是权贵人家,尤文德请命追缴欠银就是准备要得罪一大批权贵。 圣人对户部的情况自是了解的,暗探和林如海早已各报告过一遍了,他很恼火,甚至私下里发了不小的火,但是明面上却并没有要去撕破脸的打算,老圣人还在,在某些事上两人好不容易达成一致,比起已经快成江南一霸的甄家,和他的七哥十二弟,现在还不是处置这些蛀虫的时候。 圣人温言安慰了尤文德这个老臣一番,并叫他先不要妄动,之后就让他出宫了,尤文德走出宫门回头看了看,美轮美奂的宫墙掩藏了一切,却不知这一次又会是有多少人丧命,又往南望了望,那边的天好像已经有变红的趋势了。 第64章 甄应嘉进京 还银一事自此被压下,众人好似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似的,朝堂上又变得一片安宁,然而安宁背后,江南的局势却是越来越晦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薛家进京了,薛家家主早逝,薛姨妈独自拉扯大两个孩子,此次上京却是为了薛宝钗要在大半年后选公主伴读。 薛姨妈一家回京之后甚至没有进过薛家在京的宅子便拖家带口的直接去了王家。 虽然王子腾夫人跟王夫人不对付,但是对这个在家时就性子软和,出嫁之后还总是送回丰厚年礼的小姑子,哪怕她嫁的不高,王子腾夫人还是很有几分亲近的。 其实王子腾一家对薛姨妈究竟为何进京心知肚明,薛姨妈有一子一女,因只得了薛蟠一个儿子,自幼娇惯,养的几乎无法无天,在金陵也是一霸,偏脑子还不灵光,是出了名的呆霸王。 薛蟠前一阵子先是和人争一个女子,险些大打出手,后来那女子经官府查实是被拐的可怜人,恢复了良籍,找到家人离开了,薛蟠心里不爽自是作天作地,要是他在自己家闹还好,偏他是出去闹,和人逞凶斗狠,打折了人家的腿,要是普通人家,依着薛王两家的势力,给点钱便也就是了,薛家不差那点银子,可惜被打的人有个响亮的姓――“甄”。 薛家虽然只是商户人家,却也是皇商,而且金陵多少年盛传“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可见其豪富,豪富就会引人注目。 甄家跟京中的贾家王家都可以说是老亲,但是对薛家一个商户就不见得也那么在乎了,比起把他放到等同的位置看待,甄家或许更愿意把他当做待宰的肥羊。 甄家怎么想一说,金陵薛家有八房,族长就是薛蟠这支,皇商的头衔也是这一支的,可是薛蟠很显然不能服众,其余几房怎么会没有想法。 这一回薛蟠得罪了甄家,即使不是核心的嫡支,也足够拿来当理由了,内忧外患之下,薛姨妈听从女儿的建议果断卖掉大部分金陵的产业,带着儿子女儿上京投奔娘家。 就像女儿说得甄家的势力在江南,而且她兄长和姐姐都在京城,而且都是响当当的人家,在京城有几家的庇护,她们总不用在担心。 另一方面母女却是寄希望于薛宝钗能够中选,让薛宝钗能够借机高嫁,以后好能拉扯娘家。 在到贾家拜访过王夫人之后,薛姨妈一家就安静的住在娘家等候选伴读的日子,薛蟠也被薛姨妈忍着心疼扔给王子腾这个舅舅管教。 不提王子腾看着不成器的外甥还要加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有多头疼,薛姨妈一家的贾家一行是不能算开心。 因着在娘家听了嫂子等人的话,薛姨妈又不傻,也看出娘家的意思,是以到了贾家对王熙凤很是亲近,但对王夫人也不曾冷淡,毕竟王夫人还有一个亲王侧妃的长女,宝钗日后想得贵人的眼,说不得还要借这层关系。 薛家去时诚意满满,但是到了贾家没多久就绷不住了,宝钗要选伴读,结果贾家这个十来岁还混在女眷堆里的男丁是怎么回事? 贾宝玉眼见来了新姐姐很开心,不由又想多亲近亲近,但是看宝钗好似躲着他,又想起至今还未再登过门的林家,不由伤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噼里啪啦的开始掉起眼泪,心疼坏了贾母,却也让薛家尴尬不以。 薛姨妈只觉得自己出门没看好黄历,说了两句话,就借口有事带着儿女匆匆走了。 看着匆匆离开的宝钗,迎春和探春瞧瞧看了一眼贾宝玉,相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有这么个兄弟在,大概除了史湘云,她们是别想在家里多留一会儿什么小姐妹了。 贾宝玉没能感伤多久,因为他终究还是被贾政打了,贾政最近心气不顺,偶然想起贾宝玉罚抄的孝经,结果贾宝玉却是一笔没动。 贾母得到消息赶过去虽说是救下了贾宝玉,但是按伤势没个个把月是别想下床了,为此贾母是哭天喊地,把贾政大骂一顿。 比起贾母,王夫人显得淡定多,虽然也心疼儿子,却也有限,有出息的长子在,这个不跟她亲还只能丢人的小儿子实在没法让她过多在乎。 尤文德能得知薛家进京还是从孙女那得到的消息,尤馨宁应林家小姐的邀请去参加赏花宴,在宴会上遇见了王熙鸾带去的薛宝钗。 尤馨宁对薛宝钗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好坏参半,一眼看过去看着端庄知礼,品貌气度样样不差,人也长袖善舞,还精通诗书,一看就是家里废了心思教养出来的,但是却也心思太过了,眼看着是不曾显示些什么,却哄的年纪小的都要赞她一句,能让林家邀请的,谁不是京里有名有姓的贵女,谁不是品德端方,一个皇商之女即使去了,也该低调才是正理,不管是不是有意的,想在德行上压众人一头实在难以让人喜欢。 不过一想薛家主母姓王,尤馨宁也就释然了,王家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在读书人家里一向堪称笑话,加之因着在祖母身边时不时也能听一嘴姑母婆家的事,尤馨宁对于王家的教养实在不是很敢恭维。 薛宝钗的初次京中交际不能说很成功,她一向觉得自己除了出身样样不比高门贵女差,但是真和一众贵女接触之后,却是难掩自卑。 她还感觉宴会上的贵女们隐隐排斥她,她觉得只怕不单是她出身的缘故,薛宝钗本就聪慧,仔细想过之后,开始调整自己,之后她又和王熙鸾一块出去过几次,却是发现之前的现象好多了。 尤馨宁后来又见过几次薛宝钗,发现她的变化不由暗赞,回到家和李氏说话时还赞了好几句薛宝钗通透灵慧之类的话。 李氏只当笑话又念叨给尤文德听,尤文德听闻却只觉五雷轰顶,传说中的宝姐姐,再一想林如海也进京这么久了,也就是说,林妹妹也到京城了。 尤文德不由得有些幻灭,这两位都是他曾经青年时的女神啊,居然一个和他孙女差不多大,另一个还要再小好多,这根本就是两只小萝莉啊,所以当年他其实在不知道的时候恋童了? 尤文德默默抱紧两分李氏,后背顿时挨了两巴掌,尤文德松了松手,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自己媳妇好啊! 两钗的事尤文德想一想也就过去了,因为比起这些事,尤文德更在意江南传来的消息,据说前一阵子的匪徒都被剿灭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所谓的匪徒不过是甄家掩耳盗铃罢了,但是圣人却还亲自褒奖了甄家,甚至把甄家家主调进京任职。 一些人不由想到老圣人前不久又赏了甄贵太妃和其所出的十二皇子不少东西,这一阵子老圣人越发明显的表现出他对甄贵太妃母子的偏爱,此番甄应嘉进京只怕不简单。 远在江南的甄家也沸腾了,一直以来甄家都只能盘踞在江南,如今终于要向京城迈进了,再一想在京的原十二皇子,和老圣人明显的偏疼,甄家众人不由心下火热。 甄应嘉仔细打点行装,带了不少贵重之物,此去京中他要努力为十二皇子奔走,背后有老圣人在,只要好好运作,这皇位只怕要换人了,到时候甄家必然会更加兴盛。 因为这一纸调令,朝中明面上看着平静,私下里却是炸了锅了,甚至不少人都有些动摇了,甄应嘉虽然人还没到京,人脉却是已经开始动用了,不择手段的拉拢朝中大臣。 看着甄应嘉声势浩大的上京,尤文德脑海里闪过的却只有调虎离山四个字,江南甄家根基深厚,但是京城可不是甄家能呼风唤雨的地方,甄家在开开心心的走向死路。 尤文德私下里和一众亲朋各自接触过,见众人都没昏头,也就放下心,开始安心的看戏,这场戏只怕要演一阵子。 甄应嘉到京之后,开始大肆聚拢人脉,疯狂拉拢朝中重臣,尤文德也没能幸免,不过被尤文德四两拨千斤给避开了,暗中尤文德看着甄应嘉的目光好似看死人,他不明不白就去了的曾外孙,他莫名其妙差点变成寡妇的小女儿,既然有人自寻死路,他实在不介意添砖加瓦。 和尤文德有着同样目光的还有林如海,还要加上张家,贾家,刘家,董家的几位大人。 贾家,贾敬毫不顾风度的大骂贾政父子,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和甄家太过沾染,结果就有人当成耳旁风。 贾敬在政治上不是很有天赋,但是所有姻亲全部示警,贾敬怎么会不知道甄家危险,更别提他们家和甄家还可能有仇,西府的女婿更是被甄家逼回京的,当初差点死在江南,结果贾政夫妻居然就能跟甄家搭和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好意思-_-||,因为家里的一些突发事件,作者最近的更新没能完成,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作者今天先发两更,这一阵子的更新可能会不定时,但是按照一天一更的份,作者都会找时间一点点补齐的。 很抱歉让亲们等这么久~>_<~ 中秋快乐!#^_^# 第65章 怒喜交替 贾珠见贾敬暴怒,只得连连赔不是,心里对自己父母的行为也很无奈,作为贾家一员,想要借贾家的势,却偏偏事事和家族对着干。 其实贾珠本人并没有跟甄家有什么联系,他虽然为官没多久,但是为人一贯正直,尊奉正统,是以本身就不是很认同甄家的所作所为,加之家族已经决定不要过多接触甄家,贾珠自然遵从。 贾敬训完贾政,越想越来气,瞄了贾政一眼,开口道:“我说你,你心里不服气,我知道,可是你不服气,当初你为什么不说,不问?现在你来拆台,政弟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族长你就直说,咱们两府直接分宗岂不快哉?” “敬大哥使不得,使不得,你消消气,消消气!”贾赦在一旁一听先吓了半死,两府分宗,那可是把他们一房也算上了,眼看东府不说如日中天,却也远比西府兴盛,因为两府同为一族,所以他们府才能沾到上层人家的边,他还想继续借势呢,要是分了宗,他们一房一下子没了宗族靠山不说,还要独自应对二房拖后腿,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好。 贾敬扫了一眼急得冒汗的贾赦,不说话,转眼盯着贾政,贾政想要辩解,却偏不是巧舌如簧之辈,只干巴巴道:“我……我哪里有这样的心思,我这甄家这不是代表老圣人和十二皇子……” 贾敬气笑了,开口道:“怎么,你还想搏个从龙之功,我到低看了你,得了得了,赦弟不愿分宗,那你们这房单分出去如何?” 眼看贾敬不像开玩笑,贾政也有些急了,“敬大哥,政实在无此意啊!” “可是我有此意!”贾敬笑眯眯的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到,眼睛直直盯着贾政。 贾政吓的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贾珠在一旁连连道歉。 贾珍在一旁默默看了会儿贾政父子,转身低声劝了劝贾敬,他对贾政这个堂叔其实也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不管如何,首先现在本身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去处理贾政一家,他们没有一个足够拿到台面上而不会损毁贾家名声的理由,而且贾政虽然无能,但是他的长子却是进士及第,仕途前景不差,长女是亲王侧妃,前不久还刚刚生下了一个男孩,牵连着宗室。 贾敬皱着眉头,又看了看贾政父子,到底松了口,又耐下心,把朝中局势跟几人分析了一遍,看贾政父子终于又保证不在拆贾家台了,终于松了口气,放两人离开。 贾敬看着几个人的背影,眉头不经意又皱了起来,贾珍看着,开口道:“父亲还是担心?” “唉,我怎么能不担心?” “如此,不如,想办法让政堂叔外放?” “他?他哪里有那个能耐?” “父亲稍安勿躁,又不是让他做主官,在多配几个幕僚,到时候放到了外面自然有当地主官操心。” “嗯?嗯……嗯!” 贾敬头疼族人的时候,尤文德也在为他唯一的堂弟闹心,他堂弟本身是老实本分,人也有些手腕,官位也不低,但是他不招惹别人,人家却不见得放过他。 甄家党羽四下拉拢人,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尤文杰不幸成为其中一些人的目标,险些晚节不保,尤文杰之妻赵氏跟李氏哭了好一场,尤文杰自己跟尤文德说起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还提醒尤文德也小心些,尤文德比之他更惹眼。 尤文德夫妻送走尤文杰一家,回到家里相视无言,尤文杰这是素来正直,人又小心谨慎,不然这就着了道了,要是尤文杰不得不打上甄家的标签,以两家的关系,他们家想不被牵连,几乎不太可能。 尤文德嘴唇动了动,眼里划过凶狠的颜色,甄家啊甄家,两家的梁子还真是越结越大。 尤文德坐了一会儿,越想越来气,想砸东西,寻思寻思又觉得不合适,只得站起来去气呼呼的背着手在屋里一圈一圈的走。 李氏本来也唉声叹气的,结果看着尤文德的架势反倒乐了,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把人拉倒身边,伸手帮他抚平衣服,左右看了看,道:“好了,去吧!” 尤文德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出了主屋,往书房走去,走到一半,微风拂面,人一下子清醒了,眨眨眼,他这就出来了?尤文德低头叹了口气,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往书房走去,甄家近期形势颇有股肆无忌惮的意味,不知道还会耍什么手段,甄家注定要倒,但是想要他彻底倒下还要在等一段时间。 尤文德到了书房,算算日子,照例给江南的三女婿和侄女婿都去了信,只不过这一次信中除了往常一般的问候和叮咛注意安全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之外,还多说了不少勉力两人努力为圣人分忧的话。 尤文德的信寄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两人的回信,看完两人的信,尤文德走出书房,看了看天,嗯,今天天气不错。 回到书房,尤文德又拿出董君宏的信看了一遍,慢悠悠的收拾好东西,迈着步子往外走,边走边想他应该找个什么由头请他的老亲家出来喝一杯,可惜只能喝茶,年纪大了,媳妇不让多喝酒啦。 贾敬和尤文德一起吃了顿饭后,回家就往金陵去信,寻思了一下后,又找上西府的贾赦,贾赦回去后琢磨着又拉上了他的亲家王子腾和史家两个表弟,几人嘀咕一阵,回到家中各自提笔,当天几匹快马离京。 王子腾望着离去的信使,心里默默想着甄家眼看着已是强弩之末了,想甄家把他小妹一家逼到这般田地,他帮帮董家也不算过分吧。 王子腾一想到妹妹,就难免想起王夫人,想起王夫人就不免想起前两天贾赦喝的烂醉拉着他和林如海哭诉,林如海知道了联络甄家是贾政夫妇的个人行为脸色好了不少,但是当时他却只觉得脸上发烧。 他这个妹妹自小就是拔尖要强的,但是嫁人之后却是变得越来越……连前朝的事都开始瞎掺乎了,也是了,那么要强的妹妹偏偏嫁了贾政那个没出息的,怎么受得了。 他父亲去世早,从前仕途上没少依靠姻亲帮忙,两个妹妹的婆家都没少帮忙,最早的时候,要不是借着荣国府的势,王家可能已经被人遗忘了,这些年反过来他给妹妹们撑腰也是应该的,不管别人觉得她有多少不好,那也是他的妹妹啊,王家是她的娘家,他总要尽力护她。 王家顺手给贾家个面子,给董家帮个忙买个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给小妹出口气,也但愿让大妹妹的日子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好过点。 因为甄应嘉的搅风搅雨,京中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但是这一天,京中压抑的氛围却出乎意料的没影响到李氏,看着李氏快笑成花一样的脸,尤文德眨眨眼也跟着笑了。 能让尤文德夫妻如此开心的事,也无非牵连到几个儿女罢了,张家传来消息贾莹又怀孕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二女儿又怀孕的消息,下午尤文杰一家也来凑热闹,尤启柏的妻子也又怀孕了,好在月份都不一样,不然等孩子出生就要头疼了。 李氏笑呵呵的收拾礼物先去看了尤清媛,看尤清媛眉目间隐隐的忧愁担忧散了不少,李氏心里放心不少,尤清媛担心她的女儿,李氏和尤文德又如何不担心尤清媛呢? 李氏和尤清媛说了几句便一道往忠肃侯府去,同行的还有刘氏和贾薇,几人到了侯府,便见安阳公主红光满面的迎了出来,尤清媛和李氏本也高兴,但是安阳公主却是真真正正的喜形于色。 几人进去看了贾莹,贾莹看着精气神很好,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如今忠肃侯府不说如铁塔一般,外人肯定也伤不到贾莹,自打贾莹又有孕安阳公主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谁敢乱碰一碰都会被安阳公主撕碎了。 尤清媛看安阳公主欢喜的样子,心反而又提了起来,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贾莹自小在尤清媛身边长大,尤清媛的细微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因而笑着对几人说道:“我还道自己是喜欢小姑娘们的,那曾想母亲却是比我更甚,说是给孩子准备衣服,那成想,小姑娘的衣服到比男孩的多了一倍,母亲只得了两个男孩,如今竟是指望我早给她填个孙女看看。” 说完还悄悄对尤清媛眨了眨眼,看着女儿眼里的笑意,尤清媛稍稍放下心,看来女儿和公主处的很好。 看过贾莹,李氏又去看了尤清婉和尤启柏的妻子韩氏,看两人精神都不错,关心了两句,在吴家陪尤清婉多待了一会儿,临到晚了才带着舒畅的心情回了家。 第66章 惊魂宴会 李氏心情好,整天笑眯眯的,尤文德见了,一想家里的喜事,也跟着心情好,可惜尤文德的好心情似乎总有人想打断。 尤馨宁作为尤文德目前唯一的孙女,自小倍受宠爱,兼之又是尤家第三代嫡长女,在尤家地位不言而喻。 自从尤启松一家外任,近一年多,都是尤馨宁承欢膝下,祖孙几个的感情更是愈加好了。 尤文德不曾想,他光顾着提防甄家,言语行事一万分的小心,自己孙女却是反而着了别人的道,要不是孙女谨慎小心,还不知会怎样。 京中的几位亲王妃联合举办了一场大型宴会,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女孩都接到了帖子,想一想几家的男丁,众人也明白意思,尤馨宁才十二岁,显然不在范围内,去也不过是不好扶了人家面子,凑个热闹,加上她不少相熟的小姐妹都会去,李氏嘱咐了两句也没太担心。 去参加宴会之初,众人游园走到了湖边,尤馨宁本来好好的赏着景,突然感到有人推她险些掉到湖里,幸而她本来离湖就稍远,反应又快,抓住贴身丫鬟的手,稳住,看着除了上身晃了晃,并未有什么动作。 有了之前的事,尤馨宁之后一直和关系较好的朋友待在一起,小心规避着有危险的地方。 在明玉郡主和几个女孩和尤馨宁她们说话时,成王妃见了也过去和几个小姑娘说了几句,不想一个侍女突然摔倒在尤馨宁身边,虽然她躲得快,裙边还是沾了些茶水上,成王妃见状叫一个侍女领着她下去换一下衣服,因着成王妃吩咐完又和其她人说起话来,她也不好叫其余几人陪她,只得跟着侍女下去。 她心下有些不安,恍惚着想起来在湖边站稳的时候好像扫到了一个人影,是簪着发冠的。 随着走了一会儿,眼见地方越发偏了,尤馨宁心里却是越发觉得不安,,突然看见左前方竹林有一片裙角,看样子当是那个来参加宴会的贵女,看着要往右拐继续往前走的引路侍女,尤馨宁狠狠心突然往边上一歪,倒在了地上。 眼见尤馨宁歪了脚,站不起来,那侍女神色焦急起来,听到尤馨宁侍女的惊呼,那在路旁树林边一个女子却是往外看来,见是一个尤馨宁受伤倒在地上,又缩回头禀报,不一会儿林乐萱和林黛玉带着几个侍女快步走了过来。 林乐萱和林黛玉是认识尤馨宁的,贾薇及笄礼时,几人曾经见过,见尤馨宁歪了脚,眼瞧着是肿了,林乐萱和林黛玉忙伸手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扶起来。 尤馨宁脚疼的厉害,只说怕是不能走了,要找个地方坐坐,几人扶着她穿过竹林,却是花园的另一头,琦王妃正好在这一边,眼见尤馨宁受伤,忙叫人把她扶到一旁坐着,见尤馨宁不好移动,便传了医女来。 医女过来给尤馨宁包扎过后,其余贵女挤在四周安慰尤馨宁,突然有人问尤馨宁:“尤妹妹,你的玉佩呢?” 尤馨宁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一紧,她的玉佩竟不知何时不见了,四下一扫果然那给她引路的侍女也不见了。 尤馨宁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笑到:“是齐姐姐啊,妹妹刚刚摔了一跤,玉佩摔坏了,便拿下来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 “哦,是这样啊!”齐家小姐笑着道。 尤馨宁笑了笑,转而和其余人说起话来,手中帕子却骤然捏紧,她记得齐家的几个小姐起初和她在一处,也就是说都在花园的另一侧,她和齐家几个小姐可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值得她急匆匆的从花园那头跑过来看她。 她拿出的那枚玉佩其实是她准备送给密友兼表姐的瑜郡王府的嘉琪县主的,和她今天带的是同一块玉雕琢的,样式也几乎一般无二。 尤馨宁脑海里飞快的想着那枚玉佩上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仔细想来除了玉佩是雕成她喜爱的梅花之外,那枚玉佩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尤馨宁缓缓松了一口气。 尤馨宁彻底放下心来,笑着和一种女孩子们谈笑,一天就那么缓缓过去了,期间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女孩们本来说话说得好好的,不曾想突然听说,治国公马家的小姐被人撞见扑倒在成王府的庶出公子身上了,尤馨宁也跟着众人一道惊呼,转转头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和众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身上的冷汗已经沾湿了衣服,那个方向,如果按之前的引路侍女的方向怕是就要拐到那了吧! 李氏本来好好的在家等孙女,哪想尤馨宁却是被抬回来的,听跟着过来的王府随从之意竟是崴了脚,李氏见尤馨宁除了伤了脚,瞧着也都好好的,说了几句就打发走了侍从。 不曾想等回了屋,尤馨宁挥退了众人,却是扑在李氏怀里开始哭起来,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李氏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尤馨宁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起来,等李氏听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她的孙女啊!居然险些让那些个不是人东西给害了,抱着尤馨宁安慰了好一会儿,叫人熬了安神汤药,见尤馨宁喝了歇下,李氏才阴着脸离开,一路上险些把手里的帕子撕碎了。 李氏坐在主屋,深呼吸几口气,叫了心腹贴耳说了两句,那婆子忙到外院传话,不一会儿便有悄悄出去打探。 等尤文德回府,才进门,就得知夫人有请,尤文德忙往后院去,边走还边犯嘀咕,他最近没犯什么事吧,那不成是上次他偷偷喝酒被发现了,不应该啊,这都过了四五天了。 等到了主屋看着李氏漆黑的脸色,尤文德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先认错,不想李氏抬头看了看他,居然眼圈一红哭了,尤文德这回是彻底吓到了。 忙跑过去搂住李氏,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李氏开口带着哭音:“宁儿,宁儿去赏花宴……险些……险些出事了,如今歪了脚受了惊吓在房里睡着。” 李氏说得断断续续却明确表达出了意思,尤文德听闻知道孙女这是无大碍,这是吓得,虽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是人总算是安好。 李氏说完话,似乎情绪彻底控制不住了,靠在尤文德怀里哭到:“幸好我的宁儿聪慧啊,幸好啊……幸好!要是……要是宁儿出事了,可叫我怎么活,让我怎么过,我的孙女啊,她们怎么敢,她们怎么敢,我的孙女啊!都是我没用,让宁儿险些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要是宁儿出了事,你让我怎么还有脸再去见松儿,再见儿媳啊!我的宁儿啊,挨千刀的啊,可怜我的宁儿啊!” “哦,哦,好了,好了,谁?谁要害宁儿,谁敢害我的孙女?” 李氏拽着尤文德坐下,一边抽噎着,一边摆了摆手,不一会儿尤馨宁的贴身丫鬟前来回话,丫鬟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李氏让她下去,又挥挥手,一个小厮又进来把他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李氏闭了闭眼挥挥手,下人全都退下,整个屋里只剩下尤文德和李氏两人,尤文德头上青筋直跳,眼睛变得发红,呼吸声越来越大,突然一把拍在桌子上,开口道:“放肆!简直放肆!” 李氏本来哭的不能自已,一看尤文德的样子,也顾不得自己哭了,连忙抓住尤文德的手,担忧的望着他,尤文德感觉到李氏的目光渐渐冷静下来,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尤文德又安慰了李氏两句,之后独自在书房坐到大半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或者说这一波也一直没消停,甄应嘉在京中搅风搅雨,成亲王一党也没消停,他还真是小瞧了老圣人这位七皇子,居然把注意打到他头上了。 这个时代即使男女大方不是特别重,但是要是那般毁了名节,除了嫁给当事人,就只能出家或者自尽了。 想想查到的消息,尤文德眼中寒光直冒,居然想让一个庶妃之子娶他堂堂二品大员的嫡长孙女,简直当他儿子是皇子! 尤文德闭目仔细回忆起朝中局势和原七皇子党,这些年尤、贾、刘、张几家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过打压齐家,贾莹先前滑胎到底有没有甄家的手笔谁也说不准,但是齐家、七皇子的手笔绝少不了。 不一会儿尤文德无奈的睁眼,光是一个齐家好办,甚至只是成亲王也好,但是加上成亲王党就难了,圣人现在正要收拾甄家,想要对成亲王党发难,只怕要等一段时间。 尤文德揉揉眉头,给尤启松去信,作为父亲和尤家的继承人尤启松必须了解京中的一切,而且他没记错的话,尤启松现在手下好像也正好有一个姓齐的,再想想右侍郎,尤文德不厚道的笑了笑,虽然正餐还很远,但是他可以慢慢吃开胃菜吗! 尤馨宁一事也提醒了尤文德,不能光顾着一面,在这朝堂上本该处处小心,他到底还是大意了,这场灾是宁儿替他这个祖父受的。 第67章 甄家陌路 尤文德在书房坐了半宿,半夜才习惯性的往主屋走去,离得还远就见灯还亮着,不由加快脚步往前走,他知道那是李氏在等他,心里不由自责自己太粗心了。 尤文德边走还边懊恼的想,今天他情绪太激动了,李氏一定很担心,偏偏他还没好好安慰她一下就去了书房,一待就待到这个时候,不知道妻子如今会有多着急。 尤文德一进屋,李氏就迎了上来,见尤文德早已冷静下来,暗自松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把人拉倒饭桌旁,对身边婢女点点头,不一会儿,一众温热的菜便端了上来。 尤文德闻道菜香,才发觉肚子已经跟他抗议了,才要拿起筷子,又停了下来,转头看李氏问道:“可用了饭?” 李氏给尤文德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倒是一直服侍李氏的丫头见状大胆的开口,语气颇有些担心:“老爷,夫人今儿晚上说没胃口,至今都没吃东西!” 尤文德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又叹了口气,起身拉过李氏一起坐下,开口道:“你呀!快吃些东西吧,唉,就当心疼心疼我了,你不好好的,你让我怎么有心思处理朝中的事?” 李氏闻言哼了一声,斜眼瞪他一眼,开始用饭,看见李氏眼里满满的羞怒,尤文德摸摸鼻子,笑呵呵的也开始吃饭。 用过饭,夫妻俩靠在一起,互相汲取安慰,尤文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氏,只能一下下的轻轻拍着李氏的背,先是外孙女又是孙女,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成亲王和齐家,但是事实上他却连马上给孙女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感觉到尤文德忽然沉闷了不少,李氏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拍了拍尤文德,开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整个夜空看不到一颗星星,看样子今天阴天啊,李氏眼里划过厉芒,拉着尤文德的手陡然发力,一字一顿的道:“咱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之后的日子里,尤文德照常上下朝,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户部右侍郎却明显感觉到自己陡然间变得处处受制,举步维艰,在户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右侍郎不是傻子,虽然他之前和林如海斗得很凶,但是他知道林如海并没有那个本事,或者说整个户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一个人,但是他却情愿不去想。 越来越繁重的工作,越来越难过的日子,再加上上司多年积威带来的心里压力,右侍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 林如海也感觉到户部的暗潮,右侍郎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上司到还是平时那副样子,没有人能从他那张永远表情严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林如海知道自己也应该收敛了,户部需要平衡,至少看起来要和平,被上位者过分惦记并不是一件好事,上司没有直接明晃晃的动手大概就是为了这个。 在事情明显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林如海绝不会跟尚书大人对着干,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他的上官虽然看起来一副老儒生的架势却明显是一个有手段的人,从右侍郎的情况来看,被针对绝对不会好过,就是不知道右侍郎到底怎么惹到了上司了,亦或者是齐家惹到了尤家。 尤文德一边暗搓搓的给右侍郎找麻烦,一边和张家、刘家接触越来越多,几家人本来就是拐弯抹角的姻亲。 李氏这段时间和琦王妃关系好了不少,每每看到被琦王妃挤兑得脸色发青的成王妃,李氏只淡淡的拿着帕子掩住嘴角勾起的讽刺。 成王妃本来近两年就因为被刘、张、尤、贾几家为首的女眷孤立,当然还要加上齐家的女眷,在女眷堆里的日子就不好过,如今又被琦王妃时常挤兑,偏偏在老圣人圈禁多子的情况下,琦王妃这个原五皇子妃还是长嫂,琦王一家在新皇登基之后,地位又比成王一家高,成王妃心里愤恨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渐渐的减少外出。 其实要不是成王妃当年在原七皇子得势的时候太耀武扬威,事事一副自己才是长嫂的样子,完全无视五皇子夫妻,琦王妃也不会如今事事找她岔。 不久之后尤文德听闻齐家嫡支外放的一个小官因为贪污腐败被抄家降罪,据说是被甄家的一个姻亲查办的,反正从头到尾都没有尤启松的身影就是了。 尤文德难得心情好了一些,不愧是他儿子,既先小小的出了口气,又间接坑了一把甄家,就是不知齐家这个嫡支子弟在齐家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能让两家斗到何种地步,不过甄家啊,连那么偏的地方都能伸到手,尤文德突然笑了一下,呵呵,果然不愧是他儿子,尤文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甄家已近陌路,齐家还有多远。 尤馨宁的受伤让尤文德夫妻十分愧疚,养伤期间,山珍海味层出不穷,直到后来尤馨宁发现自己养伤养的胖了一圈,气鼓鼓的和祖母抗议,李氏才住手,尤文德也不知该怎么补偿孙女,宝石原石送了一堆,想打什么就打成什么,又让李氏带着尤馨宁到京郊的园子玩了好长时间,散散心,当然为了祖孙俩的安全,尤文德把尤府的人抽了出了大半。 等尤馨宁的脚伤好了之后,又开始恢复往日的样子,只不过跟在身旁的人却是多了许多,李氏甚至还找了两个有些身手懂得医理的婢女贴身跟着,尤文德也不知李氏是从哪里掏出这样的人的,他也没多问,只在听闻李氏已经开始琢磨专门培养一些这样的人时,悄悄抽了下嘴角。 尤家也没有一直笼罩在低迷的氛围里,几个孕妇很快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贾莹这次怀孕,一直小心翼翼,但是李氏却担心她到时生产没力气,胎儿又养的太大。 尤清婉虽然是二胎,但是这次怀像却并不好,吃什么吐什么,李氏急得不行,在厨房里捣鼓了好几天,弄出了些酸黄瓜给尤清婉送去,尤清婉才好歹就着吃进东西,吴家老二对着岳母千恩万谢,尤清婉的样子可是急坏了他。 相比之下已是第三胎的韩氏就比较让人放心了,但是在尤文杰家私下处理了好几个下人之后,李氏听完下人禀报却一下子脸色惨白,整理好心情跑去安慰了一通赵氏,李氏不由在心里恨恨的想,上不得台面的就是上不得台面,捧得在高也没用,竟会往后宅使劲,回家把家里又里里外外查了一遍,才稍稍安心。 尤文德事后和尤文杰在书房谈了很长时间,两兄弟分开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不少,从江南传回来的消息看,甄家蹦哒不了两个月了,人们都说落井下石不好,但是对于甄家,尤家兄弟有志一同的决定,他们一定要落井下石,就算把房子拆了,也一定砸死甄家。 京城的氛围越来越压抑,但是甄家却丝毫不绝,贾莹怀胎五月的时候,甄应嘉将他的嫡次女许给十二皇子为侧妃,听说因为正侧妃的问题,甄家和十二皇子还爆发了不小的冲突,甄家自觉势大,野心也越发膨胀起来,甄应嘉想要推十二皇子上位,甄家就是皇帝母族,必然尊荣无限,但是如果甄家还想要更加辉煌,并且延续这样的辉煌呢? 甄家不由打起了未来皇后之位的主意,但是十二皇子本身就有正妃,而且正妃出身也不差,相比之下甄家虽然势大,但是事实上甄应嘉本人并不是三品以上的高官,而且甄家还是典型的暴发户。 甄家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正妃可以弄死,而且这样还正好,做继妃的话甄家女身份上就比较合适了,但是十二皇子怎么可能同意呢?不说他和正妃感情深厚,自幼就是被宠大、唯我独尊的十二皇子怎么能受得了被甄应嘉摆布的感觉。 虽然最后甄家退让了,但是甄家和十二皇子之间还是产生了不可磨灭的裂痕,尤文德甚至有些怀疑十二皇子是不是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虽然甄家行事都是打的是十二皇子的旗号,但是十二皇子本身却是并没有参与过甄家做的那些事,要是此时传出他和甄家交恶,而老圣人又还在,作为他最宠爱的儿子,圣人要清算甄家,甄家是绝无活路了,但是十二皇子即使再也不能如往日风光,除此之外他却很可能基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而且以十二皇子这些年的情形来看,这位就是一个被宠大的毫无心机的人,在没了甄家的情况下,圣人即使不喜欢他,也不会过分防备他,甚至看老圣人的面子上他兴许还会过的不错。 众人心思各异之下,甄家女终是成了甄侧妃,甄应嘉之女出嫁的排场盛大异常,比之十二皇子正妃也不遑多让,据说十二皇子妃当天脸色难看的不得了,众人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十二皇子后院以后的血雨腥风。 婚礼场面盛大异常却挡不住有些人看出其中的外强中干,京城到底不是江南,不是一个甄家就可以呼风唤雨的地方。 婚礼第二天,尤文德一上朝就隐隐感觉到今天的气氛很不同,想着前些天的消息,悄悄勾了勾唇,瞄了一眼身后的林如海,眼里遮不住喜悦,或者说是幸灾乐祸,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了他的身子甚至在微微颤抖。 林如海此时不能说是喜悦,他是在激动,甄家,把他们一家逼得几乎走投无路,害得他幼子体弱,险些要了他命的甄家,终于,终于要迎来陌路了! 随着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开始,一名御史马上出列,弹劾甄应嘉徇私枉法,治家不严,纵子行凶,指出甄家在京欺男霸女,横行无度,甄应嘉幼子竟当街强强民女,并将其老父致死,请圣人降罪。 此人话音刚落,又有御史站出弹劾江南甄家贪赃枉法,横行乡里,京城之事只是江南的十之其一。 两位御史之后真正的高潮开始,左都御史系数江南甄家三十大罪,扣请圣人问罪甄家以正国法,仿佛就像是开了个头,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官员出列,无一列外都是弹劾甄家。 甄应嘉几乎顾不上这是朝会,不顾礼仪的出队,狂呼冤枉,不想他这一番行为马上就被礼部攻坚,吏部也站出来怒斥甄应嘉袒护同族,刑部则指出作为甄家族长本身就有罪,当严加讯问。 一个御史拿出江南百姓送上京的血书一封承与圣人,其上悲呼甄家剥削民脂民膏,甄家子弟横行乡里的语句几乎见着伤心闻着流泪,圣人听完之后脸色铁青,尤文德这时也一脸严肃的出列,皱着眉头,好似在为江南百姓担忧,饱含愤怒的开口向圣人禀报,甄家在户部的欠银有百万,至今未还一分。 林如海在尤文德出列之后,也马上出列,历数甄家进项,怒斥甄家不思回报朝廷,反而搜刮民脂民膏,无视国法,又在有大量财物的情况下无视圣旨不还欠银,其心可诛。 林如海之后,又有人马上站出来历数甄应嘉进京之后的所作所为,怒斥其结党营私,其心可诛,并且威逼利诱朝廷百官,其手段之残忍下流,古今罕有,此言一出,登时引来不少人复议。 又有人站出弹劾甄家在朝中排除异己,对不肯与其同流合污之辈,大肆打压,甚至栽赃嫁祸,害得不少朝廷命官,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整个一场朝会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几乎全部是弹劾甄家,甄家一党想要反驳却找不到机会,即使有一两个说话的,也马上被其他声音淹没,不少原本甄家一党的人都面如死灰。 甄应嘉没有向其他人那样悲观,他拿着愤恨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所有出列弹劾甄家的人,甚至还悄悄看了一眼圣人。 看着不少对着他怒斥的官员,甄应嘉缓缓低下头,愤怒几乎充满了胸腔,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诅咒着所有人,包括圣人,难道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到甄家吗? 都想的太简单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甄家是不可能倒的,甄家还有贵太妃在,还有十二皇子在,甄应嘉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他淡淡扫过圣人,心里嘲笑他的年轻和鲁莽,居然以为人多势众就可以打到甄家,甄家还有最重要的保命牌在。 尤文德余光扫见了甄应嘉的淡定和诡异,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很快又消失,快的无人注意到。 圣人坐在最高位,他一直盯着甄应嘉自然也把他的所有表情动作都看在眼里,包括那诡异的笑,圣人却也笑了。 林如海看着跪在前面的甄应嘉心里几乎乐开花,他嘲讽的想甄应嘉应该还在心存侥幸吧?可是圣人等了这么久才出手,之前眼看着甄家在京城搅风搅雨,甚至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圣人宁可在宫里砸茶杯也没有动手是为了什么? 林如海想着被圣人特地截下的江南传来的急报,甄家以及所有和甄家有关的人,甚至是大部分的京中官员都不知道甄家早已没有了保命牌,江南甄家老太君,老圣人的乳母,老圣人亲自册封的奉圣夫人前不久去了,甄家这一回必死无疑了。 至于老圣人早就不满甄家了,甚至要清算甄家就是经过老圣人同意的,而且这一回可能老圣人反而会要重罚甄家,林如海低头遮掩自己压不下去的嘴角,甄家啊甄家,真不愧是甄家,哈哈哈,孙子气死了祖母,气死了甄家的保命牌,哈哈哈! 第68章 番外――情不知所起(三) 尤清媛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耳畔都是儿孙的哭声,小曾孙的声音尤为明显,莹儿抓着自己的手,哭喊着让她不要离开她,她多想安慰一下她的女儿,哄哄哭的嗓子都要哑了的曾孙,但是她却没有力气。 尤清媛记得记得今天是一个雪天,天空一直飘着小雪,尤清媛曾经是很喜欢雪天的,雪天会掩藏一切肮脏,整个世界都变得洁白,每一片雪花都是那么美,而且在雪天他就会不像平时那么忙,然后他兴致来了会和她一起赏雪,没有别人,只有她们两个人,只有她们两个! 尤清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人,那个被称为她的丈夫的男人,尤清媛觉得自己可悲又觉得自己可笑,临死前她居然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身影。 尤清媛想着外面下的雪,觉得真好,其实她后来是不喜欢雪天的,因为雪天一个接一个的带走了她的至亲,最宠爱她的父亲,最关心她的母亲,到了最后还有他,但是此时此刻她反而觉得安心,和他们走在同样的天里,真的很安心。 尤清媛的童年记忆并不美好,那时候的父亲很少关心她,那时候她的生母一直抱怨她为什么不是男孩,母亲狰狞的脸和父亲漠然的脸几乎充斥着整个记忆。 她的生母是个疯狂的女人,疯狂的活着,疯狂的死去,她其实一直不能理解母亲,她当时觉得她的母亲其实并不爱她的父亲,因为她不止一次看见她的母亲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父亲,有时候听到母亲和心腹商量着怎么对付后院的姨娘们,她都有些怀疑会不会有一天母亲也会去对付父亲。 然而她没多久就不用担心了,母亲死了,她茫然失措,后来父亲查出了很多事,她也终于知道已经去世的母亲给她留下了什么,她绝望的趴在奶嬷嬷怀里大哭,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啊,为什么要报应到她身上,她不再有未来。 奶嬷嬷陪着她一起哭,面对她的问题,却只能回答一句因为你是夫人的女儿啊! 再后来的记忆大概就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父亲因为母亲的去世开始关心她,慈爱的父亲,可爱的弟弟,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 再后来父亲娶回了她的继母,继母是她后半辈子最敬重的人,她的恩人,继母尽心竭力的教导她,照顾她的生活,给了她从前向往的母爱,教给了她后半生生活的资本。 后来家里又进了姨娘,她以为又会发生什么,但是事实上家里一切依旧风平浪静,除了她多了两个妹妹。 相反自从万姨娘入府后,家里父亲和继母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好,好到容不下第二个人。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么显著的差异,她问嬷嬷,嬷嬷告诉她,因为继母更合父亲心意,嫡妻的地位根本就不是妾可以动摇的,所以身为正妻反而去跟侍妾较量是下下之策,自降身份,规矩在那摆着,只要自己本身不犯致命的错,妻永远是妻,继母表现的端庄贤惠,更符合大家主母风范,所以父亲看重也敬重。 她当时觉得嬷嬷说得对又不对,嬷嬷对她疑惑只是笑了一下,对她说事事无常,这世间又哪有什么绝对,人最抵不过的就是情,谁也无法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让她动情的人,有了情,一切不合理都能变得合理。 之后嬷嬷告诉她,让她记住她说得话,若是她日后嫁人了一定要记住,若是遇到了对得人,真的嫁给了自己喜欢的良人,那么也要记住只能把心给出去七分,自己一定要留下三分,如果没能遇到了合适的人,那么哪怕在不情愿,也要把那人装在心里三分。 她当时很奇怪为什么,嬷嬷叹了口气,以一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悲伤无奈叹息的口吻回答她,因为这个世道对女人不公啊!以她的身份只有做到她说得才能保证哪怕过得不好,却也绝对不会差,至少不会受伤。 她记得嬷嬷当时很悲伤的说,世间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所以女子才要更加爱惜自己,当时她觉得她的嬷嬷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嬷嬷当时耳提面命,她也以为自己已经牢记在心,只不过,到底,她还是辜负了嬷嬷的苦心吧! 那年桃林相遇是她今生记忆里最美的色彩,他一直到很多年之后都说,就是那时他喜欢上了她,她当时对着他笑得甜蜜,然后背着他哭的悲伤,那年那片桃林,到底是谁勾了谁的魂,又是谁偷了谁的心,一席白衣风姿卓越的世家公子竟是她死亡之前也没法忘记的。 她是尤家嫡长女,出嫁极为宁安侯世子夫人,之后又成为宁安伯夫人,宁安伯府老太君,超品诰命一生尊荣无限。 她是尤家最出色的女儿,公婆眼里最孝顺知礼,贤惠大气的儿媳,是京城所有人交口称赞的楷模,世家主母一生赞誉无限。 但是那又如何呢? 父亲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她,父亲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是真的在歉疚,他的后半辈子都觉得歉疚她。 继母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她说对不起,什么也帮不了她,只能宽慰她,继母在担心她。 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都不放心她,哈哈,明明她是超品诰命,满京赞誉,明明她是贾家宗妇,地位牢不可破,但是到底只有他们才真的无时无刻不关心她,才了解她的哭吧。 她知道她父亲一直对她要肩负尤家的教养名声,肩负尤家嫡长女的责任愧疚,愧疚的奇怪,她的父亲在她的侄女出嫁之后,喝的酩酊烂醉,对她说,不要再忍着了,发泄出来吧,没事爹给你撑着,那个混账东西哪里配得上他的女儿,她只是笑着摇摇头,后来父亲哭了,他说,他对不起她,没把她嫁个好人,她还是摇头,她没有没嫁个好人家,爱上他是她自己的选择,跟父亲无关。 她拥有一切,她一无所有! 她是超品诰命,她是贾家主母,但是她也是贾珍的妻子啊,她就是他的妻子啊! 她们也曾经很亲密,可是府里却也从来没少过姨娘、通房,她开始理解嬷嬷的话,七分真心,三分私心,因为当你全心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疯狂,当你满心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想容下第二个人,然而那些都是一个大家主母绝对不能沾染的,不然就会万劫不复。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母到底是不是她想得那样不爱父亲,可能是太爱了所以疯狂,也可能是不爱所以狠毒,她想不明白。 尤清媛有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她永远有别人所没有的理智,即使心在滴血她依然能面带微笑的处理一切。 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落到生母当初那种地步,那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的,那疯狂与冷漠的色调是她童年的噩梦,所以她绝不会变成那样。 她也绝不会让她的女儿再走一遍她的路,她用尽一切疼爱的女儿,她希望她一生平安无忧,尽管莹儿不是她生的,但是却是她扶养长大的,是他的孩子! 色衰而爱迟,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了,他越来越少在空暇时间陪着她,他有那个时间宁愿多看看新纳的美妾。 但是她知道即使她要处置他的那个美妾他也不会有二话,他信任她,敬重她,她是贾家的女主人,没有人可以撼动,如果有,他会先一步解决那个人。 她开始不喜欢雪,因为他再也不会陪着她看雪,雪天里有无数她们美好的记忆,现在却只有她来回忆,而府邸的另一边,他可能在陪着别人赏雪。 她知道她一直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妻,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开始不计较,暗自放下身份去在心里和一些侍妾相提并论,她暗自唾弃自己,却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些安慰。 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的名字,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他哪里她已经等于夫人两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们越发的衰老了,他又开始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他想陪她赏雪,但她已经不愿意在看,雪天带走了最爱她的人,美丽的雪花早已变得像催命符。 她记得,父亲和继母走的时候,自己情绪很不好,是他一直陪着她,给她安慰,而当她好了,他却又不在了。 她的后半生都在迷茫她之于他到底是什么? 年迈的时候,她们总是待在一起,他总是习惯跟她磨叨以前的事,她在一旁默默的听,时不时插两句,她一直都很喜欢侍弄花草,她会把修剪好的花草拿给他看,他会评判两句。 日子就是那么一天一天过着,她的儿媳似乎在重复她的故事,她除了安慰几句,宽慰几句什么都做不了。 贾家的男人似乎天生多情,都是风流性子,但是他们又都守礼,妾是妾,妻是妻,其实作为主母而言,这样的丈夫其实很好,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不要爱上他! 几十年过去,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碎成粉末了,血也已经流干了,但是当他失去呼吸的那一刻,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却让她知道她在自欺欺人。 她浑浑噩噩的度过他的葬礼,她觉得她的生命好像缺失了一部分,她修剪完花草,习惯性的转身,身后却不在有那个人在。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倒是把这句话执行了个彻底,潇潇洒洒的走了,但是她却要独自承受孤独的滋味,甚至连以前那样有一个值得心痛的人都变成了奢侈。 后来蓉儿把他的嫡孙送到她身边扶养,那孩子一向孝顺,她想她是最幸运的继母,见她没有精神,竟是想出这样的法子,孩子既然到了她身边那么她就得好好养才是,老人养孩子最容易出差错,她可不能把好好一个孩子养坏了。 曾孙渐渐占据了她的时间,就好像从前养育蓉儿、莹儿她们的时候,她开始渐渐很少再想起她,她还是不喜欢雪天,越来越不喜欢,但是她却不愿意多想。 在他走后的日子,她就那么安安稳稳的享受儿孙满堂、天伦之乐,仿佛没有那么个人一样,一直到最后她躺在这个雪天,再也起不来。 满脑子都是她们曾经的事,都是他,她想流泪,他就是她的梦魇,她逃避了七年却还是逃不过。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傻傻的想要是她死在他的前面该多好,那样说不定她就能看见他为她流泪,然后满足的死去! 第69章 覆灭前奏 一场朝会各有各的心思,圣人看够了戏,最后下旨刑部、吏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甄家之事,甄应嘉暂时收押。 甄家在京的人听闻家主出事,忙四处奔波,可惜却也四处碰壁。 京城豪门林立,却也自有平衡规则,想要打入这个圈子不难,也不易,就看方法,甄家显而易见没用对方法。 甄家在京的这些时间的所作所为基本上把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不踩一脚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人帮忙说话。 即使有一些原本甄家派系的人,在看到这次讨伐甄家声势浩大的样子,外加老圣人至今都没出头,也不由打起退堂鼓,一时之间,原本声势显赫的甄家,仿佛成了落了地的凤凰。 甄家人眼见前朝走不通,不由想起后宫,想求见贵太妃,却发现连入宫都做不到,求见十二皇子,却不仅连人都没见到,反而还听说了才出嫁的甄侧妃病重的消息。 在甄家本就已经六神无主的时候,江南的消息终于传开了,奉圣夫人死了,被她的孙子气死了,甄家的天彻底塌了。 消息传开的次日,圣人又接到了一批弹劾甄家不孝的奏折,牢房里的甄应嘉在有心人的帮助下也得到了消息,原本还斗志昂扬算计着出去要怎么报仇的甄应嘉瞬间仿佛被抽去了脊梁,人好似老了几十岁,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不过他还是撑着一口气,他还有妹妹和外甥,甄家……不会倒的,应该不会倒的。 大理寺和刑部、吏部里不乏跟甄家有过节的人在,而且甄家这些年做下的事,即使不有意添砖加瓦,只是按部就班的彻查,也够甄家死上几个来回了。 眼看甄家陌路将近,几个主要责任人基本已经定罪,唯一还有争议的就是关于妇孺的处置,无数和甄家有仇的人,都已经准备好茶具,准备坐看甄家灭亡了。 可惜本来也安坐在家准备看戏的贾敬却在得知一条西府传来的消息之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贾敬看着来传消息的小厮睚眦欲裂,甩袖往里屋走去,贾珍深吸几口气,命人马上去找各位族老,不必到东府,直接去西府。 贾珍吩咐完,贾敬正好穿戴好朝服,父子俩人就往西府而去,等他们到了贾赦父子已经在了,贾政也正好回到家,王氏一脸尴尬的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族老到了,贾赦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原来王氏居然一直私下和甄家有联络,甄家如今眼看大厦将倾,一些人偷偷往外转移财产,而王氏居然答应了帮甄家保管,甄家往将军府搬运东西的时候正好被贾赦一房发现,连忙报到了族里。 众人听完顿时怒目贾政夫妻,几个在京为官的贾家子弟,脸色却是更差,甄家和贾家素有老亲之称,近几年才不怎么来往,好不容易撇清关系,王氏这么一个举动,几乎就相当于又把甄家和贾家连到了一起,只要不傻就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只要沾上甄家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贾敬此时却是出奇的冷静,拍拍手压下声讨贾政夫妻的声音,然后转身对贾赦和贾政说:“去换好衣服,随我入宫。” 转身又对众族老拱了拱手,道:“我贾家这回能落个什么下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诸位放心,吾等自己请罪,最差不过是圣人大怒,两府都有监管不严之罪,丢了爵,应该不会伤及性命无辜,诸位稍安勿躁。” 不一会儿贾赦几人换好衣服,几人马上入宫请罪,一路上贾赦心是七上八下,一想到自己又要被贾政一家牵连,贾赦想哭的心都有了。 贾家众人在贾敬三人走后,由贾珍招待转移到了东府,因为事关王氏,是以王氏也跟着去了,另一边史太君接到消息也赶到了东府,史太君一边担心儿子,一边对贾敬的“小题大做”表达不满,在座的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让史太君十分尴尬。 入了宫,圣人听完贾敬几人的请罪,出乎意料的没有大怒,只不过看向贾政的目光稍微有点微妙,而这点微妙被贾敬一丝不差的看在眼里。 圣人怒斥了贾政,直接将贾政连降三级,扣下了甄家的财务,之后又训斥了贾赦贾政一番就放几人回了府。 目送贾家几人离宫,圣人垂下眼帘,妇人贪婪?贾敬和贾赦不知情倒是可以相信,以贾敬和贾赦为首的贾家跟甄家前两年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几年更是连陌生人都做不了了,直接成仇家了,这些林如海都有禀报,贾家的态度基本不需要怀疑,但是贾政这个人就有些玩味了。 荣国公后人,打着贾家的大旗却和甄家一直昧味不清,其妻更是欲要私吞甄家财务,不过,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而且眼看着连家族都得罪彻底了,他相信即使他放过了贾政贾家其他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官位再没了背景也就不值得多在乎了。 走出皇宫贾赦不由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看向贾政的目光却是非常不耐,贾政垂头丧气,哀叹家门不幸,自己无辜受罪,贾敬面无表情,想着圣人的眼神,看向贾政的目光有些阴森。 这次圣人没有降罪那是因为甄应嘉虽然已经收押,甄家也已经在审,但是到底还没有还没名文降罪,贾家这次算是打了个擦边球,还不能直接构成大罪。 回到东府,众人得知圣人的处置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但是贾敬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看着贾政夫妻缓缓开口…… 那天既贾家众人进入东府后,不久史家和王家人也先后进了东府,一直到傍晚才离开,离开时几乎都唉声叹气。 第二天京中的上层圈子里大多数人就得知了神威将军府二房被除族外加府里老太太抱病修养的消息。 贾敬和贾赦除了贾政的族籍还是不放心,又联手给贾政找了个地方外放,不在京,想来不能在翻出什么浪,即使出事,那也联系不到贾家了。 贾敬一家虽然因为贾政一家的糟心事低沉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宁安侯府就一扫阴霾。 尤清媛几乎喜极而泣,贾莹顺利生产了,生下了安阳公主的嫡长孙,她的女儿在忠肃侯府的地位彻底稳了。 外孙女平安生产的消息传到尤府,李氏连念了好几声佛,翻箱倒柜的给小曾外孙找礼物,参加完贾莹之子的洗三宴后,李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而开始担心尤清婉和韩氏的胎,算算两人也快要生了。 不久之后甄家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消息传递给了宫中的贵太妃,贵太妃向老圣人求情不成,两人还爆发了争吵,自那以后彻底失宠于老圣人。 贵太妃的失宠对甄家无疑是雪上加霜,而老圣人的态度更是将甄家最后的希望掐灭。 贵太妃去求老圣人那天正好安阳公主进宫给贤太妃请安,听说贵太妃被老圣人怒斥,安阳公主冷笑道:“今儿我还真是来对了,咱们这位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也有这么一天!” 贤太妃扫了安阳公主一眼淡淡开口:“口无遮拦,这宫里哪还有什么贵妃娘娘,圣人如今后宫除了皇后最高的也不过是妃位罢了。” 贤太妃说罢轻轻抿了一口茶,又道:“唉,人家说以色侍君不能长久,可是这宫里谁又逃得过色衰爱弛呢?本来奉圣夫人不在京城,圣人身边就只有贵太妃能陪着怀念一二,可惜贵太妃如今竟不能理解老圣人的心思,反而为那气死奉圣夫人的恶徒说话,也难怪老圣人生气 ,只可怜贵太妃如今也是年华不在,又恼了老圣人不知会怎么样?” 安阳公主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笑道:“内务府的人一向亲近贵太妃,想来只要她看得开也没什么,十二弟多孝顺的人,这一个来月没进宫想必是忙着甄侧妃病重的事。” 贤太妃似乎很赞同一般,笑着说道:“人啊,可不得自己想开点,贵太妃那么尊贵的人儿,一定能想开的!” 内务府向来看碟下菜,宠爱多年,如今跌落云端,儿子着急着弄死侄女,娘家眼看就要抄家灭族,甄贵太妃可一定得看开些啊,母女俩相视而笑。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个宫女却悄悄进来禀报贤太妃,文太妃又请太医了。 安阳公主一听文太妃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听说又请了太医却疑惑不解起来,问道:“齐氏身子不是一向挺好的吗?怎么?” “大惊小怪什么?恶事做多了,人啊,总是会有报应的。”贤太妃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 安阳公主仿佛明白了什么颤了一下,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母妃,抿着嘴唇,眼中渐渐渗出泪水,又被强行逼了回去。 “母妃,我,孩儿不孝!” “乱说什么呢?我这辈子就你和承阳两个孩子,承阳离得远,你就在我眼皮底下,唉,终是我带累了你。” “母妃,呼,瞧我,不说这些,本来是进宫报喜的,母妃,你是不知道你的曾外孙子有多健壮,那小胳膊小腿都是一节一节的,可让莹儿受了不少罪,等他在大点儿,我就抱进宫里给您看,亲家公和驸马都说长得像他,险些打起来,不过我瞧着倒是像您多些。” “嗯,是吗!好,好!” 第70章 落幕开端 尤文德对甄家最后的下场没什么好奇心,现任大理寺卿是尤文杰的亲家,刑部左侍郎是林如海的表兄,而吏部尚书是李涛的老丈人,刑部尚书好死不死姓刘不说,还是董君宏的亲舅舅,不管是为了外甥还是侄女,这位都不可能放过甄家。 他现在更加注意的是齐家和成亲王的动作,当真是猛踩落水狗啊!甄家和成亲王一党还有过合作关系,如今倒是不留情面。 逼迫朝臣,排除异己,栽赃嫁祸,残害忠良,齐家给出的罪名倒是挺全,不过齐家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落井下石这样而以吗? 这到底是为了多踩甄家几脚还是为了引出别的?想着右侍郎这几天的自以为掩饰的不错的怪异神情和刑部尚书传过来的消息,尤文德抚了抚胡须,眯了眯眼,看样子他和松儿是被惦记上了,或者说他们尤家被惦记上了。 看样子他的右侍郎在家里还是挺有地位的吗?或者是那个被松儿整回京的齐家二公子挺有地位? 尤文德一边想着一边溜溜哒哒的往主院走去,唉,二女儿二胎生了个女儿,据妻子描述长得跟阿婉一模一样,堂弟家的儿媳妇也又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均安,明明接连都是喜事,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是有人不肯让他安心呢? 几天后,喧闹了近一个月的甄家事件终于有了结果,甄家抄家,家财全部充入国库,在任官员全数罢官,直系成年男丁全数问斩,其余依情节严重流放边地,妇孺皆没为官奴。 显赫一时的甄家就这样覆灭了,一连几天街道上都能听见哭声,闻到血腥味,而在甄家问罪的次日,十二皇子府很快传出甄侧妃病逝的消息,两个消息意外畅通的很快传到了宫中已经失宠又无权无势的甄贵太妃耳中,甄贵太妃当即吐血昏迷。 贵太妃昏迷,十二和十三皇子夫妇全部进宫侍疾,甄贵太妃清醒之后哭骂十二皇子。 “那是你舅舅,那是你表妹,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又转而对着十二皇子妃怒喝:“是你,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不满欣儿,要至她死地对不对,好一个心狠手辣,善妒不贤的……” “够了!母妃不满是吗?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给甄家冲锋陷阵?”十二皇子语气生硬的开口。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怕是为了他们的野心吧!母妃!你记得甄家,怎么不记得儿子?” “你?” “我那好九哥紧盯着想找我麻烦的时候,母妃就直接跟父皇大闹,怎么甄家没了,母妃打算要我也去陪葬?” “你,你,我……”甄贵太妃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既然母妃醒了,我也就先回去了,听说父皇也差人来问了,要怎么样,母妃自己看着办吧!”十二皇子带着十二皇子妃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不,十二,你回来,你回来啊!”甄贵太妃嚎啕大哭。 一旁的十三皇子看着不由开口安慰甄贵太妃,甄贵太妃好似才发现小儿子也在一般,张嘴就道:“你怎么不拦着你兄长?你也没为甄家求情对不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十三皇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低下了头,不在说话,默默听着甄贵太妃发泄愤怒,一旁十三皇子妃,手里的帕子几乎撕碎了,眼里全是心疼和不忿,不骂十二皇子,却拿她的夫君撒气,不管怎么说夫君也是她的儿子啊! 十三皇子是甄贵太妃幼子,但是前有早出生的备受宠爱的兄长,再加上出生时难产害甄贵太妃伤了身,是以不受生母待见,而老圣人对十二皇子宠爱非常,对十三皇子却是淡淡的,十二皇子对于这个一向呆呆的还可能跟他分甄家势力的弟弟也没有多少好感,是以十三皇子在宫中的日子算起来比起一般皇子皇女还不如些,全然看不出是一代宠妃的孩子。 后来十三皇子成年了,成家离宫,却又因为十二皇子参与夺嫡,作为同胞兄弟也还是不得安稳。 等甄贵太妃骂够了,十三皇子夫妇才离开,十三皇子妃看着情绪低落的丈夫,不由伸手握住他的手,牢牢地握着。 走在路上,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十三皇子动了动唇,开口:“我,你,我,我怕是又要带累你了。” 即使他不受宠,但是他也是甄贵太妃的儿子,十二皇子的弟弟,十二皇子和甄家得势的时候,他得不了好,十二皇子和甄家失势的时候,他却必然要被跟着一起清算,那是他的命,只是他的妻子何辜啊! 十三皇子妃听了丈夫的话却是不由得留下眼泪,她的丈夫何其无辜,她们一家明明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可是为什么她们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那么难。 “怎么会,我们是夫妻!再说咱们一直老老实实的,圣人圣明一定能明察秋毫的,,就是,就是不好,我也陪着你,唔,不说这些,我们回家!”十三皇子妃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看着十三皇子温婉的笑着说到。 “嗯,回家。”十三皇子眼圈红红的握紧妻子的手,往宫外走去。或许他的一生很不幸,但是至少遇到了她,让他有了家。 十三皇子握着妻子的手慢慢下定了决心,对母妃兄长,他一直逆来顺受,但是现在他有家,有妻子,有儿女,他不能再……既然对于母妃兄长来说他可有可无,或许没了更好,那么就不要怪他了,与其因为这身不由己的裙带关系被欺压,甚至连累妻儿,为了他的家人,即使是给圣人做把刀当条狗又如何? 近来京中酒楼的生意意外的好,几乎所有包厢都被订了出去,听说甄家问斩那天视野好的酒楼生意更是火爆。 甄家问罪的几天后,尤文杰心情不错的请了尤文德喝茶,而进入包厢前尤文德还遇到了被林如海请来喝茶的贾敬和贾赦,几人打过招呼,尤文德和贾敬交换了个眼神,几人又说了两句才各自分开,很明显林如海的心情也很不错,甚至比尤文杰还好些,人好似都年轻了几岁。 尤文杰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风景,满街的哭声喧哗到他耳朵好似都成了美妙的乐舞。 尤文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 “大兄你且让我好好放松一下吧,哼,他甄家的内眷是内眷,我家府里的就都是石头?他甄家人的脸是脸,难道我的是锅底?现在这样,活该!”一向温和的尤文杰此时语气却是难得恶劣,越说越激动,暗自深呼吸了好一会儿,调整情绪,又转而笑着看向尤文德道:“话说听嫂子说,大兄这两天研究起京戏来了,还在家唱上了。” 尤文德听了,抬头瞪了尤文杰一眼,心里默默嘀咕李氏也真是的,他不就是心情好在主屋就夫妻俩的时候唱了两句,居然都捅到堂弟这了,不过甄家覆灭还真是大快人心。 尤文杰笑呵呵的看着恼羞成怒的堂哥,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道:“不提甄家这个死透的,那头?咱们?” “放心,哼,等着他们蹬鼻子上脸?我偏偏喜欢先发制人!我忍他们好久了!” “嗯,只是,这,上面?” 尤文德笑笑,道:“我知道,唉,虽然都联络好了,也没想能直接怎么样,到底和甄家不一样,那家可是真正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像咱们家这样的也不怪人家不放在眼里。”尤文德说着嘴角的笑带上了两分讽刺。 兄弟俩一时间都静默了下来。 默默喝了两口茶,尤文德又开口:“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给那家一击,不过咱们自己应该是不会有事了,再说,那家也早不是从前的那家了,得罪的人快半朝了,近几年那家老爷子去了越发……哼,老牌世家呦。”兄弟俩对视一眼,老牌世家啊,老的根基都腐朽的差不多了。 没几天,甄家的事才落幕,京中却又炸了锅,老圣人的五皇子和十三皇子打头阵弹劾七皇子成亲王,本以为只不过是一般的小纠纷,明明开始也只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罪名,没想到事情却一发不可收拾,愈演愈烈。 成亲王接连被弹劾奢靡浪费,逾越礼制,毫无友悌之心,接着齐家马上就被弹劾为奸恶小人,挑拨皇族,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其心可诛,比之弹劾成亲王的表面声势,弹劾齐家的人却是证据确凿,句句在理。 其余的事情还好,但是其中涉及老圣人的几位皇子的事就难办了,圣人左右为难,不敢擅自做主了,最后官司自然是打到了老圣人面前。 第71章 天家父子 七皇子欺压威胁十三皇子,而原五皇子站出来为弟弟抱不平,说起来好像是小事,兄弟之间的小摩擦,但是老圣人听着幼子声泪俱下的哭诉他的七儿子如何威协弟弟去弹劾加害另一个儿子的时候,眼前却只觉得阵阵发黑。 老圣人一把年纪,经历里太多大起大落,生死离别,现在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希望剩下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罢了。 结果登上皇位的这个倒是还听话,即使因为朝政要动甄家,也截止朝臣,没发落到兄弟身上,只是没想到,底下的几个却是一个个不安分。 自己的七儿子居然威胁十三儿子弹劾加害十二儿子,老十二的确不干净,甄家那些事里,老十二粘连的不少,但是这些难道他不知道吗?难道现在的圣人不知道吗? 他们都没说,怎么老七反而先容不下了,他到还爱惜名声,居然想让老十三这个十二的同胞兄弟出头,整了一堆有的没有的让老十三上奏,老十三要是真的出了头还能得好吗? 老五倒是有点长兄的样子,关心幼弟,只是他和老十三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而且直接上奏弹劾老七,虽然只是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也足够说明些什么了,老五和老七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琦亲王做先锋,赶来看热闹的十二皇子落井下石,圣人煽风点火,事情又真的存在,成亲王百口莫辩。 老圣人从前没有多宠爱过十三皇子,但是年岁大了,人心也更软了,对十三皇子这个小透明儿子,老圣人不由有些愧疚,老十三一向不受重视,所以才会被欺负。 而对七皇子,老圣人就只有愤怒了,无论是从私心上七儿子要害他偏爱的小十二,还是作为父亲对自己孩子不能和睦相处,亦或是作为高傲的帝王有人要冒犯他的威严。 老圣人暗自扫视圣人,今天这件事里又有多少是他的手笔,如果他真的容不下这些兄弟的话……老七,老九,老十二……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老圣人只觉得胸口一阵抽痛。 老圣人才失去视如亲母的乳母,心情本来就不好,又恰好赶上义忠亲王忌日,更是悲痛异常,没想到紧接着就迎来了几个儿子。 看着儿子们互相攻坚的样子,老圣人不由恍惚,眼前的景象与回忆交织,从前的事情不由一幕幕回现到眼前,一瞬间他好似又回到了那段血雨腥风,骨肉相残的时间,他最优秀完美的太子,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温文尔雅的四子,精明强干的六子……他最出色的儿子们,一个个或死或伤。现在难道又要重复一遍了吗?老圣人脑袋阵痛终于受不住眼一番昏了过去。 老圣人的忽然昏迷吓坏了几人,圣人忙叫太医诊断,他此时心里五味具杂,不知道到底是该希望老圣人真的有点什么事好,还是没有好,其实老圣人退位至今都没有再明显插手过朝政,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就必定会是圣人隐形的制肘。 圣人闭了闭眼,不禁想起自己的孩子,虽然他们还年幼,但是他们终究会长大……还是不要有事好,他的父皇,终究是他的父亲啊! 成亲王此时心里迫切希望老圣人醒来,希望他的父皇不要有事,或许曾经在得知老圣人将皇位传给九皇子的时候,他心里是愤恨的。 但是随着几年前齐家老大人去世,母族势力锐减,岳家杜家又在妻子堂妹被圣人收入后宫之后彻底放弃了他,圣人也逐步坐稳皇位,开始露出爪牙,现在的成亲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期望老圣人长命百岁。 只有老圣人在,圣人才会有所顾忌,自己和齐家才能还在朝堂上掌握一定话语权,他也才不会被圣人清算,他才能安心谋划算计着朝堂局势,而且如果现在老圣人出什么事了,成亲王毫不怀疑他的兄弟们会立马给他扣上一个气坏皇父,不忠不孝的罪名。 琦亲王和十三皇子很淡定,虽然在老圣人昏倒的一霎那,他们真的吓了一跳,但是之后两人除了担心老圣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会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之外,完全没有其他担忧,而他们是圣人的人,这个罪名想来圣人更愿意剩下的两个兄弟扛着。 说他们不孝,琦亲王和十三皇子只知道他们在新皇登基之后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 琦亲王瞄了一眼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又瞄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的老圣人,为了儿子伤心?真的是担心十三弟,这十几年也不会只记得把老十二宠上天,也想不起来关心一二他的十三子。 父皇?何来父?他生有残疾,如果不是母妃出生高贵,早就身居妃位,外家强硬,他能不能长成都是问题吧,他曾经怀疑或许他的父皇其实更希望他早早夭折吧,那样他伟大的父皇的生命里就不会有他这个碍眼的污点了! 比起说他的父皇是在因为儿子不和而悲伤,他更倾向是在为他们这些儿子不听话,没有按照他给定的轨迹走而恼怒。 琦亲王低着头,遮掩住嘴角的讽刺,伤心,他的父皇也曾为他的长子逝去伤心过,流了两滴眼泪,全朝廷赞叹圣人慈父情怀,然后他的大哥所谓的葬礼就是好歹得了一副不错的棺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因为他的父皇要办圣寿,死人晦气。 前不久皇陵传来消息三嫂逝了,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三哥的几个孩子除了年纪大些的也都夭折了,他们的父皇记得给他亲爱的太子追封厚葬,却让他的三子尸身腐烂连个合适的棺木都没有,甚至血脉几乎断绝,他的父皇的心从来都是偏的,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心! 十二皇子看着老圣人的样子,急得眼圈发红,他现在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亲王,甚至和圣人还有龌龊,要是这时候老圣人出了什么事,他以后的日子……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听到了成亲王和十二皇子的祈祷,老圣人很快醒了过来,御医也表示老圣人只要不在动气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得知这一消息,十三皇子偷偷瞄了一眼圣人,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怎么就觉得是在失望呢?十三皇子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从昏迷中醒来的老圣人首先看见的是他红着眼圈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十二儿子,一旁其他几个儿子也一脸担心。 随着老圣人醒来有些事情再次发生了变化,十二皇子因为至孝又得到了大量赏赐,紧接着几天后甄贵太妃也借着十三皇子和十二皇子的事求得老圣人垂怜,复宠了。 老圣人的事没多久就传开了,紧接着又被压了下来,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安阳公主听闻第一时间入宫,陪老圣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拉着老圣人好一顿嘱咐,第二天又把新出生的孙儿抱进宫给老圣人看,一整个上午老圣人宫里都是欢笑声。 此时甄贵太妃复宠的消息也传开了,贤太妃听说甄贵太妃复宠了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专心逗弄起小曾外孙了,倒是抱着孙子才看过老圣人之后到后宫拜见母妃的安阳公主却气的摔了一个杯子。 “做什么?吓着孩子!”贤太妃轻轻拍着孩子,瞪了安阳公主一眼,安抚好孩子,把孩子交到乳母手中之后,贤太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唉,听说这阵儿本是袁才人正得宠,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可怜见的,本就没个依靠,又是那样的位份,眉雨一会儿赏点东西过去,好歹在我宫里住了一场。”说着摇摇头,好似真的在可惜。 听了贤太妃的话,安阳公主此时的心出奇平静下来,甄贵太妃,袁才人……又有什么区别?安阳公主垂下眼帘,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甄贵妃已经死了,那个制霸后宫,荣极一时的甄贵妃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贵太妃,放弃所有骄傲尊严,为了她偏爱的儿子而活着,也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贵太妃。 安阳公主不由又想到这一次贵太妃复宠可算是踩着成亲王才得了垂怜,不知道文太妃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缓了缓,安阳公主关心起贤太妃来:“母妃,你最近在宫里可还好?眼看着天一天比一天热,冰可还够用?” “好,好,母妃这能有什么不好,内务府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亏了我。”贤太妃一边笑眯眯的享受着女儿的关心,一边心里想着,当年她连生两女,被甄柔苑后来居上压了一头,那时多少人看她笑话,当时她就不以为然,生了儿子就比生女儿强?能养好才是本事,现在更不以为然了,甄柔苑那两个儿子,不说也罢。 宫中的事,宫外的几家自然也得了消息,尤文德皱着眉头,看样子他们几家这次是白费力气了。 第72章 朝堂闹剧 尤文德等几家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本来就是想给成亲王和齐家小小的捅上几刀,没想到圣人居然会在一旁推波助澜。 察觉圣人的意图,几家还兴奋了一场,又改换对策,本来打着帮着圣人让老圣人弃齐家而保成亲王的主意,彻底打垮齐家,没想到老圣人居然全给压下来了,也不算全压下去,老圣人把齐家晾在朝堂上了,看样子这次只能从齐家身上咬下一块肉了,不过也算达成了一半最初目标,尤文德自我安慰。 不过尤文德很快就不在纠结这个问题了,有时候就是别人想放过了,也架不住自己作死。 齐家众人近期明显感觉到了朝堂上的不稳,圣人和老圣人的静默更让他们觉得锋芒在背,成亲王的事被压下去了,但是齐家却站到了风口浪尖,齐家不得不不停的想办法补救。 齐家接连上折弹劾贾家、尤家、刘家试图转移注意力,这其实是原来就准备好的,但是事情却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其实如果他们早一步的话或许,借着甄家事件的余波被弹劾的几家真的得喝一壶,但是现在,齐家弹劾的全是弹劾过齐家的人,这不是摆明了的打击报复吗,即使有着所谓证据,朝堂上的反响也很一般,反而齐家多年来积累的名声毁了个干净。 首先齐家把矛头对准了自以为证据确凿的贾家,没成想弹劾贾家不成反而当场闹了笑话。 齐家所属官员弹劾贾家和甄家结党,神威将军府二老爷曾……话还没说完就被贾敬打断了:“神威将军府哪里来的二老爷?” “你休要狡辩,京中谁人不知贾政是神威将军府二老爷!” “哦,那作为京中人,齐大人也应该知道贾政早在月前就已经被我贾家除族了,齐大人,还有什么异议吗?” “这……” “哼,齐大人为了给自家开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贾敬不无鄙视的说道。 弹劾贾家的人几乎愣在当场,看着在场众人了然的神色,后背不由渗出冷汗,他是真的不知道,齐家的消息网已经滞后了这么多吗? 明明他得到的消息是贾政因为内围不休,被降罪,贾家则在积极的给贾政谋求外放,好让他出去躲风头,但是……会有人信吗?所有人大概都会觉得他为了给自己家开罪而在乱攀咬人吧! 一瞬间他有些心灰意冷,摊上这样一个名声,这一次不管齐家会不会被降罪,齐家的名声,在京城,在皇家那的声誉都彻底废了。 齐家炮轰贾家失败之后又把眼光对准了看起来根基最薄弱的尤家,弹劾尤家是甄家余党,尤启松涉嫌和甄家一起栽赃嫁祸朝臣,尤文德大肆排除异己,并出示了证据。 不少人都觉得齐家是真的昏了头,甄家伏法,以严谨出名的尤家两府当家人特地跑去酒楼庆祝,而且当初甄家受审尤家绝对出了大力气,就是甄家还得势的时候,户部尚书也没给过甄家好脸,这位是出了名的宠孩子,尤其是几个女儿,听说他的小女儿一家差点被甄家害死在江南,太常寺卿当初看甄应嘉的眼神里的恨意更是明显的像恨不得扑到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这些事早就传开了,在京中的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齐家难道会不知道?居然说尤家和甄家……众多大臣脸差点绷不住。 尤文德连自辩几乎都省了,户部官员以林如海为首几乎马上直接出列担保户部尚书绝对任人唯贤,关爱下属。 面对齐家所谓的证据,刑部和吏部也担保他们绝对依法办事,当初举报齐家二公子的虽是甄家一党的人,但是查办的却是刑部和吏部,绝对有理有据,齐家二公子确实有贪污腐败的罪证在案,刑部吏部绝对依法办案,如此小尤大人的罪证也不成立。 场面的一边倒有些出乎齐家人的预料,这个弹劾虽然看着有点可笑,但是却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尤文德出身不高却身居高位,户部这个地方圣人只怕早想掌握到手里了,而户部右侍郎又实实在在被户部尚书打压,过的不咋地,想要在这方面找茬实在太容易了,圣人难道会不想掌握朝堂,拔掉老圣人的人,而且尤文德曾经上折奏请权贵高官还银,得罪的人绝对不少,所以这个弹劾虽然看着有些荒缪却不一定不奏效。 然而让齐家失望的是,事情和他们所想的彻底南辕北辙,齐家人的脸色越来越差,林如海旗帜鲜明站在了尤文德那方,刑部和吏部高官好似在为自己澄清,但是却是实打实的踩了齐家一脚,帮了尤家,他们在吏部的人完全插不上话,即使有几个站出来攻坚尤家的也只是单纯的攻击尤家,完全没有附和齐家人的意思。 林如海是圣人的人怎么会也帮着尤文德,除掉尤文德,上位的最可能就是他,圣人难道不想把老圣人的人换掉了?难道他不想升官?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怎么会帮着尤家? 尤文德在众人窃窃私语中无视齐家人阴沉的脸色,一脸平淡的出列,但是他除了驳斥了一下齐家所谓他排除异己的证据,并且搬出户部文案表示自己的清白之外,并不多说什么,一切皆由圣人决断。 其实齐家所谓的证据他并不担心,他的确有给右侍郎找麻烦,但是他却绝对没有打压他,户部的实权差事他可是没少派给他,只怕比给林如海的都多一些,只不过这些事情比较繁琐一些,糟心一些什么的就不怪他了。 至于右侍郎被排斥,这个跟他就更没关系了,谁都知道他身子进来年不太好,下了衙门就几乎都在家修养,他绝对不可能有那个精力组织户部的人孤立右侍郎,右侍郎怎么混到这份上,圣人应该对林如海做的事心里有数,这个扣不到他头上。 而且齐家选的这个弹劾他的时间也不好,老圣人又关注起朝政,想来只要圣人还理智的话,就不会罢黜老臣,相反像他这样明显偏向圣人的老臣大概还是圣人希望见到的。 就是圣人真的等不及了,或者圣人看他尤文德不顺眼,也有更好更不伤名声的解决方法,他乞骸骨的奏折早早就在圣人桌上了,想到这尤文德也不由庆幸自己这个乞骸骨的折子上的是时候,本来只是打个前站,为日后真的退休做基础,也顺便告诉圣人他没有拦权的意思,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至于尤启松的事,尤文德亦不怎么担心,他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即使在愤怒也不至于做那些栽赃陷害的下流事,那个齐家的二公子自己绝对不干净,不然松儿也不会拿他开刀,即使松儿处理事情时真的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也会帮忙弥补过去的。 唉,尤家子嗣不丰,他就三女一子,但是啊,他还养大了一双侄子侄女啊!从刑部和吏部下手找人攻击攻坚尤家,可笑,不知道齐家有多少死忠可以旗帜鲜明的跟两部尚书唱反调。 尤文德瞄了一眼刑部尚书,心里不由有些佩服齐家人的脑回路,齐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觉得刘家会帮他们齐家的忙,以刘家对齐家的恨意,即使尤家和刘家没什么关系,刘家大人估计也一定会跟齐家人唱反调的吧。 齐家以为这回他们是怎么沦落成这样的,他是没少出力,但是刘家出的力气绝对只多不少。 尤文德抛开齐家不想又悄悄的扫了一遍刚才出来攻坚他的人,唔,都是老牌家族呢,回忆了一下几家在户部的欠款数目,再想想几家一贯的行事作风,唉,他大人大量就不跟这些早早晚晚要被抄家的家伙们计较了。 不过这些人里杜家以后还是要关注一下,这家好像有个姑娘在宫里,据传说还很得宠,要是日后真有个什么大造化,尤文德眼神暗了暗,看来还得小心啊! 其实有人跑出来攻击他,尤文德还是挺开心的,要是全帮他说话,那就事大了,他那个试水的告老折子,很可能变真的。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了半天,在强大的人证物证面前,最后得出尤家无罪,最多就是户部尚书不够关心某些下属的身体状况,圣人拍板尤家无罪。 连续两次碰壁,尤文德觉得齐家应该完事了,然后让圣人拿几个由头撸下去几个人,打压一下齐家的势力就可以结束朝会了,他都站累了。 但是现实告诉他,他还不够了解齐家人的,尤文德嘴角直抽,齐家简直是看甄家死的不够华丽,准备亲自演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作死。 也不知道齐家人脑袋怎么长得,大概是觉得反正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彻底些。 第73章 十二皇子 齐家弹劾十二皇子!尤文德大脑瞬间清醒,听着齐家一条条的隶属十二皇子的罪过,尤文德偷偷打量上首圣人晦暗不明的神色。 尤文德知道这次事真的大发了,齐家这下是把圣人老圣人都得罪了。 圣人想降罪十二皇子吗,毫无疑问,朝中一半以上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想。 但是圣人为什么没有动手,因为有人不想,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不想,老圣人不想。 尤文德跟老圣人君臣数年,对老圣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为君数年功过不说,但是老圣人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偏执,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说白了就是偏心护短,十二皇子是什么人,除了先义忠亲王以外,老圣人最疼爱的孩子,而义忠亲王后来随着年龄日涨都逐渐失宠,而这位却是一直得宠至今,甄家倒了,甚至甄贵妃都失宠了一段时间,但是十二皇子却一直得宠,甚至最近恩宠更盛。 所以,不难猜到,老圣人还在,十二皇子只要不犯造反的大罪,十二皇子就绝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圣人明白,所以他才一直隐忍不发,他在等,等老圣人去了,一举拿下十二皇子,而现在,他要做的是一个好兄长。 但是现在齐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十二皇子的罪证可是不少都是实打实的,这到底要如何收场。 众人一时间都安静了,圣人深深望了一眼出列弹劾的那人,沉声说了一句容后再议。 有了这么一颗□□,之后朝会没在进行多久,便结束了。 下了朝尤文德与尤文杰兄弟俩一路往外走,尤文德紧紧皱着眉头,今天这事最后到底是谁得利,尤文德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隐隐的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徘徊,却让他怎么也无法相信。 “唉,这齐家怎么想的,他们就算想转移注意力,也应该是咱们几家政敌,怎么会对上原十二皇子,这……” “十二皇子,嗯,十二皇子在朝中还有势力吗?” “十二皇子,那不就是甄家那些吗,如今,啧啧!” “十二皇子的几个孩子似乎多是她正妃所出吧?” “啊?不大清楚啊,不过好像长子次子反正都是嫡出的。” “十二皇子妃的娘家好像是峡西总兵吧?” “是啊,十二皇子妃出身可是不低,家里也是实权武将,不然当初也不能让甄家却步。” “十二皇子妃在京中好像总和陈家走动吧?” “是呀,我听夫人说过,那是十二皇子妃的外祖家,等等,陈家!你该不会说?” “我今天一直在想,这场闹剧最后的得益者是谁?你说以老圣人的性格,出了这样的事,他会不会逼圣人以后不得再伤害十二皇子。” “悬!” “唉,这些大世家啊,除了那些根子里坏了的,都不是善茬啊!” “哦?大兄难得如此感叹啊!” “瞧一瞧,这早朝上还看不出吗,跟齐家有仇的少吗,打压齐家的少吗?齐家落了个这么不上不下的下场,那几家哪家下手少了?可是最后真的被搬上台面只有咱们尤家,其余的谁家亲自上阵了,全在背后下狠手,明面上连根毛都不沾。” “唉!”尤文杰闻言也只能叹气,底蕴实力这东西急不来啊,像他们家这样的简直已经是寒门崛起的神话了,其他的只能慢慢来。 “啧啧,下手真狠啊,张家,刘家这几家是联手把齐家给包了啊,齐家现在简直就是聋子瞎子。” “大兄是说,早朝上那是那几家的手笔?” “不然哪有那么巧合的事。现在要紧反而不是齐家怎么处置了,现在揪心的是宫里那两位最后是怎么个章程?唉,这回又都得猫着了,啧啧齐家还真是害人不浅。” 像尤文德想的,宫里如今确实是翻天了,圣人下了朝回到书房,差点把书房都给砸了,还没等他砸完,老圣人便派人过来叫人了。 圣人只好忍着气,摆着笑脸相迎,然后去拜见老圣人。 “参见父皇!” “咳咳咳,不必多礼啦,咳咳咳,过来坐吧!” 圣人看着倒在病榻上的一脸灰败之色的老圣人,眼眸暗了暗,他的父皇真的老了。 没人知道那天圣人与老圣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十二皇子被降了郡王,罚了三年俸禄。之后齐家以一种众人想都想不到的速度被清算掉,成亲王也渐渐淡出众人视线。 尤文德却再也没有甄家倒台时的情绪外露,听着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尤文德挑了挑眉,甄贵太妃病重。 宫里,贤太妃依礼去探望完贵太妃,回到自己宫中,挥退众人,靠坐在榻上,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竟是又哭了。 贤太妃知道甄贵太妃要死了,有再好的太医也没用,因为甄贵太妃必须死,她的儿子,她最珍爱的儿子要她死。 眼泪模糊了视线,贤太妃望向窗外,这座宫城,圈了她半辈子,她和甄柔苑斗了半辈子,这辈子她的位份都被甄柔苑压着,宠爱也永远比不过甄柔苑,但是啊,到了最后果然她们之中她才是真正的赢家。 甄家早就倒了,甄柔苑老了老了没有了支持,父兄被赐死,族人全被流放,最后到了如今自己还快死了,被她的儿子逼的要死,甄柔苑那个性子最是懦弱没底线,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不会想死,但是可怜她连不死都做不到。 反观她自己呢?年轻时不得宠,却也得皇帝几分敬重,位至四妃膝下两女,不曾烈火烹油风光无限,却也长盛不衰,如今她的女儿都嫁得良人,都安稳的生下儿女,甚至如今她们的孙辈都出生了,两个女儿在皇室宗亲里还都颇具地位,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都孝顺贴心。 她的家族依旧繁荣昌盛,她的家族从未抛弃过她,她可以一直得到家族支持安稳的在宫里过活。 她是赢家,可到了最后她又茫然,甄柔苑恶毒吗?比起后宫大多数女人,甄柔苑算是好的了,她或许飞扬跋扈,持强凌弱,但却并不心狠手辣。她一辈子也没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能盛宠多年说句不好听的是运气好加上沾了奉圣夫人的光了解老圣人的一些小习惯,甄柔苑从来不是个有心机的女人,某种程度上她天真的可怜。 如今这个女人要死了,贤太妃知道想甄柔苑死的人太多了,多年盛宠,她早犯了众怒,如今连她的儿子,她最后的依靠也不要她了,她也只有趁着老圣人还有几分余情,一死发挥自己最后的价值。 贤太妃放肆的哭了一场,物伤其类,她把自己多年的泪都哭完了,哭完后她又笑了,甄柔苑死了,还有很多人活着,这宫里斗就要斗一辈子,而她绝对要笑到最后。 想着如今的太上皇后,一个好命的女人,摊上了个好儿子,可是命再好也不一定架得住自己做。 贤太妃整理了一下,叫侍女进来换杯热茶,轻轻的抿着。 “娘娘,那边传来消息文太妃又吐血了,不知这还能挺多久。” “叫底下的人收手吧,齐月昭可不是甄柔苑那朵菟丝花,齐家精心教养的嫡女怎么会那么容易认输。” “可是齐家已经亡了呀,成亲王也……” “你觉得像齐月昭这样的女人,失败以后会做些什么?” “这……” “依我对她的了解,就是临死她也会咬掉对手一块肉来,让对方永远记得,所以我从不在明面上与她为敌。” “娘娘英明,呀!今天早上我记得太上皇后好像去探望文太妃了,就是太上皇后出来之后,文太妃才吐的血。” “哼,卑微小心了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了,她可不是要张狂一下吗,可惜了她的好命。” 甄贵太妃到底没撑过来,没几天就逝了,临死前,甄贵太妃不知跟老圣人说了什么。 反正最后甄贵太妃是风光大葬,一点没因为甄家受影响,甄贵太妃逝了,各家女眷却是有的受了,尤文德想也没想直接给李氏报了病。 甄贵太妃这葬礼看着风光,可也就是面上光,还能真有谁注意不成,他才不让他家媳妇去受那分罪呢。 贵太妃葬礼后,老圣人忽然下旨给当今皇后的内侄女和十二皇子的长子赐婚,震惊了一片人。 尤文德看着贾家传来的消息,想起自己以前对十二皇子的认知,好像是觉得对方是草包来着,呵呵,这哪里是草包啊,分明是豆沙包,心都是黑的,皇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有真傻的,傻的是他们这些人。 第74章 尤清婉番外 看着凤袍加身一步一步走向帝王的女儿,眼泪不由模糊了视线,尤清婉悄悄沾去眼泪,维持着端庄优雅的模样,参加完自己女儿的封后大典。 大典后不少贵妇人说着恭喜羡慕的话,尤清婉得体的应着,一直撑到回家,坐在自己的屋里,眼泪却是再也控制不住。 她的长女封后,无数人艳羡,家族也因此荣光更盛,可是她却心如绞痛,封后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继后,而她更不知道在后宫里,这场封后大典到底是一场战斗的结束,还是新一场厮杀的开始。 “咳咳咳!”看着手绢里的鲜血,尤清婉苦涩的闭上眼睛,她一向身体是极好的,变成这样仅仅是因为一勺□□,可她却庆幸她喝了那勺药,因为如果喝的人不是她,那就该是当年才生下皇子,坐着月子的女儿了。 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尤清婉的思绪不由飘远。 她是承恩公夫人,她是吴家二夫人,她是尤家二小姐。 她的前半生顺遂的让人羡慕,她是尤家二小姐,和她三妹一胎双生,生母是府中良妾,也是除了主母以外后院唯一的女眷。 她们是府中最小的孩子,也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父亲愧疚补偿长姐,重视兄长,对她们却是全心全意的疼爱,而姨娘则更是连心都恨不得都掏给她们,母亲也对她们尽心尽力,长兄长姐把她们疼到骨子里。 她是庶女,却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吃穿用度,一应教导全都比照嫡女。 尤家的后宅干净到让人心惊也让人无奈,妻妾争斗对于她而言一直只存在于传说。 她姨娘在她有记忆之后就一直在吃斋念佛,平日里对母亲一向恭顺有礼。而母亲也素来贤良大度,她姨娘说是良妾,月例却一直比照贵妾,即使姨娘不得宠父亲从不踏足姨娘的院落,但是府里却从来无人敢对姨娘不敬,她和妹妹在娘家时母亲也会常让她们去姨娘处坐坐。 她在母亲身边长了十几个岁月明的暗的从未听说过一句姨娘的不是,在母亲嘴里的姨娘永远是温柔和顺的,而姨娘则总是告诉她们母亲多么贤惠,多么善良,让她们懂得感恩。 年岁小的时候,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她和小妹问过父亲,她们家的后院为什么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然后和父亲磨叨谁谁又哭她姨娘又被主母罚了,谁谁骂她母亲又被小妾气了,当时的她们被宠的无法无天,全不知道这些话不该从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更不该说给父亲听。 她到现在还记得父亲当时苦涩的表情,父亲第一次和她们道歉,他说对不起让她们生为庶女,矮人一头,平白被外人嚼舌根。 随着时间推移,她们逐渐长大,她们开始明白嫡庶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们并无抱怨,只有庆幸,有的人家庶女过的好比下人无人问津,有的人家庶女如嫡女却满身骂名,只有她们饱受赞誉,身为庶女过着嫡女的日子却无人质疑,因为她们好命,遇到了最好的父亲!最好的母亲!最好的姨娘!最好的兄姐! 她在娘家的日子从来都是自由欢乐的,可惜她会长大,她要订婚出嫁,她从来都知道父亲母亲的爱护,但是到了订婚时她还是哭了一场。 她的成长中从来没缺过赞誉,母亲有时也会看着她道她不比长姐当年差什么,而她的长姐是贤名满京的贵妇人。 但是她也从来都明白,她是庶女,她知道以父母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尤家的女儿做妾,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未来必会低嫁为正妻。 最后她的确是做了正妻,却没有想象中的低嫁,正三品大员的嫡次子,吴家即使比不过张家陈家那样的世家,却也是拿的出手的大家族,何况她还是以庶嫁嫡,她不知道为了这桩婚事父亲付出了什么,母亲花了多少心思,兄姐帮了多少忙,她只知道她风风光光的嫁进了吴家,做了吴家二少爷的嫡妻。 她总是那么幸运,她是次子媳妇,没什么压力,丈夫也体贴,婚后没多久就查出了孕事,头胎就平安的生下了嫡长子,娘家夫家都欣喜如狂。 之后不久她又生下第二个孩子,她的嫡长女,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整个吴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 她生育了二子一女,直到儿子成家,她的生活都是平安顺遂的,可是之后一道赐婚旨意的到来,彻底把她的后半辈子打入了深渊。 圣人亲自赐婚,将她的女儿赐予三皇子为侧妃,她听不进别人的恭维,听不进什么三皇子是圣人唯一的嫡子,可能就是未来的圣人,她只听见,她的女儿要做侧妃,要做妾。 接完旨意她就一下子病倒了,可是她不敢跟别人表现出来,甚至不敢让女儿知道,她不能让人觉得她不满圣旨,她也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影响到她的认知,影响到她的未来。 丈夫急得团团转,请来在京的长姐嫂子,后来甚至请了难得回京探亲的妹妹,看着担忧的亲人,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是庶女,却过着嫡女也不一定比得了的日子,最后还嫁给了名门嫡子,尤家三女,长姐是侯门主母却是继室,妹夫虽然能力出重,却父母双亡,三姐妹算起来只有她嫁的最好。 她的女儿是名门贵女,她是吴家唯一的嫡孙女,她的祖父外祖父都曾是一品大员,父亲伯父舅父无一不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她的姑姑姨姨全是豪门贵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女儿却成了妾,是不是她占她女儿的福气! 尤清婉自出生之后再没有那么哭过,自那以后她的后半辈子都似和眼泪脱不开了。 她心如刀绞却还是要强打精神送女儿出嫁,她不能让上位者因她而牵连了家族,牵连了她已经够命苦的女儿。 女儿出嫁后,她恨不得烧香拜佛祈求三皇子能平安登基,不然她不敢想她可怜的女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因为她这个出嫁女,甚至还不是嫡长女的出嫁女,一向不参与夺嫡的娘家,隐隐偏向了三皇子,原本中立的贾家、孙家、李家也跟着受到影响。 而吴家以及家里的姻亲毫无疑问也是天然偏向三皇子,这是她女儿的底气,也是她的祸,这样的出身,做人嫡妻,自然是底气十足,做人妾室却只能着眼。 正妃不会喜欢出身高贵的侧妃,三皇子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谁知道,正妻永远有礼法保护,妾却只能是妾。说句难听的,死了正妃,外人也好,三皇子也好就是不伤心也得伤心,死了侧妃,就是伤心也不能伤心,这就是礼法。 千盼万盼,三皇子终于成了圣人,女儿成了贵妃,依旧是妾,却比一般的妾又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死了也有全天下人陪着哀吊。 可是,她的心却还是放不下,后宅变成了后宫,尔虞我诈,防不胜防,她还来不及为女儿生下皇子,以后有了依靠而安心,自己就差点丧了命,命保住了,也烙下了病根,她身子一向健壮尚且如此,她实在不敢想若是产后虚弱的女儿喝了那勺药会怎么样。 后宫的阴毒狠辣让她不寒而栗,而她的女儿要在那里继续生活一辈子,她不知道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终于她的女儿成了暂时的赢家,成了皇后,所有人艳羡那样的风光,又有谁知道风光背后的心酸。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着,尤清婉从小辈熬成了老辈,她的身子一直不好,但是她一直咬牙挺着,她不能死,她若死了,正直壮年,努力上进的儿子孙子们就不得不守孝三年,闲赋在家,而她在宫里的女儿外孙也要一下失去助力。 她努力活着,一直活到听见又一次新皇登基,她的外孙成了圣人,她的女儿成了太后,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可是还没等她彻底放心,为什么一向健康的丈夫倒下了,看着白发苍老的丈夫,尤清婉惊慌失措,什么时候当年意气风发的丈夫变得这样苍老,又是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变得这么差? 她的后半辈子都在担忧愧疚,却忽略相伴多年的枕边人,她拉着他的手哭的泣不成声,她看见他似乎想安慰她,手却无力的垂落,他最后的口型是“别哭!” 她忽然想起来这些年除了当年婆母给的通房,她这一房一直没有任何妾室,他亦没有任何庶子庶女,他对她永远温柔,他永远是她的依靠,他一直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后半辈子她却都忘了?长姐苦盼一生的东西她轻而易举的得到,却直到失去才发现自己竟从未珍惜! 她觉得口中一片腥甜,张张嘴一口血吐了出来,昏了过去,再醒来,床边是同样年迈的妹妹,妹妹见她醒来,不停宽慰着她,而他,走了。 尤清婉穆然发现后半辈子她自己沉浸在无尽的悲伤里,然后让无数关心她的人,父亲,母亲,姨娘,长姐,妹妹,兄长还有他都跟着担忧了半辈子,而她甚至未曾宽慰半句。 尤清婉张口再次喷出血来,看着惊慌的儿孙,妹妹,哥哥,表哥,表姐,侄子,外甥,尤清婉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辈子几乎所有人都对她好,而她却负了所有人,尤清婉临死前却也是一生之中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尤清婉努力的动了动嘴,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 承恩公去世次日承恩公夫人逝。 第75章 宁静两年 齐家事件后,整个京城都再次陷入平静,不管暗地里有多少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明面上都是和和美美的。 可惜这份宁静不知能保持多久,彻底打压掉了几个兄弟,逐渐掌握朝堂的圣人,退居后宫的老圣人,端看老圣人的寿命了,不然怕是少不了父子相残的戏码。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尤清媛花了无数心思终于给贾蔷贾薇都订下了不错的亲事,贾家最关心的事也逐渐变成愈来愈近的会试。 如今的圣人扫清了朝堂上明显的障碍,正是自得意满,这一届的进士少不了受些重视。 尤文德这两年愈加放权了,就是这样圣人反而寻了个由头又给尤文德加了个从一品的虚弦,尤文德倒是难得真心实意的领旨谢恩,自己多大能耐自己也有些数,这辈子能做到这个位置他也就满足了,而且看圣人的心思他要给妻子请下一品的诰命应该也不难,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果然没多久李氏的诰命就下来了,喜得尤文德没少歌功颂德,捧着凤冠霞帔乐颠颠的跑到李氏跟前,看得李氏直道老小孩小小孩,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甜蜜。 看着笑得灿烂的妻子,尤文德比在朝堂上打了胜仗还开心,觉得自己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林家在京时间久了,逐渐又融回京城的圈子,林乐萱林黛玉两姐妹也不像刚开始时的有些束手束脚,如今时不时参加一些聚会,不说林黛玉,便是林乐萱在京也逐渐结识了几个小姐妹。 林黛玉和迎春贾琼既是亲戚又年岁相仿,看对了眼成了闺中密友,可惜探春原来因着王夫人的缘故轻易不能出门,后来更是随父母远离京城,除了从小认识的迎春再没旁人挂念。 林乐萱却是和贾薇关系不错,两人出身相仿,很有些共同语言,林乐萱其实有些羡慕贾薇的,尤氏是个难得贤惠的好主母,贾薇虽然也是庶女却比她的日子过的好多了,近期又听说尤氏给贾薇订了亲事,秦家四老爷的嫡次子,那秦家原是贾薇祖母的娘家,贾薇的未来公公正是她祖母堂弟的二子,如今已经官至四品,订亲的对象如今也已经是个秀才了,而且虽然那家老太爷已经去了,但是若要在往高了算贾薇嫁的那也是二品大员的嫡孙,对于她们而言实在是门难得的好亲事了。 说到林乐萱,尤文杰的妻子还曾暗地里拜托过李氏,只说若是看着可以的话帮着说两句好话。 李氏自是知道林乐萱和赵氏之间弯弯绕的关系,再加上林如海也曾走礼拜托过尤文德,贾家那头有着尤清媛的关系也得多关照一二林黛玉,遂李氏见过几次林乐萱和林黛玉,见两人的确算是出众,倒也不弃在公众场合赞上两句。 于李氏只是说两句话的事,对于林乐萱和林黛玉却是意义不同,尤其是林乐萱。 李氏不是个张扬性子,但是她在贵妇圈里的名声却是极好的,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尤家几个小姐嫁的如何,在京两女过得又如何,可见李氏的确是个贤惠大度,又会教导人的,更何况李氏又得丈夫敬爱,如今更是一品诰命夫人。 林家没有主母在是林家姐妹天然的缺陷,而林乐萱还有一个庶出的出身拉着,李氏一句赞誉就是对她们教养的一份肯定,对她们而言绝对是受益无穷的。 万众瞩目中,会试和谐的开始又结束,殿试过后,尤文德满意的抚须而笑,几个亲戚家的孩子都金榜题名,贾蓉更是冲进了二榜前十。 贾蓉自小在尤清媛身边长大,对继母感情很深,尤清媛这么多年从未阻止他跟胡家联系,甚至逢年过节还提醒他去胡家拜见,对他也尽心尽力,有道是生恩不及养恩,对贾蓉而言,尤清媛才是真正在他生命中扮演母亲角色的人。 因着尤清媛的关系,贾蓉和尤家关系很好,至少尤文德看贾蓉比看贾珍顺眼多了。 尤文德每每想起自己的大女儿就有一种想抽自己的冲动,贾珍更是一见着就生气,却还没办法发脾气。 外人谁看了尤清媛,都得说她过的不错,一个继室,继子孝顺,女儿嫁的也好,夫家敬重,地位尊贵,谁能说出不好来,可是尤文德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的苦,可是贾珍他又没有宠妾灭妻,相反对妻子那还是敬重的不得了,让他想找麻烦都找不到。 而尤家如今还有尤馨宁待在闺中,尤文德现在就想着再过两年,等孙女嫁了,尤家短时间再没有要嫁的女孩了,他就跟他闺女说,心里不舒服就作,他给她撑着,什么贤惠还是善妒,都让它一边去。 尤文德心里乱糟糟的不爽着,贾家却是一片欢腾,连着大少爷金榜题名,堂少爷大婚,二小姐出嫁等等一连串的喜事,让贾家一时之间鞭炮声不断。 贾蔷成亲后没有继续留在宁安侯府,他也考中了进士,已经补了缺,又有贾家分给他的财产,他的妻子出身也很不错,嫁妆丰厚,小两口单过以后,时不时回宁府请个安,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贾蔷成亲后不久,贾薇也出嫁了,作为庶女她自是无法跟嫡长女的贾莹比的,但是无论宁安侯府还是尤清媛也都没有亏待她,九十九步都做完了何必差那一步。 贾薇含着泪,带着满满当当八十二抬嫁妆出门,让观礼众人惊叹了一阵贾家豪富大气,到底是侯门,一般人家嫁嫡女也不见得能再多,这还是因为嫁的是次子的缘故。 贾薇出嫁后,宁安侯府短时间没有人在出门子,贾琼要嫁人还要再过几年,不过到贾琼嫁人时只怕贾家又要大破费一笔,算起来那位可是贾敬的女儿,尤清媛的嫡亲小姑子。 宁府嫁女倒是让将军府眼热了一把,如今贾政一家被除了族赶出京城,老太太被硬按了个重病修养的名头,贾赦一房可算是彻底解放了,其实这些年贾赦一家过得还是不错的,迎春作为贾赦的独女又养在嫡母膝下,日子过得自然也不错。 邢夫人这些年下来仍是没有生育过,对自幼长在自己身边的迎春很有些感情,而且迎春眼看着是个孝顺的,是以她对迎春的婚事嫁妆很上心,如今见了贾薇的嫁妆想想自己给迎春准备的嫁妆,心下决定回去在给迎春再多填些东西。 贾赦回到家更是嘱咐邢夫人和王熙凤仔细给迎春备好了嫁妆,仔细算来迎春和贾薇还不一样,即使都是庶女,迎春却还是独女,辈分也更长一辈。 王熙凤虽然心下有些不情愿,却也实在不敢跟公婆对着干,想想日后将军府偌大的家业全是她们夫妻的心里才好受些。 贾家怎样的风雨尤家也就是看看,倒是李氏开始忙碌起来,不知不觉中尤馨宁的年岁也不小了。 看看媳妇孙女,想想儿子儿媳,尤文德跟尤启松通过信后心里有了谱,开始琢磨着把儿子往京里调,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几个小孙孙都变成什么样了。 想完儿子,想女儿,只不过小女儿怕是还是回不来,尤文德现在想想莫名有些后悔,他当初就觉得三女婿会是个干吏,如今倒也应验了一半了,只是日后哪怕他成为封疆大吏,他想见女儿也不容易。 叹息两声,尤文德摸摸胡子,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安慰,尤文德收拾收拾,跑到后院去找李氏求安慰,顺便把儿子要回来的消息告诉她一声,求表扬。 结果尤文德少算了一件事,没有求到安慰反而被扔一边了,看着李氏一脸喜色的张罗着要给儿孙收拾院子,把他完全当空气,尤文德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默默在话后面又加了一句松儿下个月才能启程回京。 李氏好似当头被泼了一壶冷水,回头狠狠瞪了尤文德一眼转身进了里屋,被晾在外面的尤文德摸摸鼻子,一旁的尤馨宁拿着帕子捂着嘴忍笑。 随着尤启松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尤家的氛围越来越好,直到圣旨降临。 尤家破天荒第一回接到了赐婚圣旨,赐的婚事也不错,可是尤文德夫妻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圣人将尤馨宁赐给和亲王世子为正妃,和亲王一脉算起来还是老圣人的弟弟一支,不过如今的和亲王倒是和当今圣人关系甚驽,不多受重用,却很有体面,尤馨宁能做亲王世子妃来看,圣人绝对没亏待尤家,但是尤文德又如何开心的起来。 李氏也偷偷摸起来眼泪,拉着尤馨宁只道她千万莫全像了她大姑姑,亲王世子别的不说只是按例便有两个能上玉蝶的侧妃,还有几个庶妃名额,而且这侧妃可不是一般的侧室,出身也不会低了,就是庶妃可能身份都不会太低,更别提侍妾通房之流压根没数的,日后光如何料理这些妾室就够受了。 而且嫁到别人家还好,出了什么事还有娘家可以撑腰,嫁到王府,尤家又有什么资本跟王府谈条件。 一时之间尤家愁云惨淡,偏偏出了门还都得乐着。 第76章 烈火烹油 尤启松夫妇很快回到了京城,尤启松也从从四品变成了正四品,不过夫妇俩一回家迎接的不是欢喜的父母,而是一进门就见到一脸忧心愧疚的父母,心里的感觉也真是七上八下的。 尤启松夫妇自然是知道圣旨赐婚之事,尤文德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尤启松夫妇,对于女儿要成为亲王世子妃,她们心里自然也有计较,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惊喜的,自己女儿成为世子妃,未来的亲王妃,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长脸的事,可以说是皇恩浩荡了。 不是不担心尤馨宁日后的生活,可是尤馨宁这嫁过去就是正妃,自身条件也不差,为人父母担心归担心,却也坚定的认为自己的孩子有能力过得很好。 是以夫妻俩看到尤文德夫妻担心愧疚的样子反而有些哭笑不得,这孙女嫁的好了反而担心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无奈的夫妻俩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慰父母,徒云曦想得则更多些,是以除了安慰二老,更是抽时间给尤馨宁做婚前辅导,就怕尤馨宁心里也是不愿意嫁给和亲王世子的,那就事大了,怀着这样的心情以后在婆家还能过好了? 徒云曦的做法也把李氏惊醒,暗骂自己年岁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对着尤文德连道他是做了件明白事,这时候到底是亲母才能想得更仔细。 李氏对徒云曦是放心的,也有心让尤馨宁出嫁前多陪陪她母亲,遂也就把注意力集中到给尤馨宁准备嫁妆上头了,嫁到王府,这嫁妆可得好好规划规划,不能让她的宝贝孙女让人看低了。 于是全家唯一还闷闷不乐的只剩下尤文德了,在被李氏狠狠瞪了一眼后,尤文德自我检讨了一下,自己这也就是矫情。 李氏和徒云曦担心尤馨宁那是合情合理,他吗,怎么看都像是猫哭耗子,不说别的后院还有一个万氏摆着呢。 尤文德有时候想一想自己这一辈子过得,真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 对妻子,他一堆孩子没一个是李氏生的,还都得让李氏花心思养大,更是整出个妾室给人家添堵,不忠不义。 对儿女,嫡长女身子骨的事他可以撇了,婚事呢,寻思的好,让他姑娘富贵一生,结果也是伤情一生,儿子呢,人家好好的闺女因为他这个爷爷后半辈子是有事干了,剩下两个小女儿,都是好好的孩子,摊上他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愣生生成了庶出,一出生就矮人一头。 对小妾,他当年刚刚穿越不久,就取得了短期看还算不错的成就,当时是志得意满,轻飘飘的幻想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就把人纳进来了。 结果呢,其实骨子里他就是个希望找一个能陪着他走完一辈子的人的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才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期盼,一见万氏就觉得对不起李氏,结果越看李氏就越移不开眼,最后万氏就成了最无辜的路人,他现在完全想不起万氏长成什么样,面对面他估计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有时候他想若是他早早开始关心李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没有万氏的话,他也就不会有那一双活泼可爱的小女儿,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最后他这一辈子,在别人眼里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可是自己闭目仔细一想,还有谁能活的比他更失败,他这一辈子又对得起谁? 尤文德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叹息一声,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他还不如出去跟和亲王套套近乎,查查亲王府是个什么情况吧。 就像儿子说得好歹这是嫁出去做正妃的,礼法宗法都占优势,有保障,尤文德想一想自己孙女,聪慧稳重,只要别像她大姑姑似的,这辈子必是能过得不错的。 拍拍脑袋叫上儿子合计合计,是走他舅兄镇国公家的路子,还是麻烦他外甥女的夫家,婚前总得好好了解了解未来夫家啊。 和亲王自然也有意婚前和未来亲家熟悉熟悉,两家人一起见过几面之后心里各自有了谱,新结的亲家不是个会拖后腿的。 而等再闲下来之后,尤文德父子不由就又开始琢磨了,圣人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给他们家赐婚,尤文德觉得其实他的面子应该还不是特别大,京中的名门贵女也数不胜数,怎么就落到他家了。 尤文德眯了眯眼突然想起户部那一堆的欠银,难道这是才消停两年就又等不及了? 第二天早朝尤文德瞅着脸色铁青的圣人,心下叹气,圣人最近的动作太大,连他都感觉到了,更何老圣人,老圣人终究是出手了,比起经营多年的老圣人,圣人终究是浅了点。 老圣人和圣人要动手,尤家也不免受到影响,尤启松的大舅哥可是老圣人心腹,镇国公的眉头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圣人前才给她外甥女赐婚,如今他这,唉! 就在朝中众人都开始不安的时候,接下来宫中的消息却是让人又一次大掉眼镜,圣人一下子又变成了二十四孝好儿子,老圣人和圣人父慈子孝的消息频繁传出,难不成圣人真的就这么孝顺? 不久后李氏聚会回来跟尤文德八卦,最近宫里好像是杜家的女儿特别得宠,传的宫外都知道了,以前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有皇后在,圣人却纵着一个嫔妃这样张扬实在稀奇。 尤文德听闻,眉头不由皱起,杜家算起来当年和义忠亲王,后来和老圣人……他们这位新圣人果然能忍。 之后不久又传来杜家女被封为贵妃的消息,一时之间杜家风头大盛,几乎要盖过皇后的娘家。 当今皇后乃是圣人原配,当初的圣人并不受老圣人重视,母家不显又有宫妃为了自己的孩子打压,婚事上也只能算是一般,是以当今皇后的出身并不是很好。 但是再怎么样皇后都是皇后是妻,杜家作为一个妾的娘家如此这般,实在是有失体统,但是圣人乃至皇后反而似乎都有些有意纵容。 杜家自是志得意满,觉得他们家女儿本就出身高贵,日后封后也不是不可能。 尤文德却是明白杜家这是自寻死路,看着不少官员顺风奉承杜家,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看着杜家洋洋得意,尤文德却发现朝中几个大族却是视而不见,自己是沾了先知的光,别人可没有,尤文德不由感慨不愧能一直屹立不倒。 之后圣人就好似彻底沉浸温柔乡里了一般,居然因贵妃思念亲人,破例允许嫔妃省亲,只不过又怕委屈了爱妃,要求要想请嫔妃归省的人家必须建造省亲别墅。 说是对所有嫔妃都一视同仁,但是众人谁不知道这是为了贵妃,这事很是闹腾了一阵子,到了最后仅有几位嫔妃得到圣旨可以回京省亲,其中最耀眼的就是杜贵妃,要知道连皇后可是都没有能省亲啊! 鲜花似锦,烈火烹油,说得不过如此,尤文德听着杜家如今的盛景,忽然想到红楼中元春省亲是何种盛况,不知为何尤文德觉得便是元春也不会有如今杜贵妃和杜家的盛况。 杜贵妃省亲当天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去杜家拜见贵妃,当日的杜家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过后的人们说起来都是一脸惊叹。 然而随着杜家的崛起一个消失在贵妇们眼里多时的人再度活跃起来――成亲王妃,老圣人七皇子的正妃,同时也是杜家嫡支的嫡女,宫中杜贵妃的堂姐。 这位成亲王妃当初因为成亲王的关系,在京中被几家诰命联手孤立,后来又因为齐家倒台,成亲王一家更是很少出现在人前。 但是就是这样成亲王妃的风评也实在不怎么样,看如今杜家的样子就知道那位亲王妃的性子,大家主母的端庄稳重,冷静明理在这位身上是不要想找出来一条。 爽朗大气是惹人喜爱,可是这位亲王妃说她张扬都是往好听讲,明明出身大家,却偏偏每每能给人一种小人得志便张狂的感觉,实在让人对杜家的教养无法不怀疑,可就是这般宫中的杜贵妃还莫名就得了盛宠,看不明白的觉得难以置信,看的明白的对皇位上的圣人也不免隐隐心惊。 不是没有人觉得杜家得意不了多久,可却是圣人再一次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听闻杜贵妃有孕的消息,尤文德也不由心惊,不复原本的胸有成竹,皇嗣可不是开玩笑的,难道杜贵妃真的把圣人迷住了! 不过很快尤文德就没心情在想那些了,仅有的理智加上儿女拦着,尤文德才勉强忍住没冲出去找成亲王拼命,看着妻子膝盖上青紫的印记,尤文德所有淡定不复存在,成亲王妃,成亲王妃! 第77章 再起风云 尤文德青筋暴露,尤启松也没好多少,尤文德暂且眼里只有李氏一人,尤启松却是知道不仅母亲,他自己的妻子也受了伤,母亲加上妻子,心里滋味比之尤文德更不好受。 今儿皇后娘娘宣了李氏和徒云曦入宫,大概是得了暗示,为了表示一下对于尤馨宁婚事的关心。 婆媳俩在皇后宫中待了半晌,眼看皇后要午休后便告辞回家,本来一切都安好,谁曾想出宫路上遇上了成亲王妃和杜贵妃,无端的被以冲撞贵妃罚跪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幸好皇后和安阳长公主相助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皇宫。 李氏和徒云曦一向谨慎,更何况杜贵妃如今怀有皇嗣,她们便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去招惹杜贵妃,说到头来无非是成亲王妃嫉恨当初几家女眷对她多有排挤,如今抓到机会挑唆杜贵妃欲害李氏二人。 而朝堂上尤家和杜家政见一向不和,尤文德当年因着户部欠款的收缴问题,狠狠得罪了杜家,杜家三老爷和尤文杰又不和多年,是以杜贵妃本就不喜李氏两人,再加上成亲王妃挑唆便借题发挥起来。 李氏两人虽然最后得正清白,皇后也多有抚慰,赐下不少慰问品,却也实实在在跪了一个来时辰,回到家里走路都有些发颤。 尤文德愤怒的无可附加,看着李氏担心的眼眸却又一下子泄了气,眼睛不由有些湿润,说到底还是他对不起李氏,如果不是因为他,李氏不会被针对,若不是他无能,他的妻子怎么会被人欺辱。 尤文德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李氏的手道:“你放心,等着,我给你报仇!” “不,不,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冷静点,我没事,你千万要冷静,不要做傻事,知不知道?我没事!” 看着急得要掉眼泪的李氏,尤文德拍拍她的手道:“放心,我很冷静,阿芸,我跟你发誓,成亲王府,杜家,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绝对!” “我信你,我什么都信你,只要你不做傻事!” 安顿好李氏,也叫尤启松下去好好安慰下徒云曦。而等尤启松再回到主屋时,就发现尤文德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吓了一大跳。 淡淡瞪了一眼儿子,尤文德翻了翻白眼道:“以后你要撑起尤家的,这么不冷静怎么成!” “父亲,你这是?” “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你爹我原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怒急攻心,需要修养,明天帮我告假。” “这……”尤启松无奈的看着尤文德,爹啊,大夫还没来呢! “看什么看,我在家陪陪你母亲不行?” “呃,没。”尤启松无奈的低头,其实我也挺想在家陪妻子,我媳妇也挺需要安慰的。 “你媳妇没事吧?” “无事,让父亲担心了。” 尤文德摆摆手,叹了一口气道,“哪能没事,她也就好在比你母亲年轻,好得能快点,遭的罪也是一样的,说到底是咱们父子俩无能啊!” 尤启松低下头,不由握紧拳头,喃喃道:“杜家!” 很快大夫过来给尤文德开了药,尤文德最近的确是有些肝火旺盛,今天也没少生气,正好调理一下,送走大夫,尤文德掀了被子,领着尤启松就往书房走。 尤启松在后面直偷偷翻白眼,到了书房尤文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取了纸笔扔给尤启松,“考验你文笔的时候到了,给圣人写一篇请安折子,主要就是表忠心,顺道把咱家这个情况说一下!写吧,对了这是你带笔啊,以我的口吻写。” “爹,这个,不是应该你口述然后我写吗?” 尤文德喝了一口茶,轻飘飘道:“咱俩谁是爹?” 尤启松不说话低头开始写,过了好一会儿尤启松把折子写好拿给尤文德看,尤文德仔细看了一遍圈出几个地方让尤启松改,等尤启松再誊抄一遍,尤文德见没有问题便扔给尤启松,让他明天呈上去。 “明天你媳妇娘家应该会来人看她,到时候你接触一下。” 面对尤启松疑惑的目光,尤文德直接扔给他一纸条,尤启松仔细看完纸上的内容,手不由有些发颤,“这,这……” “镇定,这么点事就这样了?” 尤启松深吸了几口气,问道“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 “呃,您,您……” “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有些人而言这说不得就是救命稻草,顺便让有些人付出代价!” “这要是假的,到时候――” “到时候和咱家也无关,我病了,你在侍疾。” “这?” “先大皇子府周围的侍卫都是你大舅兄手下的,圈禁只是不让他们出来,看守的人稍稍闭一只眼,猫啊狗啊进去一个,至于不小心带进去一个半个帕子,这就怪不得侍卫了不是。” 看着父亲眼中划过的冷光,想想一把年纪还受此屈辱的母亲,自己可怜的妻子,尤启松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心下道,成亲王,怪就怪你有那么一个王妃吧! “父亲,孩儿明白。” 宫中的事自然是瞒不过一众高官大族,是以第二天尤文德抱病也没什么人奇怪,尤文德夫妻恩爱不是什么秘密,妻子无端受罪,尤文德那身体,那脾气,不病才怪。 看完尤文德声情并茂的折子,原本因尤文德没有上朝有些皱眉的圣人眉目也舒展开来。 随着圣人又赐了许多东西到尤家,这事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贾家贾敬听着儿子打听的消息,奇怪道:“不对劲呀,这可不是子安的风格啊!” “尤家暗地里已经开始收集杜家的罪证,几家姻亲也都收到消息了,岳父虽然耿直但是杜家也实在欺人太甚,岳父如此也无可厚非,这没什么不对啊?” “耿直,我和他相交几十年,还不知道?把咱爷几个加一块也不一定有他心眼多,他那人好面子,疼孩子,对你那岳母更是恨不得捧上天,杜家下了他的面子,伤了他的妻子、儿媳,他尤子安居然还消停的在家养病,开玩笑!绝对有问题!” 贾珍看着自己父亲吹胡子瞪眼睛的架势,撇撇嘴低下头,一旁贾蓉偷笑,不过想想担忧的不行的母亲又觉得笑不出来,不知外祖母如何了。 贾敬背着手转了几圈,一拍手道:“看着吧,最近有什么大事一定跟他有关!” 贾敬这话说完没几天,朝堂再度沸腾了,先大皇子妃去世了,一个早已淡出众人视线的人死了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位大皇子妃临死之际上了一封血书遗折,老圣人看完之后当即吐血昏迷。 贾家三代人下朝之后坐在书房面面相觑,成亲王涉嫌害死先大皇子,这样的皇室丑闻,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尤文德有关,虽然有些时候事实就是那么让人意外。 贾珍皱眉道:“前儿还想着岳父要出手,没成想皇家倒是先出了事。” 贾敬盯着贾珍看了半晌,贾珍疑惑道:“父亲?”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没关系?” “父亲?” “祖父?这?” “听你刚才一说我才想起来,”贾敬看了看儿孙道:“大皇子被老圣人圈禁,这围着他府邸的人却有些说道。” “不是老圣人的心腹吗?”贾蓉疑惑道。 “自然,不过他也是你舅母是亲哥哥。成亲王,宫里那件事是主人公之一可就是成亲王妃啊!” “虽是如此但这事八竿子打不着啊,再说镇国公就尤家这关系多少人都知道的。” “唉,我也知道,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夺嫡时的遗留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里充满你岳父手笔。” “这?岳父一向谨慎,如果真的出手也不可能留下证据。” “这我知道,算了不管有没有关系,既然明面上牵扯不到他,咱们就也看戏,反正成亲王倒霉咱们也乐见其成,要不是他是皇亲国戚当初几家哪有那么容易收手。” “是。” 老圣人从昏迷中醒来的顾不得其他亲自叫人查起当年的事来,显然他不管装的多么父慈子孝他也并不信任圣人。 圣人心下怎么想的无人知道,面上倒是一副为兄弟忧心忡忡的样子。 尤文德坐在家里一边喂李氏吃苹果一边听着外面的消息,李氏听着听着皱了皱眉挥退下人,看着尤文德问道:“你做了什么?” “哎呀,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做。就是一只小野猫带进去了一方帕子罢了。” “这?” “字不是咱家的字,猫不是咱家的猫,你担心什么,更何况还没人看见这只野猫。” “这事跟成亲王也……” “谁让他倒霉娶了那么一个媳妇呢?既然管不好,那就‘同甘共苦’吧!再说要是他干净的话,说不定就没事了不是,为他担哪门子心。” 第78章 废为庶人 夺嫡之时父子相残尚且一般,何况兄弟,比起皇位,兄弟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了。 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入,老圣人再度昏迷了一次,而成亲王府也被派兵围了起来。 尤家,尤文德和尤启松边下棋边聊天。 “想不到,成亲王竟然真的……” “怎么?很奇怪?” “这,唉,也不难想象,毕竟当初老圣人有意放大皇子出来,当时七皇子和十二皇子夺嫡都快白热化了,大皇子一出七皇子所谓长的名头就彻底站不住了,他会……也……” “刑部还没定罪呢,你怎么就给定罪了?” “啊?可是……” 尤文德讽刺的勾了勾嘴角:“便是真的,这么久了,你都不觉得这查的也太顺了吗?” “父亲?” 啪,尤文德落下一子,“如果这件事坐实了,成亲王这辈子都无法翻身,而大皇子的遗孤大概也会得到怜惜。” “所以,圣人和大皇子的遗孤都动了手脚,”尤启松借着道,又皱了下眉奇怪道:“可,大皇子遗孤他们……” “唉,他们在府里才容易伪造痕迹啊,而且秦桧还有三个朋友,何况当年如日中天的大皇子啊,而且喜欢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的人不多,但是落井下石的却从来不少。” “成亲王到底……”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会是我们想看到的,而这个过程我们又不会受到损失,或许还可以得利。” “得利?” “你说老圣人还能撑多久,挺不挺的过这遭,挺得过,又还能撑多久。” 尤启松咽了口吐沫,“父亲,这……” “国有二主,互相制肘,损失最大的便是底下做事的人,你舅兄就很危险,而且户部欠款,圣人已经要忍不了了,可老圣人还在,到时候吃排头的会是谁,圣人年轻,老圣人终究年纪大了,君臣一场,好聚好散吧,如今的圣人说不上旷世明君,但是也算是不错的守成之主了。” 闹哄哄了几个月后,先大皇子被害一事彻底了结,老圣人亲自下旨将成亲王废为庶人,全家压往皇陵守陵,更公然表示,此生没有成亲王这个儿子。 文太妃不顾病体亲自跪求老圣人开恩,在老圣人宫中跪至昏迷,却只等到一道因教子不严而被打入冷宫的圣旨。 昏迷中醒来的文太妃当即吐血,太上皇后怜惜亲自前往探望安慰,文太妃气血攻心,再度昏迷。 降罪了成亲王,老圣人又解了先大皇子府的圈禁,并把大皇子的嫡长子封为郡王,做完这些老圣人撑不住病体彻底倒下了,在京皇族近支分分前往侍疾。 显赫一时的成亲王就这样彻底退出了朝堂,倒是琦亲王听说老圣人的判决偷偷嗤笑了一下,原本被判守皇陵的三哥一家如今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的父皇还真怕皇陵寂寞连忙又把他的七儿子派去了。 贤太妃修剪完百合仔细瞧了瞧,把剪子递给一旁的侍女,看着百合花道:“最近看好了宫里。” 转身坐到榻上,眯了眯眼喃喃自语:“齐家三代在宫里打造出的势力,如今你再没有盼头也该用了吧,临死一击,齐月昭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不久后本来在家装病的尤文德听着府外传来的一条条消息,吓得险些从床上蹦起来,着急忙慌的四处打探消息,实在是传来的消息太吓人了。 先是圣人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抱病,接着太上皇后抱病,然后老圣人的十二皇子抱病,本来皇亲国戚大病小病也就那么回事,可是这回病的也太齐了些,而且还都是病重,这还不算本就卧病的老圣人。 没过多久,宫中传出消息当今圣人一下子死了三个儿子,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全部病逝,太上皇后紧接着就去世了,而十二皇子府也传出准备后事的风声。 几位皇子还好,年纪小,不能大办,可是太上皇后去世,就麻烦了,又赶在这个档口,谁敢去处圣人的眉头,全都猫着盘着,集体守丧,命妇哭灵,李氏和徒云曦几乎去了半条命。 宫中死了那么多人,圣人和老圣人难得通力合作,彻查,未几宫中传出冷宫中去世的文太妃,被下旨挫骨扬灰,之后早朝,圣人又脸色铁青的下旨齐家流放人员再放三千里,贬为贱籍,遇赦不赦,永世不得科举,不得入朝为官。 十二皇子府,十二皇子妃坐在床旁,手里端着一碗药,边搅动边吹。 躺在床上的十二皇子,脸色蜡黄,瞪着十二皇子妃费力的咬牙切齿道:“贱人……嗯呃,贱……人。” “贱人,是了你总是会想她的,你放心,你一去我一定马上叫后院那个贱人给你殉葬,务必不叫你到了底下孤单。” “你……” “哼,恨吧?肯定恨,可你可知我有多恨吗?你知道吗?因为家势我被你算计,嫁进了这府里,不得不面对皇家的勾心斗角,可是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夫妻一体,我认了,可是你呢?”在外一向端庄优雅的十二皇子妃声嘶力竭。 “我一入府你就为了后院那个贱人打我的脸面,把那个女人捧上天,让她提前怀孕,不过一个奴婢出身的东西,她也配跟我争,还不是让我生下了嫡长子,连次子她也抢不到,不过王爷你到也让我大开眼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居然跟那个贱人保证如果你登基便封那个她为后,皇后啊,哈哈哈,你可知道我才是你的原配正妻!老天有眼让你到死都是个王爷!” “圣人登基了,你急了,想起还有我这么个正妃了,可是甄家一闹你居然就想杀我让位,要不是我娘家得利,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嫡长子,呵呵,还有要不是你的宝贝不干,我就死了,哈哈哈!” “甄家倒了,这时候你到想起我娘家了,想起夫妻一体了,我舍下脸面去求父亲,求母亲,求外祖,好不容易把你摘出来了,你好了,又想着让那个贱人生的病秧子继承爵位,哈哈哈,我们的嫡长子你放在哪里?” “我忍了你这么多年,忍了那个贱人这么多年,贺儿已经大了,我再也不要忍了,你活着,圣人就不可能真的放过王府,你已经害了我的一辈子,我绝不会让你毁了我儿子的一辈子,所以王爷,咱们喝药吧,一滴都不要剩!” “对了王爷你可要记得杀你的是文太妃,谁让你是老圣人最宠爱的儿子呢?踩着齐家踩着成亲王你站住了脚,可是人啊,总有要还的时候。” 十二皇子妃把整碗药灌进十二皇子嘴里,不一会儿伸出手试探,十二皇子妃跌坐在地上,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大哭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死了,死啦,死啦!” 第二天,十二皇子府里传出消息十二皇子逝了,至于府中的一个侧妃跟着逝了,一个病怏怏的公子也逝了,就没什么人太过注意了。 因为甄家的缘故十二皇子的人缘一向不怎么好,但是十二皇子妃的名声倒是一向还不错,十二皇子夫妻一向恩爱,听前去葬礼的人说,十二皇子妃几乎哭至昏厥,人也看着老了好几岁。 本来十二皇子去了,世子还不过十三四岁,孤儿寡母看着可怜,但是等圣人的旨意到了,众人便只有羡慕的分了,郡王啊,原爵承袭多大的体面啊。 十二皇子去世的消息传到宫里,身体本就不好的老圣人再度吐血昏迷,太医已经诊断说就是熬日子了,圣人不顾自己丧子丧母之痛,脸色苍白的一直亲自照料老圣人。 圣人此时的心已经麻木了,老七成了庶人了,老十二死了,斗了半辈子的对手都彻底败了,老圣人病了,命不久矣,压在头上的大山倒了,可是他开心不起来,他胜利的太可悲了,或者他都不知自己算不算赢,他一连失去三个孩子,失去了母亲,又要失去父亲,他的心本已经麻木了,可是又是如此的痛,他斗了半辈子,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个深宫妇人会给他会心一击。 圣人觉得自己很累,他不想演下去了,可是老圣人还有呼吸,再想想满朝的文武大臣,圣人眨眨眼睛,他是圣人,圣人啊老圣人禅让的圣人啊,所以他是孝子,他必须是孝子啊! 未几,圣人亲自给老圣人朝经祈福,并下旨加封宫中各位太妃给老圣人冲喜。 送走宣读旨意的大臣,贤太妃,应该说是如今的诸太妃之首敬贤贵太妃挥退众人,看着自己华丽的宫室,太妃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终于,最后,最后的赢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o^^o) 第79章 尤清妍番外 参加完尤清婉的葬礼,尤清妍萎靡了好一阵子,吓得孙腾文和儿孙们变着法的给她炖补品,小曾孙子们也聚在一起想尽办法讨她欢心。 看着热闹的一大家子,尤清妍缓缓笑了,她这一辈子啊,一直都是被人宠着捧着的那个。 尤清妍望着跑跳的曾孙们,思绪渐渐飘远。她是尤家最小的女儿,和二姐一胎双生,她们是尤家最受宠的孩子,虽然她们是庶出。 尤清妍这辈子都没能亲自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后宅斗争,阴谋诡计,在家时母亲和姨娘一直互相礼让,出嫁后,丈夫又一直没有过妾室。 她是庶女,但是很小的时候就长在嫡母身边,虽然知道自己是姨娘生的,是庶出,却不知道庶出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无论母亲还是姨娘都对她很好,而唯一嫡出的姐姐又很疼爱她,并且早早嫁了人,没有对比以至于嫡庶与她而言一直是似懂非懂的东西。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开始明白庶女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别人家的庶女意味着什么。 母亲一向把她们当做嫡女教养,所以宴会交际她们从来不少参与,听着别人家的女孩儿们,嘀嘀咕咕主母和姨娘们,姨娘和姨娘们的摩擦,她总是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她的母亲和姨娘关系一向很和睦,而且她家里只有她生母一个姨娘,母亲贤惠,姨娘恭顺,所以她从来不知道主母居然可以毫无涵养的和姨娘通房对峙,而姨娘也可以放肆的不顾礼法的欺压主母。 她觉得奇怪,又知道不能跟母亲和姨娘说,所以伙同姐姐去问最疼爱她们的父亲,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了一大堆道歉,弄得她更迷糊了,二姐好像懂了,却跟姨娘一样只告诉她要知道感恩,二姐说她们是幸运的孩子。 慢慢的她更大了,有些事也更明白了,她家后宅之所以干净的原因太多了,父亲的意志,母亲的大度,姨娘的温顺,她开始理解二姐的话。 随着年龄增长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到出嫁的年纪了,一向无法无天的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烦恼,她知道该学的东西她都没落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大咧咧的性子和庶女的身份注定很难找一门好亲事。 后来母亲和长姐带着她和二姐到寺里去上香,母亲和大师聊的融洽,长姐便带着她们在寺里闲逛。 路过一片桃林时,长姐忽然露出怀念的表情,被她看了个正着,便拉着长姐进了桃林,闹着让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长姐和姐夫居然就是在这片桃林里一见钟情的,她惊讶的调倘长姐后调皮的跑开,恼羞成怒的长姐忙叫仆妇捉她,她跑到桃林边却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转身疾步走开,她眨了眨眼,那个人脸红红的。 她是什么性子,把她养大的父母在了解不过,给她相看亲事时,自然注意。后来堂姐从中牵线,介绍了一位顺天府尹的外甥,那人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却有几门得利的姻亲,自己又已经是举人,父母很满意,她躲在屏风后,偷偷看过,发现那人居然就是那回在寺里遇到的书生,悄悄红了脸。 提亲订亲,父母有心多留她们姐俩,可惜到底一年多后她们姐妹俩相继出嫁了。 嫁人前,她忐忑不安又幻想着未来,嫁人后,梦幻散了,留下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安心。 因着父母早逝,又要守孝的缘故,丈夫身边没有侍妾通房,这个发现让她莫名的开心。 她们就那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她陪他度过在江南最危险的日子,也为他生下子嗣,上无婆母,又无妯娌,在她的刻意忽视和丈夫的纵容下,孙家一直没有侍妾通房。 生小儿子的时候,她遇到难产,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大夫说她以后可能再也难以有孕了,她不在意,反正她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可她又很在意,她最后还是要给丈夫纳妾的吧,她很不开心。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纵着的,不开心,她也不伪装,明目张胆的摆给丈夫看,她不怕,她有三个儿子,她是尤家的女儿,她不怕。 丈夫听完她的哭闹,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跟她说,他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纳妾,既然她不喜欢,那就更没必要纳妾了,他们一家人一起生活就很好。 丈夫的宽容并没有让她欣喜,反而更加烦躁,原来这么多年,烦恼的只有她自己,她哭,她闹,她让他发誓一辈子都要对她好,他也真的就发誓,看他发誓,她先怕了,誓言是不能乱发的,赶忙去捂他的嘴,气鼓鼓的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他也不怪她,只看着她温和的笑。 然后真的一辈子,他都宠着她,纵着她,他官途很顺,步步高升,随着官职越来越高,不是没有人给他塞美人,可他都拒绝了,他一直很用心的维护她们的家,维护她。 嫁给他,她很幸福,幸福的让父亲一看见丈夫就一副被抢走了宝贝女儿的样子,但是私底下母亲和嫂子都曾经告诉过她,其实父亲最喜欢的女婿就是他。 她一直是幸福的,不是没有人嫉妒,可是她的丈夫是封疆大吏,她生了三个乖巧伶俐的儿子,谁能说什么? 她是尤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她的父亲是一品大员,两朝贤臣,她的兄长是吏部尚书,手握重权,她的长姐是伯夫人,贤名满京,她的胞姐是承恩公夫人,皇后之母,谁敢说什么? 她是家中幼女,没那么大责任,她又没有女儿,所以她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羡慕嫉妒,她自己过得好不就行了。 后来儿子一个个也成家了,她自己一辈子活的自在,她也没闲心非要给儿媳妇添堵,儿子院里的事从来不管,她觉得自己这婆婆当得挺不合格,挺不细心的,没想到几个儿媳妇倒是意外的跟她亲近。 有时她想,长姐爱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二姐临到头了,空余满心悔恨,尤家三女,大概三姐妹所有的幸运都被她占了,所以她一辈子快乐无忧。 皇位更迭,朝堂变动,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又真的感觉不到,血雨腥风,危机四伏都被隔绝在外,而她一直被呵护在手心。 尤清妍想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姨娘、父亲、母亲、长姐、二姐一个接一个的去了,她好怕。 胞姐的去世让她恍惚,她们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甚至曾经同年同月同日生子,可是现在她还在,二姐却去世了。 她知道二姐后半辈子过得不开心,大家想近办法也没法让她开心,与她的没心没肺放肆任性不同,二姐一向温婉敏感,婷儿姐以妾室之身入王府注定是二姐一辈子的痛。 她知道二姐和姐夫感情一向很好,但是她没想到姐夫的死会给她打击那么大,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忽然想起已经去世的长姐,大姐夫死后,长姐的心也死了吧,明明总说看开了,事实上长姐到底一辈子都没有看开吧,即使儿孙勉强拉扯住她的注意力,她也努力的遗忘,她也没能熬多久。 而如今二姐,儿女都已经安稳了,没有什么能拽住她的,所以她就想也不想的跟着姐夫去了吧。 二姐温婉谨慎了一辈子,临到了总算是任性了一把,尤清妍想幸好二姐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定又要愧疚了,她可怜的外孙才登上皇位就倒霉的接连死了外祖父母。 想想胞姐,想想自己,想想近几年身子不好的兄长,忽然又想到丈夫,尤清妍突然来了精神,她不能再迷糊了,她得看着丈夫,丈夫比她大,保养的也不如她,她得注意看着他。 面对妻子的汤汤水水,孙腾文哭笑不得,可是看着重换生机的妻子,兴致勃勃的拉着他锻炼身体,又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时间过得很快,当尤启松也过世了之后,尤家这一辈就只剩下尤清妍了,尤清妍参加过兄长的葬礼,安慰完仿若行尸走肉的嫂子,带着满脸泪痕回了家。 回到家尤清妍抓着孙腾文哭,她红着眼恶狠狠的说:“你绝对不可以比我早走,要是疼我的人都走了,我才不要独活。” “说什么呢?你还有儿子们呢。” “儿子又不是没媳妇没儿子,你别转移话题,如果你要是敢死在我前面,我立马就去找你!正好还让他们少守三年孝!” 孙腾文安慰了尤清妍好久,事情好像就过去了,但是自那以后孙府的人却发现老太爷比以前更注意保养身体了,过了一辈子,孙腾文比任何人都清楚娇纵了一辈子的妻子言出必行的性子,他真的怕有那么一天,所以他要努力的活久一点。 多少年之后,孙家老祖宗夫妻去世,去祭拜的人无数,连圣人都提了字赐下,孙家老祖宗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临到老了也是面容安详手拉手一起走的,不少好事的拿了这事写成了话本子,平白引得多少闺中女孩幻想。 第80章 官宦尤家 这一年是注定是皇家最阴霾的一年,先死了三位原本健康的皇子,紧接着太上皇后去世,先十二皇子去世,而在这之后饱受丧孙丧妻丧子之痛的老圣人在强撑了近一个月之后,也终于闭上了眼睛。 老圣人去世,国之大丧,整个皇朝笼罩在低迷之中,然而在朝重臣提心吊胆的同时却贪婪的享受着这短暂的安稳。 老圣人的死让圣人如今彻底失去了制肘,从今往后朝臣将直面羽翼丰满的圣人,现在的圣人因为一年之中接连丧子丧母丧父如同一只受伤的雄狮蜷缩在宫中默默的舔着伤口,但是当他缓过劲来,朝堂将会迎来怎样的血雨腥风? 尤文德提心吊胆把自己家那点小动作想了又想,力求抹掉所有痕迹,京城近期发生的一切哪怕是尤文德这样当年经历过木兰血夜,诸皇子夺嫡的人也是心里直打鼓。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了,他不过是动了动小手脚,结果居然引发了这么大的大地震。 尤文德扪心自问,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这是过得太顺了,所以现在不自觉飘飘然了,这次的事就是当头一棒,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如果换作以前,谨慎低调的他绝不会忽略后宫中那几位当年在盛宠的甄贵太妃手下还能几分后宫的太妃,尤其是成亲王的生母作为齐家嫡长女的文太妃。 尤文德仔细想了又想,确定没有任何可以被发现的痕迹,而知情人也只有尤启松和自己,至多再加上一个察觉了一些的李氏,连镇国公和大皇子遗孤都不知道这里有他们家的手笔后,放下心,叮嘱过尤启松和李氏后,尤文德决定选择性遗忘这件事,让自家的这点小动作永远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 时光匆匆流逝,这一天尤家异常热闹,宾客盈门,因为这一天是尤家第三代嫡长女尤馨宁及笄的日子,安阳长公主为正宾,怡郡王妃为有司,嘉琪县主为赞者,高朋满座,皇后亲自赐下贺礼,盛大异常。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孙女儿,时光交错,尤文德忽然想起当年的长女,他的长女及笄时,他还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靠着夫人交际才能给女儿请到不错的正宾,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尤家再也不是当年的尤家,不敢与延绵百年的世家相比,却也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一份力量,踏入京城顶层,有足够的力量给自己孙女儿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及笄礼,即使这场及笄礼更多的是为了做给皇家看。 李氏看着自己一手教养的孙女儿,不知该喜该悲,尤馨宁及笄了,她出嫁的日子也就不远了,钦天监给出的日子,就在明年,这一年将会是她和孙女相处的最后一年。 尤启松听着诸人的贺词,心中一片复杂,他唯一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他也似乎开始理解时不时抽风的父亲。 尤家的嫡长女,圣人亲自赐婚的世子妃,她就是尤家教养的体现,就像当年的长姐一样,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他为女儿骄傲,但是明晃晃的圣旨却宣告着,他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他人妇了,想想素有贤名的长姐,看看微笑着的女儿,尤启松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嫡长女啊,对于一个家族到底意味着什么,眼前盛大异常的及笄礼,尤启松看在眼里却忽然觉得讽刺,及笄礼啊,家人对家中女孩儿的祝愿和重视,而这场本应该为他女儿而办的仪式,办得如此盛大的原因却居然是为了做给皇家看!尤启松忽然开始理解父亲对姐妹们毫无道理的偏宠和永远散不去的愧疚。 徒云曦满脸笑容,眼中却泪光闪烁,她的女儿啊,长大了,宁儿,愿你如贺词一般一生和乐,平安幸福。 不管尤家众人如何不舍,转眼间尤馨宁出嫁的日子还是到了。 尤文德和李氏老泪纵横,因为尤启松曾外任的关系,整个尤家第三代只有尤馨宁一个孙辈一直长在尤文德夫妇身边,承欢膝下,感情深厚,如今孙女出嫁,还是要嫁入皇家,老夫妻的眼泪那是忍也忍不住。 尤启松夫妇也是眼圈微红,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啊终于要变成别人家的了。 徒云曦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劝公婆时,说得头头是道,到头来自己却又何尝不担忧呢,她的女儿管家交际,待人接物无可挑剔,但是亲王府啊,皇家啊,哪有那么容易呢? 比起尤文德一家子的伤感,来参加婚礼的尤文杰一家更多感到的则是荣耀骄傲。 尤家这一代最尊贵的女孩儿将要嫁人亲王府,成为世子妃,而这场婚礼来参加的皇亲宗室,权贵功勋,高官重臣装满了整个大厅,这一切的一切都象征着尤家如今的地位,象征着尤家的成功。 几十年间尤家完成了从一介小官地主到如今的高官名宦的转变,作为尤家人,尤文杰一家怎么会不骄傲呢? 在尤馨宁带着一百一十八抬嫁妆风光嫁入王府后,尤文德知道自己要忙的时候到了。 尤馨宁三朝回门之后,看着红光满面的孙女儿,听妻子念叨着王府待孙女儿还不错,尤文德微微放下心来,全心全意投入朝堂,宫中又有皇子降世,看样子圣人早已从悲伤中缓过来了,尤文德翻着户部账目等待着圣人下旨追缴欠银。 果然没有了老圣人制肘的圣人好似挣脱了牢笼的狮子,开始彻底在朝堂上显示出自己锋利的爪牙,而隐忍多年的尤文德一家也开始了自己最后的报复。 未几外任的杜大人“意外”死在上任途中,宫中小产之后一直缠绵病榻的杜贵妃暴毙,曾经鲜花似锦,烈火烹油,显赫一时的杜家成为还银旨意之后第一个被拿出来开刀的倒霉蛋。 自然,杜家的倒霉除了他们自己作死的原因之外,尤家也出了不少力,而让人意外的是,尤文德还发现承恩公家居然也暗搓搓的给杜家使了不少绊子。 这个发现不由让尤文德暗自怀疑,当年杜贵妃流产到底是倒霉的中了文太妃的大屠杀,还是是宫中那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的手笔,杜贵妃当年嚣张之态可是堪比先皇的甄贵妃,只不过,甄贵妃称霸后宫时宫中并没有皇后。 有了杜家开头,之后京中靠祖上蒙阴过活的权贵人家先后落马,调查问罪抄家流放,等圣人这套组合拳打完后,尤文德不出意料的发现国库满了不少。 虽然因为尤文德这支蝴蝶红楼变动颇大,堪称面目全非,但是有些事却好像冥冥中注定一般,还是依旧发生了,比如南安郡王还是打了败仗,只不过这一次他没被捉去。 虽然南安郡王人没事,但是南安郡王府却是毫无意外的被圣人“收去”做了军费,权贵们最后翻身的机会也就这么没了。 南安郡王吃了败仗之后,前线的主要人物就成了尤家的亲家,尤启松的大舅哥镇国公,看着南安郡王的下场,尤文德不得不为亲家捏一把汗,镇国公当年可是老圣人心腹啊。 不过他到底是杞人忧天了,镇国公的智商与南安郡王之流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大半年后镇国公大胜而归,只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了不轻的伤,是以回到京后马上交出兵权,并请辞了所有职位,专心养伤,圣人诚恳挽留,却拦不住去意已决的镇国公,最后圣人虽然收了镇国公所有实权却把镇国公的爵位升为了郡王。 至此,镇国公这位老圣人心腹虽然脱离权利中心,但是却也算是得以善终了,在京为兄长担惊受怕大半年的徒云曦也终于放下提着的心,这场长达五六年的权力更迭之中,她的夫家娘家终于都顺利过关了。 欠银事毕不久,圣人赏了尤文德一个正一品的虚弦,与之相对的尤文德愈发放权了,而另一边贾敬已经准备上他的第二封告老折子了,一代新人换旧人,他们该给新人到地方了。 一年多后,在家心不在焉的收拾花草的尤文德夫妻接到了徒云曦派人回来通知的大孙女儿平安产下一个健康男孩的消息之后,松下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尤馨宁的地位是彻底稳了。 看了看笑开花的妻子,尤文德抚须远眺,他终于可以安心退休了。 未几尤文德以正一品大臣的身份顺利退休,接任户部的毫无意外是林如海,而在京奋战多年的尤启松也没多久就升了正三品,尤文杰比尤文德年轻,位置又不那么显眼,离退休还有一段时间,是以有着两个三品大员在,尤家仍然是京城上层的官宦人家。 多少年后,倒在床上的尤文德看着站了满屋的官员诰命,这都是他的儿孙,他一手缔造的官宦尤家! 可是生命的最后,名利皆是空,果然他还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挥退众人,拉着老妻的手絮絮叨叨,直到再也张不开口才缓缓闭上眼睛。 阿芸,爱也好,恨也好,不要忘了我,如有来世,我们一定再相见! 第81章 番外合集 林乐萱番外 今天的户部左侍郎府很热闹,因为今天是左侍郎嫡长孙的周岁宴。 “太太,太太,姨太太来啦!” “什么?玉儿来了!”本就满脸笑容招呼客人的林乐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见又有客人到,在做宾客也都端起礼貌的微笑,对京城不熟悉的人小声询问方知来的这位乃是左侍郎夫人的亲妹妹,镇国公夫人,名满天下的潇湘夫人。 “姐姐,恭喜姐姐。”林黛玉满脸喜色的的跟林乐萱道喜。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儿写信不是说还没到京城呢吗?” “哎呀!我的小孙孙周岁宴,我怎么能不到场,快让我瞧瞧浩儿长大了多少。” “你呀!” 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送走抱着她孙子不肯撒手的林黛玉,林乐萱回到自己的主院,丈夫已经在等她了,看着温柔的丈夫,想想自己可爱的孙儿,林乐萱幸福的笑了。 林乐萱曾经是羡慕嫉妒别人的,可是后来她发现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别人嫉妒的对象呢? 林乐萱有一个秘密,她生而知之,拥有前世的记忆,当她发现自己重生到红楼林家的时候心里复杂不以,生在林家她可以衣食无忧,然而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她是林家的庶长女而不是嫡女,有限的古代知识告诉她,庶女意味着什么。 不过有温柔的娘亲呵护,很快她调整好了自己,了解林家的情况,默默算计着,她的娘亲那样好,凭什么要做妾,她以为自己姨娘在贾敏死后可以扶正,但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堂姨母告诉了她,她有多无知,又有多愚蠢。 后来后院的一个姨娘死了,她从娘亲那里知道了她的父亲到底有多么狠,她害怕,她失魂落魄,她看不见未来的路,她的父亲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大家长,而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可是她不能消沉,不然她的娘亲要怎么办啊,弟弟被改到太太名下,娘亲再不敢亲近,如果再没了她,她的娘亲要怎么活。 娘亲的眼泪换回了她的理智,她抛弃一切虚妄,努力的学习一切有用的东西,即使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但是只要她有足够的价值,她的未来也会不一样。 她的玉儿啊,她的妹妹,整个家里除了娘亲以外最让她挂念的人,她的妹妹是那么善良活泼,有时候想想红楼剧情,她都恨不得撕了贾家人,但是红楼早已不一样了,幸好不一样了…… 随着时间推移,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无母庶长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嫁的好有多难。 她知道父亲不会把她随便许人,林家丢不起那个脸面,所以她很淡定的过日子,但是娘亲不知道,自从主母去世,父亲对后院的妾室一日冷淡过一日,娘亲怕她连累她,偷偷写了信给堂姨母。 赵家几房的感情一向深厚,堂姨母心疼娘亲的遭遇没有拒绝娘亲,所以等她知道的时候,堂姨母已经舍了脸面为她的婚事奔走了。 她知道堂姨母其实不是很喜欢她,觉得她心大,怕娘亲养了个白眼狼,所以被明着暗着点要日后孝顺娘亲的时候,她都乖乖听着,日久见人心,慢慢的堂姨母对她改观了很多,除了娘亲的面子以外对她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疼爱。 后来她的婚事订下了,订完婚,她亲自到太常寺卿府,给堂姨母行了一个大礼,工部右侍郎的嫡三子,这样的婚事即使订给黛玉这样的嫡女也挑不出错来的。 她能摊上这样的婚事还是因为右侍郎夫人病重,命不久矣,放心不下自己的嫡幼子,想给儿子找一个能压得住场面的媳妇,可是又不能让小儿媳的身份越过两个嫂子,最后才订下了她这个在家掌过家的户部左侍郎庶长女 。 她的未婚夫,父亲弟弟和表哥已经打听好了,身上有功名,人也不是死读书的,又有父兄提携,当是能给她挣回个诰命的。 出嫁的时候,父亲把娘亲提成了贵妾,又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管这里面有多少功利性,她都真心实意的感谢,她想她的父亲对她这个女儿还是有感情的。 她出嫁不久后,玉儿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想起堂姨母那样端庄温和的贵妇人难得背后说人坏话为她报不平,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听道父亲为了玉儿的婚事找上贾家,又求到与他关系甚驽的上官家里,最后请出贾家宗妇和将军夫人还要再加一位一品诰命为之奔走,她也只是一笑,年少轻狂,如今却再也提不起嫉妒之意,玉儿,她的小天使,她值得最好的。 玉儿最后订给了瑜郡王的嫡幼子,打听了情况后,她放下心来,却又觉得可笑,父亲对玉儿的婚事当真上心了,找了这样一位恣意洒脱没什么责任压力又与玉儿性情相合的人,但是之所以会这样却又因为什么呢? 因为贾敏吧,到了京城往来交际她才知道当年荣国公的嫡女到底是怎样的风华,可是岁月蹉跎早已带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到底是谁害了她?是这世俗,又何尝不是他林如海。 林乐萱想起少时无意间看到父亲坐在主母曾经的屋子里默默怀念的样子,就是那次她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开始厌恶娘亲和后院的妾室,又为什么不再续弦。 玉儿出嫁的那天估计整个京城都震撼了,十里红妆已经不能形容,贾敏当年的嫁妆除了少许留给她名义上的两个儿子,其余的父亲全部都给了玉儿,而除此之外父亲又置办了很多嫁妆,那一天玉儿成了京城的又一个传说。 也幸亏这份嫁妆,玉儿身子弱,入府五年无子,也终是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多说什么,而她丈夫又体贴。 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她已经做了祖母,玉儿也当了娘亲,没有继承她母亲的悲哀,父亲看着她们姐四个,摸了摸小孙儿,含笑而逝,娘亲还活着,有她这个三品诰命的女儿在,除了峻儿掌了家也不能成为林府名正言顺的老太君,娘亲的晚年到也顺遂,峻儿到底记得娘亲是他的生母。 多年之后的今天,林家两女已经是京中不少谈婚论嫁的姑娘们羡慕的对象,林乐萱有时候回想起当初的自己,那时侯初到京城的她也这样羡慕过尤家的几个姑娘,谁能想到多年后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呢? 贾宝玉番外 一石和尚默默的念着经,已经深冬,寺里又破败挡不住寒风,一石被冻的微微发抖。 一石看着自己满是补丁的袍子,思绪飘远,曾经他是荣国公的孙子,将军府里倍受宠爱的小公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家开始败落? 似乎是太太做了些什么,好似跟老爷和老祖宗也有些联系,一夜间他们一家被赶出贾家,没多久后老爷外放了。 他从不在意俗事,但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着他,让他不得不面对。 从老祖宗那里搬出来的时候他听见从主屋里传来老祖宗嘶吼着大骂老爷太太白眼狼的声音,还有些别的,只不过他到底没听清就不得不走了,他问管事怎么回事,那管事却说老祖宗病了,他想去看,却不被允许。 老爷外放的地方很糟,太太去求了大姐姐,又让大哥哥想办法,可是都没有办法,太太的样子很疯狂,骂大哥哥和大姐姐,看见他又骂他,后来老爷打了太太,大哥哥在,但是他却没说话,明明太太老爷一向最喜欢大哥哥的。 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大哥哥是怨太太和老爷的吧,大姐姐大概也是,原本他以为他们只是离开了将军府,他还为之哭闹过,然而后来他才知道他们失去了贾家的庇佑。 离开京城到了荒凉的西北,太太和老爷天天打,而大哥哥因为官职的原因没有跟他们一起,本来太太想带大嫂子一起,不过被大哥哥拒绝了,只有他和环儿、探春跟着,看着父母的样子,他想劝,却又不敢,赵姨娘倒是常帮着老爷,明明以前她都不敢在太太面前久待。 后来又过了几年,老爷辞官了,大哥哥被外放到他们那里不过官却比老爷高,听下人们说,就是因为老爷一直不肯辞官,大哥哥的官职才也升不上去的,现在老爷辞官了,却也晚了,没有好地方了。 后来大嫂子莫名流产了,大哥哥生了好大气不理太太了,大嫂子也再不给太太请安,老爷更是不在理太太,于是太太就总是去找他,天天让他学那些四书八股,他皱着眉头学着,家里没人护着他,大哥哥和大嫂子不喜欢他,其实老爷太太大概也不喜欢他,原本亲热的丫鬟们也不见了。 他后来考中了秀才,太太很开心,张罗着要给他说亲,他不喜欢但是他无法拒绝。 在后来他娶了郑氏,郑知州的嫡孙女,郑知州跟他大哥哥是一个品阶,太太高兴了好久,他对郑氏一直没什么印象,郑氏进门不久太太赐了两个通房给他,郑氏又安排了一个通房红袖给他。 红袖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虽然她只是一个通房又不识几个字,但是他们心意相通,他知道他有些对不起郑氏,可是郑氏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厌恶,于是心难免愈加偏了。 直到他失手推了郑氏一把,看着郑氏身下的血,他蒙了,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太太听闻训了他一顿,伤了郑氏,日后他如何能得到郑家提携,忐忑的等着郑家来兴师问罪,最后他的岳父一家来了,太太却也晕了。 岳父一家几口在他家直接打了起来,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郑氏不是什么嫡女而是郑知州嫡长子的庶女,那个什么雪姨娘的女儿,原来他的岳父宠妾灭妻,原来他的岳父空有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却被剥夺了继承权,原来红袖是他名义上的岳母的丫鬟,原来他大概是被骗了。 不知是不是打击太大了,太太晕过去之后再也没能醒来,而在病床上的郑氏也没多久就去了,他迷茫的走出家门,一个僧侣从他面前经过,他大彻大悟,拜入庙中,剃度出家。 一石慢慢的敲着木鱼,只希望余生能在佛前消去他的罪孽。 贾探春番外 沈府,听说王氏死了,探春只觉得晦气,本来环儿的婚期都订好了,如今又要变动,还想着上京前能参加上弟弟的婚礼。 探春揉揉眉头,叹了口气,想她贾探春一辈子不弱于人,一心想嫁到高门大户,到头因为父母竟是一场空,不过,看着自己的小家,探春又笑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她自幼在将军府长大,教养气度虽是不见得及得上京中那些高门贵女,但是在这一亩三分地却是很拿的出手的,如今她在沈家很有地位,夫妻感情也极好,而丈夫又努力上进,假以时日,她的日子只会更好。 探春收拾了一番,跟府里大嫂打了声招呼,王氏到底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得回娘家看看,想了想又叫丫鬟拿上了些补品。 她能有这样一桩婚事嫁给了沈知县的弟弟,外加一个还算体面的婚礼,全靠大嫂子,她那嫂子虽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但是却是真真对她尽心尽力了,王氏这么一走,兰哥儿到时候要守孝的,她送上些东西也是一份心意,想想精明能干的丈夫,再一想环儿的婚事还要大嫂子操心,便又多加了几分礼。 听完李纨的诉说,探春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她当初就奇怪着郑大人的嫡孙女出嫁怎么不见郑大人,嫁妆更是寒碜,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想当初大哥哥和大嫂子都不大同意,太太却死活要订下这门亲事,如今…… 一年多后沈鹏进京赶考高中进士,欢喜的把探春接进京,探春进了京安顿好家里,开始拜见曾经的亲戚,虽然贾政夫妻在贾家是万人恶,但是大家倒是没有记恨到小辈身上,至少在京的元春得到了贾家一定的照顾,而迎春则是探春儿时姐妹,这么多年也断断续续的联系着。 知道探春进京迎春很开心,如今迎春已经嫁人多年,早已有了孩子,作为贾赦唯一的女儿,再加上邢氏多年无子,迎春出嫁时被记作了嫡女,嫁给了皇室一个辅国公的长子,当初探春成亲,迎春千里迢迢的送了贺礼过去,小姐妹再见已是泪眼婆娑。 探春走了一场却不曾求些什么,礼虽薄却也个个尽心,得了在京亲友不少好感,连带着沈鹏的官职早早定了下来。 猛然得了官,看看其余不少同科还在苦等,沈鹏打听了一番,才知自家妻子居然有这样的人脉,遂对妻子更加敬重。 探春得知原因后心里感激不以,丈夫高中她既喜也忧,喜丈夫上进,自己马上就要敕命加身,忧丈夫见了京城繁华,会看不上她这糟糠之妻,如今却是不用再担心了。 六年后,探春兴奋的打赏着前来禀告贾环中了同进士的下人,拍着徐氏的手安慰着喜极而泣的弟妹。 “娘亲娘亲,爹爹和舅舅回来了……” 看着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儿女,以及他们身后并肩而来的丈夫和弟弟,探春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至此彻底完结,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天拜谢啦\^O^/ 本文将于3月12日入v,*^_^*